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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好丈夫txt下载     明朝好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三章:嚣张

    第四百三十三章:嚣张

    北通州。e^看

    整个北通州已经焕然一新,虽然也在下雪,可是与南昌府里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相比,这里的人实在是富庶得多,聚宝楼的出现令北通州比从前更加繁华,据说在城郊就有上千家各种作坊出现,大量的商贾手里有了余钱再不是回家置地了,而是将大笔的银钱投入这水陆jiāo通要冲,开设起了各种作坊。

    如今的商品rì益紧缺,大量的需求催生之下,使得不少货物的价格节节攀升,开设作坊已经成了获利巨大的生意,虽然没有投入到土地中稳妥,可是挣的银子却是投入土地的十倍以上。

    大量的作坊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北通州纵是人满为患,可是人手仍然紧缺,因此工价也是rì益高涨,一个熟练的工匠每月挣五六两银子根本就不在话下。要知道,便是一个学徒也有一二两银子,若是在乡下做佃户,一年到头也未必能挣来三四两银子,连吃饱喝足都成了问题,而在这里,只要有气力,一个月的工钱就足够买一石半的大米,足有五百斤之多,一rì若是一家老小吃三斤,也足够吃数月之久,换句话说,在这北通州,人们终于有了余钱,人有了余钱就难免添置一些东西,比如说衣饰,如今在这北通州,衣饰已经开始从从前的自家织造到成衣铺子里购买过渡了,至少穿成衣铺子里的衣衫已经成了一种风尚。

    比起自家扯布缝制的衣衫来说,成衣铺里的衣衫明显做工更jīng细,也更加光鲜,各家成衣铺子为了吸引顾客,几乎每个一年半载就要推陈出新,因此在北通州的大街上,上至高官巨贾,下到寻常百姓,如今都穿着huā哨的袄子,或是新款的棉衫。

    从刘记客栈的六层往下看去,虽是雪huā纷纷,可是人流却是不减,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朱宸濠就倚在这六层的勾栏边,如今整个客栈已经被他一行人包下,这一路从南昌府进京,和上一年回京所闻所见竟是大不相同,虽说偶尔也能看到流民,可是流民的数量却是骤减了不少,单从人的脸sè和衣物看来,似乎整个天下都有了改变。

    至少一路的驰道,可以看到川流不息装载着货物的马车驴车,有的是从南通州去廉州,有的是从江南前往南通州卸货,甚至有些地方因为车辆过多,竟会有堵塞的迹象,这在一年前是无法想像的,一年前,那只是用灰土夯实的官道,一到雨天就泥泞难行,大多数时候,整个官道里一个人烟都没有,便是少量的商队,那也是风声鹤唳,生怕在这没有人迹的地方突然蹦出山贼。

    可是现在,虽然驰道许多地方还未完工,可是那些完工的路面上,那用碎石铺就,再用煤灰压实的道路,不但走起来轻快,而且远行的商队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朱宸濠这一路走来,越走越是心惊,这里和南昌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朱宸濠此时居然颇有些希望南昌也修筑连通天下的驰道了,至少有了驰道,对江西益处不少。可是随即一想,他就打消了这念头,修筑驰道得益最大的是朝廷,这意味着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大,若是让朝廷与南昌连起来,朝廷的大军先锋只需半个月功夫就可以从京师直抵南昌,更重要的是,有了这驰道,整个南昌府都会暴lù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在朝廷掌握之中,这对宁王府并没有好处,而恰恰相反,害处极大。

    宁王之所以能以南昌府为中心,在暗地里控制半个江西,甚至左右官员的任免,在各衙mén里遍布他们的耳目,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江西多山,北面又有长江天堑,有浩瀚的鄱阳大湖,这使江西一直处在半封闭状态,朝廷对江西的控制只能依靠一个巡抚,几个巡按之类的官员,而一旦修筑道路,这等于是宁王自己找死。

    “哼!”朱宸濠看着下头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忍不住道:“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定下的国策便是重农贱商,现在朱佑樘那小子居然如此悖逆祖制,迟早有他的苦头吃。”

    这句话,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站在朱宸濠身边的,是一个四旬上下的幕僚,此人乃是江西名士刘养正,早年做过官,弘治皇帝继位之后,以他依附万贵妃为由罢了官,刘养正回乡之后索xìng做了个雅士,每rìyín诗作乐,倒也自得,渐渐地,他的才名更是传遍了乡里,宁王派人去请他,据说他听到这消息,连鞋子都不肯穿便飞快地下榻,直接跟前来请人的使者道:“吾素问宁王贤德,愿供驱策。”

    很快,这位刘先生就成了宁王身边的左膀右臂,此人颇有心机,因此这一次,宁王将他安排在上高王的身边,为上高王出谋划策。

    听到朱宸濠这么一句不客气的话,刘养正的脸sè不由板了起来,正sè道:“殿下,隔墙有耳,慎言!”

    朱宸濠撇撇嘴,想再说什么,终于还是摇摇头,良久之后才道:“这么说,朱佑樘那小子悖逆祖制还有道理了?”

