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大买卖
~<>-~第四百六十三章:大买卖
在外头转了一个圈回到侯府,柳乘风和朱月洛都是乏了,朱月洛心情尚未平复,一直都没有说话。
回到侯府,二人各自沐浴一番,天sè已渐渐黯淡,柳乘风去叫了温晨曦、朱月洛,一起到后院里吃饭。
一张圆桌,正中坐着柳乘风,两边分别是朱月洛和温晨曦二人,柳乘风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低头吃着饭,而温晨曦和朱月洛也都专心致志的咀嚼着饭菜,可是不经意间,似乎总是在打量对方。
终于,温晨曦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夫君今rì下午去了哪里,怎么这么迟回来?”
朱月洛脸sè微微有些不对,故意咳嗽一声去掩饰。
柳乘风却是实话实说的道:“去见了周王,和他争吵了一番,至于那周王妃,真是教人讨厌,不过他们既然无情,那也就不必客气了。”他瞥了朱月洛一眼,道:“找到机会我便挑唆几个言官去弹劾那周王一番,让他将你的母妃迁入王陵安葬,月洛也不必担心。”
其实坐在这饭桌上的三人,都是丧母的,柳乘风更惨,穿越来之后,父母只怕在这个时代还未出生,就好像石头蹦出来孙猴子一样,至于温晨曦,也是几年前失去了母亲,不过她比朱月洛幸运,温正待她极好,又有老太君在,倒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朱月洛的心情,大家却是能体会到的,温晨曦迟疑一下,对朱月洛道:“四年前,我的母亲病逝,当时觉得天塌下来一样,可是后来,渐渐也就释然,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公主殿下节哀。”
朱月洛咬咬chún,点头道:“叫我月洛就好,这儿没有公主,从前做郡主的时候,我就厌烦了,只恨不得生在寻常百姓家。”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尴尬,可是话匣子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温晨曦笑道:“寻常的百姓又想生在王侯家,依我看,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放宽心,方才夫君说的那件事,自然有夫君去办,我们做nv人的,坐享其成的就好了。”
柳乘风连忙道:“我抗议,你们坐享其成就好了,为什么坐享其成还要说出来,倒像我是冤大头一样。”
二nv都笑。
朱月洛认真的道:“本来也不想劳烦夫君,只是事关母亲的名分,更何况……更何况……”她沉默良久,终于道:“更何况我还有个弟弟,如今是周王世子,他xìng子软弱,素来不为父王所喜,父王早有趁机废黜他的心思,我这做姐姐的,如今在京师,可是弟弟却得在开封受苦,若是不能把这名分定下来,王弟失了世子位,将来还不知要受人多少欺负。”
柳乘风正sè道:“这事儿也好办,朝廷有朝廷的礼法,他想废黜世子,却也不是说废就废,有我在,周王这如意算盘是打不成的。”
朱月洛点了点头,随即看了温晨曦一眼,不禁道:“姐姐的衣衫真好看,这是出自姐姐的做工吗?”
温晨曦穿着的衣裙,确实很是炫目,朱月洛放下了心,自然不再多说什么,于是将注意力,转到了温晨曦的衣衫上,无论什么样xìng子的nv人总是爱美的。
温晨曦脸上霎时更加光彩照人,道:“我哪里有这本事,这衣裙是成衣铺子里买来的,都是巧匠们jīng心设计出来的衣裙,在成衣铺子里各sè的款式都有,哦,是了,月洛一向在王府和宫里,宫里和王府的衣裙虽然做工极好,可是难免千篇一律,赶明儿姐姐带你去成衣铺子里逛逛,多挑几件衣衫。”
朱月洛不免惊奇,道:“抛头lù面,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温晨曦笑了,其实她也是大mén不出二mén不迈的nv子,可是比起朱月洛起来,却有许多经历,笑道:“有的成衣铺子男子却是不能进的,里头无论是伙计还是掌柜都是nv子,尤其是迎chūn坊那边,有家王记成衣铺,占地不小,总共有七层楼这么高,每一楼都摆满了成衣,供我们试换,若是觉得合体便可买下,买衣裙,自然是亲自去试了才好,再者说我们坐车去,直接到铺子mén口下车,也谈不上抛头lù面,现在莫说是我们,便是那些为出阁的千金小姐也都时常去那里闲逛呢。”
朱月洛听的新奇,道:“好,那下次与姐姐一道去。”
柳乘风心里不免腹诽,若是再娶进来一个,岂不是要三缺一了。不过这样其乐融融的也好,温晨曦是个娴淑的xìng子,一向与世无争,至于朱月洛,受人白眼惯了,有人对她好一点儿,她心里便懂得感jī,两个人凑在一起,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矛盾。
柳乘风胡思luàn想着,就不由的想到了成衣铺子,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居然有了个点子,他忍不住道:“我又要发财了………”
二人都是侧目看向他。
柳乘风自觉失言,顿时讪讪,随即呵呵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家里多了一张口,难免压力大了一些,为夫又想到了个挣钱的好mén路,只要做起来,一年随便几十万两银子就跟玩一样。”
几十万两银子跟玩儿一样?
朱月洛不免惊奇,南昌那边,宁王府赈济一下灾民,也不过几千两银子的出入,就这样,还不少人感jī活命之恩呢,至于几十万两银子,朱月洛想都不敢想。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做人要有良知,做生意是一回事,做生意的同时还要对人有好处,这才是最紧要的,我这mén生意若是做起来,这天下的nv子都要感jī我了。”
温晨曦脸上绯红道:“夫君这话说的倒像是登徒子。”
柳乘风自觉失言,呵呵一笑,道:“那不说这个,我吃饱了,等下去拜访建昌伯一趟,你们随意闲聊一下,一个时辰后就回来。”
他做事总是急匆匆的,想到了什么,便要立即付诸行动。
其实柳乘风最近是真正的缺钱了,侯府现在每年的收益,虽然有百万之多,可是这家伙huā销也大,四处投资下来,现银其实并不多,而且他这财神之名,早已在商人之中流传开来,不过自从有了学而报、聚宝楼和聚宝商行之后,就一直没有在商业上有什么大的动作,若是再不闹出点动静来,这财神之名岂不是làng得虚名。
这生意只要做起来,一年净利几十万上百万两纹银也不在话下,只要运作的好,绝对能大赚特赚,眼下当务之急,是寻了张家兄弟,这张家兄弟如今是柳乘风的跟屁虫,柳乘风在商业上要施展什么拳脚,他们便没头苍蝇似得跟进,而且这两个家伙现在对做生意已有很高的敏感度了,有些事柳乘风忙不过来,和他们合伙,让他们来做反而方便。
他兴匆匆的去了建昌伯府,见了递了名刺,张鹤龄和张延龄一对兄弟便兴高采烈的出来迎接,柳乘风现在是他们最大的金主,当真比亲爹还亲,人家找上了mén,自然得快活的迎接才是。
柳乘风想不到张鹤龄也在,不禁道:“你来的正好,本来还想叫人去府上催你来的。”
张鹤龄笑嘻嘻的道:“昨天是廉州侯大喜的rì子,今个儿不在家里陪着贤妻,却是跑来这里作甚。”
柳乘风呵呵一笑,先卖个关子,道:“自然是来寻你们说话的,怎么,不欢迎?不欢迎我可走了。”
一对兄弟连忙扯住他,张延龄道:“我这兄弟不会说话,多有得罪处,嘻嘻,柳兄弟海涵,不过柳兄弟也真是,娇妻在堂,不去作陪反而来寻我们兄弟开心。”
柳乘风豪气干云的道:“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自然是兄弟要紧。”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心虚,话说这话若是被内人们听到,多半rì子不太好过了。随即又想,吹个牛而已,又不会让大风闪了舌头,当然要理直气壮一些好。
一对兄弟将柳乘风迎入厅中,一定要让柳乘风坐在上首,柳乘风也不客气,屁股坐下,随即正sè的道:“我今rì来寻你们,也不为别的,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身负皇命,有许多luàn七八糟的事要做,家里呢,又新近娶了夫人,所以时间不多,就直接开mén见山吧。我有一mén生意,保准儿一本万利,虽说挣得没有聚宝楼多,可是挣来的利润却是我们自己的,做的好,百来万两银子也不过玩儿一样,就是做的不好,也有几十万两银子的盈余,怎么样,二位有兴趣吗?若是有兴趣,从今个儿开始,鹤龄兄自然是继续盯着修筑道路的事,可是延龄就得筹备了。至于入股的时候,我一人占一半的股份,你们兄弟也占一半,怎么样?”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张家兄弟就忍不住开始搓手了,那张鹤龄的口水都忍不住要流出来。柳乘风既然说有生意做,那肯定是好买卖,这一趟又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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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收拾上高王
原创第四百六十四章:收拾上高王
次rì清早,建昌伯张延龄便出了门,这一次他去的倒不是迎chūn坊,而是隔着迎chūn坊不远的五马街。(全,尽在五一哦我.要
这五马街距离迎chūn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的好处就在于街角处很是开阔,地价也相对便宜,因为没有处在京师的中轴线,因此过往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自烟花胡同那边进迎chūn坊。
张延龄到了地头,仔细勘察一番,又寻了当地官府询问了些五马街的事儿,随即就有了动作。
买街……
见过买房、买地的,却从来没有人财大气粗,直接将一条街道买下来的,整整一条街,沿途的房屋、铺数百间,张延龄一掷千金,统统都要买下来。
这便是财大气粗的好处,办什么事都得很,他张伯爷一发话,立即便让顺天府的差役把各家铺的房主都叫了来,随即开始收购。
这里的地价说不便宜,那也只是相对而已,相对的是迎chūn坊来说,可是真论起来,也算是高昂了。
张伯爷要买地,这些房主们倒是忐忑不安,其实铺卖不卖都是小事,就怕这伯爷强取豪夺,到时候价钱太低,逼着大家卖。大家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哪里吃的消这位皇亲国戚。
好在张延龄倒也厚道,直接是按这五马街的价格收购,官府的人早就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割地契,如此一来,事情还算办的顺利,也有人不想卖的,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可是人家开的价格还算公道,又是伯爷,若是惹翻了人家,肯定没好果吃,只得忍痛卖了。
一rì下来,几十万两银流了出去,直接购置了上百个铺面和七十多栋房屋,尤其是让那些交割地契的商贾们觉得惊奇的是,与他们签字画押的不是张延龄,地契直接是交给柳乘风的。
原来是廉州侯要买地,这消息一下传开了,廉州侯之名,在商业如雷贯耳,先是一个学而报,几乎已经成了影响天下舆论的报馆,再一个聚宝楼,是名副其实,真如一个聚宝盆一样,每rì挣得银,抵得上一个巨贾一辈的财富。而现在,廉州侯终于有了动作,似乎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到了下午,消息传到了聚宝楼,整个聚宝楼顿时沸腾起来,廉州侯下一步要做什么?莫非又要做什么生意?看来将来这五马街,势必会成为迎chūn坊一样的商贸中心,五马街柳乘风只买下了一条街面,附近还有不少街坊,当rì,便有不少的商贾疯狂去五马街,四处收购土地、铺面,一夜之间,整个五马街的地价就足足升了一倍,看这个趋势下去,可能地价仍会暴涨,以至于在这里,土地和房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不少的商贾,怀揣着巨额的银票,四处寻找卖家,却四处碰壁,大家都不是傻,廉州侯一个聚宝楼,就让迎chūn坊成为天下繁华的所在,现在又在五马街有了动作,这五马街,也势必会繁华起来,手里有这儿的房和土地,大赚特赚只是迟早的事,怎么可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把这足以世代传家的东西卖出去。
柳乘风买下的这条街坊,也时刻的受人注目,这里是一条笔直的大街,街长不过两百丈,两边都是店铺房屋,而此时,在这街道的出入口,却是垒砌了高墙,将整条街封锁,唯有一道小门可以出入,门口也有了人把守,都是侯府里的护卫,一个个身形矫健,将那些想一探究竟的人挡在外头。
据说里头已经请了许多工匠进去,开始对整条街进行修葺,这些工匠都是许进不许吃,有专门的人给他们送饭进去,至于修葺的材料,也都由侯府的护卫们负责,整条街,一下隔绝在了京师之外。
如此一来,倒是让不少商贾们搔头搔耳了,谁都知道,只要发现了廉州侯的意图,绝对可以大赚一笔,在巨大的财富面前有谁肯不动心的?问题是,人家根本就不让你知道,那些侯府的护卫,都是柳乘风的亲信,水火不进,很难收买。
眼下唯一能做地,也只有买地了,至少五马街的繁华可以预期,那么五马街附近的土地一定会暴涨,于是无数的白银,纷纷往五马街流入,居然高达数百万两白银之多。
就在整个京师沸腾的功夫,柳乘风却没有顾忌这个,他的手里头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其一,就是处置上高王,上高王现在已经软禁,可是无论如何,也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问题是,宫里的意思也很明确,上高王要收拾,但是不能过了,得拿捏到好处。这就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了。
重要的是,要把这京师里头隐藏着的明教同党给揪出来,这个人地位超然,随时可能会有下一次计划,必须尽拿获,能保障宫中的安全。
柳乘风觉得还是先处置了上高王为好,于是对上高王的审问已经刻不容缓,就在张延龄出手买下五马街的这一rì,他便穿戴正冠朝服,到了佥事衙门。
他的这个衙门就在迎chūn坊,是建的衙门,里头的校尉护卫人等,都是柳乘风信得过的一些老兄弟,有不少是烟花胡同百户所里抽调来的,信得过。
随即,令箭下去,开始去提人。
上高王朱宸濠显然几夜没有睡好,再不见从前的丰采,一副疲惫的样,这几rì倒是没有人为难他,可是事情这么大,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朝廷那边到底如何处置,他也摸不透,只得连夜叫人去给父王送信,希望父王能搭救。
只是父王那边还没有回音,朝廷就有动作了,听说主审是柳乘风,朱宸濠是五内俱焚,柳乘风这个人可是什么都敢做的,而且二人之间又有大仇,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来,现在自己落在他的手里,只怕这xìng命未必能保得住了。
他虽是天潢贵胄,可是这一次犯下的却是弑君大罪,虽是被人利用,可是刺客出自他的扈从,而且主犯定弦也已经承认,这是翻不了的铁案,就算杀了他,他也没地儿喊冤去。
朱宸濠带到之后,胆战心惊的站着。
柳乘风高高坐在公案之后,淡淡道:“堂下何人,见了本侯为何不跪。”
他突然大喝一声,吓得朱宸濠打了个冷战,居然鬼使神差的跪倒,道:“我……我……”
他这么一跪下,真是掩面丧尽了,身为郡王,居然给一个外姓侯爷下跪,换做是从前,以他傲慢的xìng,是绝不可能的。
谁知柳乘风却是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上高王殿下,抱歉,抱歉的很,本侯差点忘了王爷的身份,请起,来人,给王爷搬个椅来,本侯有话要问他。”
这……简直就是把人当猴儿耍。
偏偏朱宸濠此时人在屋檐下,又是心乱如麻,连火都不敢发,讪讪的站起来,有人给他搬了椅,他勉强坐下,脸sè惨白的看到两边按刀而立的校尉,只好把眼睛撇开,不敢去看。
柳乘风此时已经开始问话了:“堂下何人。”
这种明知故问的把戏是从刑部和顺天府学来的,管他下头的人认识不认识,都得这么中气十足的一问,对人犯进行心理恐吓。
朱宸濠道:“上高王朱宸濠。”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哦,是上高王朱宸濠,朱宸濠,本侯问你,你知罪吗?”
