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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好丈夫txt下载     明朝好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章:糖衣炮弹

    第九百三十章:糖衣炮弹

    张永还在往正心殿这边走,可是正心殿这边却是传出欢快的笑声。

    柳乘风是清早入宫的,他一到,那刘瑾便只能打发去外头候着了。便是焦芳、张彩二人也只能外头相侯,君臣二人在里头闲聊,这三人却也在外头谋划。

    且不说那刘瑾听到了消息之后如何面无人sè,柳乘风入宫可不是纯粹的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原本抱着个美婢享乐,谁愿意大清早起来,他一坐下,便板了个脸,道:“皇上,大事不妙了。”

    朱厚照是什么xìng子?若换做是其他人眼见楚王这样身份的人说出不妙二字,多半都要脸sè变一变,亦或是假装自己很淡定从容,实则是心中生疑,一股子yīn霾压在心头。

    可是朱厚照不一样,他这人唯恐天下不乱,一听到不妙,竟是像苍蝇见了有缝的蛋,于是虎躯一震,龙目一张,jīng神抖擞,大清早的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师傅,出了什么事?”

    柳乘风原本还想拿出点东西来吓吓他,谁知竟是让这小皇帝兴致盎然,真不知该哭好还是笑好,这朱厚照在皇帝圈子里也算是奇葩一朵了,前头肯定不会有古人的,后面有没有来者柳乘风虽然不知,却也不报太多期望。总而言之,若是要评选最昏聩的皇帝亦或者是什么千古一帝多半这朱厚照都不太沾边,可要评选最扯淡的皇帝那朱厚照定是没跑的了。那前世以荒唐著称的皇帝们只怕连拍马都追不上。

    柳乘风只得深吸一口气,不管朱厚照怎么样,至少他来了兴趣,来了兴趣就会对接下来的话引起重视,柳乘风只是希望朱厚照重视而已,并无其他,他随即便道:“昨天夜里,锦衣卫查到了一桩通天大案,真是想不到,我大明历经了先帝和皇上这样的明主,天子脚下竟然还窝藏着一大批不法的赃官,这些人沉瀣一气、目无纲纪,胆大包天,竟是上下串联,以权谋私,深受国恩,却是内里敛财享乐……”

    柳乘风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编排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一口气用了数十个最丑恶的用词统统加诸在这些人身上,随即正sè道:“锦衣卫都指挥使陈泓宇眼见事情太大,已经彻夜命校尉提刑审问,哎……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才知道世上竟有这么多不知廉耻之人。这些人居然还是读过圣贤书的,呸,平rì里大义凛然,说什么斯文体面,原来内里却是臭不可闻。”

    朱厚照听说抓了什么赃官,兴趣顿时锐减,这几rì内厂那边也会时不时报上一些缉拿不法官员的事来,一开始他颇有兴趣,很有报复的快感,可是现在却已是麻木,心里不禁嘀咕,说来说去,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乱子,不成想竟是这么个小事。

    不过柳乘风的话还是说到了朱厚照的心坎里,朱厚照最恨的确实是那些口里仁义道德教训他却又暗里穷奢极yù的官员,于是笑嘻嘻的道:“柳师傅要说的只是这个?”

    柳乘风正sè道:“这还不止呢,事情闹的有点大,锦衣卫已经抓了许多官员了,还有一些大臣也是见机四处投递弹劾奏书,哎,陛下再不关注,只怕会闹出事来的,新法固然是好,可是不是有句古话吗?叫做刑不上大夫,陛下是不是让大家都收敛一下?更可气的是那些个报纸,今rì竟都是清一sè的妄议国政,说新法这个又说新法那个的,指三道四,他们当他们是陛下,难道还想指点江山不成?”

    柳乘风这叫yù擒故纵,暂时先看看朱厚照的反应。

    朱厚照听到新法,又听到报纸在评议新法,这一下子又是虎躯连震了,说实在的,这位仁兄也没什么政绩,你要问他做了皇帝之后做了什么事,他保准面带羞涩,唯一能拿得出的手的也就这新法了,朱厚照很想知道,别人对他这新法抱着什么心思。

    “哦?报纸里都写了什么?”

    柳乘风抿了抿嘴,淡淡的道:“都是些妄议,微臣倒是带来了几份,又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无妨。”朱厚照兴致勃勃的道:“拿来朕看看。”他伸了手,一副讨厌的样子。

    柳乘风也是早有准备,几张报纸折好了在他袖子里好好藏着呢,连忙取出,交给朱厚照。

    朱厚照显得有几分忐忑不安,说实在的,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副什么德行,正德皇帝优点不多,唯独这点还是值得褒奖的,他虽然贪玩,虽然喜欢闹幺蛾子,可是却知道自己做的许多事都是错的,只不过明知是错改不了了而已,谁能拿他奈何,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习xìng。

    所以当拿到报纸的时候,朱厚照竟有点像被人判定生死的感觉。

    可千万别以为这个小皇帝一点都不注重别人对他的看法,他这个年龄终究还是争强好胜的,另一个时空中的朱厚照在边境打了胜仗,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手刃过蒙古人,拿去到处吹嘘,只恨不得大明朝没有CCTV,为何?还不是平时太憋屈,其他地方寻不到出彩的地方,好不容易感觉自己有了几分吹嘘的本钱,于是拿着大喇叭四处乱嚷嚷,只是可惜,他吹嘘的东西似乎欣赏的人不多。

    拿起报纸,朱厚照先是紧张,紧接着便有一股子喜意上了眉梢了。这报纸里说的很好嘛,什么皇上变法深得人心,什么锦衣卫贯彻新法,什么肃贪起了奇效,什么百姓安居乐业,这分明是给朱厚照贴金,朱厚照老脸一红,先是觉得这变法好像是刘瑾提议的,没想到功劳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可是很快他便换了一个心思了,没有朕慧眼识炬,哪里有刘瑾的变法倡议,朕不答应,这新法能推行吗?说来说去,还是老子英明啊。

    朱厚照这时候毕竟年岁也不小,所以也有些小心思,虽然被报纸大张旗鼓的为他颂扬,可毕竟还没有洋洋自得,虽然心里窃喜,脸上却是故意装出一副样子道:“锦衣卫贯彻新法,是不是说昨夜拿捕官员的事?”

    柳乘风点头,道:“不错,正是昨夜的事。”

    朱厚照又是虎躯一震,方才他对肃贪没了多大兴致,可是现在却觉得这是自己刷经验,刷名气的好办法,于是由衷道:“好,锦衣卫立了大功。柳师傅,这些事你不必管,现在在推行新法,要让新法贯彻下去,令百姓们知道朝廷的决心,难免就会闹出点动静出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这些报纸,虽然有妄议朝政之嫌,可读书人都是这个调调,且随他们去吧。先帝在的时候,常常对朕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朕为天子,难道还揪着这一丁点事不放?”

    朱厚照这家伙居然也会装逼了,或许他此时已经认定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所以连说话都带了几分怪味。

    柳乘风便道:“陛下都这么说了,微臣还能说什么。说起来微臣也是愚昧,昨天刚到京师的时候,还以为陛下只是拿这变法来做游戏取乐,所以极力反对,就怕变了法,陛下不能始终贯彻如一,结果新法未立,祖法又是悬而不下,最后失了朝廷的威信。可是微臣出宫之后,眼见这新法给京师带来的新气象,这才知道陛下英明,是微臣妄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厚照今rì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先是报纸夸,接着是柳师傅夸,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他正要发言,这时候外头张永朗声道:“陛下,午门外头有国子监博士、监生数百长跪,还上了进言书,请陛下过目。”

    朱厚照顿时吓了一跳,道:“真是胡闹,这些人不知道规矩吗?快,叫人打走。”

    真是无法无天了,朱厚照素来不喜欢读书人,那些监生居然敢来凑热闹,朱厚照自然决心严惩一下。

    柳乘风却是微微一笑,道:“既是有进言书,陛下不如看看再做定夺,否则平白无故赶人,未免有狭隘之嫌。”

    朱厚照只得道:“张伴伴进来吧,把那进言书给朕看。”

    张永进来,呈上进言书,朱厚照扫视一眼,随即眼睛眯了起来,正sè道:“这个案子看来当真不小啊,这么多人贪渎,连监生们不肯安心读书了。”随即又道:“可是朕贯彻新法的决心不会变,锦衣卫办的好,到了这个时候,朕也不能不表个态了,拟旨意,张永你且记着,待会儿去内阁让他们草拟:朕立新法,尤重肃贪,官员贪污不法,便是与民夺利,十恶不赦,朕岂可姑息?朕闻兵部尚书一案,委实骇人听闻,敕命锦衣卫继续彻查,决不可中途而废,楚王柳乘风,闲居京师,可在旁督办,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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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一章:奉旨整人

    第九百三十一章:奉旨整人

    旨意……到手了!

    皇上的心意被柳乘风摸得很透,那就是认可,小皇帝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认可,从小到大,大多人对他抱有期望,却又一次次的失望。这一点朱厚照明白,他不是不想去做那些人人都希望他做的事,只是他生xìng顽劣,只是他总是不肯用心。可是当锦衣卫以新法的名义大肆抓捕犯官而令朱厚照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时,当朱厚照知道原来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只需要一道旨意时候,显然他并不吝啬一道旨意,既然拿捕犯官可以扬名,他当然不吝一份旨意。

    国子监的上书,其实就是对新法和近来锦衣卫的肃贪大肆的追捧,追捧新法,就等于是说皇上英明,朱厚照混了半辈子从未有人说过他英明,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决心将英明进行到底。

    皇上要英明到底,这就意味着事情绝不会草率结束,既然是肃贪,那就要更加轰轰烈烈了。

    柳乘风飞快出宫,随同一个传旨的太监立即赶赴锦衣卫,北镇府司上下官员一道接了旨意,其实许多人已经注意到,柳乘风今rì是特意携了宝剑而来,这还是先帝钦赐的绣chūn剑,自从柳乘风敕了藩王便收藏起来,如今重新悬在腰间,给这位楚王殿下平添了几分威严。

    柳乘风并没有坐在椅上,而是按剑而立,背对着一干官员,渭然长叹一声,随即道:“今rì本王入宫面圣,尔等行径已令龙颜大悦,皇上很受鼓舞,对锦衣卫称赞有加。皇上热心新法,尔等身为亲军自该与皇上同心协力,何谓新法?新法便是整饬吏治,吏治不宁,则国家不安,皇上有披荆斩刺之心,本王亦愿誓死相随,尔等可愿效力吗?”

    以陈泓宇为首的一干锦衣卫武官面向紫禁城庄肃拜下,纷纷道:“皇上大恩,我等岂敢相忘,亲军职责便是为君分忧,有何不敢?”

    “好!”柳乘风按剑旋过了身子,面向了诸人,心情激荡的道:“国家出了大贼,现在就是你们尽忠效命的时候,从现在开始,锦衣卫取消所有轮值,所有人吃住皆在卫所,随时听候差遣。缉事司所有人仍旧维持街面治安,却也要担负协助职责,缉事司的武官,也要随时有人在北镇府司坐堂听候调派。这一桩弊案非同小可,陛下说了要彻查,那就彻查到底!”

    或许是许久都没有这般的激动过,柳乘风的喉结滚动,整个身躯都燃起了无穷的斗志,他长剑出鞘,斜向半空,大喝一声:“动手!”

    “遵命!”

    若说在此之前,擅自拿捕官员或许还让有些人忐忑不安,可是现在圣旨已下,王爷亲自坐镇,立即让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已不再只是孤军奋战了,在他们的身后,有相当部分的朝廷官员擂鼓助威,有报馆为其欢呼呐喊,在幽深的紫禁城深处,更有天子为其表彰功绩。

    他们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夜的功夫,他们就已是成为了天下最有权势之人。

    一言而定人生死,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所有的人心。

    半个时辰之后,张彩的府邸已经围定,蜂拥而入的锦衣卫毫无顾忌的冲入其中,随即便开始抄家,张彩并不在府上,不过据说已经下文至宫内的大汉将军前去内阁拿人,而在张府里头,府库已经砸开,随即便搜出了无数金银财货,以及银票若干。

    府中的管事也纷纷收押,自是严刑拷打,朱漆的大门随即便贴上了封条。

    根据那兵部尚书供认,他曾向张彩大量的贡献钱财,才取得了张彩的信任,得了这兵部尚书的职缺,而那些管事也熬不住刑,已是交出了府中的账簿,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令锦衣卫如苍蝇见了血,jīng神更加振奋。

    又一个大蠢虫落网,大汉将军们直接去了内阁,把张彩请了出来。

    之所以只是请,是因为张彩毕竟是阁臣的身份,虽然锦衣卫在宫外已经很不客气,不过显然这最后一点的面子还要给的。

    张彩刚刚从刘瑾那边商量了事出来,心里正是七上八下,他当然清楚楚王动手了,只是想不到这报应到他眼里的时候这么快,当有大汉将军到内阁值房知会的时候,李东阳和杨廷和二人只是把脸别到一边,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满是漠不关心。焦芳倒是站出来想呵斥这几个无礼的大汉将军几句,这结果大汉将军一句话却是让张彩魂不附体。

    “张阁老,贵府的王管事已经在北镇府司相侯了。”

    王管事是张府的内事管事,说穿一点,就是张彩最信任和倚重的人,手里捏着库房的钥匙,张彩听了,整个人脑子便已经发昏了,他们这么说,就意味着锦衣卫已经抄了他的家,还把人也带走了,后院着火,而且火势已经失控。

    张彩吓得魂不附体,大骂了一句:“陈泓宇安敢欺我?”

    大汉将军却是回答:“陈指挥使是奉旨行事。”

    短短的几个字,让张彩更是冰冷,他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形,此时就算有人拦他,他也非要出宫去看看不可。

    焦芳却是感觉到了危机,顿时也紧张起来,目中尽是骇然,他虽然知道事情很突然,也知道楚王开始指使人反攻倒算,可是他没想到楚王这一击的声势和威力竟是这样可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他连忙对张彩道:“张公不可轻易出宫,还是先去见了陛下再说。”

    焦芳闻到了一股子很大的yīn谋气息,对方说这是奉旨行事,可是这旨分明只是说彻查兵部尚书这些人的弊案,从未说过要对张彩动手,分明就是有人借题发挥,所以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见皇帝,把事情问清楚。

    可是张彩却已是顾不上了,若是锦衣卫当真查抄了他的府邸,他就彻底完了,就算他的府库里空空如也,只怕那些该死的锦衣卫也会顺手塞上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进去,人家撕破脸动了手,自然是打定了主意往死里整,更何况他这么多家眷也不知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思量其他,于是正sè道:“好,我便出宫,倒要看看那陈泓宇敢拿老夫如何?”

    焦芳的心彻底凉了,只感觉大势已去。

    北镇府司。

    柳乘风高踞在堂上,左右两班的校尉侍立一旁,时不时有校尉进出通报消息,柳乘风则是在这里发布出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小鱼小虾米仍然在不停的拿捕,可是柳乘风现在正在等候一条大鱼上钩,之所以选择张彩作为突破点而不选择焦芳,是因为柳乘风知道那焦芳老谋深算,绝不会轻易破罐子破摔,至于这张彩就未必了,张彩年轻的多,xìng格也冲动,最容易上钩。

    柳乘风等了小半时辰,中途有许多消息递来,都是某某已经拿住,某某招供了某某,不过这些他都漠不关心,这场游戏显然需要有个核心人物作为突破点,他正在耐心等候。

    过了片刻,终于有校尉快步进来,躬身道:“殿下,张彩到了。”

    “传!”

    柳乘风没有说请,而是用了一个传字,这分明不是对阁老的态度。

    张彩跨步进来,怒发冲冠,怒容满面,只一进来,见了柳乘风便是破口大骂:“楚王殿下这是何意?本官犯了什么罪,何至祸及家人……”

    “来人,拿下!”

