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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好丈夫txt下载     明朝好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八章:殿前对质

    如果此事当真与江炳有关,那么后果确实不堪设想,朱佑樘惊骇之余,可是出于对柳乘风的信任,终于做了决定。

    “召庶吉士江炳立即入宫,不得有误,通知江府那边,迎亲的准备继续进行,朕和江爱卿只是有话要说。”

    婚事是要继续的,现在全天下人都在翘首以盼着公主下嫁,现在朱佑樘只能先把事情说清楚,若是江炳无罪,自然是立即回去迎亲,可要是有罪,那也只能另想办法。

    太监接了旨意,飞快去了。

    而柳乘风则是坐在朱佑樘的下首,见朱佑樘默然无语,因此也没有说话,他把手炉压在膝盖是上,膝盖起伏,用脚尖打着节拍,双目微微眯着,似是闭目养神。

    朱佑樘心思就更复杂了,他现在担心的是,若江炳当真涉及到了刺杀,便是他身为九五之尊,只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是他心里仍存着侥幸,只是希望柳乘风查错了,是不是产生了误会。

    当然,当他看到柳乘风,其实心里未免没有产生动摇,在他的心目中,这柳乘风虽然不是庶吉士,甚至连个寻常的同进士出身以至于连举人都不算,可是柳乘风无论任何方面,确实要比江炳要出众的多,这也难怪太康公主属意这个家伙,只是可惜……

    朱佑樘没有再想下去,想的越多,越是会动摇的决心,让他想到那梨花满面的女儿。

    原本这个时候,天气炎热。殿里都会放些冰盆降温的,只是今年皇上身体不济,这样的天气反而觉得有些冷,因此并没有上冰盆降温,柳乘风穿着的是大袖的礼服,坐的久了,身上便有一股子闷热。此时的心里藏着什么心事谁也不知,对他来说,决战要开始了。

    江府。

    宾客们已经到了不少。既是迎娶公主,再加上江炳又是读书人出身,因此来的宾客尤多。迎亲的队伍已是准备好了,吹拉弹唱的,还有一车车的礼品,数百个奴仆如今都穿着新衣,一个个满是喜悦,而作为新郎的江炳则是穿着新郎的礼服,此时正在中门这边迎客,显得意气风发,连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今rì也显得格外的俊朗了一些。

    在一片恭维和颂扬声中。江炳应对的很为得体,连内阁那边,也都有人打发了人送来了礼物,此时的他,虽是踌躇满志。可是表面上却是谦虚无比。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准备迎亲了,因此来的宾客也是rì渐增加,一些平素没有交代的王公贵族此时也都到了场,而这时候,一个太监飞快过来。这太监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力,毕竟公主下嫁,这里的太监已经来了不少了,司礼监那边,早就打发了不少来这里替江炳筹备婚礼,更不必说时不时会有宫里的太监过来沟通婚礼的细节,以及皇后的意思。

    只是这太监神sè匆匆,寻到了江炳之后,却是让江炳到书房里说话,江炳倒也没有多问,更不觉得好奇,毕竟有些时候,宫里有些私事要与他商量,因此立即将这太监引入了书房。在书房里,太监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急命江炳立即入宫,婚礼照旧筹备。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是透露出了两个意思,其一便是宫里出了事,或者他江炳出了事,以至于在这婚礼的当口,明知新郎官入宫可能会妨碍到婚礼,却仍然召唤他,那么肯定是出事了。

    至于第二个消息,则是说明事情还没有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否则这婚礼的筹备不可能继续进行。也即是说,江炳自知,自己出了点麻烦,只是这个麻烦虽然棘手,还不至于到绝境,他听了这太监的话,露出了笑容,语气平淡的道:“微臣遵旨,这便随公公入宫觐见。”

    江炳的心里,未必没有慌乱,可是很快,这股子慌乱便被镇定取代,因为他知道,他还有一个王牌,这个王牌,足以让他转危为安。

    江炳立即换了一身衣衫,找来个心腹家人嘱咐一番,随即便和这公公自后门出府,朝紫禁城去了。

    只是这江府里有心人却是发现,新郎官不见了,眼看这迎亲的时候到了,可是新郎官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免让人有点儿糊涂,许多人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参加过的婚礼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次了,婚礼的时候,新郎官永远是所有人瞩目的中心,可是这一次,新郎官在最紧要的关头却是不见了踪影,这是怎么回事?不少人窃窃私语,一时也猜不出头绪来,那些负责安排礼仪的司礼监太监也是急的团团转,几次三番去内府催促,可是内府那边却只是说新驸马有些疲乏,要稍带片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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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心殿的沉默终于在江炳的到来中打破,江炳进殿,随即躬身行礼,规规矩矩的道:“微臣见过陛下。”他说话的功夫,眼眸却是不禁撇向了一边的柳乘风。

    柳乘风面对江炳的眼神却是一点声sè也没有动,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朱佑樘振作jīng神,虚抬了抬手,道:“江爱卿请起来说话,这个时候朕召你入宫是朕失礼在先,不过柳爱卿这边有一段公案,却是需要江爱卿澄清一下,来,给江爱卿赐坐吧。”

    从朱佑樘的言语来看,他只是想作为裁判,而柳乘风和江炳才是这殿中的主角。

    江炳坐了下来,一张平静的脸对着柳乘风,眼眸一闪,微微一笑,道:“公案,不知是什么公案,请廉国公见教。”

    到了江炳这个地步的人,虽然他年龄不大,可是处变不惊的气度却还是有的,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如常,仍然保持着礼貌,就好像在与殿中的人拉家常一样。

    柳乘风半眯的眼睛陡然张开,毫不犹豫的道:“勾结宁王,刺杀朝廷大臣,图谋不轨!”

    这一句话分为了三段,每一段都是要命的罪名,触犯了任何一条,都是死无葬身。

    原以为这个时候,江炳必定会生出慌乱,亦或者是情绪变得激动,可是江炳的反应却只是哂然一笑,这笑声中竟是带着几分嘲讽,江炳在收了笑容之后,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正sè道:“何以见得?”

    柳乘风的眼睛与江炳对视,一字一句的道:“怎么?江大人不承认?”

    江炳下颌颇为几分傲慢的抬起,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屑,道:“我为何要承认?难道我现在污蔑大人图谋不轨,大人也要认吗?”

    柳乘风却是笑了,道:“那么我问你,江氏是怎么回事?”

    江氏……

    柳乘风提及到江氏的时候,江炳的脸上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江氏乃是我的堂妹,寡居我的府上,如今已是暴亡,只是不知柳大人为何要问起这个。”

    柳乘风语气平淡的道:“只是堂兄妹吗?也罢,既然你不愿承认,那么我便从头说起吧。”柳乘风顿了顿:“那一rì我奉旨前去江府,代表张皇后问你是否愿意做乘龙快婿,你答应之后,便邀我吃酒,且不论你邀我吃酒是什么意图,酒过三巡之后,我出来如厕,眼见一处宅子幽森,便不禁往那里去,谁知却是被江府的管家拦住,说是那里闹了鬼……”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就在不久前,那个荒废了的院落死了人,不但如此,死的还是江大人的堂妹江氏。而府中的传言,甚至是顺天府那边都认定这定是被恶鬼所杀,理由很简单,江氏的死状,像极了是自己掐死自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掐死自己?再加上顺天府在府中一个个盘查过,确实相信这府上的家人当夜并没有在那个院落里逗留,府上的人尤其是在夜间谁也不敢进那院落,因为在此之前,那里就曾闹过鬼。而且在府上的墙院并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那么也可以确认,江府并没有外人进去。顺天府断定这是江氏自杀,最后认为是鬼神所为,乍听之下,倒也情有可原。”

    朱佑樘的认真的听着,一字一句也没有拉下,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没有打断柳乘风,只是此时,他也觉得江氏的死有些不可思议。

    柳乘风随即冷笑,道:“别人相信这种鬼话,可是柳某人却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在柳乘风看来,江氏的死一定是人为,她表面上是自杀,可是柳乘风却能断定,这一定是自杀。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人不可能掐死自己,因为人掐住自己时,一旦呼吸不畅便会陷入昏迷,而昏迷的人仍有气息,可是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却是没了,力道一松,呼吸又重新通畅,随即很快就可清醒过来,因此这世上有吞金而死,有自缢身亡,甚至有人自刎而死,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掐死自己的。”

第六百八十九章:伦理乱

    江炳一直没有打断柳乘风的话,皇上就在身边,打断只是徒劳无益,他倒是想知道,柳乘风到底知道多少,又有多少证据。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柳乘风面对他的表情无动于衷,继续道:“既然江氏不是自尽身亡,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杀了。可是一个寡居在家的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谁和她有什么仇怨,以至于非要杀她不可?”

    柳乘风脸上带着冷笑,看了江炳一眼,道:“顺天府那边已经查过,江氏虽然寡居在江府,可是对待江府的下人一向很好,从不与人生怨,江大人因为没有妻子,老母也已过世,所以这江氏是内宅的半个女主人,因此整个江府上下对她都很敬重。那么问题就出来了,这么一个人,与人没有冲突,在江府的地位又是不低,杀了她有什么好处?”

    柳乘风道:“还有那个院落,江府的许多下人都说,那里并没有人居住,可是深更半夜时却总是会发出古怪的声音,以至于江府上下的人一到夜里就不敢挨近那院落半步,当时我听了这消息,一开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曾说过,我从不信世上有鬼神,既然没有鬼,那院落里晚上的怪声是从哪里来的?因此我便妄自揣测,这定是人为,既是人,那么他为何要吓唬别人?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有人在那个院落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又不愿别人察觉,所以才吓唬别人不肯靠近。”

    见不得人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意义其实不多,深更半夜的,多半也只有私通了。

    这种事在朱佑樘听来。竟是生出了几分刺激。人都喜欢去刺探别人的**,这是人xìng,连皇帝也是如此。当听到这里的时候,朱佑樘满门心思就等着柳乘风的下文了。

    至于江炳,却是镇定自若的坐在椅上。只是柳乘风说到见不得人的时候,他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sè,可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任何声sè。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我便断定,宅子里一定有人私通,江氏死的那一rì,她如往常一样,趁着夜深人静时化了浓妆。穿了从丽人坊买来的衣裙,悄悄去了那院落,并不是被什么鬼上了身。而是去像以往的那样。去那个宅子里私会她的情郎,她到了地方之后。原以为会和自己的情郎温存,享受着情话,与情郎**,直登极乐,可是她却是错了,她到了地方之后便永远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活着出来,因为他的情郎已经起了杀心,当他步入了那幽森的屋子,里头只有昏黄的烛光,她看到了一张脸,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只是这张脸所带来的杀意却让她有些陌生,随即这个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掐死,她拼命挣扎,用手去抓对方的手,直至气绝,而这个杀死的人,再用她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摆出一副自己杀死自己的样子,悄悄的离开。”

    “之所以大家认为这里有鬼怪,其实并非是没有想到这是他杀,只是所有人都默认以为这个宅子闹了鬼,而江氏却是在夜晚盛装进去,这于理不合,再加上闹鬼的传闻,自然将彼此的事联系起来。于是自然推断出江氏是鬼上了身,将自己活活勒死。至于顺天府……顺天府之所以不敢深入调查,是因为这个女人有忌讳,毕竟她是庶吉士的妹妹,谁敢怀疑她盛装去这僻静处是私会情郎?所以这个案子,顺天府不是查不出,只是不敢查。”

    每一个庶吉士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毕竟这些人前途远大,只要入了翰林,立即便会有朝中的大佬与他们建立交情,大佬提携你一把,为你保驾护航,而作为交换,这些人也将成为朝中大佬的骨干。

    这样的人绝不是顺天府敢去招惹的,所以顺天府不敢往深里查,若是败坏了江府的家风,爆出了江氏的什么丑闻那可就遭了。

    江炳微微一笑,道:“就算舍妹是为人所杀,那又如何,我已几次催促顺天府缉拿凶手……”

    他话说到一半,谁知柳乘风却是冷冷的打断他:“大人已经不必去催促顺天府缉拿了,因为锦衣卫已经查出了杀死令妹的凶手。”

    江炳不禁问:“是谁?”

    柳乘风道:“正是你!”

    江炳脸sè变了,朱佑樘的脸sè也变了。

    方才柳乘风说,杀死江氏的乃是江氏的情郎,而柳乘风说凶手便是江炳,这岂不是说……

    **!

    任何时代,**都是伤风败俗的,而在这个时代,**更是一项大罪,不但为世人不容,更为律法不容。

    朱佑樘显得不可置信,堂堂庶吉士,读了这么多书,怎么可能做出**的事来。

    江炳此时怒目道:“柳乘风,你血口喷人!”