这也是顺天府和刑部的把戏,直接咬定了对方有罪的样,而后问他知不知罪,碰到那些心理素质不好的,多半以为官府已经有了证据,于是便把自己犯下的罪行统统抖落出来。
“不……不知。”这时候朱宸濠也不是傻,事实上在来之前,刘养正就曾叮嘱过,无论如何这罪也不能认,一旦认了,就是朝廷想姑息,也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可。
柳乘风狐疑的道:“哦?是吗?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朱宸濠道:“不是不认,是不知,还请廉州侯告知。”
柳乘风觉得好笑,朱宸濠这个家伙似乎也不傻,道:“你指使人弑杀天,罪行昭昭,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朱宸濠道:“侯爷明鉴,这些人并非本王指使?”
“不是你指使,又是何人指使?莫非还是别人冤枉了你。”
“本王确实冤枉,这些人,本王一个都不认识,当时因为去祝贺侯爷婚礼,备下了不少礼物,本王来京时,带的杂役不多,因此便让人对外招募,谁知道这几个居然是贼人,本王乃是宗王,使受国恩,怎么会丧心病狂,弑杀君父,不过若当真要问罪,本王也未尝没有错处,当时招募人手时,识人不明,居然让乱党有机可趁,实在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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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上高王很受伤
朱宸濠避重就轻,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倒很有演戏的天赋。
柳乘风看着这个家伙的表演,淡淡道:“是吗?”
朱宸濠连忙道:“正是。”
柳乘风微微一笑,注视着朱宸濠,道:“既然如此,那王爷可敢立誓?”
这一下就有点儿不按规矩出牌了,本来前几次问话都还蛮规矩,可是这一下子就露出了他的本性。
朱宸濠心里打了个突突,此时他勉强站住了阵脚,心里已经平静了一些,不过柳乘风素来诡计多端,他自然要小心应对,今日落在这柳乘风的手里,肯定是不能轻易罢休的,需小心提防才是。
柳乘风笑道:“若是上高王殿下心中无鬼,那发一个誓言就说这事儿若是和上高王有关,则宁王屁股生疮,不得好死,如何?”
这一招倒是够毒的。
朱宸濠的脸色一变,这是逼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骂自己的爹了,他咬了咬牙,道:“柳乘风,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乘风也变得咄咄逼人了,冷笑道:“就是欺你又如何?实话和你说,你现在牵涉的是谋逆大罪,生死都在本侯的一念之间,到了现在,你还敢冲撞本侯,来人……”
朱宸濠吓得脸色苍白,道:“本王并没有冲撞侯爷的意思,只是……”
柳乘风冷笑道:“你心里没鬼,为何不敢发誓?”
朱宸濠狠狠地看了柳乘风一眼,此时也是无可奈何,按理说,若是心里没鬼,发一个誓也没什么。可现在这个柳乘风咄咄逼人,偏偏他心里又有鬼。这个誓若是不发,似乎又不能蒙混过关,左思右想,咬牙道:“本王堂堂正正又怕个什么,好,那就发誓吧。”
他举起手,当真发起誓来。古人重义,对誓言很是重视,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法律约束的年代,甚至不少的交易凭的都是口头许诺来完成。因此一个人的信用被看得格外的重要。朱宸濠发下这么个誓言,也确实不容易。
柳乘风不由笑了,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道:“既然王爷已经立誓,想必也是本侯当真冤枉了王爷。王爷,方才有得罪的地方,请多见谅。”
朱宸濠不由吁了口气,看来这个柳乘风是当真不打算追究了,随即又想,父王早就猜测朝廷眼下也在做平叛的准备,或许现在当真不敢对自己动手,就算他们怀疑本王弑君,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看来,本王似乎也不必怕什么。
他心里想着,脸上竟浮出一些懊悔,早知如此,这誓言不发也可,柳乘风又能如何奈何自己?
不过能顺利过关就好。只要能保住性命,一个誓言又算什么?等这事儿一过,就得赶紧离京,回到江西之后才算真正的安全。
他本想向柳乘风冷哼一声,随即便走。谁知柳乘风却是笑呵呵地对一边记录的书吏道:“方才上高王的誓言可记好了吗?”
书吏道:“启禀侯爷,一字不差。”
柳乘风道:“好生保管,皇上说了,上高王弑君一案,关系重大,要做到公正公开,这些笔录可是要登入邸报的,便是学而报,说不准也会刊载一下。”
朱宸濠的脸色顿时白了。
这……
公开自己的誓言,这意味着什么?等到将来他当真扯旗造反,到时候全天下人只怕都会想到这一次弑君案与他有关,到时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还是次要的,最紧要的是,这邸报若是传到了自己父王的手里,父王又会怎么想?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把自己父王拉扯进来,什么不得好死,什么屁股生疮,这可是大大的不孝,无信不孝之人,这又意味着什么?
柳乘风淡淡地道:“上高王,这案子已经审完了,恭喜上高王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朱宸濠不由愤怒了,握紧了拳头,反正案子审完了,他还是郡王,也不怕柳乘风再冤枉他,恶狠狠地道:“柳乘风,咱们走着瞧。”
柳乘风豁然站起来,道:“王爷既然对本侯有意见,那也就不必等下次了,方才公事已经完了,可是本侯在私下里还有一笔帐要和王爷算一算。”
朱宸濠大惑不解。
柳乘风却已经从公案后走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朱宸濠,淡淡地道:“在柳某人的家乡,若是两个人有争执,无论双方地位如何都可以以决斗来解决,王爷虽是天潢贵胄,可是英武不凡,想必也不是怕事之人,今日,咱们索性在这里斗一斗吧。”
朱宸濠不禁退后了一步,决斗……这可不是他擅长的事,他可是王爷,一辈子衣食无忧,便是穿衣都有人伺候着,哪里有什么力气?
反观柳乘风,别看他并不强壮,可毕竟是做事的人,朱宸濠岂是他的对手?
朱宸濠不由大叫道:“柳乘风,你疯了吗?”
柳乘风却是笑了,道:“王爷说本侯疯了,看来是王爷接受了本侯的请求,这是挑衅本侯了。”
柳乘风二话不说,已经冲了过去。
朱宸濠手忙脚乱地往前乱伸,很快便和柳乘风撞在了一起,他还要大叫,一个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上,这一下子把朱宸濠打懵了,也把他的一腔怒火打了出来。
他是谁?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宁王的继承人!而柳乘风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今日这个姓柳的居然敢欺到自己的头上,自己难道还怕他不成?
两个人都如猎豹一样厮打在了一起,只是这厮打几乎是一边倒,朱佑樘莫说是打架,就是用腿走路也没有过几次,出入都是轿子和车马,这样的人能打吗?柳乘风屡屡出拳,把他打的七荤八素,整个人已经酿跄要倒了。
不过他嘴巴却是硬得很,不断大骂:“柳乘风,你这狗贼……”
他说到一半,脸上露出骇然之色,柳乘风的膝盖已经毫不犹豫地朝他胯下狠狠撞来;随即是一声凄厉的大吼,那膝盖狠狠地顶在了他最柔软的地方,朱佑樘疼的脸色发白,随即便一下子晕倒了过去。
“完胜。”柳乘风拍拍手,随即漫不经心地用身子背过那些目瞪口呆的校尉,道:“还不抬上高王就医,都愣在这里做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而此刻,书吏在一旁运笔如飞,将事情的经过记载下来:“上高王曰:“柳乘风疯矣”。廉州侯怒,二人厮打,各有所伤……”
柳乘风确实是受伤了,他坐着马车回到侯府,温晨曦和朱月洛二人看到他脸上的抓痕,皆是大惊失色,温晨曦急得要去叫大夫,柳乘风摇摇头,道:“不过是被狗抓了一下而已,不妨事,自己上点药就好了,叫大夫做什么?”
朱月洛心细,不由道:“瞧这抓痕,倒不像是恶狗作为,况且就算遇到了恶狗,最多抓伤了腿脚、手臂,怎么会抓到脸上?”
柳乘风却不由地笑了,苦笑道:“为夫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明日这个时候,多半皇上会召我入宫,到时候若是来了人,就说我现在受了伤,不敢去见天颜,若是宫里再来使者,我再去。走了,明日进宫的时候,月洛随我一起去吧,你去皇后娘娘那边问一下皇后娘娘有没有兴致出宫走动一下,就说我有大礼要献给娘娘。”
朱月洛不禁道:“让母后出宫走动?这可是大事,宫里未必会肯。”
柳乘风道:“你就说五马街就是,娘娘肯定会移驾的。走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去给娘娘作陪,我现在先去洗个澡,待会儿再来和你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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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商行里,这京师里的名医纷纷被请了去,可是那些大夫出来的时候却都不禁摇头,整个商行里头乱作了一团,后来竟是连太医也惊动了,一个个匆匆来会诊,一直忙到深更半夜,这些人却还留在院子里,仍旧是摇头叹息。
月色下,刘养正的脸色如这夜色一样带着几分恐怖的气息,他匆匆地到了院子里,见到这些太医,不由道:“怎么,当真束手无策吗?”
“下手太狠了,只怕……”
众太医纷纷摇头。
刘养正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这一次他奉命陪世子来京师,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现在回去怎么向宁王交代?沉默良久,他还是道:“来人,给每个太医封一百两银子,诸位太医也是辛苦,虽说病没有治好,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丑话说到前头,上高王殿下的病情若是有人敢传出去,到时候也别怪宁王府这边不客气。”
这些太医多是给贵人们看病的,贵人们有些难言之隐怎么会不知道?因此他们也懂规矩,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是万万不该说的,纷纷道:“先生放心,这种事岂敢出去胡说。”
第四百六十六章:难言之隐
刘养正不愿意和这些太医再纠缠,道:“天色不早,这里已有大夫照看,诸位请回吧。”
他下了逐客令,随即飞快进了朱宸濠的卧房。
卧房里,良久传出一阵怒喝声:“柳乘风,我和你势不两立。”
刘养正的声音道:“殿下不要动怒,现在伤势严重,虽说大夫们已经暂时止了血,可是一旦牵动了伤口……”
“滚……滚出去!”
刘养正只得灰溜溜出来,满脸铁青,随即唤来一个仆役,道:“快,立即给王爷去信,将此事报知王爷,还有,打点好行装,尽快出京师,这里不能再久留了。”
次日一早,消息才传出来,原来昨个儿柳乘风和朱宸濠殴斗了,只是谁占了便宜却是不知道,不过朱宸濠和柳乘风二人,都一起派了人去宗令府告状,一个说被柳乘风打成了重伤,一个说被朱宸濠破了相,双方各执一词,闹得很厉害。
宗令那边也是为难,自然是往宫里报去,这两个一个是郡王,一个是最新的驸马,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自然是少惹为妙,这事儿除了让皇上处置,还真没有人敢说什么。
朱佑樘今个儿连早朝都早早散了,听了这么一桩事,也是忧心忡忡,叫了宗令来,询问了事由,仍是稀里糊涂。
按着宗令的意思,这是柳乘风和朱宸濠不知怎么的打了起来,似乎谁也没有占便宜,一个说自己受了重伤,却偏偏不说什么伤,另一个说是破了相,难道脸给挠花了,若只是这么个结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各大五十大板就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太难听,至于什么重伤、什么破相,多半都是装出来的,否则那上高王,为什么不指明到底伤在那里,若是断了手,那便说断了手就是,可只是一句重伤,多半是故意夸大了。
朱佑樘松了口气,不禁苦笑道:“朕就知道,总有人喜欢惹出点事儿来,去,把廉州侯召入宫中来。”
宫里的使者去了两次,第一次被打发了回来,说了柳乘风受了伤,不便入宫,现在正在家中歇养,朱佑樘听了,眉头皱起,道:“朱宸濠便是再有勇力,难道还能打的他下不了榻,再去叫。
第二次,柳乘风总算来了,和朱月洛一道入宫,朱月洛入宫之后,直接去坤宁宫,柳乘风则奔着正心殿来,朱佑樘见了他,果然看到脸上有抓痕,说是伤也不算是,可要说毫发无损,却又未免牵强,他板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事情闹得这么大?”
柳乘风道:“陛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有了一点儿肢体冲突而已,微……微臣……嘿嘿……”他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这笑容是他对着铜镜练过的,越是憨厚,越是显得自己没有说假话:“微臣和上高王,都没有什么重伤,只是微臣心里不忿,故意夸大了言辞而已。”
朱佑樘恍然,心里说,朕早就猜到是如此了,想必那上高王也是如此,应当伤的不重,否则肯定会把伤势报上来,只是笼统的说一句重伤,想必和柳乘风所谓的破相是一个道理。
不过这种事发生,毕竟有伤体面,他呵斥一声:“往后再不许如此了,上高王无论如何也是宗室,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若是这个时候朱宸濠在,听到朱佑樘这般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揭过去,非要气的背过气不可。
朱佑樘又道:“来人,派个人去探问一下上高王的病情,就和他说,这件事,朕一定会好好责罚柳乘风,让他安心养病吧。”
一个太监应命去了。
柳乘风却是喜滋滋的,当时他最后那一下撞击是很有把握的,只怕那上高王现在多半要做太监了,偏偏做太监这种事属于难言之隐,朱宸濠本就是个目空一切的人,怎么能将这事儿示人,而方才自己夸大了一下伤势,在皇帝心里,自然也觉得朱宸濠和自己一样,都是夸大而已。偏偏朱宸濠是有口难言,想说理都没处说去,总不能满世界嚷嚷,说柳乘风让自己做了太监。
朱佑樘淡淡的道:“明教同党的事,你可要抓紧,眼下年关就要到了,朕也是忙碌的很,这些事只能托付在你身上,少去胡闹,多想想正经事。”
柳乘风点头,道:“陛下圣明。”
朱佑樘不由莞尔:“朕这也是圣明,你这也未免也太高看朕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本来一场兴师问罪,如今却成了翁婿二人的闲话,半个时辰过去,那去探问朱宸濠的太监回来复旨,朱佑樘对朱宸濠倒是颇为关心,虽说上高王不是好东西,可是若是当真有什么大伤势,也怕就此把宁王惹翻了,朱佑樘现在要争取时间,就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陛下,奴婢奉旨去见上高王,谁知上高王却不肯相见,说是在卧房中养伤,只是有个姓刘的人出来,款待了奴婢,说……说……”
“说什么?”朱佑樘不耐烦的道。
柳乘风却是悠闲自在的坐在椅上笑呵呵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柳乘风一眼,道:“他说廉州侯将上高王打成这个样子,定要朝廷给上高王一个公道,奴婢便问他,到底打成了哪般,姓刘的就不说话了,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说什么上高王在京师驻留了这么久,眼看就要过年了,上高王很是想念他的父王,想及早回南昌去,还请陛下批准。”
太监一番话,终于让朱佑樘松了口气,想来那朱宸濠所说的重伤肯定是子虚乌有了,否则为何不敢让使者去看看他的伤势,问他伤在哪里又为何闪烁其词,再加上又急着回南昌,若当真受了重伤,肯定是要留在京师养伤的,怎么又会这么急匆匆的要回南昌,众多的疑点汇聚在一起,结果只有一个,朱宸濠那家伙在撒谎。
柳乘风方才也撒谎,可是朱佑樘并没有多想,最多也就觉得这个家伙有些胡闹而已。
可是朱宸濠撒谎,朱佑樘心境就不同了,只是觉得这个家伙可恶至极,满口胡言,实在可恨。
所谓智子疑邻,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同样的事儿不同的人做了,待遇却是不同的;大雨淋墙,儿子说要小心防盗,邻人也跑出来如此说同样的话。当晚失窃之后,那么在主人家看来,儿子是机警的,邻人是值得怀疑的。
朱佑樘脸色拉下来,道:“这么急着就要走?”他目光落在柳乘风身上,道:“乘风怎么看?”