    柳乘风却没有给他客气,一声令下,两边校尉已是冲了出来,将张彩拘住。

    张彩大骂:“你这jiān贼……”

    柳乘风朝他冷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胡言乱语,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本官无罪!”张彩为自己辩驳。

    柳乘风眯着眼,道:“是吗?无罪?只是可惜,无论你有没有罪,今rì本王既是传唤了你来,那么这无罪也变有罪了。”

    张彩愕然了……

    他原以为柳乘风会用各种手段来给自己泼脏水,栽赃陷害本来就是柳乘风的拿手好戏。可他想不到柳乘风居然如此直白坦诚。

    说句实在话,张彩还真不怕查,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因为有野心,所以倒也不是那种随意贪墨的赃官,张家虽然暗中做了许多生意,可是张彩自认自己很少收受别人的贿赂,就算偶尔也有,可是也绝没有任何证据和把柄在别人手里。所以张彩赶来这北镇府司时,他心里还在向,无论柳乘风如何栽赃陷害,自己毕竟是内阁大臣,只要没有铁证,谁也奈何不了他,这是张彩的信心。

    不过这信心很快便被柳乘风击碎了,柳乘风告诉他,无论有没有罪,他都已经死定了,既然已经请了他来,那么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

    “逆贼安敢?”

    张彩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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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二章:国贼伏诛

    第九百三十二章:国贼伏诛

    张彩大声咆哮,已经完全不顾柳乘风的颜面了,说实在的,柳乘风方才说什么无论他有罪没罪都不让他走出去,反倒让他心中窃喜。

    他可是大明朝的阁老,万众瞩目,若是柳乘风栽赃陷害,四处搜罗他的罪证,他倒也有几分忌惮。可是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人的自信心可见膨胀到何等地步,想必是藩王坐的久了,自认他已经是老子天下第一,所以才敢说出这等嚣张跋扈的话。

    可是这样的楚王……张彩不怕,若是其他人,或许会心惊胆战,可是张彩是阁臣,楚王动强的,有本事就把他打死在这里,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而已。

    又或者这楚王根本就是想吓唬他,好教他就范。若是这个目的,倒也正中张彩吓坏,想来吓他?只怕没这么轻易。

    所以张彩把戏份做足,心里却在想只怕过不了多久,刘公公和焦芳就会想办法协助了,还有皇上,只要刘公公去寻了皇上,到时再反咬他一口……

    他正胡思乱想,柳乘风却是冷冷道:“来,这张彩贪赃枉法,暂时先将他拘押起来,下入诏狱,择rì再审。”

    柳乘风竟是真如张彩所料,并不急于立即罗织罪名,反而只是将他拘押,这就等于给了张彩喘息的机会,他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惊疑不定,心乱如麻,现在已经镇定下来。

    校尉们七手八脚将张彩带了下去,柳乘风高踞堂中,一个在堂下候命的千户忍不住上前,道:“王爷,为何现在不审,耽误下去只怕夜长梦多……”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审什么?本王就是要冤枉他,让大家看一看,就算他没有罪,本王也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教他死无葬身之地!好好招待这个张彩吧,不是前些rì子与一批犯官也在诏狱们,将他们关在一处即是。”

    这千户先是愕然,随即顿悟,忙道:“卑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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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诏狱可谓名声在外,在文人的描绘之下可谓恐怖到了极点,其实这里虽然幽森,其实并不算太坏,至少比起天下其他的监狱来不但卫生条件较好,而且不但万不得已,里头的狱卒也绝不会对囚犯用什么太恶劣的手段,一rì三餐也是丰盛无比,若是在其他牢狱,能有发馊的窝头吃便不错,可是这里的三餐虽不算丰盛却也还算入味。

    毕竟这里关押的是犯官,锦衣卫虽然是针对刑不上大夫的特设机构,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大夫的,可士大夫高人一等的思想还是深入人心,再加上能关押进这里的人定是触怒过一些权重的人物,可毕竟也有许多关系在,今rì他们是囚徒,谁能保证他们明rì会不会起复?

    世事无常,对于这种人,谁吃饱了撑着得罪到底?

    诏狱之所以以恐怖为名,不过是因为它主要是针对犯官的机构,犯官大多都是读书人出身,读书人鲜有被抓去寻常牢狱的,他们著文之中渲染诏狱的手段,无非是因为诏狱违背了他们的规则而已。而寻常的百姓就算知道这诏狱比起县衙、府衙的狱中待遇要好,可是他们又没有笔墨,又不能著书立作,自然而然也没有人去关心。

    张彩就是被关押在了这里,一开始是给了他单独的囚室,不过很快便有人拿了北镇府司的公文来,说是近来人满为患,单人囚室已是极为紧张,所以要将他移至他处。

    对于这一点,张彩并没有提出什么抗议,他现在满心琢磨的是刘公公和焦芳在外头如何设法营救,又在琢磨此时皇上是不是听说了他的事,那杀千刀的柳乘风又会使出什么yīn谋诡计。

    他哪里知道,大祸就要临头了。

    几个校尉押着他进入了一间囚室,近来这里确实是人满为患,前些时rì刘瑾等人排除异己关押了许多人进来,这两rì锦衣卫又有诸多的大动作又关押来了一大批,所以一个囚室里有三四个人起居倒也算不得什么,有的地方甚至是七八个乃是十几个拥簇在一起。

    张彩进去的囚室里头就有七八个犯官。

    张彩身上仍然穿着大红的朝服,不过已经染上了许多灰尘,整个人不复光彩,显得有些落魄。

    不过他刚刚进入了囚室,顿时感觉到了许多杀人的目光。

    “张进……王秉……万方……刘铭心……”

    张彩立即认出了囚室里的许多人,甚至有几个,还曾经和他都是礼部的同僚,比如那个刘铭心,时任礼部员外郎,和张彩共事多年,不过这位刘大人的志向显然和他不太一样,刘瑾上位之后,刘铭心立即上书弹劾刘瑾,认为这是宦官乱政的先兆,刘瑾恼羞成怒,张彩趁着与刘铭心曾共事的便利立即替刘瑾罗织罪名,此后……

    刘铭心看张彩的眼神很恐怖,张彩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刘铭心磨牙的声音。

    咬牙切齿的切肤之恨,想必这牢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张彩也有今rì。

    除此之外,还有那钦天监的职张进,也是极力反对刘瑾的人物,结果立即被西厂拿了,以莫须有的罪名定了罪,张彩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曾想居然还活着。

    他心里陡然长叹,真是百密一疏,当年这些反刘瑾的骨干份子虽然都已落马,也定了罪,却是没有来得及斩草除根,恨只恨东西厂没有监狱,否则何至于送来这里。

    几个校尉将他移到了这里,随即把囚室一关,自然笑呵呵的走了。

    许久没有动静,囚室中一阵沉默。

    关押在这里的人都因此抄了家,可以说到了人生最低落的低谷,他们从前何等尊贵,可是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这一切都是刘瑾害得。

    其实这些人未必对刘瑾有太多的憎恨,在他们看来,阉党和他们是天生的仇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落在谁的手里都别想有好下场,他们输了,自然心甘情愿愿赌服输,无非是多了几声忧国忧民的哀叹而已。

    可是对张彩这样的人,他们却抱着铭心的仇恨,道理很简单,因为原来他们眼里,张彩是他们的自己人,可是后来才发现,这个自己人做了阉党的走狗,反过头来对他的这些同僚举起屠刀。

    每个人都恨自己的敌人,可是他们最恨的却是叛徒。

    这就好像在历史上鞑子们入关,汉儿们虽然对新的统治者抱着仇恨的态度,可是更让他们恨不得吃下肉的往往是那些为虎作伥的汉jiān。

    每个人都在沉默,这让张彩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自觉的缩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忍不住醒悟:那柳乘风莫非真的连内阁大臣都敢……

    想到这里,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铭心站了起来,他在这诏狱里显然待遇还算不错,在东厂动过刑而留下来的伤口都已经愈合,脸sè竟有几分光泽,想必是这里的校尉对他颇有几分厚待。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了张彩,随即露出了那种刻薄的笑容:“张大人,别来无恙。”

    说起来刘铭心和张彩还曾经是一对好友,因为是同僚,都在同一屋檐下办公,所以有许多私情。

    张彩艰难的张口,勉强笑道:“楚云兄……”

    这刘铭心的字,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不过张彩这般称呼,显然刘铭心不太领情,他一口吐沫吐在了张彩面门,道:“你这jiān贼,也配与我兄弟相称,狗贼,不成想你也有今rì。”

    张彩何曾受到这样的羞辱,拳头握紧,可是这时候,囚室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直勾勾的盯着张彩,一动不动。

    张彩忍不住大叫:“我……我乃太子少保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你们……你们……”

    刘铭心冷笑,振臂一呼:“杀国贼!”

    紧接着十几人一起拥簇上去,拳脚相加,人生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望,亲眷们都已经流放,家产也已经抄没,自己又身陷牢狱,而这一切,虽然并非拜张彩所赐,可是此时的张彩,自然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囚室里,发出了张彩的声音:“来人……来人……有人……咳咳……救命!”

    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低。

    在这囚室附近,却是一个校尉都没有,倒是在百步之外,几个校尉醉醺醺的在吃酒,几人嘻嘻哈哈,推杯把盏,为首的是个总旗,总旗红光满面,虽然耳中分明听到了声音,可是却世故的笑了笑,对这些下头的弟兄道:“这些贼囚真是不消停,不必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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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三章:陛下英明

    第九百三十三章:陛下英明

    诏狱的校尉飞快抵达了北镇府司,随即在廊下侯见,过不多时,值房中有个校尉出来请他进去,值房里柳乘风依然坐在这里,不过此时是正午,他一边用茶一边草草的吃些糕点。

    往rì这里做主的陈泓宇也回来了,不过此时只能在旁侍立,那校尉连忙拜倒,道:“殿下,内阁大学士张彩亡故。”

    柳乘风放下茶盏,脸sè却很是平静,道:“哦?死了?怎么死的?”

    “回殿下的话,张彩是被里头的犯官失手打死的,都是卑下们的错,近来诏狱囚房紧张,关押的犯官人满为患,结果……”

    柳乘风摆摆手,道:“不关你们的事,不必自责,你下去吧。”

    打发走了诏狱的校尉,一旁的陈泓宇眉头皱起,道:“殿下,毕竟是内阁大臣,现在不明不白的死了……这……”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你害怕?”

    陈泓宇连忙摇头,道:“卑下为殿下做事,何惧之有?只是觉得……”

    柳乘风打断他,道:“只是觉得事情太大,宫里会追究对不对?是不是觉得这正好给了刘瑾他们可趁之机,给了他们反击的机会?”

    内阁大臣死了,单单这一条,就足以刘瑾这些人反咬一口,陈泓宇确实有这一层的担心,点头称是。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本王做事一向缜密,这张彩既然安排他去死,自然有的是后着,刘瑾算什么东西,不过不要急,一步步的来收拾吧。那张彩的罪证,都已经罗织了吗?”

    陈泓宇躬身道:“已经办了,其中已经有四五个犯官签了供状,咬死了张彩收受过他们的贿赂,还有人举报他在礼部的时候行为很不检点。张家的府库里,也已经叫人塞了些东西。”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塞了什么?”

    陈泓宇苦着脸道:“银钱若干。”

    可别小看了若干二字,这可是几万几十万的数额,不过话又说回来,几十万两银子弄死个内阁大学士似乎还算值得。

    柳乘风却显得有些不满,忍不住道:“哎……本王说什么来着?弄些银钱是不够的,要是再弄些黄袍、金牌什么的才好。”

    陈泓宇道:“时间仓促,一时也备不齐。”

    柳乘风微笑安慰道:“本王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现在张彩既然死了,北镇府司立即将他的罪证递交上去吧,等着瞧,真正的好戏开始了。”

    好戏……陈泓宇可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好戏,现在死了个内阁大臣,宫里肯定是要彻查的。

    柳乘风却是自信满满,继续吩咐道:“现在动了内阁,下一步就该是东厂和西厂了,先不要急,一步步来,本王估计也就一两个时辰宫里还会有旨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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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心殿。

    刘瑾放声大哭,到了他这份上不哭也不成,那柳乘风真是什么人都敢动,堂堂内阁大学士说杀就杀,今rì直接把张彩整死,明rì说不定他在宫中行走直接被人砸死也不是不可能,柳乘风一套组合拳,已经把刘瑾打懵了,他还是低估了这位楚王的手段,还是低估了人家办事的风格。

    现在刘瑾在朝中的羽翼已经杀的杀、拿的拿,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现在谁看了他都是绕着路走,生怕被人误认是阉党,几天之前做阉党有官做有好处拿,可是现在做阉党是人人喊打的老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张彩已经死了,刘瑾不想做第二个,不过他也看到了一点希望,锦衣卫太大胆了,居然弄死了内阁大学士,自己再不趁着这个机会为张彩平反,在皇上面前编排锦衣卫几句,让皇上制止眼下锦衣卫的暴行怎么能成。

    于是刘瑾一进这正心殿便开始滔滔大哭,哭声震天。

    朱厚照搅得烦了,开始还踢了刘瑾一脚,喝骂道:“死奴才,嚎丧吗?”

    若是在平时,刘瑾立即就如丧家之犬一样呜咽了,不过今rì不一样,涉及到了刘瑾的身家xìng命,朱厚照一脚过来,他双手来了个环抱,一下子抱住了朱厚照的大腿,哭的更厉害:“皇上,皇上你就踢死奴婢吧,奴婢反正也不想活了,奴婢不活了。”

    朱厚照只得道:“刘伴伴,你今rì是怎么了,得了失心疯吗?”

    刘瑾仍抱着朱厚照的大腿不放,道:“奴婢……奴婢……听说,张阁老死了,那些锦衣卫实在太大胆了,真是胆大包天,堂堂内阁阁老,他们说拿就拿,说杀就杀。皇上啊,今天他们敢弄死张阁老,明rì就能弄死奴婢,后天……后天他们就敢夺宫造反了……”

    朱厚照不禁失声道:“张彩死了?”

    张彩给朱厚照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这个家伙为朱厚照办事很卖力,朱厚照忍不住道:“他是怎么死的?”

    刘瑾连忙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随即道:“陛下若是不严惩凶手,以儆效尤,这朝廷只怕要乱成一锅粥了,厂卫专权啊,尤其是这锦衣卫……”

    厂卫专权四个字从刘瑾口里说出来,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可以说,刘瑾从先前一个变法的中坚分子,一下子就成了觉悟不开的后进份子了,变法的风头被锦衣卫抢了不说,还他娘的到处捉人杀人,刘瑾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朱厚照也是愤怒了,道:“真是岂有此理,太大胆了,张彩是肱骨之臣,锦衣卫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刘瑾一下子打起jīng神,觉得看到了曙光,连忙道:“这锦衣卫能有多大的胆子?也不知他们背后仗着谁的势,居然敢这样胡作非为,前几rì还是好好的呢,突然像发了魔症一样,陛下,您可要为张阁老做主哪,张阁老忠心耿耿,勤于王命,对陛下更是千依百顺,现在竟是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奴婢很是寒心。”

    朱厚照也是勃然大怒,立即叫道:“来人,去,把锦衣卫的人叫来,宫里是哪个人当值,叫来!”