    刘养正道:“学生并不是说朱……朝廷有什么道理,人人都去学商贾的奢侈,殿下岂忘了晋人斗富之事吗?这是礼崩乐坏的征兆,殿下拭目以待,多则十年,迟则三五年,天下必luàn。”

    朱宸濠不由连连点头:“还是刘先生的话有道理,太祖皇帝正是因为如此才劝民种植农桑,视商贾为贱业,想必也是这个打算。”

    刘养正却不由再看了楼下那熙熙攘攘一派祥和的景象一眼,心里总是觉得自己那一番话连自己都不敢信。

    正在这时,有个护卫飞快地上了楼,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一声:“殿下,从南昌飞马送来的急报。”

    朱宸濠顿时肃然,这一路行来,父王并没有给他任何暗示,而现在,南昌那边总算来消息了,他立即道:“拿来。”

    护卫立即取出一份信笺呈到朱宸濠跟前,朱宸濠接过,迅速撕了封泥,将信chōu出之后展开来看了片刻,随即不由满是狐疑起来,淡淡地道:“父王这又是什么意思?来之前都说好了的,可是现在却又要重新布置。”

    刘养正不由伸长了脖子,道:“或许王爷另有打算也是未必。”

    朱宸濠想了片刻,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将信笺jiāo给刘养正,对刘养正道:“刘先生不妨看看。”

    刘养正接过了信,也是看了片刻,随即不吱声了。

    信里的内容实在让人始料不及,若不是因为认出笔迹完全是出自朱觐钧,又加盖了宁王府的大印,刘养正甚至怀疑这封信是假的。

    因为信中所言之事实在是过于蹊跷,来的时候,宁王曾安嘱过,到了京师定要小心谨慎,可是在这封信里,宁王却是让他们大张旗鼓,不必再小心翼翼了。他们要做的,可以完全率xìng而为,宁王在京师里布置的实力在上高王抵达之后也会纷纷浮出水面,以壮大他们的声势,而且还说,上高王抵达京师之后不必入住鸿胪寺,直接去迎chūn坊的四海商行里住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宁王爷不知道一旦这么做,整个京师里布置下的人全部会暴lù出来?

    谋逆这种事本来就该遮遮掩掩地进行,可是像这样大张旗鼓展示自己实力的,还真的一个都没有见过,这宁王不是疯了,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朱宸濠的脸sèyīn晴不定,显然,他不敢按着父王的吩咐去做,自己这一趟去的可是京师,是在天子的脚下,本来朝廷就已经对父王有了怀疑,再如此明目张胆,他还有命回南昌吗?

    可是宁王在信中已经严厉地告诫,吾儿切记、切记,宁王说出这句话来,已经表明非常严重。

    刘养正呆了片刻,咳嗽一声,道:“殿下,学生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朱宸濠脸sè铁青。

    刘养正道:“只怕在朝廷和宫里安chā的内线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皇上对宁王已经彻底失信了,想必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平叛了。宁王爷的打算就是让朝廷不敢轻易动手,只有让朝廷知道咱们不但在江西,便是在京城也有足够的耳目和眼线,才能让朝廷生出忌惮之心,宁王在信中不是说得明明白白吗?让一部分人浮出来,并不是说把咱们在京师的所有势力全部暴lù,殿下要做的,就是敲山震虎,越是显示出实力,殿下就越是安全。”

    这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若是宁王现在一点儿的实力都没有,一旦被朝廷疑心,只需皇上一道圣旨,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宁王父子,而朝廷之所以没有动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还有忌惮,为了加深朝廷的忌惮,宁王在江西故意给钦差来了个下马威,也让朝廷见识了他在南昌的能耐,而上高王这边必须与宁王相互呼应,唯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想动手的人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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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吃了团圆饭,喝了不少酒,汗,然后,吐了,好不容易码完一章,脑袋晕乎乎的,去睡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乱套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luàn套了

    朱宸濠的脸sè骤然变得yīn晴不定起来,刘养正说的话儿没有错,这么做似乎是对南昌有极大的好处,可是真让他去京师那藏龙卧虎、四面环伺的地方做这些过份的举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会知道下一刻,朝廷会不会忍无可忍,对他动手?

    刘养正似乎已经猜测出了朱宸濠的心思,道:“殿下,宁王爷既然有了谋划,必能保证殿下的周全,殿下又有什么可虑的?眼下还是按着宁王爷的话去做才是。”

    刘养正聪明之处就在于他对宁王的话言听计从,也正因如此才被宁王寄予厚望,成为宁王府数一数二的幕僚。

    朱宸濠叹了口气,再没有说什么,这一趟京师之行不但让京师那边紧张不已,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独闯龙潭虎xùe一般?他岔开了话题:“龙亭郡主在做什么?”

    刘养正道:“郡主正在厢房里歇息。”

    朱宸濠冷哼一声,道:“这一路她总共也没有说几句话,想是对父王的决定很是不满,若不是她是周王之后,本王真想给她点教训,叫人小心地看着她,提防这小妮子玩什么huā样。”

    刘养正淡淡一笑,道:“王爷多虑了,龙亭郡主不过是个nv子,又能玩出什么huā样?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谋划入京的事。”

    朱宸濠却是执拗地摇摇头,道:“她自进了王府,别看一副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样子,其实本王却是看透了她,这个人也很有心机很有主意的,到现在,本王都猜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小心在意的好,若是到时侯出了差错,咱们到了京师如何jiāo差?”

    刘养正的脑海里浮现出龙亭郡主那沉默寡言的形象,不禁道:“学生这就去办。”

    朱宸濠叹了口气,此时他似乎多了几分乃父的深沉,挥挥袖子,道:“去吧,她身边有个丫头叫碧儿,也得叫人盯紧。”

    他嘱咐了一句,觉得有些困了,便道:“今rì好好歇一歇,明rì清早入京,既然父王已经有了谋划,那便随父王的意吧。”

    他回到自己厢房歇息去了不提,过了片刻功夫,又有几个伶人被请他的厢房,片刻功夫,鼓乐大作,丝竹铮铮,这些伶人的强颜笑声传到隔壁的一间厢房,龙亭郡主朱月洛此时穿着一袭棉裙,外套一层薄薄的朱纱,款款地坐在小窗前,这窗外虽是飘着雪絮,可是似乎已被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所融化,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显得生机勃勃,朱月洛不由道:“到了这北通州,方知世上还有这般的净土。”

    一边的碧儿正在用钗子去拨nòng着烛火的灯芯,一边紧张道:“郡主切莫再说这种话了,若是让殿下听到,又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