这一次把柳字去掉,直接叫柳乘风的名儿,显然二人有了翁婿之情,连关系都亲近了几分。
柳乘风道:“朱宸濠这是做贼心虚,不过现在朝廷既然不打算对他们动手,那么就索性将这上高王放回去,朱宸濠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朝廷所虑者只有宁王,所以这个人无足轻重,管他是在京师还是南昌,都影响不了大局。”
柳乘风对朱宸濠评价还算中肯,这家伙确实没几分本事,这样的人可有可无。至于将这朱宸濠当作质子,只怕也不可能,不说宁王还有其他的儿子,就算真没有,可是一旦宁王知道了朝廷平叛的决心,那么上高王在不在京师,其实都是次要的问题了。单靠一个质子,威胁不了任何人。
倒不如索性做个好人,摆出一副朝廷对宁王全无疑心的姿态,就算宁王不会被疑惑,可是到时等宁王造反之时,也可以让天下人看看朝廷对宁王的大度和宁王的丧心病狂。
朱佑樘听了,颌首点头:“就这么办吧,传出话去,就说朕准了,上高王想回去,自然要拟准,这一次回去,朕也不能令他空手而回,列个赏赐的章程来。”
二人又在正心殿说了会儿话,朱佑樘便准备去坤宁宫了,拉了柳乘风一道儿去,柳乘风倒是乐意,到了坤宁宫这边,朱月洛正在和张皇后闲谈,张皇后见了柳乘风来,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柳乘风,你请本宫出宫,去什么五马街,到底是什么居心,快快从实招来。”
她口里是责难之意,其实并没有埋怨的意思,其实这五马街,前两日她也听说过,张延龄入宫的时候就说准备要和柳乘风在这五马街做一笔大买卖。
朱佑樘道:“哦?五马街是什么地方,柳乘风,你也太大胆了,居然想让皇后出宫,若是遇到了危险,你担待的起吗?”
柳乘风正色道:“陛下明鉴,微臣既然请娘娘出宫,肯定是早做了安排的,绝不会出任何差池,这一次让娘娘出去,也是看娘娘在宫里闲得慌,倒不如出去,给她看点新鲜的玩意。”
朱佑樘皱了皱眉,倒是张皇后不禁笑了,道:“这事儿本宫做主了,既然你非让本宫去,本宫去一趟又如何,只是要出去,却不能大张旗鼓,也尽量少让人知晓,皇上,你说是不是?”。
第四百六十七章:大不孝
张皇后拍了板,朱佑樘又觉得不好说什么,沉吟良久,道:“现在到了年关,朝里朝外都繁忙的很,朕如何抽得出时间陪同着去?”
谁知他话音刚落,柳乘风心里却想,又没叫你去,好像你是妇女之友似得
张皇后笑道:“皇上还真去不得,月洛说了,那个地方莫说是皇上,连柳乘风都去不得,陛下放心,本宫又不是小孩儿,再者说了,有这么多侍卫乔装打扮保护,又有柳乘风安排,不会出什么差错”
朱佑樘不由苦笑,不知这柳乘风卖什么关子,只得板着脸道:“柳乘风,皇后的安全可是由你负责,出了什么差错,朕唯你是问”
柳乘风笑呵呵的应下来,心里也是大石落地
在坤宁宫闲坐了一会儿,朱佑樘便急匆匆的赶去参加即将到来的午朝了,柳乘风知道年关要到,再加上内阁又不太平,据说有不少大臣还在弹劾礼部,让那李东阳焦头烂额,威信颇有动摇,再加上京察和各地汇总来的各种琐事,朱佑樘眼下确实是没有多少时间
朱佑樘一走,他也便告辞,留下朱月洛在这儿作陪,自己则是出宫去了
五马街这边,确实是在最后的筹备阶段,经过数rì的修葺,数百个能工巧匠rì夜不歇的点缀,再加上柳乘风这边在购买材料时不计成本,居然在短时间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不过这儿仍然是完全封闭的,每rì都有商贾在这儿团团转,只可惜里头到底在弄什么名堂,却是不得而知
而上高王那边见宗令府那边一点儿回音都没有,摆明着不想给他们讨回公道倒是旨意下了来,准许他们出京,朱宸濠此时也是被吓破了胆子,再不敢在京师停留,连夜出京去了,与此同时,在南昌府,消息已经由快马传递到了这儿,朱觐钧对京师的事儿很是关注,而京师最近发生的消息也让他差点儿吓了一跳
明教安排刺客混入了上高王的扈从里头这分明就是栽赃,宁王怎么会不明白,当时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只可惜他远在南昌,根本来不及制止而紧接着,明教受挫,连朱宸濠也受到了牵连,是让朱觐钧提心吊胆起来
朱宸濠此时还在为谋反做最后的准备,若是朝廷借着这个事儿发难,这可不是好玩的,而接下来,朱觐钧对所有京师来的消息格外的关注,尤其是朝廷的邸报是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邸报的出现早在汉朝便出现,当时西汉实行郡县制,在全国分成若干个郡,郡下再分若干个县各郡在京城长安都设有驻京办事处,这个住处叫做“邸”,派有常驻代表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皇帝和各郡首长之间做联络工作,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政治情报,写在竹简上或绢帛上,然后由信使骑着快马,通过驿道传送到各郡长官手里
可是到了宋时,渐渐出现了专门抄录邸报以售卖的牟利商人官员们为求省事,都乐于花些钱去购买大概后来由于花钱即能购到,无须再派人去抄录,反而轻松省事了
只是到了大明朝,朝廷的风气又紧张起来,太祖在的时候,曾严厉的下旨,不许任何商贾抄录邸报兜售,倒是消停过一阵子,可是到了文皇帝时期,这种事儿又渐渐流行起来,一般情况之下,朝廷都会将朝野发生的事张贴在宫门附近,让人传抄,随后再送去各个衙门,一般情况下,里头的内容,也多是些政事以及朝廷的任免,自然还少不了皇上近颁布的旨意、诏书
说白了,这就是官员之间的报纸,里头的内容也只有读书人才能看明白,就算能看明白,也未必能看透这字里行间的各种深意,说穿了,这就是朝廷的导向,看得懂的人,就能从这一份份看上去枯燥无味的文字看出宫里和内阁的方向,也好让下级的官员随时顺应这个朝廷
只是今rì送到南昌来的一份邸报却是十分不同,朱觐钧看了之后,脸sè很是复杂,尤其是那一篇关于审问上高王的文章,是让朱觐钧,颇有几分老脸不知往哪里搁的感觉
那一句誓言,几乎是打他朱觐钧的脸问题是全天下的人都未必知道,上高王是不是当真参与了行刺的事,可是朱觐钧却知道,朱宸濠确实是参与了
既然参与,那么朱宸濠发的这个誓言就有点儿大逆不道了,纵是朱觐钧对朱宸濠有偏爱,此时也很是不悦,虽说这是迫不得已,可是毕竟誓言这东西还是很紧要的,自家的儿子,居然为了脱身,做这种蠢事,实在是丢脸
朱觐钧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愠怒,偏偏又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若是朱宸濠现在在他面前,只怕朱觐钧早已一耳刮子扇过去了
愚蠢,蠢不可及
这明明是朝廷不愿意让上高王牵涉此事,避重就轻,索xìng羞辱他朱觐钧一番,可是朱宸濠偏偏看不出来何况,当着全天下的面赌咒发誓,把自己的父亲都骂上,还是不得好死,这朱宸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挂念父子之情
虽然明知有可能是朝廷的离间,可是朱觐钧的心里,仍是不免有一肚子的火气
而接下来的另一个消息,就让朱觐钧愤怒了
送消息来的是一个儒生,叫王德海,也是江西的名士,朱觐钧最死心塌地的幕僚,他匆匆进来,大惊失sè的道:“刘先生送来的快报,王爷,出事儿了”
朱觐钧yīn沉着脸,不愿意去看那快报,只是问王德海道:“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的说”
王德海一脸死灰,道:“殿下被那柳乘风殴打,身受重伤,已……已是……”
“已是什么?”
“已是失了人伦”
朱觐钧骇然,不由怒气冲冲的猛拍桌案,道:“好贼子”
王德海道:“王爷,朝廷这是不是要准备动手了?再者说,咱们如此受辱,是不是……”
“是什么?”朱觐钧用可怕的眼眸盯着王德海,一字一句的道:“难道要本王现在造反,哼,现在不是时机”
若是不看方才的邸报,朱觐钧还真有可能失去了理智,只是方才的邸报,却让他心思完全变了,朱宸濠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倾注了太多的心思,可是朱宸濠的行为,却让朱觐钧有了几分疏远,这个儿子,太蠢,而且也未免有些薄情寡义,虽说朝廷那边做的太过份,可是朱觐钧此刻却很是理智,居然没有被愤怒蒙蔽了自己
他慢悠悠的道:“该准备的事宜,尽快去筹措准备,其余的不必你管还有,明教那边也得提防着一些,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还是少和他们打交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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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三天,一大清早,朱月洛便进宫了,坤宁宫里,张皇后还在梳妆打扮,朱月洛在外头候着,连朵朵今个儿也是兴致盎然,难得出一回宫,还是陪着母后去,这可是鲜她这时不禁从打量朱月洛了,朱月洛这个‘姐姐’的xìng子也说不上坏,对她还算和蔼,虽说有时沉默寡言,可是每一次入宫,都会带些外头的奇甜点进来给她
朵朵对朱月洛的心思复杂,可毕竟是小女儿家,又属于那种没有太多心机的那种,至少在明面上,对朱月洛不敢造次
“母后,要迟了,都要到巳时了,等你再耽搁,天都要黑了”朵朵几番催促
张皇后才一副贵妇的打扮出来,嗔怒道:“叫什么,这般急躁的xìng子,也不知是学谁的,让你平rì学学月洛,瞧瞧人家多恬静”
朱月洛抿嘴笑道:“母后,皇妹的xìng子倒是挺好,连柳乘风都说,她这率真劲儿很好呢”
朵朵不领这个情:“这率真劲儿和他有什么相干,母后,走了好吗?”
她一副撒娇的样子,让张皇后受不了,只好道:“罢罢罢,走,宫外都准备妥当了吗?”
朱月洛道:“除了一队军,还有宫里的亲军乔装尾随左右,不会出什么差错,请母后出宫”
张皇后笑起来,道:“这柳乘风到底是什么奇的玩意,一定要本宫出去瞧瞧,月洛,你可不要与他合伙起来瞒着本宫”
朱月洛笑道:“这可冤枉死了,他连我都瞒着呢,说什么去看了就知道”
朵朵又在边上催促,张皇后露出一副对朵朵无可奈何的样子,道:“罢了,走,再不走有人要上房揭瓦了”
一行人飞快出了坤宁宫,上了步撵,出了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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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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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致命诱人
到了午门这边,步撵换成了轿子,除了几十个寻常的护卫在外头护驾,其余的卫士都穿戴着各色服侍,混迹在人群中随行保护。
单这一次张皇后出宫的护卫人等就超过了千人,除此之外,为了以防万一,各千户所的锦衣卫都放到了街面上,四处巡逻,缉拿平时在街上的泼皮。
张皇后坐在轿子里,心里也透着好奇,她只知道张家兄弟近来又与那个柳乘风合伙做了些生意,这生意的地点就是五马街,只是五马街到底有什么稀奇,柳乘风和张家兄弟却是卖足了关子,越是如此,张皇后的胃口就越是给吊起来。她心里不断猜测,不知不觉的功夫,轿子便稳稳地停下,外头的轿夫道:“娘娘,五马街到了。”
张皇后轻轻掀开帘子,由人搀扶着莲步下轿,朱月洛和朵朵将她接下,张皇后抬抬眼,这五马街的街口已是焕然一新。
矗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极大的牌坊,牌坊上写着‘丽人坊’三字,牌坊后头却是一堵高墙,高墙下有一个小门,门口有数十个护卫来回逡巡,而街里头的风景却是被一堵墙给堵住了。
这时候,一个妇人快步过来,朝张皇后行了个礼,道:“丽人坊刚刚开张,东家已经打过招呼,会请几个贵宾来率先体验,想必这位夫人就是东家请来的贵宾了,请夫人随我走一遭吧。”
张皇后这是微服私访,听这妇人叫她夫人,不免有些新奇,微微一笑,道:“你在前引路。”
说罢,带着人到了牌坊下头,张皇后和朱月洛、朵朵都进了门,后头尾随的护卫却被人拦住,这些人正色道:“丽人坊只许女眷出入,任何男丁都不得入内,这是我们东家定下来的规矩,谁要是坏了规矩,不但我等要受责罚,便是对诸位也有诸多不便。”
拦人的护卫神色肃穆,已是毫不客气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这些人都是招募来的勇士,一个个人高马大,彪悍得很。
这时,张皇后道:“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这名儿叫丽人坊,自然不是你们该进的。”
说罢,张皇后不由莞尔笑了笑,带着朵朵和朱月洛进了门洞。
一进这门洞,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青石板新筑的街道,两侧是各种花卉,不过显然此时除了一些冬季才盛放的花儿盛开之外,其余的还只是枝干,可是单这么一看,便已可看出若是到了春日这儿的美景了。
花卉之后是人行的道路,道路边则是林立的铺面,铺面的门脸也显得很清新,不似寻常商铺的沉重,在这铺面门口还矗立着许多雕像,雕像都提着宫灯,多是侍女。
那引路的妇人道:“夫人,奴家是这儿的掌柜,夫人可管叫奴王氏好了,走,咱们先去丽人坊的成衣铺瞧瞧。”
张皇后不禁道:“原来世上还有女掌柜?”
朵朵也觉得惊奇,做了个鬼脸,道:“女掌柜!亏那个柳乘风想得出来。”
王氏笑道:“这丽人坊里只许女子出入,既是如此,那自然只有女掌柜、女店伙了,三位贵客请随我来吧。”
三人听罢,随着王氏到了左侧的第一间店铺,这铺面的装饰五彩缤纷,很是明快,让人顿时觉得轻松,而且店铺的占地极大,只怕在京师也没有这么大的店铺,足足占了十亩,分为三层,第一层里摆满了许多木质的架子,架子上玲琅满目的摆满了各色的女裙,这些女裙款式各不相同,有的是江南的风格,有的却带着辽东的风采,无一例外的,做工也精良无比,所用的材料既有丝绸,也有寻常的棉布,上头点缀着各种饰物,张皇后放眼看去,这样的衣裙何止几百,只怕上千也有了,不禁咋舌道:“这是什么?”
王氏道:“这是丽人坊的女装铺,丽人坊的女装都是请全天下最好的裁缝设计、制作,款式足有数百种,客人们进来之后,只需自己在货架之间挑选自己喜欢的衣裙,便可到边上的换衣间里试穿,若觉得满意,便可买下。”
她一边说,穿梭在这货架之间的竟还有不少女店伙,她们都穿着统一的衣裙,面带微笑,其中一个女店伙走过来,先为张皇后介绍一款衣裙,女人自是爱女装的,到了这儿,连平素穿惯了绫罗的皇后也不禁叹为观止,顿时来了兴致,朵朵和朱月洛自不必说,三人各自分开挑选自己喜爱的衣裙,皆是兴致勃勃地去试穿,在这店铺的墙壁上贴了许多一人高的铜镜,小半时辰功夫,三人竟都是香汗淋漓,张皇后试了几件衣裙,相中了一样便买了下来,可惜手里没有银子,倒是朱月洛带着一些,替她付了。
张皇后对王氏道:“只是现在天寒地冻,穿着这丝绸裙,未免太冷了一些。”
王氏笑道:“这只是第一层,在第二层还有许多裘衣,狐皮、兔皮、牛皮,应有尽有,也都是最时新的款式,是我们东家从全天下的成衣房搜罗来的。”
张皇后满是诧异。
其实她并不知道,随着聚宝楼的出现,成衣成为了主流,而制作成衣的作坊也是遍布天下,为了吸引顾客,各个成衣作坊都在尝试新款,也因为这个变化,这成衣的大商场才能水到渠成。
张皇后到了二楼,果然如王氏所说,只见这儿的货架上竟是摆满了裘衣,她不禁含笑,兴致勃勃地试穿了一件,叫人包下,可是如此多的成衣实在有些应接不暇,她当然清楚,这还只是这丽人坊的第一家店面,若是在这里耽搁得太久,只怕没有三天功夫也别想逛完,只得依依不舍地道:“那三层又是什么?”
