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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好丈夫txt下载     明朝好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三章:咄咄怪事

    京师一下子疯了,到处都是锦衣卫和缉事,在柳乘风遇袭的附近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一盏盏火把点起来,在武官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砸门。

    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可是遇到了这些不讲道理的锦衣卫,虽是气的不轻却也不敢造次。

    许多人已经疯传,廉国公遇刺的事,不过柳乘风安然无恙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来,倒也让人松了口气。

    这消息自然不免传入了宫里头,虽然此时宫里已经落了钥,可是一道圣旨还是递了出来,圣旨因为下的仓促,所以并没有走内阁的流程,而是以中旨的形式发出来,简言意骇的说,就是责令捉舀凶手,严惩不贷。

    宫里表态是理所当然的事,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居然遇刺,且不说柳乘风与宫里的关系,只这一条就有伤朝廷体面了,皇上责令严查是理所应当的事。

    为了这个事,顺天府那边也不得不出面,东厂的萧公公居然用吊篮吊出了宫,随即开始着手布置捉舀凶手。

    而此时的京师,在不少茶坊和酒肆仍是灯火通明,现在是热天,人们睡的晚,所以不少人便会相约出来坐坐,各种各样的流言也都已经散布了出来,有的说这些刺客乃是东厂有意为之,说出这番话的人很是理直气壮,说是现在锦衣卫如日中天,东厂那边自然不能放任这样下去,而锦衣卫能有今日,自然是拜柳乘风所赐。只要杀死柳乘风,这厂卫之间才能平衡。

    其实这个流言之所以流传的这么广,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毕竟现在锦衣卫的声势已经远远的压过了东厂,这是大家都看得见的。

    这也是为什么萧敬连夜出宫彻查的原因,现在流言四起,许多的流言都分明指着他头上。他这东厂的厂公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连夜出宫既是做出了一个礀态,表明他关心锦衣卫指挥使遇刺一案。同时也是想尽快查出凶手,清洗掉身上的许多无端猜测。

    至于其他明教之类的流言也是不少,柳乘风毕竟是天下最至关重要的人物。而且一直是话题的焦点,现在出了事,自然让人引起无数的猜测。

    处在这风口浪尖上的柳乘风却是到了一处府邸,这宅子也不算小了,正是翰林院庶吉士江炳的处所,柳乘风递了名刺,门房想来也不曾料到锦衣卫指挥使居然会来拜访,一时也是呆住了,等到柳乘风催促他进去通报,门房才醒悟过来。飞快的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江炳便施施然的走了出来,江炳年纪并不大,长相却有些平庸,只是因为少年得志的缘故。所以这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股子锐气。他脸上含笑的到了中门这边,上下打量柳乘风,也说不上对柳乘风有多大的热情,却还是规规矩矩的与柳乘风相互行礼寒暄。

    柳乘风心里清楚,像这种庶吉士最重视士林清议的,这种人前程不可限量。堂堂庶吉士和锦衣卫有什么深交,只怕明日他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像江炳这样的人,自然要和柳乘风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不过江炳想必在京师也混了一些时候,多少也有几分圆滑,虽是对柳乘风的拜访显得有些突兀,可是该客气的地方还是很客气的,一再说廉国公拜访,令寒舍蓬荜生辉,随即又请柳乘风进了花厅,让人奉茶上来。

    柳乘风不禁打量起这个江炳来,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奇怪,这江炳年纪算起来也不算小了,看相貌至少有二十三四岁,这样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尚未婚娶,确实有点儿怪异。

    江炳同时也在看柳乘风,事实上江炳见过柳乘风的次数也是不少,只是今日算是认真的端详,倒是显出了几分兴趣。

    “据说廉国公方才在不远的地方遇刺?不知伤到了哪里没有,天子脚下,居然出了这种事,实在令人想不到。”

    柳乘风微微一笑,端起下人递来的茶,这茶想必是极品,带着一股子清香,柳乘风轻饮一口,语气平淡的道:“杀我的人现在还没有生出来呢,有劳江大人费心,罢了,我们还是实话实说了吧,我这人也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今日我来,是奉旨而来。”

    听到奉旨而来,江炳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连忙站起,向宫里方向深深作了个揖,才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柳乘风却是压压手:“坐下来说,倒不是有旨意,只是陛下想叫柳某人来问问,大人为何至今不曾婚娶?”

    江炳一头雾水,良久才道:“说来也是话长,原本我确实有一门亲事,早年就曾定了亲,只是后来那家的小姐病逝,这事儿也就耽误了下来。”

    柳乘风颌首点头,道:“现在江大人已经贵为庶吉士,也算是人生得意了,江大人可曾想过婚配之事吗?”

    江炳正色道:“这是廉国公要问,还是皇上要问?”

    柳乘风道:“我是代皇上问的。”

    江炳才回答道:“想是想过,既是皇上垂问,下官也不敢隐瞒,此前确实有不少人曾有意为我做媒,只是下官刚刚步入仕途,公务也是繁杂,因此也不敢随意答应。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心思下官也是有的,只是一直没有良缘罢了。”

    柳乘风很不是滋味的笑了笑,道:“现在我这儿倒是有一桩良缘,不知江大人肯不肯。”

    江炳坐直身体,道:“这又是廉国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他对柳乘风倒是带着不少的谨慎,柳乘风只得道:“也是陛下的意思。”

    江炳道:“那么就请廉国公示下。”

    柳乘风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太康公主待字闺中,陛下正在挑选驸马,对江大人颇为属意,不知江大人肯吗?”

    江炳顿时愕然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深思。

    堂堂一个庶吉士去做驸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前途远大,做了驸马,至多也只算是皇亲而已,因此大明开国以来,还真没几个进士肯去做驸马的。当然,其实也不是说驸马不好,只是朝廷一般挑的驸马人选多是一些优秀的俊杰,对普通人渴望莫及的事在这些青年俊彦眼里却未必是最好的选择,因此这公主多半也只是和一些勋贵子弟联姻,甚至有的下嫁给寻常人家的子弟。

    若不是当今皇上只有一女,皇上对太康公主太过宠爱,不愿辱没了太康公主,只怕也不会弄出这个事来。现在柳乘风既然已经直接按皇上的意思提了出来,现在就看这江炳的意思了。

    江炳显得很犹豫,这让柳乘风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看来,若他是庶吉士,只怕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要推辞,除非自己和公主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否则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摇头。理由很简单,为了防止外戚干政,驸马是不能入主中枢的,一旦做了驸马,他这庶吉士的身份也就没了,二十年的功名竹篮子打水成了一场空,换做是谁也不肯。

    可是江炳居然颇有些意动,柳乘风冷冷的看着这江炳,心里想,此人莫不是认为皇上只此一女,只怕将来会对太康公主有更多厚爱,所以才这般犹豫不定?又或者另有其他的主意。

    江炳在沉吟良久之后,突然抬眸,看了柳乘风一眼,随即道:“这是陛下请廉国公来问话的吗?廉国公是否会将下官的话据实回报。”

    柳乘风道:“自然。”

    江炳正色道:“下官读过一些书,深知忠君即为持国的道理,现在陛下既然为太康公主忧心,现在又问到了下官的头上,下官岂敢不应?请廉国公回去传话吧,就说下官何德何能,能蒙陛下垂青,使下官与公主殿下结为秦晋之好,君恩似海,下官万死难报万一,下官愿从旨行事,并无怨言。”

    他说了一大堆,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一句话,这事儿他答应了,只要宫里那边肯下嫁,他就肯娶。

    柳乘风不由怪异的看了江炳一眼,心里想,莫非这个家伙,当真如他所说,为了报君恩,什么都可以答应?柳乘风心里狐疑不定,只是见这江炳答应,心里也颇有些失落,随即强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陛下若是知道,必定龙颜大悦,是了,还有一件事,既然江大人答应了此事,那么能否将生辰八字告知于我,我也好回宫复命。”

    江炳也不含糊,直接取了纸笔来,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交给柳乘风,道:“有劳廉国公了。”

    柳乘风只是点点头,道:“不必客气,江大人,咱们后会有期。”柳乘风心里很是不舒服,再加上方才行刺的事,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坏,所以也不愿意再和这江炳寒暄什么,按着宫里的吩咐把事做成了,便有要走的意思。

第六百七十四章:有鬼

    柳乘风抬腿要走,江炳却是笑道:“且慢……”他站了起来,笑吟吟的看着柳乘风,道:“廉国公既然来了,何不如在府上小酌几杯。”他见柳乘风有些迟疑不定的样子,继续道:“其实说句实在话,江某人早想和廉国公说说话,只是廉国公想必也知道,江某在翰林,多少要避避嫌。”

    柳乘风明白他的意思了,江炳现在的身份是庶吉士,自然不便和锦衣卫打交道,可是现在他已答应了宫里的这门亲事,过不了多久就和自己一样成了皇亲国戚,因此也就不必再避嫌了。

    作为一个皇亲国戚,和柳乘风打好关系是非常必要的事,现在皇亲国戚之中,真正的实权派除了柳乘风,就是那远在南京的成国公了,这个江炳倒是一点儿也不傻,居然见缝插针,现在就想和自己攀关系。

    这种人柳乘风见得多了,柳乘风恬然一笑,道:“客随主便,既然江大人盛意相邀,柳乘风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江炳露出喜色,连忙知会了个家人,令他们张罗酒宴。

    柳乘风则是百无聊赖,问起这江炳的家境,毕竟将来要和宫里结亲,打听一些消息,也好跟皇上那边有个交代。

    江炳倒也不隐瞒,直接说了自己的家室,说是父母自幼家贫,到了年龄大了一些的时候,家境才有了些起色,父亲置了几亩薄田,供他读书云云。

    柳乘风点了点头。心里想,这个家世倒也正合宫里的心意,历来皇家择婿,一般都不会寻那些家境太好的人家的,除了是那些皇亲国戚,大多数都是尽量避免那些富可敌国的人家有什么关联,说白了。还是怕外戚对朝政有所影响。

    酒宴筹备好了,柳乘风和江炳到了后院去吃酒,几杯酒下肚。二人所聊的内容自然广泛的多,江炳关心的道:“廉国公遇袭,不知案情有什么眉目。”

    柳乘风皱起眉。冷冷道:“但愿他们运气好,不要让我查出来,否则非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他沉默了一下:“要说眉目,也不是没有。”

    江炳疑惑的道:“哦?愿闻其详?”他一副生怕自己多嘴又有些好奇的样子,道:“素问廉国公颇具神通,料事如神,今日只是想见识一下罢了。”

    柳乘风微微一笑:“这都是坊间夸大其词,哪有什么神通,说出来都有些可笑。”他正色道:“其实现在的眉目很简单,预谋这次刺杀的人。一定来自于宫里。”

    江炳不由惊讶的道:“何以见得。”

    柳乘风冷冷道:“这些刺客是有备而来,埋伏在柳某人的必经之路上,江大人想想看,柳某人刚刚接了陛下的旨意来江大人这里,寻常人又如何知晓我会往那条路过去?所以刺客一定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知道我要到江大人这里来,所以事先在那里布置了埋伏,瓮中捉鳖。”

    江炳想必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宫闱之中的权斗,先是吓得有点脸色泛黄,良久才长吐一口气,恢复了正常:“若是出自宫里。只是不知是宫里哪个大胆的太监,行刺锦衣卫都指挥使,这可是大罪。”

    柳乘风反问他:“谁能立即组织一批这么精干的人手,谁又能在宫里无孔不入,谁对柳乘风有忌惮之心?想通这个关节,事情就有头绪了。”

    “你是说?”江炳满是惊讶的看着柳乘风,试探性的道:“秉笔太监萧敬萧公公?”

    只有这个东厂厂公,才有本事第一时间调集力量进行狙击。也只有这秉笔太监在宫里才能无孔不入,任何消息都瞒不住他,至于这萧敬和柳乘风本来就是一对冤家,自从东厂建立,这厂卫之争就从未停止过,明争暗斗本就是正常。

    现在锦衣卫威势越来越大,谁能保证那萧敬不会铤而走险。

    江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久在翰林,其实他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的斗争,就算偶有勾心斗角,也从未这般你死我活过,又怎么会想到这权斗竟是激烈到这个地步。

    他吁了口气,才道:“这还只是廉国公的猜测吧?”

    柳乘风道:“若不是猜测,柳某人还会有功夫在这里闲坐吗?”柳乘风说罢,自嘲似得笑了笑。

    江炳也只是干笑一声,再没说什么。

    柳乘风出去小解,走出了后院的小厅,趁着夜色,在凉风之中寻茅房,看到后院的一处角落颇为僻静,便要往那边去,刚刚穿过一个幽幽月洞,后头却有人叫他:“公爷……公爷……”

    柳乘风回头,却见是江府的管家,他不由驻足,笑吟吟的道:“怎么,这里头可有茅房吗?”

    江管家拨浪鼓似得摇头道:“小人带公爷去茅房,至于这里,却是万万不能去的。”

    “为何?”柳乘风问道。

    江管家脸色带着几分恐惧,道:“这里闹鬼。”

    “闹鬼?”

    柳乘风看了月洞之后幽森的这一排屋宇一眼,那儿似是许久都没有人住,是以显得格外的阴森,尤其是在月色之下,更是颇有几分恐怖。

    柳乘风却是对江管家的闹鬼之词不以为然,道:“是吗?莫非江管家曾亲眼见过?”

    “这……”江管家显然不愿深谈,良久才道:“见是不曾见过,可是有不少人见了,是个女鬼,我家老爷刚刚置下这宅子的时候就是如此,隔三差五的出来吓人,实不相瞒……”江管家犹豫的道:“家中的二小姐都曾被吓死了。”

    “二小姐?”柳乘风笑吟吟的道:“二小姐是谁?”

    江管家道:“是我家大人的堂妹,她的父母去的早,因此一直在我家大人家里住,后来大人高中,做了官,二小姐也就跟着过来。是在半个月前死的,为了这个,顺天府还专门来查过,说是寻不到死因,其实府里的人都知道,二小姐是被鬼吓死的,你是没瞧过二小姐死时的样子,哎……”江管家惋惜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大人为了这个事,其实这几日受了不小的打击,别看他日日与人谈笑风生,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郁郁不乐,几次责成顺天府那边调查这个案子,顺天府那边一点线索都没有,哎……”

    柳乘风眯起眼睛:“这就难怪了。”

    “公爷难怪什么?”江管家不禁道。

    柳乘风道:“难怪你家大人有些出人意料之举,想必是心灰意冷,无意仕途了。”

    这江管家听不懂,一头雾水,随即讪讪的道:“大人,咱们还是离这儿远一些,小人带您去茅房,若是大人出了什么事,我家大人和小人都吃罪不起。”

    柳乘风点点头,随这江管家去小解之后,又回去喝酒,这江炳竟是在柳乘风小解的空档吃了许多酒,整个人已有些迷糊不清了,连说话都变得放肆起来,吃吃笑道:“廉国公,做了驸马,不知还会不会有厂卫之争,还有没有勾心斗角?”

