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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好丈夫txt下载     明朝好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八章:不要脸才是王道

    萧敬的愤怒也是情有可原,锦衣卫那边,对东厂的情报几乎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出了个钦犯是明教的人,往上高王那里跑了一趟,现在倒是好,东厂费了这么多苦心得来的消息,怎么能拱手相让。

    可是柳乘风的话,可谓是掷地有声,厂卫有纷争是厂卫的事,可是在大事面前,谁也别想藏私,要通力合作,萧敬能说个不字吗?

    果然,朱佑樘听了,不禁连连点头,道:“柳爱卿说的不错,眼下当务之急,是不容出丝毫的差错,萧敬,你怎么说?”

    萧敬苦笑道:“奴婢是为皇上办事的,自然是以大局为重。”

    朱佑樘颌首点头,欣赏的好:“说的好,既然如此,你们一起携手吧,好了,朕还要批阅奏书,这些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柳乘风大喜,其实他现在有一种预感,就是明教和上高王一定会在近期有什么大举动,可是又仔细掂量,若是有大行动,似乎并不符合宁王的利益,宁王何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毕竟上高王还在京师,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图谋。

    对于这乱作一团的线团,柳乘风几乎是无从着手,说到底,锦衣卫前些时日太过于关注上高王,而疏忽了明教,而东厂早就在迎春坊布局,萧敬坐镇亲自查探明教,想必已经有了不少线索,有了东厂的‘情报共享’,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呵呵笑着看了萧敬一眼,萧敬只是沉着脸不吭声,柳乘风道:“陛下,那微臣和萧公公告辞了。”

    二人一齐从正心殿出来,萧敬故意走在后头,柳乘风只得等着他,催促道:“萧公公,咱们同心协力的时候到了,眼下时间紧迫,你我还是立即开始着手交换各自的线索为好。”

    萧敬心里冷笑,锦衣卫能有什么线索,简直就是胡扯,可是皇上既然点了头,他在皇上面前也做了保证,此时就是再拖延,这些线索也非交出去不可,只得苦笑一声,淡淡的道:“廉州侯平素都是这样占人便宜的吗?”

    柳乘风笑了笑:“萧公公这是什么话,厂卫一家嘛,都是自己人,又有什么便宜之说。

    萧敬便是再有气度,也不禁翻了翻白眼,道:“罢了,去东厂值房。”

    东厂值房里,令这东厂的番子们都目瞪口呆的是,柳乘风来了。柳乘风是什么人,但凡是番子都略知一二,这个家伙,就是靠踩着东厂发迹的,现如今却成了东厂的座上宾,萧公公亲自请他来,态度也颇为恭敬,让人目瞪口呆。

    在值房里,柳乘风上下打量着墙壁上高悬着的岳飞画像,都说当今岳飞像最惟妙惟肖的画作就在东厂,果然是没有说错,画中的岳王爷宛如天神下凡,勒马提缰,正气磅礴,只是可惜,这么好的一幅画,却是悬挂在了这素来被人唾骂的东厂值房里。

    萧敬和柳乘风分宾坐下,几个锦衣卫的书吏过来伺候,又是斟茶又是递水,还有人给萧敬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水,萧敬不疾不徐的吃了药,整个人松弛下来,道:“东厂这边,确实是有些线索,既然皇上已经有了旨意,杂家也就不隐瞒了,你说的不错,厂卫一家,这时候再勾心斗角,也不是朝廷之福。”

    他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有些勉强,什么厂卫一家,平时锦衣卫争功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有客气过,现在倒是说一家了。只是眼下,既然不得不卖这人情,自然要说几句好话,让人家欠着自个儿一份人情。

    柳乘风却是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有言在先,东厂这边不得有丝毫隐瞒,否则的话,若是锦衣卫往后在探查时有了偏差……”

    柳乘风故意把话儿留了半截,意思也很明显,你要是不把知道的都抖落出来,以后出了事,就肯定是赖到东厂头上,和锦衣卫无关,这么大的关系,你萧敬未必担得起。

    萧敬心里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可是偏偏,又不得不乖乖答应了,随即正色道:“廉州侯想必知道,半个月前,锦衣卫将注意力放在上高王尊上的时候,杂家已经开始布局,遍布了眼线在迎春坊四周了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咱们的番子在北通州那边抓到了一个明教的反贼,杂家是从他的口里,打探出了明教似乎要在京师里有频繁活动的消息。”

    “此人现在在哪里?可录子口供?”

    萧敬叹了口气,道:“口供倒是录了,不过消息也只有这么一点,后来他实在受不了拷打之苦,咬舌自尽,怪只怪事情发生在北通州!当地的番子还不知道此事的严重,一味拷打,结果却失了这重要的线索。”

    柳乘风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继续算萧敬的下文。

    萧敬道:“杂家听了这消息,自然暗中开始布置,让人四处打探消息,后来一想,明教要想活动,立足点只怕唯有迎春坊,迎春坊那边外来人口极多,成员复杂,三教九流都有,很难查出底细,因此边决心将这目标放在迎春坊上。”

    柳乘风不禁点头,若换了自己,只怕也会做出这个选择,道理很浅显,大明朝实行的是户籍制,便是寻常的百姓要远行,也要开具凭引,虽说太祖的规矩如今已经荒废,成了一纸空文,可是户籍还是留了下来,若是有外地人出没,官府真要顺藤摸瓜的查,肯定能查出不少东西。而迎春坊就大大不同了,这儿每日外地人的流量就有数十万之多,每日都有人进出,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朝廷听到了什么动静,只怕也只能干瞪眼,明教若是继续在京师里活动,那么选择的地点一定是迎春坊。

    萧敬慢吞吞的喝了。茶,继续道:“既然有了线索,自然要查下去,杂家便命所有闲余下来的番子全部在迎春坊,四处打探,也亏得这些人还算争点儿气,还真的查出了不少东西。”

    柳乘风道:“愿闻其详。”

    萧敬道:“一个月之前,有人秘密运送一批火铣、刀剑入京,打着的是商贾输送货物的名义,这批武器足有数百之多,都是少有的神兵利器,似是私人作坊锻造,可是继续追查,一时也查不出在哪里出产。”

    柳乘风心中不由一凛,足够武装数百人的武器,这么说,对方果然是要做大事了,若是数百人突然闹起来,虽然不至于颠覆社稷,却也足以引发京师的动荡,这可不是好玩的。更何况,对方运输这么多兵器,这也意味着,明教在京师的人手,只怕也在数百人以上,否则也不可能需要大量的武器,想不到,明教隐藏在京师的实力,自己还是低估了。

    “这些武器,现在就藏在迎春坊的货栈,不过杂家为了防备打草惊蛇,并没有叫人动手,现在只是叫人盯着。”

    “这货栈叫什么?”

    “辰甲货栈。”

    所谓辰早,其实就是货栈的编号,柳乘风将这货栈记下,随即道:“不知还有什么线索。”

    萧敬淡淡的道:“还有就是,上高王下榻的四海商行,似乎也有活计行踪诡异,想必这事儿,廉州侯多少也知道一些。”

    柳乘风点点头,四海商行确实是有些动静,已经叫人跟着了。

    萧敬道:“最奇怪的是,四海商行那边,有活计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辰甲客栈附近活枷……”

    柳乘风道:“萧公公的意思是,上高王与明教一起谋划的此事?”

    萧敬不由笑道:“杂家怎么知道,这种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敢定论,廉州侯,该说的也说了,杂家倒是想听听,锦衣卫所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柳乘风此时不由笑起来,道:“有是有,不过方才都与皇上说了,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萧公公,你说的这些,对本侯很有用处,多谢。”

    萧敬不由摇头,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柳乘风这种毛头小子阴了一把,只是摆摆手道:“罢了,北通州那个乱党的口供,廉州侯是否要抄录一份。

    柳乘风道:“那就有劳萧公公。”

    萧敬只好叫了书吏,立即抄录下口供来,交给柳乘风,柳乘风直接坐在这值房里看了一会儿,发觉这口供的内容和萧敬所说的没有什么出入,心里不由生出更多的疑云,根据种种的分析,明教确实是要在京师里做一件大事了,可是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行动,却还是未知,不过现在主动权,似乎已经在东厂和锦衣卫上头了,毕竟那一批武器就在辰甲货栈,只要叫人盯住这货栈,明教的人要动手,就肯定要先去取了武器,那么一切就在厂卫的掌握之中,到时不待他们动手,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第四百四十九章:大婚

    柳乘风从东厂出来,满腹心事。

    上高王和明教之间的明显利益有着极大的冲突,可是为什么却站在了一起?

    现在诸多的线索一团乱麻,让柳乘风很是头痛。他坐上外头候着的马车回了家。再过几日,柳乘风就要搬出温家了,新建的侯府已经落成,连婢女和护卫都已经准备妥当,拎包入住即可,不过柳乘风还想拖一拖,这几日自己不归家,温晨曦住在这儿也有个伴。

    半路上,他叫了个随行的校尉去烟花胡同百户所,让人前去迎春坊辰甲货栈,随时盯梢,可以说,盯住那里,但凡明教有丝毫的异动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因此辰甲货栈至关重要。

    回到了自家的院子,柳乘风吁了口气,晨曦、晨若这一对姐妹正在厢房里说着家常,见了柳乘风进来,温晨若不禁道:“哟,我家的驸马爷回来啦。”

    柳乘风老脸一红,见温晨曦显得有几分局促,正要低斥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柳乘风忙道:“晨若似乎长得漂亮了。”

    这是很无耻的转移话题的手段,温晨若毕竟是女孩儿,顿时脸色绯红:“这是哪儿的话,姐夫瞎说。”

    柳乘风笑了,得意洋洋地道:“这么说,我家晨若是生得越来越丑了。”

    温晨若大叫:“姐姐……”

    温晨曦只好莞尔笑道:“好了,都不要斗嘴了,哪有一见面就斗嘴的,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柳乘风苦笑道:“进了宫一趟,顺道儿和东厂的萧公公谈妥厂卫携手的事宜。”

    “厂卫携手?”温晨若是温家的小灵通,知道的事儿还不少,不禁道:“厂卫不是一直都明争暗斗的吗?都说是朝廷的亲军,却一向是水火不容各怀鬼胎,怎么……”

    柳乘风听了,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打断温晨若的话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晨若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厂卫明争暗斗,各怀鬼胎,姐夫,你这是做什么?”

    柳乘风皱着眉,整个人陷入深思,良久之后,突然感觉理清了一些头绪,随即长吐了口气道:“都说小姨子是灵丹妙药,如此看来,果然是没有错了,那个……你们继续说话,我得立即去烟花胡同百户所一趟,有大事要办。”

    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温晨若在后叫道:“姐夫,你走错了,那儿才是门。”

    “……”

    等柳乘风走了,温晨曦不禁摇头道:“哎,男人总有做不完的事似的。”

    温晨若却是咬牙切齿道:“姐姐现在还有心情感叹这个,公主都要过门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一次公主过门是有名无实,不是自建驸马府让姐夫递牌子才能见的,而是完全按着的是郡主的礼仪直接嫁入柳家去,有一个公主进了柳家的门儿,姐姐往后还不得受别人的气?你是大夫人,一定得先给那个什么公主一个下马威,否则将来还不是被人欺到天上去?”

    温晨曦的眉宇之间也带着几分担心,她略带几分羞涩地道:“只怕……只怕……还是算了,我想着公主自小也是读过书,知书达理的,还是好好相处为妙。”

    温晨若道:“这可不成,姐姐就是太软弱,迟早要被人欺到头上。”

    温晨曦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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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册封公主的礼仪已经在宗令府那边进行,郡主成为公主,可以借鉴的礼仪不多,反正是头一遭,怎么个册封法儿,宗令府这边只能自己琢磨着办,不过真正的手续却是银碟换金碟,改换宗谱,不过为了这个却也引来了一个麻烦。

    此前改换宗谱的事,宫里已经特别下了旨意送去周王府,之所以没有选择知会宁王,其实也是有用意的,这是故意撇清龙亭郡主和宁王的关系,也就是说,宫里收养这个郡主,完全只与周王那边交涉,至于宁王,宁王和郡主有什么关系?

    远在开封的周王接到了快马送来的旨意,也不知是怀了什么心思,不过这对周王来说,毕竟是一件好事,因此巴巴地请示了宗令府,携带着一干人等入京谢恩来了。

    周王要来京师,鸿胪寺自然又是忙开了,亲王入京,迎送的礼仪自然不少,宫里似乎也是对周王的来京很有几分期待,毕竟现在宁王交恶已是定局,对其他的藩王,自然要大加笼络才好。

    公主册封之后,婚期也已经定了下来,十二月初八这一日是黄道吉日,若是再拖延,那就得等到年后再进行了,显然宫里怕夜长梦多,索性提前。

    现在整个紫禁城都在筹办着嫁妆,毕竟这是弘治朝第一次公主下嫁,绝不是闹着玩的,再者说现在内库丰盈,朱佑樘也舍得大办一场,各色各样的奇珍都从内库里捡出来,登记造册,拟定了礼单。

    张皇后也没有闲着,女儿是她收养的,当然是越隆重越好,她活了一辈子,第一次嫁女,自然不能让人指指点点。

    张皇后费心地张罗,倒是令龙亭公主颇有几分感动,对张皇后有了几分亲近,这几日每日都伴在张皇后的膝下,说些家常的闲话,话语也渐渐地多了些,只是那太康公主似乎对她有一些敌意,朱月洛也只是认为应该是因为张皇后的缘故。

    不过最令她期待的还是周王进京。无论如何,周王毕竟是自己的生父,有着骨肉之情,虽是对这父王失望透顶,可是心里总不免抱着几分希翼。

    开封距离京师其实并不远,若是快一些,四五天的功夫就可以赶到,周王在十二月初四到的京,随即下榻在鸿胪寺,次日入宫觐见,朱佑樘对他很是勉力了一番,与此同时,一场大婚已经迫在眉睫了。

    柳乘风的新侯府如今也已经做好了迎接公主的准备,整个朝廷似乎都已经被这场大婚吸引,弘治朝这么多年很少遇到这种喜庆的事儿了,甚至是地方上的一些封疆大吏也都有人事先送来了礼物。

    而越到这个时候,柳乘风就越是紧张,一边是婚庆,一边却是风雨欲来的潜在危机,有一点儿差错,那可就完了。

    不过在辰甲客栈那边似乎有了点儿动静,一些人开始在货栈里进出频繁了一些,似乎明教那边也已经按耐不住,或许即将准备动手。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有动手的迹象,虽然进出频繁,可是里头的货物却还没有调出来,可见这些人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迎春坊这边也加派了不少人手,现在注意力已经由上高王转到了迎春坊,迎春坊出了事,可就真要出大事了。

    柳乘风甚至怀疑这些明教的余孽极有可能会选择婚礼当日的时间点动手,理由很简单,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婚礼上,朝廷的大量人手也免不得调遣到婚礼的地方,而迎春坊势必会空虚,而明教趁机在在迎春坊制造混乱,若是直接带人攻入聚宝楼,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要知道,聚宝楼出入的商贾没有一万也有数千,其中不泛那些跺跺脚都足以让京师商界震一震的大鳄,若是明教选择对聚宝楼动手,对大明来说,损失可谓极大。

    聚宝楼是柳乘风的心血,柳乘风当然不容有失,可是有些东西防不胜防,却也是让人头痛。

    到了十二月初七,柳乘风就再不能坐镇烟花胡同百户所了,当天清早,宫里来了人召柳乘风入宫,过问了婚礼的准备工作,其实这些准备工作,柳乘风一向都是甩手掌柜,都是让温家那边帮衬的,柳乘风可谓是一问三不知,差点儿没把朱佑樘气死。

    不过婚期已经定下,就是想拖延也不成了,朱佑樘只好命礼部那边去看看有什么不完备的,其他的事也只能将就着。

    朱佑樘呵斥了柳乘风几句,又让柳乘风去坤宁宫见张皇后,毕竟从此以后,柳乘风也算是半个女婿了,张皇后那边,柳乘风多少要去交代一下婚礼的情况。

    柳乘风没来由的挨了一顿骂,却也无可奈何,其实他有很多辩解的理由,可是有的时候,你辩解得越多,反而惹人反感,骂也就骂了,谁叫自家脸皮厚呢。

    到了坤宁宫,见了张皇后,张皇后今日显得格外的高兴,很是安抚了一番,自然又免不得以‘丈母娘’的身份说了几句丑话,柳乘风心里不禁暗骂:“你妹的,天下丈母娘是一家啊,怎么成了丈母娘,这嘴脸都不同了。”

    他心里腹诽,口里却不敢说什么,很是郁闷地答应着。

第四百五十章:皇帝不急太监急

    张皇后的语气又变得慈和起来,勉励一番,柳乘风才拜谢出去,从坤宁宫出来,柳乘风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该来的事儿总是要来的。

    大婚之后就可以过个好年,到了那时,自己就能空闲下来。

    现在等的就是结果。

    十二月初八的结局如何,只看明日了。

    柳乘风一边走着,一边心里琢磨着明教和上高王的关系,一时失了神,再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四周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柳乘风不由警惕起来,这儿可是后宫,一不小心可是要犯忌讳的。

    他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正在这时候,花丛中突然窜出一只兔子,闪电般地从他靴子下头飞奔而过,柳乘风刚刚把注意力转到兔子身上,便看到后头一个宫女提着裙子飞奔过来,大叫道:“喂,喂,抓……抓住那只兔子。”

    柳乘风听了,倒也快速,飞快地弯下腰,将刚刚停歇下来的兔子一把揪住,提在手里。

    那宫女连忙喜滋滋地跑来,一把将兔子抢过搂在自己的怀里,一面称谢道:“多谢,多谢,若不是你,这小玉儿又不知要跑去哪儿了。”

    柳乘风道:“谢就不必了,劳烦问个路,从这里如何出后宫?”