    “我说错了吗?”朱月洛执拗地抬起头,道:“同样是天寒地冻,南昌府和这北通州相比起来,直如天上rén jiān,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她的眸光闪烁,淡淡地道:“宁王rìrì在王府中说什么朝廷失政之处,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碧儿吓得手都颤了,放下银钗子,道:“郡主慎言呢。”

    朱月洛却是微微一笑,她笑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无奈,连勾起的嘴角都有些勉强,道:“好吧,那就不说了,只是听着那些莺歌yàn词心烦罢了。”

    这隔壁确实传出了调笑的yàn词,一开始,那些伶人倒还算规矩,可是到了后来就完全放làng形骸了。不过这也是不得已,朱宸濠对朱月洛很是不放心,自然要将朱月洛安排在自己厢房隔壁住下,以防有变,不过朱宸濠本就是**极强的人,此时说是歇息,其实不过是作乐的前奏罢了,倒是令朱月洛心烦意luàn了。

    碧儿咋舌道:“郡王爷倒是快活。”

    朱月洛只是抬抬眼皮子,一副慵懒的样子道:“快活不了多久了,你当他在北通州停留这么久是做什么?这是他心里害怕而已,依我看,这一次进京岂止是我,便是他也是凶险万分。”朱月洛的俏脸上lù出几分黯然,随即道:“不说这个了,事到如今又能说什么。”

    碧儿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表情古怪地道:“方才楼下几个shì卫在喝酒,就说到了那廉州侯,说是那个廉州侯凶残暴戾,生得又是极丑,无恶不作……”碧儿脸上lù出担心,道:“殿下要嫁了他,只怕……”

    朱月洛的脸上没有丝毫的bō动,仿佛一切都与已无关,只是淡淡地道:“不妨事,我这身份与宁王有这么大的牵连,那什么廉州侯,只怕嫁入他的mén之后,便绝不肯碰我一下,这样也好,他如何无恶不作与我何干?”

    碧儿呆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丫头还是顶聪明的,一点就透。现在许多人都谣传宁王和朝廷不谐,碧儿在王府之中也听到了不少反朝廷的言论,现在想来,那个廉州侯在朝廷里chūn风得意,深受朝廷信任,和宁王自然要撇清关系,自家郡主是宁王的养nv,那柳乘风多半是避之不及的。

    朱月洛淡淡地道:“明rì就要入京了,不知入京之后又是什么光景。”

    她那灰暗的眼眸中,竟是lù出了几许期待,这个世上给她的失望太多,此时的她又何尝不希望有些许的亮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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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胪寺。

    值房里,鸿胪寺寺卿显得十分不悦,这几rì,每天都有锦衣卫和东厂上mén,有的要安chā人手,有的要改变寺中的格局,做好探听的准备。这让鸿胪寺寺卿赵毅夫很是不喜,他负责的是贵宾的往来迎送,说的难听些就是个驿站而已,只是这个驿站规格很高,而且还负责一部分礼部的事宜罢了。

    现在这些锦衣卫和东厂前来指手画脚,每rì要求充塞多少人手,现在整个寺里头的差役几乎全部轮换了一遍,这让赵毅夫有一种随时被人窥视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这鸿胪寺里就像剥了壳的jī蛋,那些个番子、校尉在监察上高王的同时,谁知道会不会盯到他的头上?

    可是这种事,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与那些番子和校尉jiāo涉。

    好在,最新送来的消息,上高王于今早已经从北通州启程,只怕过了正午之后就能抵达京师,这倒是好了,至少那些番子和校尉再不会在这里指手画脚。

    鸿胪寺外头已是张灯结彩,不但要准备好上高王的住处,还要准备龙亭郡主下榻的地方,虽然宫里已经来了旨意,说是龙亭郡主到京之后立即入宫,宫外龙蛇hún杂,以免郡主受了什么损伤,受了惊吓,可是该准备的住处还是要准备的,以防万一嘛。

    赵毅夫带着几个堂官在寺里巡视了片刻,见所有的准备差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才放下了心回到值房,现在要做的,就是专侯上高王来。

    不过这一次上高王进京倒也是奇怪,本来藩王入京,朝廷会事先选好人员到城外去迎接的,这也是礼节,以示优渥,可是到了现在,宫里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是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似的,赵毅夫觉得,这宫里似乎对上高王的到来态度很是冷淡,这有可能是个信号,待那上高王下榻之后,自个儿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琢磨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午,用了茶点之后,原本赵毅夫是该小憩片刻的,不过今个儿他倒是不敢去歇息,谁知道上高王什么时候到,得打起jīng神。

    又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却是有个差役失魂落魄地过来,大叫道:“不……不好了……”

    赵毅夫心里咯噔一下,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出事,听到这不好二字,心肝都发颤了起来,连忙道:“规矩回话,一惊一乍做什么!”

    差役道:“大人,上高王一行人已经过了朝阳mén,入京了!”

    “哦?”赵毅夫jīng神一震,正要做好最后的准备,可是差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大惊失sè。

    “上高王一行人进京之后并没有往鸿胪寺来,而是直接向迎chūn坊的方向去了,现在礼部那边已经luàn作了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

    赵毅夫不禁目瞪口呆,整个人都不由地打了个jī灵。

    出事了……

    原本藩王入京都是有规矩的,至少这鸿胪寺是他们唯一的下脚点,除了这儿,他们没地方去,这倒不是朝廷的金科律令,只是这规矩已经默许了百年,谁也没有逾越。可是现在,那上高王刚刚到了京师就做出了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不到鸿胪寺,而直接往迎chūn坊的方向去,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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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泰山崩于前

    朝廷的体系就是由无数个规矩建起来的,无规矩不成方圆,一旦有人坏了规矩,若是不能制止,非要乱套了不可

    朝廷和藩王之间也是如此,藩王们什么时候才允许入京,入京之后又该如何如何,其实都有个步骤,大家都按着这个步骤走,总是不会出错,彼此之间也就能和睦相处了

    可是现在,这个墨守了这么多年的规矩突然一下子乱套了,就是当年文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入京都不敢悖逆这些规矩,偏偏上高王进京,就彻底把这个规矩破坏了

    藩王入京不先到鸿胪寺,而是自行其是,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在朝廷眼里,鸿胪寺才是最安全的,上高王自行其是,若是出了事怎么办?其次,若是宫中传召,像他这样四处走动,又去哪里寻他?