    柳乘风去把那江管家叫来,道:“你家大人醉了,扶着去歇了吧。”

    江管家应了,柳乘风也不便久留,从江府出来,在江府外头,到处都是锦衣卫和赶来的缉事,将整条街道都已经封锁,柳乘风出来的时候,陈鸿宇亲自过来,道:“大人遇袭,卑下不能及时赶到,实在恕罪。”

    柳乘风拍了拍他的肩,道:“不妨事的,是了,现在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陈鸿宇道:“四处查探过了,那些刺客是潜在一处屋宇上射箭袭击,那个宅子也打听过,是一家大人的府邸,只不过他现在外放去了四川,因此这府里除了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仆,并无其他人,想必是刺客偷偷溜了进去,上了墙垣和屋顶处,在这儿埋伏等候大人。那老仆我也叫人问过,说是正午的时候用过了茶,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一觉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柳乘风点了点头,眼中却掠过了一丝狐疑,似乎发现了点什么,却没有再说其他,只是道:“那些刺客是从哪里逃窜的。”

    “附近都没有足迹,暂时还没有查探出来,卫所上下现在所有人都在查探消息,挨家挨户的寻人,想必明日会有消息。”

    柳乘风点了点头,道:“只怕要辛苦大家了。”

    陈鸿宇压低声音:“东厂那边现在也在四处查探,萧敬萧公公坐镇,还说要和咱们锦衣卫同心协力,抛弃前嫌,一定要把这些刺客找出来。”

    “是吗?”柳乘风冷若寒霜的道:“不必理会他们,各扫门前雪吧。”

    “是了,还有一件事,顺天府那边有个案子,是翰林庶吉士江炳的,说是江炳的堂妹被鬼吓死了,你去顺天府那边问一问,看看顺天府那边怎么说。来人,打道回府吧。”

第六百七十五章:凶手

    整个京师折腾了一夜,可是那遇袭的柳乘风反倒是呼呼大睡了一觉,清早起来还是朱月洛将他叫醒,他从榻上坐起来,愣愣的发了会呆,随即和衣下榻,不禁吁了口气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朱月洛嗔怒道:“都过了辰时了,今rì许多人谒见呢,我叫管家把他们安排在花厅里候着,又怕你睡的不够,不敢叫醒你。快起来吧,那些人想必等急了。”

    柳乘风摇头苦笑,昨天的消息传出来,他早已料到今rì肯定有许多人来慰问的,连忙洗漱一番,随即去花厅里见人,来的人确实不少,有锦衣卫的,也有各家府邸的,寿宁侯和建昌伯那边就打发了人来,除此之外。李东阳也叫人叫人来慰问。

    柳乘风一一见了这些人,这场景倒不像是他们来慰问柳乘风,倒一直都是柳乘风安慰他们,说自己安然无恙,诸位不必牵挂。

    等到这些人一一打发走了,陈鸿宇才来禀告,柳乘风请他坐下说话,陈鸿宇颌首点头,坐下喝了口茶,道:“大人,我们已经查过,那些刺客在屋顶上刺杀之后,并没有落地逃窜,而是沿着屋脊就不见了踪影,那里建筑不少,屋脊一片连一片,这么说来,刺客应当是在刺杀之后落在了某个宅邸里头藏匿了起来。”

    柳乘风明白陈鸿宇的意思了,也就是说这些刺客根本就没有逃离,若是逃离,就肯定会有蛛丝马迹,而是在那一片区域里躲了起来,这么说来,这幕后cāo作的人。肯定是住在那附近的一户人家。

    柳乘风不禁问道:“那一片有多少户人。可查探过吗?”

    “屋脊连在一起的,只有几十户,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陈鸿宇显得很兴奋,不管怎么说,藏匿刺客的人就算不是幕后指使者。只怕也和这些刺客有许多不清不楚的关联了。只要把这个人揪出来,这案子就能水落石出。

    柳乘风不禁振作jīng神,赞许的道:“不错,你做的很好。这几十户人家,你可曾搜查过?”

    陈鸿宇道:“叫人进去搜查过,不过这几十户人家要嘛是皇亲国戚,要嘛就是达官贵人,这些人身份都不低,虽然咱们的人进去搜查过。可是不可能做到挖地三尺,倒是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柳乘风慢吞吞的抚摸着书案,不禁颌首点头。他柳乘风纵然是权势滔天。可是真要带人闯去把人家房子拆了来搜人那是不可能的,人家既然有备而来。就肯定会准备好藏身之所,这藏身之所也定是隐秘无比,这种大致的搜查怎么可能查出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虽然搜查的范围一下子缩小到了最少,可是还得慢慢排查,想要直接冲进人家家里挖地三尺来取证那是不可能的。

    柳乘风双眸一张,看向陈鸿宇道:“这几十户人家是什么身份都要调查清楚,细细的排查,你去取个名单来,我到时候也要看看,”

    陈鸿宇道:“名册已经录入好了,总计是二十三户人家,其中有六户是一些大商贾,对这些人卫所的人倒是没什么顾忌,直接进去一寸寸的搜查过,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因此卑下便暂时排除掉了他们,剩余的就只剩下这十七户人家了。”

    柳乘风接了名单,一个个的看下去,这些人有户部的堂官,还有个是刑部的侍郎,有几个公侯,令柳乘风感兴趣的是,这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陈让的宅子恰好也在其中。

    陈让是公认的东厂的人,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可是自柳乘风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之后,对他多次打压,如今他这同知说是有名无实也不为过。柳乘风看到陈让的大名也在其中,眼看不禁眯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盯着陈让的名字上。

    说起来这个人对自己倒是水火不容,而且他是东厂厂公萧敬的干儿子,现在案发的地点又在他家附近,莫非是他串通了萧敬一起对自己动手?

    站在一边的陈鸿宇见柳乘风盯在陈让的名字上,立即明白了柳乘风的意思,在旁道:“大人,陈让那边,卑下已经叫人监视了,我也发现这个陈让颇有古怪,卑下曾叫人调查过,陈让在前些rì子,确实和一群可疑之人在来往,前几rì还听人说,他呼朋唤友在家中喝酒的时候,就曾放言……放言……”

    柳乘风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sè:“放言什么?”

    陈鸿宇深吸一口气道:“他放言说,指挥使大人这般折辱他,迟早有一rì,大人不得好死,他向人说,大人四处树敌,已有不少人想要大人的命了……”

    柳乘风冷冷一笑:“跳梁小丑!”

    陈鸿宇道:“这陈让对大人恨之入骨,所以卑下觉得,这事儿只怕和陈让脱不开干系,只是可惜,在他府上也没查出什么来,可是我看他的样子,倒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似乎害怕咱们查出什么,他是锦衣卫的老人,在锦衣卫里混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咱们锦衣卫的手段,所以卑下以为,若是这些刺客是他指使,又被他暗中的藏匿,只怕他的藏匿地点,咱们很难找到,找不到人,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柳乘风追问:“你们进去搜查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

    陈鸿宇道:“总之很是不安,尤其是听我们说要进去搜一搜,我看他脸sè都变了,似乎有什么事不想让我们知道。”

    柳乘风慢悠悠的道:“此人要动机有动机,要胆量也有胆量,再加上他的干爹与我也算是势不两立,真是他干的也不一定,总而言之,死死的盯住他,无论他有什么举动,要立即回报,他的宅子,也要严密监视起来,出入的都是什么人,都要查清楚。”

    陈鸿宇道:“这个卑下岂敢怠慢,早就吩咐下去了。”

    柳乘风继续看名单,除了陈让之外,居然还发现一个嫌疑较重的人,其实柳乘风一开始还没发觉,倒是陈鸿宇提醒的,陈鸿宇指着一个人名道:“大人可记得工部造作局的事吗?”

    “造作局?”

    “对,就是工部尚书徐贯,那徐贯自从被大人整倒之后,其实在京师,他还有个嫡亲的兄弟在内阁里公干?”

    内阁?

    柳乘风慢悠悠的道:“在内阁里做什么?”

    “只是寻常的书办,不过职权却是不小,而且据说一直深受刘健的信任,别看一个书办,放在外朝,那也是三品大员见了都要打招呼的角sè。此人叫徐宏,也是住在那一带。他与大人也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了,徐贯便是因为大人和自杀身亡,这徐宏为兄报仇也不一定。再者说,徐宏在内阁,消息也是极为灵通,事先收到大人要到那儿去的消息也算不得什么,更重要的是,此人很有资财,结交的人也是广泛的好,说不准就是他指使的。”

    柳乘风慢吞吞的点头,他想的比陈鸿宇更要深得多,柳乘风甚至怀疑,这事可能是刘健指使徐贯做的,这个想法冒出来,连柳乘风都吓了一跳,刘健可是内阁大学士,和自己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按理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柳乘风心里却清楚,若他是刘健,未必不想让自己倒霉,理由很简单,锦衣卫职权已经越来越大,在内阁看来,已经有尾大不掉之势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能保证这刘健不会为了消除掉隐患,突然对自己动手。

    在京师里混的,什么友谊什么朋友都是扯淡,有的只是利益,尤其是内阁那些人,你要是看他们和蔼可亲,一副正人君子成天忧国忧民的样子那就错了,这些人可都是经历过无数次斗争磨砺出来的,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会有什么心慈手软可言?

    若真是刘健动的手,那么柳乘风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柳乘风打量着名册中叫徐宏的名字,口吻变得严厉起来:“这徐宏也要死死的盯住,多加派一些人手,不能有丝毫的大意。这个人还调查出了什么吗?”

    陈鸿宇道:“正在查,倒是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这徐宏前些rì子在修缮他的宅子。”

    “修缮宅子?”柳乘风脸上变得狐疑起来,看着陈鸿宇道:“莫非……”

    陈鸿宇当然听出了柳乘风的意思,道:“大人莫非是怀疑,这徐宏趁着修缮宅子的机会,其实是在暗中挖密室?若真是如此,那就难怪了。”

    “把那些给徐宏修缮宅子的工匠都必须找来,细细的审问,倒要看看,这个徐宏到底在修缮什么。若真是挖取密室,就立即让人冲进去把密室找出来,不必有什么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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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自己杀死自己

    柳乘风把话交代清楚了,突然想起了那江炳,忍不住问道:“江炳堂姐的案子,在顺天府那边问的如何了?”

    陈鸿宇想了想,道:“叫人去问了,不过顺天府说,死的那个叫江氏,此前曾嫁给一个富户,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富户竟是将他休了,到了后来这富户举家搬走,对此事没有透露只言片语,因此这江氏便一直在江府住着,平时也不见她抛头露面,倒是听府里头的人说,她这人性子颇好,从不与人计较。江炳待她也是极好,时不时去探望。死的那一夜,她在那个宅子里,好像说是去乘凉,谁知道突然就死了,死时脖子青肿,却好像是自己掐着的。”

    “自己把自己掐死了?”柳乘风不禁呆了一下。

    “不错,确实是自己掐死自己的,仵作验过,想必不会错。”

    “那她的尸首呢?”

    “已经埋了,本来顺天府那边是想先停放一段时间的,这也是公门里的规矩,不过因为这人是翰林庶吉士的眷属,江炳那边希望能尽早入土为安,所以顺天府这边既然已经验了尸,因此也没有反驳,便将尸首送了回去。”

    “当时还有什么异状没有?”

    陈鸿宇道:“这江氏死的时候,似乎流了许多泪,眼睛都肿了,卑下特意去问过仵作,仵作说很少有这种状况,人临死之前,无论遭遇多大痛苦,只会有愤怒、有幽怨。却很少流这么多泪的,除非是在遇到危险之前就曾滔滔大哭过一场。还有就是,仵作回忆说,那江氏临死之前,眼睛睁得极大,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可是明明在江府那边。那里并没有点蜡烛的痕迹,江府那边也说了,当时是江氏自己摸黑去的。所以这府里头很多人流言,说是江氏遇到了鬼,江氏被鬼迷了。所以失魂落魄的去了那宅子……”

    陈鸿宇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在这个时代,鬼神之说还是颇有市场的,连陈鸿宇这样的人都不能免俗。

    柳乘风不禁失笑:“你的意思是说,江氏临死前先是大哭了一场,随即便被人掐死。”

    陈鸿宇道:“是她自己掐死。大人,那时是子夜时分,江氏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卧房里睡下,可是那一日。却不知怎的居然自己去了那传说闹鬼的屋子。而且她去的时候,深更半夜竟是衣衫整齐,连珠花和胭脂都涂抹了,大人难道就不觉得这是鬼使神差吗?”

    一个好端端的妇人,半夜三更的出门倒也罢了。居然还穿戴的这般光鲜,居然还抹了胭脂水粉,这事儿确实奇怪。不只是如此,去的地方居然还是闹鬼的地方,想想看,就算是这妇人当真是与情人约会。那也不可能寻那种地方去与情人苟合。

    所以唯一的理由只怕也只有鬼怪作祟了。

    柳乘风听了,不禁道:“顺天府那边问来的消息就是这些?”

    “是,就这一些,本来这案子太古怪,顺天府那边也不愿管,只是碍于江大人,所以仍然一副在查的样子,不过据里头的推官说,其实这案子早没人愿意查了。”

    “碍于江炳?”

    “是这样的,江炳几次三番去顺天府那边,让顺天府继续查,说世上没有鬼怪,鬼神之说都是纯属子虚乌有,让顺天府那边一定要给江氏一个公道。顺天府那边只得唯唯诺诺,做出一个样子来。”

    柳乘风不禁失笑,道:“这个江炳倒是明白事理,鬼神之说确实是荒谬,这案子确实该查下去。”

    陈鸿宇惊讶的道:“大人的意思是……”

    柳乘风淡淡的道:“要查,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一件事,是不是有鬼,必须从这江氏是不是自己用手掐死自己上头去着手。”

    “怎么,大人以为江氏不是自己掐死自己的?”

    柳乘风笑了,道:“人可以掐死自己吗?”

    柳乘风这么一问,让陈鸿宇一头雾水,这个问题,他哪里知道,他有些心虚,道:“按理说,应当可以吧。”

    柳乘风却是摇摇头:“就算有人有这决心,可是人在掐住自己的过程之中,晕倒之后呼吸功能就交给脑干,与意识无关。别说是憋气,即使想掐死自己也是不可能,失去意识后,肌肉就自然放松,手上的劲道便会松弛,所以人绝不可能掐死自己,也掐不死自己,你看到有人吊颈上吊的,有人咬舌自尽的,还有人吞进自杀,可曾见过有人自掐而死的?”陈鸿宇呆住了,指挥使大人的话确实没有错,否则这诏狱里头为了防止有人咬舌都会将一些重要犯人口里绑一个舌套子,却为什么没人绑住人的手,怕人家用手掐死自己的。人在失去呼吸之后,并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陷入昏迷,人既然昏厥了,这掐自己脖子的力道也就没了,失了力道,呼吸不是又畅通了吗?呼吸一通,人自然又苏醒了。

    这么说……陈鸿宇的瞳孔不由收缩了一下,道:“大人,所以才说有鬼才是,正是因为有鬼……”

    柳乘风不由笑道:“你怎么变得这般胆小了,其实要知道是人掐死的,还是鬼掐死的也是简单,只需要开馆再验尸就是了,你去打听,那个江氏到底埋葬在哪里,到时候……”

    陈鸿宇不禁有些无语:“此事要不要知会江炳?”

    柳乘风冷冷一笑:“锦衣卫做事,还要知会别人?你这家伙到底还是不是锦衣卫?”

    陈鸿宇不禁大汗淋漓,忍不住想说,人家可是庶吉士,敢这么嚣张的,也只有大人你了,我可不敢。不过柳乘风说的话,他却是一点也不敢怠慢的,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好辩驳的,他重重点头,道:“卑下明白,卑下这就让人去查,找到了地方,晚上便带人去开棺,尽量做到不被人察觉,卑下的意思也不是说怕了那江炳,只是能少些麻烦是一些。”

    柳乘风失笑:“这是你的事,开棺验尸的时候,我也去一趟,到时候知会我一声。说起来这种事也算是本大人的老本行之一了,罢了,不和你说这个,你去忙吧,我也有事要忙。那几个死去的侍卫,我待会儿要去探望下他们的家小。”

    陈鸿宇连忙说,抹了一把的汗,想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佥事,竟是要半夜去挖寡妇坟,便不禁有点儿走路摇晃了。

    柳乘风也起了身,先是去看了高强,高强的箭伤倒是好了,虽然中了几箭可都是皮外伤,倒也无碍,他体魄本就不错,一会儿功夫便活蹦乱跳了,柳乘风去他的房中看他,这家伙居然手里玩着铁饼,一见柳乘风进来,忙不迭将铁饼放下,柳乘风见他这样子,不禁绷着脸,看了铁饼一眼,道:“怎么,就生龙活虎了?”