    这宫女不由惊讶地道:“你……你不是太监……”

    宫里头除了皇上,是没有男人的,尤其是这后宫,男人就更凤毛麟角了,这宫女这般问,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柳乘风只好讪讪地道:“我是应召入宫的,只是迷了路。”

    谁知这宫女却是摇摇头,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皇宫这么大,我也是初来乍到,到现在还迷糊不清呢。”

    柳乘风苦笑,敢情自己碰到了个新上岗的宫女了,他抿了抿嘴,道:“既然如此,那能不能请你带着我在这儿去寻一下出路?”

    这是折中的办法,自己不能在这儿孤零零地乱转,否则到时候碰到了什么忌讳,那真是冤枉死了,有个宫女领着,至少可以多个旁证,至少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这宫女却是苦笑摇头道:“这可不成,我家贵人就在那边的阁楼里呢,若我走了,她会着急的。”

    柳乘风顺着宫女指点的阁楼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影在不远处的阁楼窗台上,一见自己朝窗台看去,便立即闪身不见了。

    柳乘风一时无语,今个儿也算是倒霉了,只好道:“罢了,我自己出去吧。”

    宫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嗯了一声,迈腿要回阁楼去,却不妨打了个趔趄,哎哟一声,柳乘风听了,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这宫女已经摔在了地上,柳乘风只好过去,道:“怎么了?”

    宫女咬牙切齿地坐在地上,道:“想必是方才追得急,扭到脚脖子了。”

    柳乘风精神一振,道:“只是扭伤,算不了什么,疼不疼?”

    宫女道:“自然是疼的。”

    柳乘风道:“你把鞋子脱了,我来替你接骨。”说完这句话,他不禁有点儿后悔,他是大夫没有错,若是在前世,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问题,救死扶伤,莫说连脱鞋都有忌讳,那前世那些妇科大夫岂不是要泪流满面?可这里是大明朝,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忌讳和风俗,自己方才的话实在唐突了一些。

    宫女的脸色一下子绯红起来,不知是疼得厉害还是害羞的缘故,刚要摇头,可是这脚又是不争气得很,只好咬牙道:“我……我脱不了。”

    得了她的许诺,柳乘风此时倒是放下了顾忌,现在就算叫太医,多半没有小半时辰也不可能来到,再者说了,人家只是个宫女,太医肯不肯来都是个未知数,于是麻利地抬起宫女的脚,宫女连忙用手压住自己的裙子,生怕柳乘风得寸进尺邂逅到了脚上的风光,可是等到柳乘风将绣花鞋脱下的时候,那一双还算白皙的手握住她的脚脖子时,她就一下子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你是大夫?”宫女慌乱之中胡乱地问。

    柳乘风却是用手一寸寸在宫女粉嫩的脚脖子上拿捏,寻找扭伤到的地点,一边回答道:“这个自然,治病救人是我混饭吃的手段之一。”

    “之一……那你还有许多本事咯?”

    宫女几乎是咬着牙关道。

    柳乘风已经大致感受到了扭伤的位置,却不急着帮她扶正,只是道:“除了治病,我还会摆字摊,会做生意,偶尔,也会劫富济贫什么的。”

    “劫富济贫……”

    柳乘风笑了,继续道:“就是把混账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兜里来。”

    他这么一说,宫女不禁哑然失笑,就在她疏忽的一刹那间,柳乘风的手却如闪电一般扭了扭宫女的脚脖子,宫女失声大叫,眼睛闭得紧紧的,方才柳乘风和她说这么多,不过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还未等她把眼睛张开,却发觉自己的脚脖子已经被对面的男人放下,脚微微移动,疼痛骤然消失了,宫女连忙讪讪地站起来,红着脸道:“好……好了,你的医术不错,莫非你就是太医院里的太医?是了,你不是太医,怎么会进后宫来了?肯定是哪家的贵人生了病吧。”

    柳乘风不置可否,嘱咐她道:“这两日少活动一些,不要再像方才那样四处追兔子了。”

    宫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谢……啊,你叫什么名字?”

    柳乘风道:“我姓柳。”

    宫女不由咋舌,道:“原来是刘太医,这一次多谢你了,唔,我叫碧儿。”

    柳乘风摇摇头,道:“好吧,这儿我不能多待了,若是被人瞧见,会被人起疑的。”

    说罢,柳乘风不敢再留,狼狈地走了。

    碧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觉得好笑,随即抱起一边落地的兔子,飞快地回到宫中的一处阁楼,到了二层,她大叫道:“公主……公主……”

    在这屋子里,烛火冉冉,朱月洛的脸色仍如未融化的冰山,对着梳妆的铜镜一时失神。

    “公主……”碧儿走到朱月洛边上,笑呵呵地道:“方才我在下头追小玉儿,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太医,这刘太医真好,人长得英俊,待人又和气,还精通医术,他还说他摆过字摊呢,想必字也写得好……”

    碧儿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朱月洛却是淡淡地道:“方才我在二楼看到了,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让男子随便……随便……”

    后面的话,朱月洛不方便说下去。

    碧儿的脸颊红彤彤的,扭捏地道:“那也是没法子,当时是真的疼死了。”她随即又道:“若是公主下嫁给的是刘太医这样的人就好了,偏偏要嫁给那个既粗鲁又野蛮的柳乘风……”

    “不必再说了,这就是命数,明日就是大婚,你也不要随处闲逛,宫里现在都在张罗着这事儿,待会儿神宫监那边会送些衣料来,你去试试。”朱月洛的脸上分明带着几分惆怅,阁楼下的场景,她岂会没有看到?那个太医似乎还算温文尔雅,生的……似乎也是不错,这样的人多半是深闺少女的绝佳对象,虽不是才子,可是气度却很是非凡,连碧儿也对他有好感了呢。

    只是可惜……这些都和朱月洛无关,她抿了抿朱唇,道:“还有,母后已经差人唤我待会儿去坤宁宫吃晚膳,我先去沐浴吧。”

    “是。”碧儿见自家的公主仍是落落寡欢,刚才的好心情也是一扫而空,过了明日,自己就要随公主去那什么柳家了,只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什么太医了,她福了福身子,神色复杂地去了。

    ………………………………………………………………………………

    柳乘风的大婚,引来了不少人的失落,也自然迎来了不少人的关注就比如东宫这边,朱厚照已经忙开了,自家柳师傅成亲,而且娶的还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这可是一桩大好事,虽说此时朱厚照已经娶了太子妃,夫妻关系也不太和睦,可他倒是对柳乘风和朱月洛的婚事很有几分期待,从婚期定下来到现在,朱厚照已经忙碌开了,四处搜集奇珍,准备好了不少贵重的礼物。

    除了朱厚照,张鹤龄也回了京师,今年为了修筑道路,他这大明朝最大的包工头忙得死去活来,从南通州到苏杭,又从苏杭去廉州,到处都有他的足迹,如今回来,一来是年关要到了,二来也是听说柳乘风要大婚,他这寿宁侯怎么能缺席?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回来的,张家兄弟在京师会师,也在为礼物的事头痛不已,别人的礼物好送,柳乘风的礼就有点儿不太好送了,毕竟张家能有今日,柳乘风出力不少,如今谁敢说他们一对兄弟是混账?所以这份礼物一定要格外的厚重,这才对得起大家的交情。

    好在这一两年,大家跟着柳乘风也是狠狠地发了几笔大财,至少不必像前几年那样,为了送礼还得精打细算一番,现在要琢磨的,只是如何送出一份别致的礼物。

第四百五十一章:好戏开场

    转眼一夜过去。

    弘治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清晨拂晓时分,四海商行里头已经忙乱成了一团。

    上高王朱宸濠起了个大早,与其说睡醒,倒不如说是起床,因为这一夜,朱宸濠辗转难眠,几次夜里都被噩梦惊醒,吓得冷汗把枕巾都湿透了。

    梦里发生了什么,朱宸濠记不起来,不过这几日他也确实有些寝食难安,实在是担心受怕。

    平时的时候,他和父王和心腹们谈笑风生,大谈什么朝廷不堪一击,什么朱佑樘不过如此,柳乘风更是个宵小之徒,弹指之间便可教他灰飞烟灭,可是真正置身在这京师,他才感觉到害怕了。

    他满是疲惫的穿上了蟒袍,戴上了礼冠,木料刘养正已经到了,小心翼翼的站在朱宸濠的身侧,等朱宸濠系上玉带才道:“王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明教那边,明教那边已经安排了人悄悄混入了咱们的卫队,只有三个人,瞧这三个人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勇力。”

    “武器如何夹带?”朱宸濠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复,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打了退堂鼓,可是箭在弦上,就是想回头也难了,难道教他这个时候和明教联络,让他们取消计划?

    刘养正道:“是三柄献礼的玉如意,为了这次刺杀,他们用如意做武器已经暗地里操练了三个月,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以玉如意来当作武器,倒是出乎了朱宸濠的意料之外,由此可见,明教的人确实是费了不少的功夫,为了这次计划,搜肠刮肚,若是三人突然靠近那柳乘风,立即发难,这玉如意足有数斤重,狠狠敲击之下,只要选择的身体部位恰当,杀人却也足够了。而且这么做,也能掩人耳目,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朱宸濠颌首点头:“若是失败了,他们怎么说?”

    刘养正道:“他们的口中,都含着用蜡封住的毒药,无论事成事败,都会服毒自尽。”

    “可靠吗?”朱宸濠挑挑眉,有些不太放心。

    刘养正道:“其实无论成败,一旦被人拿住,供出了什么,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但他们的家小会受牵连,连他们自己也是生不如死,学生以为,这些人既有勇气刺杀,自然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

    朱宸濠吁了口气,良久才道:“但愿靠得住才好,做好准备吧。”

    他心里的担惊受怕一下子转化为了冲天的怒气,脸色都不由狰狞起来,道:“杀了柳乘风,就是斩断朝廷一臂,也为本王报了一箭之仇,至于那朱佑樘,待父王的义军抵达京师,就是他覆灭之时。”

    朱宸濠的愤怒是有道理的,他好不容易把郡主送了来,宫里直接来了个截胡,把这郡主变成了公主,本来龙亭郡主对宁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宫里这么做,摆明着是欺他上高王了。由此可见,朝廷确实已经对父王有了防范之心,双方都卯足了劲在做准备,脸皮既然都已经撕了下来,那么只能做好决死的准备。

    ……

    迎春坊附近的街巷。

    一座小小的院落,院落里传出飘渺无常的琴声,琴声先是悠扬,宛如小桥流水淙淙,又如细雨绵绵飘洒,可是紧接着,这琴声的节奏越来越快,隐隐中竟有几分金铁杀伐的气息。

    叮……

    琴音戛然而止。

    坐在南窗上的琴者不动。

    晨曦迎面照着他,他阖上眼睛。枯瘦的手搭在了琴弦上,捏着一根琴弦,悬而不下。

    站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人垂首立着了。

    沉默良久。

    抚琴的老者淡淡的问:“辰甲货栈如何?”

    “周遭已经布满了盯梢的厂卫,今日格外的森严,甚至在附近的民宅里,还埋伏了一队人马,想必是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老者微微一叹道:“很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惜字如金。

    可是随即,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又道:“传命下去,让这些人在一个时辰之后,婚礼进行时动手,要闹出点儿动静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是,老爷。”

    老者平淡无奇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可是那一双眼眸,却变得无比锐利起来:“成败在此一举,若是上天不负,真教做成了此事,这天下只怕要大乱了,你下去吧,老夫要歇一会儿。”

    ……

    辰甲货栈。

    货栈外头,是川流不息的人流,一切如常,可是靠着这客栈不远的一处茶肆厢房里,倚着窗,萧敬一脸的疲态慢悠悠的喝着茶。

    这儿的茶水,其实并不比其他地方好,可是偏偏这里生意极好,说穿了,这里的声音,靠的就是那巨大的人流,人多自然就热闹,否则便是茶水再好,在这个交通还不便利的时代也是白瞎。

    萧敬一边喝着茶,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表面上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可是此刻,他的心仍是绷紧了。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仿佛整颗心都被牵动着一样,今天是个大日子,越是这样的大喜日子,就越容易出事,现在这辰甲货栈,就仿佛是一颗炸弹,谁也不知会什么时候爆炸,萧敬身为东厂厂公,唯一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颗炸弹在这里炸开,一旦如此,恐怕就真要宫中震怒了。

    辰甲客栈似乎还是一片死寂,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鸦雀无声。这让萧敬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一直在等,可是时间渐渐流逝,却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他吁了口气,换了个坐姿,站在边上伺候的一个番子,笑嘻嘻的端来一碗参汤送到他的面前,道:“公公,参汤熬好了。”

    萧敬却是不耐烦的摆摆手:“撤下去,不必进用了,你去给各处的弟兄们都打个招呼,让他们沉住气,不要打草惊蛇,还有,附近肯定也有锦衣卫的人,到时一旦辰甲客栈有了异样,一定不要让锦衣卫的人争了先。这个头功,一定得是咱们东厂的。”

    “是。”

    萧敬治下甚严,他一句话吩咐下去,那番子再不敢怠慢,飞快禀告去了。

    ……

    紫禁城。

    朱佑樘已经换上了衮服,这一次婚礼,他虽然不会主持,可是早已做好了去侯府露面的打算,毕竟婚是他赐的,龙亭公主如今又是他的女儿,柳乘风更是他的心腹肱骨,此时正是以示恩宠的时候。