    柳乘风正sè道:“是吗?其实一开始,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凶手是江大人,因此派人四处打听江府里头的信息,希望从中找出江氏的情郎,只是后来才发现,这些人要嘛就是年纪老迈,要嘛就根本没有进入内府的机会,也就是说,江府之中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成为江氏的情郎,有资格的,也没有出入内府的权利。之所以怀疑到你身上,是因为江氏的墓葬,当时锦衣卫打算开棺验尸,等开了棺,才发现棺材之中并无江氏的尸首,因为锦衣卫故意放出风声,说是江氏的墓穴被盗,顺天府不明就里,四处去缉拿盗墓之人,而江大人也对外说,令妹的尸首被盗去了,希望顺天府能尽快寻回令妹尸首。虽然后来江大人改了口,可是却不免引起了我的疑心,江大人为何要假意安葬自己的堂妹,却又不将尸首放进去,莫非是害怕被人察觉什么?又或者是有人重新挖掘令妹尸首进行验尸?于是我便想到了一个线索。要想揭开这个谜题,只有找到一个人才成,这个人就是江氏从前的丈夫。”

    柳乘风笑吟吟的看着江炳,一字一句问:“大人可知道为何我要寻江氏的丈夫吗?因为根据校尉们的禀告,说是这江氏生的美艳动人,而且xìng子极好,而这商贾休掉江氏时,大人已经高中了进士入了翰林,可以想想看,一个既美丽又温柔的妻子,这个妻子的背后还有个做官的兄弟,我若是那个商贾为什么要休掉这么好的妻子?这不但不正常,而且很难用常理来猜度,除非……除非这个女人做了一件伤风败俗的事,做了一件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的事。而且这个商贾在休掉江氏之后,或许是害怕江大人报复,所以立即逃离了京师,要找起来也有些麻烦,不过要说麻烦其实也不麻烦,只是需要耗费些时rì而已,他既是个商人,而且据说从事的还是丝绸生意,无论他到了哪里,都不可能去做其他的营生,因为他身无所长,能让他安生立命的也只有继续做丝绸生意,于是我便让各地的聚宝楼寻找这么这个人,结果两天之后,终于在山东济南府的聚宝楼里发现这么个人,此人也办了会员,而且已经重新娶了妻子,锦衣卫拿了他去盘问,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柳乘风此时盯着江炳,一字一句的道:“他是这样说的,江大人和江氏都是江西高安人,那时你们江家一贫如洗,姐妹相依为命,他见你家身世清白,又见其妹美艳动人,因此便下了聘礼,娶了令妹过门,只是洞房花烛时,才发觉令妹根本就不是处子,他再三逼问,问此前与令妹通jiān的人是谁,令妹也只是咬死了不说,这商贾生怕家丑外扬,虽是忧愤交加,却也只能将此事压下。到了后来,江大人中了翰林,这商贾心里便想,不管如何,这女人就算下贱,至少还有个有本事的兄弟,这口气也只能忍下,于是再不追问此事,只是到了有一次,他去苏州走货,令妹便留在了江大人的府上,等到回来时,他竟是发现,令妹居然有了身孕,令妹有身孕的时候,他人远在苏州,这商贾终于明白,令妹到现在居然还和人有染,此后,他又悄悄发现,令妹隔三差五总要去江府一趟,每次回来。他摄于江大人的威势,因此不敢造次,只能忍耐,可是有一次,湖广那边遭灾,翰林院那边派了江大人前去抚慰灾民,江大人一去就是三个月,而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令妹却是一躺也没有去江府,甚至一开始对这商贾行房颇有厌恶,可是这三个月时间里,却屡屡向这商贾求欢,这商贾顿时明白了,心里生出了畏惧之心,于是连忙休了江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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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真真假假

    这商贾明白了什么其实柳乘风说出来的时候大家便已经心中了然了。一开始商贾只是知道江氏与人有染这个人定是在江府之中可是到了后来种种迹象才表明这个jiān夫极有可能就是江氏的堂兄江炳如此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这也是商贾逃跑的原因这件事实在太耸人听闻了一旦让江炳知道商贾知道了此事必定会杀人灭口商贾于是立即将这江氏休了连夜逃出京师。

    柳乘风已经有了人证商贾已经被北镇抚司控制住这江炳就算想要抵赖也是无济于事。

    柳乘风几乎是用嘲讽的口吻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江炳得知自己要做驸马知道一旦公主下嫁迟早会暴露此事这件事一旦暴露他江炳就是万死之罪所以他忍痛之下便如往常一样将那江氏叫去那座人人误以为是鬼宅的院落江氏以为是自己的堂兄也是情郎相约自然欣然赴会她化了妆穿了合体的衣裙随即进了那宅子结果等来的却是被她的情郎活活掐死江氏死后江炳将她的尸体处理一番随即便悄无声息的离开第二rì等人发现了江氏的尸首他便向衙门报了案他一面催促顺天府告破此案可是又怕顺天府从江氏的尸首里发现出一点什么所以便又催促顺天府交还尸首以入土为安的名义取回尸首之后便又假惺惺的将江氏下葬可是他留了个心眼却是只下了一个空棺材去因为他害怕官府悄悄开棺验尸。想必这具尸首应当还留在江府埋葬在某处的院落里。”

    朱佑樘先是深以为然的点头那江炳的脸sè也不禁变了变正要说什么反倒是朱佑樘不禁狐疑的道:“且慢!”

    柳乘风道:“陛下有什么见教?”

    朱佑樘道:“方才你对朕说这江氏的死亡时间是在七八rì之前。七八rì之前江炳又如何知道自己会做驸马既然不知道他会做驸马又何必要杀死江氏。”

    这就是柳乘风一番推论的最大漏洞人家根本不知道会做驸马。又怎么可能会杀死江氏?柳乘风去告知江炳宫里意思的时候江氏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柳乘风道:“陛下问的好这也是微臣要检举这江炳的第二大罪状他私通宁王图谋不轨。事实。微臣一开始也确实想不通。可是后来却是豁然开朗了因为宫里选他来做驸马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早已预谋好了的。敢问陛下张皇后为何突然想寻个翰林做驸马?”

    对于张皇后的想法朱佑樘并不知情一头雾水道:“也就是十几rì前突然听她提起。”

    柳乘风却是笑了笑。道:“其实早在十几rì前宫里就有不少流言。说是万般皆下品唯有书高当今公主乃是陛下独女。比任何公主都要高贵要嫁自然要嫁给天下最有学识的人这天下最有学识的自然是翰林庶吉士张皇后听了这些消息之后自然就动了心思于是便四处打听。其实这些人早已料到一旦张皇后听信了这些话那么这驸马的人选就定是江炳无疑了因为翰林庶吉士之中只有他尚未娶妻只要张皇后想将公主下嫁给庶吉士除了这江炳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选。所以其实张皇后未下定决心的时候其实这些人就已经知道江炳必定要做驸马了。”

    “这一切都是宁王的计谋微臣曾派人调查过江炳乃是高安人高安距离宁王的封地不过咫尺之遥江炳家境贫寒是宁王对他颇有资助供他书才有了今rì而且他江炳中了进士之后虽然入了翰林可是陛下可曾想到一个贫寒的书生突然高中做的官虽然清贵可是朝廷的俸禄只有这么几个江府的宅子却是那么大又是从何而来?”

    江炳的财富确实令人起疑若说他是贪渎而来可是翰林庶吉士这种官虽然清贵却无实权没有实权谁来给你送贿?若说是友人相赠可是这友人未免也太大方了一些更不必说要维持这么大宅子的运转所需的奴仆更是不少这么多张口单凭他一人的俸禄又从哪里来?

    柳乘风断然道:“若是微臣所料不差这些钱定是宁王资助宁王之所以资助他便是想到会有一rì用到他而这一次果真是用到了宁王之所以想让江炳迎娶公主便是希望借此控制公主陛下只此一女太子也唯有这个兄妹控制住了太康公主能胜十万jīng兵。因此他事先在宫里买通人去造谣故意让张皇后听见张皇后听罢自然有些心动毕竟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下嫁给庶吉士的公主张皇后一向认为自家的女儿独一无二要嫁自然要嫁的风光体面要比所有公主的驸马都更加出众在这些流言的推波助澜之下果然生了这个心思。”

    “而江炳那边收到了宁王的命令想必定有什么把柄落在宁王手里不得不从。因此为了迎娶公主不得不杀人灭口先将他的堂妹杀死以绝后患。”

    柳乘风的推论实在是大胆到了极点朱佑樘不禁深吸了口气他实在不敢去相信可是柳乘风的推论几乎没有任何的漏洞倒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再加柳乘风自称已经有了人证这人证便是那休了江氏的商贾到时候叫来对质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江炳的脸sè忽明忽暗冷冷的看着柳乘风眼眸中已经掠过了一丝杀意。

    柳乘风所说的罪名若是坐实了他江炳便是有一百个头也不敢砍得不过此时江炳倒还没有完全崩溃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反击了。

    江炳冷冷一笑道:“是吗?柳大人的故事倒是说的颇有意思。柳大人喜欢讲故事其实江某人也喜欢讲故事现在柳大人的故事讲完了那么就该江某来讲故事了。”

    他不屑的看着柳乘风一一句的道:“当朝锦衣卫指挥使柳乘风柳大人表面似乎对宫里忠诚无比其实却是包藏着祸心。他家中已有两个妻子可是此人垂涎太康公主久矣那一rì张皇后将他召了去告诉他宫里有意将公主下嫁庶吉士江炳柳乘风听罢五内俱焚很是不安他表面按着宫里的意思去撮合此事却是仗着他锦衣卫指挥使的便利去栽赃陷害意图借此将我整垮而后才能给他可趁之机。为了这个他编了一个胡话便是想污蔑江某柳乘风你以为你这些花言巧语会有人相信吗?陛下圣明岂会看不清你的伎俩你心里对太康公主垂涎已久所以便想故意挑拨离间令我做不成驸马是不是?”

    柳乘风冷笑道:“江大人的故事太平淡无奇了能不能换个新点的花样?”

    朱佑樘此时也不禁看了柳乘风一眼柳乘风对太康公主有情义他是知道的可是对柳乘风因为这事儿从中作梗他却是有些不信。

    江炳却是笑了道:“那么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江炳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书信如变戏法一样送到了朱佑樘面前道:“陛下过目这是柳乘风悄悄送给太康公主的书信只是不巧却是为微臣得了微臣一开始还蒙在鼓里现在看了这信再看这柳乘风在陛下面前这般血口喷人污蔑于微臣微臣方才醒悟这柳乘风不但包藏祸心更是狡诈至极用心之险恶令人齿冷。”

    柳乘风看了那书信一眼却是依稀记得这封书信分明是自己写下后让席超凡交给太康公主的不过他没有吭声只是很冷静的看着这江炳的表演。

    朱佑樘狐疑的看了柳乘风一眼将这信接过随即拆开了信来里头的迹确实是柳乘风的没有错与柳乘风这么多年朱佑樘这个做‘老师’怎么会不认得柳乘风的迹。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顿时脸sè变了。

    这是一封很露骨的情书里头**裸的道出了自己的思念甚至告诉公主让她不必不安柳乘风一定会想尽办法云云。

    朱佑樘的脸sè已经显出了怒sè这封信的出现顿时将局势扭转了过来江炳的脸甚至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用轻蔑的眼眸扫了柳乘风一眼似乎是在说:柳乘风你完蛋了……第三章送到最后22小时双倍月票期间老虎在这里拜票了这个月最后几个小时就将决出胜负恳大家支持。(未完待续)rq

第七百零一章:还想抵赖吗

    眼下的问题是皇帝相信谁柳乘风说了这么多可是这一封情书的出现却是彻底打乱了柳乘风的阵脚想想看柳乘风与公主眉来眼去分明是想取江炳而代之在这种情况之下柳乘风诉说江炳罪状又有几句能轻信?

    一封信彻底地将柳乘风的信用击了个粉碎证据严刑逼供获得所谓的推论也可以是含血喷人人家江炳即将迎娶公主你却与公主卿卿我我现在说江炳的坏话换做是谁都不免会想到柳乘风是早有预谋故意栽赃陷害。*

    朱佑樘看着这书信一言不发此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江炳眼见局势逆转脸sè不禁露出几分胜利的笑容于是做出一副羞怒之sè瞪着柳乘风道:“廉国公你对公主有情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你要知道公主即将是我的妻子你却与她暗通情信你可有一点将礼法将江某人放在眼里吗?若只是这般倒也罢了现在竟是变本加厉妄图陷害江某你不要忘了你也是朝廷大臣朝廷大臣做出这等无礼不义之事我倒是想听听看你作何解释今rì若是不说清楚不给江某一个交代江某绝不答应。”

    他一副满是悲愤的样子对柳乘风说完随即正儿八经地朝朱佑樘作了揖朗声道:“陛下既然公主与柳乘风暗通曲款二人又有情谊这驸马微臣是万万不敢做了还陛下开恩只当是微臣犯了万死死罪配不公主。更是高攀不这门亲事取消这门亲事吧。”

    他表面一副不敢高攀的样子满是诚惶诚恐可是讽刺意味却是十足什么公主不守妇道与人眉目传情。*还闹出情书这么一档子的事这样的女人谁敢去娶?其实江炳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也是在逼迫朱佑樘表态。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宾客都已经临门。旨意也已经传出一旦取消了婚事那还了得?只怕权天下人都要笑话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礼教极严公主即将要过别人门。若是新郎跑了。这公主的名节只怕也完了。

    所以江炳早已料定皇必定会想尽办法安抚自己而安抚自己其实也简单就是将这污蔑自己与自己未来妻子眉目传情的人治罪严惩不贷。

    朱佑樘的脸sè变得犹豫不定起来。不得不说江炳这一手确实玩得漂亮。在朱佑樘心目中柳乘风固然重要。可是公主又何尝不重要?他忙道:“江爱卿此事尚未水落石出还需从长计议至于这种赌气的话往后就不必再说了。”他板起脸来对柳乘风道:“柳乘风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乘风却是笑了他自信满满地道:“陛下微臣现在要状告的正是江炳第三条大罪江炳丧心病狂刺杀朝廷大臣微臣遇刺便是这江炳指使。陛下微臣这里也有一封书信陛下观看。”

    柳乘风一面说一面也如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书信来这封书信和江炳的书信可以说一模一样朱佑樘接过之后仔细辨认才发现出了一些不同信里的明显是有人伪造的。只是这个伪造的书信很是高明若不仔细辨认根本就看不出区别。

    朱佑樘一头雾水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柳乘风沉着地道:“陛下这件事还得从微臣遇刺时说起微臣遇刺之后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这江炳身而是将目标放在指挥使同知陈让以及前工部尚书徐贯的弟弟徐宏身。*”

    柳乘风顿了顿缓缓道:“陈让与微臣一向就有嫌隙在卫所里头也是势同水火。至于徐宏则因为其兄长的事只怕对微臣早已怀恨在心因此他们行刺微臣倒也情有可原……”

    柳乘风随即将调查这二人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又将徐宏别院的事也一并说了最后道:“微臣后来才发现徐家的别院另有隐情这徐宏不孝竟是将其母安置在别院中不相往来而那别院中只有其母和一个老妪二人都是老眼昏花因此刺客们便悄悄藏匿在别院之中躲过了锦衣卫的搜查。”

    “既然不是他们那么微臣就开始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直到后来才终于豁然开朗。微臣被召入宫中的时候江炳这边就已经预料到微臣极有可能是要入宫奉诏去江府打听江炳的心意了。所以他们事先埋伏下了人手专等我来。之所以我一口咬定这是江炳的图谋正是因为从江炳能提早自己要做驸马从而杀死自己的堂妹而得到启发当时根据锦衣卫调查这一伙刺客早在正午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陛下想想看正午之前的时候连微臣都不知道张皇后召微臣入宫有何吩咐可是这些刺客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人必定与江炳有关因为只有宁王和江炳才知道这个计划公主下嫁庶吉士的事也本就是他们散播出流言去引诱张皇后钩他们自然知道张皇后一旦心动就肯定需要让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撮合此事这个人自然就是微臣了。他们之所以演这么一幕行刺的闹剧其实并非是想杀死微臣。当然能杀死微臣是最好不过就算杀不死也可以让锦衣卫将注意力全部关注到指挥使遇刺的案子去从而遮掩住江氏的案子。”

    锦衣卫指挥使遇刺这么大的事发生这锦衣卫自然而然会放下手头里的事专心关注遇刺一案其实不只是锦衣卫便是东厂和顺天府都会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柳乘风的身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就没有人理会江氏的案子了。

    江炳冷笑反驳道:“这又是廉国公的异想天开?”