王氏道:“第三层都是女子的靴帽,还有绣花鞋子,夫人要不要上去瞧瞧?”
张皇后莞尔,道:“罢了,真要看,只怕时间仓促,还是走马观花地在这儿走一遭再说。”
恰在这时,朵朵却是穿着一身皮袄子跳出来,笑嘻嘻地道:“母……母亲,你瞧瞧好看吗?”
朵朵的身材本就动人,这件皮袄采用的是上松下紧的设计,腰间绷得紧紧的,整个人的身材顿时衬托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既是婀娜,又有几分俏皮。
而恰在这时,朱月洛也刚刚从试衣间里出来,穿着的皮裘竟与朵朵的并无二致,朱月洛的身形与朵朵差不多,如今穿着差不多的皮裘衣,竟还真像一对姐妹。
张皇后笑吟吟地道:“这两件衣衫也买下来。”
王氏包了下来,三人总共买下的衣裙足有七八件之多,这儿的衣裙本就昂贵,折算下来,竟要三十多两银子。
张皇后和朵朵倒是对银钱没有太多的概念,可是朱月洛却是知道的,心里不由咋舌,一件衣裙竟要三四两银子之多,便是一个寻常的百姓人家,一个月也只有这么点儿收入。
不过朱月洛本就是极聪明的人,略略一想,顿时明白了,这儿来购买衣物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多半都是富户的千金、官员的夫人,对她们来说,几两银子实在不算多,更何况这里衣裙的做工比外头成衣铺的明显要款式新颖,颜色鲜艳许多,无论做工和用料都是精品,几两银子还真不算贵。
她猛然又想到,越是有钱人家的女子,规矩反而越多,寻常的人家的妻女或许还不可避免地要抛头露面一下,可是这些贵妇和千金避讳却是极多的,而这丽人坊恰好迎合了这些人的心理,任何男子都不得进出丽人坊,这就等于将这丽人坊摇身变成了个女儿国,贵妇和千金们坐着轿子、马车到这丽人坊外头便可只身进坊,进来之后,即可结实同等地位同等爱好的朋友,又可在这里闲逛散步,就算不买任何东西,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且说这个成衣商城,里头的衣裙便足以让人眼花缭乱,而且方才的店伙还介绍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款式进来,除此之外,还可以专门为客人定制衣裙,这对平时几乎没有任何娱乐的贵妇和千金来说,几乎是致命的诱惑,而最紧要的是,女眷们来这丽人坊,却是不必让男人们担心的,在这里绝不会有登徒子,也不会犯了抛头露面的忌讳。
想到这一点,朱月洛的嘴角不由微微一扬,真不知道柳乘风这个家伙的脑袋是用什么长的,居然连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扪心自问一下,柳乘风有时候公务繁忙,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们,整日呆在侯府,便是朱月洛自己这冷清的性子都有些感觉太闷,将来多半会和温家姐妹经常到这丽人坊来,来这里未必是要采买衣裙,便是散散心,见一见这人流,或是约上几个相好的贵妇和千金在这儿说说话也是好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富可敌国
出了成衣铺,那王氏带着三人到了第二家铺面,这铺面卖得都是胭脂水粉,里头的品种之多也是让人咋舌,几乎各地的名品胭脂都有,除此之外,这铺面里的店伙也是很不寻常。
这些人穿着出众的衣裙,打扮的很是时新,说话时很是客气,除此之外,还有一样很特殊才能,比如张皇后三人进了店铺之后,她们便会根据三人的肤色,年龄对她们推荐适合自己的胭脂,哪个人用什么样的胭脂更好,怎样的水粉更能让不同的人焕然一新,说的是头头是道。
张皇后本就喜爱粉黛之人,与她们对谈一番,也挑不出她们的错处,不由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何竟是精通这么多东西?”
那导购之人只是莞尔一笑,道:“夫人,奴家们自幼学的就是这个,因此颇有几分心得。
很笼统的含糊过去,其实她们真正的身份,却是各地的高档青楼,在青楼里,虽有卖笑的烟花女子,也有那些自幼便学习上妆术的人,她们自幼被卖去那污垢的场所,却因为生的并不动人,自然不能出去待客,因此自幼便开始调教,为人上妆补粉,当然,这样的行当,也只存在于高级的青楼,她们的技艺,经过多年的磨砺之后,自然比起寻常的女子高明不少。
张皇后不疑有他,不由笑着请那导购为她选择粉黛,随即开始上妆,小半时辰之后,张皇后对镜照了照,顿时发觉自弓确实比方才更加光彩照人了一些。
“这儿真有意思。”张皇后不由由衷的道,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已她的体验,若是这里当真打开门做生意只怕到时候贵客不少。
出了粉黛楼,接着便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叫梳头阁,进去一看,才知道这儿是专门为人梳头的地方,只是这里的梳头和寻常地方的梳头不一样,她们用画纸画下来许多的发型,多达百种随客人的需要,为她们梳出各种头型,除此之外,还可以为客人用皂角、鲜花之类伴着水洗头,其实对贵人们来说,哪家没有几个专门梳头的奴婢,不过显然这里更时新一些。
这梳头阁,显然只是附带的贵妇们闲时也会来。
梳头阁后头,就是茶肆了,茶肆自然不是一般的茶肆,共分为了琴房、书房、画房和茶房四种不少大家闺秀,也喜欢吟诗作画女人之间一边说些家里长短,一边学些高雅的艺术,也能吸3不少人的目光。
除了这四种之外,还有一个叫牌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牌坊,其实这里头,却是打叶子牌的,也是供人消遣。
张皇后一一看过去,到了一家店铺面前也不由驻足好奇的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朱月洛和朵朵也是越来越觉得有趣,虽然只能走马观花,可是对她们这种女儿家来说,却觉得极为有趣,几乎什么都带着一种新鲜,而且在这里,总能寻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身为女子,在这时代的娱乐实在是少的可怜每日关在家里自艾自怨,连上个街都是奢侈,如今有了这么个东西,既不会说她们有违妇道,又可以在这里尽心尽意的娱乐和购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实在是妙趣横生。
这个门脸确实有些不同,里头并不大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只是张皇后觉得奇怪,便是朵朵和朱月洛也不知是什么名堂。
王氏笑了笑,道:“夫人和两位小姐请进,进去便知。”
进了这店铺,就更觉得奇怪了,在这铺子的墙壁上,居然挂了不少的画像,这些画像都是用木框装袜好,都是些女子的各种姿态,有嗔有怒,有喜有乐,这些画像,形象比较逼真,都是先用墨水勾勒,再用水彩染色,这种画若是放到外头,只怕那些读书人都要嗤之以鼻,真正的好画,从来不是追求逼真的,而是讲求神韵,神韵到了,才能发人深省,可是对寻常的人来说,这种逼真的画法,却让人很是亲切。
王氏去寻了一幅画出来,这画还未装袜好,送到张皇后面前,道:“夫人请看,这幅画便是奴的,夫人觉得像吗?”
画里的人当真是王氏,张皇后认真去看,再打量王氏,发现这画儿居然有几分的像,不禁啧啧称奇的道:“这有什么用?”
王氏笑道:“这儿叫影楼,夫人想想看,这岁月无情,年华总是容易逝去,各家夫人和小姐们有空呢,换一件新衣,让这儿的女画师为她们作画一幅,装裱起来,岂不是可以留作纪念?”
张皇后不由恍然大悟,心里说,若换了自己,还真有兴致在这里留一副画作,一来有趣,二是可以将此时的自己保留下来,不只是自己垂垂老矣时可以观赏,便是将来子孙也可以看到。
朵朵兴致勃勃的道:“来,来,画我一幅。”
王氏嫣然一笑,看向张皇后,张皇后嗔怒道:“天色都不早了,咱们还要再逛逛,这一幅画下来,只怕要糜费不少功夫,今个儿就罢了,你若是喜欢,下次让月洛陪你来。”
朵朵听的大是激动,平时母后对她管束一向是很严格的,极少让她出宫,而现在,却是许诺她可以来这丽人坊,这即是说,只要朱月洛答应,便可以邀她来玩了。
“嗯嗯……”朵朵小脑袋忙不迭点头,一副很乖的样子,心里乐滋滋的。
张皇后却是慈爱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想,从前她也可怜,没有玩的地方,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现在有了这丽人坊,想必也不必担心她会发疯,更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经常来这里走动,见识一下各家的大家闺秀总比整日惹是生非的好。
朱月洛却是抿嘴一笑,心里更是震惊,这一路走来,不知多少铺面,什么样的花样都有,只要有人来了第一次,对那些大家闺秀和无聊的紧的贵妇们来说,只怕隔三差五都愿意来了。
来了这里,就免不了要吃茶,要品书鉴琴,偶尔会去上妆,或去梳头,或是买些金银首饰和衣裙,而只要吸引了她们,以她们的身份,自然是财源滚滚。
再往前走,店铺林立,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居然还有专门的干果、糖果铺,女人多爱吃些小吃,而干果和糖果一向饱受欢迎,平时对那些大家闺秀来说,要吃这些,只需打发个人出来买就是,可是朱月洛却是隐隐觉得,这些东西还是自己挑来吃才更有意思,换做是自己,更愿意亲自来买。
街自的尾端,却是一座宏大的建筑,名曰献艺阁,走进里头一看,发现里头很是宽敞,一层、二层、三层都有不少座椅,靠着最里有一处高台,张皇后不禁询问王氏:“这里又是做什么?”
王氏道:“这里叫献艺阁,自然是给夫人和小姐们展示才华的,丽人坊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举行一次盛会,表演各种节目,如比作诗,比绘画、弹琴,让各家闺秀们一展所长,只要是有技艺的,都可报名参加,到时候还有礼物相赠,就像是朝廷科举一样,得分出一甲、二甲、状元、探花来,而其他的客人,若是有闲,则是坐在这里为自己支持的亲友鼓励,也可作为评判,其实呢,也就是烘托一下气氛,就像庙会一样。”
张皇后连连点头,心里想,这似乎也有些意思。于是便问这王氏道:“这丽人坊确实有趣,本……本夫人也很是喜欢,只是不知,这丽人坊当真会有收益吗?”
王氏道:“东家们此前就有过猜测的,京师里头从不缺达官贵人和商贾,单驻留在京师商贾就超过了上万之多,再加上各家的大人,他们的女眷加起来,至少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这么多女眷,每日足不出户,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可是有了这丽人坊,到时候便可以将她们吸引到丽人坊来,这儿有衣裙卖,有胭脂水粉,还可以学习琴棋书画,最紧要的是可以在这儿闲庭散步,以她们的身家,一个月随意在这里砸个十两银子,只怕一年的盈余就能有数百万两白银,怎么会没有收益?”
张皇后听了不禁咋舌,道:“这么多?”
朱月洛却是道:“母亲,以女儿看,只怕这个数字还只多不少呢,女儿从前也曾待字闺中,这闺中实在闷得慌,若是真有这么个去处,一个月来几趟也是常事,其实对贵妇和小姐们来说,几两银子当真算不得什么,对她们来说,最苦闷的是便是有了银子,也未必有花销的地方,丽人坊的生意将来必定能红火。”
朵朵道:“反正换做是我,我一定会来,每日来这儿采买些东西,来这儿喝喝茶,学学琴,往后就不会发闷了。
第四百七十章:生意兴隆
迎春坊的佥事府。
值房里的几个书吏埋首在案牍上,将一份份传递来的消息汇总起来,随即再传递到里头的书房。
柳乘风在书房里正儿八经地办公,年关要到了,他倒也想闲下来,可是身不由己,虽说是新婚,可是锦衣卫这边有事要处置,而且他还担负着一个更重大的使命,此时只能强打精神,努力办公。
看了一会儿书吏筛选下来的文卷,柳乘风露出几分疲惫之色,这种埋首案牍的事还真有点不太适合他,只小半时辰便深痛恶绝了。
他叫人斟了一盏茶来,喝了几口,继续打起精神,外头有个书吏来报:“大人,建昌伯求见。”
柳乘风知道丽人坊的事有了结果,不由道:“请进来说话,那个……我案牍里的这些东西都送去王司吏那边去,让他看看,到时候捡重要的和我说就是,还有,给建昌伯斟茶。”
书吏去了,随即那张延龄眉飞色舞地进来,很没规矩地道:“柳兄弟,咱们的事儿成了。”
柳乘风不禁问:“丽人坊?”
张延龄不客气地坐下,兴致勃勃地道:“今个儿皇后娘娘带着两位殿下去逛了一圈,回宫之后赞不绝口,都说若是当真有闲定要再去看看,连皇后和两位殿下都喜欢,想必到时候生意一定能兴隆,一年百来万两银子的盈余断无问题。”
柳乘风撇撇嘴道:“生意兴隆是肯定的,至于百万的盈余还只是初步的估计,若是再加把劲,便是几百万也未必不可能。眼下最重要的是,只要京师的丽人坊成功,那杭州、苏州、南京、泉州、廉州、成都、西安等地的丽人坊也要筹建起来。这些事只能劳烦你们张家兄弟来办了。”
柳乘风的自信是有道理的,丽人坊和聚宝楼其实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聚宝楼针对的客户是商贾。而丽人坊针对的是大家闺秀和贵妇而已。在这个时代,商贾缺乏安全感,也很容易上当受骗,一点不慎就可能倾家荡产。而聚宝楼给商贾们提供信用的保证,并且提供他们各种行商的便利信息。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一个杭州的商贾,根本就无从知道京师的行情。贸然的运货到千里之外。一旦京师的物价有变动,就可能白走一趟,聚宝楼的出现,极大地改善了这个状况,促进了商贸的发展同时,也为商贾们提供了无数的便利。对一掷千金的商贾来说,每月在聚宝楼缴纳和花销一些银钱。莫说是十两、百两,便是千两也是值得的。
而丽人坊所面对的人群又是不同,这一次,柳乘风将挣钱的对象瞄准了贵妇和闺秀,单京师一地,官员和富贾的家眷就有七八万之多,尤其是这些年富户大量涌出来,如今单在聚宝楼注册的商贾就多达两万,京师里的官员更是不少,也有数千之多,这些人的亲眷就成了柳乘风挣钱的目标。
其实很简单,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官员和富户家的女眷一向是足不出户的,礼教的规矩甚严,尤为苛刻,偏偏这些女子并不缺钱花,至少柳乘风所知道的情况是,各家女眷在府里每月都有月钱,而且还很是不菲,便是小妾,一月也有五六两银子,千金十两二十两也不在话下,更不必说主掌着府库的夫人们了。
这么多的人从不出家门,所需都是让下人去买,而不少下人欺她们不懂行情,往往会克扣一些,至于买来的东西是不是她们心爱之物,那就更难说了。
丽人坊不是一个单纯购物的地方,而是这些人的乐园,有各种女性的消遣,虽说现在的所谓‘娱乐’还很贫乏,后续的许多门面还要继续拓展,不过这些暂时已经足够满足这些人的需求了,想想看,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如今不但可以堂而皇之的出门,不用受人白眼,还可以亲自采买衣裙、首饰,寻找志同道合的闺友,这是何等的诱惑。
柳乘风可以肯定,只要这些夫人和小姐们去了一趟丽人坊,自此之后便会成为那儿的常客,近十万具有极大消费力的人群,便是每人每月在这儿花费几两银子,在京师一地,一个月就有数十万两白银的收入。
更不必说,这些人家道殷实,几两银子对她们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这一点,柳乘风其实还是要感谢大明朝的妻妾制,往往越是巨富,家里的妾室就越多,柳乘风甚至知道有的富户,一人便有妻妾三十余人的,实在骇人听闻,只是这些人却恰恰是消费的主力,毕竟老爷们事儿都忙,整日将她们关在家里,就这还不放心,生怕有人和下人私通,而丽人坊的出现却是将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开,又不必担心有伤风化,对老爷们来说,这也是好事。
张延龄听到柳乘风自信的回答,顿时喜笑颜开,这一笔生意当真是做得妙极了,成本不过几十万两银子,可是利润却是十倍、百倍,若是长久以往下去,便是千倍也不是不可能,张家又多了一个摇钱树,这个柳乘风的本事当真令人咋舌,挣钱的本事真是冠绝天下。
他满口答应下来,道:“只要京师这边没什么问题,我过几日便出京去,杭州、苏州、南京、西京、成都、廉州等地,便是南北通州也会尽量把这些丽人坊的分号建起来,柳兄弟放心,这些事儿都包在我的身上。”
现在柳乘风要忙公务,张鹤龄过年回来又要准备出京去主持修筑道路的事宜,所以张延龄是最清闲的,这种事非他去不可。
柳乘风颌首点头,道:“眼下要等的就是丽人坊的生意能火爆到何种程度了,现在我已让月洛和晨曦二人给各家的夫人和千金下拜帖,相约去丽人坊游玩,学而报那边也刊登了丽人坊的消息,现在就差让人接受的一个过程了,这事儿你也得张罗一下,让你的夫人多下拜帖,约去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肯去的,将来都是咱们长期的顾客。”
张延龄拍着胸脯保证,又不禁问:“在学而报里放消息?虽说我听说一些大家闺秀偶尔也会看看学而报,可是这有用吗?”