    他气呼呼的坐在了榻上,又安慰刘瑾道:“你且在一旁看着,朕给张彩做主。”

    刘瑾jīng神一振,心中雀跃,连忙退到一边等着看好戏。

    被那柳乘风整了这么久,刘瑾终于感觉自己有了反击的机会,张彩的死未尝不是好事,若是这时候能掰回一局,至少可以给刘瑾喘息的时机。

    过了片刻,宫内当值的一个锦衣卫千户便进了来,他穿着大汉将军的服sè,纳头便拜,道:“微臣见过陛下。”

    朱厚照冷哼一声,道:“你们锦衣卫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内阁大臣死在了诏狱里,他陈泓宇是不是不想做这都指挥使了?哼,这件事朕会彻查的,无论涉及到谁,朕都会严惩不贷。”

    听到朱厚照的话,刘瑾心花怒放,他就希望严惩不贷。

    千户却是道:“陛下,张彩犯了贪渎大罪,楚王殿下和指挥使大人奉陛下旨意贯彻新法,所以就把他押去了诏狱,只是不成想,不成想张彩在狱中与人发生争执,还请陛下见谅。”

    刘瑾终于忍不住,大喝道:“真是胡说,张彩有什么罪,分明是你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陛下,您可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张彩张大人两袖清风,为官正气,分明是有人排除异己,陛下要明察秋毫,不要中了贼子的jiān计。”

    这千户道:“陛下,微臣正好带了一些东西来,还请陛下过目,陛下看了就明白。”

    这都是事先已经准备好了的,宫里的锦衣卫和宫外的锦衣卫遥相呼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千户立即从袖中取出几份供词放到了朱厚照的案头。

    朱厚照只得耐着xìng子捡起供状来看,这些供状都是其他犯官的供词,还有一份,则是锦衣卫呈报上来的奏书。

    打开奏书,第一句话不是认错,而是直接说锦衣卫上下奉旨贯彻新法,天下百姓纷纷拍手叫好,都言陛下英明……

    随即就是把张彩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看上去这封奏书似乎很中规中矩。

    不过朱厚照的脸sè却有点变了,他眼睛眯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刘瑾有些发急,忍不住劝道:“陛下……陛下……锦衣卫胆大包天,现在居然还敢栽赃陷害,张彩张大人不能白死啊,请陛下切莫被小人蒙蔽。”

    谁知道这时候,朱厚照狠狠把奏书拍在案头上,大喝道:“朕自有明断。哼,依朕看胆大包天的是张彩,朕竟是看错了人,想不到他有这么多劣迹,也幸亏锦衣卫拿办了他,否则朕现在还蒙在鼓里,传旨下去,张彩虽死,可其罪难赎,朕绝不会姑息他,立即拿了他的家人,抄了他的家,其亲眷发配流放,以儆效尤!”

    “啊……”刘瑾震惊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皇上吗?(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四章:抄家

    朱厚照雷厉风行,催促刘瑾拟旨,刘瑾吓得大惊失sè,他原以为皇上就算不惩罚锦衣卫,至少也该为张彩平反,可是谁知皇上不但对锦衣卫的恶行无动于衷,居然连死了的张彩也不放过,大有一副鞭尸的姿态。

    这张彩近来也算是得宠,尤其是在为宫中修建宫殿上面,得到了朱厚照几次褒奖,总是说他忠心体国,否则单凭刘瑾的能量,又怎么能让张彩入阁。

    可就这么个内阁大学士,竟是说死的不明白就不明白,说完蛋就完蛋,锦衣卫上去把他踩死,连皇上也迫不及待的要上去踩上一脚。

    太yīn险了,这一定是楚王捣的鬼,刘瑾这时候想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流出来,他刘瑾也算是整人的祖宗,可是这么个整人的法子他是第一次看到,他最跋扈的时候,也不曾想到一夜就抓七八十个朝廷大臣,至少他要整人,还要讲究走一下程序,慢慢的酝酿,绝不敢名目长大,可是看看人家,一夜之间都是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去拿人,拿了人就打,屈打成招之下就祸及家人,对付兵部尚书是这么粗暴的手段,对付内阁大学士还是这么粗暴,这倒也罢了,那姓柳的一向喜欢简单粗暴,不似他刘大太监这般还懂点情调,可是刘瑾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皇上跟着掺乎个什么劲,这柳乘风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药。

    兔死狐悲,刘瑾连想都没想就决心继续争取了,不争取不成啊,今rì这样弄死了张彩,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他刘瑾往后还敢出门吗?

    “陛下……”刘瑾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是怎么了,张彩平时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陛下怎么能姑且听锦衣卫一面之词就……就……”

    “你不必再说了!”朱厚照的态度很坚决,正sè道:“朕之前怎么说来着,朕最恨贪官墨吏,贪官墨吏贻害无穷,前朝哪个末代君王不是毁于贪渎不法的臣子手里,朕掌大位,岂可坐视不管,先帝仁厚,不肯清肃赃官,可是朕不一样,朕既然立了新法,岂可半途而废,锦衣卫做的很好,朕到时还要褒奖,至于这张彩,朕虽然平素对他信任有加,可是不曾想他竟是这样的人,真教朕失望,该严惩的还要严惩,人虽然死了,可是照样还要追究他的亲眷否则朕的法度岂不成了笑话。”

    刘瑾垂泪,这新法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和焦芳凑在一起拟定的,极力促成皇上接受的也是他,最大的得益者原本也是他。可是现在他好像成了局外人,锦衣卫成了新法的干将,皇上一脚把他踹了开来,天天变法,夜夜也是新法,这……真是自己挖了个坑还被那柳乘风推了下去。

    “陛下三思啊……张彩未必有罪,或许是锦衣卫栽赃陷害也不一定。”

    刘瑾打算走迂回路线,咬死了张彩无罪。

    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朱厚照冷笑,大义凛然的道:“他罪无可赦,你还要为他辩解吗?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句话就有点诛心了,刘瑾和张彩可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张彩这个人还是两袖清风的,刘瑾盘剥钱财,还是张彩在他面前劝阻,说是积攒钱财无益,要做大事,岂可只将眼光放在蝇头小利上云云。

    刘瑾吓了个半死,忙道:“奴婢只是仗义执言,并无私心。”

    朱厚照也就不再追问,道:“事情就这么办,司礼监不拟旨,朕就让内阁去拟,朕要抄了张彩的家。”

    刘瑾整个人已经要瘫了下去,浑身瑟瑟发抖,他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他居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上的态度竟如此固执。

    其实他哪里知道,柳乘风先是让各界大大的颂扬了小皇帝一番,而小皇帝心里得到了满足,于是自然便决心趁胜追击,好好的做件大事出来。随后旨意出来,朱厚照又一次向天下人重申要贯彻新法,要打击贪官墨吏,又明令锦衣卫继续扩大弊案的范围,一定要埋头苦干,干出一点成绩。

    真正的猫腻就在这里,想想看,旨意是朱厚照下的,朱厚照一天之前才下了旨意让锦衣卫好好的干,而第二rì就死了个张彩,若张彩是枉死,那么更大的问题就出来了,内阁大学士张彩是枉死,是属于冤案,那么前几rì锦衣卫抓了七十多个朝廷命官又是不是冤案?

    假若这里头也有冤案,问题就更大了,因为既然有冤案,那么皇上此后还下旨褒奖,这不是说皇上有眼无珠,纵容锦衣卫横行不法?

    其实以往的朱厚照,也不会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他脸皮够厚,别人非议也就非议就是。

    可偏偏是前几rì这全天下的人还大张旗鼓的颂扬皇上圣明,贯彻新法,打击贪腐,是为旷世明君。

    若是再梳理一下就可以明白了,皇上之所以圣明,在于锦衣卫肃贪,也在于锦衣卫捉拿的七十多个朝廷命官,此后皇上再上表明自己的立场,再三的对锦衣卫进行褒奖,并且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可是这时候,朱厚照这一辈子最大的一次政绩工程如果在张彩上头遭到了别人的质疑和非议,那么就等于彻底否定掉了朱厚照的变法还有来之不易的好名声。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朱厚照就是再傻,也绝不能半途而废,他和新法是捆绑在一起的,和锦衣卫也是捆绑在一起的,无论张彩是不是有罪,他也非要有罪不可,他就算是内阁大学士,那也是个贪官污吏的总头目,是锦衣卫挖出来的贪渎先锋,锦衣卫罗织的罪名不重要,他收没收别人的银钱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皇帝怎么想。

    说你行就行,说不行你就不行,换句话来说,说你有罪就有罪,你便是无罪那也罪无可赦,张彩犯得不是贪渎,而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死在了一个合适的地点,他不完蛋谁完蛋?

    对朱厚照来说,一个内阁大学士而已,既然他死了能得来大家的拍手称快,那么就死了也无妨,虽然有些可惜,虽然朱厚照觉得这人还不错,可是人既然死了,朱厚照舍了自己来之不易的名望去给一个认为还不错的人平反,这显然没有必要。

    换另一个角度来说,张彩的死对皇上是很有好处的,现在在这风口浪尖上,各界已经把皇上当作了肃贪先锋,已经有人说他像太祖皇帝了,打倒一个兵部尚书就能有这么大的效果,现在再钓到内阁大学士这么一条大鱼,效果自然更加显著。

    没了张彩还会有王彩、赵彩,朱厚照上去踩这张彩一脚,并不会觉得有什么愧疚。

    什么是皇帝,皇帝就是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他转,只能别人亏欠皇帝,从没有皇上亏欠别人。

    张彩也一样,也活该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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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镇府司。

    陈泓宇这些人还在忐忑不安的等着旨意下来,死的毕竟是内阁大学士,虽然楚王殿下信心满满,告诉他们不必有什么担心,可是陈泓宇等人的心里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事情做下是一回事,可是等待皇上裁决又是另一回事,楚王有吩咐要弄死张彩,大家不敢违逆,可是不代表他们可以做到泰然处之。

    值房里头,柳乘风被团团转的陈泓宇弄得烦了,忍不住道:“坐下,你也老大不小了,却是这般急躁做什么?圣旨多半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会来,你安份一些。”

    陈泓宇苦笑,只得老实坐下,道:“殿下,当真会没事吗?”

    柳乘风已经没有耐心和他多说了,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个校尉进来,陈泓宇以为是通知来了圣旨,豁然站起来,问道:“宫里有什么消息?”

    这校尉拜倒,道:“殿下、大人,宫里有什么消息卑下不清楚,不过顺天府衙门那边倒是传出来了消息,说是兵部尚书商史关在顺天府大牢里,被同室的囚犯动了菊花,他万念俱焚,脱了自己的衣衫在狱中自尽。”

    这一下子连柳乘风都目瞪口呆,**!说实在的,柳乘风并没有打算整死商史,只不过诏狱人满为患,所以移了些人犯去顺天府大牢暂时关押而已,可是不曾想……

    “真是可惜,早知道让那张彩去顺天府大牢里关押才好,本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柳乘风忍不住感慨。

    陈泓宇目瞪口呆,一时无言。不过可以想象,那商史商大人临死之前是何等的憋屈,好歹是读书人,好歹也是当朝大员,就算人无耻了一点投靠了阉党,可是菊花不保,多半这个脸还是要的,这也难怪他要‘以死明志’。

第九百三十五章:死太监

    先是死了个内阁大臣,现在又逼死了个兵部尚书,弘治朝到了正德朝就像是个调了个个。陈泓宇是经历过弘治朝的,当年的时候,一个尚书多值钱,哪一个都不是随意招惹的角sè,可是现在好像学士满街走、尚书多如狗一样。

    可柳乘风显然没心没肺了许多,心里还在幻想那位商大人在囚室里的*光,经过这件事,也由此可见,那些顺天府里的囚犯是何等的饥不择食了,商大人毕竟是年过五旬的人,除了皮肤白皙一点外,似乎也没什么特sè,就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居然都有人狠得下心肠,果然是世风rì下、人心不古,监狱里头没好人。

    圣旨终于到了,带着旨意来的公公进来,哪里敢摆出宫里来人的姿态?见了柳乘风像是哈巴狗似的,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生怕怠慢了柳乘风,现在满京师都知道,得罪了刘瑾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得罪了这位楚王殿下,那可就不得了了,绝无生还的希望。

    从前大家不敢招惹刘瑾,是因为刘瑾够狠,可是这楚王比刘瑾狠过十倍、百倍,那些个各路牛鬼蛇神,自然是闻之sè变了。

    旨意宣读了出来,和上一封旨意一样,仍然是褒奖锦衣卫执法严明,不畏**。同时又再三重申,新法乃是重中之重。皇上反贪的决心绝没有动摇,至于内阁大学士张彩,贪污受贿,已是罪无可赦,虽死亦不能平民愤,自然是将其女眷发配教坊,男子流配三千里。

    这一道旨意让陈泓宇目瞪口呆,他只希望宫里不追究就已是阿弥陀佛,绝没有想到整死了个内阁大学士居然还有褒奖。

    柳乘风笑嘻嘻地接了旨,端详了一会圣旨,随即渭然长叹道:“皇上圣明哪,诸位,皇上对我等寄予厚望,我等岂能漠视,贯彻新法更加刻不容缓,陈泓宇……”

    陈泓宇忙道:“卑下在。”

    柳乘风淡淡地道:“方才不是有人说,东厂、西厂也有人牵涉到了弊案吗?皇上都说了,锦衣卫要明察秋毫,虽然不可错怪一个好人,却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对方无论是谁,无论有谁做靠山,锦衣卫都不可坐视不管,动手去东厂、西厂拿人吧,牵涉到收受人钱财的,一概拿下治罪。”

    陈泓宇连忙应下,有了这份圣旨,陈泓宇现在底气十足,他娘的,他现在总算明白了,锦衣卫抓的人越多,整死的人官阶越高,这皇上的褒奖就会不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跟着楚王好好干才是。

    柳乘风甚至还不忘吩咐道:“现在诏狱已是人满为患,那些东厂、西厂涉案的官员,全部递解到顺天府去,顺天府是个好地方啊。”

    柳乘风的黑话,那传旨的太监听不明白,什么顺天府是好地方,以这太监的天资怎么能参透?不过其他的话,他却听懂了,这太监吓得脸都绿了,人家的意思很明白无误,就是说锦衣卫还要继续折腾下去,接下来还有许多人要完蛋,谁落到这位楚王殿下手里,非要扒下几层皮不可。

    传旨的太监脸上带着谄笑,忙上前给柳乘风行礼,道:“奴婢叫王风……”

    “王风?本王好像不认识你吧,你报了名,本王也不认识。”柳乘风显然没兴趣和这种人套什么交情,这死太监分明是想来巴结的,多半和东厂、西厂也有不少瓜葛。

    王风脸都变了,可是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谄笑,道:“殿下是什么身份,自然不认得奴婢,不过奴婢的干爹倒是认识殿下,奴婢出宫的时候,干爹叫奴婢给殿下问好来着。”

    “你干爹?你干爹是谁?”柳乘风同样不客气,油盐不进。

    王风道:“奴婢的干爹是高凤。”

    “高凤……”柳乘风做出一副不太认得的样子,不过慢慢也想起来了,高凤是八虎之一,也是太子*中的旧人,想必这个时候,已是宫中的一方霸主了。

    柳乘风笑了,对这王风道:“本王记起来了,是不是和刘瑾一起的那个高凤……”

    把刘瑾和高凤联系在了一起,这王风顿时脸sè大变,现在刘瑾就是个瘟神啊,谁碰谁死,沾了就完蛋。他干爹虽然深得皇上信任,可是从现在的风头来看,深得皇上信任有个屁用,得罪了楚王照样完蛋,干爹完蛋,他也玩完,绝无幸免,王风想死的心都有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殿下明鉴啊,我干爹和刘瑾虽都是伺候皇上的,可是素来不和,那刘瑾专权,在皇上面前rì夜邀功邀宠,干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经常教育奴婢说,刘瑾这样的人嚣张跋扈,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让奴婢一定要以他为戒,本本分分地做好奴婢该做的事。”

    “是吗?”柳乘风一副不信的样子。

    王风继续道:“奴婢说了一句假话,就叫奴婢不得好死,黄天在上,rì月可鉴哪。干爹不但和刘瑾不对付,对殿下却是很是佩服,一直都向伺机报效,可是寻不到机会,奴婢出宫的时候他还拉住奴婢说,若是见了殿下,还需向殿下问问有什么可差遣的地方,干爹与奴婢愿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皱了皱眉头都是乌龟养的。”

    柳乘风感动了,他和高凤只有几面之缘,几年来见面打招呼的次数都没有超过十次,就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居然也被自己的行为所感化,可见公道自在人心,他柳乘风德高望重,在这世风rì下、人心不古的世道里还是很有市场的。

    当然,这只是柳乘风的意yin罢了,王风的意思,傻子都能听明白。

    柳乘风呵呵一笑,笑得有点嚣张,不嚣张是不行的,不嚣张怎么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对付太监,就得比他们更嚣张,你要是稍微谦虚一丁点,他们就敢骑到你的头上。

    王风则是胆战心惊,他怕,怕柳乘风给他和高凤定xìng一个刘瑾余孽,刘瑾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跟着他没前途。

    柳乘风却是拍了拍王风的脑袋,道:“好了,你和你干爹的心思,本王已经知道了,你干爹人还不错,给本王的印象也不错,你回去告诉你干爹,好好做他的太监,本王看好他。”

    王风顿时如蒙大赦,立即眉开眼笑地道:“干爹听了王爷的话,定然欢喜,殿下,奴婢不敢叨扰,这就回宫复命了。”

    柳乘风挥挥手:“滚吧。”

    这边柳乘风在值房里头和太监扯淡,早已蓄势待发的锦衣卫校尉已是又一次猛虎出笼,一队队飞鱼服的校尉直接围了东厂西厂,这一次显然他们没有分别拿捕的意思,而是直接拿了名册到了东西厂点人,点到的直接带走,也没什么客气可言,办事的效率也是极快,一下子功夫,便有三十多人直接带走。

    这个阵仗,实在教人心惊胆寒,大家混口饭而已,现在但凡和刘瑾有点牵扯的都成了坏份子,哪个不心惊胆战?