    其实朱佑樘出面,还有个更重要的因素,那便是张皇后,张皇后倒是一时怂恿着要去,总不能外头在成婚,宫里仍是死气沉沉的,倒不如出去走走,顺道儿也卖那柳乘风一个人情。

    张皇后此时也换上了凤冠朝服,正在坤宁宫里坐着,一边问着时辰,又觉得时间还早,便与陪坐在下头的朱月洛说话。

    朱月洛如今已是一身盛装,据说现在迎亲的轿子快到了,不过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急,反而是眼底晕红,想必昨夜没有睡好。

    “月洛,等过了门,若是有人敢欺你,你也不必怕什么,有什么苦尽量进宫来和母后说,母后自然为你做主。”

    朱月洛心存感激的朝张皇后点头。

    其实张皇后收容她的举动,一下子让她多了一身护身符,往后就算下嫁了出去,也不怕再被人欺了。

    “谢母后。”朱月洛朱唇一抿道。

    张皇后略带几分怜惜道:“那柳乘风家中有个平妻,据说还算贤淑,想必也不会和你为难,你嫁进了他家的门,也要好好与他们相处,别让人说什么闲话。”

    朱月洛惜字如金的道:“女儿知道了。”

    张皇后露出笑容:“虽说女儿家出嫁总得装出一点儿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母后看你,倒是真心不愿意这桩婚事,哎……其实那柳乘风……”

    朱月洛微微蹙眉,似乎不想再听张皇后说那柳乘风的好处了,这些话她在宫里听了不少,可是朱月洛只当他们是安慰之词,可是越是这样让人安慰,朱月洛就越觉得不舒服,连忙打断张皇后道:“母后放心,无论那柳乘风是什么人,女儿都甘愿嫁他,绝无怨言。”

    张皇后只得拍拍她的肩:“时辰不早了,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帝王不比寻常百姓家,只怕不能将你送出宫去,母后只能待会儿再到侯府里出现,有几个公公作陪,你也不必怕什么,到时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成礼。”

    朱月洛眼眶终于红了,眼泪不由吧嗒滑落在娇嫩的脸颊上。

    ……

第四百五十二章:出人意料

    迎亲的轿子终于到了午门,接了娘,柳乘风傻乎乎地由一个礼部的礼官引着,按部就班地按着他说的话去做

    用礼部的话来说,这一次公主下嫁,是旷古未有,一是朝廷赐婚,郡主升为公主,时间又仓促,一切的下嫁礼仪其实都是礼部重拟定好的,而柳乘风要做的,就是按着礼部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不过这家伙确实让礼官很是不爽,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就是,偏偏还要玩花样,迎亲岂能佩剑的?偏偏这位驸马爷说这是御赐的宝剑彰显身份让他的纱帽上插一根锦鸡毛,驸马爷的脸子一摆,死活说头上不能插鸡毛,礼官一再解释,这是锦鸡,乃祥物瑞宝,柳乘风便说,你说破了天还是鸡,无论如何也不肯插

    没法子,只能将就着,毕竟成婚的是别人家,你总不能绑了他按自己的规矩来做

    在午门外头等候了片刻,宫里便出了一溜儿人马,娘乘着步撵在无数宫人的拥簇下出来,随即又从步撵中下来,换乘了轿子,那些吹拉弹唱的乐者便开始热闹起来,一时之间,锣鼓阵阵,迎亲队伍开始返回

    而在柳乘风建的侯府里,在这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巨大建筑里,穿着衣的小厮此时正在迎客,来往的多是公卿,这侯府外头也被一队队从各亲军卫所里调来的护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乎每个客人进出都需出具请柬,随来的扈从也需搜身

    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倒也没人有什么怨言,毕竟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连太子殿下也早早地来了,与寿宁侯建昌伯在小厅子里喝茶闲聊

    其余的官员人等也分为许多小圈子,亲军和亲军一起坐,文官和文官扎堆大家各说各的,都在等郎官把娘接来

    李东栋此时已是忙得脚不沾地柳乘风下头几个心腹里头,大多数都去忙了,唯有他最是清闲,如今他差不多成了这侯府的大管事什么事都得他张罗,迎来往送的自是在所难免脸上堆着笑,肌肉都要抽搐起来,有时忙得很的时候,直恨不得分出身去

    他正在小厅这边张罗着给太子殿下的茶水外头有人唱喏:“上高王殿下到”

    李东栋不敢怠慢,又飞快地去中门,只见上高王带着七八个随从走进来,朱宸濠此时也是强打jīng神,道了贺李东栋只得硬着头皮和他寒暄

    朱宸濠似乎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是道:“驸马还未将公主接来吗?”

    李东栋道:“只怕快了”

    正说着,外头隐隐传出锣鼓声李东栋jīng神一振道:“来了……”

    整个侯府加喧闹,连那些小厅里安坐的王公贵族,此时也耐不住寂寞,纷纷出来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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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甲货栈一下子出现了不少人手这些人都是脚夫的打扮,由一个帐房模样的人领着足有百人之多,直接朝货栈进去,一下子,周遭所有的探子都将心儿到了嗓子眼里,连对面茶肆里高坐的萧敬,也不由抖擞jīng神,一双眼眸,死死的盯住货栈,手握着茶盏,权衡着什么

    “公公,货栈里头有动静了”

    “再等等看”萧敬淡淡地道

    只是东厂的番子们在等,可是锦衣卫们却是耐不住了,附近的锦衣卫都由陈鸿宇统领,陈鸿宇的人也在附近,此时看到不少人进了货栈,生怕出事,立即大喝一声:“拿人”

    他一声令下,便有梆子声传出,紧接着,从各处茶肆、民宅、街口,无数人蜂拥出来,向客栈包抄过去,许多人扬起了刀,吓得街上的路人纷纷大叫,乱作一团

    萧敬见状,不由怒骂一声:“锦衣卫要坏事了”可是此时锦衣卫既然动了,他也不得不做出反应,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叫一声:“拿人”

    街上又出现无数的番子,厂卫的人手足有上千之多,都是提着刀剑,一齐向那辰甲货栈冲过去

    萧敬带着几十个番子,飞快下了楼,随即向那货栈走去,大量的人手已经将这儿围的水泄不通,也已经有不少的番子和校尉冲了进去,萧敬到的时候,陈鸿宇恰好也到了,萧敬冷冷看了陈鸿宇一眼,并没有说话可是面对这位东厂厂公,陈鸿宇就没有柳乘风那边淡然了,顿时觉得有了几分压力,边大声道:“随本官进去”他这一句话,是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萧敬也淡淡地道:“走,进去看看”

    一行人轰隆隆地进去,在这宽阔的货栈里,居然跪满了人,这些脚夫几乎一点儿抵抗都没有,一个个跪在地上,口里求饶,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哭腔道:“小人们冤枉哪,请老爷们明鉴,小人只是奉东家之命,带人来提货的”

    萧敬已经生出了不妙的念头,而陈鸿宇看到里头堆积如山的货物,大喝一声:“搜”

    许多校尉涌过去,把一箱箱货物抬出来,用刀把封存的货物撬开,货箱之中并不见什么刀剑、火铳,只有稻草覆盖的瓷器……其余人纷纷去撬箱子,几乎所有的货箱都是如此

    这一下子,所有人呆住了,陈鸿宇这时候不禁道:“萧公公,不是说这里藏了武器器械吗?”

    萧敬脸sè一寒,并不去理会陈鸿宇,而是寻了那跪在地上的管事喝问道:“这货栈,你们是何时租下的?”

    管事胆小,魂不附体地道:“就是前几rì租下的,是咱们东家和一个江西来的客商交易,直接付了钱买下整整一货栈的瓷器,我家东家打算把这批货物贩去辽东,过了年就动身,谁知昨rì有个客商说是急需一批上好的景德镇青瓷,愿意高价收购,还说要咱们把货物运去北通州,定金都已经付了,老爷便连忙叫小人来取货,谁知……谁知……”

    萧敬深吸了口气,随即冷声道:“来人,在这货栈里再搜一搜,肯定还有猫腻”

    数百个番子、校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纷纷开始搜查起来,过了片刻,有人大呼一声:“快看,这里有地道”

    萧敬连忙过去,果然看到这里已挖出了一个地道,他寒着脸:“叫个人去,看看这地道通去了哪里”

    一个番子跳下去,过了片刻之后又返身回来,禀告道:“公公,地道已经封死了”

    萧敬道:“既然挖的是地道,仓促之间,只怕也挖不了多远,这地道的下一个出口一定就在附近,来人,去搜查附近的货栈,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他下了命令,一群人蜂拥应命去了,不过校尉们却是没有动,萧敬正sè着对陈鸿宇道:“陈千户,只怕我们就算找到了地道口也已经迟了,或许这些乱党已经取出了武器,你立即带着人加强迎chūn坊的jǐng戒,万不得已的时候,只得请京卫调兵遣将”

    陈鸿宇yīn沉着脸,立即带着人出去,此时也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若是有数百个乱党突然在迎chūn坊闹事,又携带着武器,后果是灾难xìng的

    萧敬则是站在这货栈里,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复杂,他已经明白,自己中计了乱党是把武器都运到了辰甲货栈没有错,可是他们却以极快的度挖了一条地道,把武器都取了出来,再运进来一批瓷器,接着再将瓷器转卖出去,昨rì的时候,又派个人花大价钱收购,这盘下了货物的商贾不疑有他,自然今rì叫人来提货了乱党的算计,几乎每一步都无比的稳健,既将厂卫的所有人手都吸引在了辰甲货栈这边,同时提货之人进了货栈之后,又完全打乱掉了厂卫的部署,让厂卫的人手,从暗中浮出了水面

    “这些乱党,果然好算计”萧敬不由心里暗骂一句,可是此时事情紧急,他有预感,乱党下一个步骤,一定加凶猛,而厂卫几乎都被这些乱党牵住了牛鼻子,处处处于被动

    “公公……”一个番子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向萧敬禀告道:“附近的辰丁货栈发现了地道了出口,只是里头的货物已经一扫而空了,据说在一个时辰之前,就有人把那里的货物全部提走”

    萧敬倒吸了口冷气,这些兵器已经送了出去,想必这个时候在迎chūn坊某处,乱党们已经人手拿到了武器,要出大事了

    他立即道:“所有人听令,全部的人手都散布在迎chūn坊四处,小心聚宝楼,立即传杂家的命令,请京卫调兵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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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神勇无比柳乘风

    萧敬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个番子狼狈地跑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公公,聚宝楼附近的一处客栈起火了!”

    萧敬连忙走出去看,果然看到远处火光冲天,这迎春坊本就人流如织,突然火起,顿时纷纷混乱起来。

    萧敬忙道:“快,救火,再命一队人马在四处警戒,把京卫的人请来,告诉他们,耽误一刻就要出大事,出了乱子,杂家有罪,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是……是……”

    萧敬气得脸都绿了,上了轿子,直接了当地道:“去聚宝楼,杂家就在聚宝楼坐镇,倒要看看那些乱贼有几分本事。”

    明教在迎春坊作乱,目标绝不可能只是一两个客栈,最大的可能就是聚宝楼,聚宝楼若是有失,对朝廷损失极大,其实连内阁都不得不承认,有了聚宝楼之后,无论是内库还是国库都丰盈了不少,因此现在有不少大臣开始谋划上书将聚宝楼一定比例的利润直接缴入国库之中。由此可见,那些死板的衮衮诸公们,此时也开始打起了聚宝楼的主意,对聚宝楼格外的注意。

    原本这件事早在刘健的谋划之下,打算在年前就把事情办下来,可惜刘健突然倒台,便耽误了此事。只是这件事已经提在了内阁的日程上,解决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毕竟国库是国库,内库是内库,当今皇上当然是圣明,把聚宝楼里的利润直接放入内库与放入国库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若是换了先帝那样的皇帝,那可就大大不同了,说不准儿到时候国库吃紧,内库却是堆积如山,宫里挥霍无度,朝廷治水、修桥却没有银子,因此,国库无论如何也得尽量抠出三四成的利润来。

    其实现在的聚宝楼已经相当于整个大明朝的商税征收基地,但凡是有了一点儿规模的商贾,就不得不往这里头砸银子,今年一年,利润就已超过了一千八百万两白银,比可怜的农税足足高了五六倍。

    而且还有人预估过,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只怕这个数额还会暴增,假以时日,便是五千万两白银也未必是空想。

    在这种情况之下,无论是宫里还是朝廷,对这里都极为重视,若是聚宝楼有失,萧敬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大火幸好已经扑灭,不过紧张的气氛仍然没有散去,街上的商贾、百姓此时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随着一队队的校尉、番子骤然出现在大街,紧接着顺天府、京卫衙门也都调了人来,足足一万多人开始巡查,此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方才的大火只怕不太简单。

    萧敬是第一次进聚宝楼,当他出现的时候,里头的商贾都是惊愕不已,萧敬倒也不理会他们,直接让人安排自个儿上了最高层,在厢房中独坐,他的出现,自然让聚宝楼一下子森严了几分,接下来要做的又是等待,他要看看,那些乱党有多大的胆子,敢不敢来聚宝楼。

    …………………………………………………………………………………………………………

    廉州侯侯府。

    婚礼继续进行,柳乘风已将公主迎了回来,在众人的一阵道贺声中到了大堂,接下来的仪式其实和民间的习俗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无非是拜了天地、高堂,对拜之后入洞房就是了,至于外头的宾客自然有人照应。

    柳乘风牵着蒙着凤霞头盖的朱月洛,朱月洛显得很是安静,虽然头盖遮住了她的眼睛,可是此刻,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感情的波动,只是觉得这嘈杂的声音和自己全无关系。柳乘风则是戴着纱帽,穿着吉服,与朱月洛拜过了天地,只是到了拜高堂时,却有了麻烦,柳乘风并无父母,这高堂从何说起?只得摆了两张空座子,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可是接下来,却听到外头传出一个声音:“皇上驾到……”

    朱佑樘坐着步撵,已是从大明门出宫,带着数千带甲的护卫进了侯府,这些宾客大多不曾想到,此时皇上会来,纷纷拜倒,三呼万岁。与此同时,朱厚照已是从大堂中兴匆匆地出来,道:“父皇。”

    朱佑樘莞尔一笑,拉住朱厚照道:“来,见你的母后。”

    朱厚照这才发现,张皇后竟也来了,喜滋滋地唤了一声母后,张皇后大喜道:“他们拜过堂了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柳乘风和龙亭公主,朱厚照道:“才拜到一半呢。”

    张皇后道:“这敢情好,据说柳乘风自幼丧父丧母,倒也可怜,皇上,咱们索性来做这高堂吧。”

    朱佑樘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说罢带着众人进了正堂,朱佑樘不客气地坐在左侧的椅上,张皇后坐在右侧,笑呵呵地对柳乘风道:“月洛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如今嫁给了你,今日便做一次高堂,也省得这儿冷清。”

    她这么说,让边上报礼的礼官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合规矩啊,本来这次婚礼就已经有很多不合规矩的地方了,现在连皇后也来搀和一下,这还了得?大明可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来着,皇上和皇后本应该做出表率,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只是这个时候,他就是想冒充一回直臣来劝谏也是迟了,只得硬着头皮道:“二拜高堂。”

    柳乘风和朱月洛一起拜下,最后拜过了天地,人群倒是不敢放肆地叫好,毕竟皇上来了,总得有点儿顾忌。倒是朱厚照率先叫起好来,那一对张家兄弟见状也起哄,这才有了几分欢喜的气氛。

    拜过了堂,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仪式,入洞房了,洞房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一对新人进洞房,至于其他人自然有府里的人招待。

    可就在这时候,大堂外头突然传出一阵喧哗,有人惊道:“快看,那是不是聚宝楼的方向?那儿起火了……”

    听到这句话,整个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聚宝楼出事了……

    朱佑樘的脸色大变,强忍着没有发作,却是恶狠狠地瞪了站在一边观礼的朱宸濠一眼,朱宸濠也是一头雾水,事实上,他和明教的约定只是带明教的人进来行刺,而那三个刺客已经混入了侯府,只是仆役只能在前院里呆着,一时进不来正堂,他心里估摸着,刺杀的最好时机应当是柳乘风带着朱月洛去洞房的时候,到时候肯定有许多人起哄凑热闹,刺客再突然动手,定能成功。

    可是他想不到,聚宝楼那边居然也有明教的人动手,他脸色微微一变,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柳乘风倒还算冷静,连忙道:“大家都不必慌,诸位能来为柳某人庆祝新婚之喜,柳乘风很是感激,聚宝楼那边有不少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皇上就在这里,诸位自重!”