    高强不禁咋舌,道:“大人,卑下随便玩玩,其实也没什么伤,只是绽开了些肉,放了一些血而已。”

    柳乘风颌首点头,拍拍他的肩,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要闲着,随我去见见那个席超凡的家人。”

    高强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又不禁呆了一下,脸上露出犹豫的样子,道:“大人,其实我有些话一直瞒着大人,不知该说不该说。”

    柳乘风虎着脸,道:“你只管说就是,含含糊糊做什么。”

    高强硬着头皮道:“其实死的那个侍卫不是席超凡。”

    柳乘风瞪大眼睛,今日还真是出鬼了,先是说一个寡妇自己掐死了自己,现在他亲眼看到的那个为自己挡箭的侍卫竟又不是那个侍卫。

    高强苦着脸道:“事情是这样的,其实这人有个孪生兄弟要席超凡,他的真名叫席超群,因为他家是世袭的锦衣卫,两兄弟只能顶一个缺,原本补的是席超凡上去,谁知这席超凡却因为在读书,所以这席超群顶了自己兄弟的名义进了卫所。”

    柳乘风顿时明白,其实这种事在卫所里很是普遍,这亲军很多都是世袭的,儿子顶老子的差,弟弟顶兄弟的差,这种事很常见,比如这席超凡若是兄长,那么按照道理,席家若是世袭的亲军,这席超凡到了一定岁数就可以直接补入亲军,而他的弟弟却没有这个资格。只是未必什么人都喜欢进这卫所,席超凡若是不愿,最后让其弟打着兄弟的名字进去也是常有的事。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道:“这么说,死了的是席超群,而真正的席超凡却还在读书?”

    高强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只是这席超凡其实读书也没读出什么名堂,到现在也一个功名都没有,现在听说兄弟死了,悲不自胜,席家的意思,是想让真正的席超凡补进去。”

    柳乘风吁了口气,道:“补进来吧,仍旧补入侍卫里来,至于那席超群,该厚葬的还要厚葬,该给的礼遇也不能少。”

第六百七十七章:知子莫若父

    见过了那些遗属,柳乘风好好抚慰一番,给这些人做了安顿,那叫席超凡的倒是直接补入了侍卫里头,这席超凡二十余岁,身形有些偏瘦,可是身体还算矫健,倒也不像是个无用的书生。

    席超凡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喜吭声,可是对柳乘风倒是颇为敬畏,一直跟着柳乘风左右,再加上他与其弟正的颇为相似,倒是高强这些人对他有几分亲近,没有慢待他。

    柳乘风与这席超凡说了一些话,才知道此人原本是想读书求取功名,只是可惜几年下来连个秀才都中不到,自此也是心灰意懒,闻听其弟为保护柳乘风而死,伤心之余,也就生了继承遗志的心思,寸步不离柳乘风左右。

    柳乘风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颇好,毕竟读过一些书,有些话倒是可以和他说,因此特意嘱咐高强给他照顾,高强自是应了。

    正午的时候柳乘风到了北镇抚司,而在北镇抚司这边,已经有太监等候多时了,一见柳乘风,忙道:“宫里有事想召,请廉国公速速入宫觐见。”

    柳乘风问:“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太监估摸的觉得好笑,却又不得不憋着,道:“公爷遇刺,陛下今早垂问,虽然听说公爷安然无恙,仍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是以请大人火速入宫,觐见陛下,以安陛下之心。”

    柳乘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公公随我一道入宫吧。”

    随即,便带着一干护卫出了北镇抚司,直去午门。

    现在柳乘风的侍卫又增添了不少,防卫比之从前更森严了几分。高强深感责任重大。因此一丝不敢怠慢,柳乘风也不再骑马,只能改乘马车。而这马车的车厢寻常的箭矢是绝不可能shè穿的,柳乘风坐在里头,十几个骑着马的护卫打头清道。马车边拥簇着十几个护卫,殿后的也有七八个孔武有力的护卫骑马尾随。

    这样的阵仗实在不小,不过这也是权宜之计,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再出一点疏忽可就真的要真惊天下了。

    柳乘风坐在马车里,这马车是连夜改过的,据说在车厢的夹层里垫了钢板。而车窗可靠前了一些,一旦有事,身子往后挪一挪。任何箭矢也shè不中他。柳乘风不禁觉得有些滑稽。不过这种事只求心安,自己的出行。也只能由护卫们安排,省的教人担心。

    他心里琢磨的是,到底是什么人指使刺杀自己,是萧敬和陈让,还是那个刘健和徐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乘风宁愿这个人是萧敬,萧敬纵然可怕,可是柳乘风并不怕他,而那刘健一旦对自己起了杀心,那么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从现在看,无论是徐宏还是陈让,这二人的嫌疑都是不小,想到这里,柳乘风不由咬了咬牙,眯起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无论是谁,柳乘风所求的都是血债血偿,无论是谁,这个仇非报不可。

    马车到了午门,护卫们只能在外头候着,柳乘风则是阔步进去,皇上这个时间点应当是在正心殿,柳乘风直接向正心殿方向去,到了殿外头,让宫人通报一声,随即举步进去。

    朱佑樘气sè显得很不好,或者说极为烦躁,他现在的事已经太多,眼看自己时rì无多,本就自感油尽灯枯,可是这时候,居然出现了袭击锦衣卫指挥使的事,于情于理来说,朱佑樘都不禁有些愤怒,他见柳乘风安然无恙的进来,仔细端详,见柳乘风果然是毫发未伤,这心情才好了一点,道:“刺客找到了吗?”

    柳乘风恭恭敬敬的道:“回禀陛下,援军从四面八方赶到的时候,刺客们无影无踪,当时天sè暗淡,不能视物,这些刺客在埋伏时就未雨绸缪想好了脱身藏匿之法,所以暂时没有头绪。”

    朱佑樘冷冷道:“贼人安敢如此。”他抚摸着书案子,良久才吐了口气:“往后出入要小心一些,切莫大意,你是朕的肱骨,也是太子的心腹,不可因为疏忽而毁伤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伤了丝毫,是家国的损失,你父母长眠地下,又如何安心?朕说的这些道理,想必你也明白,就不再多赘言了。”

    柳乘风感激的道:“陛下的话,微臣记住了,必定铭记在心。”

    朱佑樘颌首点头,叹了口气,道:“这个案子,还要彻查,一定要查出来,朕不会姑息。是了,你坐下来吧,昨rì受了惊吓,坐着说话可以养神。”

    柳乘风依言坐下,随即想起什么,将那江炳的事说了。

    朱佑樘不禁惊讶的道:“哦?江爱卿竟是同意了?这倒是难为了他,他竟是置仕途不顾,愿迎娶公主,朕常听人说,江爱卿忠义,今rì方才相信,他的生辰八字可曾带来?”

    柳乘风将他的生辰八字献上,朱佑樘看过之后,立即交给一个小太监,吩咐道:“送去慈宁宫。”

    那小太监带着生辰八字去了,朱佑樘才幽幽叹了口气,脸sè显得很是难看,连喘了几口气,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手几乎是撑着书案,慢悠悠的道:“若是生辰八字相合,这公主下嫁的事是不能耽误了,这样也好,省了朕一桩心事。”

    柳乘风默默无语,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朱佑樘深看了他一眼,竟是一下子看出了他的心事一样,道:“你在想什么?让朕猜一猜好吗?”朱佑樘的语气很是低沉,此时的他,倒不像是个皇帝,更像是个垂暮的老人,他慢吞吞的道:“你现在是不是心中颇有不悦,朕知道,你对太康公主有情谊……”

    朱佑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柳乘风不禁身躯一振,眼眸也不禁迷离起来,对公主有情谊?当真如此吗?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能回答,只是太康公主的婚事越来越近,让他有些心神不宁,总是会想到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儿,总是在自己面前做着各种鬼怪,有时冷淡,有时热络,有时言语胁迫,有时咄咄逼人,又有时柔情似水。

    美人出浴的情景,也在柳乘风心里荡漾了一丝涟漪,至今令他难以忘怀,只是……只是……

    柳乘风竟是有点发窘起来,忙道:“微臣不敢。”

    朱佑樘却是冷冷的道:“你休要拿不敢二字来蒙朕,你的那点心思,朕岂会不知道?只是……”朱佑樘炯炯有神的看着他,慢悠悠的道:“你也即将为人父母,想必也应当朕的心思,朕是一个父亲,只希望自家的骨肉能嫁个好人家,不叫人取笑,更不能做出什么逾越礼制的事来,朕有朕的苦衷,说句本心话,公主下嫁给你,朕也曾有过思量,只是你已有妻子,此事断不可行,知道吗?”

    柳乘风此时再不敢辩解了,辩解了也无用,只是心思复杂的点点头,叹口气:“微臣何尝不明白,陛下要向自己交代,也要向天下臣民有个交道。可是微臣又岂不是要给自己的妻子有个交代,微臣有两个妻子,已经知足了,对……对公主的妄想,那也只是……只是黄粱一梦。”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乘风心里不知该用什么情绪,心里不禁暗骂自己混账,偏偏这般多情,多情倒也罢了,好好的掩在心里便是,可是偏偏,却又被人瞧出来,别人瞧出来倒没什么,瞧出来的却是皇帝,太康公主的父亲。

    可是接下来他又不免安慰自己,这世上的男人有不多情的吗?当然,除了眼前这个皇帝除外。

    柳乘风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他地心情不是很好,此时不愿说话。

    朱佑樘惆怅的道:“你能这样想,自然再好不过,这么说,太康公主下嫁的事八字已有一撇了,皇后若是知道,定然也会欢喜。”

    他随即看向柳乘风,道:“朕这几rì,身体越来越乏力,总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少,昏沉的时候多,许多事,都要有劳你们这些臣子自行处置,至于太子,朕过几rì会拟一道旨意,令他往后上朝听政,只是太子这个人一向不受人管束,倒是他颇听你的话,不如这样吧,到时你每rì陪太子入朝,就伴在太子边上,多多劝导他几句,让他多少熟稔政务,往后朕的担子终归还是要交给他的。”

    柳乘风当然知道皇帝的心思,皇帝现在已经萌生退意了,培养接班人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从前还觉得时间足够,所以每rì只想着如何治理天下,现在想要重新培养太子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临时抱佛脚,知子莫若父,太子是什么xìng子,朱佑樘又岂会不知。

第六百七十八章:杀气

    柳乘风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能体会陛下的苦心,微臣自然也会伺奉在太子的身侧,陛下放心,太子听政的事不会有差错的。”

    柳乘风作了保,朱佑樘颌首点头,显得颇为满意,随即挥挥手,道:“去查你的案子吧,不要耽误了时间。”

    柳乘风退了出去。

    朱佑樘却长叹了口气,似乎思量着什么,过了片刻,便有太监进来禀告:“陛下,萧公公觐见。”

    朱佑樘脸sè无动于衷地道:“怎么?回宫了?叫进来吧。”

    随后,萧敬亦步亦趋地进殿,说实在话,萧敬如今也满是老态,整个人像是一夜之间头发全部花白了,满脸的疲惫,他规规矩矩地拜倒在地,口里道:“奴婢见过皇上。

    朱佑樘只是看了他一眼,很是淡漠地点点头,却是一声不吭,随手捡起御案上的一份报纸阅读。

    萧敬却是手心都捏满了汗,低沉着声音道:“都指挥使柳乘风遇刺之后,奴婢连夜出宫责令东厂彻查,四处寻找蛛丝马迹……”

    萧敬说到这里的时候,朱佑樘将手里的报纸突然摔在了御案上,脸sè愈来愈冷。

    萧敬不禁心虚,这事儿也算是他倒霉,现在天下人都传言遇刺的事和他有关,据说今早的报纸,都纷纷在猜测这个消息,报纸从某种意义来说,其实就是读书人的喉舌,而读书人的xìng子就是如此,越是在寻常人觉得放肆大胆的东西,他们就越喜欢往上头去凑,且不管他们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又或者说无理取闹,可是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刚直,刚直是很好的品德,所以现在有了机会,这些吃饱了没事做的读书人自然寻了机会向这位权倾天下的萧公公开炮了。

    无数的文章都是如此分析。就像曾经周成一死所有人都对柳乘风口诛笔伐一样,总之就是凑个热闹,更重要的是,借此来表明自己不畏强权。

    人家连皇dì dū不怕,怎么可能还会怕你这个阉货?

    萧敬倒霉就倒霉在这上头。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这位秉笔太监、东厂厂公名声太响,天下还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现在不少人都想借着他为自己提高点知名度。

    于是乎,萧敬栽了个跟头。他现在对那些报纸一点办法都没有。平时去处置几个倒也没什么,可是在这风口浪尖上,你越是去找报馆的麻烦,别人越是说你心虚,他唯一的办法只能把那些刺客找出来,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

    朱佑樘突然打断他,让心虚不已的萧敬更是不安。可是见皇上不开尊口,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道:“奴婢倒是找出了一些线索,只是……只是案情要水落石出,只怕还要一些时间,奴婢已经知会东厂上下人等……”

    朱佑樘咳嗽了一声,眯着眼看他:“既如此,你去查就是,和朕说这些做什么?”

    这……萧敬已经感觉到皇上口吻中有些不客气了,忙道:“奴婢遵旨。”

    他弓着身要一步步退出去,朱佑樘突然叫住他,慢悠悠地道:“萧敬。”

    萧敬只得重新跪倒:“奴婢在。”

    朱佑樘慢吞吞地道:“你已经侍奉了几个天子了?”

    萧敬小心翼翼地道:“三个。”

    朱佑樘微微一笑,道:“若是放在外朝,那也算是三朝老臣了,不容易啊,若是你活得再长一些,便是历经四朝也是未必……”朱佑樘在这里顿了一下,随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不要误了自己,知道吗?”

    这话儿乍听之下,倒像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切,可是萧敬却是听明白了,这是jǐng告,非常严重的jǐng告,历经三朝不容易,别在yīn沟里翻船了,这意思似乎是在说,连皇上对他都有了些怀疑,觉得那些刺客与他有关系,若真是他萧敬指使,只怕他别想再侍奉第四个皇帝了,他在宫里的事都到此为止,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萧敬不由打了个冷战,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岂会不知,他看了一眼朱佑樘御案上的几份报纸,心里叫苦不迭,却不敢有丝毫的抱怨,连忙道:“奴婢知道了。”

    朱佑樘语速缓慢的挥挥手道:“去吧。”

    萧敬抹了一把冷汗,忙不迭地告辞出去。

    从正心殿出来,走出了几十丈远,一个太监正在东张西望,看见了萧敬,连忙小跑过来,脸上挂着笑道:“萧祖宗好。”

    啪……

    萧敬虽然老迈,可是突然扬起的手却是力度不低地摔在了这个小太监脸上,给这小太监稚嫩的脸留了个掌印,这小太监挨了打,居然连呻吟都不敢,连忙就跪倒在地,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地道:“奴婢不知哪里惹了祖宗,奴婢该死,萧祖宗若是觉得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怎么敢有劳萧祖宗亲自动手打奴婢,直接把奴婢杖毙了就是。”

    萧敬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眼睛通红,冷冷地道:“滚开,你这狗奴婢!”