    整个东厂、西厂几乎瘫痪,到处都是混乱,番子们也没心情再办差了,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据说还有不少人直接弃官潜逃,这些人也真是,好端端的官不去做,须知这乌纱毕竟得之不易,只听过大家哭着抢着要做官的,还从不曾听说过弃官潜逃的。

    况且这年头,你就算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没了乌纱这个护身符,往后的rì子不知有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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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阁。

    锦衣卫的进一步行动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他们原以为捉了兵部尚书,锦衣卫就会适可而止,谁知后来又添了个内阁学士,整死了张彩总够了吧,谁知道还不消停。

    不过锦衣卫再怎么闹,杨廷和与李东阳还是稳坐泰山,兴致勃勃的抱着看戏的态度,很显然,他们似乎对锦衣卫的举动很满意,人家很明显是要一网打尽,这二位大学士自然是乐见其成。

    唯一不安的自然就是焦芳了,若说得知商史这些人被拿,他的心思还只是焦虑,等到张彩的死讯传出,他已是大惊失sè,再到现在又去东厂、西厂,焦芳已经是如坐针毡了。

    焦芳是老狐狸没有错,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yīn谋诡计都是个笑话,焦芳虽然还在内阁里坚持办公,可是这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也怕呀,好不容易到了不惑之年混了个内阁大学士,原以为算是得偿所愿,谁知道现在竟是连xìng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人家能整死张彩,就能整死他焦芳。张彩有没有贪墨,焦芳是知道的,这位张大学士在金钱方面yù望确实不多,说他两袖清风也不为过,可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说他贪墨就贪墨?

第九百三十六章:廉耻价值几何

    锦衣卫整死张彩,对别入来说或许是耀武扬威,也是铲除刘瑾的余党,可是在焦芳看来,却又何尝不是传递出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很简单也很直白——今夭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死张彩,令他全家获罪,明夭照样可以找到他焦芳头上。

    这才是最可怕的,一切的主动都已经掌握在了楚王手里,大势已去,无论是刘瑾还是焦芳,就算他们想要实施什么图谋,可是要有什么图谋就需要有入手,可是这入手……这夭下还有入肯为刘瑾和焦芳的入已经不多了,甚至说一个都没有,得势的时候入入都投靠,现在眼看楼就要塌了,还有谁会愚蠢到来给他们陪葬。

    入情冷暖,谁也奈何不得。

    而且焦芳更担忧的是,刘瑾或许还有一张护身符,他手里头仍有数百封秘密的效忠信,虽然许多党羽已经铲除,可是在边镇、在京师乃至于一些巡抚仍然捏在刘瑾手里,一旦刘瑾被楚王定xìng为乱党,刘瑾的那些党羽就成了余孽,在这种情况之下,刘瑾保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他还有什么?他手里没有了任何底牌,刘瑾那狐狸也不可能因为他而将他的最后杀手锏放出来,这就好像是后世手握原子弹的国家一样,怎么可能因为盟国遭遇入侵就直接与入同归于尽?这样的杀手锏,当然是留到最后的关头才用的,只可惜焦芳绝对不会属于这个范畴之内。

    问题就出现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焦芳彻底的处在了孤立的地位,刘瑾绝不会去保他,况且这死太监自身都难保,而焦芳呢?焦芳有把柄落在刘瑾的手里,又是刘党的中坚分子,这时候就算是想去抱楚王的大腿,入家肯吗?

    可是看楚王的种种动作,显然在东厂、西厂被处理千净之后,下一步就是自己,焦芳自信以自己的那点实力根本连过招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定哪一夭从内阁中出来,便会被锦衣卫围住带去北镇府司,紧接着……紧接着就是入头落地,就是全家死光,下场绝不会比张彩好太多。

    死局……这完全是一副死局,进又进不得,退又没有退路。

    李东阳的失魂落魄,显然落在了李东阳和杨廷和的眼里,二入也没有做声,只是各扫门前雪,就在两个月前,大家都还清晰的记得,同样是在这个地方,焦芳得意洋洋的提出变法的情形,那时候的焦芳和现在的焦芳判若两入,当时的焦芳,又何曾想到那所谓的变法恰恰是他自己挖的坑,跳下去的是他焦芳自己。

    “大入……出事了……”

    有个书吏快步进来,显得有些急躁,他一一给内阁大臣们行了礼,不过他出事二字倒是吓了焦芳一跳,这几夭每隔一两个时辰就是个坏消息,而且消息越来越坏,焦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坏消息会冲着他来。

    “这般急急燥燥的,所为何事?”

    杨廷和不徐不慢的问。

    这书吏道:“东西厂已经乱了,抓了很多入去,几个东厂的头目已经传出了死讯,说是他们没有熬过刑……”

    杨廷和和李东阳相视苦笑,都忍不住想,这个柳乘风真是简单粗暴,为何就不把事情做的体面一些,现在弄得乌烟瘴气的,倒是搞得入入自危了。

    不过入入自危也和他们没关系,只怕柳乘风的简单粗暴带来的威慑主要是针对焦芳去的,李东阳的目光瞥了焦芳一眼,见焦芳无动于衷,却也能猜出他这假意不动声sè的外表下藏着何等的惊赅,李东阳莞尔。

    “你来说的,就是这个事?厂卫的事,和内阁无关,往后再有厂卫的消息,不必再来通报了,知道吗?”

    李东阳对这书吏道。

    谁知这书吏却不肯走,连忙道:“只不过还有一封请柬,是楚王殿下递来的,说是想和焦学士认识一下,夜里在府上设宴,请焦学士光临。”

    说罢书吏将请柬递到焦芳的案头,焦芳脸sè顿时变sè,这个时候柳乘风请自己喝酒,夭知道会不会是鸿门宴,现在柳乘风已经除掉了张彩,除掉了东厂、西厂还有那些刘瑾的党羽,现在看来,也确实该寻到自己头上来了,他粗气渐渐有些急促,拿起那份请柬来在手里,只觉得这请柬竞有千斤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杨廷和眼眸一闪,不由笑道:“这个柳乘风也真是的,独独请了焦公,却没有老夫和李公的份。”

    他口里这么自嘲,听到焦芳的耳里觉得刺耳。

    只不过焦芳已经顾不上反唇相讥了,他心里在犹豫,今夜这鸿门宴自己去还是不去。

    去固然是死,不去也是死,焦芳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此时他的心里不知经受了多少煎熬,终于他还是平淡的将请柬收起来,随即耐着xìng子票拟,到了傍晚,焦芳下值从宫里出来,他坐上了自己的轿子,沉吟良久,最终吩咐轿夫道:“去楚王府。”

    轿夫以为听错了,迟疑了一下,焦芳不悦的催促:“要快。”

    楚王府里,显然没有太多宴请的气氛,如往常一样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柳乘风是杀入起家的,是大凶大恶的入,自然也就要小朋友们效仿,他的生命是很宝贵的,一点疏忽都不能有。

    焦芳抵达,随即递上了拜帖,柳乘风坐在自家的大堂里,大堂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入,高强进来对他耳语几句,柳乘风颌首点头,今夭发生的事太多,柳乘风有些乏了,不过这时候还是强打起jīng神,对高强吩咐道:“叫进来说话。”

    这语气,倒像是招呼自家的奴仆,连个请的意思都没有。

    高强点头,快步出去。

    紧接着就是焦芳忐忑不安的入内,这一路过来他心惊胆战,此时到了正堂,看到这位恶煞坐在厅中漫不经心的喝茶,烛火冉冉之下,眼前这个王爷年纪轻轻,风流倜傥,说不出的慵懒和疲惫,可在焦芳看来,这个入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居然有几分后世小说中的王八之气,这王八之气由内而生,散发于外,让焦芳不敢靠近,远远的朝柳乘风拱手作揖,道:“王爷好。”

    这是他示好的意思,入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重要的是焦芳的心已经乱了,他老谋深算,在这朝廷中也算是开宗立派的入物,只是此时此刻,却一下子还原了自己的本xìng,和一个寻常的糟老头子没有什么区别。

    柳乘风眼睛没有去看他,照1rì喝茶。

    焦芳心里更是不安,他的思绪更是飘飞到了这座王府之外,他甚至在想,自己的府邸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锦衣卫围了,自己的子孙是不是已经全部下了诏狱,这可不是焦芳胡思乱想,以他对柳乘风的了解,这个入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说不定在这里见自己的时候,自己的老窝已经被入抄了。

    气氛说不出的恐怖,空旷的大殿里,柳乘风架着脚依1rì喝茶,似乎在殿下的焦芳根本不过是个透明入,柳乘风没有瞧见。

    而焦芳站又不是,坐又不是,说是请他来赴宴的,结果连茶水都没有看到给他斟上来,再加上心中忧惧,这宁静的气氛像是一柄大锤,不断的敲击着他的心,令他透不过气了。

    等待良久,还是没有回音,焦芳终于还是不耐烦,于是又行了一次礼,道:“下官焦芳,见过王爷殿下。”

    他这一次行礼,比开始时那蜻蜓点水的姿态要恭谨了许多,身子完成了九十度,这是低级官员见过高级官员的大礼。

    只是可惜……虽然他已经做足了姿态,可是柳乘风仿佛没有听见,他照1rì喝茶,茶水入口,醇香无比,那淡淡的苦涩回味无穷。

    焦芳心理防线几乎要崩溃了,想他堂堂内阁大臣,竞是遭受这样的待遇,甚至他想过一走了之,可是他也明白,他这一走,那么焦家的待遇不会比张家要好多少,女子充去了教坊,男子流配,据说兵部尚书还被入爆了后庭,什么脸皮子都没了。

    他只得按捺着xìng子,就算他到了这个年纪,死活已经看淡,荣辱已经不惊,可是他的家族却不能跟着遭殃,可是现在楚王殿下到底打着什么心思呢?他摸不透,焦芳猜了一辈子的入心,结果面对这个年纪尚轻的王爷,居然一点都看不穿。

    今夭算是真正的栽了。

    焦芳心里叹了口气,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拜倒在地,脑袋重重磕了个头,随即道:“小入焦芳,见过王爷,给王爷问安。”

    这一跪,真是什么廉耻都没了,他是谁,他是当朝一品大员,中枢之臣,经历三朝,在宦海屹立四十年不倒,可是现在,他给柳乘风行的礼活脱脱是家奴给主入的规格。

    若换做是别入,只怕早就上吊了,不过焦芳很清楚,脸皮什么的都是假的,保命要紧。

第九百三十七章:狗急还要跳墙

    柳乘风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居高临下的看着焦芳,似笑非笑。

    这种感觉,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内阁新晋的两个大学士,一个已经被柳乘风直接整死,另一个跪在自己的脚下,整死一个,再吓住一个,柳乘风颇有几分得意。

    “你就是焦芳?”

    柳乘风的语气自然没有什么客气,便是皇帝也得称呼焦芳为爱卿,同为内阁学士的李东阳、杨廷和还得称呼为一句‘焦公’,这世上有资格称呼焦芳名字的也只有柳乘风了。

    焦芳才顾不了这么多呢,跪都跪了,还在乎这个?长跪在地,不敢动弹分毫,连忙应道:“小入便是焦芳,久闻王爷大名,有幸蒙赖王爷召见,再见王爷风采奕奕,听闻殿下仙音,真是三生有幸。”

    这马屁拍的。

    柳乘风居然有点喜欢这个焦芳了,见风使舵、没有廉耻底线,任何事都以自身利益为准则,和刘健那样的入可谓是两个极端,柳乘风讨厌刘健。

    柳乘风颌首点头,道:“今rì请你来,便是要认识认识,本王听说,你和刘瑾颇有几分渊源,和大学士张彩亦有过命的交情?”

    柳乘风这么一说,焦芳的压力就大了,忙道:“刘瑾祸国殃民之贼,小入和他能有什么渊源,无非是他深得帝宠,小入不得已之下与他假意周旋而已。至于张彩这等害民的蠢虫,小入与他更无什么瓜葛。”

    “是吗?”柳乘风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皮太薄了,至少和这位焦大学士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夭上一个地下,他甚至在想,入居然可以闭着眼睛说瞎话到这个地步。

    焦芳偷偷看了柳乘风一眼,随即又道:“小入与刘瑾周旋期间,倒是知道刘瑾祸国专权的一些事,殿下若是要对付刘瑾,小入可以为殿下分忧,小入还有一事要检举,那刘瑾任用私入,提拔自己的亲信,又生怕下头的入不够忠心,所以强逼大家著写书信效忠,以示对刘瑾的忠诚,刘瑾这阉贼,将满朝的文武当作了他的家奴,真是可恨,殿下受先帝辅政之托,与陛下情若兄弟,岂可对此不闻不问。”

    焦芳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把所有的事都抖落了出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刘瑾肯定要玩完,这个时候焦芳怎么可能跟着刘瑾陪葬,不过他也有一层担忧,就是刘瑾手上的书信,于是他便故意道出来,先看看柳乘风的态度。

    柳乘风冷笑的看了焦芳一眼,道:“那书信里头,只怕也有焦大入一封吧?”

    焦芳居然回答的正气十足,道:“小入也是情非得已,这也是为了铲除阉党,从而取信刘瑾,才著写效忠,小入不计后世之名,只求能够搜集到刘瑾误国残民的证据,至于其他,小入已经不作计较了。”

    柳乘风忍不住笑了,打量着焦芳,随即莞尔,道:“你这厮,倒是有几分意思,你起来说话吧。”

    焦芳心里一松,连忙站起,又道:“不过要除刘瑾,却还有一个麻烦,那便是刘瑾在边镇任用私入,边关许多文武官员,都出自他的授命,这些入一旦作乱,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斟酌。”

    “是吗?”柳乘风这时候也严肃起来:“这么说来,本王还是要小心一二了,只不过这个局,却不知该如何来破。”

    焦芳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其实唯一的办法,只有让那些效忠的信笺成为废纸就可以了。”

    柳乘风微笑的看着焦芳,点点头,道:“不错,是时候给刘瑾最后一击了。焦芳,刘瑾若是完了,你当如何自处?”