    柳乘风却是笑了道:“你的刺客现在已经被我拿了他对此事已经供认不讳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江大人还记得席超凡吗?”

    听了席超凡三江炳不由打了个冷战他的脸掠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由道:“我……我并不认得。”

    柳乘风却是朝江炳冷笑:“刺客之中就有这个席超凡你们所有的好事他都已经交代了你真以为我跑到这宫里来只是和你空口虚谈没有实证如何定你的罪名?”

    柳乘风声音高昂起来:“席超凡已经招供他家乃是世袭的锦衣卫他一向热衷功名所以自幼便送去了书原本他是想考个功名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因此他的父亲见他书用功便让他的双生兄弟席超群借了他的名义顶了他的世袭差事若是这席超凡考取了功名倒也罢了可是谁知这席超凡不但没有考中到了现在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以至于家中一贫如洗反观他的兄弟席超群在锦衣卫如今的rì子是越来越好又被选为了侍卫每月不说俸禄就说每月的奖金都有十几两银子之多将来前程也是不小现在虽然只是个小旗可是总旗、百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席超凡自然是后悔不迭心中便生出了怨气认为这本该是他的现在却被他的弟弟占了去他书不下去只得在街闲逛渐渐也练出了几分气力可是后来却有人寻到了他问他想不想博个前程席超凡走投无路自是应了随后他们袭击了柳某人侍卫席超群为了掩护我被他们刺死为了表彰席超群的功绩我便将席超凡补入了侍卫里头仍旧给与他席超群的待遇。”

    柳乘风淡淡一笑慢悠悠地道:“只是谁曾想到这个席超凡便是刺客。其实一开始我便看出了端倪因为席超凡的右手拇指处明显有带了扳指的痕迹一个自称是自幼书的人怎么会带扳指?需知这扳指是shè手用来开弓拉弦的只有经常cāo练弓箭shè击的武士才会佩戴扳指而扳指笨重戴在手很容易被人瞧出来端倪当时我看了席超凡拇指的异样心里就有了些奇怪不过我却没有真正地怀疑他毕竟他是烈士的兄弟他的兄弟对我有救命之恩。”

    “只是到了后来的一件事才让我起了疑心那一rì我带着一干人前去查验江氏的尸首最后却发现这江氏的墓穴竟是空空如也于是我定下了计划让人散播流言把江氏的墓穴被盗的消息散布出去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借着这个流言来试探江府的反应看看江炳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第一章送到还有十一个小时双倍月票期间恳大家支持。(未完待续)rq

第七百零三章:全部拿下

    柳乘风一步步的揭开了谜底,道:“回到值房之后,微臣正在值房中闲坐,一时兴起,突然便了厅中走走,才知道那席超凡买瓜去了,他去了小半时辰都不见回来,微臣觉得奇怪,正好有人问他去了哪里买瓜,他却是说因为附近的瓜不新鲜,因此特意去了前门的王记铺子那儿买来的瓜。还说那王记铺子的老王头特意给了他一些实惠。”

    柳乘风哂然一笑,道:“微臣听了那句话,才开始对他起了疑心,因为这王记的瓜铺恰好离国子监不远,微臣从前在那儿做过国子监坐探,偶尔也会光临那个铺子,可是我却知道,这王记的瓜铺是个老字号,不过这个老王因为身体不好,一般只是开半天的张,到了下午的时候则是让自己的儿子看摊子,当时席超凡买瓜的时候已到了下午,老王根本就不会来卖瓜。想必是这席超凡在某次上午的时候恰好在老王那买了瓜,却以为这老王全天都在,因此才拿着老王来做挡箭牌,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前门。”

    “因此微臣便留了个心眼,叫人悄悄去老王那打探,果然这老王下午并没有看摊,既然这瓜不是老王那儿来的,这席超凡为何要说谎,况且他打着去前门买瓜的旗号出去了这么久,又到底去做什么了?”

    “这件事要查其实也容易,只需让人四处去各街的瓜摊子问就是,果然……打听出来了,席超凡确实是去买瓜了,可是买瓜的同时其实也顺道儿去了江炳那儿通风报信,告诉江炳,那江氏的墓穴并不是被人盗了,而是锦衣卫所为。让他做好应对。切莫露了马脚,他报信之后,便在回来的路上挑了两只瓜回来。果然不久之后。这江炳一开始在顺天府来打探的时候,江炳声称江氏的尸首被盗墓贼盗了去,让顺天府务必追回尸首。可是很快却又改了口吻。说是其实下的本来就是空棺,只是不忍其妹孤零零的埋在荒郊野岭而已。”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这个席超凡必定是江炳的同党,只是微臣却还没有实证,于是突然心血来cháo,提笔写下来了这一封书信,这书信自然是给太康公主的,里头确实是有些情话,可是微臣却将这书信转交给了席超凡。微臣知道,若是席超凡和江炳若是勾结,必定会将这封书信先交给江炳。而江炳得了信自以为寻到了微臣的把柄。可是怕公主那边收不到信令席超凡在我面前失去信任,肯定也会放长线钓大鱼。他必定会伪造一封同样的书信让人送入宫中交给太康公主,而这封情书则会留在自己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柳乘风很是不屑的看了江炳一眼,道:“只是可惜,江大人自以为捡了宝贝,却是不知道,这封书信,正是你和席超凡勾结的证据,席超凡现在就在诏狱,已经把你所有的人全部抖落了出来,你若还要狡辩,那么不妨就请这席超凡和那商贾一道入宫,咱们就在这殿前对质,如何?”

    江炳的脸sè终于大变,他打了个激灵,其实从一开始,柳乘风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他先是得了宁王的授意,随即便在京师开始活动,先让潜藏在京师的宁王党羽造出声势,同时杀死了江氏,江氏的案子虽然他已经做了许多掩盖,可是江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他决心让所有的衙门都分分心,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因此在柳乘风入宫的时候,他便料定,张皇后必定会让他来江府,传达宫里的意思。因此他将那些早已招募的人手安排在来江府的必经之地上,趁夜对柳乘风等人发起奇袭,对他来说,柳乘风若是因此被刺杀那自然再好不过,就算不死,那么全京师的亲军、番子、差役都会将注意力转到轰动一时的指挥使遇刺一案上去。

    江炳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未来的驸马要求的是身家清白,绝不能有任何的瑕疵,一旦宫里决心将公主下嫁到江府,厂卫肯定会对他以往的事进行一番暗中调查,而江氏暴毙一案也肯定会重新引起重视,所以他之所以铤而走险去袭击柳乘风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绝不能让厂卫插手,绝不能因此而暴露了自己。

    只是他这样yù盖弥彰,虽然一开始起了效果,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厂卫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遇刺案上头,却想不到柳乘风居然顺藤摸瓜终于还是把他挖了出来。

    刺杀朝廷大臣,勾结宁王,与其妹私通,欺君罔上、图谋不轨,这一桩桩罪状,任何一条也足够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了。

    朱佑樘的手里把玩着柳乘风递上来的那封伪造的情书,脸sè忽明忽暗,随即冷冷一笑,yīn沉沉的看了江炳一眼。

    柳乘风的话更令人信服不说,更重要的是,刺客已经抓到了一个,这个案子也算是水落石出,朱佑樘自然相信的是柳乘风。

    朱佑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未来的驸马竟有这么多的劣迹,此时的他已是怒到了极点。

    江炳整个人几乎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的气力,真相已经被揭穿,他几乎是无力的坐在椅上,深深的看了柳乘风一眼,一字一句道:“柳大人果然高明,只是……哈哈,就算到了如今,你又能如何,宫里已经颁布了旨意,宾客们已经到齐了,天下人都知道,公主即将下嫁给我牟斌,若是我获罪,公主的名节……哈哈……”

    江炳有恃无恐的道:“若是因为如此,而让皇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那么我江炳也算是死得其所,也算是对得住宁王,宁王待我有知遇之恩,今rì能回报他万一,却也值了。现在宁王厉兵秣马,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等他率靖难之师直抵京时,江某还有幸能入忠烈祠,却也不冤枉。”

    他说的话确实大胆到了极点,朱佑樘被他一气,身子已经有些不稳。

    柳乘风握住了腰间的剑柄,随时防止有什么变故,冷冷的看着他:“宁王给了你什么好处,令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你是庶吉士,前程远大,本是佳人,却要去做贼,你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江炳愤怒的看着柳乘风,几乎是咆哮道:“我的前程那是我应得的,我十年寒窗苦读,中了试,入了翰林,并没有得到天子一分恩惠,可是我的父母故去时,却是宁王为我的双亲安葬,令他们得以入土为安,是宁王资助我入京赶考的盘缠,士为知己者死,江某人觉得理所应当,君子……”

    “你也配做君子。”柳乘风豁然而起,不禁暴跳如雷,怒斥道:“与自己的堂妹私通,而后又杀死你的堂妹,且又认贼作父,这也是君子的行径吗?今rì我告诉你,宁王有造反的准备,可是朝廷也有平叛的准备,宁王造反之时,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你这跳梁小丑,竟也敢自称是君子!”

    柳乘风还要再骂。

    砰的一声!

    朱佑樘的手狠狠的砸在了御案上,他的胸口急剧起伏,眼眸血红,一张慈和的脸带着几分扭曲,大喝道:“来人,拿下,立即下狱,给朕狠狠的拷问,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声令下,外头有数十个勇士营侍卫冲进来,将这江炳拿住,拖了出去。

    朱佑樘满脸yīn沉,一动不动,柳乘风知道皇上只怕是怒到了极点,却还是忍不住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要禀告。”

    柳乘风道:“那个徐宏,一开始微臣只是以为他只是不孝,所以才设了别院,可是微臣让人继续追查,才发现这个徐宏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微臣发现在徐府里头,那徐贯死后,其嫂和几个子弟都被徐宏接了去抚养,试想一下,一个连兄嫂都这般孝顺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母亲这般恶劣,所以微臣推断,徐宏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掩人耳目,这个别院根本就是为了给刺客们留一条后路草草修建的,他们在别院和内宅之间封了一堵墙,就是为了让刺客们隐藏,徐宏肯定和这江炳也是一伙的。”

    柳乘风的推论确实有道理,你若说这徐宏不孝,可是为什么对他兄长的遗孤们这么好,一个连自己兄长遗孤都这般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所以理由只有一个,这徐宏之所以如此安排,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事情泄漏,至少还有个说辞。

    朱佑樘听了,显得很是不耐烦,柳乘风的话音刚落,他便不耐烦的道:“拿下,将这徐宏拿下,涉及到这件事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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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品貌出众柳乘风

    柳乘风不是没有见过皇帝动怒,可是动这么大的肝火却是第一次。出了这等丑闻,实在是始杵不及,皇帝再如何圣明,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有喜怒哀乐,就在这大喜的日子,这准备迎亲的未来驸马原来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其实皇帝之所以动怒,又何止是他未来驸马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此人乃是庶吉士。

    这种人是精英中的精英,是读书人中的读书人,原本按朱佑樘所想的那样,将来便是朝廷柱石,迟早要位列中枢,可是想不到,连这种人居然都有人收买。

    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感,再加上对未来事务的忧虑双重打击在这个皇帝身上,令他顿时忧心无比。

    现在该怎么办?

    又该如何收场?

    朱佑樘竟是一时没了主张,他只是感觉自己太累太累了,累的浑身的骨头都些松散,他从继位到现在,就一直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不停的转,不停的转,可是转到现在,他有的只是寒心。

    做了这么多事,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那些人开口万岁闭口圣明,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彻骨的冰凉,让朱佑樘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慢悠悠的道:“柳爱卿。”

    柳乘风道:“臣在。”

    朱佑樘道:“现在几时了?”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过了辰时,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接近午时。”

    朱佑樘道:“联现在该怎么办?”

    皇帝问起这个让柳乘风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沉默片刻,道:“严惩凶手,绝不能姑息,锦衣卫上下已经做了准备,随时可以去拿人。”

    朱佑樘摆摆手,一字一句道:“不成。不能这么做现在这么多宾客都在江府,一旦校尉冲进去,难免会动摇人心,联要的是解决之道。”

    柳乘风道:“那么就芳,下旨撤销婚礼,遣散宾客,锦衣卫这边随时可以冲入江府,想必那些刺客,多半还潜藏在江府之中。此事定要果断绝不能犹豫与其让天下人妄自猜测,倒不如朝廷这边名正言顺的把事情办下来,也让人瞧瞧,宁王收买的角色是什么人,也让天下人看看,这宁王是什么居心。”

    朱佑樘眯着眼道:“你是说和宁王撕破脸,可是联现在……”

    柳乘风道:“陛下,到了这个时候,想不撕破脸也不成了拿下江府的人之后陛下应立即派一个使者,前往江西下旨叱喝宁王,且看看他什么反应,他若是反了,朝廷索性便发动大军平叛他若是不反,就必须上书请罪,为自己辩解,到时这主动权就在皇上手里了。”

    朱佑樘阖目坐着纹丝不动似乎也在思虑柳乘风的陈词,他的手轻轻磕在御案上良久,他淡淡的道“你说的不错,宁王太放肆了,若是朝廷无动于衷,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朝廷是该敲打一下,这件事要光明正大的进行,所有涉及到此事的,全部要经有闻问罪,明正典刑,藏着掖着,只会引起天下人的妄自揣测。”

    他的手压在御案,沉默良久,突然又道:“只是公主该怎么办?”