    他一脚将这小太监踢翻在地,随即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背着手拂袖而去。

    小太监看萧敬走远,整个人几乎滩在地上,在宫里头,萧祖宗一直是脾气极好的,极少发火,像今rì这样发无名火的时候这小太监是一次也不曾见过,他既有些后怕,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敬的背影,直愣愣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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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坤宁宫里,张皇后慵懒地半躺在凤榻上,这几rì她的jīng神不是很好,陛下每次在这里就寝,每到夜里便不断咳嗽,张皇后岂能睡得下?只得强忍着睡意作陪,因此白rì的时候,张皇后整个人便显得无jīng打采,清早起来连妆都没有化,便躺在这榻上养着神。

    在塌下是一个女官,说道:“娘娘,江大人和公主殿下的生辰已经算过了,倒是颇为相宜。”

    “嗯?是吗?”张皇后才打起了几分jīng神,对于这个江炳,张皇后是颇为看好的,这可是庶吉士,天下最聪明和最有才学的人之一,难得这位江翰林还是青年俊彦,据说人品也好,与人相处很是融洽,张皇后一心想为公主挑个好驸马,一开始对庶吉士是想都不敢想的,大明开国这么久,还真没一个公主是下嫁给庶吉士的。左挑右选之下,大多人都不满意,唯有这个庶吉士许多方面都合适,再加上又有才学,人家又肯放弃了前程迎娶公主,这桩婚事怎么看都称心如意。

    现在八字又相合,如此看来,这门亲事是要抓紧了,张皇后便变得jīng神奕奕起来,道:“这么说,可以让那江炳准备好六礼了?”

    六礼本就是提亲用的,寻常人家凑不足六礼,所以提亲时都唤作是送彩礼,只不过官宦乃至是皇家则不一样,周礼的规矩虽然久远,可是无论如何也得遵守,否则就让人看笑话了。

    这女官笑吟吟地道:“是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张皇后也不禁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得让那江翰林及早做好准备,来人,来人……”

    她这一呼唤,立即便有个宫人进来,道:“娘娘有何吩咐?”

    张皇后道:“让人去知会宫里各衙门,让他们做好准备,叫个人去那江翰林的府上,说明一下意思,让他准备提亲吧。”说罢,张皇后显得满面红光起来,又不禁问那女官:“昨rì问你们这江炳才学如何,还让你们拿他平rì的试卷和诗文进宫给本宫看看,都准备妥了吗?”

    “准备了。”女官一边说,一边向宫娥使了眼sè,过不了片刻,便有宫娥端了个木盘子来,上头是一扎扎卷好的东西,都是那江炳的奏书、科举的试卷还有平时流传出来的诗文。

    张皇后叫人取了来看,连忙说好,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能写出这么漂亮的文字,能做出这等文章来的,莫说是寻常人家,便是宫里也都称羡,张皇后显得兴致勃勃,连说了几个好字,才将东西收了,随即问:“总算有了着落,本宫也很满意,看来柳乘风办事倒也不错,这么快就能有消息,听说他还遇刺了?打发个人去慰问一下吧,让月洛入宫,本宫也有话和她说。是了,太康公主何在?”

    听到太康公主,满殿的太监和宫娥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屏住了呼吸。

    张皇后眯着眼,显得很是不悦,冷冷地道:“出了什么事,你们难道还想瞒着本宫?”

    她这么一问,满殿的奴婢全部跪倒在地,纷纷道:“奴婢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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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出鬼了

    张皇后凤目含怒,瞥眼看了一个太监,道:“这公主到底是怎么了,李翔,你来说。”

    叫李翔的太监吞吞吐吐,在张皇后的逼问之下,才犹豫的开了口,道:“太康公主……公主殿下在磨刀。”

    听到磨刀二字,张皇后吓了一跳,整个人身子都绷紧起来,花容失sè道:“她……她这是要做什么?”

    李翔苦着脸回答:“回禀娘娘,她说,把刀磨好了,先结果了那江翰林,再自尽……”

    “胡闹!”张皇后的脸sè胀红起来,从榻上起身,在殿中迤逦着长裙来回走动,冷若寒霜的眼眸掠过一丝怒意,斥道:“真是胡闹,这事传出去,天家还有颜面吗?这是本宫平rì对她太娇纵了,以至于她这般肆无忌惮,来……来人,叫去看着她,rì夜轮值,一举一动都要向本宫回报,任何金铁之物,都不得让她触碰,她再敢胡闹,便将她锁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难道想一辈子都不嫁出去,难道还要嫁给一个有夫之妇……”

    张皇后说到这里,自觉失言,有夫之妇四个字足以令人遐想,她连忙住了口,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咬着唇道:“去把她叫来,本宫要亲自教训她。”

    那叫李翔的太监如蒙大赦,连忙道了一声是,飞快去了。

    张皇后却是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脸sè都有些发红,自家的女儿她当然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儿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做事不计后果,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平时太过纵容了。太康公主不知怎的,居然喜欢了一个有夫之妇。这不但失了宫里的体面。也是礼法不容许的,大明朝这一百年,也没见过公主下嫁有夫之妇的事。当然,那朱月洛是异数,却也是权宜之计。名义虽是公主,可是大家却也知道里头的缘故,可是再下嫁一个公主去,那还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张皇后气的有些发抖,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用柔荑去抚额揉捏,才清醒了一些。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对太康公主定要好好管教,难得寻到这么一个佳婿。庶吉士就是文曲星下凡,这姻缘便是打着灯笼也难寻,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她想了想。猛然道:“去。把萧敬叫来。至于朵朵那丫头,让她在殿外跪着思过。”

    张皇后发起怒来。却也颇为几分威势,整个殿中所有的奴婢都大气不敢出,听了她的命令之后,只有遵从的命。

    过了一会儿,外头便听到有哭哭啼啼的声音,张皇后一听,顿时心便有些融化,在外头哭着的不是太康公主是谁,这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她这一哭,便将张皇后搅得心乱如麻。

    外头有宫人进来,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公主殿下已经到了,奉懿旨,已经在殿外跪了,听侯娘娘差遣。”

    张皇后几yù有唤公主进来冲动,可是随即一想,顿时又板起了脸,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叫她起来,让她就这样跪着,再不管教,就要无法无天了。从前念她年幼无知倒也罢了,现在都要下嫁,若是再这个样子,那还了得?在宫里的时候,有人宠着她溺着她,可是嫁了人就不是这个样子了,纵是公主,也不能再这般胡闹。”

    张皇后说这些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得,一颗心也变得决绝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太监禀告,道:“娘娘,萧敬萧公公到了。”

    “叫进来说话。”张皇后淡淡的道。

    萧敬步入了坤宁宫,弓着身道:“奴婢见过娘娘。”

    张皇后脸sè平静,淡淡的道:“萧公公据说昨夜出宫去了是吗?”

    萧敬不敢隐瞒,道:“是,廉国公遇刺,奴婢这边不敢怠慢,是以……”

    “这些本宫都知道,本宫叫你来,是有事要吩咐你。”

    萧敬一头雾水,其实他现在怒气还没有消去,现在还在为刺客的事揪心,只是想不到张皇后还有吩咐,可是他又不能拒绝,连忙道:“娘娘尽管吩咐,奴婢定当赴汤蹈火?”

    张皇后冷若寒霜的道:“这宫里的一举一动,你这秉笔太监想必都知道的吧?”

    萧敬一时惊疑不定,方才皇上jǐng告了他一句,现在这张皇后似乎也有什么话要说,不过萧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脸sè古井不波,语气平淡的道:“多少知道一些。”

    张皇后道:“叫人把太康公主看严一些,不得让她四处走动,还有,若是柳乘风入宫,记着,不要让他们再碰面了,知道了吗?本宫这么吩咐,并没有让你为难柳乘风的意思,不过眼下是节骨眼上,不能出差错,出了差错,你吃罪不起,本宫也吃不消。”

    萧敬顿时想起方才自己进来时跪在外头的太康公主,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道:“奴婢知道了。”

    张皇后看了萧敬一眼,慢悠悠的道:“你不是还要查案子吗?去查吧,天子脚下的,居然敢有人行刺廉国公和锦衣卫都指挥使,而且还是驸马都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肆无忌惮了。若是能查个水落石出,这也是大功一件。你方才去见了皇上?”

    萧敬木然的站在殿中,似乎还在琢磨和消化着张皇后的话,见张皇后问起,道:“是,奴婢刚刚从正心殿那边过来。”

    张皇后道:“要劝劝皇上,身子要紧,他这个身子……哎……罢了,要劝你也劝不住,做自己的事去吧。”

    萧敬弓了身子,从殿中出去,到了殿外的时候,却是看到跪在廊下低泣的太康公主,萧敬吁了口气,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来,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将手帕塞在太康公主手里,太康公主却是不领情,用手挡了回去,萧敬只得蹲下身子,低声道:“殿下,娘娘也是为了你好,娘娘一直心疼着殿下呢。”

    他说了一句话,随即摇头,只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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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发生的许多事,柳乘风自然不知道,他过了午时的时候从宫里出来,又去北镇抚司,北镇抚司这边忙成了一团,缉事司要筹建,那案子也要查,大事小事一起凑上来,所有人都变得脚不沾地了。

    柳乘风到了自己值房,显得有些疲乏,缉事司的事他反而不想理会了,对他来说,这事儿只要按着步骤去做也就是了,反正京师里有现成的经验,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他现在要琢磨的,还是袭击自己的刺客。这些人必须揪出来,不为了柳乘风自己,也得为了席超群这些为自己挡箭的护卫。

    柳乘风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死自己,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他坐在椅子,慢慢的梳理着事情的所有细节,有时想到什么,便叫人取来笔墨,摊开纸来将自己想到的东西记下,只一个时辰时间,纸上便已涂鸦了不少东西,柳乘风看到这乱如麻的纸,不禁苦笑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将笔放回笔筒。

    他倒是从中看出了点东西,问题是,这一个个破绽,却总像是少了一根线将他们串起来,让他顿时又觉得束手无策。

    正在无奈的时候,陈鸿宇却是来了。

    这案子柳乘风大多都交给了陈鸿宇,陈鸿宇来寻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要禀告,柳乘风抖擞jīng神,叫陈鸿宇进来说话,又叫人斟茶倒水,陈鸿宇见了柳乘风,先是行了个礼,随即道:“大人,出了点儿差错。”

    “差错?”柳乘风眯着眼看着陈鸿宇,追问道:“什么差错。”

    陈鸿宇道:“大人此前不是吩咐让卑下去探听那寡妇江氏的位置吗?卑下特地叫人去打探过,后来才知道江翰林把她埋在了城郊,卑下得了消息,于是便叫人去开棺,原本这事儿是趁着天黑进行的,只是因为那地方实在生僻,一般没有路人,卑下也省的弟兄们辛苦,索xìng叫他们就地开棺了,谁知道,等弟兄们把坟墓挖开,开了棺木,才知道……才知道。”

    柳乘风见陈鸿宇犹豫不定的样子,道:“才知道什么,你好好的回话,不要吞吞吐吐。”

    陈鸿宇苦着脸道:“才知道那棺木根本就是空的,并没有一个人。”

    柳乘风一时目瞪口呆。

    棺木里什么都没有?可那江氏的尸首呢?按道理,人死了之后会入殓的,随即便会埋葬,现在尸首没了,到底是有后来人挖开取走,又或者是安葬时根本就没有把尸首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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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有人怕了

    人死了,明明下了葬,却发现尸首并没有在棺材里头,这不是咄咄怪事又是什么?

    柳乘风原本只是随意过问一下,可是此时不禁来了兴趣,起身站起来,忍不住道:“带我去瞧瞧。”

    陈鸿宇也不再赘言,带着柳乘风一干人出了城,从朝阳门出来,过了一段驰道,随即便从驰道下来,走上羊肠小路,随即到了那江氏的墓地。

    这儿很僻静,几乎没有人烟,只有一座孤坟立着,已有几十个校尉在这儿封锁了这里,一见柳乘风来,立即有人引着柳乘风过去。

    坟墓已经挖开,满是新鲜泥土的棺木也已经抬了出来,棺材的盖子掀开,里头空空如也,柳乘风走上去,围着这棺木转了几圈,随即问道:“这棺材此前是钉好了的吗?”

    陈鸿宇亦步亦趋的跟在柳乘风身后,连忙回话道:“是,挖开的时候是钉好的,并没有撬棺的痕迹。”

    柳乘风颌首点头,随即问道:“这么说,下葬之后,并没有人来过。”

    陈鸿宇道:“绝对没有人动过,若是有动土的痕迹,弟兄们一定瞧得出来。”

    柳乘风颌首点头,道:“这么说下葬的时候,他们就根本没有把尸首放进去。”

    陈鸿宇道:“多半就是如此了。”

    柳乘风绕到墓碑那儿去,便看到墓碑上写着‘亡妹江氏之墓’几个简单的字样,一般来说,女人在这个时代只是附属品,所以在墓铭上,女子都是没有姓名的,而这江氏又是个寡妇,寡妇分为两种,一种是死了丈夫的,这种人死后多与丈夫葬在一起。墓铭上多是会从夫姓,如赵钱氏、邓吴氏之类。

    而这江氏显然是被人休掉的寡妇,这样的寡妇是极为罕见,也是羞于口齿的,墓碑上只是寥寥几字倒也正常。

    柳乘风却是愣愣的看着这墓碑上的字,竟是生出了奇怪的感觉,柳乘风对行书之道也颇有研究,墓志上的字按理说确实是极好。苍劲有力,很有几分行书大师的意味,柳乘风丝毫不怀疑,写字的人定是京师里难得的行书大家,也只有最优秀的书法家,才能写出这般龙飞凤舞的字来。

    那么写字的人是谁呢?

    这大明朝有个规矩。那便是无论遇到的是红白喜事,一般题字的人都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家人,寻常的百姓,会寻些坐馆的先生亦或是本地的秀才来题字。若是富贵官宦人家,也多有同僚、亲朋、或者是地位较高的老师、上司来题。这是一种礼仪,因此官做的越高,给别人题字的机会就越高,留下墨宝的机会也就越多。

    可是寡妇就不一样,此前说过。寡妇是羞于向人说道的,连下葬的时候都要偷偷摸摸,都要寻个荒郊野岭,怎么可能还寻别人写墓志?那么一般这种事,都是由自己的家人来代劳。

    而江家能写出这么好的字的人,除了江炳还能有谁,也就是说,这个字是江炳写的。

    这才是柳乘风最为疑惑的地方,因为这个字虽然写的好。若是细心才会发现。这几个字有问题,一般情况下。行书的人多半会知道,写字也是会受心情影响的,当人烦躁时,字体也会变得烦躁,当人心虚开朗时,行书也会随之有些轻浮,所以凡是行书作画之人,很讲究心境,所谓静心养气便是如此,这几乎是每一个行书大家首先要学的一门功夫。

    柳乘风最为奇怪的是,在这六个简简单单的字里,居然看到了一些字体明显有多次着墨的痕迹,一般行书,讲究的是一气呵成,只有那些初学写字的人,才因为种种原因,会多次着墨,一个笔画,若是写的不好,便再添一笔上去,把原先不好的地方掩盖住,这是初学者常有的事。

    可是写这墓志之人明明是天下最顶尖的书法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重复的着墨,说的难听些,随便一个秀才,都绝不会犯这种最简单的错误,更何况是个进士及第的庶吉士?