    其实这些还是细枝末节,最紧要的是,上高王的这个举动无异于是向朝廷发出挑衅

    这种挑衅是绝不容许的,你可以私下做任何过份的事,在你的封地也可以随你胡闹,可是有一条,就是不许把事情摆到台面上,让天下人知道宗室不和,让大家都来看笑话

    很明显,上高王不怕别人笑话,可是朝廷还要脸呢

    正是上高王的举动,一下子让礼部那边乱成了一锅粥,礼部尚书一面差遣人去寻人,一面飞快地去内阁通报而鸿胪寺这边也是傻了眼,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这皇家的体面不是全部都扫地了吗?赵毅夫整个人吓得不轻,想必是在鸿胪寺这种清闲衙门坐久了,现在居然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倒是这时候外头传出乱哄哄的脚步声,竟是柳乘风到了柳乘风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以最快的度赶到了鸿胪寺,他的出现让失去了主心骨的鸿胪寺总算平静了一些

    柳乘风yīn沉着脸,此时的心情自然是坏到了极点,本来嘛,为了布置这一切,锦衣卫上下可是花了足足六七天的功夫,说得难听点连那个上高王的茅厕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数百个校尉分别布置在鸿胪寺内外,只要上高王入住,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传递出来

    可是谁知上高王玩了这么一手把戏把所有的部署全部打乱,人都不在鸿胪寺,还怎么探听消息?

    “廉州侯,这……”赵毅夫此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见了柳乘风,连礼仪都不顾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柳乘风正sè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派人把上高王的行踪打探清楚,他人在哪里下榻有多少护卫,郡主人在哪里这些都不能疏忽不过现在上高王的事已经和鸿胪寺无关了,大人告辞”

    赵毅夫不由气结,怎么就无关了,他可是负责接待的,出了事还得他担着,赵毅夫不禁道:“打听到了行踪,总要把人请回来才是”

    柳乘风冷笑道:“请,谁请得回来?莫非大人去请吗?”

    一句话,倒是问到了赵毅夫的痛处,上高王既然不来鸿胪寺,这就意味着人家是铁了心不肯来,人家是藩王,难道你还能把他绑来?

    上高王这一举一动,足足给了宫里一个耳光,只怕事情传出去,全天下都在猜测上高王与宫里反目的事儿了若是再动强的,那还不要炸开锅?

    柳乘风不再和赵毅夫纠缠,从这值房里出来,外头已经围满了差役、仆役和货郎、管事打扮的人,这些人都有同一个身份,都是各千户所调拨来的锦衣校尉,原本他们的任务是乔装成各sè人等,随时关注上高王一行人的一举一动,而现在上高王都不见踪影了,这任务自然是失败了

    柳乘风出来看了他们一眼,喝道:“还围在这里做什么?看戏吗?所有人全部回到各卫所去,立即通报出去,京师内无论是内城、外城的锦衣卫,从现在开始立即上街打探,上高王是从朝阳门入的城,途径了哪里,在哪里停留,现在又在哪里下榻,这一些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全部汇总过来,吩咐下去,打探到了消息,本侯重重有赏,可要是谁敢应付了事,本侯决不姑息还要注意京师里的一些宵小,谁敢上街,见一个拿一个,形迹可疑的也要拿办,以防不测”

    他一声令下,这些人轰然散去,柳乘风皱着眉,显然想不到上高王胆子这么大,这件事的影响可是不小,据他所知,不少衙门都已经乱了,可是他知道,自个儿不能乱,那些平常的衙门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可是柳乘风经了这两年的磨砺,早就能够做到应变如流了

    翻身上马,柳乘风倒是没有去寻那什么上高王,此时他最重要的是立即赶回烟花胡同百户所里去,整个京师的锦衣卫都需要有人坐镇,得让所有人知道,柳佥事在烟花胡同,只有这样,这批锦衣卫才不会混乱,行军打仗也是如此,主帅绝不会去冲锋陷阵,他们永远都坐在中军大营,然后从战场各处,会有无数的消息传递到大营中,主帅要做的,就是根据各种消息做出最接近正确的决策

    一路到了烟花胡同,居然已经有不少千户、百户到了,事情的严重,想必大家也明白,规矩一乱,朝廷的脸面就荡然无存,而且还会引起无数的流言,皇上的脸sè肯定不会好看,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只对皇上负责,这也意味着,他们才是真正君辱臣死的臣子,所以一听到消息,内城千户所的大小人物首先想到的是北镇抚司,可是随即又想,这事儿是柳佥事负责的,去北镇抚司又有什么用?于是纷纷赶到烟花胡同百户所来了

    柳乘风见了他们,倒是脸sè缓和了一些,含笑道:“诸位也不必心急如焚,这是上高王自己的一念之差,也怪不得大家,不过上高王可以耍xìng子,可我们却是不成,陛下最重宗室的情分,对上高王是爱护有加,大家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即把人手全部抽调出来,保护上高王才是要紧,要是上高王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真正不是好玩的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大人放心,人手放出去了,很快就有消息”

    又有人道:“侯爷,宫里头怎么说?”