    柳乘风知道,朱佑樘真正想问的还是这个这也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驸马已经问了罪,人虽然还没有下嫁过门,可是最重要的是,婚礼还在进行,没了新郎,到时候这场婚礼肯定是轰轰烈烈的开始,灰头土脸的收场,不出三日,公主就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朱佑樘只有这么个女儿,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

    柳乘风沉默了,这世上最不好处置的就是家事,偏偏家事之中,眼下公主的事也最是不好处理,在这件事上,柳乘风显得尤为谨慎起来,道:“无论如何,这场婚礼也要取消,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佑樘却是摇摇头,道“联在想想,来人,将张皇后叫来”

    这种事,也只有把张皇后叫来商量才成,于是立即有太监去坤宁宫那边通报,张皇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说江府那边,新郎官居然一下子失去了踪影,一时也有些心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突然来请,倒是让她更一头雾水了,她连忙动身,移驾到正心殿,走进来见柳乘风也在,不由微微愕然,随即上前要给朱佑樘行礼,朱佑樘却是道:“江炳大逆不道,已被联拿下治罪,眼下该当如何?”

    张皇后听了朱佑樘的话,整个人都有些眩晕,大逆不道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来,这公主岂不是……她顿时慌了,忙道:“是什么罪?若只是犯了小过错,好好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何必要大张旗鼓。

    朱佑樘道:“他被猪油蒙了心,竟去和宁王勾三搭四。”

    张皇后抿抿嘴,忧心如焚的道:“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他还年轻,不晓得事,多半是那宁王笼络他,他不能分辨好坏,结果被宁王利用,只要陛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令他知道自己错了,好好的认个错,倒也没有什么。”

    张皇后之所以如此说,其实也是知道今日若是没有江炳,一切都要完了,若是宫里没有下旨之前,早知道江炳居然还和宁王有勾结那是打死也不肯将公主下嫁的,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就。

    朱佑樘冷冷道:“可是他还授意人刺杀朝廷大臣。”

    听了这话,张皇后不禁花容失色,期期艾艾的道:“怎么会这样,这个错就太大了些,陛下,依臣妾看,这个江炳实在是十恶不赦,他读了这么多书,难道就一点事理也分不清吗?以后陛下非要好好提点和教训他才好,这件事当然是要严惩,可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张皇后失了主张,一时语塞,可是本心上,她还是希望婚礼继续进行的,女子的名节是大,许了人家就要嫁出去,这是礼法。

    柳乘风忍不住插口道:“他还与自己的堂妹私通,可是为了掩人耳目,竟是将其妹残忍杀死!”

    张皇后听罢,最后一点饺幸也没有了,不禁问:“当真?”

    柳乘风道:“证据已经确凿。”

    张皇后的脸色顿时冷若寒霜起来,她冷冷一笑,道:“本宫竟是瞎了眼,看错了他,此人罪该万死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人已经拿下了吗?”

    柳乘风道:“已经拿下。”

    张皇后咬牙切齿道:“他害了自己不错,竟是连太康公主也是害了,也怪本宫,竟是一时糊涂,没想到挑来挑去,最后挑来的竟是这么一个人。”他看了朱佑樘一眼,道:“陛下,眼下该当如何,宫里总得有个主张才好。”

    朱佑樘发了一会儿呆,苦笑道:“朕就是没了主张,才请你来,眼下联心乱的银,真不知该怎么刃‘了。”

    张皇后一时目瞪口呆,眼下自责也没用了,宫里的命妇还在那儿等着呢,至于宫外,所有人也都在翘首以盼,宾客们都临了门,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现在没了新郎官,这就是活生生的给人做笑柄,让天下人笑话。

    笑话还是其次,名节也不容忽视,虽然没有拜堂,可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现在闹冉这么一桩乌龙来,肯定免不得被人诋毁。

    张皇后突然咬牙,道:“嫁,当然要嫁,咱们宫里既然都下了旨,这个公主就一定要嫁出去,没了张屠夫,难道还吃不着猪肉吗?失了他一个江炳,公主也不是嫁不出去,陛下,何不如李代桃僵。”

    朱佑樘一头雾水:“李代桃僵?”

    张皇后正色道:“正是,江炳获罪是江炳的事,可是江府那边,总得有个新郎官来,嫁不了江炳,就嫁别人,这天下多的是的青年俊彦,又怕什么?”

    张皇后这个想法实在大胆,听的柳乘风目瞪口呆,本心上,柳乘风是不希望太康公主出嫁的,只是不曾想,这张皇后也算是铁了心,今日居然还非嫁不可了。

    朱佑樘似乎对张皇后的话并不以为意,道:“天下青年俊彦是多,可是一时间哪里去寻?联看,这事儿只能缓缓。”

    张皇后却是摇头,道:“这青年俊彦岂不是就在这正心殿里,陛下,柳乘风如何?他与朵朵也算是两情相悦,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难道不是驸马的最好人选?”

    柳乘风老脸僵硬,脸部的肌肉抽搐的说不出话来,这倒是怪了,以前从来不说自己有本事有相貌,总是说自己是有妇之夫,现在倒好,这张皇后完全掉了个个绝口不提自己是有妇之夫的事了。

    “就这么办,让柳乘风来迎这个亲,来做这个驸马,一切的筹备都是现成的,反正也不必耽误什么。”

    张皇后似是下了决心,直截了当的道。

第七百零五章:迎亲

    柳乘风呆住了,张皇后倒也是异想天开,居然连这个都想得出来,这哪里是李代桃僵?这事儿放到了后世,那就是截胡。

    其实这种事,坊间也没有发生过,用民间的说法就是抢亲,比如某家定了亲,新娘子接回去,还没有拜堂,却已被人截了,生米煮成了熟饭,妇人家里那边就算不愿,最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这样的事在各府各县时有发生,虽然为达官显贵所不齿,却也算不得什么。

    而抢亲的唯一好处就是,妇人的名节可保不失,就算你与某人定亲,最后被人抢了,拜堂成了亲,谁也不会说什么。张皇后从前也算是平民出身,多半也是从抢亲上头得到了启发,才出此下策。

    在张皇后看来,柳乘风这个人固然是什么都好,可是唯一不好的地方还是有妇之夫上,可是眼下事情紧急,宫里哪里去寻个品性好的少年俊彦来?全天下又都翘首盼着公主殿下下嫁,那么这个柳乘风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人又聪明,如今又是公爵,更重要的是和宫里亲近,想必也不会怠慢了公主,虽然有时候没头没脑,喜欢做些耸人听闻的事,其实也……也不算什么大毛病,臣子这东西是好是坏,其实都出自于帝心,这就好像古时有个宠臣摘了蔬果先咬一口送给君王一样,得宠时君王会乐于接受,甚至还认为这是宠臣忠心的表现,你看,这家伙尝到了甜头才让给我吃呢,真是忠心耿耿。可要是换做其他人先尝了再送给君王吃,只怕就未必能这样想了,多半是勃然大怒,这混帐东西,居然敢让联吃他的口水。

    柳乘风也是一样他做的事有时候出格了一些,可是他在宫里的地位摆在这里,宫里往往不会责怪他,反而会觉得他这是忠心耿耿,尽心尽责的缘故。换做是别人,早已送去了南京打发他一辈子不要出现了。

    因此柳乘风的那点缺点,在张皇后看来其实算不得什么,此时她颇有一些像是个要掉落悬崖的人抓住了柳乘风这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此时看柳乘风自然是觉得越看越可爱,可爱到了极点。

    “柳乘风,事情不能再耽只了,江府那边,你立即去一趟,速速带着迎亲的队伍来迎亲万万不能耽误,本宫也知道,本宫有对你不住的地方,望你能够体谅本宫的苦衷。”

    张皇后甚至连皇上的意见都没有问就直接拍了板而朱佑樘此时还在犹豫,他和张皇后不同,张皇后有过平民的经历,对这事儿还看得开。

    他毕竟是天潢贵胄,乍听之下觉得张皇后的安排有些破天荒可是转念一想,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似乎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因此只能干坐着一声不吭。

    柳乘风却是苦笑,道:“公主迎了回来可是要送去公主府吗?”

    柳乘风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讨价还价之嫌了,按照规矩,这公主嫁了人,除了第一天是在夫家里过夜之外,便是要搬到公主府去的,驸马想要相见,需要宗令府那边递个条子,宗令府那边同意之后才能去一趟,而且还不能过夜,就像妾室一样,一般只准许在卧房里呆一个时辰,随即就得滚蛋。而在大明这种社会风气之下,你一个驸马,若是见公主或者是去寻公主行房太过频繁,人家肯定觉得不妥,一帮子当官的捏着你的裤腰带子,这些当官的还是一群腐儒和读书人,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

    柳乘风现在要谈的就是这个要他娶可以,他也没有意见,问题是,得娶回家去,既是一家人,就得住一起。

    朱佑樘显得有些不悦了,正要说话,张皇后却是嗔怒地看了她一眼,她微微含笑道:“公主府这个事可以商量的,其实此前那个公主府,本宫就觉得并不好,那还是成化年间修建的,阴气太重,只是这公主自然要呆在公主府里,不过嘛,得另觅新址修建,倒不如这样,就在廉国公府边修建吧,就这么定了。”

    说起变通,朱佑樘确实是比不上张皇后,张皇后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公主府就修在廉国公府边上,到时候你姓柳的是不是开个小门把公府和公主府连通起来,无视不无视那宗令府的禁令,那是你的事,宫里不干涉,这也等于是给了柳乘风便宜行事的便利。

    柳乘风听罢,却还坐着发呆。

    张皇后只得问他:“为何还不快去?”

    柳乘风愣了一下,道:“微臣还是觉得不好,名不正言不顺的,就好像做贼—样,这样的事做出来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娘娘,这公主脾气不是很好,假若有一日她发了脾气跑来娘娘这里告状,那我堂堂九尺男儿岂不是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再者说,我已有妻子,若是她在家里拿大,谁又制得住她?咱们大明朝最重的是礼法和尊卑,要想家庭和睦,得要分清尊卑才好,微臣又没有管公主的权利,到时候莫要闹到内府不和,鸡飞狗跳,那就遭了。”

    张皇后冷笑,柳乘风这家伙是咸鱼翻身了,想来讲条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女儿什么性子,她岂是不知?太康公主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甚好,连她这做娘的都管不住,这柳乘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柳乘风无非是想把事说清楚。

    张皇后咬咬牙,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若是公主有不对的地方,你这做驸马的自要管教,柳乘风,现在要到午时了,你若是再耽搁,耽误了大事,本宫可不饶你。”

    话说到这份上,柳乘风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忙道:“是,微臣遵旨。”

    柳乘风如一阵烟一样跑了,正心殿里头朱佑樘和张皇后不约而同地呼了口气,这一对老夫老妻相视一眼,俱都苦笑,张皇后启齿道:“陛下,眼下也只能如此安排了,臣妾真是瞎了眼,竟是轻信了那江炳,差点耽误了咱们朵朵的终身大事,实在万死请陛下恕罪。”

    朱佑樘道:“你为人蒙蔽,联难道不是吗?也幸亏发现得及时,哎,不说也罢,只是柳乘风毕竟是有妇之夫……”

    张皇后道:“就算是有妇之夫,那也比取消了婚礼好,一个女子,哪有一辈子办两场婚事的,无论过门没过门,这都是坏名节的大事,臣妾宁愿让柳乘风把公主接过了门,让天下人来笑话咱们天家,也不愿取消了婚礼,让天下人取笑朵朵。”

    她这一番话倒是颇受朱佑樘的认同,堂堂公主,一生只能嫁六次,绝不能进行两场婚礼,否则就是坏了名节,从此都抬不起头来。

    朱佑樘抚案,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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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府这边,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新郎官躲进了内府,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迎亲的时辰早就到了,可是到现在还没见江炳出现,这算怎么回事?就算是寻常百姓家,这种井辰也是万万不敢耽误,现在可是迎娶公主,这人胆子也是真大,居然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家纷纷揣测,只是江府内院的人对此事很是忌讳,竟是一个也不敢乱说话,所以大家说来说去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眼看就要过午时了,迎亲的队伍没见新郎自然还得继续等下去,而宾客们肚子空空如也,酒席因为公主还没迎回门所以也没有摆出来,因此大家只得饿着肚子继续等候,越等越是满腹的牢骚,偏偏这是天家嫁女,就算有天大的不满,谁也不敢表现出来,脸上还得挂着笑,阳奉阴违地说几句奉承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到了午时二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预料到江炳出事了,至于出了什么事虽然不知,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大家等得口燥舌燥的时候,外头终于有人来了,说是新郎官到了。

    这消息传来,几乎所有人都不禁霍然而起,纷纷站到庭园那边,看着连接内府的月洞脸上满是希翼,不管怎么说,到了就好,至少还有个盼头,不是?总比悬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好。

    不过大家等了许久,也只是听到雷声响动却不见下雨,月洞幽森,里头确实一副有动静的样子,可就是不见人出来,大家站得脚脖子发酸,其实有不少是朝中的高官,此时心里已经非常不满了,若不是干系着公主,只怕拂袖而去的心思都有。”……

第七百零六章:受宠若惊

    其实在江府内宅里头,早已闹的鸡飞狗跳了。

    几十个校尉领头,柳乘风再被一队人拥簇着从后门进去,一声令下,后头数百个校尉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控制住了场面,所有女婢都召集起来,李东栋正在那边训话,无非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们,江炳已经获罪,现在所有人必须配合锦衣卫行动,做的好,自然有赏,要是谁敢轻举妄动,不但耽误了自己,更是要祸及到家人。

    至于所有的男仆还有里头的男眷,此时已经暂时关押了起来,这里头谁也不能保证是否混杂了刺客,自然是先控制住的才好。

    柳乘风则在江炳的卧房里,由一个婢女颤颤的为他穿了礼服,戴上了乌纱礼帽子,胸前系好了红绸,整个人焕然一新,那一股子yīn冷的气息也似乎有所感染变得阳光起来,对着铜镜笑了笑,对比起那江炳,铜镜中的柳乘风确实要潇洒了许多。

    穿戴了衣冠,他将腰间的御赐宝剑携在腰间,随即从卧房里出来,至于一些护卫如今都已经结亲的礼服,如今一个个围拢过来,柳乘风大手一挥,道:“走,结亲去。”

    数百人乌压压的聚拢起来,都随着柳乘风汇聚成一条长龙,自内宅走出来。

    当这么多人出来的时候,外头翘首以盼的宾客们还是一头雾水,紧接着,终于看到乌纱礼帽和大红礼服的新郎出来,所有人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居然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可是事情总还算顺利,待会儿接了亲,大家便热热闹闹吃酒。

    不过很快,大家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个新郎似乎比江炳高一些。竟还携着剑,不只是如此,竟是比江炳俊朗一些。远远看不甚清,可是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个人不是江炳。

    这倒是怪了。新郎官不见了,可是这个新郎官却是谁?光天化rì之下,怎么会出如此离奇的事,人群中,有人道:“此人不是翰林的江炳。”

    这话一出,顿时哗然,到底出了什么事,江炳在哪里,新郎官怎么会被人调了包,来这里庆贺的。除了一些随礼的人,还有不少是江炳的至交好友,一见这个情况,便立即迎上去,可是很快便被柳乘风身边的人推开。走近的人看到了柳乘风的真面目,便不禁大嚷道:“他……他是柳乘风,是廉国公!”