柳乘风笑了:“学而报里的消息并不是给夫人和小姐们看的,而是给她们的丈夫和爹瞧的,想想看,这些人出门,男人们怎么放心?只有改变他们的观念,让他们知道去丽人坊并非是什么有伤风化的事儿,如此,咱们的丽人坊才有饭吃。”
张延龄一拍脑门,不由道:“柳兄弟高明啊,嘿嘿……”
次日清早,丽人坊正式开张,只是可惜,商贾们仍然不能识到它的庐山真面目,守在丽人坊外头的护卫凶神恶煞,任何男子不得出入,一些商贾们不得以,满心都被这好奇心填满,于是索性便让自家的夫人、妾室进去瞧瞧,再加上柳家和张家的夫人们都约了不少人进去,第一日,出入丽人坊的女眷就有数百人之多。
这些人进去之后,有不少人在外头巴巴地等消息,可是等来等去总是不见女眷们出来,这些人不禁有些急了,四处打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妻女被人拐走,直到日落西山才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来,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些女眷们进去的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出来的时候竟是三三两两,相互说着话儿,在她们的身后,带去的丫头提着大包小包,有衣裙、有首饰,还有胭脂水粉,女眷们各自上了车,在这外头,那些商贾也不便相问,只得坐车跟随,回到家中,听女眷们说起里头的情形。
杨保保做的是茶叶的生意,近来好不容易也花了大价钱在这五马街里买了铺面,这几日总是七上八下,那铺面可是花了上万两银子买来的,若是丽人坊不能吸引人流,自己想哭的心都有。
杨夫人一回来,他便忍不住道:“不是说了只进去瞧一瞧就出来,清早去,天黑才出来……”他口里不禁埋怨,可是想了想,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丽人坊调查清楚,埋怨有什么用处?他继续道:“说说看,那里头到底是什么?”
这杨夫人其实也知道丈夫的心思,不由莞尔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道:“自然是好东西,是了,我买的东西待会儿叫翠儿送来,我还要再看看,今个儿真是高兴,整日闷在府里,现在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好去处。”
杨保保想哭的心都有,再三催问,杨夫人才笑吟吟地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出来,进去之后,里头全是女眷,便是掌柜和伙计也是女子,两边是林立的店铺都是供女眷们选择的,又说起那无数种款式的成衣,还有名目繁多的首饰云云……
第四百七十一章:老虎屁股非摸不可
第四百七十一章:老虎屁股非mō不可
杨保保是什么人?别的或许不懂,可是听了夫人的描绘,吃惊之余也不由对这奇思妙想叹服不已,柳乘风的丽人坊一出来,必定生意兴隆,再听夫人说到丽人坊中商品的价格,他心中飞快地计算,不由咂舌。
只是这么个地方,物价竟是高得离谱,且不说这些货物是不是jīng品,只这物价便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了。
可是看自家夫人这兴致勃勃的样子,还不停地在旁絮絮叨叨说过几rì要带珠儿一道儿去,而且已和几位在丽人坊中认识的夫人邀好了,明rì清早再去看看。
杨保保不禁ròu痛,道:“夫人,衣裙、首饰哪里不能买?你若是喜欢,让下人们去为你挑就是,何必亲自跑去那丽人坊去,那儿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咱们这身家……”
杨夫人顿时不悦了,道:“老爷这是什么话?以往让那些人去采买东西,哪次没有克扣了银钱?我不过是不说罢了,就算说了也没用,就怕他们拿些烂货来敷衍,索xìng把那个采买的家伙喂得饱饱的。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去买,丽人坊的东西贵是贵了些,可是你瞧瞧人家那料子,那做工,那款式,又岂是寻常地方能比的?”
她咂咂嘴,拿出了杀手锏:“更不必说,相邀我去丽人坊的,其中一个乃是丽水侯的夫人,是我在那儿吃茶时结识的,现在都已经答应了人家,怎么好不去?咱们家就这么穷酸,还要省这么几两银子,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老爷,你是不知道,进那丽人坊的非富即贵,我经常走几趟,还不是为了你的体面?多结实一些人,将来不是也好有个照应吗?”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杨保保顿时不说话了,其实以他的身家来说,一个月几十两银子还真是九牛一máo,只是本能的ròu痛罢了,可是现在听说这丽人坊还有这妙处,连侯爷夫人都能结识,再加上又涉及到了体面,他便是再抠mén,此刻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可是心里随即又想,这丽人坊莫不是又要成第二个聚宝楼?商贾们进聚宝楼,一是为了jiāo易,其二便是结实一些生意伙伴,而丽人坊里头岂不也是如此?这廉州侯打的真是好算盘,只怕将来这丽人坊当真要车马如龙了。
只是他在五马街买了铺面,而现在nòng出这么个丽人坊来,男人不许进,nv子们也绝不会在外头逗留,一般是直接从坐马车中坊中出来,这就意味着,他这铺面岂不是打了水漂?
他心里头不禁有些发急了,一万多两银子啊,原来还想借着廉州侯的东风狠狠地大赚一笔,谁知却是失算了。要怪廉州侯,那也怪不到人家头上,人家又没叫你去五马街买铺面,他们做他们的生意,是自个儿傻乎乎一头钻进去的。
不过他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多余。
次rì清早,丽人坊这边顿时被无数的轿子和马车塞满,无数的车夫、下人们带着自家的主母和小姐直接进了丽人坊,随即又空车出来,昨rì数百人体验之后,一夜功夫已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这京师里的富贵人家多少都有点儿姻亲,当有人发现了这么个好去处,当然少不得要发个帖子,约上自己的闺友、亲戚来走一遭,从辰时开始便已有数千人出入,盛况空前,而丽人坊这种类似卖场一样的地方,本就是人越多就越吸引人,这丽人坊里头人流如织,更是让这些足不出户的夫人小姐们兴奋不已,不少人是初来乍到,更是觉得新奇,那成衣铺、珠宝行、茶楼都已是聚满了人。
而在丽人坊外头,无数的车夫、小厮们则是在等候着自家的主母和小姐,在这里空等也不是办法,因此附近的茶肆、酒肆顿时也生意大好起来,不少仆役索xìng去吃一杯劣茶,或是饮几杯黄酒在这儿等候,更有不少夫人和小姐正午也不肯从坊中出来,而是在坊中的茶楼里吃些点心,下午继续在丽人坊里闲逛,外头等候的人就只能在这儿寻个价钱低廉的地方hún个饱肚了。
虽说这些人的消费力低下,一顿饭只舍得吃十几文钱,甚至有的索xìng拿个炊饼饱肚,可是架不住人多,如此多的人流,比起迎chūn坊只多不少,薄利多销,寻常茶楼一个月下来也有几百两银子的盈余,如此算下来,杨保保倒是没有亏,反而是赚了,只是盈余不多而已。
到了夜里结算的时候,丽人坊的掌柜王氏带着几个会算数的店伙足足算了一个时辰,才疲倦地结算出了数字,今rì卖出的衣裙就有一千七百多件,金银首饰五百,单这两项,纯利就高达三千多两银子,毕竟这些衣裙和金银的价格高,利润也是奇高无比,再加上其他的收益,一rì下来,居然有五千两银子的收益,这还只是开张的第二rì,这样下去,往后的人流只会越来越多,这些富贵的夫人和小姐们消费力惊人,王氏在四处招待,见她们挥金如土的模样,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
这倒也罢了,王氏还发现,丽人坊里的人越多,不少贵夫人们买起东西来就越是不要命,就好像有人要抢一样,再加上相互之间的攀比,那就更不必说。
她连忙整理好了账册,叫人将账册送到东家们那边去,接着及早去睡了,明个儿清早还有得忙的。
开张的第三rì,客人明显比第二rì又多了不少,今rì的客流竟有七八千人,蔚为壮观,只是几天的功夫,这丽人坊就已经名扬京师,成了全京师里头富贵人家nv子们的聚集地,这种地方来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rì不来,都会让人打不起jīng神,对男人来说,这事儿觉得匪夷所思,大明朝的nv子本来应当是弱不经风,至少在阁子里是如此,可是如今给了她们一个去处,这些人竟是爆发出了超强的战力,甚至有些小姐在丽人坊里逛dàng了一天,茶楼也不去歇一歇,从这丽人坊中出来,车夫和随从们在外头都已经等得哈欠连连了,可是这些小姐们仍是jīng神奕奕,意犹未尽,只恨这天黑得太早。
几乎全京师的商贾看到丽人坊的生意都不由眼红耳热了,为了做生意,为了那么一成两成的利润,大家是累得死去活来,结果人家廉州侯只nòng出了这么个东西,就等于是种了一棵摇钱树,人家在这里一年赚的银子便是京师为数不多的几个巨贾的身家只怕也比不上,什么叫财神,这就是财神。
在所有人又嫉又羡的目光中,柳乘风却没有闲着,对他来说,丽人坊只是他挣钱的工具罢了,不必cào太多心在上头,眼下年关就要到了,宫里催促得急,若是再不将那个定弦和尚的同谋揪出来,只怕皇上那边就不好jiāo代了。
毕竟有这么个人在朝中,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闹出什么luàn子,所以柳乘风不敢怠慢,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布置了。
眼下唯一知道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这同谋姓刘,其二就是这个人在京师里很有能耐,且心机深沉无比,而现在摆在柳乘风案头的几个嫌疑之人都是非同小可。
养病中的首辅刘健、次辅刘吉、兵部尚书刘大夏,除此之外,还有几个shì郎,这些人的身份放在哪里都是举足轻重的,所以要着手调查,就必须暗中进行,其实以他一个锦衣卫佥事的身份要动手调查还是有些勉强,所以皇上在密旨中已经令京卫衙mén协助调查。
这京卫衙mén统辖亲军十二卫,专司安防,拱卫京师安全,同时保卫紫禁城,可以说,责任很是重大。太祖在的时候,京卫衙mén原叫大都督府府,后来又定为亲军都尉府,统领中、左、右、前、后五卫军士,此后又撤销都尉府,改设亲军指挥使司。一般情况之下,大多数人往往以为锦衣卫才是亲军,其实锦衣卫只是亲军中的一种,锦衣卫还属于京卫衙mén的下属机构,便是指挥使也需听从京卫衙mén的调遣,只不过这只是理论上,随着锦衣卫的权柄越来越重,渐渐的锦衣卫虽然地位在京卫之下,其实权利上已经与京卫平分秋sè了。
柳乘风作为一个锦衣卫佥事,却让京卫来协助调查,这本身就有点儿húnluàn,哪有一个下属亲卫的佥事让上级衙mén协助的道理?只是有些事儿本就是特事特办,宫里已经给京卫衙mén打了招呼,他们自然不敢造次,唯有乖乖地听从柳乘风的吩咐。
心里大致已经有了入手调查的办法之后,柳乘风便动了身,前去京卫衙mén一趟,既然要动手,自然得和人家商量,尤其是内阁的两位刘学士,没有京卫的人帮忙,是不可能进行盯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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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
第四百七十二章:谁是乱党
京卫衙门柳乘风是第一次来,其实身为锦衣卫,根本就不必和京卫打交道,毕竟相对其他亲军卫所来说,锦衣卫最为独【立】,所以他这佥事,几乎可以不用在乎京卫衙门,只是今日第一次来,看到这巍峨的门脸,心里不由想:“都说北镇府司阔气,可是和这京卫比起来格局似乎还小了一些。”
京卫衙门统管十二卫,虽然只是名义,可是派头自然不小尤其是门口的一对石狮,便比寻常衙门更凶恶几分。
门口一字排开一队校尉,穿着的其实也是飞鱼服,只是和锦衣卫又有不同,锦衣卫为了行走方便,并不带甲,而这些京卫校尉,却是全身披甲,更为壮观。
在这衙门口下了马儿,柳乘风走上台阶,这门口的护卫见柳乘风一身钦赐飞鱼服,倒也不敢怠慢,靠左的一个走过来朝柳乘风行了个礼,道:“大人止步,这里是亲军府重地,若……”
柳乘风淡淡的道:“我叫柳乘风,现在要见都指挥使大人。”
柳乘风三个字还是颇有威信的,至少对亲军们来说,那亲军看了柳乘风一眼,显然也像不到柳乘风竟是这样年轻,随即躬身道:“佥事大人少待,小人这便进去禀告。”
飞也似得去了。
过了一会儿,这衙门的中门大开,禀告的人回来行礼,道:“大人,都指挥使大人有请。”
柳乘风颌首点头,随即从中门进去,里头的格局其实和大多数衙门都差不多,中门对应着正殿,不过要穿过重重的仪门,还要绕过一道影壁,两边立有石碑,上书安邦二字,这想必不是出自太祖就是文皇帝的手笔。柳乘风琢磨着是太祖的可能更多一些。太祖皇帝最喜欢让衙门里留下他的墨迹,比如在宫里,会有个宫人不乱政的石碑,而寻常的衙门都会立下戒石碑,除此之外,还有触目惊心碑、圣谕碑、天语碑之类,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一些警句,偏偏老朱最怕什么就来什么。不许内宫干政,结果这大明朝内朝干政的事儿泛滥成灾,至于那什么剥皮填草的触目惊心碑,又有几个在乎的,还不是该如何就如何。
说穿了还是那一句话,再崇高的理想,也抵不了人性的贪婪。
至于这亲军衙门的安邦碑,其实也是个笑话。太祖时期留下的种种制度。如今早已腐烂不堪,后世的皇帝,便是朱佑樘这样的勤政之君,也多弃之如敝屐,口里叫着祖宗制度震天的响,其实早已让太祖皇帝的制度修改的一塌糊涂。
卫所制彻底崩坏,太祖时期那如狼似虎的卫所军只留下了一个烂架子,至于亲军制。其实也早已千疮百孔,让这些亲军去安邦,鞑靼、瓦刺人做梦都会笑醒。
柳乘风此时想到太祖,也是感慨良多,只是这时候,却不是他感慨的时候,快步进入了正堂。在正堂里,所有的亲军和属官已经全部离开,只留下都指挥使大人在这儿等候,柳乘风进去,刚要行礼,这位都指挥使大人立即含笑道:“柳佥事不必多礼,来,坐下说话。”
其实方才都指挥使之所以没有亲自出去迎接,也是有考量的,柳乘风毕竟是下官,而且和都指挥使大人不知差了多少个级别,亲自出迎道理上说不过去,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不过柳乘风又是私密的钦差,所以要和他议事,自然要屏退左右,这儿没有外人,都指挥使大人自然尽量和蔼一些,毕竟人家是驸马,是皇上的宠臣,又是这一次大行动的正主儿,闹僵了对他没有好处。
都指挥使姓娄,名娄封,在成化朝时就已是金吾卫指挥使了,新皇帝登极之后,作为成化朝禁卫头目之一,非但没有裁撤,反而高升至亲军都指挥使,可见此人在成化年间留给当今皇帝的印象就不错,柳乘风曾调查过娄封的一些背景,此人性子温和,对谁都不错,在朝里既没有后台,也从不参与党争,对内阁若即若离,便是东厂和锦衣卫,似乎也都保持着很大的距离。
说穿了,就是那种左右不靠的主儿,这就使得他很容易被人遗忘,偏偏这么个人,却是主掌着整个内城的安全,不过这句话还是过了些,亲军这东西,主要就是撑门面的,真正的禁卫,却是由御马监统领的一支军马。
话又说回来,亲军十二卫,全盛时有亲军七万余人,还是不容小觑。
娄封和柳乘风明显是在相互的打量和试探对方,柳乘风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娄封一定也是很厉害的角色,在弘治朝,越是老实人,就越是老奸巨猾,就如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别看他也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柳乘风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
娄封心里也在揣摩这位近来炙手可热的指挥使佥事,心里不由惊叹,这么个毛头小子,居然是锦衣卫佥事,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难以想象。
他随即一笑,道:“柳佥事,咱们也少说闲话,现在宫里催得紧,你我身为臣子,稽查乱党,是理所应当。宫里的意思很明白,是老夫协助柳佥事,所以怎么个章程,还得柳佥事拿主意,老夫呢,自然是从旁鼎力相助。”
他一句话就定下了调子,这调子定的很世故,查案的事儿你来,他只是做苦力的,出了事也是你担着,当然了,我也绝不会掣肘你,你但凡有什么需要用的地方,只要办得到,这京卫衙门都可以任他柳乘风调遣。
柳乘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顿时对娄封有了些好印象,这种不越权的人是很难得的,连忙道:“下官年轻不懂事,还要大人多多指教。”这当然是客气话,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准柳乘风要说这主意当然是老子拿,你乖乖听命就是。
不过对这种好说话的人,柳乘风自然也要留他点面子。
随即,柳乘风便不客气的布置起来,道:“定弦和尚的线索已经到此为止,现在最紧要的是盯着那几个可疑之人,这些人都是朝中的重臣,也不能盯得太紧,而且定弦和尚临死前的话,想必也让他们有了警觉,所以下官估计,那朝中的乱党最近肯定会尽量的收敛,因此,眼下当务之急,是把声势造出来,光打雷不下雨,做出一副非要揪出此人的决心,让这人自乱阵脚,等他急于要湮灭证据的时候,迟早会露出马脚……”
柳乘风所说的话,都是他近来的考量,现在风声这么紧,人家肯定会收敛,可是做任何事都难免会有蛛丝马迹,所以若是把动静闹大来,对方说不准要急于抹去证据了,越是如此,所以柳乘风打算从这里着手,毕竟现在他手里的线索实在是少的可怜,若是换了别的人,以锦衣卫的行事风格,早就把所有相关的嫌疑人拿去诏狱日夜拷打,总能把人找出来。只是可惜,这些具有嫌疑的人,哪一个都是极为重要的人物,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碰都不能碰他们一下。
娄封不由点头笑道:“柳佥事果然高明,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了,只是亲军衙门该做什么?”