    他这一番话顿时让人吃了定心丸一样,连朱佑樘的脸色也微微好了几分,泰山崩于前二色不变,这是所有人崇尚的境界,可是真正要做到又谈何容易?柳乘风此时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起了镇定人心的作用,莫说是朱佑樘,连张皇后和朱厚照都觉得柳乘风这个家伙很是不简单。

    与柳乘风相对的朱月洛,虽然被红霞挡着视线,可是听了柳乘风这笃定的声音,顿时也生出了几丝好奇,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差,至少这份胆魄和定力,就是许多人不能企及的。

    而接下来,柳乘风要做的事就更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了,只见柳乘风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随即正色道:“聚宝楼那边既然起火,那京师里一定出了反贼,必定是要借着本侯的婚礼火中取栗。事情仓促紧急,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命令。”

    他这番话可谓是豪迈之极,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不容怀疑的口吻,同时也蕴含着极大的信心,竟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竖起耳朵,好来听柳乘风的调遣。

    朱佑樘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如常,柳乘风此时的表现却是让他刮目相看,事实上,他只知道柳乘风做事果决,可是从不知道柳乘风如何行事的,今日一见,才知道柳乘风能立下这一桩桩的功劳并非完全是侥幸,这个人,很有几分大帅之才。

    在这婚礼的当口,新郎突然拔出剑来,说出这么一通话,朱月洛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可是这时候,她心里不免生出一些小心思,倒是希望看看这个新郎官下一步会怎么做,这个至今还未谋面的新郎官,似乎带着一种浓重的神秘感。

第四百五十四章:男儿本色

    柳乘风手压着剑,若是别人有这么个举动,而且皇上、皇后都在场,多半以为谁要弑君造反了,可是偏偏,此时柳乘风给人的形象却是大义凛然,很有几分扶大厦将倾,力挽狂澜的感觉。

    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柳乘风才一字一句道:“乱党在聚宝楼附近作乱,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方才本侯说过,在那里,有陈千户和萧公公坐镇,绝不可能出事。以本侯之见,这些乱党只怕真正的目标却是侯府。”

    他一句话说出来,众人又是议论纷纷起来,能进这大堂的,多是王公大臣,就连皇上也在这里,乱党会袭击侯府,这不就是说,有人要弑君吗?这可不是好玩的了。

    上高王朱宸濠的脸色骤变,他做贼心虚,柳乘风说的虽然是乱党,可是却好像被人一眼看穿似得,额头上冷汗淋漓,连手心都湿透了。

    柳乘风随即冷笑:“怎么,难道诸位怕吗?哼,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天子脚下,天子脚下,一群蟊贼又有何惧,人怕鬼,鬼更怕人,在这里,是那些乱党蟊贼怕我们,诸位有何可惧?”

    他随即道:“再者说,这些乱党的行踪,早已被本侯侦知,他们跑不到哪里去,诸位在这里少待,本侯这就去拿贼!”

    他话音刚落,果然在侯府外头,突然发出一阵喊杀声,朱佑樘虽是天子,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阵仗,不由脸色骤变,至于堂中众人,虽说都是位高权重,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凶险,纷纷露出畏惧之色。

    唯有柳乘风手提着宝剑,道:“高强,随本侯一道出去!”

    他这新郎官,居然什么也顾不上了,提着剑。带着一个护卫,便快速出去。还不忘吩咐道:“将这正堂团团围了,保护陛下、娘娘、太子和公主殿下,这府里,只怕也要明教的刺客。来人!”

    李东栋已经站出来,欠身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柳乘风肃然道:“所有达官贵人带来的扈从,全部拿下来,一个个的审问,仔细搜一搜他们的身子。”

    他话音刚落。人便已提剑冲了出去。

    这堂里方才还是喜气洋洋,现在却是所有人目瞪口呆,谁也不成想,好端端的婚宴会成这个样子,本该入洞房的新郎提剑便走。这叫大家情何以堪。

    朱佑樘的眼中却是掠过了一丝欣赏之色,此时他受了柳乘风的感染,镇定下来。有柳乘风这般的臣子在。他又有什么后顾之忧,倒是张皇后不禁担心的道:“柳乘风这般出去,若是真的遇到乱党,岂不危险?”

    朱厚照安慰母亲道:“母后。一点蟊贼,岂能奈何柳师傅。母后多虑了。”

    这里头,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朱月洛和朱宸濠了,朱月洛虽不能看到这堂中的情形,也看不到柳乘风说话的样子,可是柳乘风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

    朱月洛本就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自幼无忧无虑,可是等到母妃去世,顿时天地都不由为之变了色,自己的父王,在新王妃面前非但不能保护自己,反而将她拱手送去南昌,至于宁王父子,更是将她当作了沽名钓誉的工具,唯有方才柳乘风那一句保护公主殿下,竟是让她心潮起伏,此时不禁在想:这个人,也未必完全一无是处,这堂里这么多男儿,却不见有人挺身而出,比起这新郎官来,纵是再多英俊,再多才气又是如何?

    她心里竟是隐隐有一些为这素未谋面的未来丈夫有些担心起来,生怕如张皇后说的那样,柳乘风发生了什么危险。

    至于朱宸濠,此时已是脸色骤变,不知不觉间,后襟已被冷汗打湿,再加上朱佑樘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朝他撇过来,更是让他一时坐立不安,只能垂着头,一声不吭。

    柳乘风仗剑出了正堂,见这院子外头乱成了一团,他大声指挥道:“所有人全部到左侧的厢房中去,谁敢不从,立即拿下,以乱党处置,李先生,带人准备拿人。”

    柳乘风这个办法很是高明,院子里越乱,那么隐藏在院子里的刺客就有机可趁,而让他们所有人全部进厢房里,刺客们就只能束手就擒了,若是心里没有鬼的人,肯定是乖乖听话,既让让这院子清空,也能把混乱压下去,可是对刺客们来说,一旦入了厢房,就是死路一条,左右是死,情急之下肯定会露出自己的马脚。

    果然,柳乘风一声令下之后,所有的宾客纷纷向两侧的厢房涌过去,在这人群之中,三个仆役打扮的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眸中掠过一丝决然,随即以极快的速度朝柳乘风扑来。

    柳乘风把话说清之后,就已经十分警惕的看着所有行为异常的人,见这三人不但不去厢房,反而全力朝自己冲刺,顿时提剑朝这三个刺客方向点去,大喝一声:“这三人是刺客,来人,拿下了!”

    院落里头,本就有不少的护卫,听了柳乘风的话,便从四面八方朝这三个刺客涌过去。这三个刺客此时也是疯了,仍旧全力朝柳乘风冲刺,距离柳乘风一丈远的时候,两个刺客便被诸多的护卫截下,仅剩下来的刺客没有迟疑,仍然朝柳乘风发起最后的冲刺,就在这火石电光的一刹那,柳乘风身后的高强突然动了,身子一旋,已是出现在柳乘风身前,挡住了刺客的来路,腰间的佩刀同时拔出,而刺客也从袖中抽出一柄玉如意……

    铛……

    一声脆响。

    高强收刀,站稳住了马步,目光冷酷而无情。

    而刺客的脸上却是露出不甘,狠狠的瞪了只有一丈之遥的柳乘风一眼,他的双腿,鲜血已经流满了裤管,整个人失去重心,扑然倒地。

    四面八方的护卫蜂拥而来,将这三个刺客分别拿住。”

    柳乘风道:“将这三个反贼立即关押起来,严加看守,高强,不要再一动不动了,知道你厉害,随我到中门去。”

    柳乘风飞快带着高强和几个护卫到了中门,这侯府外头,已是一片狼藉,一队队的乱党,挺刀朝这边冲杀,而外头密密麻麻的护卫,拼死抵挡,这些乱党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都是拼了命的打法,而守在外围的亲军虽然不少,可是京师里的所谓亲军,说白了就是摆谱用的,看上去个个人高马大,战力多半连卫所都不如,这一点柳乘风是深知的,单以锦衣卫来说,让那些锦衣卫去打探一下消息,吓唬一下寻常的百姓倒是可以,可是让他们真正的去拼死与人厮杀,还真不如寻常的卫所军户,而这些死士,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专攻一点,虽然这附近已聚了上千的亲军,却已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至于其他各处的亲军,也不敢随意擅离职守,就怕再出现乱党,趁虚而入。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柳乘风此时眼睛已经红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亲自提着剑,对拥簇在自己身侧的高强等人道:“皇上就在侯府,若是让乱党冲杀进去,后果不堪设想,本侯愿以死报效,你们可敢随本侯冲杀吗?”

    柳乘风平时待大家还算不错,带出来的这些人,也都是柳乘风的心腹,此时听了柳乘风的话,一个个眼红起来,纷纷道:“侯爷敢,我们为何不敢。”

    柳乘风大喝一声:“好,都随本侯来。”

    柳乘风这个人,本来就有一种疯狂的性子,别说在这府里,有皇上和皇后,更有他的亲人,柳乘风宁愿去死,也绝不会让他们踏入一步,他提着剑,大喊一声:“乱党们听着,你们在府里的内应已经被本侯拿了,大军随后就到,再敢负隅顽抗的,俱都族灭九族,杀!”

    他这一声大喊,颇有些作用,这些死士得到的命令本来就不是杀入侯府,他们的任务,只是制造混乱,牺牲掉自己之后,换取这府中刺客行事的便利,此时一听里头的兄弟已经拿下,顿时有些慌乱,而这时候,柳乘风已经带着数十人冲杀过去,迎面一个死士见了柳乘风,红着眼睛要冲杀过来,柳乘风长剑一斩,趁着这死士方才失神的功夫,手起刀落,砍掉了这死士的半边脑袋,一时之间,红白的液体喷薄出来,溅得柳乘风满身都是。

    而柳乘风杀死一个死士的下一刻,左侧的一个死士见了,已是不要命的扬刀朝柳乘风砍来,柳乘风身边的高强几乎贴在柳乘风的身边,一见柳乘风遇险,已是挺刀迎上,刀光如虹,如闪电一般将这死士砍倒在地。

    其余的亲军见廉州侯穿戴着新郎官的衣衫带着人不要命的杀出,一时之间气势如虹,纷纷冲杀,居然在片刻的功夫,就扭转了局势。

第四百五十五章:横扫一切

    亲军毕竟人多,只是一时被这些来袭的乱党唬住了而已,柳乘风带着高强人等如狼似虎地杀出来,随来的数十个人都经过高强的调教,自然不是寻常亲军所能媲美,中门这边的亲军有了主心骨,气势如虹,开始反击,竟是一下子把这些乱党冲散,随即分割围杀。

    袭击侯府的乱党见状,有人高呼一声,便如潮水一般要撤离,只可惜已经迟了,侯府遇袭,附近的所有官军都是胆颤,皇上还在侯府呢,一旦出了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正在这时候,各处的街巷里,无数的官军杀出,截住了要跑的乱党,厮杀在了一起。

    先是侯府被袭,侯府之内又有刺客,柳乘风此时连想都不必想,就已知道这事情的背后一定有着极大的阴谋,只是这些乱党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要集结,要分发武器,武器又从何而来?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柳乘风知道,从这些死士的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吩咐亲卫道:“所有乱党全部格杀勿论,不必要活的,尽数杀了,以儆效尤。”他吩咐了一句,随即想起了什么,道:“快,取马来,分一队人随本侯去聚宝楼。”

    数十匹健马拉了来,柳乘风带着高强等几十个心腹侍卫翻身上马,吩咐一声:“尔等做好自己的本份,若是再有乱党,不必追击,只需守好侯府便是大功。”说罢,便勒马绝尘而去。

    此时聚宝楼里,商贾们已经走了不少,这么多锦衣卫和番子突然出现,是人都知道这里可能要出大事,于是那些原本在这儿喝茶的商贾纷纷借故走了,是非之地,当然还是走了为妙。

    却也有数百个商贾都是外来的客商,听说迎春坊出了反贼,又没处去。只好继续留在这里,好在这些锦衣卫的校尉和番子倒是不敢在里头放肆。只是守住各处通道,并不留难他们,倒是让他们放心不少。

    萧敬坐在厢房里,方才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而现在静下了心,顿时也感觉有些不太妙了,明教的余孽到底会选择在哪里动手?或者,根本就不是聚宝楼?

    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外头有个番子飞快地前来禀告,道:“公公,廉州侯到了。”

    “柳乘风……”萧敬愕然,顿感一头雾水,人家今日可是新郎官。不好好地在洞房中呆着,而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萧敬连忙道:“走,下去看看。”

    萧敬带着一队番子下了楼。果然看到浑身是血的柳乘风按着宝剑。带着一队人走了进来,萧敬连忙迎上去,道:“廉州侯这是做什么?”

    柳乘风沉着脸,淡淡地道:“捉拿反贼。萧公公,立即叫你的人封锁住聚宝楼。反贼就在聚宝楼里。”

    柳乘风的一番话让萧敬又是一头雾水,可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人家一个新郎官连洞房都不入,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当然不是开玩笑的,他朝身后的心腹番子使了个眼色,随即,无数的番子得到了命令,所有人许进不许出。

    聚宝楼的掌柜已经小跑着过来,柳乘风对他吩咐道:“让聚宝楼里的所有人,全部都在大堂**,知会下去,限他们一炷香的时间,告诉他们,本侯有公务在身,免不得要得罪大家,若有得罪之处,待拿到了乱党,到时候必定负荆请罪。”

    聚宝楼的掌柜自然是到各房中通知了,一听说这聚宝楼里有乱党,客商们倒是不敢说什么,纷纷到大堂里来聚集,片刻功夫,便已站了数百人之多,柳乘风又命高强带着人去一个个房间里搜查,连附近的树丛也都搜了一遍,确定所有人都到了之后,随即扫视了这些客商一眼,正色道:“诸位想必都是外地的客商,不远千里来这京师,不曾想遇到这样的事,本侯原也不想为难诸位,只是公务在身,只好得罪,望诸位勿怪。”

    说罢,随即又道:“所有人全部到左侧站好,来人,一个个地搜身,脱去他们的冠帽,检查之后没有问题的,就让他们站到右侧去。”

    一排番子立即将所有客商挤到了左侧,客商们倒是不敢说什么,毕竟这时候的商人地位本就不高,再加上柳乘风已经有言在先,既然是公务,又涉及到了追查乱党,自然无人有什么怨言,紧接着一个个客商开始走出来接受检查,检查之后再站到右侧。

    柳乘风则是拉了一把椅子,架着腿,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客商的脸色,站在一边的萧敬虽是一头雾水,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便询问这里面的缘由,只是道:“侯府那边如何?”