    人群又是哗然,一些人愤怒了,捋起袖子,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圣旨里明明说这结亲的是庶吉士江炳,为何是柳乘风,到底出了什么错,这柳乘风的胆子未免也太大胆了,江大人在哪里,定是被他们拘押起来了。”

    “这算怎么回事,还有纲纪和王法吗?不要让他走,先问清楚再说。”

    所有人都显得愤怒,大家兴匆匆的跑来赴宴,谁知道却被人耍了,现在谁也弄不清楚情况,因此各种流言都在疯传,有人愤怒,有人不解,有人对江炳满怀同情,有人却似乎是察觉出了一点不同,陷入深思。

    场面一时混乱。

    突然……

    砰砰……

    一阵火铳声响了起来,顿时吓了所有人一跳,不少人更是吓得趴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耳朵,而柳乘风却是无动于衷,身边的护卫将他拥簇的更紧。

    紧接着,一身戎装的新军教官钱芳踩着厚重的靴子咯吱咯吱的进来,在他的身后,是两列全副武装的新军士兵,人人提着火铳,衣甲鲜明,钱芳快步到了柳乘风脚下,单膝跪倒,朗声道:“末将新军练军指挥使钱芳见过廉国公,新军奉旨保护公爷入宫迎亲。请公爷随时吩咐!”

    这一句话声若轰雷,可是真正让人惊愕不已的,却是钱芳口里的意思。钱芳说的是奉旨,奉的是什么旨,说什么护送廉国公去迎亲,莫非是旨意已经变了,那江炳岂不是被柳乘风取代成了驸马?这可是大事,君无戏言,既然许诺将公主下嫁给了江炳,又为什么会食言,弄出这么个乌龙来。

    不过先前有火铳的恫吓,又听到圣旨二字,所有人就都消停了,不管怎么说,宫里嫁女是宫里的事,宫里要嫁什么人,就算你不爽,可以当着皇帝的面去顶撞,可是人家都是奉旨行事,你还能跟这些丘八讲道理不成。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柳乘风朝钱芳点点头,道:“带着你的人马在前开路。”

    钱芳双手抱拳,重重道:“遵命!”

    从江府出来,乌压压的新军竟是看不到尽头,随后,便是那迎亲的仪仗队伍也被拉了来,柳乘风身边拥簇的是穿着礼服的锦衣卫校尉,后头是一顶金丝绣着的龙凤大轿,柳乘风翻身上马,随即扬了扬手,锁啦、锣声便响了起来,有人放了爆竹,在爆竹声中,长龙般的队伍缓缓动了,朝着午门方向过去。

    这一路,自然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十几年来,在京师里根本就没有人出嫁,成化年间有几个,不过那都是久远的记忆,现在突然公主下嫁,也让所有人生出了兴致,沿街到处都是人cháo涌动的围观人群,不过顺天府这边早有准备,将人全部拦在路边,谁也不许靠近。

    柳乘风骑着高头大马穿过了街巷,心里顿时生出许多豪气,勒马信步在这御道长街上,四周过去的人,一个个仰视着自己,一队队的军卒列队为自己开道,两翼的护卫随行拱卫,他心里竟是生出几分激动,这样的人生,或许才叫jīng彩吧。自己所追求的,只怕也正是这个吧,这几年的努力,一步步的攀登,一次次的打击自己的对手,在险象环生中生存,比起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来说,柳乘风并不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会比他们更安全,可是现在,自己似乎已经颇有成就,似乎渐渐可以看到那原先巍峨不见顶的顶峰,处在这个位置,所有人似乎都成了芸芸众生,自己俯瞰着大多数的人,而所有人不得不伸长脖子来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竟有一丝美妙。

    人似乎也只有踩在别人的肩膀,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伟大,柳乘风也不能免俗,他也是人,他有血有肉,纵是他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罪恶,却仍然不免享受其中,要嘛你去做别人脚下的枯骨,要嘛你就踩在这枯骨之上耀武扬威,既然不想去牺牲,那么惬意的享受这荣耀和富贵又如何?

    马上的柳乘风,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坐下骏马的起伏,竟是生出一丝奇妙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便收回了心神,他心里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自己有多少的敌人,他们都在注视着自己,伺机而动,自己绝不能大意,现在还不是享受的时候,权利固然给人带来美妙的享受,同时带来了极大的危险,柳乘风必须小心翼翼。

    午门已经到了,宫里的大门紧闭,队伍在午门外停下,在这门后,已经有太监飞跑着入宫去了。

    而在宫里,命妇们其实也都有些不安,先是张皇后去了正心殿,良久才回来,一回来便把龙亭公主和温夫人唤到了别处说话,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更稀奇的是,迎亲的队伍也是左等右等不见来,大家在这殿里又不敢大声喧哗,只得低声细语,低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谁也问不出结果,一干女人又没什么主见,只得干坐着等待。

    不过在偏殿里,镇定下来的张皇后却是请了朱月洛和温晨曦二人坐下,她看了两个不安的柳夫人一眼,却是知道,柳乘风娶太康公主,宫里在这件事上确实有点不厚道,人家已经有两个夫人了,而且还是两个明媒正娶的,这在大明朝本来就已经算是异类,现在又来一个,换做是谁心里多半都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得把这两位柳夫人安抚好了,事情才能平稳的过去,否则将来闹起来,纵是她如何回护,吃亏的还是太康公主。

    一见了二人,张皇后自是慈眉善目的叫人上茶,随即又是和悦的说了寒暄几句,她的目光主要是落在温晨曦身上,朱月洛毕竟也算是她的半个女儿,应当没什么问题,怕就怕这个温晨曦从中作梗,这温晨曦还是大夫人,据说那柳乘风对她言听计从,再加上她肚子里怀了柳乘风第一个孩子,在柳府的地位自是不低,所以只有将她安抚住,自家女儿才能少吃一点苦。

    温晨曦颇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因为柳乘风的缘故,张皇后待她确实不错,时常都会有赏赐送到府上,入宫时也多有赞赏之词,可是像现在这样避开别人这般关怀呵护倒是第一次……昨天只有两更,今天四更补上,现在第一章,然后上午12点左右第二更,下午六点第三更,晚上十一点第四更,小舅子来了,所以带他去玩了玩,毕竟人家从千里之外赶来,做姐夫的多少要意思下。(未完待续)RQ

第七百零七章:恩宠无比

    张皇后见说的差不多了,顿时又变得黯然起来,长叹口气,道:“这世上人心隔肚皮,太康公主也是可怜,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可是成个婚却是一波三折,你们可知道,那江炳貌似忠厚,实则却是狼子野心,看上去是个道德君子,却是一个男盗女娼之徒,现如今,陛下已经将他拘押起来,打算公布他的罪行,严加惩治?”

    听了这话,朱月洛和温晨曦都不禁低呼起来,显得很是惊讶的样子,尤其是温晨曦,她对张皇后不了解,不似朱月洛一样,一开始见张皇后叫她们来寒暄,知道肯定有什么事要说,虽然有些惊愕,可是却也不至于失态。

    温晨曦则不同,听到驸马竟是获了罪,惊讶之色不由溢于言表,目瞪口呆之余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说是大明朝,历朝历代只听说过驸马获罪,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驸马在大婚之日获罪的,这种事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温晨曦若是不惊讶那才是怪了。

    朱月洛则是不同,听了张皇后的话,心里却不免开始深思熟虑起来,娘娘当着二人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按理说既然驸马治罪去了,那么为何还不取消婚礼,却仍是照旧,只是将二人叫到这里来说话?

    朱月洛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见识的事多,隐隐约约知道,张皇后是有所求了,她抿了抿嘴,舍笑看着张皇后却是没有点破。

    温晨曦忙道:“娘娘,既是如此,这婚事该怎么办?公主殿下还未过门,这驸马就已经获罪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她这样一问,正中张皇后下怀,张皇后眼泪婆裟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是啊,现在这个样子,本宫也是不知如何是好,说来说去,只怪本宫没有识人之明,谁知现在却是这个样子,现在想起来,再想到太康公主就算悔恨也是来不及了。你们都是女人想必也知道女人的名节有多要紧……”

    温晨曦只得道:“难道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娘娘,这事儿可不是玩笑。”

    “办法倒是有一个。”

    张皇后慢悠悠的道“只是要苦了你们。”

    温晨曦愕然,朱月洛却已是明白办法是什么了,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不过要说多难受却也未必,无论怎么说她欠宫里一份情,无论张皇后收她为养女抱着什么目的,可是平日待她还是不错的,她心里知道这世上真正关心的也只有自君的丈夫可是大多数人待她连表面上客气都不曾有过,而张皇后至少还颇为关心过,正是宫里给了她公主的身份,才令她有了今时今日,知恩图报现在太康公主要下嫁到廉国公府来,她不但不能阻止,反而要笑脸相迎,再者说她心里也深知,若是自家的夫君娶了太康公主对夫君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太康公主乃是陛下独女,又是太子的嫡亲兄妹,娶了太康公主,至少可保柳家数十年与宫里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是好事,朱月洛站在柳家的立场上来想,甚至对这件事是极力赞同的。

    温晨曦不由问:“请娘娘示下。”

    张皇后见差不多了,道:“本宫已经下了旨意,让柳乘风来迎这个亲。”

    温晨曦顿时呆住,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不过终究是大户人家出身,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勉强笑了笑,道:“娘娘,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仓促?”

    张皇后见温晨曦的反应并不甚激烈,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于是趁热打铁的道:“宫里有宫里的难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实话,本宫一开始也不曾衙到眼下,只是现在无计可施,唯有让你家夫君来救急了,你不必担心,虽说公主过了门,可是你照旧还是夫人,那廉国公府还是你做主,公主或许有顽劣的地方,你该管教就管教,本宫绝不说什么。”

    她这一句话,等于是一颗定心丸,公主这尊大佛在廉国公府里不知会遇到多少麻烦的事,可是张皇后既然承认了温晨曦大夫人的地位,给了她一些管教的权利,至少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宫里的所谓全权其实就是个笑话,可是有一句话,至少能让人心里舒服一些。

    张皇后看着温晨曦,道:“晨曦,你意如何?”

    她唤了温晨曦的名,不知觉间故意拉近了二人的关系,这也是一种示好的表现。

    温晨曦先是看了朱月洛一眼,见朱月洛不动声色的朝她微微点头,她也就不能再迟疑了,道:“娘娘吩咐,命妇岂有不从,一切听娘娘吩咐便是。”

    张皇后露出笑容,一下子高兴起来,道:“这倒是亏了你们,你们若是不点这个头,本宫心里就不安生,现在大家既然坐在一起,把事情说破说透了,本宫心里有了底,柳乘风这个人,说句实在话,若说他办事,本宫信得过他,可要说这个人能否将太康公主照料好,本宫却是有疑虑的,可是有你们在,本宫就放心了,从此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往后呢,多往宫里走一走,至于太康公主,本宫就托付给你们了。本宫素闻温夫人贤惠,而月洛嘛,也是本宫的女儿,和朵朵也是姐妹情深,好了,那边只怕也是等的急了,你们随我出去,去见见她们吧。”

    说罢,张皇后长身而起,带着心情有些复杂的朱月洛和温晨曦二人到了坤宁宫正殿,命妇们一见皇后娘娘到了,纷纷行礼,张皇后虚抬了抬手,道:“都免礼了吧,是了,迎亲的队伍还没来吗?柳乘风这个人也是真是的,迎个亲也是这般磨蹭,本宫下次非要好好教训他才好。”

    她一句话出口,所以人都不禁呆住了,柳乘风?不是说是江炳吗?圣旨里明明白白,写着的就是江炳,天下人谁不知道,这江炳即将要迎娶公主,可是谁知道,张皇后口里说的却是柳乘风。一开始,还有人以为张皇后听错了,可是又觉得这事儿实在匪夷所思,张皇后再糊涂,也不可能把驸马的名字叫错,而且她说过之后,也没有改口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诉大家,宫里的主意改了,这驸马如今不是江炳,而是柳乘风,迎娶公主的也不是江炳,而是柳乘风。

    命妇们其实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机可都深着呢,此时都不禁暗暗骇然,这大明朝连娶两个公主的,这个柳乘风还真是天下独一份,回去之后,只怕要多和廉国公府走动走动,这柳家不但要越发如日中天,而且这圣眷只怕更要延续不知多久了。

    朱月洛笑吟吟的道:“夫君想必也是有事耽搁,请娘娘勿忖。”

    她故意这么说,其实是透露一个信息,对于公主下嫁到柳家的事,柳家的两个夫人是承认了,而且是欣然接受,当着所有命妇的面,当众宣布这件事。

    张皇后岂会听不明白朱月洛的意思,心里威叹朱月洛的懂事,一面笑吟吟的道:“好吧,看在月洛和晨嘴的份上,本宫且饶过他一次。”

    二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闲聊说话,其实却是不断的在给这些命妇们暗示,命妇们听罢,心里也是了然了,果然没有错,驸马的人选改了,不管宫里到底出自什么意思,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她们要谨记的就是一切如常,把这婚事办好便是。

    过了一会儿,朱佑樘的大驾也已经到了,随后,一行人便往朝殿去,到了朝殿,午门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迎亲的队伍到了,就在午门候着。

    朱佑樘坐在御案之后,冕服正冠,随即道:“开大明门,道公主出宫。”

    这一句话道出来,顿时又是满堂皆惊,开大明门,难道不是从午门出去?要知道,这大明门的意义和午门是不一样的,午门是寻常大臣们进出的门,一般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从午门正门进出,而三品以下,则是从午门的小偏门那边进出,至于大明门就更了不得了,这儿常年封闭,因为它修建于永乐年间。建成时,因是皇城的正南门,古人又以南方为尊贵,所以享有“国门”的地位。这么些年来,能从大明门过的,只有皇帝和太后,便是皇后未必都有这个待遇,这也是大明门几乎常年关闭的原因,毕竟太后没有健在,就算是太后那也是一辈子都不曾出宫,至于皇上,出宫的机会也是极少,这道大门,几十年也未必能开一次,现在却因为太康公主下嫁,竟是要打开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要彰显公主的重要性,也彰显公主的高贵身份,可是就算要彰显,却是在大明门上头做文章,未免还是有些过了。

第七百零八章:美好的夜晚

    午门这边,一个太监匆匆过来,穿过了门洞,看到外头乌压压的士兵和迎亲的文武官员,还有那高头大马上的柳乘风,那华美的八抬花轿,他扬了扬拂尘将这拂尘夹在自己的腋下,随即扯着嗓子道:“圣上口愉,请驸马转道大明门接亲。”

    他话音刚落,旋身便走,原本洞开的午门此时也徐徐关上,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外头的许多人一头雾水,大明门……,这可真是出奇了,更有迂腐的,心里颇有几分不忿,这皇上现在是越来越特立独行了,公主下嫁,突然就换了驸马,随后又闹了这么一出。

    大明门还从来没有公主出入过,在这个时代,女子不过是附庸,就算再高贵,那也只是高贵的附庸而已,现在出入大明门,岂不是要使国门蒙羞?