柳乘风道:“亲军衙门自然是监视宫中,盯着内阁,根据种种迹象,这些乱党在宫里头定有内应,所以马虎不得。”
娄封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大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皇城里头,柳佥事放心,宫里的事老夫自然会多注意一些。”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了。”
娄封突然道:“是了,上次柳佥事下来的条子,里头写出的几个嫌疑之人,老夫以为,首辅大学士刘健对皇上忠心耿耿,是不是可以暂时排除,柳佥事,老夫没别的意思,其实也是为了节省一些事儿而已,刘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和乱党为伍,他若是真和乱党有什么勾结,这天下早就大乱了,倒是这新任的内阁学士刘吉,一向没有操守,为人狡诈,此人最有嫌疑。”
他突然说出这么句话,却让柳乘风有些好笑,方才还在说要做甩手掌柜呢,谁知道下一刻就为刘健求情了。
其实他和娄封一样,心里头也是认为,这刘健是断不可能勾结乱党的,可是既然要查,凭的是证据,总不能自己说不是就不是。
他想了想,正色道:“任何人都有嫌疑,若是大人认为刘吉就是乱党,那么岂不是让下官现在就去拿了刘吉学士?”
娄封忙道:“老夫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了。”柳乘风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所有人都要查个底朝天,可是要拿人,就得有证据,不是说谁最可疑就直接问罪的,下官现在只是开了个头,这个乱党到底是谁,还得大人与下官同心协力。”
第四百七十三章:弑君
原创娄封呵呵一笑,不再说什么,道:“既然如此,那么老夫也不说什么,廉州侯说的不错,既要要查,自然是一视同仁
柳乘风心里松了口气,这个娄封在他的印象中还算不错,这样一来,要查起案来就轻易了许多。
他起身道:“那么下官就告辞了,娄大人若是有什么消息,尽管给下官下条就是。”
他从京卫衙门出来,这一次出奇的顺利,原本以为自己一个锦衣卫佥事调动京卫衙门难免会让人心生反感,而这位娄都指挥使似乎心胸还算开阔,至少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柳乘风走后。
娄封笑吟吟的喝了一口茶,一个儒衫纶巾的人从耳室里碎步出来,笑吟吟的道:“大人,这个柳乘风,似乎很有趣。”
几乎每个衙门的主官,都有几个幕僚,而这些人往往是亲信之人,从耳房里出来的这个读书人,年约三十来岁,做娄封的儿也都足够,可是举止气度,隐含着几分老成世故。
娄封撇了撇嘴:“这样的人xìng刚烈,咄咄逼人,和他顶撞落不到什么好结果,退一步却能海阔天空。是了,这柳乘风的背影,调查清楚了吗?”
“大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世……有些可疑……”
“嗯?”娄封眼眸中掠过一丝jīng光,道:“你继续说。”
这幕僚淡淡的道:“按理说,此人的户籍应当是在京师,可是后来查了一下。此人原本是就南昌人,曾祖曾是南昌府名士。父亲也曾中过举,后来仕途无望,便在宁王府名下的田庄里做了庄客。”
所谓庄客分为两种,一种是佃户,另外一种却很是高级,说白了就是幕僚。
娄封听了眼眸掠过一丝狐疑,继续道:“你继续说。”
“此后。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其父辞了宁王府的差,带着这柳乘风到了京师,后来这柳乘风中了秀,倒也聪明伶俐,只是又不知什么原因。被人革了功名。”
娄封深吸一口气。道:“这事儿可靠吗?”
“千真万确。”
娄封陷入了深思,随即淡淡的道:“再去查一查,还有,方那柳乘风叫咱们盯着宫里,说是宫里有人私通乱党,让禁卫们也去查一查,有了结果。立即报来。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个钦差,咱们不能怠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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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靠着迎chūn坊,灯火繁星之下,那孤独的院落里,琴音绵绵,左邻右舍之人,都知道这院落里住着一位雅人。偏偏这位近邻除了偶尔弹琴搅动了这清静之外,从不与人打交道。有人传言,此人可能是京师里的王侯。在这里买下了别院,专供外室安居,因此尽量与人接触。
也有人传言,说这院落的主人乃是外地来赶考的秀,每rì关在家中用功苦读。
虽然有许多的猜测,可是到底是什么情形,却是谁也不知,这种事只能当作谈资,还真没有人去一探究竟,毕竟聚宝楼出现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变得忙碌起来,生活的节奏明显比之从前加,这个时候,邻里是什么人,大家多是漠不关心。
别院的厢房里,余音缭绕。背着窗的老者扬起了扬起了抚琴的手,这时是傍晚,房里并没有点起蜡烛,那一张连隐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他盘膝坐在小塌上,随即拿起了边上桌几上的茶盏,轻饮一口,随即阖目回味。
坐在他下首的,似是一个戴着乌纱的官员,他低垂着头,一直没有做声。
“定弦和尚这个人,聪明有余,而谨慎不足,自持有几分聪明,迟早要招致大祸,所以老夫一而再的说,这个人不能轻信,可是明王那边,却对他信赖有加,若不是这次当机立断,只怕咱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者在昏暗之中,淡淡的道。
那一双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可是现在,咱们仍有麻烦,和尚死时,差点透露出了咱们的行藏,宫里肯定要全力搜查,迟早也会让他们查出点东西出来。那个柳乘风,今个儿去了京卫衙门,他去京卫衙门做什么?多半就是为了追查咱们明教的事,想必宫里也已经有了怀疑,在宫里,在朝野里,都有咱们的人,任他们这样查下去,迟早会查出点儿东西,到了那时可就糟糕了。”
戴着乌纱的人小心翼翼的道:“先生可有好的法?”
老者语气平淡,哂然一笑道:“法?明王早有交代,我们在京师,要做的就是浑水摸鱼,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京师搅乱。说实在的,当今皇上圣明,比起先帝不知勤政了多少倍,咱们在京师,已经没有多少作为了,现在又多了个柳乘风,四处缉拿我等,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所以老夫决定,明年年底的时候,就致仕回乡,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啊……”戴着乌纱的人不禁惊道:“若是先生就这么走了,明王的大业该怎么办?”
老者道:“老夫不是说,是明年年底的时候再走吗?临走之前,自然要弄出一番动静,老夫此前就说过,现在阻碍明教大业的,只有当今皇上,唯有对皇上动手,明王殿下有机会。可是你们呢,哼,不听老夫之言,总是小打小闹,能有什么出息。所以,刺杀皇上的事,已经势在必行,要及早做好准备,在那柳乘风查出我等之前动手。”
戴着乌纱的人深吸口气,弑君……
虽是明教,虽然是胆大包天,可是自古以来,弑君能够成功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别提是刺杀了,这件事一旦败露,那就不是好玩的。
老者冷笑道:“现在无论是宫里还是那柳乘风,肯定以为我们这些同党在定弦和尚束手之后,肯定会惊慌失措,不敢再有任何行动,老夫偏要反其道而行。”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需将柳乘风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同时,也要尽量让咱们在宫里的人靠近皇上,这事儿你来办,去,让那柳乘风发现点儿什么。”
戴着乌纱的人深吸口气,道:“请先生示下。”
“成化年间的时候,那时候咱们不是打算派一队人潜入宫中弑杀成化皇帝吗?不过后来明王殿下却是制止住了,说是这成化昏庸无能,杀了反而阻碍了咱们的大业,这个计划,此后也就搁置下来,可是咱们的布置仍然还在,既然如此,那么不妨让那柳乘风查出点什么,让他顺着那根线查过去,我们呢,布置我们的,明教经营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京师,仍有许多可用的力量可以调用,现在咱们是狗急跳墙,也不必有什么避讳了,把话儿传下去,咱们只做这一次,事成之后,所有人撤出京师,大家也不必有什么顾忌。”
“这件事,是不是要知会明王殿下一声。”
老者沉默。
良久……
他拨动了一下琴弦,随即道:“明王殿下是对老夫不放心啊……”他神sè黯然的继续道:“正是因为不放心,所以会让这定弦来京师,明里说是协助老夫,其实是监视而已,可是这定弦和尚,自以为有明王殿下撑腰,做出这等蠢事,差点坏了教中大业,所以这一次,不必请示宁王,事败,老夫自会以死给明王一个交代,事成,明王定会大喜,不说这个了,你放手去做就是。”
他吁了口气,下了逐客令,戴着乌纱的人告辞而去。
而老者又抚弄起琴弦来,片刻之后,有个管事进来,道:“梁大人走了。”
老者淡淡的道:“这个姓梁的未必可靠,他是右护法的人,所以我们还得提防着他,现在京师里的事老夫都交代他去做,若是出了事,就让他来做这挡箭牌,我们呢,做我们自己的,记着,姓梁的布置刺杀事宜的时候,我们自己也要有所布置,让他来做这急先锋,我们浑水摸鱼。”
管事躬身道:“是,老爷。”
老者显得很是疲倦了,叹了口气,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老夫只怕再不能做一个闲人了,所有的布置,都要报到老夫这里来,这一次,老夫再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管事的道:“老爷当真不请示明王,殿下若是心生不满,只怕……”
老者冷笑:“老夫自有老夫的主张,你不必理会,有些事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你也不必问,朝廷里有忠jiān之分,可是在咱们明教里头又何尝不是如此,老夫在京师经营多年,在总舵那里,肯定有人在殿下面前进谗,所以这一次,咱们再不能受他们节制,事成之后,再去理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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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交锋
内阁。
三个次辅如往常一样坐在值房里,比起从前来,这里明显多了几分冷清,从前的和睦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是李东阳和谢迁之间也极少窃窃私语,说白了,其实就是怕隔墙有耳。
这几日,京师里很是不太平,尤其对内阁来说,感觉从前的许多事,现在都不太一样了,几个月前,是内阁掌控一切,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不敢避其锋芒,而现在,阁臣们变成了瞎子、聋子,对锦衣卫的调动居然完全失去了掌控。
李东阳对眼下的时局已经越来越担心,自从刘健养病之后,朝廷的矛盾渐渐尖锐起来,前几日,大量的言官借着礼部的事又是一通弹劾,这意味着朝廷也渐渐偏离了掌控。
在朝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官员站到了李东阳的对立面,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倒不是因为政见,最紧要的是,刘健当政时,官儿只有这么多,肯定得有一部分人炙手可热而大部分人坐冷板凳的。从前的时候,刘健在内阁中一言九鼎,也无人敢说什么,这些失意之人除了卖力表现,争取获得内阁的青眼,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是现在,刘健倒台,刘吉入阁,内阁的矛盾加剧,也让不少失意之人见机可趁,他们看透了刘吉的心思,此时若是傍上刘吉的大〖〗腿,这仕途就有希望了。
而此时,李东阳显然受到了极大地压力,虽说皇上一直对这些弹劾奏疏留中不发,可是弹劾礼部没有受到处罚,这让不少人得胆子不禁大了起来,于是。弹劾的人越来越多,也让李东阳的威信渐渐地瓦解。而对内阁大臣来说。失去了威信就很难弥补了。偏偏李东阳对这种不胜其扰的弹劾无可奈何,若是对这些弹劾的官员动手,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李东阳没有肚量,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反弹,可要是放任不管,这些人就更加得寸进尺。
至于刘吉,则是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这一局,他赢得很彻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李东阳焦头烂额。
其实若李东阳和刘吉一样,能做到无动于衷,正如刘吉这刘棉花的外号一样,不怕弹劾。倒也罢了。偏偏李东阳这个人虽然能隐忍,可毕竟做不到脸皮厚比城墙,如此。这李东阳的日子就难过了。
今天一切照旧,三人各自坐在案牍之后,一个个都没有做声,可是刘吉在处置完手头上的奏疏之后,却故意咳嗽一声,淡淡地道:“李公、谢公可曾听说了吗?近来那些锦衣卫是越来越没王法了。”
李东阳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对这刘棉花,他可谓是深痛恶觉。索性将刘吉的话儿当做耳边风。
谢迁更干脆,冷哼一声,一副不与他为伍的姿态。
刘吉却是不以为意,淡淡地道:“他们居然敢擅自查起朝廷大臣来,这种事也只有成化年间才有,当今皇上圣明,对官员关爱有加,屡屡提及刑不上大夫,可是那些校尉们倒是好,居然安插了人到了刘健刘公的府邸进行盯梢,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刘公是什么人?那也是历经三朝的老臣,虽然现在在家养病,可还是大明朝内阁的首辅。连刘公都要盯梢,莫非是把咱们朝廷重臣们当做了乱党吗?这风气是越来越坏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敢盯梢刘公,就敢盯上咱们值房里的诸位,兔死狐悲嘛,咱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刘公受气?”