    柳乘风道:“侯府遭遇了乱党袭击,不过幸好的是应对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

    萧敬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便好。”

    几十个番子一个个搜身过去,速度倒是不慢,片刻功夫,便已搜查了数百人,当一个身材臃肿的客商被两个番子点出来时,这客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妙起来,番子摘下他的冠帽,一缕假发落下来,立即露出光溜溜的脑袋,搜查的番子连忙道:“快看,这是个和尚,还有戒疤。”

    这和尚的脸色骤变,还未有什么反应,其他几个番子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柳乘风长出了口气,从椅上站起来,走到这和尚跟前,道:“把他的头抬起来。”

    一个番子立即托起和尚的下巴,柳乘风辨认了片刻,便已经觉得有些眼熟了,随即微微一笑,道:“定弦禅师,我们又见面了。”

    定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柳乘风也不和他多说什么,道:“所有人仍旧在这儿保护聚宝楼,以防再有乱党滋事,高强,给我押着这个和尚随我回侯府。”

    说罢又向剩余的众客商拱手作揖,道:“乱党已经拿了,今日是本侯的大喜之日,今个儿诸位在这里的消费都由本侯包了,一应茶水记本侯的帐,诸位,多有得罪,告辞。”

    柳乘风这一副雷令风行的架势又一下子把乱党揪了出来,这些客商早闻柳乘风大名,如今终于见到,反而觉得今个儿所见所闻颇有几分意思,再加上柳乘风以侯爷之躯再三道歉,若是换了寻常的官府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心里哪里会有什么怨言?纷纷道:“侯爷慢走。”

    柳乘风带着人出了聚宝楼,随即又是赶回侯府,侯府这边已是一片狼藉,一地的鲜血和丢弃在地的刀剑,这里更是已经集结了重兵,里三重三外重地围满了官军,足足数万之多,遇到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谁都不敢怠慢的,皇上的安危自然要紧。

    这些人几乎把附近的街巷都堵住了,柳乘风一行人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纷纷让出道路来,柳乘风到了中门,府里的管事正在吩咐人进行清扫,见了柳乘风来,不由苦笑道:“侯爷,里头的宾客等急了。”

    柳乘风点点头,快步进去,一直到了正堂,堂中的人见他混身染血进来,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们今个儿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婚礼还真够别开生面的。

    柳乘风先是向朱佑樘行了礼,正色道:“陛下,微臣幸不辱命,已斩杀了乱党,拿住了贼首,请陛下发落。”

    堂中又不禁发出一声惊叹,这个柳乘风倒是够快的,其实方才柳乘风在外头抵挡乱党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进来通报了,柳乘风这个家伙居然亲自提剑带着人冲杀才挽回了局势,又揪出来了府里的刺客,原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却又听说这个家伙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聚宝楼,这才多久的功夫,人就已经回来了,他这一句请陛下发落,带着极大的自信,就如出关远征的将军亲自带回了捷报,大漠的障碍已经全部扫除,边关又可以安宁了。

    朱佑樘大喜,道:“贼首在哪里?”

    柳乘风大喝一声,道:“来人,把贼首押上来。”

    高强在外头候命多时,听了柳乘风的话,连忙押解着定弦和尚进来。

    所有人都不禁打量着这个和尚,都觉得这个和尚眉目凛然,哪里像是什么乱党?

    可是这个时候,上高王的双腿已经忍不住打颤了,完了,全完了,想不到明教的护法都已经拿住,一旦定弦招供出了什么,再加上他的扈从是刺客的事儿,自己能不能走出京师,他还真不太好说。

    驻朱佑樘打量着定弦和尚,淡淡地道:“此人便是贼首?”

    定弦方才在柳乘风面前不发一言,可是此刻,却连忙大叫:“贫僧冤枉,廉州侯诬赖贫僧……”

    柳乘风一点儿也不客气,一巴掌煽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事到如今,还想抵赖?”

第四百五十六章:王道

    只是一个时辰的时间,所有人都像是做梦一样,到现在还没完全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看到这个郎官摇身一变,突然提剑杀出去,随即又带来了个乱党头目,如今这一巴掌打在乱党头目脸上,大家才算回过味来

    朱佑樘虎着个脸,他想不到,就在天子脚下会出现这么多乱党,想不到他们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袭击侯府而朝廷在此之前,虽然有所察觉,却仍对这群乱党一无所知

    其余的王公大臣只是有些后怕,据说方才差一点儿就有乱党冲进来,一旦如此,后果不堪设想,也亏得柳乘风这个家伙敢拼命,此时他们看到浑身是血的柳乘风,心思很是复杂,他们倒是希望自己当时若是能像柳乘风那样拿出挺身护驾的勇气,多半现在也有柳乘风这般的风光了可是真让他们去涉险,那……还是算了,会死人的

    蒙着头盖的朱月洛,此时居然有了几分喜悦,听到柳乘风回来,那带有几分磁xìng的声音让她之前乱糟糟的心思一下子变得宁静下来

    这样的男人似乎举手投足,甚至连说话都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气质,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必害怕会压到自己,这种安全感让朱月洛充满了暖意,似乎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她依稀记得,从前母妃在的时候,自己躺在母妃的怀中也是这般的感觉,今rì才又有了几分似曾相识

    柳乘风将定弦和尚提起来,冷冷地道:“你法号定弦,扬州人士,上一次刺杀柳某人不成,侥幸逃脱之后一直驻留在京师受人庇护,悄然在京师活动,是明教的骨干分子,到现在,朝廷还在通缉你就是不算今rì的事,你也是必死无疑还有什么可冤枉的本侯之所以留你一命,是希望你能改过自,把京师里庇护你的人交代出来,再供出明教唯有这样才有一条生路,否则,厂卫的刑法,你也未必能承受得住,到时候可莫要白白受了皮肉之苦”

    定弦和尚不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其实喊冤蒙混过关也确实太过低劣,他不由地道:“廉州侯胜了,贫僧愿赌服输,只是侯爷想从贫僧手里问出什么来贫僧倒是想请教一下,侯爷是如何知道贫僧就在聚宝楼里的?”

    他不但不愿意招供,反而问起了柳乘风来

    其实定弦和尚想知道究竟大堂中其他人又何尝不想知道?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要问,那本侯也不瞒你,数rì之前,本侯一共得到两个情报一个是你在四海商行中出现,另一个是有明教余孽运送武器到京师当时本侯就在想四海商行是上高王下榻之处,你这明教的余孽到那儿去做什么?既然你们打上高王的主意,又运送武器到迎chūn坊,就让人觉得起疑了”

    柳乘风直接说到上高王,朱宸濠的脸sè骤变,连忙跪倒在地,向朱佑樘磕头道:“皇上……皇上……我……”

    朱佑樘却是沉着脸,道:“住口,且听柳乘风说下去”

    朱宸濠便不敢再说话了,浑身冷汗淋漓

    柳乘风继续道:“这是最大的疑点,你们的举动已经可以看出,明教是打算在这京师里头闹出一个大乱子出来而上高王身在京师,就算心有反志,此时也绝对不会敢轻举妄动,既然如此,你们去寻上高王做什么?又准备这么多武器有什么用?”

    柳乘风顿了一下,看着定弦和尚继续道:“当时本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仔细想来,却突然明白,只怕你们是打算利用上高王行刺皇上”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哗然了,这么多刺客、死士出现在侯府,有人不免猜测,这些乱党的目标应当是柳乘风,可是柳乘风咬死了说是要刺杀皇帝,那一个可怕的可能就出现了皇上驾临侯府之前根本就没有太多人知情,只怕柳乘风也未必能保证皇上一定会来,若是乱党提早就做好了准备,那在明教之中,肯定早已有人在朝廷高层,或者是宫里有了耳目,这明教的实力只怕还远不止现在显露的这些

    定弦的脸sè又是一变,忍不住道:“你又为何知道我们要刺杀的乃是皇上?”

    柳乘风冷哼一声,道:“因为你们安排了三个刺客作为上高王的扈从,这三人就是刺杀皇上的主要力量,只有杀死了皇上,朝廷便会第一时间拿了上高王,上高王乃是宁王世子,朝廷必定会追究到宁王头上,到时宁王在穷途末路之下定然狗急跳墙,届时天下大乱,那就是你们明教浑水摸鱼的时候明教的利益是天下大乱,而皇上念在宗室之情的份上,虽与宁王有芥蒂,却一向对宁王关爱有加,所以上高王到了京师,虽有小错,朝廷却都能容忍,可是一旦宁王的扈从杀死了皇上,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换位思考,在这个时代似乎不太流行

    可是柳乘风这般分析出来,却让人耳目一,定弦没有再说话,等于了默认了他们的yīn谋

    “你们先是联络上高王,上高王与本侯不共戴天,你假意和上高王说这一次刺杀的是本侯,上高王只怕也愿意和你们同谋,他哪里知道这一rì皇上会驾临侯府为了此次计划成功,也为了掩人耳目,你们故意在迎chūn坊做出了大动作,便是做出你们打算在聚宝楼动手的假象,让厂卫的人手都放到辰甲客栈去,若是本侯猜得不错,你们确实是运送了一批武器到了辰甲客栈,可是又在附近的货栈预定下了一个货栈,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在挖通两个货栈之间地道,厂卫的人手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辰甲客栈的时候,你们已经将货栈的武器全部转移到了另一个货栈,而厂卫的注意力都在辰甲客栈,你们的人便可轻而易举地取了武器,只不过目标不是聚宝楼,而是先放了一把火,将厂卫的部署全部打乱之后,随后带着人直奔侯府而来,你们的这些死士唯一的目的就是攻取侯府,若是攻不下,也可以将侯府附近的所有护卫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到死士的身上,掩护侯府内刺客的的行动”

    听了这些话,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明教的谋划当真是深沉无比,先是用一个客栈掩护他们的行动,再烧掉聚宝楼附近的客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聚宝楼,掩护他们的人抵达侯府,他们的死士对侯府进行袭击,真正的目的却是掩护侯府内的刺客趁乱刺杀皇上,每一个计划都可以算是天衣无缝,环环相扣,只要有一点疏忽,后果就不堪设想

    定弦和尚不由哈哈一笑,道:“不错,早就听说侯爷高明无比,想不到侯爷居然对我们了如指掌,也难怪我们会一败涂地”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自以为高明,其实不过是一些鬼蜮伎俩而已”

    定弦和尚不甘地继续问道:“那侯爷又为何会知道贫僧就在聚宝楼里?”

    柳乘风语气平淡地道:“猜的”

    猜的……

    他的这两个字真把一屋堂里的人都弄得目瞪口呆了,猜都能猜出来,你当你是武曲星下凡?

    柳乘风随后又道:“其实要猜测也很简单,你已经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却不肯离京,而是一直在厂卫的眼皮子底下行走,像你这种刚愎自用之人自以为有了些小聪明,便可以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岂不知正是因为你的这些小把戏,却是害了你自己你们故意将厂卫的人吸引到聚宝楼去,而你则早已在聚宝楼定了雅座,就是要看这些厂卫的人被你们牵着牛鼻子走,而本侯既然知道你的xìng子,要把你揪出来,其实就不是难事了”

    定弦和尚被柳乘风讽刺了一番,只是黯然地叹了口气道:“贫僧服了”

    其实岂止是定弦和尚心服口服,朱佑樘此刻也不禁目瞪口呆,他想不到事情居然可以这样,只猜测人家以往的行径就可分析出别人的心理,从而猜测出对方的举动,锦衣卫这么多年来也算是人才辈出,什么样的出众人才没有?可是像柳乘风这样永远难以琢磨,而偏偏琢磨别人一琢磨一个准儿的还真是少见

    张皇后坐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这一桩桩yīn谋和一桩桩反yīn谋的算计,让她这个妇道人家都不禁有些痴了,虽说后宫的斗争也是残酷,可是这种不断地猜测对方心思,不断地故布疑阵的斗争却是张皇后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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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谁敢惹我

    第四百五十七章:谁敢惹我

    朱月洛听着柳乘风那一句句的分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男人的心思竟会细腻到这个地步,顿时呆了一下,一时又觉得好笑。

    若是别的新娘,只怕此刻,成婚之rì被搅成这个样子,早已心中不满了,可是朱月洛在旁听着,却是越来越是有趣。

    柳乘风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几乎所有的猜测也都已经得到了印证,定弦和尚已是面如死灰,柳乘风也不和他客气,一把揪住他:“该说的也说了,说吧,明教里头到底有多少人手,各地设了多少香堂,你们的头目又是谁,这一次在京师,又是谁暗中保护你们,这么大的事,绝不可能是你一人谋划,谁是你的同党。”

    柳乘风连珠炮似得把急需探听的消息问出来,和明教斗了这么久,这是他最有希望将明教一网打尽的机会,只要定弦和尚肯招供,各地的锦衣卫就可立即行动,届时这明教就可连根拔起,再无后顾之忧。

    定弦和尚倒是聪明人,否则也不能成为这明教有数的核心人物之一,此时既然被人拿了,在锦衣卫和东厂面前,说英雄气概是没有用的,现在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痛快而已。而想得到这么个痛快,却也不太容易,只有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抖落出来,才有痛快的可能。

    他也不含糊,随即便道:“锦衣卫在各大行省都有分堂,重要的州县都有分舵,人数多少不一,多则千人,少则也有数十上百,其中江南人数最多,至于这一次在京师的行动,都是……”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sè突然骤变,脸sè顿时变的紫黑,随即道:“都是……不好,茶中有毒……”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始料不及,柳乘风本就是医生,查看定弦和尚的脸sè,这和尚确实是中了毒无疑,连忙道:“快说,你的同谋是谁。”

    “刘……刘……”定弦和尚话音刚落,便开始剧烈咳嗽,咳出了血来,柳乘风扶住他,可是发觉他渐渐停止了呼吸,yīn沉着脸,叫了人来收敛了这和尚的尸首,随即看了这堂中一眼,目光落向朱佑樘,道:“陛下,是微臣的疏忽……”

    朱佑樘却是摆摆手,好不容易才定下神,勉强笑道:“不碍你的事,今rì是你大婚的rì子,谁知却闹出这种事,柳爱卿今次护驾有功,谈不上什么过失,只是这婚礼是否……”

    柳乘风正sè道:“既然拜过了天地,岂有择rì的道理,今rì将这些逆贼的血来为微臣庆祝,微臣反而觉得多了几分喜气。”

    他这么一说,这婚礼自然继续进行下去。

    已经拜过了堂,接着便是在众人拥簇下用红绳牵着新娘入洞房,这是柳乘风第二次洞房,可谓是轻车熟路,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每次入洞房,都让他有点儿心烦意乱,上一次,他不知自己的新娘是谁,见都不曾见过,被人抓了去冲喜,而这一次,仍旧是如此,许多的yīn差阳错,最后铸成了眼下的事,让柳乘风现在还觉得有几分荒诞。

    他领着朱月洛进了红烛冉冉的洞房里,外头是宾客们喝酒的欢笑声,里头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朱月洛坐在榻上,心cháo起伏,方才柳乘风的表现,确实有点儿让她不由高看几分,可是到了这里,周遭只有一个陌生人的呼吸声,她又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正如这个时代所有初为人妇的新娘一般,朱月洛并不知这个即将与她厮守终身的男子是谁,从前在南昌,所有人都说这个男子的坏话,仿佛这世上再寻不到比他更加丑恶的男人。可是在方才,她感受到这个男子智慧和勇敢的一面,那种沉着若定的气势,还有洞察人心的心思,都让人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很坏。

    这是朱月洛对柳乘风的第二个评价,第一个评价是兽面兽心,相比来说,此时的朱月洛对柳乘风的好感,已经骤升了不少,可是再如何骤升,也是勉强。

    柳乘风站在这儿,看到冉冉烛光下,那蒙着头盖的公主,心里不禁觉得荒诞,先是出馊主意逼宁王嫁女,接着是宁王李代桃僵,再之后又是郡主变成公主,如今这个活生生的人,经历了无数的事之后坐在了这里,身材婀娜,肌肤如雪,正在等待他揭开面纱,一展真容,柳乘风方才的镇定沉着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揭开好呢,还是不揭开?