    这就说明……

    柳乘风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这就说明,江炳在写字时,受到了很强的情绪影响,以至于连行书都有些困难,不得已之下,才重复着墨。按理说,江炳失了姐妹,整个人处在悲恸和痛不yù生之中,情绪受到影响也是难免,可是以柳乘风自己行书的经验,却否认了这一点,单纯的悲恸,只会影响到字形里蕴含的灵气,却不会影响到这个。莫非……莫非当时江炳写这些字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悲恸,而是畏惧和害怕?

    人只有在恐惧的时候,才会恍惚失神,才会使一个长久习惯了行书写字的人突然控制不住笔力,悲恸不会有这个效果,至少效果不会这么明显。那么,江炳在害怕什么?

    在害怕什么呢?

    柳乘风更加疑惑起来,总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先是下葬的寡妇突然不见了尸首,随后又发现这个寡妇的兄弟竟是有恐惧心理,柳乘风往下猜测,是不是连江炳都已经认定了江氏是被鬼魂杀死,所以才产生了恐惧和不安?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可是话又说回来,柳乘风依稀记得,陈鸿宇曾去打探过,说是这江炳曾屡次去顺天府,让顺天府彻查这个案子,当有人认为是厉鬼害人,江炳还对人说,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所谓神鬼之事根本就是荒诞不羁。

    这句话,岂不是和江炳心中的恐惧自相矛盾,又或者是,江炳是自欺欺人,他心里害怕鬼神,却又故意放出这个言论,以表示自己并不害怕鬼神。

    越是琢磨,越是让柳乘风感到自己的推论漏洞百出,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反而让柳乘风陷入了难以自圆其说的境地。

    柳乘风不由苦笑一声,随即对陈鸿宇道:“把这墓碑上的字拓下来,存档。”他顿了顿,又道:“江炳的家乡在哪里?立即派人去查一查底细,对了,还有这个江氏的底细也要查清楚。”

    陈鸿宇道:“卑下明白,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柳乘风道:“把所有人都撤掉,叫人放出消息,就说江家的坟墓被人盗了。”

    “啊……”陈鸿宇不由呆了一下,向柳乘风道:“这墓不是我们盗的吗?这事儿传出去,顺天府顺藤摸瓜,查到我们头上……”

    挖人坟墓本来就是一件烂屁眼的事,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就算是锦衣卫这边也顶不住压力,到时候所有人议论纷纷,这锦衣卫的本来就臭不可闻的名声,只怕就更加恶臭无比了。再加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搀和进来,事情会很被动。

    当然,另一个因素就是,这个坟可是庶吉士家的坟墓,一般情况下,庶吉士都算是清议的领军人物,这些人掌握着舆论,在朝中的分量很高。指挥使大人居然让人把消息放出去,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就是要让顺天府来查,这一查,就会发现墓中没有尸首的事,我们呢,只是借着顺天府,来刺探一下江家的反应,看看那江炳如何自圆其说,但是锦衣卫又不能出面,锦衣卫一旦出面,就难免引起别人的jǐng惕,就这么办吧,传出消息去便是。”

    陈鸿宇听罢,也只能无奈的点头,道:“卑下知道了。”

    柳乘风翻身上了马,带着所有人打道回城,这一路上,柳乘风显得很是心神不宁,那席超凡方才一直没有吭声,现在却是打马到了柳乘风边上,道:“大人有心事?”

    柳乘风看了这席超凡一眼,不由笑了,对这个席超凡,柳乘风有几分感恩的情绪,再加上这个人也读过书,所以对他也没什么避讳,他点点头,道:“确实有心事,你可知道,江炳若是不出意外,只怕就要做驸马了,可是这个案子太奇怪,甚至可能牵涉到了未来的驸马爷,你说说看,本官该怎么做?”

    席超凡满是书生气的道:“自然是尽快把这事告知宫里,等这案子水落石出之后,再让宫里考虑公主下嫁的事。”

    柳乘风却是苦笑摇头:“只怕是不成了。”

    自己的苦衷,柳乘风自己清楚,他和公主的事,早已被皇帝和皇后知晓,而皇上病重,张皇后又恐夜长梦多,所以才是促成公主及早下嫁的两个重要原因。若是这个时候,柳乘风跑去说江炳有问题,且不说皇上,张皇后会怎么想?张皇后肯定会想,柳乘风对公主旧情未了,因此从中作梗,想故意破坏公主和江炳的婚事,这件事若是没有证据,单凭自己的臆测就随意公布于众,对柳乘风并没有多少好处。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尽管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一旦生米煮成熟饭,那么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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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谁是凶手

    江氏墓地被盗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出来,寡妇被人盗了墓,这倒是奇闻,况且这事儿实在太恶劣,再加上又涉及到了庶吉士,因此一下子便传开了。

    而接下来传出来的消息,也是震惊了所有人,庶吉士江炳已经上了奏书,向宫里提亲,提亲的对象当然是太康公主,太康公主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的独女,不过这事儿还是很让人觉得怪异,最重要的还是江炳的身份,江炳可是堂堂庶吉士,庶吉士去做驸马都尉,看上去似乎是赚了,可是真要算计起来,这江大人却是亏了血本。

    且不论驸马都尉和庶吉士相比哪个更高贵,至少在天下人看来,庶吉士那可是文曲星下凡,是大明朝最有学识之人,将来封侯拜相都是迟早的事,大明朝历来的文曲星,只要是入了翰林的,先是从庶吉士做起,随即再外放过去,其仕途都可以说是平步青云,这翰林可是朝廷的储材之地。到了明英宗之后就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故此庶吉士号称“储相”,能成为庶吉士不但有机会入阁权倾天下,就算混的惨一些,至少在部堂里有一席之地,要嘛是尚书,要嘛就是侍郎。

    现在看来,江炳这庶吉士似乎并不比驸马都尉高贵多少,可是驸马都尉做了一辈子还是驸马都尉,虽是每rì养尊处优,可是一点权柄都没有,只是皇家的一个附庸而已,甚至许多方面,还有严格的规定,甚至连纳妾之类的事都被严格禁止,换做是哪个庶吉士。也不会愿意舍了这花费了半辈子用工苦读来的地位去与人交换的。

    可是江炳居然同意。而且还主动请宫里赐婚,这难道不是教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

    于是士林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宫里逼迫。有的说江炳一时糊涂,各种议论都有。

    再加上江氏墓地被盗的消息,这江炳一时成了眼下最热门的话题。连柳乘风遇刺的事都比不上了。

    顺天府这边,先是得到江氏墓地被盗的消息,正准备派人去墓地那边勘察一下,随后,江炳即将做驸马都尉的消息又传来,让这顺天府很是头痛了一番,被盗的墓可是将来驸马都尉的堂妹,那可就有点麻烦了,这事儿非要重视不可。顺天府尹这边,立即交代下,无论如何也得把这盗墓之人抓出来。于是顺天府的差役们一齐出动。前往墓地勘察的勘察,还有盘查可疑人等之类。倒是可怜了那些盗墓贼,平时有些案底的,如今统统全部下狱,严刑拷打。

    随后,府尹亲自前去拜会江炳,江炳失魂落魄的出来迎客,这江府上下都是一片哀鸿的样子。

    只是顺天府和江府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锦衣卫的手里。

    北镇抚司这边,一个个消息传来,柳乘风坐在案牍之后,不断的消化着这些消息。

    先是说,江家那边,已经交代了顺天府,让顺天府一定要查办盗墓之人,那江炳更是含泪向府尹交代,其堂妹的尸首不见了踪影,定是被盗墓贼盗了去,请顺天府定要追回之类。

    听了这话,柳乘风顿时jǐng觉起来,他知道,江炳在说谎。

    因为下葬的事肯定是江炳安排的,他是一家之主,这尸首有没有放入棺木他会不知道?可是明明没有尸首,江炳却是说,这尸体却是被人盗了,把这空棺的说怪到了盗墓贼头上,这不是说谎做什么?

    最大的问题是,这江炳为什么要说谎,他要达到的是什么目的,人都已经死了,为何不安葬,莫非那尸首有什么名堂,以至于江炳连下葬都觉得不放心,要另寻个地方悄悄藏匿起来?

    想到这里,柳乘风心里不禁冒出丝丝的凉气,他知道,江炳一定是想掩盖什么?

    正当柳乘风对江炳起了疑心的时候,却又是一个消息传出来,说是江炳送别了顺天府府尹,这顺天府府尹前脚刚进了顺天府,江炳居然找上了门去,寻了顺天府府尹,哭告说那棺木里根本就没有其妹的尸首。

    据这江炳所说,原来他的这个堂妹因为是寡妇,按理说不得入祖坟安葬,可是他自幼与其妹相依为命,不愿她这般孤零零的悬在野外,可是时下的风气如此,他也不敢做什么逾越礼制的事,因此他便设下一计,一面叫人在城郊埋了个衣冠冢,又叫人悄悄将其妹的尸首运回老家,在祖坟附近置下了一块地就地葬下,也算是成全这兄弟之情。

    因此城郊的坟根本就是个空墓,在听说墓地被盗之后,他一开始还想将计就计,故意向人说是盗墓贼偷了其妹的尸首,便是希望别人不再追究这事,因此起先的时候,故意向顺天府说了谎话,可是随后一想,若是如此,岂不是误导了顺天府,自己的良心也是不安,所以才特意上门告知此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正如这江炳所说,事情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虽说这江炳确实有鬼祟之嫌,可毕竟也是为了成全兄妹情谊,顺天府府尹听了,竟也是唏嘘不已。其实未必心里没有暗暗松了口气,既然是衣冠冢,那么事情就好办了,被盗了也就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消息传到北镇抚司,柳乘风却不由苦笑,口里不禁喃喃道:“若真是如此,道理倒也讲的通。”

    柳乘风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倒是自己多疑了,若自己和江炳一样,都有一个妹妹,这妹妹却是遭人嫌弃,因此而被夫家休弃,虽然寡妇为人所笑,可是兄妹之情却是诚挚。古人对死后的事一向看重的很,寡妇虽然不能入祖坟,可是悄悄的葬在边上倒也没什么。

    而江炳毕竟是翰林庶吉士,不知多少人看着,为了掩人耳目,在城郊设一座空塚以此来迷惑别人,倒也情有可原。

    若是这么看来,这江炳竟还是个至诚至xìng之人,倒是自己白疑心了一场。

    想到这里,柳乘风不禁苦笑,原以为自己寻到了什么线索,谁知却是一场空,白忙了这么久,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里又想起自己遇刺的案子,只是不知那个陈让还有那个徐宏查的不知怎么样了?

    在这值房里坐的久了,全身都有些不舒服,柳乘风便索xìng从值房里走出去,连接值房的是一个小厅,这厅子里平时是会客的场所,想来拜访的人一般得先通报,随后便坐在这里等候,等到值房里头柳乘风叫的时候,才允许进值房去。不过今rì天气炎热,再加上也没什么来,所以高强这些侍卫索xìng进来躲躲太阳,柳乘风在里头,所以大家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等到柳乘风出来,众人全部从椅上站起来,纷纷道:“大人。”

    柳乘风微微笑着扫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倒是会躲懒,不消说,这肯定是高强的主意,都坐下吧。”柳乘风发现人群中少了一个人,不禁问道:“是了,席超凡去了哪里?”

    高强呵呵笑道:“弟兄们想吃瓜,他自告奋勇去买了。说的也是,去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来。”

    正说话的功夫,外头却听到声音,席超凡抱着两个西瓜进来,道:“来了,来了……”他见到柳乘风也在,愣了一下,生怕柳乘风责怪他,连忙收敛了笑容,期期艾艾的道:“大……大人也在。”

    柳乘风温和的道:“吃瓜吗?给我来一块吧,这鬼天气……”

    见柳乘风责怪,场面立即轻松下来,席超凡放下了瓜,一时手足无措,侍卫之中有人嗔怒的对他道:“让你买个瓜,你竟是买了这么久,大家都等的急了,口里都在冒烟。”

    席超凡连忙解释道:“这附近没有瓜卖,是特意跑去了前门街那边买来的。”

    高强道:“前门那边?岂不是那个姓王的铺子?”

    席超凡道:“正是。那卖瓜的汉子倒是颇为客气,昨个儿清早的时候还少要了我两文钱,今rì去的时候,他送了个梨子给我。”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叫人去取刀,这高强大叫一声:“寻什么刀,我这里不就是刀吗?”说罢要抽出腰刀来,他这刀一动,立即被几个侍卫死死的拉住,一个个哭丧着脸道:“别,高大哥饶了我们吧,昨rì也是吃了你这瓜,害的我们总觉得这瓜里有血气,刀马上取来,快把你的刀收了。”

    高强只得收了刀,口里嘟囔了几句,一副很是不高兴的样子,众人才取了刀来,将瓜切开,分开许多瓣,那席超凡颇为乖巧,取了一瓣瓜到柳乘风面前,道:“大人先吃了吧,新鲜着呢。”

    柳乘风点头,毫不客气的接过,开始吃起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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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死去活来

    吃过了瓜,这些人有一阵没一阵的闲聊,柳乘风不凑这个趣,便又回值房去。4

    过了一会儿,便又有消息传出,宫里的旨意出来了,江炳上书之后,宫里立即有了回应,准许了婚事,而恰好在三rì之后,正是良辰吉rì,下嫁的时间就定在了那个时候。

    对于宫里的这道旨意,柳乘风目瞪口呆,话说……这宫里未免也太cāo之过急了一些,一般情况之下,这宫里若是中意了哪个子弟,会悄悄知会一声,告诉对方你要做驸马了,当然,这是私下的,上不得台面,只是一个暗示而已,不过宫里的暗示你必须得当真,所以在暗示之后,就必须上书求亲了,这意思是说,是你自己想和宫里求亲,因此还得低三下四的祈求一番才成。

    上书之后就是等待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宫里也不会有回音,理由很简单,宫里得摆宫里的谱,毕竟人家是皇家,天家之女,怎么可能说嫁了你就嫁了你。

    就算等到宫里同意,这下嫁的rì期也是宫里来订,往往会另下一道旨意,让未来的驸马做好准备工作,因此这个时间,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毕竟宫里嫁女儿不是儿戏,凡事都不能着急,慢慢来才好。

    可是现在呢?奏书刚刚递上去,当天就准了,这还不算,这旨意里头还写明了迎亲的rì期。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宫里的意思很明白,时间紧迫,不能耽误,宫里等不及了。

    这无疑有些坏了规矩。也让柳乘风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问题出在哪儿?柳乘风眯着眼坐在案后,莫不是这背后和我有关?又或者太康公主在宫里……

    想到这里,柳乘风心乱如麻,整个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他并非是喜新厌旧。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很难受,他咬了咬牙,突然拿起案牍上的一方砚台狠狠的砸下去。

    砰……

    黑sè的砚台瞬时砸了个粉碎,溅得四处都是。

    外头的人都听到了动静,高强、席超凡几个面如土sè的冲进来。只见柳乘风端坐在案牍后,脸sèyīn晴不定,那高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倒是席超凡似乎瞧出点端倪,他朝高强使了个眼sè。对高强低声道:“高大哥先和兄弟们出去。我在这里清扫就成了。”

    高强见柳乘风完好无损,也就点点头,带着其他人退出去,席超凡则是蹲下身,将地上的碎偏一片片的捡起来收在手里。

    柳乘风看了席超凡一眼,语气冷淡的道:“不必收拾。你下去,我在这里坐坐就好。”

    席超凡固执的摇摇头。慢吞吞的道:“大人的心思,卑下明白。大人,动怒伤身……”

    柳乘风看着他,狐疑的道:“你明白,你明白什么?”