刘吉的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是他的目的却也是简单,在他的府里已经出现了不少锦衣卫,本来嘛,锦衣卫分为坐探、暗探两种,坐探是朝廷的规矩,每个衙门每个大臣的府里都难免有一个,不过弘治皇帝即位之后便撤销了一些重臣的坐探,可是现在,坐探是没有人,却出现了暗探。
暗探这东西比坐探要恶心不知多少倍,这些人混杂入府中四处盯梢,甚至收买你的家人仆役,为他们打探消息,据说连你与哪个夫人行了房,他们也一清二楚。刘吉的府里头就揪出了一个,偏偏人家是亲军的身份,刘吉又拿他们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可是他认了,只是自己不想去据理力争而已,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是朝廷要查明教的案子,他这刘大学士也成了盯梢的目标,所以要想把这些恶心的东西除掉,自己不能出头,却可以怂恿别人出头,就比如刘健想必也是嫌疑之人之一,让刘健来出头,再好不过。
其实刘吉所说的话,李东阳和谢迁也略有耳闻,说是在查乱党的案子,只是不曾想到,锦衣卫居然盯上了刘健,李东阳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悦,道:“此事当真吗?”
刘吉淡淡地道:“千真万确。实话说了吧,老夫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主持查这案子的就是那个柳乘风,柳乘风是什么人,诸位想必也知道,那是心狠手辣的主儿,谁能保证他不会兴风作浪?现在一个指挥使佥事居然骑到了内阁首辅的头上,老夫到时候一定要上书,据理力争,无论如何也要为刘公讨一个公道。”
刘吉说得大义凛然。
谢迁此时也不禁怒了,道:“柳乘风是不像样,宫里让他查,他查就是了,可刘公是什么人,岂会是乱党?他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与谢迁不同,李东阳的脸上却很是平淡,可是他的心里却惊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刘吉当真是手段干脆无比,难怪连皇上都称赞他的能力,此人心机之深,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当日定弦和尚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定弦和尚临死之前曾说同党姓刘,既然是姓刘,那所有姓刘的人都会在怀疑范围之内,刘健是,刘吉也是。想必现在刘吉家中已经有了锦衣卫盯梢,而这刘吉之所以把这消息传出去,理由无非一个。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里是朝锦衣卫发难,可是真正的目标却是他李东阳。
刘健是什么人?那可是李东阳为首的内阁首领,刘健致士之后,在朝廷仍然留有了极大地影响,且不说别的,单着内阁里,李东阳和刘健就是他们的心腹。
现在刘吉把这事儿传出去,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刘健养病,现在有遭了锦衣卫的欺负,你们不是他的同党吗?那倒是要看看,你们会做出什么举动。
若是无动于衷,刘吉就干脆自己领这个头上书,打着为刘健奔走的旗号,那李东阳这个刘健最亲近和得力的助手只怕要遭人唾弃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都愿意挺身出来为刘健请命,你身为人家多年的同僚,更是最亲近的伙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怕刘健党羽中的其他人,都非要和他李东阳反目不可,整个刘健党只消几日功夫就会分裂,给他刘吉可趁之机。
可要是当真让他李东阳为刘健据理力争,李东阳却是明白,这一次,柳乘风查的案子事关重大,没有皇上的密旨,绝对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居然敢把人安插到刘健的府邸里,与锦衣卫对着干就是和皇上对着干,干涉宫中追查乱党的大计,这可是要触霉头的。
无论是李东阳做何等选择都是两难,刘吉正因为想到了这个,此时把话儿敞开来,其实就是逼他李东阳抉择。
李东阳沉吟着不说话,边上的谢迁已是忍耐不住了,道:“宾之,锦衣卫太荒唐了,查案可以,可是查到刘公头上,却未免欺人太甚,我这便上书,无论如何也得让朝廷下恩旨下来,撤销到刘公府上的校尉,这是什么话,刘公一大把年纪,为朝廷殚精竭虑,如今临到老来,却被人相疑,哼!”
李东阳知道,此时他不做决定已是不成了,他的眼眸不由瞥了那略带几分得色的刘吉一眼,随即淡淡地道:“于乔说得不错,眼下也只能如此,你我这就上书,无论如何也要请皇上网开一面,这天下人人人可能都是乱党,可是刘公却绝不可能是,老夫愿用人头担保。”
刘吉微微一笑,听了李东阳的话,便赞叹道:“李公仗义,今日倒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了。”他虽是赞叹,可是心里却有些失望,其实刘吉是希望李东阳做出的是另一个决定,李东阳的这个决定,虽然是为他刘吉收拾锦衣卫做马前卒,可是却不能瓦解刘健党,实在有些可惜。
李东阳阴沉着脸,淡淡道:“于乔,你先草拟出一份奏疏来,我先将手头上这些奏疏看完再说。”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待会儿,你我一道入宫觐见,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刘公的颜面。”
第四百七十五章:帝心
转眼间,已到了十二月二十五。
京师里已经有了新年的气氛,近来京师里头的变化极多,这过年也比从前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可是真要说变化在哪里,却一时也谈不上。
不过在内阁六部,气氛还算是轻松,除了讨厌的京察之外,今年确实是一个好年。
各地汇总来的各种消息,都还算不错,尤其是大明朝流民遍地的顽疾似乎一下子有了好转的迹象,其实大明朝现在最大的问题倒不是某一处灾害,如今建朝百年,最大的问题是流民的问题。
想当初太祖立国到现在,大明的人口已经增加了十倍,而土地却没有增长,再加上土地兼并严重,使得许多农户因为失去了土地变成了流民,这些人不事生产,事实上就算想事生产也没有土地供他们耕种,因此就只能四处游荡,泛滥成灾。
有了前朝的借鉴经验,任谁都知道,人一旦没有了事做,失去了生计,就会弓发极大的问题,弘治皇帝固然圣明,可是唯一的缺憾就是不够强硬,使这兼并土地的问题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大量的流民一旦涌现,后果是极为可怕的,到时候一旦有人居中煽动,朝廷就必须平叛,一旦出现民变,这盛世可就毁了。
可是谁也不曾想,流民的问题今年非但没有变得更加棘手,反而缓解了不少,甚至已经出现了不少乡绅地主四处请人去耕种土地的现象。原因其实也简单,大量的作坊涌现出后,导致城市中用工短缺,自然是大肆招募劳力,这相当程度的解决了一部分流民的生计,再加上城中毕竟舒坦一些,所以不少佃户索性携家带口入城讨饭吃,开始转化为劳工,最严重的地方是江南,以至于乡间劳力顿时减少,这也是乡绅们不得不降低租钱,四处招募流民的原因。
没有了流民其实也是一项政绩,不少州府已经派人来报了喜,也让这朝中的衮衮诸公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任何事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户部这边虽然高兴了一阵子,可也有人不太高兴,已经有人上书,说是士农工商乃是太祖时定下的国策,而现在工商倒置,农人追逐铜臭,不再安心务农,长此以往,粮食减产,势必会发生饥荒。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甚至还有人提出,自从作坊兴起之后,江南各地,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乡绅们抛弃种稻改而种桑的事,粮食才是国家的根本,一旦这样的事再扩大,问题将会十分严重。
这些话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也是历朝奉行先农政策的原因,若是连粮食都不能保障,便是有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处。
朝殿里,朱佑樘一副慵懒的样子倚靠在椅上,两侧都跪坐着数十个翰林大臣,朱佑樘没有说话,今日是诞讲,都是一些饱读诗书的大儒、翰林在这儿发表自己的政见。
显然双方争辩的很是激烈,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而朱佑樘只负责听,并不做声。
“兴商而贱农,引来人心浮躁,人人不思耕种,这样下去,是要置苍生而何?扬州一地,便有田亩数千顷改为桑田,今年户部这边,银税倒是增了,可是粮税却是减了百之三四,这样下去怎么成?没了粮食,朝廷如何运转?百姓们没有了饭吃,难道让他们去吃瓷器和丝绸吗?”
“王大人,兴商未必就是贱农,我大明眼下最紧迫的问题不是没有良田,而是有大量的人力却没有足够的耕地,弘治元年的时候,朝廷统计出来的流民至多不过数十万而已,而今已有百万之巨,长此以往,百姓们没有生计,还谈什么饭吃?让这些流民去做工又有什么不好?”
有人冷笑,嗤之以鼻的道:“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人没了丝绸和瓷器就不能活,倒是没了粮食就要天下大乱了。兴商之后,百姓们不思劳作,而是以奢华为美,这是圣人的教化吗?吴大人可不要忘了两晋斗富之事。”
“这和两晋有什么关系?”
“正因为礼崩乐坏,人心变了,人人都以奢华为美,才有两晋之事。
所谓的两晋斗富,其实也是有典故的,说的是晋人的奢侈,尤其是富豪之间的为了斗富,引出许多奢侈的风气,后世总结之后,尤其是在资治通鉴之中,都认为这是当时晋人崇冉奢侈才导致亡国的重要原因。
“哼……”有人不屑冷笑:“既是朝议,那就需就事论事,晋人斗富自是该唾骂,可是老夫要说的是流民生计的事。再者说,现在朝廷增加了岁入,又有什么不好?”
“什么流民生计,分明是胡说八道。”
“你才是胡说八道。”
辩论已经偏离了轨道,隐隐有失控的迹象,朱佑樘只得咳嗽一声,制止住这些人继续胡闹下去,随即淡淡的道:“诸卿之言,皆走出自肺脏,朕听之受益匪浅。”
他慢悠悠的继续道:“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散了,大学士李东阳留下。”
争论的众臣,谁也不知这皇上到底怎么想,争得面红耳赤的,皇上却是一点儿主意也不难,倒是教人觉得有些垂头丧气,众臣只好纷纷告辞出去,李东阳却是独独留了下来,他和谢迁的奏书在三日之前就递了上去,皇上一直没给个回音,他心里想,莫非皇上要说的就是锦衣卫和刘公的事?他屏住呼吸,看了朱佑樘一眼,朱佑樘的脸色深沉,一时让人难以捉摸。
空旷游大殿里,朱佑樘抚着御案,突然道:“李爱卿,方才你为何没有发言?”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李东阳就不得不小心回答了,方才的争论非同小可,这可是关系到国策的,而一般情况下,内阁大臣若是反对宫里拟定的国策,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只是现在,李东阳并吃不准朱佑樘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道:“微臣不敢发言,是因为尚不知道兴商的利弊,在这京师里坐而论道有什么用,眼下朝廷应当拟定出钦差,分赴各省巡检,细细看一看,这兴商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才能决断,否则贸然发言,未免太草率了。”
朱佑樘颌首点头:“这才是谋国之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嘛,凡事都不能冒进,没有查清楚,怎么好断言,你瞧方才那些翰林,一个个说的头头是道,可是朕却以为,道理固然是道路,可是有些东西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李东阳想不到这样都能蒙混过去,不由松了口气,道:“陛下圣明。”
朱佑樘生在丹陛之上摆摆手,道:“联要是圣明就好了,说这些无用的话做什么?走了,前几日你和谢爱卿递上来的奏书朕已经看过,刘爱卿是朝廷柱石,更是朕的腹心,联是绝不相信他是乱党的,你们的话也很有道理,只不过话又说回来,朕敕命柳乘风钦办此案,既然柳乘风认为有嫌疑,联也不能干预,既然要查,那就查个清楚嘛,算是给刘爱卿洗一洗冤屈也好。”
李东阳不由紧张起来,其实这几日,已经有不少人来询问这件事了,意思都很明白,刘公不能受辱,现在他们之所以没有动作,这是因为自己和谢迁已经递了奏书,且先看看宫中态度再说,若是宫中批准,自然是风平浪静,可是皇上若是不肯,只怕到时候就不是一道奏书这么简单了,这些人惹急了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到时候说了一些犯忌讳的话,这可不是好事。
“嗯?李爱卿似乎有话要说。”
朱佑樘见李东阳沉默,一双眼睛看着李东阳。
李东阳正色道:“陛下,刘公是三朝老臣,如今在家中养病,已到了不惑之年,这个时候,锦衣卫突然这么做,难免会让人以为陛下刻薄寡恩,是要借机对刘公……”
他没有选择直接为刘健开脱,也没有枰击锦衣卫,而是从朱佑樘入手,朱佑樘这个人好面子,他的话就是告诉朱佑樘,放任下去,不明就里的人肯定认为这是皇上的主意,而刘健为政这么多年,为皇上弹精竭力,现在却落到这个下场,自然会对皇上生出什么怀心思来,所以陛下要维护好自己宽宏大量的仁德形象,必须制止这件事。
李东阳的智慧此时毫无疑问的展露了出来,而这句话显然很有效果,至少朱佑樘陷入了深思,不得不估量一下李东阳叙说的后果。
朱佑樘不由苦笑:“一边要查案,一边又要网开一面,你倒是教联为难了,倒不如这样,现在廉州侯已经查了这么久,不如将他诌入宫中来,看看在刘爱卿那边查的如何,若是没有嫌疑,便立即撤销掉就是,可是若发现了些什么,联也只能放任廉州侯继续追查下去了。李爱卿,朕的苦衷你要明白,再者说,胀也不会让刘爱卿吃什么苦头,到时候自会有恩典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哪个刘学士
第四百七十六章:哪个刘学士
年关越来越近,查案的事虽然紧迫,可是现在锦衣卫和亲军都四处出没捕风捉影去了,柳乘风坐在案牍前也没什么用处,温晨曦和朱月洛二人相约带着温晨若去丽人坊采购年货。由网友上传==
当然,所谓采购年货其实就是托词,年货这东西,似乎和丽人坊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借机游玩而已。
柳乘风索xìng陪着她们去,她们进了迎chūn坊,柳乘风便在附近的茶肆里要了个厢房要了些茶点慢悠悠的等候。
这家茶肆坐落于丽人坊外头百步之内,显然是刚刚修葺的铺面,从前据说是卖杂货的,现在丽人坊出来,东家肯定觉得开酒肆、茶肆挣钱,因此摇身一变,就成了茶肆。
多半那些杂货店里的伙计,如今也一下子成了茶博士,反正柳乘风觉得顶怪异的。
也幸亏柳乘风来的早,此时到了巳时,整个茶肆已经爆满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最多的就是给夫人小姐们赶车的车夫,还有一些随行的杂役,他们统统聚在一楼的厅堂里头,吆三喝四,很是热闹。
柳乘风的厢房是在二楼,可是下头那嘈杂的声音却是传的惊天动地,心里不由发苦,这个地方说实在的还真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可是话说回来,这茶肆的掌柜想必也知道茶肆针对的主要人群,越是喧闹,越是能吸引顾客。
茶博士进来给柳乘风换了茶水,其实一看柳乘风身穿的衣饰还有守在外头一动不动的魁梧护卫,这茶博士就知道眼前这位客人身份很是不一般,对他百般的殷勤不敢有丝毫怠慢。
柳乘风见这茶博士换茶的手艺惨不忍睹,不禁道:“够了,够了,再倒就要溅的满桌子都是了,你们的这些糕点,是不是昨rì留下来的,怎么这么硬?”