    似乎柳乘风总会遇到这样的选择题。

    事实上,对这个公主,柳乘风实在没有太多的兴趣,他不是个急sè的人,就算再急sè,家中已有娇妻,也不想去招惹什么公主,可是人都已经在了这里,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从前她的身份是宁王的养女,大明朝的郡主,柳乘风甚至已经做好了决定,将她束之高阁,置一处别院,老死不相往来。可是现在,人家成了大明朝的公主,自然不能再这样对待了,且不说别的,张皇后那关就不太好过。

    只是,该如何面对呢?

    柳乘风深吸口气,沉默良久,决定还是先坐一坐再说,反正时间还早。

    他坐在床榻前的桌上,不禁沉默。

    坐在榻上的朱月洛此时既有几分紧张,又有一丝期待,可是左等右等,身子都已酥麻了,都不见柳乘风有什么动作,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从前在宁王府,总听说这柳乘风是个急sè之人,可是这时候,居然有些矫情,莫非这凶恶的男人,难道还会怕了自己不成?

    只是柳乘风不说话,她自然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其实连坐着,朱月洛动都不敢动弹,不知不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到外头的宾客的声音越来越远,天sè渐渐暗淡,朱月洛终于忍不住了。这个家伙现在到底在做什么,难道就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她左思右想着,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只觉得全身都已经酥麻了,或许是坐的久,轻轻挪动一下,便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咳嗽一声。

    柳乘风还没有走,方才还在想着心事,此时不禁道:“着凉了?”

    这三个字恰到好处,在朱月洛听了,却很是受用,心里的胆怯瞬时消减了一些,抿抿嘴,道:“你……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还在想方才的事。”

    朱月洛也是极聪明的女人,天潢贵胄,尤其是她的身世,见惯了勾心斗角,一下子猜中了柳乘风的心事。

    柳乘风嗯了一声,道:“不错。”

    朱月洛胆子放大了,反而想知道柳乘风到底想出了什么名堂,便不禁问道:“方才我记得,那和尚死前,曾说了个刘字,想必他的同谋,应当和姓刘的有关,而且,能想出这样yīn谋的人,一定非同小可,又能包庇乱党,在京师里声势定然不小,再加上又是姓刘,这京师里头,只怕不会超过十个人。”

    柳乘风微微愕然,想不到朱月洛居然有这份心机,此时也来了兴趣,道:“此人至少是京师里做的主的人物,我想来想去,合适的也不过几个人而已,一个是内阁首辅刘健,这个人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其次是次辅刘吉,此人刚刚入阁,chūn风得意,正在四处争权夺利,虽然有些可疑,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再有就是兵部尚书刘大夏,这个人嘛,我却没打什么交道,应当也不会是他了。此外,大理寺少卿也有个姓刘的,这个人又有些不够格……”

    朱月洛不由笑道:“你又是应当,又是或许的,只怕一时也拿捏不定才是,有一句话,叫越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但凡大jiān大恶之人,有哪个不是深藏不漏,永远教人看不透的。如那王莽,他篡位之前,天下人岂不都说他是君子。”

    她的一番话,倒是让柳乘风很是受益,不由笑了起来:“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倒是我太过武断了。”

    朱月洛道:“我只是个女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京师里有这么一个人在,你又揭穿了他的yīn谋,杀死了他的同党,想必他早已恨你入骨了,若是不能将他揪出来,迟早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教人防不胜防。”

    柳乘风正sè道:“哼,我廉州侯岂会怕他一个蟊贼,他若是敢来,我便敢教他死无葬身,我能揭穿他一次,就能揭穿他第二次。”

    柳乘风的一席话豪迈万千,说的朱月洛怦然心动,心里不由想:“原来在南昌那边,大家都说他杀人如麻,这杀人,也未必是随意杀戮,如他方才那样,杀的只是乱党蟊贼,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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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娘子,你饿不饿

    一番对话虽没有儿女情长,却很有意思,朱月洛想了想,道:“那怎么样才能找出那个同谋呢?你现在是不是有了主意?”

    柳乘风哑然失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又不是料事如神的诸葛亮,不过所有姓刘的都有嫌疑,格外注意一些就是”

    朱月洛不禁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为何要想这么久?”

    这句话就带有几分嗔怒的意思了,喂,这可是洞房花烛夜,你倒是好,一个人呆坐在边上胡思乱想什么?

    其实这时候,朱月洛对柳乘风的反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渐渐松弛

    柳乘风不由苦笑道:“我想的不是这个,同谋的事可以慢慢地查,真正担心的是明教余孽在京师的实力想想看,定弦和尚中毒而死,他自己说是茶水有毒,这一路过来并没有人给他吃茶,那他吃茶的时候应当是在聚宝楼,也就是说,早在聚宝楼的时候,就已经有定弦和尚不认识的同党杀他灭口,公主殿下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

    朱月洛虽是蒙了头盖,脸颊不禁绯红,要死了,原来他想的是这个,不过柳乘风的心机确实是深沉无比,一件小事就能迅地想到许多的可能,朱月洛顺着柳乘风的话举一反三,道:“我明白了,首先,他的同党说毒死就毒死他,说明这个定弦和尚在明教之中表面上地位崇高其实并没有真正进入过核心,也只是个先锋的角sè而已,明教随之可以拿他当作弃子其次,他的同党能在聚宝楼潜藏起来却无人察觉只怕在京师里还有一股为强大的明教势力,他们并未参与这次行动,可是仍左右着这件事的成败是了,若是现在立即带人前去聚宝楼,或许可以将那和尚的同党拿了,顺藤摸瓜,或许……”

    柳乘风这时候也不禁赞叹起朱月洛的心思,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道:“你并没有和这种人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些人的谨慎,定弦和尚的同党只怕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哪里还会等你去拿他?”

    朱月洛抿抿嘴略带几分不服气地道:“不试过又怎么知道他还在不在?或许他正是看穿了你的心思,便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反而不肯走了”

    柳乘风顿时醒悟,朱月洛说的没有错,这些明教的余孽虽然yīn险狡诈无比可是如定弦和尚一样,其实都是自负得很的人,说不准他的同党还真是留在聚宝楼也不一定,他立即打起jīng神道:“多谢指教,我这便去聚宝楼拿人”

    他霍然而起正准备要走

    朱月洛却不禁愠怒了,叫道:“回来你……你……你若是这般去了聚宝楼,别人还不要笑话死,叫个信得过的人去查就是了,不是什么事都要事必躬亲的”

    柳乘风大是尴尬,不禁摸了摸鼻子,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郎官,今个儿是洞房花烛,似乎还真有点儿影响不好,只好道:“好,我去吩咐一声,去去就来”说罢拉门出去,去寻了李东栋来,其实宾客已经散了,连皇上也已经回宫,至于上高王已经暂时软禁了起来,毕竟事情不说清楚,朝廷不可能放任他李东栋正在指挥着人进行收尾的工作,一见柳乘风从洞房中出来,霎时目瞪口呆,这个……

    柳乘风看到李东栋古怪的表情,也有些尴尬,道:“这个……哦,是了,方才本侯想起一件事来,定弦和尚被毒死,定是他的同党杀人灭口,只怕下毒之人还在聚宝楼,你立即去那里一趟,协同陈泓宇好好查一查”

    “侯爷真是rì理万机啊”李东栋一语双关,随即道:“方才学生其实已经想到,已经命人去寻陈千户查了,侯爷放心便是”

    柳乘风呼了口气,随即哂然一笑,他竟是差点儿忘了这一茬,李东栋也是心细如发之人,自己能想到,他怎么会想不到?倒是自己兴匆匆地跑出来,脸有点儿丢大了

    李东栋问道:“不知侯爷入过了洞房没有”

    他所说的入洞房,就不是寻常意义的入洞房这么简单了,有着另一层深意

    柳乘风连忙道:“这个……我这就去”说罢,逃之夭夭

    气喘吁吁地回到洞房,摇曳的红烛仍然耀眼,可是心境却是不同了,他妹的,李先生说的还真没有错,本侯还真是rì理万机,劳碌命,人家洞房花烛享天伦之乐,我倒是好了,居然和娘探讨这般严肃的话题

    不过任何人都有个由生到熟的问题,至少柳乘风对这娘已经没有了多少排斥

    坐在榻上的朱月洛趁着柳乘风出去的时候掀了头盖透了透气,又挪动了娇躯,总算缓解那种不自在,等柳乘风来了,又忙不迭地将头盖蒙上,心里却不禁在想,这个人还真是个呆子,有时候觉得他聪明得很,遇到事的时候镇定自若的,很有几分男子气概;可是现在,却又觉得有些冒冒失失,真是好笑

    她听到柳乘风进来的动静,便不禁问道:“怎么,已经吩咐了吗?”

    柳乘风苦笑道:“吩咐是吩咐了,可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朱月洛觉得有些促狭起来,或许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除了碧儿,自她的母妃死后,也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么多的话,越是外表冰冷的人,其实越是渴望那种火热,哪怕只是一刹那也好,之所以对人沉默无言,只是因为对人有了防范,人心隔着肚皮,可是方才的接触,似乎让她一下子对这个郎官有了许多的了解,心底的放线自然而然便松懈下来,朱月洛反而觉得,和他说话很有趣,不需要有什么防备

    柳乘风道:“我发现府里的李先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才想起,今rì好像是我成亲的大好rì子,咳咳……都过了几个时辰,竟是差点儿忘了揭开你的头盖,你是不是已经坐了很久了,罪过,罪过”

    柳乘风故意这般说,倒不是因为他忘了,只是不知这头盖背后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因而有些心里发憷而已,而现在,相貌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人xìng子还算不错,至少还有共同的话题,做自己的夫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几分亏欠之情,什么穿越人士回到古代就能理直气壮地娇妻如云,那是屁话,因为人的感情本来就只有这么多,除非自己昧了天良,否则才不会对温晨曦完全无视,正是因为和温晨曦感情深厚,才觉得心里会有亏欠

    至于那种今rì见了一个美女,便大声说如何如何与她相敬如宾,如何感情敦厚,等到又见到一个美女,顿时鼻血流出来,飞快地冲上去招蜂引蝶的家伙,这不是穿越人士,也不是融入了这个时代,其实这孙子就是个田伯光,硬是把责任要推到入乡随俗的理由上

    朱月洛的脸颊飞上一抹红霞,吃吃地道:“这个……似乎也不必太急”

    她本是想客气一下,事实上,蒙着这头盖实在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偏偏这头盖上还镶嵌了许多珍珠,戴在头上这么久,颇觉得沉重

    谁知柳乘风听了,心里大喜,连忙道:“那好,既然你说不必急,那我就听你的了,再等一等”

    他是顺竿子往上爬,让人有一种拍死他的冲动,见过娘扭捏的,还没见过郎官和娘一起扭捏的

    “……”

    朱月洛无语,心里竟生出几分嗔怪之心,可是这种嗔怪,再不是从前的那种冷漠了,虽然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悦,可是内心深处又不免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有点儿冒失,有点儿天然呆,可是xìng子似乎不错

    一个经历过世面的女人最心仪的丈夫自是那种遇事时能顶天立地,可是寻常时却又有些冒失的男人只有肤浅的女子才会满心琢磨对方是否生得英俊,又或许有满腹的学问

    所以往往前者幸福,而后者却总是遭遇不幸

    这家伙这个样子,朱月洛便决定不理会他了

    柳乘风似乎也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搜肠刮肚了很久,才想起来,公主殿下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便不由问道:“你用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可惜这里的酒菜已经凉了,不如叫人热一热送来”

    朱月洛不做声,和方才的健谈判若两人

    柳乘风顿时感觉不妙,道:“看来是不饿了,是了,你是周王之后,周王的封地是在开封,开封我还没有去过,不知是什么样子,那儿好玩吗?”

    朱月洛想到开封,竟是勾起了心事,加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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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新婚燕尔

    见朱月洛不说话,柳乘风顿时有些恼了,又耗了不知多少时辰,夜已经深了,柳乘风打了个哈哈,满是倦意,再拖延只怕也拖延不成了,索性横了心,对朱月洛道:“该睡了,咳咳……”

    他咳嗽一声,借以掩饰掉心里的尴尬,随即走过去揭开红盖的一角。

    这个时候就好像是中奖一样,话说柳乘风在前世,中过最大的奖便是饮料的再来一瓶,现在揭开盖子,这盖子后是谢谢品尝还是……错了,应当是这盖子之后是国色天香,亦或是个满脸麻子五官模糊的东施,结果就要揭晓。

    说柳乘风完全不紧张,那是假的,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揭新娘头盖子了,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个花瓶,若是晶莹剔透、美丽无暇,那也足以让人赏心悦目,更何况这是将来要一起朝夕相伴的妻子?

    朱月洛此时也是紧张无比,柳乘风的相貌在南昌已经不知让多少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过,想到那些人对柳乘风外观的形容,她实在有些害怕,害怕在自己面前出现一个满口黄牙,眼若铜铃的男人,生得丑也没什么,可要是让人看得厌恶,就是另一回事了。

    红盖子轻轻一拉,随即顺着鬓发滑下来,朱月洛睫毛颤颤,眼睛不敢抬起来直视,倒是她这微微寰首的样子在这红烛之下很有几分别致的媚态,柳乘风瞧了朱月洛一眼,略略有些失神,坐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不过他不是那种一看到美女便鼻血直流的人,或许对那些大山里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的柴夫会有效果,可是柳乘风在前世,那光怪的各种荧屏之下,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整过容的,ps过的,俱都是完璧无瑕,因此见了朱月洛,也只是觉得有一些微微的愕然而已。

    “相貌十分,还算满意。”

    柳乘风在心里很无耻地打了分数,倒是没有中大奖的喜悦,只是觉得松了口气。

    朱月洛抬眸,终于瞥了柳乘风一眼,不禁呆了一下,随即俏脸微变,不禁道:“是你?”

    柳乘风不禁好笑,道:“莫非殿下在哪里见过我?”

    朱月洛只是抿抿嘴,摇摇头,倒是依稀记得上次在阁中倒是撞到过柳乘风一次,那时看不清,见他为碧儿扶骨,并没有太多印象。

    柳乘风与她想象中的实在是千差万别,这个家伙的年纪瞧上去也不过双十,和她想象中的胡子拉碴的样子大不相同,眉目清秀,既不凶恶,也不让人觉得讨厌,那一双剑眉使得这个家伙多了几分英武,朱月洛沉默了片刻,不禁失笑了。

    柳乘风自认自己长得应当不是很滑稽,至少有生以来还没有人见过他就失笑的,不由问道:“殿下何故发笑?”

    朱月洛自然不能说出来,总不能说,在南昌那边,大家都说你是个黑旋风李逵吧。只是道:“我的腿有些酸麻,能……能扶我起来吗?”

    你妹的,这很明显是一个暗示啊,柳乘风此时也不再扭捏什么,将她扶起,手触到她的肌肤,虽是隔着一层薄纱,仍然能感受到滑嫩,朱月洛微颤颤地站起来,不由吁了口气,努力活络几下才感觉舒服了一些,红着脸致了谢,随即又蹙眉道:“今儿就是清早吃了些糕点,到现在还没用过饭,夫……夫君肚子饿吗?”