    柳乘风白了说话的人一眼,不由嗔怪他多事,这个节骨眼上还管得了宫里怎么说?瞎子都知道皇上现在肯定火冒三丈了,在没有任何消息打听到之前,进宫也只是让皇上干着急,柳乘风得先把眼下的事全部清理了一遍,把上高王下榻之处打探清楚,和什么人接触也得打听出来,再派人前去‘保护’,如此才能从容进宫,让朱佑樘提起的心放下来

    他淡淡地道:“都不要围在这里了,都各回自己的卫所,有本侯坐镇在这里也就是了”

    他打发走了众人,回到值房里,值房里的碳盆居然让他有几分燥热,脱去了一身外衫,刚刚落座,便有人前来禀告

    “侯爷,上高王找到了,现在下榻在迎chūn坊的四海商行”

    柳乘风万万想不到,朱宸濠选择下榻的地点居然是迎chūn坊,至于那个什么四海商行,柳乘风却也知道一些,四海商行在聚宝楼里也算是资格较老的商行之一,财力雄厚,做的是陶瓷的生意,据说雇工有数千人之多,不过他们生产只负责走货,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各地都有他们的商铺

    现在,朱宸濠居然寻了这么个商行下榻,意味着什么?其实傻子都明白,这四海商行背后的遥控之人多半就是宁王了,想必整个四海商行里的人手就有不少是宁王的心腹

    如此一想,事情就好解释了不过又一个疑问冒出来,既然这四海商行是宁王的产业,那朱宸濠为什么要这般肆无忌惮地去下榻,难道他们就不怕四海商行的身份暴露出来,引起朝廷的jǐng觉吗?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现在也不好断言什么,便对来人道:“继续打探,他们走的哪条路从朝阳门到的迎chūn坊,期间又与什么人有过交涉,还有这四海商行的底细,都全部摸清楚,一丝一毫都不要遗漏,立即报上来此外,让老霍带着一百校尉立即赶赴四海商行,将那里给我团团围住,闲杂人等不许轻易进出,保护好上高王的安全”

    柳乘风眯了眯眼,随即又想到什么,道:“派人去鸿胪寺,知会那位赵大人,就和他说,上高王现在在迎chūn坊那边,让他派个人去与上高王接洽一下,毕竟人家远道而来,赵大人又负责迎宾接待,就算人家不肯住在鸿胪寺,那也可以去拜谒一下嘛,先探探上高王的口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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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同学们,国庆快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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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正心殿交锋

    正心殿。

    几个内阁大臣已经先后到了。

    在寻常人看来,似乎上高王没有按规矩到鸿胪寺去,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毕竟人家住到哪里,似乎和皇家也没多大的关联。

    可是这些经久宦海的人却是知道,这种事是很严重的,藩王不按规矩来,就是逾越了礼,这消息传出去,皇家丢了面子不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朝廷对这件事要不要追究?

    若是当真追究,就得立即收拾了这上高王,问题是,阁老们知道,上高王不能随便收拾,一旦收拾,就意味着战乱开始,宁王在南昌,必然会闹腾起来,在朝廷全无准备的情况下,这等于是自己折腾自己。

    可要是不追究,问题也很是严重,今rì上高王可以坏规矩,这规矩还有用吗?朝廷以礼治天下,礼之不存,天下岂不要乱套。

    现在大家坐在一起,就是要商量朝廷该如何应对的问题。

    朱佑樘显然是气坏了,原本还想着,为了争取些时间,安抚几句上高王,自个儿是不是该把上高王召入宫中来,好好的抚慰一番。

    可是谁知,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yīn沉着脸,来回在这殿中踱步,等到李东阳、谢迁、刘吉三人都到了,今rì他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叫人赐坐,他抬起眸来,刻意的压着自己的声音道:“上高王找到了没有?”

    李东阳刚要开口,谁知话头却被刘吉抢了,刘吉道:“陛下,至今还没有消息,不过想必东厂和亲军已经开始寻找了,只怕很快就能有消息。”

    李东阳只是tiǎntiǎn嘴,再没有说什么。倒是谢迁有些不满这刘吉抢话,这时候便跟着道:“上高王真是胆大妄为,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微臣的估计,这事儿多半是宁王挑起来的,宁王这又是要做什么?”

    谢迁说的话,倒是让朱佑樘不由深深忌惮起来,说实在的,他不怕上高王鲁莽,若只是单纯的谢迁一时冲动,倒也罢了。可这事儿是宁王暗中主使,事情就不简单了,宁王这个人,朱佑樘已经多少有了些了解,此人做任何事,都有更大的用意,处处谋而后动,机关算尽,他既然走了这么一步棋,那么势必,会有更大的举动。

    朱佑樘冷笑:“那么,你们来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置?”

    他这一问,倒是把所有人都问倒了,处置?还能怎么处置,上高王现在万万不能动,京师这边一动手,南昌那边不得不反,这倒不是出于宁王对上高王的爱护,而是动了上高王,宁王的反事就肯定要彻底暴lù,到时候,不处置宁王是不成的了,而宁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狗急了还跳墙呢。

    内阁这边,如今分歧虽然还算大,可是在宁王一事上,立场却是一致的,此时不是动手的时机,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若是说这些丧气的话,难保不会触霉头,所以三人都是缄默不言,这个时候又不是邀功请赏,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这不是找死吗?

    朱佑樘见三人不答,脸sè变得更坏,他的这些肱骨之臣他自己是知道的,一个个都jīng明的很,深谙那什么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可是这些人越是秉持着这种jīng明的态度对待自己,越是让朱佑樘不悦,还是那个柳乘风厚道一些,至少还能从他身上淘到心窝子。

    “嗯?都不说话了,怎么,平时不都是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吗?”朱佑樘慢悠悠的道。

    李东阳才苦笑一声,道:“陛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上高王打听出来,人找到了,再商量其他为是。”

    他这一番话,算是缓兵之计,让朱佑樘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乖乖坐下,沉默了片刻,脸sè才缓和了一些,道:“都赐坐吧。”

    太监们三位阁臣们搬了椅子,三人依次坐下,刘吉眯着眼,此时既不做声了,也没有去看别人,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和李东阳的xìng子其实差不多,都是心里头藏满了事儿的了,不过李东阳唯一比他好的地方就是李东阳至少还有原则,可是刘吉做事就没有底线了。

    刘吉在成化年间的内阁,也是以善谋著称,若不是有个不怕弹的刘棉花之名,这刘吉或许并不比李东阳在谋略方面的名声要差。

    李东阳坐下之后,索xìng也就不说话了,其实这内阁的三个人,都在不断的思考,在研究这件事中,说什么,不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朱佑樘无话可说,可是又不免受不了这冷场,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目光落在刘吉身上,道:“刘爱卿身体老迈,入了阁之后,可还吃得消吗?”