    席超凡抬起头来,道:“卑下早就听说,太康公主与大人颇为相宜,现在宫里将公主殿下嫁的这么仓促,只怕……”

    柳乘风冷冷的道:“是怕我?”

    席超凡摇摇头:“只怕不只是如此,或许是公主在宫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促成了宫里的决定。”

    柳乘风这时候却不得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席超凡说的不错,这份旨意,明显坏了规矩,实在太仓促了,皇上一向看重礼法,这主意肯定是张皇后出的,问题是张皇后为什么做这决定呢?理由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宫里可能出了变故,到底是什么变故呢?

    柳乘风显得有些焦躁了,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席超凡道:“你去取笔墨来,快。”

    席超凡听罢,连忙点头,出去隔壁的书吏房里取了笔墨,随即便教人送到柳乘风跟前来,柳乘风把案牍上的东西挪开,随即提笔蘸墨之后,沉默了片刻,便开始下笔疾书,一会儿功夫,一封书信便落成了,他先是将这书信吹干,随即随手取了个信套装进去,沉默了片刻,道:“有一件事让你去办,你去寻一个大汉将军,这人姓王,叫王洲,把信交给他,让他寻个信得过的人,把信交给公主殿下,这个王洲是个信得过的人,他接了信,自然知道该怎么去做。”柳乘风抬眼看了席超凡一眼,道:“记着,这件事谁也不要说,你明白了吗?”

    席超凡倒是显得有些犹豫,道:“大人为何将如此重要的信交给卑下?”

    柳乘风淡淡的道:“谁让你这般聪明,竟是我与太康公主的事都看出来了,哎……但愿公主见了我的信,能知晓……”说到这里,柳乘风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这信递给了席超凡,道:“去,不要耽误时间,半个时辰之内,定要把信送到公主殿下手里。”

    席超凡颌首点头,信誓旦旦的道:“大人放心,卑下敢不尽力……坤宁宫。

    张皇后的心情想必很是不好,太康公主仍在外头哭,只不过这一次,并非是张皇后罚她在外头,而是公主殿下主动在廊下乞求要见张皇后的。

    清早的时候,太康公主做了一件让张皇后不得不尽早下决断的事,她竟是要削了头发,说是要去做尼姑,这也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把太康公主的剪子抢下,否则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也只有天知道。

    一向端庄温和的张皇后自是凤颜大怒,她当着太康公主的面,将几个看守太康公主的宫人活活打了半死不活,随即便下了决定。公主下嫁的事再不能耽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岂能耽误,若是再这般下去,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张皇后不敢冒这个风险。

    再她看来,现在女儿纵是千般不肯万般不愿,只要进了人家的门,自然也就长大了,渐渐的懂了事,自然也不会像这样胡闹,更不必说那个江炳学富五车,公主现在不满意,迟早也会满意,这一切,都是为了公主好。

    婚事就定在三rì之后,三天的时间,已是最快的速度了,虽然仓促无比,可是总比出了事的好。张皇后做出这个决定时,其实这心情也是黯然无比,毕竟是自家的女儿,怎么能教她不心疼,太康公主在殿外哭告,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她知道,事情只能如此,自己绝不能给公主一丁点的希望。

    “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虽然时间仓促,可是宫里的体面却是要的,太康公主乃是陛下的独女,这嫁妆自是越丰盛越好,陛下那边已经开了口,不必在乎前朝,一切都从内帑里支用,现在不比从前嘛,从前的时候宫里的用度少,可是这几年宫里的内库丰盈,该省的固然要省,可是该用的还是要用。”

    盘腿坐在凤榻上,张皇后已经开始张罗着婚事了,抿抿嘴,继续吩咐道:“不管怎么说,这宫里得喜庆起来,不能叫人轻看了皇家,司礼监那边派人去江府了吗?”

    “已经派人去过了。”

    张皇后道:“江炳那边的人,也都要守起规矩来,不要出差错,去了那边的公公,要好好的指导,切莫疏忽大意。”

    “娘娘,殿下还在外头哭呢。”一个女官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

    张皇后冷若寒霜,淡淡的道:“哭嘛,我还是少女的时候,出嫁的时候本宫也哭,照样是昏天暗地,死去活来的。出嫁的女子怎么能不哭呢?等嫁了去之后,她才知道父母的苦心,才知道这是对她好,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由着她,你能管住人家嫁给谁,能管住她的举止,还能管住人家苦笑吗?”

    张皇后沉默了片刻,又叹口气,道:“外头热得很,她也不怕中了暑,去,到公主边上放几盆冰块,若是真的伤了身子,你们也吃罪不起。”

    女官应了一声连忙张罗去了,坤宁宫外头的廊下,太康公主眼泪都哭干了,此时的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原本对她千依百顺的母后此时此刻却是改变了态度,再加上想到一个自己连见都不曾见过的什么丈夫,更是心里彷徨不已,其实也是怪她,本来张皇后也不会如此仓促的,一方面是她做事过激一些,而且今儿清早的时候,他也脱口说出了一些让张皇后很是不喜的话,她当时也不知怎的,竟是脱口而出说:龙亭公主能嫁有妇之夫,我也宁愿嫁有妇之夫。

    这话实在是太避讳,一下子把张皇后脸都气绿了,太康公主哪里知道,正是她这一句话,更是促使了张皇后及早将婚事办下来……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RQ

第六百八十三章:迎战

    公主在廊下正在呜咽,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过来,到了朵朵身旁,随即左右张望一眼,才悄悄的道:“公主殿下。”

    朵朵自是不理会他,仍旧低声呜咽。

    这太监有些急了,又叫了一声,道:“殿下,有封书信廉国公要送你。”

    朵朵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了片刻,抬眸道:“拿来我瞧瞧。”少女便是这样,哭的时候伤心的很,可是注意力很容易便转移了。

    太监悄悄从袖子里淘出了信,塞到朵朵手里,还生怕被人瞧见,不断的张望,不忘嘱咐道:“殿下最好寻个无人的地方看,小心为好……”

    这话还未说完,这朵朵便已将信拆了,太监真是吓得面如土sè,本来还想请公主殿下谨慎一下,莫要走漏了消息呢,人家却没这个顾忌,没办法,这太监也是怕东窗事发,只得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公主,做出一副劝慰公主的样子,掩护着公主看信。

    朵朵拆开信来看,先是满是希翼,等到看完了,竟是破涕为笑,竟是低声笑骂了一句:“这个家伙。”

    她说罢,竟是旁若无人的把信收了,站了起来,道:“我回宫睡觉了,跪了这么久,眼睛都哭肿了,我的眼睛很吓人吗?”

    这太监苦着脸道:“不,不……”

    朵朵拍拍手,扬长而去。

    坤宁宫里头,张皇后还在吩咐着下嫁的事宜。突然听到外头的哭声停了,人便是如此,习惯了外头肝肠寸断的哭啼,现在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立即便觉得有些不安,连忙道:“来人,去外头看看去。瞧瞧公主在做什么?”

    一个女官飞快出去,又去而复返,禀告道:“公主殿下走了。”

    “走了……”

    张皇后满带着狐疑。这小妮子又玩什么花招?说走就走,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心里只能安慰自己,定是自己想通了,这样也好,好的很,她便笑了笑,对凤塌下的奴婢们道:“这就对了,哪个待嫁的姑娘不要哭一场的,哭了就过去了……北镇抚司。

    柳乘风一直留在这里,半个时辰的功夫,席超凡便来回报。说是信已经送了出去,柳乘风听罢不由松了口气,打发了席超凡出去,随即,李东栋那边也来了。

    这几rì李东栋一直在协助陈鸿宇查办遇刺的案子。现在兴匆匆的过来,想必是案子又有了什么眉目。

    他快步进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柳乘风叫给他递了杯凉茶,李东栋润了口,道:“大人。那个徐宏的宅子里此前大兴过土木,终于把那些工匠寻来了。”

    柳乘风一直派人寻徐宏修葺宅子的工匠,只有寻到了工匠,才能知道这徐宏偷偷摸摸的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能寻到工匠,就能知道对方要修葺的是什么建筑,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

    柳乘风问道:“那些工匠怎么说?”

    李东栋又喝了口茶,渐渐的凝神定气起来:“工匠们说,徐宏改建了一个别院。”

    “别院?”

    “他对外宣称,说是这别院是用于礼佛的,最有意思的是,这别院其他地方都没有门,与内宅也不相同,却是有一个门,对着一个巷子的。”

    这就奇怪了,这个时代的宅子,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宅子,往往都有两个门,里头的所有院落都在内部相通,连接在一起,哪有在宅子的某处角落用围墙与宅子隔离开,却是另外开一扇门,从别的地方出去。这种事实在是蹊跷的很,柳乘风双眸不由定了一下,沉默道:“可知道它的用途吗?”

    李东栋沉重的道:“问了那工匠,并不知晓它的用途,学生和陈佥事派了人混了那别院里,发现这别院里头平素都是一个人都没有,一到夜间也是黑灯瞎火。”

    柳乘风抱起了茶盏,不由陷入了沉思,他有一种直觉,这别院有古怪,那些刺客在屋顶上袭击了自己之后,随即便开始沿着屋脊逃窜,在那附近,都没有他们下地的脚印,这就是说,他们在行刺之后,应当是躲入了某家的院落里头。高门大户人家,哪家不是防禁森严,这么大的动静,府中的护院岂会不知?所以那些刺客一旦跃入某家院落,人数又是这么多,肯定会有护院闻风而动,可是那一夜,刺客们竟是一下子消失了一样,这就意味着,他们沿着挨着一起的屋檐逃窜,进入了某家的院落,而这个院落的主人和他们早有了默契,不但没有声张,反而掩护了他们。

    现在看来,这个别院极有可能是刺客们的落脚点,柳乘风jīng神一振,心里不禁想,看来这件事多半是和那徐宏有关了,想到这里,柳乘风的眼眸掠过了一丝杀机,他现在在猜测,刘健是否参与了此事,若是当真参与,那么柳乘风就没有退路,唯有破釜沉舟。

    从本心上,柳乘风并不想和刘健为敌,可是他心里当然清楚,处在他和刘健的位置,其实他们自己的心意去左右自己的朋友和敌人了,刘健是文官集团的代表,而柳乘风的基础在锦衣卫,在聚宝楼那些商贾。柳乘风所代表的利益很奇怪,既有被人视之为腐朽糜烂的特务集团,又有最新兴和最有活力的一个阶层,两个利益集团纠集在了一起,使得柳乘风不再只是个寻常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他的权利,从某种意义已经动摇了文官集团的根基。

    现在,就是背水一战的时候吗?

    若真是如此,柳乘风也绝不会有畏惧之心,无非是比谁更有勇气,比谁的智慧更为杰出,谁的权势更加稳固而已。

    他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语气平静,道:“召集一队校尉,一炷香之内,在北镇抚司集结,都带上武器,随我去徐宏的府邸。”

    李东栋看了柳乘风一眼,道:“大人,真的冲进去,只怕要把整个内阁都得罪了。”

    徐宏虽然在内阁里的地位不高,放在后世,最多算是内阁大学士的秘书,可是他毕竟沾了内阁的仙气,锦衣卫稍微有点动作,谁都会认为这是对内阁的挑衅,内阁长久以来,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尤其是刘健内阁,可谓是固若金汤,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动摇。

    柳乘风之所以能对付刘吉,只是因为内阁本就有矛盾,在与刘吉拼的你死我活时,内阁不但没有站在刘吉一边,反而是隔岸观火,甚至是落井下石。刘吉这个阁臣的倒台,既来自于皇帝的心意,同时也来自于内阁长久以来的矛盾,可以说,柳乘风不过是一个契机,恰好在合适的时间,给了刘吉临门一脚而已。刘吉就是一堵危墙,彻底垮台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柳乘风看到了李东栋忧心忡忡的神sè,心里明白李东栋在想什么,他漫不经心的问:“若是内阁当真对我动手,先生当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柳乘风一直想问了,李东栋是李东阳的族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他也是非亲非故,若是一旦起了争执,柳乘风需要李东栋为他出谋划策,为他稳固自己的后院。

    李东栋叹了口气,道:“其实学生跟着大人,并没有想到大人在锦衣卫中能经营到这个地步,更没有想到,锦衣卫竟会有动摇到内阁的时候。”李东阳叹了口气,随即慢吞吞的道:“若是当真内阁要对大人不利,学生现如今也是锦衣卫的人,也是大人羽翼下的一份子,虽然不能做到大义灭亲,可是学生却永远和大人站在一起,为大人鞍前马后。”

    有了这句话,柳乘风便放心了,别人的保证柳乘风未必信得过,柳乘风却知道,李东栋是至诚君子,这样的人既然许了承诺,就绝不会出尔反尔,他不禁笑了起来,显得很是愉快,拍了拍李东栋的肩道:“这便好极了,你我同心,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畏惧了。走吧,时间不能再耽误了,去那边瞧瞧去。”

    二人出了值房,高强一干护卫连忙跟了上来,李东栋唤了人去召集人手,片刻功夫,数百个校尉便召集起来,柳乘风看了这些人一眼,觉得这些人也是足够了,随即便下令出发。

    他坐上了马车,在车厢里头,阖着眼睛一言不发,最担心的事可能就要发生了,其实柳乘风一直都知道,此时与内阁为敌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眼下这个时候,柳乘风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硬着头皮应战,别无他法……

第六百八十四章:内阁震动

    徐宏的府邸就在柳乘风遇刺的那一带宅院,徐家毕竟曾是一方望族,这徐宏虽然不算太上台面,也只是以举人的身份入内阁听差调遣,不过家境却是不差。

    偌大的宅子夹在无数的高墙深院这种,显得格外的宁静。

    门前的大石狮子分别立在左右两侧,这几rì,徐家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不像话,只有在这街上,突然多出了许多货郎或是行人,不过徐家的门房对这些陌生的不速之客颇为忌讳,整个徐府除了正常的出入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事实上,廉国公遇刺的那一天,老爷就曾吩咐下来,让这府里上下的人都安生起来,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闹什么动静,非要打死不可。

    老爷的话府里上下的人当然是不敢不听的,而且不少人发现,在这宅子四周,不知有多少眼睛在悄悄的盯着,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突然间,马蹄和杂乱的脚步打搅了这一带的平静,紧接着,一队队人马出现,飞鱼服、绣chūn刀,一个个杀气腾腾,很快便将徐家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乘风从车厢下来,看了这宅子一眼,背着手,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砸门!”

    一干校尉在武官的带领下开始撞门。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门房当然听得到,顿时吓得面如土sè,瑟瑟作抖,开门不是,不开又不是。不开门人家迟早要把这大门撞开,可要是开了,又不知里头是什么光景。

    外头砸门的声音越来越急,徐府里头已经乱了,门房只得拉开了门栓子,门一开,这门房便被外头的巨力撞飞。随即数十个校尉涌了进去。

    柳乘风背着手,扫视了这宅子一眼,里头还有几重门。幽深的看不到尽头,柳乘风瞥了那摔了个七荤八素的门房一眼,问道:“你家老爷徐宏可在吗?”

    门房显然是受了惊吓。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连忙期期艾艾的道:“在阁中办差,每rì这个时候都在内阁值房的。”

    柳乘风便不再说什么,吩咐左右道:“来人,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些刺客揪出来。”

    “刺客?什么刺客?”那门房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穿的是锦衣卫的服饰,又声称要拿什么刺客,这……

    校尉们已经毫不犹豫冲进了府里了。

    这府里的管事过来,脸sè苍白的寻了柳乘风。道:“大人……大人,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小人……不可惊扰内眷啊。”

    柳乘风却是朝别院那边指了指,问道:“那个别院是怎么回事?平素有人在吗?”