    柳乘风明白她的心意,这个公主似乎心机很深,明明是她肚子饿,却是问自己饿不饿,不过那一句夫君倒是让柳乘风醒悟过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如今二人已经成婚了,他此时也想起了做丈夫的责任,立即出去唤了个人来撤下酒菜,让厨房那边热一热再送上来。酒菜重新送来,一对新婚夫妻相对而坐,烛光冉冉,朱月洛的脸色上满是羞赧,启了启朱唇,鼓足勇气道:“月洛自幼丧母,虽是天潢贵胄,可是从未受过什么宠爱,往后既是嫁给了夫君,便嫁鸡随鸡,并没什么怨言,也不指望夫君疼爱,只是希望夫君能将月洛当作妻子看待,月洛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月洛这公主的身份,也请夫君不必有什么忌讳,月洛听说夫君此前就有妻子,月洛也绝不敢以公主的身份挑起内府的争执。”

    朱月洛给人的印象很率真,不过柳乘风也是经历过事的人,知道她的这种率真带着某种心机,此时这种情况,率真对朱月洛有好处,毕竟她是新人,刚刚进门,说出这番话,才能让她在这里站稳脚跟。

    柳乘风不禁哂然,对朱月洛的身世也知道一些,倒是并不觉得她如何的狡诈,一个女子遭遇了这么多的不幸,自然免不了多几分提防他人的心思,只要不害人,并没有什么坏处。

    柳乘风笑道:“其实我的夫人性子也是极好的,你和她相处,不必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心里话,若是不便和她说,和我说也一样。”

    朱月洛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话竟是比平时多得多,或者说,柳乘风这个家伙确实是个让人提得起兴趣的人,拜天地的时候,他出人意表的表现,还有方才与她的一阵谈吐,现在她更知道这个人就是上一次救治了碧儿的所谓‘御医’,当时碧儿问他姓什么,他说姓柳,多半碧儿当作姓刘了。

    既是个大夫,而且听碧儿说还摆过字摊,想必他的身世未必也好到哪里去,再说他自幼丧父丧母,比自己还凄惨一些,可是现在看这个人竟没有一丝的自艾自怨,真让人不由有些佩服。

    朱月洛的眼眸中不禁掠过一丝促狭,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女儿姿态已是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了,她不禁道:“那夫君你呢,你和大夫人比起来,是不是更好相处?”

    她称呼温晨曦为大夫人,就是决定做出妥协,事实摆在眼前,一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去做令人反感的事。

    柳乘风倒是被问倒了,道:“我?我似乎也不错,挺好相处的。”

    朱月洛继续追问道:“可是方才听你在那个定弦和尚面前说话的样子却是凶恶得很。”

    柳乘风不由笑了:“我是天子亲军,在乱党面前自然不能说话和气,否则如何治下,又如何威慑乱党?”

    他胡乱说了几句,发现朱月洛说话很是犀利,索性吃起了酒菜,朱月洛也只是抿抿嘴,吃了几杯酒,脸上已飞了一层红晕,显是有些醉了。

    这一夜,柳乘风也不知是如何过去的,良辰美景肯定做了些什么,可是后来也想不起来,不过他醒来的时候,外头却有个婢女道:“驸马、公主,今个儿要入宫觐见呢……”

    这是催促一对新人早起了。

    柳乘风发现自己浑身竟是赤条条的,身边的美人儿也是刚醒,微微张开眸有些害羞的假寐,他不禁苦笑,能感受到身边一具**带来的余温,便轻轻地拍了拍朱月洛,道:“不要装睡了,你没听见待会儿要入宫觐见,耽误了时候,皇后娘娘又要啰嗦了。”

    朱月洛装不下去了,只好尴尬地起来,忙不迭穿了亵衣,外头的人随时可能进来,柳乘风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穿了内衫,对外头的人喊道:“进来吧。”

    一个小婢端着新衣进来,不由道:“驸马……”

    她说到一半,不禁呆住了,不由地叫道:“刘太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碧儿,碧儿作为陪嫁,自然来了,只是当时迎亲的时候混乱,碧儿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柳乘风,今日看到上一次的刘太医居然睡在了公主的榻上,脸上的惊愕自然溢于言表。

    柳乘风不禁道:“碧儿小姑娘,你好。”

    碧儿不禁脸上嫣红,垂着头,讪讪地道:“奴婢该死,竟是把驸马爷当做了太医。”

    柳乘风趿鞋下来,笑吟吟地道:“不知者不怪,更何况当时是我自己不好,没有自报家门,我还原以为你是宫女呢,哈哈……这样也好,洞房里头遇到熟人,也是人间一大乐事,你将衣服放在这里好吗?我自己穿衣,你不用伺候。”

    碧儿见柳乘风说话仍如从前那样和气,才放下了心,道:“这似乎不合规矩。”

    柳乘风道:“规矩是人定的,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好了,你也不必怕什么,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有人为难你,就报本太医的名字。”

    他故意说了一句玩笑话,让碧儿不由甜甜一笑,忙道:“是。”随即快步退出去。

    “夫君……”坐在榻上的朱月洛或许是害羞的缘故,并没有说什么话,等碧儿一走,便不禁道:“待会儿我们进了宫,能不能陪我到鸿胪寺去一趟。”

    今日算是新娘回门,朱月洛如今名义上是朱佑樘和张皇后的女儿,去宫里是应该的,可是要求去鸿胪寺,多半是想去见周王。

第四百六十章:吾皇小气

    父女之情,柳乘风自然不好说什么,欣然答应了朱月洛的请求。随后道:“等回了家,我们一家人吃晚饭。”

    他说的一家人,自然包括了温晨曦,不过心里不免想,但愿晨若小姨子不要来,这家伙就是个挑拨离间的主儿,哪里有她,哪里就有血雨腥风。

    见柳乘风答应,朱月洛顿时喜笑颜开,忙穿了衣裙,伺候着柳乘风把衣冠穿上,碧儿便端来了茶点,柳乘风和朱月洛一起坐下用早点,碧儿则是乖乖的站到朱月洛身后。

    柳乘风见了,喝了口茶一边道:“碧儿也一起坐下来吃吧,这里没有外人,也没什么规矩不规矩。”

    碧儿小心翼翼看了朱月洛一眼,征求朱月洛的意思,朱月洛不禁莞尔笑道:“平时也不见你这般谨慎,今日倒是这般乖巧了,驸马让你坐,你坐下来陪着吃就是。”

    碧儿飞快的点头答应,喜滋滋的给自己加了个小凳子,一面道:“想不到驸马就是刘太医……,不,奴婢说错了,反正……”

    柳乘风接过他的话茬道:“反正大家是老相识,大家以后要相互照拂对不对?”

    碧儿忙咋舌,道:“碧儿可没这般没大没小,不过,嘻嘻……将来自然承蒙驸马爷照拂。”

    柳乘风摇摇头,不禁道:“照拂的话也轮不到我来,自有公主照拂你。”

    他这一句无心之言,却是明里暗里的透露出了朱月洛在府里的地位,往后朱月洛就是侯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之一了。

    朱月洛从前,身份虽然高贵,可是一直寄人篱下,而在这里,她才真正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心中一暖,道:“时候不早了。只怕再耽误。宫里就要来催问了。”

    柳乘风便停止胡说八道,匆匆忙的吃了几个糕点,随即坐在椅上慢悠悠的迟了一盏茶,站起来,道:“碧儿,你叫个人去马房那边叫他们备好车马,说我们随后就来。”

    柳乘风携着新妇在巳时从午门入宫,先是一起拜了朱佑樘和张皇后,张皇后便拉着朱月洛说话。柳乘风则是随着朱佑樘到正心殿里去议事。

    正心殿里,如今焕然一新,想是年关要到了,宫里已经提早做了布置,朱佑樘赐了坐,柳乘风坐在锦墩上,享受着炭火带来的温热,朱佑樘朝柳乘风笑了笑。道:“连朕都只有一个皇后。你倒是好,如今竟有两个妻子了。”

    柳乘风眼睛瞪大,做皇帝也不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啊,这婚是你赐的,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不过如今柳乘风的心境改变了而已,似乎已经渐渐接受了两个妻子的事实,他强忍着自己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呵呵一笑,道:“陛下乃是楷模,也一直是微臣的榜样,只是可惜,苍生社稷着想,微臣只能……”柳乘风双手一摊,一副很是无耻的样子道:“将错就错了。”

    朱佑樘摇摇头。他哪里听不出柳乘风话里的火药味。话说这个家伙,竟像匹野马一样,时不时,总会顶撞你一下,偏偏又能力出众,忠心耿耿,现在算是他朱佑樘的半个女婿,朱佑樘能把他怎么样?

    朱佑樘只好移开话题,道:“昨日那定弦和尚搅得朕一夜睡不好,他临死时说姓刘的是他的同谋,柳乘风,这个姓刘的,定是朝中的人,朕万万想不到,朝中居然有人勾结乱党,图谋大事。”

    说实在话,朱佑樘自诩自己对那些文武官员还算不错,朱佑樘走的是以德服人的治国方策,只是他这个德,却是好心当作了驴肝肺,居然有人勾结乱党头上,这不但让整个问题更加严重,也让朱佑樘很是痛心疾首。

    柳乘风道:“陛下何必难过,这世上总是少不了吃里爬外之人,连藩王都可以谋反,更何况是朝廷中有人居心叵测了。”

    柳乘风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藩王可是朱佑樘的同宗,同宗兄弟尚且不能相容,更不必说大臣中有几个心怀不轨的了。朱佑樘深吸口气,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眼下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姓刘的人揪出来,这件事,还得你去办。”

    柳乘风正色道:“陛下,要查办也容易,可是假若牵涉到了内阁六部,又当如何?”

    朱佑樘知道柳乘风话里有话,冷着脸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柳乘风道:“能包庇的了朝廷钦犯的人,而且又能主掌那定弦和尚生死,这样的人,在这京师里头,至少是个顶尖的人物,以微臣的估计,此人大奸若忠,且身居高位,要查,只怕起来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可是每一个人的身份,想必都不简单。陛下让微臣来查,微臣若无专断之权只怕并不容易。”

    朱佑樘深吸口气,道:“你是说,这姓刘的同谋,极有可能出现在内阁和六部。”

    柳乘风道:“微臣也不好说。”

    朱佑樘脸色凝重:“若当真如此,事情只怕就更棘手了,你说的没有错,若无专断之权,怎么能把这乱党查出来,好,朕今日向你许诺,这京师里头,自朕以下,你都可以暗中监视,一旦查出来这乱党的身份,无论是谁,朕都决不姑息。闹出了任何事,这后果都有朕为你担着,你只管放手去查就是。”

    听了柳乘风的话,朱佑樘更显得忧心忡忡,诚如柳乘风所说,这个人地位越高,将来引发的乱子就越大,他绝不可能放任一个明教的余孽,混在朝廷的中枢,所以无论柳乘风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愿意答应。

    朱佑樘继续道;“你若是人手不够,朕可以让京卫衙门协助你,亲军各卫,你都可以暂时动用,这事儿,朕会和亲军都指挥使打个招呼。”

    单纯让柳乘风单枪匹马的去查是不成的,若是真的牵涉到了内阁和六部,单靠现在的锦衣卫也不成,要知道,内阁和翰林的一些值房可都在宫里,没有亲军十二卫协助,是不可能成事的。

    这等于是把整个京师的近半军马,全部交给了柳乘风,虽说只是名义上,却也看出了朱佑樘对柳乘风的信任。

    这个案子,还非柳乘风来查不可,换了别人,还真未必敢动这天大的案子。

    朱佑樘有了决定之后,不由吁了口气,随即又道:“上高王暂时已经圈禁,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勾结明教,行刺于朕,朕绝不轻饶。”

    柳乘风纠正朱佑樘道:“陛下,上高王不是要刺杀陛下,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他要刺杀的目的是微臣。”

    朱佑樘阴沉着脸:“勾结明教就是死罪。”

    柳乘风知道朱佑樘这时候是在气头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陛下莫非现在就有了平叛的打算。”

    他一句话,把朱佑樘问的哑口无言,这时候平叛,实在不是最佳的时机,尤其是在京师里还有乱党的情况下,而明教之所以借着上高王闹出这么一幕丑剧,也正是想嫁祸宁王,让朝廷和宁王及早拔刀相向,若是自己真把宁王逼反了,岂不遂了乱党的心愿?让他们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朱佑樘不客气的冷哼一声,道:“这件事朕不管了,上高王的案子,你去审吧,要好好的敲打,让他长长记性。”

    柳乘风立即来了兴趣,道:“陛下,这敲打是大棒子提起来轻轻落下,还是一棒子打个半死不活?”

    朱佑樘哑然,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拿捏分寸就是。”

    朱佑樘喝了口茶,才想起柳乘风如今刚刚新婚燕尔,自己板着个脸,未免也太不合适了一些。于是换上了一副和蔼的样子,道:“你刚刚成亲,朕原本是想让你歇一歇,可是眼下的局面你也知道,朕只能把这些事托付给你去办,你立下的功劳,朕都记着,待什么时候把朝里的乱党同谋拿住,朕一并奖赏。”

    得,自己这一桩功劳,算是白立了。

    柳乘风心里叫苦,原来赏赐还可以这样的,留着下次一起赏,可要是没有下次,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不过柳乘风大致也知道了朱佑樘的心思,自己还太年轻,现在重赏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他忙大义凛然的道:“微臣不求赏赐……”心里却忍不住的在呐喊:“随便赏几十万两白银也好。”

    朱佑樘赞许的点点头,道:“很好,来,坐下喝口茶,说了这么多公事,倒是显得朕太苛刻了,是了,你新搬去了侯府,可还住的惯吗?若是缺什么,尽管和朕来说。让月洛去和张皇后说也是一样。”

    柳乘风笑吟吟的道:“还真缺点东西。”

    朱佑樘原本只是客气一句,毕竟是长辈,他的子嗣本来就少,因此对亲情格外的看重,朱月洛好歹也是他的养女,总不能不闻不问。

    他不禁打起精神,道:“不知缺什么。”

    柳乘风道:“侯府的库房里空空如也的……那个……若是有点黄金白银什么的把那空荡荡的库房堆满……”

    朱佑樘打了个哈哈:“朕乏了,你说的事下次再议吧……”自己抢沙发,不厚道

第四百六十一章:父女无情

    正午的时候,宫里留了午膳,用过膳食之后,柳乘风与朱月洛一道出宫,乘了车马直接取道鸿胪寺,去见周王去了。

    柳乘风对大明朝的藩王其实并没有多少的好感,这些藩王有贪婪无度的,有老谋深算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周王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此前朱月洛以宁王养女的名义下嫁,周王几乎是不闻不问,可是等到宫里将朱月洛敕命为公主,便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匆匆地就来了。其势利眼色可见一斑。

    所以柳乘风这一趟陪着朱月洛去见周王,只当作是一个礼节而已,意思尽到了也就是了,反正以后一个在开封,一个在京师,多半也没多大机会再见。

    坐在车里的朱月洛却显得有些莫名的紧张,柳乘风看出她的不安,不禁用手搭在她的柔荑上,朱月洛感激地看了柳乘风一眼,抿抿嘴没有说话。

    到了鸿胪寺,柳乘风先是下了车,随即扶朱月洛下来,门口的差役认得他们,连忙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周王朱勤熄笑吟吟地走出来,他的皮肤保养得极好,女儿这么大,他却还是显得很是年轻,伴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柔媚的女子,这女子穿戴着王妃的礼服,举止很是轻佻,瞥了柳乘风一眼,掩口失笑,娇声道:“啧啧……原来这就是驸马,月洛这小妮子竟是许了这么个如意郎君,倒也不错。”