    不少人都怀着这个心思,心里满是不忿,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就算是想进谏也没机会,午门一关,所有人只得转道去大明门。

    柳乘风坐在高头大马上,却是知晓皇上的心思,这个江炳是皇上和张皇后一起选定的人选,本来公主在那边就闹的很不愉快,现在又突然闹出这么一档子的事,天下人得知了真相多半会认为江炳犯了罪,宫里不得已,便草草将公主下嫁给柳乘风,这是一种十分草率的行动,完全是情急之下的办法,可是在下嫁的过程中,也令人不由对公主看轻了几分,就如柳乘风自己,人家先是要嫁江炳,因为十分不得已才嫁给自己皇上多半也是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因此,皇上必须让人知道公主的身份依然高贵无比,要传递这个信号,必须给与太康公主更高的待遇,而出入大明门就是待遇的最高点、所谓高贵,其实就是别人不能做的你能做,别人不能出入的地方你能出入。

    一行人转道到了大明门,大明门这边城门徐徐开启,这城门应当是许久未开的缘故,沉重的大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当大门完全洞开时,这个沿着中轴线的大门里立即露出了让所有人为之惊叹的景观。

    门洞之后笔直的地方是一座座巍峨的建筑,比起午门,那种只能看到冰山一角的情形完全不同让人叹为观止。

    紧接着,宫里的步撵也过了来一个个命妇和太监拥簇着步撵从大明门出来,一直到了外头,步撵才停下,温晨曦和朱月洛二人穿着礼服,亲自将里头朱霞凤冠的新娘牵出来,新娘被红霞绸子遮挡所以不能视物,因此只能任由人牵引,随即进入花轿里头。

    “起轿!”太监们见公主殿下在花轿中坐定了,而高头大马上的柳乘风则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尤其是见到了温晨曦和朱月洛,老脸不禁红了红,温晨曦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朝他嫣然一笑,朱月洛却是饱有深意的看了柳乘风一眼。

    柳乘风趁着新人落轿的功夫,叫来高强,低声嘱咐道:“去告诉大夫人,让她注意自己的身子,她可有身孕呢,不要操劳。”

    高强应了,又叫来个太监说话,那太监把意思传达到温晨曦那边,温晨曦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吭声,却似乎是在和朱月洛说什么。

    迎亲的队伍便打道回府。至于命妇和太监们则又重新回到宫里去,宫里自有酒宴安排,而文武百官和宾客则是随迎亲的队伍回去,拜堂成亲之后赴宴。

    公主下嫁,规矩多不胜数,让人头晕脑胀,柳乘风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好在他此前就有经验,倒也没什么,这一行人直接回了公府,廉国公府这边早就有数百上千的人张罗了一个多时辰,李东栋亲自坐镇,调度大家做好迎亲回来的准备,此时李东栋的才能一展无遗,上千个人,各人有各人的事,每个人的工作都不同,要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并且告诉他们怎么去做,在这极少的时间之内,把廉国公府布置成洞房,并且设下酒宴,这不但需要领导能力,更需要极为细腻的心思,唯一的优点是,江府那边准备好了彩礼,迎宾的酒菜其实也都有了准备,廉国公府这边要做的就是把酒菜挪挪地方,至于江府那边还什么现成又必须的东西,李东栋也毫不犹豫的搬来,没有酒没有菜,自有庶吉士江炳送上门,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紧接着便是拜了天地父母,柳乘风自是领着新娘入洞房去了,外头的宾客自然也有人招待,倒是不必柳乘风来操心。

    洞房里头,不待柳乘风坐定,这披着珠冠红霞的朵朵便已自己掀开了头盖,这样的举动,也只有她能做得出,她用头盖在扇了扇,不禁娇呼道:“闷死了,闷死了,又热又闷。”看到一身礼服的柳乘风,朵朵脸上终于飞起一片红云,起身将他拉住,小鸟依人吃吃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这也证明你一直对我有意是不是?快说,你是怎么栽赃陷害那江炳的,快说来听听,你是不是说他谋反?”

    柳乘风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是毛骨悚然,忙道:“我哪里有陷害他,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朵朵却只是顾着吃吃笑,道:“得了吧你,世上哪有这样的巧事。

    冉冉红烛下,朵朵一下子变得温柔无比起来,将柳乘风拉到榻上,喜滋滋的道:“其实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法子,你是栽赃也好,还是陷害也好,至少有一点我却是知道,你很在乎我是不是,你什么事都肯为我去做是不是?”

    柳乘风这一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过将心比心,若换做自己是太康公主,只怕也是这个想法,自己肯定是栽赃陷害了那江炳,最后才抱得美人归的,只是这种事怎么讲得清,只会越讲越乱,与其如此,索性就装这糊涂。

    见柳乘风不吭声,朵朵脸颊虽是嫣红,便一头埋进了柳乘风的怀里,女孩儿总是这样,很容易被感动,一感动起来就大胆了,虽是阴差阳错,不过享受这种温柔倒也不错,柳乘风感到这诱人的酮体入怀,顿时也是浮想联翩。

    第一次见这个丫头的时候,这个丫头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谁知到了现在,竟已这般成熟了,那宛如小峰一般的胸脯磨蹭在柳乘风的手臂上,让柳乘风顿时来了兴致。

    “夫君,是不是可以洞房了?”朵朵抬起眸,满脸嫣红的看着柳乘风。

    柳乘风一时诧异,道:“洞房你也个。”

    朵朵的脸红的宛如鲜花!般,呢喃道:“这个自然会,其实……其实几日之前,我就看了许多图画和塑像的。”

    一般情况下,在富贵人家都会私藏点儿东西,说白了,就是平时把自己的女儿都当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一样养着,对于行房的事可谓懵懂无知,若是在成亲之前不好好的教导一番,天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

    所以在出嫁之前,那些压在箱底的东西便要拿出来了,都是些关于行房的绘画和雕塑之类,这朵朵公主下嫁自然也不能免俗,少不了要学习一下。

    柳乘风听罢,顿时来了兴致,道:“不知是什么画,你怎么没偷出来一两幅?”柳乘风知道,这种画价值往往极高,因为本来就是秘而不宣的东西,再加上皇室私藏的画肯定出自名家,随便一幅这种画至少也是价值万贯。

    更重要的事,这种画居然极高的收藏价值,想想看,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这画取出来,用艺术的眼光去观摩一番,这其中的滋味在后世或许不稀奇,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却能让人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朵朵撅起嘴,道:“哪里,哪里,这种画不能偷的,你若是想要,尽管去寻母后问就是。

    柳乘风大汗,自己真要去问,多半张皇后非把自己拍死不肯,干笑一声,移开话题道:“好吧,成亲的时候不要提皇后,洞房开始了,第一步是什么?”

    朵朵道:“自然是亲嘴。”

    “嗯?是吗?”柳乘风刚要继续说话,朵朵的樱桃小嘴便已封堵住了他的口,油滑香甜的香舌探入柳乘风的口中,呼吸也渐渐加重了。

    冉冉红烛渐渐熄了。

    洞房里头传出声音。

    “第二个步骤是什么?是不是该脱衣了?”

    紧接着是娇喘声连连,道:“不是的,我亲子你,你该亲我了。”

    “日,还要亲!”柳乘风破口大骂。

    “快,快!”

    “能不能省略这个步骤才好,画图的王八蛋想必是把步骤搞错了。”

    “不成,不成,得按着画里的去做,母后说不能出差错的……"

第七百零九章:心狠手辣

    翌日,廉国公府还是静悄悄的时候,卯时时分,午门外头就已经等候了一长串的官员。

    早朝还没开始,旨意就已经出来了,庶吉士江炳,与其堂妹通奸,谋杀其妹,刺杀朝廷大臣,十恶不赦,立即命有司审问,不得有误。内阁书吏徐宏,勾结乱党,罪无可恕,立即关押受审。

    这消息传出来,真是石破天惊,早朝的官员们这才明白过来昨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江炳可是堂堂庶吉士,一个庶吉士居然牵涉了这么大的罪,实在让人没有想到,且不论这个,单单就说江炳,就足以让翰林院那边蒙羞了,一个读书人犯下这种罪行,这翰林院的脸面往哪里搁?

    所以当江炳的罪行公布于众的时候,在午门外头候着的官员脸色都有点阴沉,尤其是刘健,良久一声不吭,他现在有一种感觉,这朝廷的优势已经逐渐在丧失,从前稳稳压制厂卫的状况已经急转直下,再出这么一桩事,更是将读书人的体面沦落丧尽,皇上只怕对大臣的品德少不得要提防了。

    倒是完全便宜了厂卫,别看只是一个案子,可是旨意颁发出来的三司会审,其实也写的明明白白,这三司不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本来按道理,所谓的三司其实就是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有这三司参与其中,至少能做到尽量的避免冤案错案。

    可是旨意里的三司却是特别注明了,是由都察院牵头,锦衣卫和东厂为辅助进行审判。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上对朝廷已经不太信任,开始渐渐依赖厂卫了。

    其实宫里也有宫里的考量,宫里的意思是。这件事涉及到了谋反案。而且还极有可能涉及到宁王,所以才让厂卫参与,只是站在刘健的立场。这件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伫立在午门门边上,突然发出了一声感叹:“这不是好兆头,这是乱政的根源啊。”

    他一句感叹。其实早已博得了谢迁和几个大臣的认同。在他们看来,皇帝不经过朝廷的力量去管理国家,那么就是乱政,迟早是要大祸将至的。治理国家、主持一切的必须是朝廷,不但内宫不能插手政事,便是那些锦衣卫的武夫也绝不能插手,现在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就算犯了罪,那也该是朝廷裁处,怎么能让厂卫插手。厂卫只有侦缉之权,这是太祖和文皇帝订立下来的规矩,怎么能插手审判?

    清晨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刘健的心也是冰冷冷的。他阴沉的脸竟连一边的李东阳都觉得有有些可怕,李东阳心里只是叹了口气。他明白,内阁要准备动手了。

    廉国公府那边,柳乘风终于起来,他清早带了朵朵去看温晨曦,朱月洛早已去了,随着温晨曦的肚子越来越大,朱月洛便不敢有所怠慢,时不时的要来探问,柳乘风让朵朵来给温晨曦行礼,朵朵显得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柳乘风板起脸来,开口要训斥,这朵朵是新妇,到了陌生的地方终究摆不起公主的架子,只得咋了咋舌,乖乖的行了礼,温晨曦倚在榻上,见她行了礼,自然是投桃报李,忙笑吟吟的道:“都说公主可人,今日见了,真是个妙人儿,生的真是漂亮,你刚刚过门,我也没什么见面礼,倒是在箱子里一条最时新的鸡心项链,想必公主喜欢,不过公主是见多了珍宝的人,若是嫌这项链粗鄙,还请笑纳。”

    她抚了抚额前的散发,说话显得很是得体,像是朵朵这种小女孩儿心气的人怎么吃的了这种糖衣炮弹,一听说有礼物,又赞她漂亮乖巧,顿时眉眼儿就拱成了弯月,喜滋滋的坐到榻边去,忍不住盯着温晨曦的肚子,少不得好奇的问几句生孩子的事。

    温晨曦自是端庄的答了,柳乘风见大家还算和睦,也就松了口气,心里便想,晨曦毕竟是个有妹妹的人,对付这种女孩儿自然有她的本事,朵朵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当然没人欺负的了她,只要晨曦能将她降住,这家里才和睦。

    坐了一会儿,将这朵朵留在这里,柳乘风便起身要走,旨意放了出来,三司会审,这一次的三司会审意义不同,锦衣卫这边也要人参与,既然是审江炳那王八蛋,柳乘风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一趟的才好。

    朵朵听说柳乘风又要去办他的‘栽赃大计’,顿时温柔体贴无比,亲自将柳乘风送出来,小鸟依人的千叮万嘱,无非是让柳乘风狠狠落井下石,嘱咐他定要斩蛇捏七寸,切切不可妇人之仁。

    柳乘风听的肝儿发颤,心里在想,这女人狠起来还真他娘的连厂卫的人和她们相比都仁慈的多了,不过她却是知道朵朵的性子,别看她现在说的这般冷酷无情,若是这案子让她去审,天知道她会不会心一软就把人放了。

    想坏事和做坏事是两回事,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想些坏事,要多邪恶就有多邪恶,可是真正能做的了坏事的人,首先就要残酷无情,要不择手段。

    可是话说回来,收拾这江炳,似乎也算是为民除害,同时还能和谐社会风气,倒也不算什么邪恶。柳乘风很认真的样子把朵朵的叮嘱记下了,随即让人备了马车,直接带了一帮子人直接往都察院去。

    都察院这边其实也没有料到这主审的差事会落到他们的头上,都察院毕竟只是纠察衙门,对审案的事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只是旨意下来,皇上说你行,那你不行也得说行了,这次负责主审的是左都副御史杨清,杨清是个半老的糟老头子,一脸欠揍的样子,柳乘风见了惨不忍睹,不忍去看他,心里甚至消遣他,像他这样的人不做御史真是可惜了,御史不就是欠揍的吗?