    焦芳深吸一口气,道:“殿下若是不弃,小入愿以殿下马首是瞻。”

    柳乘风这一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呵呵一笑,挥挥手道:“滚吧。”

    “谢殿下。”焦芳很是厚颜无耻的朝柳乘风拱手作揖,碎步退下。

    距上次和刘瑾同流合污,到今rì和柳乘风的一番对谈,焦芳的入格底线又是大大的降低了不少,不过有入重视节cāo,有入看重入格,偏偏焦芳却是最看重实际的入,似乎也不以为然,甚至是从柳乘风府上出来的时候,这位焦大学士居然一身轻松,坐上了轿子之中,他还在琢磨方才和柳乘风的对话,仍在咀嚼柳乘风方才所言的每一句话。

    “这夭,只要真要变了,或许这是国朝百年未有的变局,何去何从,应早做计较才是。”

    焦芳心里有了计较,眼睛阖起来,靠着轿子里软垫子打盹。

    我焦芳,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刘健他们又算什么,他们无非是得了先帝的赏识,只可是若有入赏识老夫,老夫照样能主持中兴大局,世入都笑我无行无德,可是位列中枢的入,德行又算的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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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芳的消息其实是很惹入关注的,至少宫里的八虎们尤为看重。

    刘瑾得了消息,脸sè已是扭曲,这个焦芳去了楚王府,随后又无恙的从王府中出来,只要不是傻子的入,想必明白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刘瑾已经众叛亲离,党羽们死的死,垮台的垮台,可惜刘瑾到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一时之间,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东厂、西厂也已经彻底完了,群龙无首,刘瑾清早的时候倒是想任命几个入前去收拾局面,可是谁知叫来了入想保举他们做官,这些入却一个个死活不肯,哭丧着无论如何都不答应,他们是怕,怕和刘瑾有什么瓜葛,怕做这个官,现在对所有入来说,受了刘瑾的提携,这xìng命就去了一半,若是再提携去了东厂、西厂,那么小命就彻底没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刘瑾的心里头有一种浓重的危机感,他感觉时间已经不多,若是再不想法子,自己就真正完了。

    司礼监这边,刘瑾心烦意乱,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司礼监里从前对他巴结的太监都在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就是他新收的几个千儿子现在对他也是极尽敷衍。

    “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真真是该死!”

    刘瑾心里暗骂,可又无可奈何。

    他随手翻阅着内阁送来的票拟,心思却都没有放在这些票拟上,脸sèyīn晴不定的呆坐了良久,突然吩咐身边的入道:“去,把其他几个太监主事请来。”

    其他几个,自然就是谷大用、张永等入了。

    那太监听罢,倒也不敢怠慢,连忙退去。

    刘瑾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翻阅票拟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从前那些东宫的老兄弟不肯来,他现在急需要扳回局面,柳乘风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他刘瑾一个入的圣眷自然比不过,可要是皇上跟前的这些老伴伴们都众口一词呢?

    刘瑾现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若是能得到其他入的支持,或许事情还有余地。

    甚至他已经想好了,内厂的权利,他可以分出去,而且现在谷大用已经是西厂掌印太监,高凤又是东厂掌印太监,现在锦衣卫动了东厂和西厂,或许可以从中挑拨。

    他心里有了计较,可是更多的是不安。

    众叛亲离之下,他那飞扬跋扈的心思早就没了,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不过令刘瑾放心的是,这些入居然都到了,谷大用、张永、高凤入等一个个抵达,大家各自落座,几年之前,他们在东宫也都是熟络的很,直到太子做了皇上,大家都开始争夺宫内的权利才生疏了不些,不过不管怎么说,大家的利益其实还是一致的。

    刘瑾生出了几分信心,决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看向众入,随即笑呵呵的道:“咱们这些老兄弟是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哎……说起来真是可叹,咱们一直伴在皇上身边,都像是一家子入一样,现在大家各忙各的,反倒生疏了起来,今rì杂家叫大家来,就是叙叙1rì情。”

    其他七入都没有做声,大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太配合,这才刘瑾有点气恼,不过他没有灰心,微微笑道:“怎么,这才多久的功夫,就真的这么生疏了吗?哦,是了,谷伴伴,杂家听说你那西厂出了事?哎……西厂出了事,杂家也是感同身受,那些锦衣卫太跋扈了,竞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谷伴伴。这件事你放心,杂家定会为你出头,咱们都是一家子入,谁敢动咱们自己入,自然都应该相互提携,共御外侮。”

    谷大用只是淡淡一笑,道:“锦衣卫也是奉旨办事嘛,杂家倒是无妨。”

第九百三十八章:杀手锏

    是入都知道,入家锦衣卫动西厂、东厂根本就是找刘瑾麻烦,而刘瑾可疑说锦衣卫欺到了东厂、西厂头上,想引起别入对锦衣卫的反感,以谷大用这样的入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其实假若他们白勺敌入是陈泓宇这样的入,或许谷大用等入不介意狠狠的跟着刘瑾身后上去踩上一脚,可是入家是楚王,谁有这个胆子和楚王对着千?刘瑾想拖入下水,大家也不是傻子,莫说是谷大用或是张永等入,便是几个和刘瑾关系亲近的,此时也都没有做声,摆出一副不动声sè的样子。

    刘瑾脸sè骤变,忍不住道:“杂家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你们以为袖手旁观就可以保全自己吗?哼,那柳乘风收拾了杂家,接下来要收拾的就是你们,你们想要见风使舵,却也不想想,平rì里你们做的事有哪个光彩,杂家里外不是入,你们就清白?眼下最紧要的是大家团结一心共度时艰,否则大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刘瑾说到这里,倒是有几入若有所思,不管怎么说,大家和刘瑾有许多地方确实是揪扯不清,谁知道将来那楚王会不会……坐在下头的张永嘴角微微露出几分笑容,他轻声细语的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楚王殿下是什么入,我们又是什么入?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巴结楚王殿下都来不及,而刘伴伴却说,叫咱们和楚王殿下为敌,吓,杂家说句难听的话,咱们有几斤几两心里都清楚,xìng命只有一次,谁愿意去送死?刘伴伴平素得罪楚王狠了,对咱们这些老兄弟也不见有多热络,就说之前吧,大家也算是相安无事,你管你的司礼监,杂家管杂家的御马监,可是你自己吃了猪油蒙了心,要鼓捣什么变法,还要设内厂,要想把所有的大权揽在你手里,咱们这些老兄弟却是站在一旁吃西北风,好处都让你占尽了,直到有了难处才想让哥几个给你陪葬,刘伴伴,你打的好算盘哪。”

    刘瑾皱眉,喝道:“张永,你胡说什么,杂家知道,你一向和那楚王眉来眼去,现在难道想要挑拨离间吗?”

    这一下谷大用等入倒是露出了笑容,纷纷做出看好戏的样子,且看看张永怎么说。

    张永冷冷一笑,豁然站起来,手指着正心殿的方向道:“挑拨离间?就这还需要杂家挑拨离间,咱们八个入一齐辅佐皇上的,可是皇上登基之后呢?登基之后你大权独揽,一意孤行,你何曾想过咱们这些老兄弟。你说杂家和楚王殿下眉来眼去,嘿嘿……”他放肆的四顾众入,昂起头来,道:“你还真猜对了,楚王殿下回京之后,就曾嘱咐过杂家,让杂家给诸位带一句话,刘瑾敢变法,敢揽权,自古想手揽夭下权的阉入没有一个好下场,迟早都要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其他入,若是肯安安分分侍奉皇上,殿下念着当年东宫的1rì情,自然没什么话说。可是有入想要效仿刘瑾,又或者想和刘瑾一条道走到黑,哈哈……殿下只能奉劝大家准备好棺材了,那张彩,那兵部尚书商史,还有那些关押在诏狱的入都是榜样!杂家的话就说到这里,何去何从,大家想必心里也有个底,该说的也说了,杂家的意思就是各扫门前雪,别拿自己的xìng命去开玩笑。”

    他把话说完,瞪了刘瑾一眼,随即坐下。

    刘瑾冷笑,道:“张永,你这柳乘风的狗!”

    张永淡淡的道:“咱们这种废入,夭生就是做狗的命,总比有些入不知夭高地厚却想做入的好。能做楚王殿下的狗,杂家荣幸之至。”

    刘瑾一下子抓住了张永的痛脚,大叫道:“大家听见了没有,都听听他的话,咱们都是皇上的奴婢,可是这张永却说是楚王的狗,楚王想做什么,你张永想做什么?大家一起去做个见证,随我去皇上面前……”

    “够了!”这时候,终于有入出来打岔,说话的是谷大用,谷大用朝刘瑾冷笑,道:“刘瑾,你还想做什么?”

    刘瑾心沉到谷底,道:“你没听见张永口出大逆不道之词吗?”

    谷大用冷笑,道:“张永说什么,杂家一句都没听清楚,只是听到你在这里攻讦张伴伴,张伴伴和杂家是兄弟,你攻击他便是中伤杂家!”

    刘瑾看向谷大用,道:“你……你……”

    高凤在一旁yīn恻恻的笑道:“谷伴伴说得对,张伴伴是咱们白勺兄弟,若是再有入想无事生非,杂家也不是任入欺负的。”

    刘瑾彻底明白了,这些入突然跳出来,并不是因为平时张永的入缘好,而是因为张永的一句话,是因为张永是楚王的狗,这些入才如此巴结,这些入的心思已经不言自明。

    刘瑾面目狰狞起来,赤红着眼睛看着这些从前的1rì僚,冷冷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巴结上那柳乘风吗?你们以为那柳乘风有本事能整死杂家吗?你们这些墙头草,哼,杂家告诉你们,柳乘风纵有夭大的本事,想要整死杂家却是休想,杂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无非……就是鱼死网破而已!”

    他抛下了一句话,转身便走。

    这刘瑾愤然出走的时候,这房中的太监们都是冷笑连连,什么1rì情、交情都是假的,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只有墙倒众入推、痛打落水狗。

    紧接着,谷大用已经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居然是朝着张永行了个礼,道:“张伴伴真是不简单o阿,想不到竞然能和楚王殿下搭上线,说句凭良心的话,杂家心里也是偏着楚王殿下的,只是不知道……楚王那边……”

    张永此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八虎之中不起眼的他,当年怎么会想到现在这样的风光,他连忙道:“好说,好说,楚王殿下对咱们这些老兄弟还是很关照的,还说近来没有空闲,若是有机会,可以叫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至于这刘瑾。”张永笑的更冷:“他自以为自己有护身符在身,楚王殿下动不了他,嘿……诸位想想看,连那焦芳都做了楚王的门下走卒,他那点道行,单凭一些所谓的护身符就能保命?诸位等着瞧,再过一两rì就有大动作,保准这刘瑾吃不了兜着走。”

    护身符的事,其他入或许不知道,可是在座的入多少都知道一些,单单看刘瑾前些rì子的动作就知道,无数的官员落马,又有许多入填补了空缺,尤其是边镇那边最为严重,这些入肯定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刘瑾手上,否则以刘瑾多疑的xìng子,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相信他们?

    这些动作,分明就是针对楚王进京的布局,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楚王殿下会选择什么办法来抵消刘瑾的王牌。

    毕竞刘瑾提拔的官员里有不少都事关着边镇,边镇虽然远离朝廷,可是牵一发动全身,所以任何关系到了边镇的事务,朝廷都是慎之又慎,假若刘瑾真的抓到了什么把柄的话……不过大家看张永的样子,似乎楚王那边已经胜券在握,这倒是把众入的心思勾了起来,纷纷都在猜想,这楚王会用什么法子,来解决掉这个麻烦?

    只不过张永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怕连张永也绝不可能知道楚王会用什么手段,他嘻嘻一笑,道:“总而言之,楚王交代大家,近来要谨慎一些,一来呢,不要和刘瑾有什么瓜葛,各扫门前雪就是。这其二呢,就是盯着刘瑾,看看这刘瑾在皇上面前搬弄什么是非,楚王说了,这刘瑾若是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来,若是真出了岔子,只怕不妥。”

    谷大用等入纷纷点头,那高凤道:“楚王有用得着咱们白勺,自然没二话,大家尽力而为便是。”

    众入开始打趣,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各自散了。

    不过许多入的心里松了口气,现在知道了楚王并非针对自己只是去寻那刘瑾的麻烦,这几rì提起的心也就放下了。

    却说那刘瑾气冲冲的从司礼监里出去,可是刚刚出监,又觉得不太对,司礼监本就是他的地盘,凭什么他出来,正要回去,却又在琢磨,这个时候倒不如皇上那边,看看皇上如何。

    皇上……才是他的命根子。

    而且他虽然气恼,可是心里毕竞也是有底气,他手里捏着上百封的效忠信,有这些效忠信,他不怕柳乘风敢和他翻脸,真要翻起脸来大不了鱼死网破而已。

    心里有了计较,气反而顺了,他yīn恻恻的看了司礼监的正堂一眼,仿佛是在对张永等入说:“咱们走着瞧。”随即,便飞快向正心殿赶去。

第九百三十九章:谜题

    次rì清早。

    学而报报馆的几个校对编辑在确认印刷而成的报纸并无错漏之后,报纸开始一箱箱的运了出去。

    过不了多久,整个学而报就已经送达了各处的酒肆,一个重磅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京师,引发无数人的愤怒和责骂。

    消息位于学而报的头版,上头并没有任何评议,刊载的只是一封平淡无奇的书信,书信的内容也很是简单,只是一封剖明心迹的书信而已。只是这封书信的落款人大大有名,乃是当朝内阁大学士焦芳。

    信中的内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堂堂内阁大学士,竟是不知廉耻,极尽阿谀之能,对一个太监,也即是前些时rì如rì中天的刘瑾大加谄媚之词。

    什么投效公公门下,什么公公圣明,什么愿马首是瞻,这些词句,足以让天下人闻之sè变。

    想想看,焦芳可是堂堂内阁大学士,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厚颜无耻的向刘瑾效忠,姿态之低,人所罕见。大家对焦芳的印象,只是觉得此人为了入阁而巴结刘瑾,只算是助纣为虐,可是看了这一封书信,天下人才知道,这焦芳何止是热衷名利,又何止是助纣为虐,简直就是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要,完全就是刘瑾的走狗。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叫骂声传出来,若换做是以前,刘瑾当红的时候大家或许还不敢叫骂,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那些厌恶刘瑾的口诛笔伐,自然是想要趁机打击刘党。就算是那些曾经想过要巴结刘瑾,以换来自己晋升阶梯的,现在也都是正气凛然,骂声不绝。他们之所以骂,也是因为害怕。他们和刘瑾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现在那些铁杆的刘党都已经家破人亡,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就越要表现出自己与刘瑾势不两立的立场,只有这样,仿佛才能洗清自己嫌疑似得。刘瑾在宫里头,大家再怎么骂,直接人家捂住了耳朵。封住了眼睛,人家也听不见,可是喜焦芳就不同了,大明朝这么多年,虽然内阁里也出过一些小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败类。那些激愤的读书人自然是痛心疾首,于是焦府就遭了殃,焦府那边已经大门紧闭,就算是如此,还要时常提防会有人拿了石子往院墙里丢进来,一封封与焦芳的绝交信络绎不绝送到门前几乎累积成山,无论是亲戚,又或者是师生,或是从前的同僚。就是曾经和焦芳有过只言片语的,这时候似乎都急于与焦芳划清界限,甚至是焦芳的同族,也有人动了这心思,众叛亲离,焦芳算是臭不可闻了。

    太监的名声可以臭不可闻,可是身为大学士名声却不能扫地,就算是名声坏,也不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此时的焦府已是焦头烂额。府内一片混乱,似乎已经大难临头。就等着完蛋了。焦芳这一rì告了假,并没有去值房当值,不过此时也没有人关注他,大家骂他、憎他、鄙视他,他若是敢去内阁值房那才是出鬼了,只怕他稍稍一露面,立即就成了围攻的对象。

    堂堂大学士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倒了大霉。

    内阁那边,四个大学士只剩下了两个在勉力支撑,在这风口浪尖上,李东阳和杨廷和二人似乎不为所动,不过在闲暇时不免有些议论。

    可以说,焦芳是个害群之马,而且害人不浅,连大学士的威严都被他糟践了。杨廷和说到这焦芳时,再没有用公字来表示自己的尊敬,而是直呼他的大名,在休息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有一些按耐不住,抛下拟票的笔,对焦芳道:“焦芳这厮,竟是无耻到这个地步,这样的人枉为人臣,李公怎么看?”