茶博士连忙收了手,一面道:“天可怜见,客官,咱们茶肆的糕点都是清早儿蒸出来的,怎敢拿隔夜的糕点给客官吃,实话说了吧,这糕点在五马街这边都是远近驰名的。”他嘿嘿一笑,又道:“只是客官是贵人,想必吃惯了山珍海味,咱们这茶肆本就是给粗人吃的,倒是让客官见笑了。”
柳乘风不禁莞尔,道:“你这家伙,倒茶的手艺不怎么样,说话的本事倒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听你口音不像是京师人。”
反正闲来无事,对这茶水和糕点也不甚喜欢,柳乘风索xìng寻个人来消遣。
这茶博士笑呵呵的道:“小人叫杨建,确实不是京师人,是从宣府那边过来的?”
宣府……对朝廷来说确实不远,可是对寻常百姓来说,却也算是长途了,几百里地呢。
茶博士继续道:“现在不都说京师这边到处缺劳力吗?小人家里虽有几亩薄田,可是却有四五个兄弟,索xìng就来这京师来讨生计了,上年是在一家铁坊里做事,后来恰好撞到了咱们东家,都是宣府的同乡,他见小人还算勤快,便教我跟着他,说实在的,铁坊里的事儿虽然繁重,一rì下来浑身汗淋淋的,可是挣得却是不少,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清闲一些,东家从前卖杂货的时候,那更是一天都不必活动几下,现在开了茶肆,倒是真正要忙的脚不沾地了。”
柳乘风不禁莞尔,道:“这里的生意很好?”
杨建道:“这可不是吗?客官也不想想,京师里这么多贵人,每rì出入丽人坊的一rì下来就有数千上万,这么多人,都是要坐车、乘轿来的,若是家境更殷实一些的人家,那更是仆从如云的带着来,这些人进不得丽人坊,自然得到外头歇着,这茶肆不就是个好地方,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实不相瞒,只要辰时一过,各家的茶肆酒肆都得爆满,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五马街里,各家的铺子现在都在改建,为的就是这个。”
柳乘风yínyín一笑:“这么说,倒是苦了你们。”
杨建苦着脸道:“这倒是真的,东家又不肯加工钱,事儿却比从前忙碌了十倍、百倍,其实小人就愿意伺候着客官这样的贵客,在这厢房里头能说说话,也正好趁着这功夫,躲个懒儿。”
柳乘风不由哈哈笑,道:“那好,我便准你躲懒,你就在这儿坐一坐,歇一歇,到时候你们东家要问,就说是我让你在这儿伺候,走不开。”
杨建道:“这可不敢,搅了客官的兴致,岂不是小人的罪过。”
柳乘风摇头:“无妨。”又问了这五马街的一些事,这杨建添油加醋的说了,都是坊间的一些趣闻,柳乘风听的有趣,不知不觉,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外头突然有人磕磕的敲mén,杨建立即噤声,柳乘风撇撇嘴,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飞鱼服服饰的校尉,可是仔细一看,却又不是锦衣卫,只是这么个人进来,倒是把杨建骇了一跳,这人拜倒在地,道:“卑下见过侯爷。”
侯爷……
杨建不可思议的看了柳乘风一眼。
柳乘风却是一副淡然的态度,道:“什么事,怎么劳动的了宫里的shì卫来。”
这人道:“陛下相召,请侯爷火速入宫。”
柳乘风哦了一声,站了起来。
杨建已是浑身颤栗,他只知道柳乘风是个贵人,多半是陪着自家夫人来丽人坊逛街的,在这外头等候夫人们出来,谁曾想到,人家居然是个侯爷,方才他说话时没有顾忌,可是说了不少达官贵人的丑闻,只是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没有,他连忙拜倒,道:“小人见过侯爷。”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起来吧,侯爷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来人,给他打赏几两银子,叫人准备好车马,入宫去。”
他抬tuǐ出去,只留下杨建还是云里雾里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总觉得就今rì的经历不可思议,侯爷,也不知是哪家的侯爷,不过这般年轻,倒是像东家经常提及的某人,莫非是他?
他正惊疑之间,外头一个护卫进来,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正儿八经的聚宝钱庄发行的真钞,这银票拍在桌上,道:“侯爷的赏钱,拿去吧。”
杨建还没回过神,柳乘风已经在一群便衣shì卫的拥簇下登上了马车,其余shì卫纷纷上马,拱卫着车驾离了五马街,至于那坊中的妻子小姨子,只好等迟些时候来接了,反正柳乘风估mō着也没这么快出来,他坐在马车里,倒是对宫里召唤有点儿提不起神。
这几rì以来,锦衣卫和亲军四处打探,倒是发现了不少东西,可是真正的线索还真没有,乌七八糟的事倒是知道不少,什么刘健的次子在外头偷偷养了个妾室,居然还是云霄阁出身,还有刘棉huā那死不要脸的东西,每夜需两nvshì寝,府里头还请了不少道士给他炼丹。刘大夏有个妾似乎和什么人sī通,他妹的,这群所谓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探子,打听这个就像打了jī血一样,让他们打探些正经事却是一个都没有。
皇上召见,肯定是要问这件事,问题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柳乘风脸皮再厚也有点儿不太自在。
他的车驾到了午mén,便下车步行,直接入宫,引路的太监却没有带他去正心殿,而是直接引他往朝殿走,柳乘风心里不禁疑huò,一般情况皇上召见都是在正心殿的,今个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
到了朝殿,才发现不只是朱佑樘在,连李东阳也在。
朱佑樘身上的朝服显然还未剥除,冕服正冠威严无比,李东阳也是一身朝服,不过神sè显得不是很好。
柳乘风正要行礼,朱佑樘已经虚抬了手,道:“不必多礼。朕jiāo代你的事,现在已经查的如何了,可有线索?”
柳乘风苦笑,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看了李东阳一眼,随即道:“陛下,现在还没有头绪。”
朱佑樘神sè倒说不上好坏,事实上,这个幕后之人老jiān巨猾,真要揪出来自然需要时间,不过听了柳乘风的话,纵然是心里有所准备也不免有些失望,他沉yín片刻,随即道:“据说你让人去查了刘学士?”
柳乘风道:“哪个刘学士?”
这句话有点儿犯浑了,朱佑樘有些无语,这家伙难道会不知道,肯定是装糊涂,他看了李东阳一眼,李东阳补充道:“是刘健刘公。”
柳乘风心里大致知道李东阳为何出现在这里了,他语气平淡,道:“确实是查了,那定弦和尚临死之前道了个刘字,这是极大的线索,在微臣看来所有姓刘之人都有嫌疑,倒不是刻意为难刘大学士。”
李东阳道:“既然如此,那么刘公是否有嫌疑?”
柳乘风摇头:“暂时还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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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朱门酒肉臭
李东阳松了口气,查不出就好,就怕查出什么线索来,到时候可不妙了!
其实李东阳深信刘健,倒是不怕柳乘风去查,只是这种事定必惹来麻烦,肯定会引来群情激奋,他是刘健的亲密好友,就等于是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且一群锦衣卫盯着刘公,未免也太恶心了,让人看不过去,既然柳乘风说没查出什么,李东阳忙道:“既然没有线索,刘公又是首辅大学士,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锦衣卫务必网开一面,撤掉刘府中的校尉,廉州侯以为如何?”
他发了话,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把握,事实上,柳乘风这个人的性子,他知道一些,柳乘风要是打定了主意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便是皇上求情,多半也没有效果。
所以此时,李东阳这堂堂大学士不自觉地矮了一截,一动不动地看着柳乘风,等着柳乘风回话。
谁知柳乘风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这几日确实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大人既然这般说,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刘大学士府中的探子都可以撤销,不过话又说回来,该查的还是要查,只是得从其他地方入手了,如何?”
李东阳心中大喜,原本他并不报什么希望,可是柳乘风如今点头首肯,选用了其他变通的法子,算是帮了他的大忙,只要探子不进刘府,就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其实查到人尽皆知的份上,柳乘风早已知道,这般的暗查不会再起什么效果了,倒不如索性卖个人情出去。柳乘风当然也知道李东阳的难处,往后还要许多事要靠着他。从本心上,柳乘风是较为偏向李东阳的。内阁斗得厉害,给他减减压力也好。
只是李东阳的问题解决,柳乘风的麻烦还只是开始,刘吉那家伙把消息放了出去,这让暗查变得更加困难,自己必须从其他方面入手才能尽快把那个同党查出来,可是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确实有些沮丧。
朱佑樘见柳乘风松了口,显然也颇为高兴,道:“既然如此。朕心中也少了一块大石。李爱卿可满意吗?”
李东阳道:“臣无异议。”随即告辞道:“既然如此,微臣这便去内阁,今年粮赋入库的事儿还要张罗一下。”
这朝殿里只剩下了朱佑樘和柳乘风,朱佑樘满是苦笑,道:“这案子当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哎。因为这个闹得鸡飞狗跳,朕这个年也过不好,罢了,朕也不苛责你,朕也知道这事儿难如登天,一朝一夕是办不成的。”
柳乘风知道朱佑樘心里发急,朱佑樘的性子本就是如此,什么事都希望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正是因为这个性子。所以才如此勤政,当日的奏书绝不留给次日,可是现在他是真正的束手无策了,定弦和尚留下来的线索只有这么多,这般找下去本就如同大海捞针,再加上又涉及到了不少高官。查起来难免畏首畏脚。
朱佑樘坐上御座,随即深吸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御案上捡起一份奏书,从丹陛上抛下来,道:“这份奏书,你可以看看。”
柳乘风将奏书捡起,奏书中具名之人居然是礼部侍郎王鳌,王鳌可是自己的恩师,逢年过节他都要去拜会的,虽说这师徒只保留在名义上,可在外人看来,却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王鳌的字写得极好,只是奏书中的内容却带着几分杀气了,王鳌这奏书是来反对朝廷重商的,现在朝廷确实已经有了重商的苗头,事实上,不少人在尝到了甜头后已经开始逐渐转换立场,可是守旧的大臣仍是大多数,而这些人未必都是为了一己之私,也有是真正忧国忧民的,就比如王鳌这份奏书,就大力抨击了重商可能带来的后果,有理有据,甚至连柳乘风一时也不由为之动容。
反对重商,其实就是反对聚宝楼,事实上,在聚宝楼开创到现在,反对的声音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可是到了侍郎这个级别提出反对意见的,这份奏书是第一次。
因为朝中的大佬大多知道这聚宝楼牵涉到了宫里,真要把这事儿闹大,肯定没有好果子。可是现在王鳌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动手了。
问题的关键不是有人反对聚宝楼,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王鳌这个柳乘风的师父反对他,这样的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柳乘风抿了抿嘴,将奏书合上。
朱佑樘看着柳乘风的表情,道:“柳爱卿怎么看?”
柳乘风道:“王侍郎奏书中所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朱佑樘近来也是为难,其实他心里清楚,王鳌确实是有道理的,这么下去,极有可能引发危机,历朝历代都是重农抑商,绝不是因为所有的统治者都对商贾带有仇视,说来说去,还是一个粮字。
中华不比其他地方,在其他国家,极少有大一统的王朝出现,各国分裂,相互攻伐,与战国并没有什么分别,战争频繁,再加上医术的落后,使得相当多的地方的人的平均年龄不过三十岁,也即是说,大多数地方的人还没活到三十就已经死了,生了三个儿子未必能有一个活下来,就算活下来,多半也会在战争中死亡,因此,在同一时期,各国的人口都没有太大的增长。
而在中土却是完全不同,一旦大一统的局面出现,整个王朝就会迅速繁荣,肥沃的土地,相对完善的医疗体系和良好的卫生习惯,这就导致人口开始大规模的繁衍,而人口的规模也绝对是空前的。
在这种盛世环境之下,人口无休止的增长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对粮食和土地具有极大的依赖,历代王朝若是鼓励经商,后果确实是极为严重的,这也是聚宝楼的最大漏洞。
柳乘风深吸了口气,他当然清楚,相对于一个聚宝楼,朱佑樘更在意的明显是江山社稷,若是因为一个聚宝楼,而妨碍到了天下的稳固,以朱佑樘的性子定会选择壮士断腕。
众多的人口既是一个优势,同时也是极大的负担,朱佑樘现在的心思明显地动摇了,撤销聚宝楼,他未必舍得。可是放任自流,又怕引发粮荒,这时候若是柳乘风不给他一些信心,只怕聚宝楼要危险了。
柳乘风心里苦笑,其实在聚宝楼建立的最初,他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在这个古老的王朝玩重商主义实在有点儿像是在玩火,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事自己非做不可,任何一项国策都会有无数的艰难险阻,若是这般放弃,不但损害了他的根本利益,也放弃掉了这个王朝最后的希望。
柳乘风正色道:“王侍郎虽然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微臣以为,这奏书中的关键却是大错特错了,大明朝的粮荒自来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土地多寡的问题,微臣斗胆一言,在坊间有一句俗语,就怕皇上听了不喜。”
朱佑樘专心地道:“你说便是。”
柳乘风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是微臣在廉州的时候听来的。”
其实这句民谣,真正出现的时期是明末,说的是土地兼并的事,那些大地主和权贵们家中的谷仓堆积如山,可是在他们金碧辉煌的府邸之外却是衣衫褴褛,既没有土地耕种,失去了生计的流民,此时自然没有明末时期矛盾那般尖锐,可是柳乘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实在是大胆至极。
要知道,柳乘风所说的朱门,不但影射的是各地的藩王,还包括了乡绅的阶层,而乡绅阶层说的再难听些就是大地主,这些大地主的背后却是整个文官系统,可以说,朝中的所有的官员都是地主中的一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鳌虽然谈及到了粮食问题,却规避掉了田地不均的问题,其实天下并不是缺粮,就是在粮食减产很严重的情况之下,整个大明朝的粮食只要合理分配,也不至于会到万劫不复的地步,真正的原因是土地兼并,是藩王和大地主们无节制的兼并土地。
朱佑樘顿时变色,虽是一句民谣,可是他也知道柳乘风要说什么。
柳乘风看了朱佑樘一眼,随即淡淡地道:“陛下,天下人都说,农人们都不去耕作,反而去从事工商,这是本末倒置。可是微臣却以为聚宝楼反而能缓解眼下粮食的问题,陛下可愿听臣一言吗?”
朱佑樘的脸色很不好看,柳乘风这个家伙,莫不是想闹个王莽新政吧?这家伙脑子少了一根筋,说不准还真说得出口。站在朱佑樘的立场上看,他是绝不可能学习王莽的,理由很简单,大明的基础就是乡绅,弄出个土地新政出来,那么这天下的官员和地主首先就要反对他这个皇帝了,朱佑樘熟读经史,当然知道王莽新政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他也知道,王莽之所以失败,最大的原因也就是这个新政,去破坏自己统治基础的利益,自然会激起天下所有豪强和官员的反对,最后的结果,就是社稷倾覆,江山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