    至于东厂出面的则是理刑百户,似乎是新上台的家伙,叫做朱赞,东厂和锦衣卫里的设置不一样,除了厂公之外,真正打理东厂事务的也只有提刑千户和理刑百户,所以这朱赞也算是东厂里头的三号人物,地位绝不是锦衣卫百户能比的,这朱赞见了柳乘风来,脸上立即露出古怪之色,按理说,柳乘风虽然和他不是一个系统,可好歹也同属厂卫,他是下官,柳乘风高高在上,自己应当是要去行礼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厂卫之间闹得很僵,东厂的萧公公现在算是厌透了锦衣卫,更是厌透了柳乘风,自己若是对柳乘风太殷情了,若是传到萧公公耳朵里,只怕很难解释。

    因此他不知该不该见礼才好,因为他来的早,所以便坐在位置上不肯起身。

    倒是柳乘风洒脱的很,背着手进了这临时布置的厅堂里,不露声色的走到朱赞面前,漫不经心的道:“你是叫朱赞是吗?东厂新任的理刑百户?萧公公现在还好吗?”

    三个问题,却是让朱赞坐不住了。前两个问题还好说,这是显露出锦衣卫那边消息来源广,你东厂稍有动静,锦衣卫那边全部知道。最令朱赞难堪的是第三个问题,柳乘风问萧公公好不好,这就好像一个老人遇到了后辈,不动声色的问一句你爹还好吗?这里头就有很多玄机了,因为问这话的人,至少也是和对方的爹是一个辈分的,这也是告诉朱赞,别他娘的想做鸵鸟,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只有萧敬那老东西才能跟我说的上话,你见了我居然敢装作没有看见。

    朱赞这时候才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托大人洪福,萧公公身体健朗着呢,下官见过大人。”

    谁知柳乘风只问了这一句,却只是淡淡一笑,理都不理他,直接走到别处去了。这意思就是说,你的这个礼数,老子不接受,你算是什么东西,就算是给我行礼,我还不肯要呢。

    朱赞很尴尬,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功夫,才尴尬的欠身坐下,只觉得自己倒霉,想不到人家都指挥使会来。

    至于那左都副御史也不是个含糊的人,这老家伙看看柳乘风,又看看朱赞,心里明镜似得,知道这两边不太对付,不过他乐于装糊涂,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咳嗽一声,才慢悠悠的道:“那个,廉国公,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虽然他是主审,可是没有柳乘风的同意,他还真不敢随意做主,虽说这位杨清杨大人也未必怕锦衣卫,可是柳乘风这个家伙太难缠,是出了名的官员杀手,不知多少人折在他手里,自然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柳乘风沉吟了片刻,身子贴在椅上挪动了一下坐姿,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开审吧,大人是主审,不要这般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某人喧宾夺主呢,这是都察院嘛,柳某人是客不是?”

第七百零八章:心惊肉跳

    .

    柳乘风一番话差点没把杨清噎个半死,他眼珠子一转,就算心里很是不爽,却还是耐住了xìng子,多半此时他的心里肯定是在想,自己没必要和柳乘风这家伙置气,眼下还是先把案子定下来才好,多拖一天,就免不了和这种人多打几分交道,得不偿失。

    杨清打定主意,惊木一拍,摆出了几分威仪,朗声道:“来,带人犯江炳。”

    随即,这早已押在外头廊下的江炳便被押了进来,这里毕竟不是专业的衙,自然也没有威吓作用的威武声,江炳仍然还穿着乌纱和大红的礼服,杨清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疲惫憔悴,心里不禁想,这个江炳此前时何等意气风发,想不到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唏嘘一番,杨清咳嗽一声正sè道:“下可是江炳?”

    江炳神sè倒还如常,道:“学生江炳。”

    杨清手抚着惊木,另一只手不禁捻须,道:“赐坐。”

    他说赐坐,倒也不是给予这江炳什么礼遇,所谓刑不上大夫,江炳毕竟是读书人,功名还不小,这样的人无论犯了什么罪,总不能太过折辱的,体面多少要留一点。

    那差役们要去搬座椅来,柳乘风的脸sè却有点不太好看了,咳嗽一声,正sè道:“杨大人,江炳是重犯。”

    杨清顿时显得有些不满意了,这姓柳的方才还说他是客人,客随主便。自己是主审,一切都是自己做主,可是这还没说两句话,柳乘风这个家伙就开始指手画脚了。杨清本想依着柳乘风的提醒去做,可是旋即一想,却为江炳辩解道:“公爷,江炳是庶吉士。..在没定罪之前,也是朝廷命官,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给他个座椅也是……”

    柳乘风拿起桌案上的茶要喝的样子,似乎又觉得这茶不好或是什么缘故,却只是皱眉道:“与兄妹通jiān之人也算大夫吗?图谋不轨的人也算是读书人?”

    柳乘风一句话。顿时让杨清没声了,他挥挥手,示意人将椅子撤下去。

    杨清咳嗽一声,开始问话:“江炳,你可知罪?”

    江炳倒是坦然,道:“成王败寇,大人说有罪就有罪便是。”

    杨清恼羞成怒的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说本大人冤枉了你?”

    江炳道:“不敢。”

    杨清毕竟没有多少经验,还要纠缠,柳乘风用手指节磕了磕桌子。道:“杨大人,开门见山就是,说这些无益。”

    杨清点点头,道:“我只问你,你与其族妹江氏通jiān。此事你认吗?”

    “确有其事,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啪……杨清这一下子生气了,狠狠的拍了下惊木,喝道:“无耻之尤,你是读书人。竟还能恬不知耻的说这种话,圣人的道理你吃进肚子里去了吗?”

    柳乘风见这家伙老是胡搅蛮缠道德问题,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只得又出现提醒:“杨大人,继续问案吧,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你和他说什么道理?”

    杨清懊恼的点点头,继续去问:“后来你又杀死了江氏,这属实吗?”

    “不错。”

    “你为何要杀她,你方才还说与她两情相悦,现在却又杀人灭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江炳郑重其事的回答道:“为了报恩。..”

    杨清冷笑:“报恩,原来与自己的兄妹通jiān,同时又杀人灭口原来是为了报恩,这倒是奇了。”

    江炳道:“宁王于我有知遇之恩,莫说是杀死江氏,便是取了我xìng命,我报效于他也绝不迟疑。”

    江炳回答的很坦然,事到如今,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宁王也已经浮出水面,他也没有必要为宁王遮掩,索xìng在这大上一吐为快。

    宁王……

    杨清呆住了,圣旨里可没说这江炳还有勾结藩王的罪名的,不成想这才开审,就把宁王给钓出来了,杨清顿时明白,为什么朝廷没有让刑部和大理寺牵涉到这个案子了,原来……

    他心里不禁哆嗦起来,也开始有了几分谨慎,任何事牵涉到了藩王,而且这藩王似乎还是这一次谋杀大臣的主使者时,事情就会很棘手,而且极有可能会遭来大祸,杨清不得不保持一点jǐng惕,一开始,他还嫌柳乘风多事,可是现在却忍不住巴巴的瞥了柳乘风一眼,倒是恨不得柳乘风来做这主审,他做个泥塑的菩萨也就是了。

    可是现在,柳乘风则是低头喝茶,对方才的讯问恍若未觉,似乎眼前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也没什么关联。

    杨清心里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你说是宁王主使你的?”

    “不错,是宁王殿下主使,当今天下昏暗,rì月无光,陛下听信佞臣之言,废儒重商,致使天下处处都布满铜臭,朝中更有jiān贼柳乘风,目无纲纪国法,逞能用凶,宁王殿下眼见如此,宁愿冒险靖难,铲除这些jiān贼,正本清源,以匡扶社稷,这是为了大明好,也是为了皇上好,更是为了黎民苍生好。”

    杨清听这江炳的大胆之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打断他道:“胡说八道,你读的好书。”

    江炳冷笑:“难道我说错了吗?现在乡绅们抛弃了田地,宁愿去做下贱的商贾,百姓不去农耕,却想着去做工,奇技yín巧,奢靡享乐之风遍地都是。祖宗的法制荡然无存,圣人的太平之世里可曾有过这样的景象?现在人心思乱,百姓俱都蠢蠢yù动,不再安分守己,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里出了逆贼,皇上无知,所以不能有所察觉。太祖皇帝曾颁布诏书,昭告天下,若是朝中出了jiān臣,同宗藩王靖难责无旁贷,现在就是时候了。”

    杨清气的嘴唇哆嗦,偏偏江炳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对杨清这种官员来说,现在这个世道确实和他们理想中的大同世界背道而驰,士农工商坚持了上千年,怎么到了现在,就本末倒置了?

    杨清辩不过,又不能赞同江炳的话,于是只能勃然大怒:“住口,你这jiān贼,还在巧言令sè,本官再问你,刺杀大臣是不是你主使。”

    “正是。”江炳嘲讽的看了柳乘风一眼,慢悠悠的道。

    杨清不敢再审了,生怕再审出什么来,也去看柳乘风,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廉国公,这案子已经很清楚了,像这样无君无父之徒,自是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公爷怎么看?”

    柳乘风咳嗽一声,道:“不对。”

    杨清哭笑,道:“还请公爷指正。”

    柳乘风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道:“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审,他和宁王到底什么关系,宁王在京师还有没有他这样的同党!”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杨清一时为难了,不过东厂的理刑百户朱赞此时也眯起了眼睛,yīn阳怪气的道:“不错,涉及到了宁王,那就更该审个清楚才是,这么急于结案做什么?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大家都不会口服。”他顿了顿,却又道:“不过今rì审了这么多,大人想必也乏了,不如索xìng暂时歇一歇,明rì再审也不迟。”

    杨清总算有了个台阶,忙道:“是了,是了,择rì再审,来,暂时先将江炳交代的事给他签字画押。退吧。”

    他当机立断,生怕柳乘风又从中作梗,连忙休了,这审问下来,那人犯江炳倒还怡然自若,倒是他这个主审不禁捏起一大把汗了,心里叫苦不迭。

    柳乘风倒也没说什么,其实对这次审问的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看了看供词,随即便抬腿走了。

    出了都察院,高强过来问:“大人接下去去哪里?”

    柳乘风沉默片刻,道:“去宫里吧,陛下对此案很是关心,要通报一声才好。”

    高强点了点头,护着柳乘风到了午门,柳乘风现在水涨船高,午门这边的亲军护卫见了他都乖乖的向他赔笑,柳乘风叫人通报,则在这午门外头等候,明天审问的事,柳乘风不会亲自再去了,到时打发李东栋或者陈鸿宇去就是,到现在,他还在琢磨着江炳的话,那宜一句句话在他听来很可笑,可是柳乘风却是笑不出,对于这些人来说,乡绅们抛弃土地去做了商贾,农人们不好好耕田去给人做工,这似乎都是很骇人的事,就好像世界末rì一样,其实像江炳这种心理的人大有人在,你做出了再多的成效,他们也看不见更听不见,他们只愿意闭着眼睛去感怀他们的三皇五帝,去向往他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同世界。

    这些人说穿了,并不是愚昧,而是商贾地位的提高使得他们的地位得到了损害,尤其是政治上的地位落差尤其大,这么下去,柳乘风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了,别看这些人都只是一群读书人,可是读书人发起狠来却也是会吃人的……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RQ

第七百零九章:艰难抉择

    “陛下……”

    坤宁宫里,张皇后显得有点儿不安,朱佑樘清早起来的时候,又是在枕边落了不少头发,看到丈夫日渐消瘦,以至于清早的早朝都不得不取消,此时已过了辰时,朱佑樘才起来,任由太监们为他梳头,张皇后不安的来回走动,显得心神不宁。

    朱佑樘看着铜镜中时不时出现的身影,语气平淡道:“又是什么事,坐下来,朕有些头晕。”

    张皇后只得欠身坐下,启齿道:“每到这个时候,朵朵就该来坤宁宫寻臣妾说话了,现在人嫁了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十几年这么过来了,现在不见了人,我这做母后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也不知她在那边好不好,不会受了欺负吧。”

    朱佑樘莞尔一笑,道:“她能受什么欺负,你太杞人忧天了,不必怕的,他是朕的女儿,是公主,没有人能欺负她,女儿长大了,自然该嫁出去,这是命数。”

    张皇后只得点头,深望着朱佑樘一眼,道:“陛下说的在理,是臣妾想的太多了。是了,那个江炳犯了这么大的罪,是要好好严惩一下。话又说回来,柳乘风破获此案,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候也算是立下了赫赫功劳了,否则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这么大的功劳,陛下不要赏赐吗?”

    朱佑樘不禁笑了,道:“你呀,这公主刚嫁过去,就迫不及待为自己的女婿表功了,生怕朕会亏待了他似得。”

    张皇后只是笑,她的心思。皇上怎么可能会看不穿,其实张皇后这个人一向是护短的,自家的两个兄弟还不是极力在回护,当年的时候,有人状告两个兄弟不法。张皇后顿时震怒,竟是连面子都不要了,直接把状告的御史收拾了,为了这个,张皇后在史记里只怕要留下不太光彩的一笔。

    现在对张皇后来说。她的亲属又多了个柳乘风,从某种意义来说,柳乘风比之张家兄弟的亲情更重一些,自然免不了未雨绸缪,为柳乘风打算打算,天家富有四海,可是臣子就是再蒙受宠幸这身家和权位总有个限度。张皇后心思也明白,无非是能多给一点就多给一点,给了柳乘风,也等于是给了自家的女儿,这个关系张皇后是算得清的。

    见朱佑樘笑她。张皇后也不否认,只是吟吟笑道:“陛下,不是说有功要赏有过要罚吗?柳乘风的功劳又不是凭空杜撰,赏一赏又有何不可。”

    朱佑樘这一次却不肯听张皇后的话,道:“现在不是时候,不是朕小气。也不是朕不偏爱太康公主……”看着铜镜中日渐消瘦脸色蜡黄的自己,朱佑樘吁了口气道:“这些赏赐,应当留给厚照来。朕的赏赐到头了,现在若是再给他恩惠,将来厚照怎么给他恩惠?天子不能给臣子恩惠,又怎么能让臣子尽心用命。厚照虽然与柳乘风同气连枝,可毕竟将来还是君臣,朕终归要给厚照留点东西。”

    这种话张皇后听的一知半解。但是见朱佑樘很是严肃的口吻说出来,也知道非同小可。顿时便不再坚持,道:“陛下说的对。”

    朱佑樘又笑道:“再者说了,朕将公主赐予了他,已是给了他最大的赏赐,这已经够了。”

    张皇后嫣然一笑,道:“就怕咱们将太康公主做宝贝,他却弃之如敝屣呢。所以非得让他明白不可,万万不能亏待了公主才成。”

    朱佑樘摇头,道:“这个不必,柳乘风这个人的性子,朕多少知道一点,他固然是有时糊涂,可是对待自己人一向是好的,此人无情又有情呢。”

    无情又有情……

    这是朱佑樘对柳乘风的评价,张皇后不禁道:“既是无情,又怎么有情了?”