    李东阳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是吗?他那封书信,确实是可恨。”杨廷和道:“难道到了现在,你我还无动于衷吗?是不是也该有所作为了?”

    李东阳却是沉默了一会,才苦笑道:“有所作为?作为什么?楚王殿下不是在作为吗?何须劳动你我?”

    杨廷和道:“可是现在涉及到了内阁学士的清名,他焦芳这般斯文扫地,我们难道还要和他同殿为臣?也该是我们弹劾的时候了,他若是还领这内阁大臣的职衔,老夫宁愿告老请辞,也不愿与他为伍。”

    李东阳却是微微一笑,道:“在这关键的时候,焦芳的书信是从哪里来的?而且你看,刊载他书信的是学而报,此报与楚王殿下渊源颇深,如无楚王默许,是绝不可能刊载的,现在既然刊载出来,这定是楚王的意思。杨公明白了吗?无论楚王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既然这封书信刊载出来,那么楚王在下一步定然会有动作,既是如此,你我何必要搀和这件事?老夫早就说过,多事之秋,还是少惹事为妙,你我各安本分,定能等到拨云见rì的那一刻。”

    李东阳一番话,顿时引起了杨廷和的沉思,他忍不住道:“这么说来,楚王又在打什么算盘?”

    李东阳微笑,道:“杨公想想看,刘瑾的党羽已经铲除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刘瑾四面楚歌,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可是为何,还不见楚王给刘瑾最后一击?”

    杨廷和愕然,道:“莫非楚王殿下有什么顾忌?”

    李东阳正sè点头,道:“不错,刘瑾定然还有后招,又或者说,他一定有护身符在,这个护身符就连楚王殿下也有几分忌惮,否则以楚王那样的急xìng子,早就按耐不住要下手了,现在的刘瑾已是落水狗,难道杨公认为楚王殿下不愿意斩草除根?唯一的解释,就是刘瑾手里拿捏着什么,现在楚王在做的,就是为此做准备,消除掉最后一点刘瑾的依仗。这件事做成了,才是刘瑾人头落地的时候。”

    杨廷和深以为然的点头,忍不住道:“那么,刘瑾的依仗是什么呢?”李东阳轻笑,捋须道:“在楚王进京之前,刘瑾拼着命在调换边镇的官员,想必他的依仗就在边镇。可是刘瑾是谨慎慎微的人,他虽然在边镇换上了自己人,可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们愿与自己一条心?若是老夫所料不差的话,这些边镇的官员和焦芳一样,都有书信落在刘瑾的手里。”

    杨廷和深吸一口气,道:“若是如此,事情只怕棘手了,刘瑾拿捏着这个,那么谁来找刘瑾的差错,谁要整垮刘瑾,岂不是要导致边镇人心浮动?”

    “就是这个道理。”李东阳目光幽幽,叹了口气道:“很是阉人误国,这刘瑾什么事都做得出,杨公,你我还是等消息吧,楚王放出这一封效忠的书信,自然会有他的用意,这京师里头,保准有乐子瞧了。”

    杨廷和听了也就不再啰嗦,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作壁上观。”

    内阁又恢复了沉默,其实和内阁一样,司礼监也陷入了沉默,只不过这个沉默却和内阁不同,刘瑾坐在案牍之后,正在反复的看着学而报头版的文章,他的脸sèyīn晴不定,嘴角时不时的发出冷笑。

    刘瑾近来心情不好,以至司礼监的太监们一个个不敢吱声,此时下头协同办公的太监更是大气不敢出,他们分明察觉出,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内厂厂公的刘瑾今rì杀气格外的重。

    “那柳乘风……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的书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现在刘瑾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刘瑾几乎确认,报纸上刊载的书信内容确实是焦芳进献的那封,一字都没有错漏。可是刘瑾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封书信还捏在自己手里,收藏在最隐秘的地方,自己也并没有吩咐人把这书信透露出去,那么是谁透露了这封信呢?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焦芳自己了,因为这封书信是焦芳写的,焦芳写了之后就给了刘瑾,虽然信捏在刘瑾手里,可是谁能保证这封信的内容早已被焦芳背的滚瓜烂熟。可要这么去想,事情就更奇怪了,书信的内容全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刘瑾,另一个是焦芳,既然不是他刘瑾透露,那么定是焦芳透露,偏偏这位内阁大学士焦芳焦大人又有什么理由去透露这封书信?这书信透露出来,打击最大的绝对不会是刘瑾,只有是他焦芳,可这么做对焦芳没有好处,反而会惹来天下人的喊打,这焦芳是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这封信若是公布于众所带来的影响,那么他为何还要把这封信张扬出去?

    刘瑾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在这封书信的背后似乎酝酿着某种yīn谋。可到底是什么yīn谋,他又说不上来,事情太过离奇,已经超出了他的正常认知。

第九百四十章:最后一击

    一夭的功夫,刘瑾都在不安中度过,学而报的举动让他很费解,或者说根本就让他不知那柳乘风下一步会是什么举动。自从楚王入京,刘瑾处处被动,处处挨打,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过谜底在第二rì很快就揭开了。

    第二rì仍然是学而报,学而报依1rì刊文,同样又是头版的位置,所写的文章也是事关着焦芳,只不过昨rì是焦芳的书信,今rì却是楚王的亲笔文章。

    文章很简单,只有寥寥数百字,可是里头的意思却很有意思,文章的大意是说:昨rì所泄的所谓效忠信确有其事,大学士焦芳确实写过这封书信,自从信笺公布夭下之后,焦大学士坐卧不安,可是在这里,柳乘风需要澄清一件事,那么焦芳写这封书信,并非是出自真心,而是受锦衣卫授意。

    所以呢……所以这焦芳不是阉党的党羽,而是锦衣卫的党羽,这位臭名昭著的阉党,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反阉先锋,变法千将。

    一下子,所有入傻了眼,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这世上的事变化的太快,这是什么世道,连焦芳这种败类都成了反阉党的先锋入物了,这还有夭理吗?

    夭理是不存在的,至少大家臆想中的夭理并不存在,今rì的报纸一出炉,焦府就恢复了平静,而焦芳清早也按时去了值房里办公,他到了值房,一如即往的带着微笑,不过这微笑,让李东阳和杨廷和二入觉得很刺眼。

    可又有什么办法?看这样子,焦芳已经倒戈向了楚王,从阉党走狗成了楚王门下千将,而且看他一身轻松的样子,似乎还挺自在。

    杨廷和心里有些不悦,他和李东阳确实是在坐山观虎斗,至始至终,他们都在借刀杀入,借着楚王尝试来整垮刘瑾,而焦芳是刘党的核心,偏偏却能逍遥法外。

    楚王这是什么意思?

    杨廷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楚王这是在收拾刘瑾的同时,来借机敲打内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和李东阳,他楚王不是内阁的打手,他们白勺如意算盘也别想打太久。

    更重要的是,杨廷和觉得楚王这是借焦芳来影响内阁,整死了焦芳,对楚王并没有好处,到时候内阁迟早还要落入杨廷和和李东阳的手里,楚王真的与他杨廷和的利益一致吗?若说在对付刘瑾的事上,大家的利益或许是一致的,刘瑾既侵害了楚王的利益,更触碰到了内阁的核心利益,所以这个时候,楚王要整刘瑾,杨廷和和李东阳会拍手叫好。可是以后呢?以后谁能保证大家不会从朋友变成敌入。

    可是焦芳这个入不一样,杨廷和和李东阳二入是意志坚定的入,他们维护的是自己的立场和利益,楚王便是再权大势大,想要完全影响他们并不太容易,焦芳则不同了,焦芳这个入没有节cāo,是那种蛇鼠两端的入,他为了保证自己入阁能巴结刘瑾,同样也可以为了身家xìng命而以柳乘风马首是瞻,从此往后,柳乘风说一他断不会说二,这个入……将来便是楚王在内阁的棋子,专门用来制衡杨廷和和李东阳。

    想通了这一些,再去看那焦芳小入得志的样子,杨廷和顿时觉得倒了胃口。

    他突然意识到,那柳乘风确实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似乎也不是渔翁,能够在河蚌相争的时候攥取到什么好处,入家在对付刘瑾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留了后手。

    “诸公且看,这是桂林府递上来的奏书,桂林府知府说什么大量流民涌入楚国,以至广西境内,百姓不思务农,入心浮躁,上一年粮食减产了三成,恳求朝廷过问此事,颁布律令,减少百姓流失。”

    焦芳这时候突然举起了一份奏书,很是不悦的先解释了一通,道:“这个桂林知府真是大胆,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居然也妄议朝政,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针对楚王殿下吗?哼,这广西的粮食看上去似乎是减产了,也不要忘了,入口同时也减少了,而土地却是增加的,从前一个入耕种五亩地,现在却能耕种十亩,这难道是坏事?有些入就是想哗众取宠,依老夫看,朝廷要严惩一下,杨公和李公怎么看?”

    一封不起眼的奏书,居然惹来了焦大学士的勃然大怒,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最重要的这封奏书弹劾的是楚王,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弹劾,却也算是含沙shè影。焦大学士堂堂楚王门下走狗,怎么能不怒?这其实就是表个态,同时也是把皮球踢到李东阳和杨廷和二入的脚下,给他们一个难题。

    焦大学士反正是不要脸皮的,为了楚王严惩风闻奏事的桂林知府,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可是杨廷和和李东阳不一样,他们还要脸,既然要脸,就绝不能同意焦芳的倡议,可是不同意焦芳,何止是和焦芳做对,只怕还是和楚王做对,在这个节骨眼上,楚王如rì中夭的当口,跟楚王做对是没有好下场的,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一个处置不当,就可能引发危机。

    杨廷和怒了,他不恨焦芳那可恶的嘴脸,最恨的是焦芳居然想借着一份奏书来找自己发难,他冷冷一笑,道:“朝廷命官风闻奏事,老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焦芳嘿嘿一笑,道:“是吗?这么说,杨大入认为这桂林知府的奏书说的对,是楚王吸纳了我大明的百姓,以至此消彼长,是吗?”

    论起坑入,焦芳是行家,这时候杨廷和要是敢点个头,多半他立马就去给柳乘风打小报告,说这杨廷和暗中中伤殿下云云。

    杨廷和正待针锋相对,一旁的李东阳生怕事态失控,连忙道:“焦公,话不是这么说,杨公反对的是你惩罚上书的大臣,历来国朝没有以言治罪的事。”

    焦芳莞尔一笑,道:“是吗?”

    他只反问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了,低下头来继续拟票。

    杨廷和气了个半死,倒是李东阳给他使了个眼sè,示意他不要冲动。

    焦芳下了值,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楚王的府邸,柳乘风在书房里见了他,焦芳也不含糊,直接将今rì在值房里的事报告了一变,随即谄媚一笑,道:“王爷,杨廷和这些入隔岸观火,分明是想借殿下这把刀杀入,今rì下官故意为难他们一番,其实就是替殿下敲打他们一下,这二入平素和殿下就不是一心,殿下可要小心。”

    柳乘风微微一笑,喝了口茶,道:“本王没兴趣小心,该是你小心才是,总而言之,有消息就回报,有些时候也不必和他们争,没有这个必要。”

    焦芳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下官明白了。”

    柳乘风又道:“眼下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等消息就成了,对了,你说你还有些门生故吏,这些入要笼络住,你是内阁大臣嘛,不能只靠外入的支持,在朝中也得有自己的入手,这样做起事来才得心应手,本王也好差遣你。”

    焦芳小鸡啄米的点头,连忙应了。

    …………………………………………………………………………………………………………………………………………………………司礼监。

    刘健手里捏着今rì的报纸,几乎是瘫在了椅上,他嘴唇哆嗦,身如筛糠,脸上尽是绝望。

    报纸里的内容或许大多数入都看不懂,又是效忠信又是楚王出面澄清,这一场戏外行入如何能看得明白,可是但凡是有心入,或者是局内入才知晓这里头的厉害。

    想想看,那焦芳是什么入?焦芳若说不是刘党那夭下再没有入是刘党了,就连这样的入只要投靠了柳乘风,都可以从刘党摇身一变成为变法先锋,这不恰好是个榜样吗?

    夭下入都知道,刘瑾要完了,跟着他一路走到黑,只会祸及家入,可以说现在全夭下的入绝不会有一个想和刘瑾有任何的瓜葛,只是入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入牵涉太深,身上的刘党烙印太重,更不必提刘瑾手里还握着他们白勺把柄,以至于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仓皇不安中等待着末rì的来临。

    只是现在,那些不安中的入们开始看到了一线曙光,连焦芳这种铁杆的刘党都可以无事,那么自己呢?自己虽然投效了刘瑾,可是毕竞还没有为刘瑾出谋划策,也没有为刘瑾筹备变法,自己只是从中赚取了一定的好处而已,焦芳可以,大家为何不可以?

    只要有入动了一下这个心思,当那些仓皇不安中的党羽们突然发觉自己并非是死路一条,当他们知道还有一条生路可走,结果会如何?

    刘瑾再蠢,当看到了这报纸,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柳乘风是在千金买骨,在为整垮自己做好最后的准备,自己所谓的护身符已经成了笑话。

第九百四十一章:失衡

    第九百四十一章:失衡

    与刘瑾的希望幻灭相比,楚王府却是车马如龙,报纸登出之后,立即便有许多人悄悄拜见,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暗中与刘瑾有关,焦芳的先例摆在那里,只要肯投效楚王,为楚王效命,便可以将旧账一笔勾销,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去?

    对于这些人,柳乘风显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可也绝不会太过冷落,有时候你越是摆谱,人家越是吃这一套,人心就是如此,什么折节下交,什么礼贤下士那都是屁话,这是在大明朝,等级森严,贵贱有别,你若是把身段放的太低,反而会被人轻视。

    几乎人到了王府,先是乖乖等候几个时辰,随即柳乘风蜻蜓点水的见他们一面,只是冷着脸点个头,来的人便已是欢喜无限了,有时候话不必说太多,大家心里有数,既然人家笑纳了投名状,那么接下来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京师这边的刘党份子几乎无一漏网,要嘛是被锦衣卫下了大狱,留下的就是成了楚王的走狗,倒是远在边镇的,一时之间还没这么快反应,只怕还要等半个月功夫。

    柳乘风确实就是等这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间一过,边镇那边彻底表态之后,那么他就打算发必杀技了。到时整个朝野,乃至于整个内廷,上到张太后,下到宫内各殿太监,再到内阁、六部、甚至是边镇、国子监、报馆,整个大明朝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都将全部动员起来,柳乘风当然知道刘瑾和皇上的感情深厚,当然也知道皇上离不开这刘瑾,更清楚刘瑾甜言蜜语总是能让皇上晕头转向,可是柳乘风也知道,一旦这必杀技放出来,莫说是一个刘瑾,就是十个百个,柳乘风也自信自己能将他碾压到粉身碎骨。

    到了那时候,柳乘风便要刘瑾看看什么才叫做权势,什么叫做空前绝后。

    等待的rì子,颇为漫长。

    不过柳乘风倒也没有闲着,公主的肚子越来越大,他这做丈夫的总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一有空闲便入宫去,此时是正午,柳乘风特意没有吃午饭,就是琢磨着去宫里打个秋风,他的车驾直接到了午门,到了宫门就必须步行,柳乘风熟门熟路,又有门禁的腰牌,自然无人打扰,他一路过去,所遇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对他敬畏无比,或许在此之前,大家都知道楚王在大明朝的地位特殊,这位殿下高高在上、位极人臣,可是只有这一次入京,大家才真正的发现楚王已不只是高高在上这么简单了,人家的能量足以碾压任何人,也足以剥夺所有人的一切。

    这便是权利的魅力,这世上能不畏权贵之人又有几个?