    她的手搭在朱勤熄的肘子上,朱勤熄不由显得有些尴尬,只朝柳乘风点点头,道:“久闻廉州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俊才。好,好得很。”

    他目光故意不去看朱月洛,按道理,朱月洛现在是公主,周王夫妇二人应当给朱月洛行礼,可周王和这妖媚的周王妃显是忘了这礼仪,反倒是朱月洛福了福身,道:“见过父王,见过母妃。”

    朱勤熄刚要答应,一边的周王妃却是娇笑道:“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这礼。臣妾可不敢当。”她这么一说,颇有些不领情的意思。

    柳乘风只是冷眼在边上看着,倒是没有说话,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没必要搀和。

    朱勤熄也是觉得尴尬,于是勉强笑了笑,道:“站在这儿说话岂不是慢待了贵客,走,进屋里说话。”

    到了朱勤熄下榻之处的厅堂,朱勤熄和周王妃不客气地坐在座上,随即让人添了座椅,柳乘风和朱月洛坐在下座。

    仆役们斟上茶来,周王妃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这京师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虽是比开封热闹,可开封该有的东西也不缺,从前呢,总是想来看看,现在看了,反而觉得无趣了。”

    朱月洛是何等聪明之人。周王妃口里虽是絮絮叨叨着京师玩得没意思,可是另一层意思却是说,自己的这个父王和‘母妃’可不是特意跑来京师看她这女儿下嫁的,而是借着这个机会来游玩的。

    这一句话,实在太伤人的心,惹得柳乘风的眼眸不由眯了起来,眼眸中掠过很明显的不悦。

    连朱勤熄也觉得王妃说的话太过分了些,干笑一声,道:“这也未必,毕竟是月洛出嫁,我们来看看,心里也是满足的。月洛,你如今嫁了人,又敕封了公主,虽说和咱们周王府再没了关系,可是父王见你嫁了个好人家,也是高兴,往后你入了廉州侯的门,要相夫教子,夫妇之间相敬如宾才好。”

    这才像句人话。

    朱月洛连忙道:“父王教诲,月洛不敢相忘。”

    周王妃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随即看看柳乘风,道:“听说廉州侯从前是个革了功名的秀才,啧啧,一个白丁能有今日也是难得,就是在开封的时候,本宫也听说过你呢。”

    柳乘风淡漠地道:“我和王妃娘娘倒是有一点相同。”

    周王妃不禁笑着追问:“哦?那说来看看。”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我和王妃都是白丁出身,我能有今日是上天的造化,王妃岂不也是如此?”

    周王妃的脸上瞬即变得冷若寒霜起来,她确实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蒙周王的宠幸才有的今日,从前朱月洛的母亲在的时候,她不过是个通房丫头,方才她不过讥讽柳乘风是个革了功名的秀才,谁知柳乘风这家伙直接揭了她的短了,偏偏这家伙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反倒让周王妃觉得颜面大失,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提起她的身世。

    不过柳乘风这个家伙来头似乎也不小,这里也不是开封,不是她周王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她只能忍着怒气,只是语气明显冰冷了几分。

    随即,周王妃的目光落在朱月洛的身上,柳乘风是朱月洛的丈夫,既然治不了柳乘风,拿朱月洛出出气也是应当的,从前的时候,周王妃可没少折腾朱月洛。

    “月洛,你来鸿胪寺到底所为何事?你如今摇身成了凤凰,这可不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否则会有人说闲话呢,说咱们周王想着攀高枝,巴结公主殿下的。”

    这句话实在恶毒无比,连追带打,这是准备要赶人了。

    朱勤熄明显对这位王妃有一些惧怕,居然大气不敢出,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朱月洛此刻心思复杂,其实这位‘母妃’的冷嘲热讽,她早已习惯了,什么事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就会渐渐淡漠,她深吸口气,道:“我这一次来见父王、母妃,一是探望一下,这其二也是有事要和父王相商。”

    朱勤熄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尴尬地道:“不知有什么事要和为父商量?”

    朱月洛看了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周王妃一眼,继续道:“我的生母仙去之后一直葬在下郊,父王也一直说这是陵寝尚未完工的缘故,可现在我听说王陵已经修葺好了,是不是该将母亲迁入王陵?如此,我这做女儿的也安心一些。”

    朱勤熄的脸色不由骤变。

    每一代藩王从袭继了王爵开始就会开始为自己建设王陵,而王陵的修建是由工部和王府一起完成的,工部负责监督和制定规格,王府负责出具钱财,选择陪葬品。朱勤熄现在虽然在世,可是王陵也早就动工了。

    而对死后的归宿对古时的人来说都是极为慎重的事,这不但牵涉到了古人对死后的寄托,更是名分和地位的象征。

    朱月洛的生母死得早,那时候朱勤熄的陵墓还未修筑完毕,所以暂时不能安葬,一般情况下,在王陵修葺完毕之后,就要开始将王妃的骨骸置入王陵,将来等朱勤熄死后二人合葬一墓。

    朱月洛提出来的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说到底,不过是尽最后一点孝心罢了,母后死得早,总不能孤零零得一点儿名分都没有。

    可是朱勤熄似乎一直都在拖延,虽然王陵已经修筑好了两三年,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此事,而朱月洛此时提出,也难怪朱勤熄显得尴尬。

    而此时,周王妃的脸色已经有些狰狞了,难怪呢,这小妮子果然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跑来这里是琢磨着这个事。

    对现在的周王妃来说,那王陵该是自己的安寝之地,岂容原配的王妃染指?朱月洛现在出面为自己的生母讨名分,那将来她这继任的王妃死后葬在哪里?要知道,王陵里只有一个后妃的寝地,虽说按规矩,确实应当是原配的王妃入寝,可是周王妃却是万万不肯的。

    “月洛……”周王妃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阴沉,阴阳怪气地道:“难得你有这么大的孝心呢,只是这事儿还得你父王拿主意,再者说了,你都已经是公主了,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怎么管起咱们周王的事?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吧?”

    朱月洛明知周王妃会如此,可是脸上仍有几分无措的样子,久在这周王妃的淫威之下,朱月洛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良久才鼓足勇气道:“这事儿是父王几年前就曾许诺过的,说是我过继去了宁王府,母妃的事待王陵修建之后就可立即动迁。”她直视着周王,一字一句地道:“父王难道忘了自己的承诺了吗?”

    朱勤熄先是一阵慌乱,不由看了周王妃一眼,见周王妃恶狠狠地瞪着他。其实当时宁王送信来,周王是巴不得将朱月洛送去的,可是朱月洛却是不肯,因此朱勤熄才随口答应了朱月洛的一些要求,原本想着朱月洛去了宁王府,从此和他没什么关系,可能一辈子也再见不到,谁知今日重逢,朱月洛居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朱勤熄反正是万万不敢答应的,若是答应下来,周王府里哪里还能安生?他厚着脸皮,慢悠悠地道:“是吗?父王却是忘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储位之争

    原创朱勤熄的一番话让人不由心冷,朱月洛的脸sè变得有了几分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勤熄,她实在想不到,父女之情可以到这种地步

    周王妃见状,立即得意洋洋地道:“这倒是奇了怪了,月洛说王爷许诺了此事,可是王爷又不曾记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周王府不守诺言呢,公主殿下,你这叫周王殿下情何以堪?”

    她一口咱们周王的口音咬得很重,意思像是在说,你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周王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想为你的生母讨个名分,休想!

    朱月洛愤怒了,若换做是从前,她只能冷漠以对,可是现在,她的眼中分明带着情绪的波动,她没有去看周王妃,而是直视着朱勤熄,一动不动。

    朱勤熄心虚,可是心里却知道这件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他有许多女,而且这件事还关系着一件很大的事,朱月洛生母的名分。

    死后之人的名分其实在周王眼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上一代王妃为他生下一一女,按道理,朱月洛的嫡亲兄弟就是周王的世,将来是要承袭周王的爵位的。

    可是朱勤熄如今又有了一个儿,这个儿便是现在周王妃所诞,爱屋及乌,朱勤熄对这幼很是偏爱,他早已算盘将来要找个由头废掉身为嫡长的世,而让喜爱的儿来承袭他的爵位。

    若是现在给了朱月洛生母的名分,那世的母亲安葬在王陵,这便坐实了其继承人的合法地位。朱勤熄怎么肯答应下来?

    朱勤熄微微一笑,一副慈爱的样道:“月洛。你的母亲现在也挺好的,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这件事从长再议吧。”

    若朱勤熄拖延的是其他的事,以朱月洛的xìng只怕早已隐忍下来,可是关系到了自己的母亲,朱月洛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愤怒,一字一句地道:“父王……”

    她刚要说下去,周王妃已是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冷嘲热讽地道:“月洛,周王已不是你的父王了,你这样叫,叫王爷如何自处?且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你是公主殿下,你的母亲是皇后娘娘。岂可再称他人为父亲?”

    “我叫父王与你何干?”朱月洛终于爆发了。眼眸逼视着周王妃。

    周王妃不禁怒不可遏,只好用眼睛瞪了周王一眼,朱勤熄脸上也带着不悦,正sè道:“爱妃说得不错,现在你已是公主,再叫我父王实在不是很合适。”

    一句话,父女之情恩断义绝。

    朱月洛的脸上掺杂着震惊、绝望。手指抠着裙襟,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原以为这么多年没有相见,父女之间还有几分情分,谁知竟是这个结局。

    砰……

    有人拍案而起。

    这突来的变故让沉浸在勾心斗角中的周王和王妃都不禁微微愕然,目光随即落在了柳乘风的身上。

    柳乘风方一直没有说话,可是并不代表他真是呆傻,他之所以忍着没有说,只是因为周王无论怎么说都算是他的岳父。虽然没了这个名分,可是骨肉之情还在。

    可是现在。他终于要撕破脸了。

    “哟,廉州侯这是什么意思?这里虽不是王府。可怎么说也是藩王下榻的地方,你这也太没规矩了吧。”周王妃对柳乘风却是不惧,她是谁?她可是王妃,还能怕一个侯爷?就算柳乘风再受宠幸又能如何?皇上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宠臣和自家的兄弟过不去?

    柳乘风却是笑了,冷冷地道:“不合规矩的不是本侯,而是你们,你是什么东西!周王算是亲王倒还好说,可是你不过区区一个王妃而已,见了公主殿下居然敢坐在上首,而不给公主殿下行礼,你当这里是开封吗?当这里是你们说如何就如何的地方吗?本侯身为锦衣卫亲军,今rì倒是大开眼界了,一个王妃竟是敢对公主无礼,看来你们周王府要嘛是不懂规矩,要嘛就是心有所图,对皇家心怀不忿了。”

    他这一句话让周王妃的脸sè变得尴尬起来。

    而朱勤熄的脸上隐隐有些怒气,可是柳乘风说的也没有错,一个王妃居然消遣公主,现在朝廷的风声本来就紧,听说到处都在查乱党,这柳乘风又是锦衣卫的核心人物,若是他攀咬到自己的头上,那可不是好玩的。

    宁王有和朝廷拍板的资本,周王可没有。

    朱月洛不禁感激地看了柳乘风一眼,这时候柳乘风为她出头,让她心里不由地生出感动,她差点忘了,柳乘风是她的丈夫,是自己从今以后的依靠。

    柳乘风冷冷一笑,直视着周王妃,继续道:“怎么?你还坐在那里?难道一定要给你治一个失礼之罪吗?这件事捅出去,你们就等着文武百官弹劾吧。”

    柳乘风又亮出一个底牌,锦衣卫你可以不在乎,可是这事儿要是捅出去,让言官们捕风捉影,到时候肯定要弹劾的,若是有心人在暗中煽风点火,势必会导致一场大礼议事件。

    周王妃看了看朱勤熄,朱勤熄却只是叹了口气,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周王妃只好咬咬牙,站起来朝朱月洛福了福身,道:“臣妾见过公主殿下。”

    她这一示软,顿时觉得羞愤交加,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周王妃行了礼,刚要坐下去,柳乘风却在一边道:“公主殿下没让你坐,你坐什么?”

    周王妃的脸sè骤变,道:“却又如何?”

    柳乘风道:“一个小小的王妃,公主殿下有话要说,自然得乖乖站着。”

    朱勤熄不禁冷哼:“柳乘风,你好大的架。”

    柳乘风却是笑了,一副你能奈何的样,随即又道:“还有周王妃迁入王陵之事,这件事我会去礼部那边问问,这事儿也不是你们王府做得了主的,到时本侯自会上奏皇上,请皇上来做主,公主殿下的生母乃是正儿八经的王妃,这是入了宗令府的,堂堂王妃却不能入葬王陵,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柳乘风的一席话让朱勤熄的脸上乌云密布,愤怒地道:“柳乘风,无论如何,本王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用这种口气和本王说话?”

    柳乘风不禁失笑了,道:“哦?本侯却是第一次知道王爷和本侯居然还攀亲带故了。就算咱们是有姻亲,可是朝廷的法度就是法度,实话和王爷说了,这事儿还非办成不可,王爷若是不服,便到宗令府去状告本侯吧。”

    朱勤熄不由大怒,可是又无话可说,只得道:“本王乏了,不便待客,你们请回。”

    他这是下了逐客令。

    朱月洛显得有些不忍,柳乘风却是扶起她,道:“殿下,咱们走吧,至于岳母大人的事,自有为夫来办,保准不会让人欺到头上。”

    朱月洛颌首点头,站起来看了朱勤熄一眼,见朱勤熄故意不看她,叹了口气,随柳乘风一道儿出去。

    待柳乘风和朱月洛走了,方被柳乘风一番话惊吓的周王妃顿时又变得神气起来,大叫道:“你看看,你看看,世上还有这样做女儿的吗?如今攀了高枝就是这副嘴脸,还拉了这野男人来。来做什么?在咱们面前示威吗?”

    周王妃见周王还是一言不发,靠到周王的身边,继续道:“王爷,你可得说句话是,那个姓柳的让咱们去宗令府状告,那咱们就去,周王府难道还怕了吗?”

    她还要继续再说,朱勤熄却是怒气冲冲地大喝一声,道:“够了!”

    周王妃顿时哑了火,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勤熄,朱勤熄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何曾这般对自己吼过,莫非连这朱勤熄都疯了?

    朱勤熄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叫什么叫!事情就坏在你的手里。你去状告他,又凭什么状告?人家圣眷正隆,又是驸马的身份,是占了道理,你这是去自取其辱吗?现在看来,只怕那婆娘迁葬王陵只是迟早的事了,到时候只要宫里点个头,谁也挡不住。”

    周王妃不由打了个冷战,道:“王爷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朱勤熄不由丧气道:“办法?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抗旨不尊?实话和你说了,现在月洛寻了这个柳乘风,将来若是争储,只怕想要废黜掉世也没这么容易了,到时候有柳乘风为世出头,他在京师,离朝廷这么近,咱们的事只怕成不了了。”

    周王妃是目瞪口呆:“那个姓柳的就这么厉害?”

    朱勤熄冷笑道:“靖江王被他逼得家破人亡,连宁王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这个人确实不好对付。若是他当真要出面,只怕连本王也无可奈何,而且看他们夫妻相处颇为敦厚,那个柳乘风必定会为世出头的。”

    周王妃的脸sè顿时惨白起来,随即掩面大哭:“王爷,你可得为咱们的棋儿做主,棋儿这般聪明伶俐,若是将来让世袭了爵,以后还有咱们棋儿的立足之地吗?”

    朱勤熄咬咬牙道:“从长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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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求点月票(求魔吧,同学们,有木有啊!(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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