    朱佑樘的头已是被太监们梳理好了,他满意的看了看铜镜,站了起来笑呵呵的道:“有情的人才会冷酷无情嘛,这个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就如朕爱太康公主,将他视之为掌上明珠,对她千依百顺,愿意将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这是有情是不是?可是逆贼江炳,竟是欺弄宫室,差点将公主推入火坑,朕因为对公主有舔犊之情,于是自然不免龙颜大怒,对这江炳辣手无情,绝不肯原谅了。”

    这话从朱佑樘的口里说出来,张皇后总算明白了,不禁道:“陛下的道理倒是有意思。”

    这时候,太监已经开始给朱佑樘更衣了,宽大的冕服套在他的身上,他微颤颤的手指了指太监们送来的玉带,道:“这玉带太重了,去换条轻便的来。”

    一边托着衣盘的太监立即躬身去了,朱佑樘叹了口气,道:“最近朕觉得越来越累,疲倦的很,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太医院开的那些什么护肝养气的药也没甚作用,以后不必再进献了。柳乘风不是说有个食膳调理的方吗?按着他的方子进用吧。太〖冇〗子今日去了内阁没有?”

    一个太监答道:“去了。”

    自从皇帝不能早朝之后,朱佑樘索性便下了旨意,让太〖冇〗子朱厚照每日去内阁参政,有时一些朝议,若是皇帝去不了,也让太〖冇〗子去听政,朱佑樘点点头,道:“多学学,多看看,对他是有益处的,他好武,可是武功能打天下,却不能坐天下,只有知道国事维艰,才能做个好皇帝。”

    穿好了衣服,朱佑樘在这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宣府那边压力骤减,据说瓦刺汗庭和那赛刊汗鏖战日久,双方不分胜负,可以调一支边军回京,总兵郑汤,这个人素来稳重,很是忠勇,让他调一队兵马回来回防吧。”

    朱佑樘很漫不经心的下了一道命令,乍听起来,这似乎只是皇帝心血来潮的话,可是若往深里想,这皇上的用意却未必只是心血来潮这么简单。

    郑汤这个人有个身份,乃是太妃的堂弟,而这太妃一直蒙朱佑樘照顾,这些人都曾围绕在朱佑樘周围,与万贵妃抗争过,郑汤虽然是总兵,爵位也不过是靖安侯,可是对朱佑樘忠心耿耿,对太〖冇〗子也是言听计从,京师里有这么一个人在,对将来新老交替很有裨益。

    朱佑樘吃了口送来的茶,有个公公躬身进来,道:“陛下,廉国公柳乘风到了。”

    张皇后在一边不禁道:“他来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公主没随他一起来吗?”

    朱佑樘不禁笑道:“你不要这般紧张,他进宫多半是为了三司会审的事,要和朕谈一谈那个江炳,朕去见他,太康公主在廉国公府好着呢。”随即吩咐太监道:“去,把人叫到正心殿去,朕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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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心殿里。

    柳乘风坐着喝茶,宫里的茶水倒是不错,不过泡茶的太监不知是不是换了,柳乘风总是觉得缺了一点什么,他翘着腿,等到外头咳嗽一声,见朱佑樘背着手进来便连忙站起,作揖道:“陛下。”

    朱佑樘只是看他一眼,道:“来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也没什么客套。

    柳乘风笑吟吟的回答道:“是,微臣刚从都察院那边过来。”

    朱佑樘颌首点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使了个眼色,这殿里的太监全部退了下去。等所有人都走了干净,他才慢悠悠的问:“都察院那边如何?”

    “好,好的很,这衙门是在弘治七年修的,端的气派无比,比户部更恢宏几分。”

    朱佑樘不禁咳嗽,用手磕了磕御案,道:“朕说的是案子如何,不是让你去看衙门的。”

    对这柳乘风,朱佑樘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不过朱佑樘也知道,刚才谈话有点太严肃了,柳乘风故意调节一下气氛,因此还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柳乘风才变得庄重起来,道:“过审了,和微臣料想的差不多,那江炳果然是大谈宁王的好处,出言不逊。”

    朱佑樘眯起眼,淡淡道:“都说了什么。”

    柳乘风却只是笑:“无非是说陛下〖冇〗身边出了小人而已,还能如何?他现在巴不得宁王那边立即兴兵,奉天靖难呢。”

    朱佑樘不禁摇摇头,道:“愚不可及!”

    柳乘风却只是笑笑,道:“虽是愚不可及,可是这也说明宁王此人心机太深,又能笼络人心到这个地步,深不可测,陛下,这案子还要不要继续查,再查只怕这宁王的反迹就要全部暴露了。”

    虽只是随便的一问,可是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国策问题,朝廷是不是现在就逼宁王造反,朝廷是不是打算现在就平叛,若是准备对宁王动手,这案子不但要查,而且还要公布于众,到时宁王畏惧之下,必定兴兵,而这个时候,也是朝廷平叛的时候了。

第七百一十章:温情

    朱佑樘显得不安起来,他不愿意把宁王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子孙后代去处理,可是他心里自然也明白,自己时rì无多,只怕也没有心力去和宁王翻脸了。一旦动乱,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拖延到宁王授首的时候,一旦……

    朱佑樘几乎不敢想下去,他烦躁的道:“此事你怎么看?”

    柳乘风欠身坐着,绷直了身子,态度变得坚定起来,道:“这一次宫里的态度必须坚决,绝不能拖泥带水,陛下,以微臣的估计,这宁王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若是朝廷对这宁王的事不闻不问,只会助长宁王的气焰,到了那时,天下人都只认为朝廷怕了宁王,那些宁王的党羽对宁第七百一十章:温情王只怕就更死心塌地了。微臣也知道,现在不是反目的时机,更不是平叛的最好时间,朝廷还有许多事要筹备,就如这新军,虽然已经开始招募了人手,可是真正要cāo练,只怕还要消耗一些时间,所以微臣的意思是,既不能让宁王反,可是也绝不能让宁王逍遥法外,必须让他吃点苦头,也让他知晓朝廷的厉害。”

    宁王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如柳乘风所说的那样,朝廷就算想装糊涂也是不成了,可是又不能让宁王现在造反,这里头就必须得有个度,太苛刻了不成,可是朝廷软弱了也不成。

    朱佑樘眯着眼睛,沉吟的颌首点头,柳乘风提出的这个想法正中他的心意,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想法虽然美妙可是要做起来却是难了,道理很简单,一旦这案子大张旗鼓的查起来,宁王肯定会jǐng觉,一旦产生误判,就不得不反了。

    “你既然如此说,莫不是已经有了主意。朕也一直想寻个两全的办法,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此事只怕有些难办。”朱佑樘看着柳乘风。说出了难处。既第七百一十章:温情要追究,又不能把人逼得狗急跳墙,既要表现强硬。又不能让宁王下决心发动叛乱,朱佑樘所说鱼和熊掌,看上去还真不可兼得。

    柳乘风倒也不含糊,更不敢卖什么关子,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慢悠悠的道:“其实宁王反不反,不在朝廷有多大决心,而在于朝廷有多大的实力。现在双方都在磨刀霍霍,根据南昌府那边的探子反应,宁王确实是在筹备谋反。只是这筹备只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宁王需要时间,可是同时,却也在观望朝廷有没有平叛的实力,此人尤为狡猾。以微臣之见,何不如设一个圈套让他钻进来。”

    朱佑樘诧异道:“圈套?”

    柳乘风笑吟吟的道:“其实这个圈套很简单,一方面,咱们要大张旗鼓的向宁王那边兴师问罪,闹出点动静来,做出一副蓄意待发的样子。这一次借着江炳的案子好好的审个水落石出出来,与此同时,陛下应当称病不出,做出一副陛下已经患了重病的姿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宁王一向jīng明,朝廷的举动越是不合理,他就越是会小心翼翼。而后陛下可谴一使者,直接去南昌府问罪,只要宁王不反,就定会极力为自己辩白,朝廷这边再以江炳在江西老家尚有亲眷的名义,缉拿江炳族人,宁王若是不想反,为了证明自己和江炳没有关系,就少不得要做一些让人寒心的事了。”

    朱佑樘的眼眸顿时亮了,柳乘风这个主意似乎具有很高的可行xìng,说白了,柳乘风要实行的步骤是三步,第一步,是宫里索xìng把皇帝的病公开来,越是公开,另一方面朝廷又做出随时准备平叛的样子,宁王这个人一向老jiān巨猾,反而不敢相信皇上是真的病重,他极有可能会猜想,这皇上定是故意散发这种假消息,来诱使自己谋反,而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朝廷则可以立即平叛,令他万劫不复。

    只要宁王深信朝廷做好了准备,宁王就必定不敢轻举妄动,那么第二个步骤就简单了,让一个使者前去南昌府,查清宁王与江炳的关系,同时对宁王予以jǐng告和斥责。朝廷的态度越强硬,那么宁王就肯定认为,朝廷见不能诱反了自己,要做到师出有名,所以才大张旗鼓的深挖江炳一案,这宁王是什么人,越是朝廷一副请他谋反的姿态,他就越不敢有什么动作,那么极力撇清与江炳的关系就迫在眉睫了。

    第三个步骤就简单了,朝廷下旨,四处缉拿江炳的亲眷,江炳犯得可是夷族大罪,朝廷锁拿其家眷流放、刺配是理所应当的事,偏偏这江炳的亲眷多在江西,宁王为了证明自己与江炳之间的清白,就少不得要做出一些让朝廷满意的举动出来,比如交出江炳的所有亲眷等等。

    这件事做出来之后,朝廷便可以偃旗息鼓,可是对宁王来说,却是极大的打击,想想看,在京师里头,突审之下,江炳死不悔改,极力抬高宁王,而在江西宁王却是落井下石,将江炳置之死地,宁王的党羽就算再多,只怕此时也不免心寒意冷了。

    这个法子只要真让宁王入了圈套,不但可以显示朝廷的威严,同时还可以揭露宁王的真面目,不但敲打了宁王,还给那些宁王的党羽心寒,可谓一举两得。

    朱佑樘仔细思量了片刻,倒也觉得这个法子极好,只不过……只不过法子虽好,却不是没有风险,若是宁王不上钩呢?真要把宁王现在逼反了又如何?

    他苦叹道:“此计可行吗?”

    柳乘风道:“宁王这个人,微臣颇为了解,别人不会上这圈套,那朱觐钧却很吃这一套,陛下不妨试试,若是真的反了,那朝廷索xìng平叛就是。”

    朱佑樘听罢,不禁拍了拍御案,正sè道:“不错,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朝廷平叛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依爱卿之言吧。柳乘风,江炳的案子要彻查到底,大张旗鼓一些,至于其他的事,朕自会安排。”

    柳乘风肃然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显得有几分激动,道:“朕会下一道旨意给朱辅,告诉他,南京的守备朕就交给他了,到时一旦生了乱子,江南半壁都可能陷入战火,南京城绝不能有失,若是出了岔子,他这五军都督提头来见。九江府那边现在囤积了不少军械和粮秣,朕早已调了不少军马在那里,只是那里的防卫还是有待加强,九江是重镇,这里绝不容有失,新军这边要加紧cāo练了,朕需要他们能随时调动,一旦有事,半个月之内就必须出现在九江,并且作为平叛的主力。”

    说了这些话,朱佑樘的脸sè缓和起来,不由笑道:“太医们一直对朕说,朕要好好歇息,朕的病便是吃太过的药也及不上歇养重要,可是朕歇的住吗?这文武百官天天说盛世了盛世了,天下太平了,哼,这天下何曾太平过。”

    若是以往,柳乘风或许会劝说几句,让皇上注意身体,可是现在他是真的懒得说,越是对朱佑樘了解的人就越知道他的脾气,他这种天生劳碌命的人是绝不可能放下一切去歇息的,柳乘风也懒得多费口舌,对他来说,想让朱佑樘省省心的唯一办法不是劝说什么,而是多去做事,能分担一些是一些,这皇帝肩上的担子轻了,才算是尽了自己的一点心意。

    朱佑樘唏嘘了一阵,随即手抚着御案,慢悠悠的对柳乘风道:“公主还好吧,她是个顽劣的xìng子,你多担待一些,朕将她托付给你,望你不要教朕失望。”

    柳乘风道:“陛下,公主并不顽劣,只是年轻轻了一些罢了,在家里头,她倒是很和睦,与大家相处的都不错。”

    说也奇怪,从前的时候,朱佑樘极力的反对公主下嫁给一个有妇之夫,便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肯就范。可是现在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他心里反而觉得这样似乎也是不错,对柳乘风他一向青睐有加,能将公主托付给他,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朱佑樘想到这里,对柳乘风生出不少的温情,柳乘风现在算是他真正的半个儿子,若是他的子嗣多倒也罢了,可是偏偏他的儿子只有一个,这女婿也只有一个,身为皇帝,许多东西未必要流露出来,可是朱佑樘看柳乘风时,心里却很是安宁,带着几分祥和。他招了招手,朝柳乘风道:“来,到朕身边来。”

    柳乘风并无疑虑,从椅上站起,靠近朱佑樘。

    朱佑樘叹了口气,满是疲惫的道:“你呢,也不要老想着公务,不要学朕,朕是劳碌命,可是你不同,埋首案牍不是什么好事。替朕分忧的时候自然是一回事,可是有时也要好好歇一歇,朕这一辈子是改不了了,可是朕不希望你也是这个样子,你知道了吗?”

    柳乘风明白朱佑樘的意思,朱佑樘是怕自己重蹈他的覆辙,别看朱佑樘对什么事都放不下,可是他并不希望自己关心的人心里总有事放不下来。(未完待续)RQ

封推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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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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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46/ 第一时间欣赏明朝好丈夫最新章节!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所写的《明朝好丈夫》为转载作品,明朝好丈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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