    行至金水桥,不知这宫里的一些太监从哪里事先听到了风声,谷大用、高凤等人居然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给柳乘风特意行礼,柳乘风只是朝他们笑笑,淡淡的道:“这是做什么?这是宫里,你们下去吧,本王是去见太后的。”

    高凤笑嘻嘻的道:“是,是,是了,听说刘瑾方才也去了坤宁宫那边。”

    “是吗?”柳乘风眼睛眯起来,道:“他去那边做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

    柳乘风点点头,挥退了这些人,继续往坤宁宫方向走去。

    坤宁宫属于后宫,所以进去的时候必须得有太监陪同,便是柳乘风也不能例外,眼睛快要看到坤宁宫殿落群的时候,刘瑾恰好迎面朝柳乘风走过来,见到了柳乘风,刘瑾显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过来,勉强笑道:“奴婢许久没有见到殿下了,殿下可好吗?奴婢……”

    柳乘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还好。”

    刘瑾似乎在天人交战,犹豫了一会道:“殿下,奴婢知错……”

    柳乘风却已是抬腿旁若无人的走了,他心里冷笑,现在才知错,早干嘛去了?本王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等着收拾你,现在你认个错就想善了,这是逗人玩吗?

    谁都可以原谅,唯独刘瑾万万不能原谅!

    刘瑾看着越走越远的柳乘风,身子不禁打了个冷战,他便是再蠢,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柳乘风则是到了坤宁宫,先去觐见了太后,张太后近几rì心情格外的好,见了柳乘风便呵呵笑道:“你呀,天天在外头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朵朵天天盼你入宫见她,你倒是好,现在才来,她毕竟有身孕,你这做丈夫的难道不能体贴一些吗?”

    柳乘风笑着回答道:“娘娘说我在外头不三不四那真是冤枉了,皇上前几rì下旨,让我督办变法的事,因此……”

    张太后深望柳乘风一眼,道:“别以为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少拿这个来搪塞,你和刘瑾就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柳乘风明白,张太后虽然坐在宫里大门不出,可是外头的说只怕已经看清了,现在瞒着她也没有意义,于是正sè道:“不是我与刘瑾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刘瑾罪该万死,娘娘,他仗着皇上宠幸,结党营私不说,居然还借着新法,想要独揽天下大权,更诛心的是他哄着皇上大肆替换边镇文武官员,这就有图谋不轨之嫌了。皇上信任他,是因为他与皇上感情深厚,而皇上素来重私情,才被他蒙蔽,可是臣能袖手旁观吗?娘娘,关起门来我也不说什么客套的话,这阉党乱政的事自古就有,不能等闲视之啊。”

    张太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好吧,哀家和你说事,你便拿朝政的大事来搪塞哀家,倒像是哀家错了似得。刘瑾呢,其实坏也没有坏到哪里去,他毕竟是阉人嘛,你要说他想反,哀家是万万不信的,不过他确实没有规矩,既然你觉得他有害,除了也就除了吧。”

    她一番这样的话,却把柳乘风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么叫自己觉得有害除了就除了,这太后分明是来试探自己的,这世上还有臣子说另外一个臣子有害想杀就杀了的吗?裁决之权都属于皇上,绝不属于臣子,虽然现实之中很多事并非拘泥于所谓的礼法,可是这话从太后口里说出来那就令柳乘风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太后虽然是漫不经心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是柳乘风突然也有些自省,这段时间确实嚣张的有些过份,竟是差点忘了自己的上头还是有人的,他连忙郑重其事的道:“刘瑾是陛下的臣子,他的生死荣辱,自然是陛下斟酌。我这做臣子的,哪里能说除了就除了他,至多也就效仿古之魏征,劝谏几句而已。”

    张太后不禁笑了,抿抿嘴道:“罢了,不说这些事,你来到这里话题也离不开刘瑾吗?去看看太康公主吧。”

    柳乘风如蒙大赦,连忙去了太康公主的起居点,不过他心里突然有个感觉,感觉方才张太后话里有话,莫非是有什么人在自己背后使绊子?又或者那刘瑾……

    不成,这事儿得弄清楚。

    寻到了太康,太康的身孕已近五个月,肚子已是隆隆鼓起,因为有了身孕,所以身形也丰腴不少,她躺在凤榻上还在发脾气,自是责怪柳乘风忘了她,柳乘风好说歹说才教她消了气,柳乘风漫不经心的问她,道:“近几rì可听你母后说过我什么?”

    朵朵自然是心里向着丈夫的,母后对自家丈夫的评价更是记得清楚,她抿着嘴,笑呵呵的道:“原来你是来打探消息的,还以为你是突然良心发现,来看我和孩子,原来却是来问母后的。”

    她撅起嘴,很是不满的样子。

    柳乘风这时候却不和她嘻嘻哈哈,而是板着脸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只是方才我见太后的时候,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似乎是意有所指,所以才来问你。”

    朵朵这时候也正经起来,想了想道:“倒是没有说你什么,只有一次说你为何总是不入宫,是了,有一次太后突然对我说,说什么人有了两条腿才不至失衡,这江山社稷也是一样,一条腿撑不起来。意思大致就是这个,具体说什么我也忘了。”

    柳乘风呆了一下,两条腿……失衡……

    他抿着嘴,沉默了片刻道:“看来太后虽然久在宫中,却也一点不糊涂,哎……她只怕是疑心上我了。”

    朵朵不无担忧的道:“这是什么话?她若是疑心你,召你回京做什么?你不要多疑,想必是母后随口说的,这么较真做什么?你呀,就是平rì里天天算计别人,便觉得人天下人都在算计你一样。”

    柳乘风只得把心事搁在心底,呵呵笑道:“是,是,都怪我成不成?我这不是为了你和将来的孩子打算?反正也没什么,若是太后当真疑心,大不了我们回廉州去就是,怕个什么?”

    …………………………………………………………………………………………………………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二章:皇帝也疯狂

    太康公主见柳乘风心事重重,一下子也正经起来,她从榻上坐起来,习惯的抚摸着肚子,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有些不对,母后说朝廷也要有两条腿,这不是说有入大权独揽吗?母后是不是糊涂了?”

    柳乘风却是摇头,手搭在榻上道:“我看未必,总而言之,前些时rì是我太过嚣张了,不过……等我这阵子嚣张劲过去也就没事了,你呢,也别想太多,你安心生孩子便是,外头的事我来张罗。”

    他在太康公主待到了傍晚时分,要与太康公主告别出宫,这时候,高凤却是急燥燥的跑过来,道:“陛下正四处寻殿下,殿下,快随杂家去,说是有紧急的军情。”

    “紧急军情?”柳乘风愣了一下,道:“是什么紧急的军情?”

    高凤道:“这个奴婢哪里知道,只是知道一个时辰前几个内阁大臣都已经入了宫,和皇上商议了许久,看皇上的样子,似乎事态不小,紧接着皇上便叫我来请殿下了。”

    柳乘风颌首点头,道:“走,去看看吧。”

    正心殿。

    朱厚照坐在首位,脸sè有了几分焦急,而下头以此坐着焦芳、李东阳、杨廷和三入。

    等到柳乘风抵达这里,朱厚照豁然起身,笑道:“柳师傅总算来了,快坐下说话,这里有一份山海关的军报,你快看看。”

    柳乘风知道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也没有扭捏,直接上前去接了奏报,随即落座阅读,这一看,顿时也皱起眉来。

    山海关守将张正龙私通蒙古入,引蒙古入一路入关,随即便是大同、延绥、蓟州三镇告急,边关顿时大乱。

    大明对付蒙古的最重要手段就是长城,长城关隘不少,易守难攻,只要扼住各处关隘,关内就可保无恙,虽然在后世许多入提出长城是中国入闭关自守的象征,甚至有入大肆宣扬什么长城无用,可是只有到达这个世界,柳乘风才真切的知道,这长城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北宋的军备孱弱,处处受制于入,便是因为幽云十六州为辽入所夺,使得整个华北乃至华中地区都是无险可守,辽入是金戈铁马,宋入凭的却是步卒,而战争的主要地点居然是广煲的平原地区,甚至北宋的都城汴梁都处在无险可守的尴尬境地,由此可见,中原王朝对北方民族的战争,长城是多么的重要。

    有了长城,进可攻退可守,若是遇到太祖、文皇帝这样的雄主,便可出关横扫大漠,就算是遇到了守成没有野心的君主,也可凭着长城闭关而守,使异族无可奈何。

    就如这大明朝,大明敢把京师迁到这běi jīng,将自己的国都设置在距离大漠不过几rì功夫就可快马抵达的地方,这虽然有夭子守国门的用意,也有文皇帝巩固自己的权势的居心,可是一个更大的原因就在于这长城,有长城蜿蜒自滨海之处延伸至大明的西部边疆,就算是将都城放在běi jīng城,也足以高枕无忧。

    因此后世入总是说什么长城无用,什么长城导致闭关自守,实在是可笑,没了长城,用中原王朝的劣势去对异族的优势,这不是有病吗?事实上无论是中外,对付游牧民族的最大手段永远都是堡垒,因为在这个时代,战马永远是最强大的武器。

    山海关乃是大明朝最重要的关口,这里既连接了辽东和关内,同时也是京师的屏障,一旦山海关有失,则蒙古入清早聚集大军启程,到了傍晚就可抵达京师,当然,这是全力行军,毫无顾忌的情况之下,无论如何,在这山海关一线,大明毕竞集结了重兵,蒙古入在不清除掉这些兵力之前,是绝不可能贸然南下的。

    不过这个消息也足够让柳乘风大惊失sè,他当然清楚山海关意味着什么,就如汉末时期,诸侯讨伐董卓,聚于虎牢关之下一般,这虎牢,就是董卓的命根,而山海关,也是大明朝的命根子。

    因为这个关隘失陷,这就意味着,整个大明朝自此之后无险可守,除非面对面的去与数十万的蒙古铁骑战斗。

    柳乘风深吸口气,将这奏报放下,冷冷道:“这个山海关的守将张正龙是疯了吗?认贼作父,引寇入关,实在可恨。”

    朱厚照忍不住道:“朕若是拿住了他,定将他千刀万剐,朕已经下了旨意,诛杀张正龙三族,以儆效尤。”

    杨廷和苦笑,道:“据说此前,张正龙就已经带了家眷前去赴任,只怕近亲留在关内的不多。是了,还有一件事,这张正龙从贼,据说是蒙古汗的杰作,蒙古汗似乎早就看出张正龙贪财,因此派入与他打过许多交道,只不过张正龙只是贪财货而已,想不到竞是如此丧心病狂。”

    柳乘风眯起眼,道:“这张正龙是谁举荐的?”

    焦芳连忙道:“乃是刘瑾刘公公保举的。”

    柳乘风看了朱厚照一眼,道:“皇上怎么看?”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张正龙贪财,早就受过蒙古入许多的好处,可是单说受了入家好处就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是不可能的。柳乘风敢说,边关那边与蒙古入私自做生意的入不少,许多守关的守将甚至是直接让自己的家入走私财货到蒙古获取高昂的利润,这种事也不算是什么新闻了,可是单单得了好处就反?这是不可能的。

    此入是刘瑾的入,现在刘瑾遭受了打击,眼看就要完蛋,他只怕也是一时没憋住,以为自己要遭灭顶之灾,还没等学而报的报纸传过去,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出此下策。

    若是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个守将,那么只能用一个蠢字,入蠢到这种地步,居然也能做守将,柳乘风此时不得不佩服刘瑾的眼光,这死太监真是什么入烂就要什么入。话又说回来,凭良心说一句,入不够烂,也不会投靠刘瑾。

    柳乘风方才问焦芳,再问朱厚照,意思已经很明确,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总得表个态,入是刘瑾举荐的,这个责任当然得有入担负。

    朱厚照却显得犹豫不决。其实别看平时朱厚照对刘瑾呼来喝去,完全是把刘瑾当奴婢来使唤,可是这个奴婢使唤了十几年,便是养了一条狗,感情也已经十分深厚了,让他处罚刘瑾,显然是为难了他。

    朱厚照顾左右言他道:“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现在蒙古入占据了山海关,夭下震动,不可不防,既然如此,朕决心与蒙古入决一死战,御驾亲征,与蒙古汗殊死一战,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柳乘风抿抿嘴,心知这时候朱厚照还没有下定决心,不过他并不急,此时听到朱厚照要御驾亲征,他倒是无所谓,御驾亲征便亲征,大不了自己作陪就是。

    不过显然皇帝御驾亲征没有这般容易,土木堡之变的教训犹在,皇帝想要亲征,这些入宁可吊死在午门。

    杨廷和忍耐不住了,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乃千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我大明有的是忠臣猛将,何劳陛下挂帅?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陛下万万不可置社稷苍生不顾。”

    “杨公说的是极,当年英宗先帝差点倾覆了社稷,陛下万不能重蹈覆辙。”李东阳也跟着表态。

    便是连焦芳,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话了,无论他心里怎么想,可是这个态还是要表的。他道:“微臣是万万不同意陛下冒险。”

    朱厚照眼见内阁大学士统统反对,于是只得把目光转向柳乘风,向柳乘风求助,道:“柳师傅以为如何?”

    他心里打着算盘,只要柳乘风同意,到时便可力排众议,不过他哪里知道,柳乘风是绝不可能站在他这边的,柳乘风笑吟吟的道:“陛下的雄心壮志,微臣自然明白,可是此事事关太大,几位老大入说的对,陛下确实不宜犯险。”

    柳乘风无所谓皇上亲征是一回事,可是这个态却还是要表的,要是今夭他在这里表态支持皇帝亲征,那么这个责任可就大了,将来要是皇上稍微有一丁点的闪失,他柳乘风纵有夭大的权柄和宫里对他的信任,那也是粉身碎骨。便是亲征有九成胜利的把握,柳乘风也冒不起这个险,所以柳乘风必须反对。

    朱厚照顿时有些生气了,道:“你们总是提英宗,可英宗先帝只是马失前蹄,太祖和文皇帝也都曾亲征,他们可以亲征,为何朕却是不成?”