    这管事听到别院二字,顿时吓得面如土sè。期期艾艾的道:“这……这……别院里什么都没有,大人……大人,我家老爷现在并未在家,能不能等我老爷回来……”

    柳乘风知道这管事似乎知道一点什么,冷冷一笑,道:“只怕来不及冇了。高强,走,随我到那别院去看看。”

    这管事更是吓得面如土sè,竟是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到了别院得先出了中门绕过一个巷子进去,这里显得很是幽静,静籁无声,一干校尉冲进去已经开始搜查,他们都是好手,一会儿功夫,便有人打探了消息,说是这院子里竟只有两个人,除了一个女子,再就是个老妪,柳乘风听的一头雾水,一个女子?一个老妪?他原本想象的是,在这别院里,肯定藏匿着什么,就算那些刺客已经转移走了,至少也应该在这里停留过,柳乘风下令道:“仔细的再搜一搜。”

    柳乘风的怀疑是没有错的,很快,有人在这院子里的花圃里发现了异样。

    柳乘风随着校尉到了花圃,此时是炎炎夏rì,这儿栽种的又是兰花,正是怒放的季节,当有人将这些怒放的鲜花扒开,仔细查看之后,柳乘风明显的发现,这花遮挡之后,是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

    有人特意拿了尺子来测量,脚印多是五寸以上,这个时代女子大多缠足,因此脚特别的小,五寸以上的脚印只有可能是男子的。可要是说这里的男仆也绝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也不会这么凌乱,毕竟仆人是不敢造次的,看这些兰花,柳乘风就知道主人定然对它们jīng心调理过,一个主人喜爱的花圃,哪个仆人敢随意在上头踩踏?

    br>乌:我.

    葛:他.

    某贼:不愧素攻君啊~~

    葛:==#

    28.[喜欢对方到什么程度?]

    乌: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葛:真是无聊的问题.

    某贼:以两位大人的话,小的可否理解为”喜欢对方,喜欢到已经到无法用语言和程度来形容的地步”了?

    乌&葛:...........(沉默)

    某贼:不说话就当素默认了哦~~嘿嘿~~~

    29.[那,是爱吗?]

    乌:不知道.

    某贼:唉?

    葛:虚是没有心的.

    乌:所以,我们不知道那算不算爱.

    葛:而我们在一起靠的仅仅是本能罢了,本能的觉得在一起,就这样在一起了.(笑)

    可要是访客,似乎也不可能走入花圃中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此之前,曾有人在这儿聚集,人数还不少,有十几人之多,那些刺客果然是在这里从屋顶上进来,躲过了当时四面八方赶来的校尉和缉事,在这儿藏匿一段时间之后,才悄悄离去。

    也就是说,这些刺客无论是不是与这徐宏指使,但至少一定有扯不开的关系,甚至极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徐宏的谋划。

    这些脚印是几rì前的,只是后来被怒放的鲜花遮掩住,若不是这一次重点搜查,只怕也查不出来。柳乘风冷声道:“继续搜查,看看有没有地窖、暗门,这些刺客,极有可能就在这别院里头。”

    有了收获,所有人都不禁打起了jīng神,又开始四处查找起来。

    ………………………………………………………………………………………………………………………………………………………………………………

    内阁值房。

    徐宏抱着一沓奏书进来,他的脸sè很不好,刚刚外头递了消息来,说是锦衣卫那边已经将他的宅子围了,清早的时候他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宅外的不速之客越来越大,甚至自己去值房办公,似乎都有人盯梢,眼皮儿近来也是老跳,谁知道还是出事了。

    将一沓奏书放下,徐宏随即向内阁里各自坐着的三个阁老行了个礼,向刘健道:“刘公。”

    正在拟票的刘健被徐宏唤了一声,随即抬头,看了徐宏一眼,道:“敬之,有什么事吗?莫非哪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徐宏苦着脸道:“不是,下官是来告假的。”

    “告假?”刘健皱起眉来,现在皇上的身体明显差了许多,因此许多事都得内阁来办,内阁这边本来就忙的脚不沾地,说的难听点,正午的时候大家吃茶点都觉得没心情,现在还觉得分身乏术呢,谁知这徐宏却来告假了,内阁里的人就这么多,内阁大臣们有事要做,下头的人也是各司其职,少了一个人就等于让别人增加了一分担子。所以对于告假的事,刘健显得很是反感,他慢吞吞的道:“何事告假?”

    徐宏道:“下官的宅子被锦衣卫围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连谢迁和李东阳也都将目光从正待拟票的奏书里抬起来,谢迁冷声道:“围了?这是什么意思?徐宏,你犯了什么事?”

    刘健虽然口里没有说话,可是脸上分明掠过了怒sè,徐宏不过是个八品的官身,按品级来说,只能算是可有可无的角sè,虽然在内阁,其实权利基本上也没有多少,只是负责协助内阁大臣办事而已,可是话虽这么说,无论怎么说,这徐宏也是在内阁公干的,说的难听点,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锦衣卫说拿就拿,要打要杀,跑去惊扰人家的家眷,这是什么道理?

    徐宏听了谢迁的问话,冇忙道:“不,不,下官一直谨守本份,每rì按时进内阁办公,能犯什么事?多半……多半是当时下官的宅子恰好距离那廉国公遇刺的地方近了一些,再加上……再加上下官的家兄曾与廉国公有些仇隙,所以……”

    啪……说到这里的时候,谢迁不禁冷冷一笑,道:“你的兄长犯了错,与你何干?再者说皇上也曾说过,元一虽然有错,可也是有功之臣,陛下在他自尽之后就说的很清楚了,此人有大功于朝,殚jīng竭力,勤于王命,若不是他,松江的水利现在还不知道糜烂到什么地步。这柳乘风,赶尽杀绝,到底是为了哪般?”

    徐宏方才耍了个小心眼,故意把自己的兄弟抬了出来,给人一种柳乘风其实是借着抓刺客的名义公报私仇的形象,这内阁三大学士此时也都怒了,其实徐贯虽然死了,可是官声一直不错,士林里给他的评价一直是虽有过,却功大于过,现在锦衣卫这么做,未免欺人太甚了。

    刘健看向李东阳,道:“宾之,你怎么看,这件事要内阁直接出面吗?”

    李东阳沉默了片刻,随即道:“罢了,内阁这边若是现在出面,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不如这样,先让徐宏回去一趟,且看看锦衣卫那边到底想做什么,若真是为了拿刺客,那也就罢了,可要是公报私仇,这士林清议不答应,内阁肯定也不能答应。”

第六百八十五章:隐私

    徐宏急匆匆的回了自己宅子,便看到自己的宅子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有内阁做依仗,倒也不怕什么,直截了当的走过去,有校尉便来盘查,听到他的徐宏顿时紧张起来,四五个校尉一拥而上将他直接押了进去。

    徐宏自是又羞又怒,却也是无可奈何,校尉们直接将他押入自己的大堂,便看到柳乘风高高坐在大堂上,正是上下打量自己。

    高强走上前,喝令徐宏跪下。这徐宏自是不跪,倒是柳乘风压压手,对高强道:“不要孟浪,来人,给徐大人赐坐吧。”

    有人搬了椅子来,徐宏满脸羞怒,恶狠狠的瞪着柳乘风,柳乘风脸sè平静的看着他,慢悠悠的道:“堂下何人?”

    徐宏昂起脖子,道:“怎么,指挥使大人这是在审问人犯吗?”

    柳乘风正sè道:“是要把话说清楚,有些事需要徐大人澄清。当然,你若是认为本官是在审问你,那么也可以这么理解,我再问你,堂下何人。”

    柳乘风倒也够直白的,你认为这是审问那么就权当是审问吧,既然是审问,尤其是锦衣卫审问,你就得知道厉害,若是再敢执拗,接下来就不会太客气了。

    徐宏冷冷道:“下官徐宏。”

    “徐宏,你是哪里人士。”

    徐宏沉默片刻:“我的家兄是哪里人,我自然就是哪里人?”他这是故意想把话题引到前工部尚书徐贯头上去。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本官问的是你!”

    徐宏瞪了柳乘风一眼,他毕竟是读书人,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讲不清,只得道:“松江府人。”

    柳乘风颌首点头·对于徐宏的示弱表示满意,他慢悠悠的道:“好吧,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

    柳乘风道:“你是如何组织人手,又是如何预谋,如何安排人马行刺本官。”

    徐宏愣了一下,这个罪名可是不小,组织刺客袭击朝廷大员,这罪名要是定了,谁也保不住他·他忙辩解道:“下官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柳乘风冷笑连连,手扶着案牍·冷冷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徐宏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道:“抵赖什么?”

    柳乘风也不愿和他啰嗦·道:“你修建那别院有什么意图?”

    徐宏不禁语塞,似乎柳乘风提到了别院,击中了他的软肋一样,他期期艾艾的道:“我······我·……修个别院又有什么错?”

    柳乘风冷笑:“本官已经让人探查过,别院与内宅不通·却是在小巷子里开了一个小门,遮遮掩掩,而且偌大的别院,只有寥寥几人在……”柳乘风眼睛在徐宏身上逡巡,笑容更冷,一字一句的道:“更重要的是·那别院的花圃里,已经发现了刺客的脚印,甚至……来人,取证物来。”

    柳乘风话音刚落,便有人呈上一样东西来,这是一张弓,是在墙角里发现的·柳乘风起身取了弓,放在手里把玩,慢悠悠的道:“当时本官便是被弓箭所袭,而在别院的墙角处,本官的人发现了这个·这张弓本官让人查验过,与袭击本官的箭矢极为吻合·你怎么说。”

    那些自天而降的箭矢柳乘风早已命人收集起来,一般情况之下,不同的弓会用不同的箭矢,而那些箭矢明显与这张弓是较为吻合的,尤其是箭矢的尾翼与弓弦十分契合,这种一种专用于远shè的长弓。

    柳乘风摆出了这么多的证据,尤其是当那弓箭摆出来的时候,徐宏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了。

    他心里清楚,柳乘风这些证据,无论是不是冤枉了他,也足以给他定罪,在证据面前,就算是内阁作保,锦衣卫照样也有理由将他下入诏狱rì夜拷打。

    徐宏此时再没有了方才的桀骜,一下子态度软了下来,道:“下官冤枉,这弓,下官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况且这是不是刺客的弓,也只是猜测,未必能有定论。”

    柳乘风冷笑:“可是那些脚印怎么回事?在别院花圃里,有许多杂乱的脚印,别院里我已查问过,平时并没有人去,只有一个妇人和一个老妪,可是脚印却全部是男子的,从脚印的深浅来看,这些男子都是jīng悍的壮汉,我还让人仔细勘察过,这脚印有数十个之多,显然人数不少,这些,你做什么解释?你要知道,这可不是小案子,刺客居然敢袭击锦衣卫指挥使,还杀了四五个人,这和谋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你现在不说清楚,到时候自然有让你说话的地方,我只要将这些证物取来,递入宫中去,你也清楚这会是什么后果,你不要以为自己在内阁里公干就可以有恃无恐,陛下早已下旨,这些刺客形同谋反,是可忍孰不可忍,朝廷必定严惩不贷,决不姑息。徐宏,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自己想清楚,若是说不清楚,本官也就不和你再都说什么了,只是这个后果,就怕你承担不起。”柳乘风的意思无疑是在jǐng告这徐宏,你完蛋了,这是你最后一次自辩的机会,待会儿就不会有这么客气。

    柳乘风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不说,那么本官就来替你说,因为本官的缘故,致使你的兄长自尽而亡,你心中不忿,所以蓄养了死士,又因为在内阁办公,得知我要路经这里前去那庶吉士江炳家拜访,所以立即报信,让死士们做好准备,等到本官路过时,便命人狙击本官,对不对?”

    徐宏吓得一身冷汗,整个人几乎瘫坐在了椅上,从各种证据来看,对他十分不利,无论是作案的动机,还是其他,都与他十分契合,若是这个时候再不说清楚,只怕这罪名也就坐实了。

    他沉默良久,才慢慢的开口道:“这件事······这件事,下官其实并不知情,不过那别院,和大人遇刺的案子并没有关系,既然此事关系重大,下官也不能不说了。”徐宏深吸一口气,道:“其实······那别院是为家母修筑的。”

    柳乘风眼眸掠过了一丝冷意:“你的母亲?”

    徐宏点头,叹口气,道:“是,家母与我家夫人一向不和睦,经常争执,以至于家中鸡犬不宁,再加上家母近来老眼昏花,我便想着寻个僻静的地方,给她颐养天年,所以便建了这别院。”

    他口里说颐养天年,却是将自己的母亲安置在与内宅不相通的别院里,不闻不问,却好意思说是颐养天年,不过这是家丑,这徐宏身为读书人,竟不能孝敬母亲,却也算是一桩不小的事了,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只怕这个不孝的罪名,也足以让他在内阁呆不下去。

    徐宏突然说出这个难以启齿的缘由,也确实是非要抓住这救命稻草不可,不说实话,那就是谋反大罪,说了实话,至多是被人鄙夷,丢了差事而已。

    他失魂落魄的道:“家母年纪老迈,耳力、目力已是大不如从前,而下官的夫人对家母颇为厌恶,所以……所以只派了个老妪去照料家母,这老妪年纪也是不小,下官以为,可能那些刺客确实是从我家院墙中下来的,只不过他们打探到了府上的情况,所以选择了那个别院,他们明知这别院里只有一对老主仆,又是深更半夜,耳朵都是不好,所以才有恃无恐,先在这别院里悄悄藏匿······”

    徐宏说罢,整个人几乎都要瘫了,牙关尚且在不断颤抖,他道出了实情,可是这个实情道出来之后,虽然能免死罪,可是一个不孝的帽子已经戴在了他的头上,从此之后,他再不会被清议容忍,内阁会立即开革了他,所有的亲朋故友也会和他保持距离。

    徐宏沮丧的道:“原本,这件事下官不愿声张,只是大人非要问起,又是事关重大,下官自知自己有错在先,可是要说下官蓄养死士,那真是子虚乌有,请大人明察秋毫。”

    柳乘风听罢,总算明白这徐宏的古怪了,修建别院,是想让他与他的母亲隔离开,而那别院幽深,不过是其夫人用以虐待其母的手段,正如这徐宏所说,刺客们在查探之后,觉得那别院虽有人居住,可是人烟稀少,又都是两个老妇人,所以可以选择在这里悄悄的藏匿,在藏匿一段时间避过了风声之后,便有恃无恐的逃离。

    原以为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竟是还有这么一个曲折,而看徐宏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说假话。他把高强唤来,吩咐去调查一番,过了一炷香功夫,高强便回来,道:“那别院中两个老妇人的身份确实打听清楚了,其中有一个,正是这徐大人的母亲,她的听力确实很差,还有那老妪,也是老眼昏花,大人,徐大人并没有说谎。”

第六百八十六章:原来是他

    听完了回报,柳乘风顿时有些泄气了,若是如这徐宏的交代,那事情可能就是刺客们已经探听到了这别院的消息,因此在这里布置了退路,在援军到达时,他们选择了在这个别院里跳下,可能就潜藏在柴房里头,随即等到大搜查过去,才悄悄出来潜逃而去。

    等于是说,现在抓住的这一条线索如今又断了,只是指使刺杀的人到底是谁?徐宏的嫌疑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陈让了。

    只是这个陈让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因为这件事若与陈让有关,那势必会和萧敬有关联,没有萧敬的授意,陈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更不必说,萧敬若是不透露出柳乘风的行踪,陈让又怎么可能知道柳乘风会往这里经过?