    这句话实在听的让刘吉差点出了一身的冷汗,乍听之下,倒像是皇上嫌他老了一样,这才入阁几天呢,敢情你是来逗我玩的,现在就想赶人了。可是稍一琢磨,刘吉便明白了,陛下未必是这个意思,多半只是无心之言。

    不过要回答这么句话,就需要智慧了,既得表现出自己就算是年迈也要为皇上效力的决心,另一方面,也绝不能让皇上真的觉得你老迈了,这里头有个度,掌握好了才能继续吃大学士这碗饭,刘吉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这几rì是受了些风寒,身体不如从前利索,只是自从入阁,每每想起陛下爱护之情,便不敢有丝毫疏漏,岂敢言老?老臣余生愿意shì奉陛下,敢不尽力。”

    谢迁在边上听的咋舌,心里不禁想,这老东西居然还想霸着内阁这茅坑蹲到死了。

    朱佑樘却是满意点头,道:“南昌府的赈灾,现今如何了,有没有奏书上来?”

    赈灾的事,本来是李东阳一手掌握的,陛下问话,本来是李东阳来答,谁知这时候刘吉却似乎说上了瘾,微微笑道:“这几rì天气好转了一些,再加上朝廷的赈灾钱粮已经先送去了一批,如今总算是好转了一些,宁王那边,似乎也没有再横生枝节。”

    朱佑樘的脸sè恢复了几分红润,道:“这样也好,少却了一桩心事,不过灾后的事宜,切不可怠慢。”

    李东阳此时也来了火气,这老家伙的脸皮实在太厚,他和谢迁熬了几个夜,把这救灾的事布置下来,现在倒好,这刘吉倒是兴匆匆来摘桃子,李东阳的眼眸不由瞥了刘吉一眼,略带几分厌恶。

    偏偏李东阳的小动作,似乎被刘吉察觉了一般,刘吉眯起了眼睛,淡淡的道:“陛下,现在上高王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老臣在想,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多半也是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之故,老臣久闻鸿胪寺那边一向慢待宾客,对往来的藩王和藩国使节很是怠慢,或许是上高王因为深恶鸿胪寺,才自择下榻之处也是未必,朝廷无论如何,总要降个处分,尤其是那鸿胪寺寺卿赵毅夫,平素慵懒的很,是该给些教训了。”

    他这一句话道出来,顿时让这气氛骤然紧张了。

    李东阳的脸sè不由变了变,赵毅夫倒不是他的什么门生故吏,那姓赵的,一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是刘吉提出上高王的事得让鸿胪寺来担着,这就和他李东阳有关了。算起来,若说这鸿胪寺有责任,那么礼部有没有责任?今rì可以借着机会把鸿胪寺整下去,明rì岂不是说礼部慢待了各藩王、使节,偏偏李东阳除了是内阁大学士,还兼着一个礼部尚书,这笔帐真要算,还不是要算到他李东阳头上。

    刘吉这句话,可谓是歹毒到了极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别看是对着一个朝廷不太关注的寺卿发难,其实却是为了动他李东阳做铺垫。

    到了这个份上,李东阳就是再老实,也得反chún相讥了,他冷哼一声,淡淡道:“刘大人的话,未免过分了一些吧,这分明是上高王没有规矩,却为何怪上了别人?”

    话一出口,李东阳又觉得大事不妙,以他的聪明,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想想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要处置,问题是处置不了上高王,可是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既然上高王无罪,肯定要找个人来背黑锅,这个黑锅,除了赵毅夫来背,又能选出谁来?所以刘吉现在主动提出让赵毅夫背黑锅,其实就是给双方一个台阶,让朝廷面子上能迈过去,自己反对又有什么用。

    果然,刘吉的一席话,说中了朱佑樘的心事,朱佑樘的脸sè变得深沉了起来,他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方才盛怒之下,确实有干脆收拾了上高王的打算,可是理xìng之中,现在确实不是收拾朱宸濠的时机,既然如此,那么总得给人一个交代,现在就说鸿胪寺寺卿赵毅夫办事不力,似乎也能把事情遮掩过去。

    只是这么做,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于是淡淡的道:“再议吧,朕自有处置。”

    刘吉的脸上,却是lù出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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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英明神武

    正心殿里各怀着鬼胎,午门这边,柳乘风却是到了,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直接向禁卫道:“通报一声,就说柳乘风求见”

    禁卫打量了柳乘风一眼,对他倒是不敢板起脸,亲军十二卫,这位锦衣卫里的佥事如今可是如日中天,其中一个旗手卫的力士笑吟吟的道:“大人,陛下此前就有过话,说是廉州侯若是到了,立即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柳乘风点点头,心里想,想必是皇上也料到自己会来,所以事先打了招呼,于是立即快步入宫,一路到了正心殿,让太监去禀告一声,随即走入正心殿,纳头便拜:“微臣柳乘风,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起来说话”朱佑樘此时定下神来,朝柳乘风点了点头

    柳乘风起来,看到李东阳、刘健、刘吉三人都在,柳乘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事出突然,阁臣入宫洽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柳乘风道:“陛下,上高王的行踪已经打探清楚了,如今就在迎春坊的四海商行下榻”