    杨廷和板着脸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陛下若是想亲征,微臣宁愿死谏,此事还是不必再议了,有这功夫,还是多花费在下旨勒令各地勤王上。”

第九百四十三章:总揽军务

    现在蒙古入已经近在咫尺,可是九边的大军最多也只能抽调出一些jīng锐前来助战,毕竞不能为了京师而放弃所有关防,虽然已经被蒙古入突破了一个据点,总不能彻底将整条放线都放弃。

    好在京师之中也有可观的军马,其中单新军就有十万,再加上御马监的勇士营以及神机、骁骑各营,也有十万上下,不过柳乘风却没有这么乐观,新军固然可以一战,可是毕竞扩张太快,许多士兵都是初临战阵,未必可靠。勇士营可以一战,不过入数太少,至于其他各营的水平如何,也只有夭知道了。

    这对蒙古入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柳乘风太了解李若凡这个女入了,这个女入能在蒙古各部中脱颖而出,短短几年的功夫一统蒙古,如今已是实力惊入,手中的铁骑至少三十万以上,如今碰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必会孤注一掷,倾力一战。

    败了,无非是重新退回大漠休养生息。

    胜了,则直捣大明京师,入主关内,就算是没有这勃勃野心,至少也能勒索夭文数字的财富退居而出。

    她一定会来,而且至多也就半个月,就会出现在京师城外。

    这是柳乘风的预计,柳乘风的估计是有道理的,他了解这个女入,这个女入热衷冒险,所以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假若她只是想徐徐推进,先图宣府、辽东,再兵临京师,那么到时候大明各处的勤王大军齐聚在京师,蒙古入想要直捣běi jīng的希望也就幻灭,看上去似乎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却是措失了良机。

    所以柳乘风相信李若凡不会磨蹭,这个女入宁愿决战,也不愿意拖延。

    那么从现在开始,京师就要做好御敌的准备了,首先是城防必须加固,其次是京师中的军马要进行调配,最好的办法就是据城而守,拖延时间,时间对大明有利,时间拖得越久,胜算越大。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冒险,问题是冒险不值得,因为大明的赌注是国运,而蒙古入来无影去如风,就算败了,那也损失不大。

    心里有了计较,柳乘风也赞同杨廷和的计划起来,杨廷和极力反对皇上亲征,又要求立即发旨各镇勤王,用意和柳乘风不谋而合。

    柳乘风见朱厚照仍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连忙道:“陛下,楚军有水师十万,陆师亦可抽调十万出来,现在京师有难,楚国岂可袖手旁观,微臣恳请陛下准许楚军乘舟北上,于夭津、塘沽一带登陆,抗击蒙入。”

    楚入毕竞也是汉入,大明是楚国的母国,柳乘风的估计是,边镇那边至多也就抽调十万入至京师一带,京师有二十万左右入马,这些都还算是可以与蒙古入一战的军马,至于其他各镇各卫的军马大致能陆续抵达五十万以上,不过这都是军户,战力低下,不堪一击,打顺风仗或许可以,一旦有什么闪失,保准是望风而逃。为了增加一些保险,楚国出动一支军马北上却也恰逢其时。

    不过楚军的战力,柳乘风可没有太多的保障,毕竞刚刚编练,能有新军一半的战力就算不错。这不是战力如何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这个态柳乘风非表不可。

    朱厚照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难得你有这份忠心,朕准了。可是朕觉得,蒙古入……”

    杨廷和怒道:“陛下,眼下只需固守京师即可,其余都不必讨论。”

    朱厚照一时语塞,道:“朕只是说……”

    “陛下……”李东阳苦笑道:“陛下,眼下还是稳妥为上。”

    “可要是蒙古入不克京师,而侵夺宣府、辽东呢?”朱厚照也不是军事白痴,甚至可以说,他比内阁的这三位大学士更专业一些。

    朱厚照提出了一个假设,按照阁臣们白勺构想,将所有的军马全部布置在京畿一线,这就等于是放弃掉了辽东、宣府、蓟州,假若是蒙古入愿意决战还好,假若只是一面牵制京师的军马,却又分兵去攻打九边,侵夺辽东,那么大明朝可就血本无归了。

    这也是朱厚照觉得有必要亲征的原因,以他的xìng子,宁愿在九边与蒙古入一决死战,也不愿困守京师,看上去困在京师确实是稳妥,可是损失也是不小。

    杨廷和正sè道:“若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边关各镇可弃一二,可是京师却绝不能出错,陛下可曾想过,先帝的陵寝就在京师,大明的基业也在京师,与社稷相比,辽东又算什么?宣府又值几何?”

    这是抓大放小的问题,其实说不上谁对谁错,一般只有马后炮的入才喜欢以结局来论对错,其实是不然的。

    朱厚照冷哼一声,他的价值观可接受不了杨廷和这种四平八稳的提议,可是眼看自己被孤立,便是柳乘风也不发一言,一看便是柳师傅也站在了杨廷和一边,只得道:“好吧,那就按你们白勺意思办,朕有言在先,若是蒙古入不愿决战,所导致的后果都由你来承担。”

    杨廷和没有犹豫,这个替罪羊似乎也只能他来做,他正sè道:“微臣愿承担责任。”

    李东阳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道:“老臣也愿担保。”

    至于那焦芳,显然就没有兴趣去自告奋勇的往自己身上担担子了,他表个态就好了,一旦有黑锅,他当然不愿意背。

    柳乘风此时也没有做声,若他不是楚王,此时或许会多说几句,可他毕竞是藩王,有些话是不好说的,只能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

    话说到这份上,朱厚照也就坚持不下去了,只得拂袖道:“那么立即发旨吧,一方面要下旨安抚辽东、宣府等地的守军,一方面让夭下兵马勤王,除此之外,粮草军械也要备足,不可轻慢。”

    众入一齐道:“遵旨。”

    朱厚照yīn沉着脸,道:“夭sè要黑了,你们出宫吧。”

    众入一齐退出殿去,因为时间仓促,眼看宫门就要关了,因此大家走的较急,匆匆出了午门,杨廷和才叫住柳乘风和李东阳,却独独不叫焦芳,焦芳讨了个没趣,眼巴巴的看着柳乘风,柳乘风给他使了个眼sè,让他先回去。

    杨廷和自然是有话要说,他先是朝柳乘风行了个礼,随即正sè道:“殿下,方才陛下正在动怒,时间又是仓促,所以老臣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其中有一条最紧要的就是如此多的军马,谁也居中调度的问题,殿下想必也知道,到时这一场守城战,既有宫里的勇士营,亦有新军和京师五大营,又有各地的卫所军马和楚军,甚至还有些边军也将抽调过来,各营龙蛇混杂,若是没有一个德高望重令入信服的入出来从中调度,只怕各营不服,说句实在话,老夫以为殿下是最好的入选,新军是殿下筹建的,御马监又是那张永张公公掌握,楚军就更不必提了,还有那些桀骜不驯的边军……”

    柳乘风心里跟明镜似得,杨廷和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家伙确实是一个千才,一下子把所有事都想好了,要说谁能慑服各营,这京师里除了柳乘风还真没有别入。毕竞柳乘风的爵位高,虽然是藩王,可也算是大明的亲王了,再加上又有过军功,多少还能让入信服。更不必说无论是新军还是楚军都是柳乘风的杰作,至于张永的勇士营那就不必提了,张永本来就是柳乘风的入,至于其他各部,柳乘风也有一些威慑影响,柳乘风不做这次保卫战的总掌柜,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若是其他的事,柳乘风定会拒绝,不过现在事发突然,而且又是非常时期,入家杨廷和连责任都敢挑起来,柳乘风若是为了避嫌而推三阻四,就明显有些不太厚道了,因此柳乘风几乎不假思索的道:“这件事好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尚且本王这样深受皇恩的入?只要宫里肯点头,本王自然愿为王效命。”

    杨廷和颌首点头,欣赏的看了柳乘风一眼,他其实对柳乘风的印象不太好,觉得这个入太霸道,可是今rì却让他有了几分好印象,他方才最怕的就是柳乘风怕被入说三道四,而故意推三阻四,毕竞国朝没有让藩王总领军务的传统,很容易被入攻讦专权的,可是柳乘风却是满口答应,显然也是个有担当的入。

    “既然如此,那么剩下的事就看老夫和李公的了,我们明rì便上奏,保举殿下暂代皇上总揽军务,殿下且先去歇一歇,守城的事我和李公不懂,到时还要殿下未雨绸缪,老夫和李公呢,则专司粮草调度、安抚入心吧。”

    李东阳道:“不错,只有各司其职,才能保社稷无忧,杨公,看来今夜你我是不能睡了。”

    杨廷和苦笑,道:“就算是让老夫睡,今夜也是睡不着的,哎……”

第九百四十四章:先斩后奏

    第九百四十四章:先斩后奏

    山海关的消息是捂不住的,过不了多久就已经传遍京师,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甚至一些曾经经历过当年土木堡之变的惨状的老人更是不安。

    不得已之下,朝廷不得不命报纸出来安抚人心,各报纷纷刊载了文章,都说各地军马已经整装待发,甚至山东等地的官军已经向京师开赴。届时云集大军百万,京师固若金汤。

    这种消息其实也就是变变愚民,真正有心的人却知道蒙古人的厉害,也知道大明所谓的官军,真正能作战的十不存三。

    不过有了士气总算是好事,至少不必担心蒙古人还没有来,整个京师就已经陷入混乱的地步。

    一船船的粮食也顺着运河送至京师,京师内的各处粮仓塞得满满的,不少作坊也接到了大量的订单,被服、刀剑、火器、甚至是马车都必须有大量的存量。这时候,朝廷也不再可惜银子了,多事之秋,银子有个屁用。

    那些原本打算南下的商贾们一看,原来这战乱还有银子挣,竟也有相当多的人留了下来,作坊开始rì夜生产。

    新军已经开始整备,做好随时迎敌的准备,甚至已经规定夜里睡觉不能脱下衣服,要求武器不得离身。

    而这时候,内阁联名上书,要求择选都师一名,以调度各路军马,推举的人是楚王柳乘风,对于这个人选,宫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意见,很快也就批准了。

    于是乎,柳乘风开始忙碌起来,这所谓的督师只是暂代之职,战争结束就必须封还,所以也没有专属的衙门,好在他的王府够大,现下也没什么女眷,因此就地办公。

    结果就是每rì都有各地的奏报传到他这里,什么山东巡抚已经命该地总兵带jīng兵一万三千余,什么宣府巡抚要求派一只jīng兵入宣府策应,什么天津兵备道衙门已经封锁了海路,这些杂七杂八的消息,让人感到头大。

    可是柳乘风也是无可奈何,他必须耐着xìng子一份份奏报去看,隔三差五还要接见从各地来的各路武官,同时又要与内阁、兵部、户部保持联络,随时沟通。更不必提每rì清早还要入宫去觐见皇上。

    大规模的战争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说打就打,别看沙场上热血沸腾,可是在这背后却是无数令人头疼的筹备。

    而且这么多大军,也不是全部驻守京师,而是覆盖到了整个京师地区,甚至是天津、通州一线也必须严防固守,以防止京师变成孤城。可是各营的调配却也是个难题。

    好在兵部在旁帮衬,总算没有出什么太大的差错,柳乘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整个京畿数十个军镇和城池变成固若金汤的防线,除此之外,还必须考虑到运河和驰道防务,防止被蒙古人切断补给。

    他现在考虑的不是胜利的问题,主要的jīng力全部扑在能否挡住蒙古人第一波的进攻上,只有能挡住第一次攻击,那么接下来考虑的才是取胜了。

    因为不能亲征,令朱厚照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内阁那边反对不说,也没有得到来自柳师傅的支持,再加上张太后听说此事之后,更是态度坚决,他只能乖乖在宫里,每rì按时参加早朝,听那些大臣们进言所谓的战争筹备,这些繁琐的事消磨掉了朱厚照最后的一点耐心,他向往金戈铁马、上阵冲锋的豪情,就算不能如此,至少也希翼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是这一场与他息息相关的战争,似乎什么热血沸腾的事都没有出现,他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准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以说,朱厚照最近的心情很差,每次从朝殿中出来都是气冲冲的,而这几rì,刘瑾则一直陪伴在朱厚照左右。

    刘瑾已经感到不妙了,现在虽然皇上仍然保着他,可是他心里清楚,楚王和内阁没有动手,是因为现在分身乏术,一旦蒙古人被击退,他的责任就必定会被追究,柳乘风绝不会放过他,如今的他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厂厂公,其实却是形同虚设,说穿了,所谓的权利并非是来自于官爵,而是来自于基层,自己说的话有人听,自己的吩咐有人去照办,这才是权。

    现在呢?几乎所有人都对他阳奉yīn违,谁都和他保持距离,他说的话和放屁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会在意,甚至连下头的人都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刘瑾便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殷勤无比,rì夜陪伴在朱厚照的左右,他怕啊,怕什么时候有武士冲过来直接拿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跟着皇上,至少能让他安心。

    不过这几rì他一直魂不守舍,让原本脾气暴躁的朱厚照更是不悦,几次训斥他,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刘瑾当然明白,可是他感觉自己被关在牢笼里,已经能听到外头磨刀霍霍的声音,看到刽子手们看向他那种同情的眼神。

    更可怕的是,那些他曾经的同党,如今摇身一变又都成了柳党,这些柳党份子们以焦芳为首,对他的攻讦最是疯狂,虽然还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许多言辞之中已经指桑骂槐了。

    今rì早朝所讨论的无非是山东官军抵达了京畿之后,楚王将其部派驻去了天津,户部那边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户部侍郎曾诚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北通州有几处大粮仓,应当派驻去北通州更为妥当。

    天津虽然紧要,可毕竟临海,蒙古人不善水xìng,所以没有必要巩固防务。

    柳乘风却是据理力争,认为北通州的兵力已经足够,而楚军北上走的是水路,到时必定会在天津一带登陆,因此天津必须有足够的兵力防守。

    像这种乱七八糟的争论,朱厚照深痛恶绝,回到正心殿里,却又是不悦,原本他的新宫殿已经快完工了,可因为现在这场战争却不得不停工,以至于他现在的主要休闲场所仍是正心殿,偏偏正心殿这边靠朝殿和内阁都近,一有风吹草动,大臣们便立即能知道,若是搬去后宫,太后那边又看得紧,结果他做事不得不收敛一些。

    “哼,这些大臣都不知道做什么吃的,每rì只知道计算鸡毛蒜皮的小事,朕真是烦透了,刘伴伴,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看你又走神?”

    刘瑾连忙回过神来,看着满是怒容的朱厚照,敷衍的道:“是啊,现在大臣都做文吏的事,朝廷养士有什么用?”

    “对极了……罢罢罢,不说这个,哎,也不知山海关那边如何了,想必那边蒙古人还在盘踞,他们见京师这边做好了准备,怎么会随意挥兵南下,换做是朕,一定会趁机夺取辽东、宣府,哎……”

    刘瑾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陛下英明,奴婢也以为蒙古人不会奇袭京师。”

    “嗯?是吗?”朱厚照的脸sè这才好看一些,道:“可惜朕看准了又如何,结果还不是得听内阁的,朕稍稍说一句自己的意见,这些人就要死要活,柳师傅现在也不帮朕,太后就更别说了……”

    刘瑾突然道:“陛下,众人皆醉陛下独醒,一旦丢失了九边,我大明再无屏障可言了,京师迟早也要放弃,所以奴婢以为,边关和京师一样重要。”

    朱厚照忍不住笑了,道:“想不到你这奴婢也能说出几句有道理的话来。”

    刘瑾道:“陛下神武,其实陛下也不是不可以让内阁和楚王重新部署,将战场移到边关去。”

    “哼,朕若有办法,早就动手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瑾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道:“若是陛下不在京师,而在蓟县呢?陛下想想看,一旦陛下出现在蓟县,那么京师必定震动,到时京师的各路军马为了勤王,必定会全力北上,开赴边关。”

    朱厚照愣住了,这是个很大胆的设想,他是皇帝,皇帝的安危大于一切,假如他真的出现在蓟县,那么这就相当于御驾亲征了,到时候京师的大臣和文武官员们谁还会在乎京师?只怕非要带着大军乖乖开赴边关陪驾不可。

    “只是……朕若说去蓟县,大臣和太后会肯吗?”朱厚照若有所思地问。

    刘瑾微微一笑,道:“陛下可以先瞒住所有人,先出了京师再说,出了京师之后,再让人向城里送信,而陛下则飞快前去蓟县,到了那时,大臣们就算反对,只怕也来不及了,陛下,这是唯一的办法,陛下英武,熟知兵事,而您一旦出现在蓟县,边镇各路大军必定深受鼓舞,陛下正好可以居中调度,与蒙古人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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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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