    所以,除非萧敬可疑,陈让才可疑。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柳乘风觉得这个人应当不是萧敬。虽然萧敬和自己此消彼长,如今东厂更是被自己逼到了墙角,可是萧敬这个人很聪明,是不会做出这种蠢事的,虽说这天下人都在议论此事与萧敬有关,柳乘风却深知这个对手绝不会如此愚蠢。

    那么……这个人是谁?

    柳乘风不由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很是不耐烦的样子,随即摆摆手,吩咐道:“徐大人,你自己做的好事,锦衣卫这边自然不会过问,可是你需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身为人子,也是读过书的人,你的兄长虽然犯有过错,却也算是纯孝之人,现在你却做出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将你的母亲接回内宅去,若是能幡然悔悟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要是一错再错,这笔帐,老天爷不和你算,本官也要和你算一算。滚下去!”

    徐宏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起来,此时也不知有没有什么感触,可是柳乘风不客气地让他滚·他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作揖,道:“下官告辞。”

    这徐宏一走·李东栋便不禁凑上来,道:“大人·就这么放他走?”

    柳乘风冷冷地道:“还能如何?我们的这点证据根本就站不住脚,他既然能有自己的说辞,难道我们还能拿了他严刑逼供不成?毕竟这人还是内阁的,打狗还需看主人,不要把他们惹急了。”

    柳乘风把手拍在案上·道:“本官乏了,撤了这里的校尉吧,不过探子们都要放出去四处打听,有什么消息要及时报上来。”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这事儿真是棘手,让人一点头绪都没有·天sè不早,我们都回去歇了吧,李先生,我先走了。”

    此时天sè确实已经暗淡起来,rì落黄昏,若是几年前在这个时间点上,街市早已萧条了·可是如今却是热闹无比。现在所有人的生活习xìng已经随着新时代的到来而有了改变,京师里‘上班族,rì益增多,朝九晚五,不到天黑是不会放工的,因此反而是这个时候·街上最是热闹。

    柳乘风坐车回到侯府,侯府里已经加强了jǐng戒·柳乘风进了侯府,先去看了温晨曦,恰好温晨曦的卧房里,朱月洛也在,温晨曦今rì没有在榻上歇息,肚子虽然渐渐隆起,可是此时正与朱月洛一起试衣裙,这些衣裙都是从丽人坊那边买来的,朱月洛买了许多,都是为三rì之后公主的婚事准备的,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干命妇清早要入宫,因此要及早做好准备,不过温晨曦这孕妇倒是有些麻烦,毕竟身形有些走样,寻常的礼服穿不下,因此朱月洛索xìng叫了丽人坊一个裁缝来替温晨曦量身定做。

    二人正在低声说着话,女人对凑热闹的事自然不免有些憧憬,见柳乘风进来,便一起要起身,柳乘风连忙阻拦,道:“不要多礼,这又不是外头,自己家里哪有这么多规矩。”

    朱月洛笑吟吟地道:“再过两rì就是公主的婚事,宫里已经叫人送信来了,叫我们姐妹过去,说起来我也算是公主的娘家人哩,因此卯时的时候就要先入宫筹备,夫君到时候可要陪我们一起去。”

    柳乘风听到那婚事,便觉得有些头痛,干笑道:“是吗?想不到太康公主就要嫁人了,嫁人也好,早些收收xìng子。

    温晨曦看出柳乘风郁郁不乐的样子,道:“怎么,夫君不欢喜?”

    柳乘风却只是摇摇头,道:“哪有的事。”

    朱月洛见了,却也满是疑窦起来,道:“我早就听说,那太康公主似乎对夫君颇有情谊是吗?其实我也不知对不对,反正进宫时他们都在传这个,夫君莫非也是对太康公主有意?”

    柳乘风矢口否认,可是又觉得太过违心,先是摇摇头,最后只是叹口气,道:“未必是什么有意,总是觉得怪怪的,太康公主和我也算是老熟识,现在见她要嫁了,心里不舒服罢了。”

    温晨曦体贴地道:“心里不舒服就是有意嘛,你也不必瞒我,说句实在的话,你要是真要娶个女人过门,我和月洛心里却是不喜的。可你若真是对太康公主有意而郁郁不乐,我和月洛心里却也不太好受,不过现在太康公主即将下嫁,已成了定局,夫君还是想开些的好。”

    柳乘风只得哭笑,点头道:“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无地自容了。”

    朱月洛去斟了茶来,一边递到柳乘风手里,一边道:“只要夫君待我们好,其他的,我们能说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温姐姐说的那样,这宫里是铁了心,你也不要对太康公主有什么非分之想。”

    柳乘风无言以对,想不到自己这么点小心思,竟是被人一下子看穿了。他不由苦笑,道:“是,是,夫人们说的都对,是夫君万死,我……我去睡觉了,且等一等,我先摸摸自己孩子再回房去。”

    宫中对婚事的筹备已经差不多了,虽然是时间仓促,可毕竟是皇家,所以事情很快就筹备了下来,江府那边在宫里的协助下也已经有了模样。

    此时是七月初一,一大清早,各家命妇们都起了个早,迎亲的轿子没这么快去,所以男宾们倒也不急,倒是女眷们得先入宫,协助把出嫁的事办的妥帖了,一顶顶轿子便都往午门那边涌过去。

    柳乘风却是一大早到了北镇抚司,对于这个婚礼,他的态度很简单——漠不关心,让他兴匆匆地跑去送太康公主出嫁,他实在没有这个兴致。

    卯时三刻。许多人还在司吏房点卯,柳乘风则是独自坐在值房里头,李东栋也是到了,陪着柳乘风说话,李东栋明显地感觉到,柳乘风的心情很不好,有一种不耐烦和厌倦,他只得捡了几句好听的话,绝口不提宫里的事。

    柳乘风抬眸看了李东栋一眼,问他道:“案子查得怎么样,还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吗?”

    李东栋道:“消息倒是有一些,不过大人已经过目了,是了,还有一些关于徐宏的消息,我这边正好带了来,请大人过目。”他满是遗憾道:“只是可惜,里头也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在这个徐宏的身上,似乎查不出什么。”

    柳乘风接过了奏报的条子,仔细看了一眼,眼中却是掠过了一丝狐疑,他将这条子放下,陷入沉思起来,总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他将条子收起来,道:“这案子再查不出来,如何给弟兄们报仇雪恨,要抓紧一些。”

    李东栋颌首点头。

    说话之间,却是陈鸿宇到了,陈鸿宇进来,道:“大人所要的消息终于到了,请大人过目。”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柳乘风刚要问陈鸿宇那边的事办得如何了,想不到这陈鸿宇倒是先来了,柳乘风站起来,道:“拿来我看。”

    陈鸿宇将一沓情报放到柳乘风的书案前,柳乘风屏住呼吸,开始一份份地看起来,有时皱眉,有时沉吟不决,似乎这文书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要嚼烂吃尽了才肯放过一样。

    良久之后,柳乘风才将所有的消息看完,将一沓文书压在手里,道:“这些消息都无误吗?”

    陈鸿宇正sè道:“肯定是无误的,这一次出动的都是jīng兵强将,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口里虽然说无误,可是陈鸿宇还是加了应当两个字,显得还是有些不自信。

    柳乘风眼眸一闪,脸sè顿时变得yīn沉起来,他冷冷地敲了敲案牍,道:“若是消息无误,那么这凶手只怕有眉目了。”柳乘风顿时又变得有些急切起来,他唤了李东栋道:“快,叫人去备车,让高强他们做好准备,我要立即入宫面见皇上,若是再耽误,只怕时间来不及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你死,我才能活

    此时,在坤宁宫里,已经在这里集结了不少命妇,宫里一派热闹,朱佑樘来这里坐了一下随即便走了,张皇后则是穿着礼服,被无数的命妇拥簇着正说着话。

    现在该准备的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眼下要做的便是等迎亲的队伍来,皇上那边还要在朝殿里接受一下百官的朝贺,而后这公主才算真正的下嫁。

    对于这门婚事,张皇后是极为满意的,可是想到从此之后公主将与自己分开,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高高的一堵宫墙阻隔,这心头肉也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不免有些心里发酸。

    坐在一边的朱月洛看出了张皇后的心思,不免握住张皇后的手,低声安慰道:“母后,公主能寻这么个好人家,据说自幼便诗才惊艳四座的才子,实在可喜可贺,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女儿大了难免要出嫁,母后该当高兴才是。”

    张皇后不由莞尔笑了,她当然知道朱月洛是在安慰她,忙道:“是,你说的有道理。”她看了朱月洛一眼,又道:“不过你也嫁得好,比太康公主也不遑多让,你瞧瞧你,都比从前胖了。

    “呵……”朱月洛顿时有些吃惊,道:“哪里胖了,母后这么说,倒是让我往后再不敢随意吃东西了。”

    张皇后抿嘴笑了,随即抬眸,问道:“一品夫人温晨曦何在?为何不见她?她不是随你来的吗?”

    朱月洛也是东张西望,道:“去寻寻看,她是恬静的性子,又有身孕所以不喜凑热闹,母后勿怪呢。”

    正说着已经有人让出一条路来,让温晨曦过来,温晨曦挺着肚子,要向张皇后行福礼张皇后忙道:“不要多礼,你身体不方便呢,来,坐我这儿来,这是柳家的种,依本宫瞧,肯定是个生龙活虎的儿子,将来能像他爹这般能为朝廷效力。来快给一品温夫人赐坐。

    太监们特意搬来了个椅子,下头铺了个垫子让温晨曦坐下,温晨曦微微一笑对张皇后道:“谢娘娘吉言。”

    张皇后道:“你太客气了,当年我生厚照和朵朵的时候也是艰辛无比咱们女人才知道女人的苦处,外人怎么知道。所以你要好好养着胎,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是了,宫里倒是有不少养胎的药,到时候叫太医开一服给你本宫和你们柳家也算是一家人,你不必推辞。”

    温晨曦连忙谢过了,张皇后却是显得有些神魂不属起来,不知太康公主那边如何,只是现在这么多人在,自然不便多问,只得干笑一声,道:“皇上去上朝了吗?”

    一个命妇道:“还早着呢,现在才是卯时,大臣们也没这么快动身。”

    张皇后不禁笑了,道:“打发个人去太康公主那瞧瞧去。”

    众人都是陪着张皇后笑,张皇后的绣眉却是不自禁地微微有些发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朱佑樘一直在正心殿,妇人们的热闹,他是不去凑的,更不必说他的身子大不如从前,更不愿被人看出点什么。

    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里,原以为自己了却了一桩心事,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他又有了烦恼。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的归宿便是真到了死的那一日,至少也可以放心,可是现在,他这个心思产生了动摇,越是接近婚期,他的这个心思就越严重。他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昨夜的时候,他去见过太康公主一趟,这个女儿,自己唯一的女儿只是对着自己哭,诉说自己宁愿永远不下嫁,也不愿和那什么庶吉士在一起,若朱佑樘只是听说了朵朵不肯下嫁,他或许只是会莞尔一笑,女人哪有不出嫁的?这只是自家女儿太年轻,太少不更事了。

    只是当他亲眼看到那朵朵面带梨花的样子,整颗心却是融化了,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家女儿的眼睛,整个人竟是在逃避,难道”

    这个时候的朱佑樘心里在问自己,难道朕的安排真的是错的?朕错了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像是泛滥的秋水一样,令他无所适从,忧心仲忡。他自认为自己给公主一个好的归宿,可是现在却越发觉得没有自信。自家女儿的心思,他知道,难道真的让他将公主下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不!

    想到这里,朱耀樘的心又变得坚硬起来,这绝不可能,这已经不只涉及到皇家体面了,柳乘风纵有千好万好,可有妇之夫就是有妇之夫,只要这个身份在,朱佑樘就决不允许。

    他开始安慰自己,公主只是年纪还小,只是不知这世上优秀的男子多的是,只是听信了别人的话。对,没有错,要怪只怪厚照,厚照这个家伙成日口没遮拦,一进宫里就说什么柳师傅怎么怎么说,换做柳师傅会怎么怎么做,每日将柳乘风挂在口里,公主听了,自然就产生了错觉。

    更何况,如今木已成舟,便是他这皇帝也不能更改,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自己现在居然还在想这些,真是可笑。

    朱佑樘想到这里便定下了神,可是随即,他的心又乱了。

    一个太监匆匆进来,拜倒在地,道:“陛下,廉国公柳乘风求见。

    朱佑樘显得有些焦躁,手不断地抚着案犊,柳乘凡……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他要见朕,莫非是要说公主的事?不,不成,朕不能见他。朱佑樘随即道:“告诉他,今日是公主的下嫁之日,朕在宫中还有许多事需要筹备,并没有空闲见他,若是有什么公务,等到明日再说吧。”

    这太监只得飞快去回报,朱佑樘才松了口气,他心里想,朕的决定是对的,这个时候不宜见柳乘风,不见为好。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太监又是脚步踉跄地来了,道:“陛下,柳乘风仍然不肯走,说是非要见陛下不可,有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在陛下面前禀告,而且时间耽误不得,请陛下恩准。”

    “…,M”朱佑樘一时无言以对,原以为人已经打发走了,可是谁知这家伙倒是颇有耐心,有重要的事?这重要的事是什么?

    朱佑樘开始蜘躇犹豫了,他想见一见,可是又知道,若是见了这个家伙,只怕方才稳定下来的心思又要乱起来,他现在只想着这件事及早结束,公主下嫁的时候,一切都能水到渠成,不想节外生枝。

    只是…,到底丑还是不见呢?

    朱佑樘叹了口气,道:“把他叫进来吧,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

    半柱香不到,柳乘风便风尘仆仆地进来,进了正心殿,里头的气氛显得有些拘束,柳乘风看了朱佑樘一眼,见他脸色有些犹豫不定的样子,于是扯高嗓子道:“微臣柳乘风见过陛下。”

    朱佑樘看着柳乘风,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柳爱卿大清早的入宫,莫非是先入宫庆贺吗?”

    柳乘风定了定神,却是回答道:“哦?敢问陛下有什么喜事?”

    这一句话就大胆了,人家嫁女儿,你跑来说有什么喜事,这种人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肯定得被人揍个鼻青脸肿不可。

    朱佑樘顿时笑容僵住了,你妹的,原来是来砸场子的,朱佑樘面带怒色,道:“爱卿何出此言?”

    柳乘风昂起头,道:“陛下,微臣以为,公主绝不能下嫁给江炳。”

    朱佑樘眼眸中掠过了一丝不悦,道:“柳乘风,朕知道你对公主有情,朕也知道公主对你颇有情谊,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已是驸马都尉,这天下哪有两个公主共侍一夫的道理,现在太康公主下嫁已是迫在眉睫,你这般胡闹,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乘风却是气定神闲,道:“微臣入宫并非出于私心,陛下误会了,微臣之所以入宫,说公主不能下嫁江炳,实在是因为江炳包藏祸心,十恶不赦,陛下,刺杀微臣的人,微臣已经查出来了,这个人就是江炳,不只是如此,这江炳还和宁王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若是陛下相信微臣,何不立即召唤江炳入宫,当面对质?若是微臣冤枉了江炳,微臣自是万死,可若是陛下对此不闻不问,到时木已成舟,则太康公主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后果不堪设想,陛下明察秋毫,定能圣裁,微臣愿立军令状,断不敢胡言乱语。”

    柳乘风的这番话掷地有声,让朱佑樘的脸色也骤然大变。

    江炳刺杀锦衣卫都指挥使?还与宁王不清不楚?

    这……不是玩笑吗?

    第三章送到,求月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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