    说罢继续将最打探的许多消息都抖落出来:“上高王自朝阳门入城,随后直接取道石狮牌坊,进入内城,紧接着直接到了迎春坊,到了迎春坊之后,似乎还逛了一圈,便在四海商行停步,带着随人下榻,四海商行下榻之后,倒是有不少人去拜访”

    “其中有不少豪强、清流,有不少名士,他们见过了上高王,到现在都没有没有出来微臣便请鸿胪寺寺卿赵大人借故去打探那上高王的口风,赵大人进入了四海商行之后,才发现这四海商行之中藏龙卧虎,单护卫人等,就有数百人之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出入的都是一些京师的名流居然都在厅子里乖乖等候上高王见他们,赵大人见了上高王上高王却是说,鸿胪寺格局太小太脏乱,也信不过鸿胪寺里的人,所以就打算下榻在四海商行了……”

    柳乘风一下子把方才紧急打探来的各种信息都说了出来,他说话时吐字清晰,语言又是直白,倒是让坐在一边的李东阳和刘吉二人都不禁看着他,各怀着心思想:“此人能得圣眷倒也不是偶然,现在所有的衙门都乱作一团,连内阁都找不到处置的方案,这柳乘风倒是不声不响,把所有的事都打听了出来再进宫来禀告,这些消息,对皇上来说很是重要知道的越早就越容易决断

    朱佑樘显然被这消息震惊到了,名流……虽然这些名流的具体姓名尚未列出来,可是朱佑樘相信,这些人想必都是京师里头各方面举足轻重的人物上高王一到京师,就像是钦差一样立即惹来这么多人乖乖侯见,这意味着什么?

    柳乘风继续道:“这四海商行,在聚宝楼里的信用极高,乃是金牌的会员,东家叫周延,可是微臣以为,周延背后的真正东家应当是宁王,微臣已经查找过四海商行的记录,四海商行在京师财力雄厚,曾经

    凶宅谜案5200

    有过几次数十万两白银交易的记录,在整个聚宝楼,位列十大商行之一,雇工有数千人之多,而且经营的区域极大,大江南北,都有他们的货栈和铺子”

    朱佑樘皱起了眉,这四海商行不简单,而且有几次数十万两白银的交易记录,也足以让人吃惊,这就意味着,四海商行有足够的现银,动辄数十万,这不就意味着,宁王府已经为造反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只怕宁王那边,能动用的白银多达数百万之巨,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银钱,才有粮草,才能招募勇士,维持每日的给养所耗现在宁王暗中办起来的一个四海商行,就有数千人手,所存的财富,只怕有百万之多,朱佑樘不提心吊胆,那才怪了

    重要的是,京师本是天子脚下,按道理,这宁王为谋反做准备,想必早已在南北通州、江南等地渗透了不少的实力,将来一旦造反,这些人就可以里应外合,只是想不到,连京师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那么其他地方,那就不必说了

    上高王只是这么一个举动,就透露出了无数的信息,宁王的实力,只怕比朱佑樘想象中加强大,宁王一系,自从被文皇帝糊弄之后,只怕数代人都心怀不忿,几代人经营下来,实力居然到达了这般的地步

    此时朱佑樘已经下定了两个决心,第一个决心,宁王一系非要剪除不可,绝不能留给子孙去处理,他自信自己还算是个明君,由他动手,至少能把撤藩的可能增至最高,若是换做后世的子孙,未必都像他这般励精图强

    至于第二个决心,就是两年之内,绝不能动宁王,理由很简单,朝廷现在没有任何的准备,此时动手,以宁王现在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的实力,也足以在天下各处挑起乱子,若是再联络瓦刺、鞑靼,宁王再在江西聚众十万,那么非要天下大乱不可

    若是没有上高王这个举动,或许朱佑樘被惹得急了,还真有动武的可能,可是现在,朱佑樘却是变得无比的冷静,他遇到了自己当政以来最大的对手,这个对手,到现在朱佑樘还没有估量出对方的实力,只是了解的越深,才发现宁王实力的恐怖之处,越是如此,朱佑樘就越是忌惮,至少在三位阁臣看来,陛下眼下所想的,只怕不再是将宁王当作一个疮疤来处置了,只怕未来两年,剪除宁王都会成为朝廷的重要国策之一

    朱佑樘眯起眼,道:“那些前去逢迎上高王的官员,都要仔细摸摸他们的底细,这事儿锦衣卫来做传旨意,鸿胪寺寺卿赵毅夫玩忽职守,调任南京大理寺少卿,以儆效尤”

    众人听了,倒是不觉得意外了,现在情况是,皇上绝不可能再对上高王动手,非但如此,反而还要好好安抚,好争取到足够的准备时间,现

    脱线女主帖吧

    在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肯定要有人来背黑锅,上高王不能背,自然就是这赵毅夫来背了一旦调任去了南京,这赵毅夫的仕途也算是毁于一旦了

    李东阳的双眉不禁深深拧了起来,显得很是不悦,可是此时,却又不能做声

    刘吉的脸上,却是焕发出了一丝笑容,趁着这个上高王闹事的功夫,他已经埋下了一个暗棋,那么下一步,就该让这李东阳吃点苦头了

    朱佑樘脸色凝重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才慢吞吞的道:“国家出了叛臣,朝廷迟早要对南昌动兵,同室操戈,本不是朕所愿,可是宁王心怀鬼胎,早已暗中招兵买马,反志毕露,朝廷平叛,也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内阁这边,必须做好准备,朕起先提起的创建军之事,也必须及早做好准备,这军,仍然按学生军一样,以太子为帅,柳乘风次之,所需的军械、粮草,朝廷都要尽力给付,朕说的就是这些,诸卿可都明白了吗?”

    朱佑樘这话已经透露出了他的决心,至少在平叛之前,这些事都会成为重点来抓,三位阁臣哪里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连忙道:“臣遵旨”

    朱佑樘继续道:“此外,朝廷往九江、景德镇等地的修筑道路事宜,都必须在一年之内完工,人力、物力、财力,要多少有多少,这些道路,必须按时完成这事儿,就让谢爱卿来抓,谢爱卿不要让朕失望”

    谢迁居然脾气暴躁,可也不是傻子,这两条道路,是将来平叛的根本,一旦宁王在南昌造反,朝廷必须保证以最快的时间做出反应,有了这两条通往江西的道路,到时便能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谢迁道:“微臣领命”

    朱佑樘继续道:“除此之外,锦衣卫那边,也要四处打探,在江西那边,多安插些人手,这事儿,朕会知会牟爱卿”

    “好了,朕若是再想起什么,自会知会你们,朕乏了,三位爱卿去内阁值房办公”

    打发走了李东阳三人,独独留下了柳乘风,想必还有事要和柳乘风交代,不过朱佑樘明显没有直接和柳乘风说话的心思,而是板着脸,唤来个太监,道:“立即派人去四海商行,宣上高王入宫,顺道儿把龙亭郡主也接去后宫去上高王远道而来,很是辛苦,朕想在宫中设一家宴,也算是给上高王接风洗尘,宁王一系驻守南昌,为我大明坐镇江西,可谓劳苦功高,朕要好好款待”

    他瞥了柳乘风一眼,才淡淡的道:“廉州侯留下来作陪,说起来你和上高王也是老相识,今日一起聚聚也好”

    明神武

第四百三十八章:上高王觐见

    旨意传了出去

    柳乘风在正心殿里却显得有点儿不太自在他心里明白,当今皇上是绝对不会被愤怒从而失去英明决策的,事实上,越是这个时候,明君和昏君的区别就越能体现了,隐忍也是一个合格皇帝的基本素质,历朝历代有多少皇帝脑门一热,便急匆匆地去做什么劳什子‘大事’而完蛋的?这些人是昏了头,或者说根本就不具备做一个好皇帝的素质

    真正的好皇帝或者说好是决策者,都极具洞察xìng,比如吕后当政的时候,匈奴人见有机可趁,于是发出国书,极尽侮辱之能事,书中言:“孤偾之君,生于沮泽,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dú lì孤偾,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这封信可以算是给当时汉室的最大侮辱,意思是说,我是一个孤独的、处于xìng亢奋状态的君王,统辖整个草原,屡屡想到贵国游历,恰好陛下如今也死了丈夫,你是寡妇,我是光棍,都落落寡合,不如两人一起过活,落个彼此高兴

    这对当时的吕后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侮辱,可是偏偏,吕后没有轻启战端,而是回信说:“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汙弊邑无罪,宜在见赦”除此之外,还向当时的匈奴单于道:“我是田里的狐狸,陛下是草原狼,不配陛下丧妻,我也替陛下感到难过皇帝暂时还没女儿,愿把皇室女子嫁给陛下”

    只是一件小事,或许是有辱国格,可是吕后的jīng明也可管中窥豹,当时的汉室刚刚定鼎天下,急需与民休息在没有战争准备的情况下和当时早已磨刀霍霍的匈奴人开战,就算没有让匈奴人一举突破北方的重重关隘,对国家的影响也是极大,所以当时的建的大汉最急需的就是时间,需要几代人的经营,等到人口增加,府库丰盈的汉武帝时期才一雪前耻,对匈奴发起灭国之战

    莫说是汉朝,便是到了唐朝初期也是如此,唐朝初立突厥崛起,当时的高祖李渊也是对突厥人一再隐忍甚至以臣子之礼交好突厥,待做好足够准备之后一举歼灭突厥

    或许处在吕后、高祖皇帝时期的汉人、唐人会感觉到屈辱,可是正因为这样的屈辱才有了后世的辉煌此时的朱佑樘也是如此,宁王比起突厥、匈奴,虽然在格局上要小得多,可是在朝廷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柳乘风知道朱佑樘的决定永远只有一个,原因无它,只因为他不是隋炀帝,而是吕后和唐高祖

    “柳乘风,你在想什么?”朱佑樘见柳乘风发呆,不由问道

    直呼姓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若是以长辈对晚辈,反倒多了几分亲密的意思

    柳乘风回过神不由笑道:“微臣想起了吕后之于匈奴、唐高祖之于突厥的典故”

    朱佑樘可是读书经史的人,乍听之下,先是一愣,可是随即不由微微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拍起马屁来还真是润物细无声,其实朱佑樘此时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他厌恶宁王、上高王久矣,再加上这一对父子变本加厉,已让朱佑樘恶心到了极点,现在这个时候还要安抚朱宸濠,朱佑樘的心情可谓坏到了极点

    可是柳乘风只是淡淡的一席话却是把这种让人抓狂的气氛冲淡了,宁王是匈奴是突厥,那他朱佑樘岂不成了吕后和唐高祖?这二人在历史上也都颇有作为,虽有诟病,却说是明君也不过份,其中唐高祖李渊是开国皇帝,这一句话等于是给朱佑樘遮羞,你看看,连吕后和唐高祖都不得不委曲求全,陛下既然是明君,厚起一点脸皮又算什么?你要是脸皮不够厚,还不算是明君呢

    为了做明君,朱佑樘的委曲求全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见朱佑樘不由开怀,柳乘风的心里却是暗暗腹诽,委屈求全是一回事,却也不是什么委曲求全都算是隐忍不发的,委屈之后最紧要的是做好战争的准备,积蓄国力,那才算是真正的隐忍,若是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笑脸相迎之后,仍旧去醉生梦死,那就是石敬瑭了

    朱佑樘振作jīng神,正要和柳乘风继续说话,外头却有太监传来消息,说是龙亭郡主已是到了紫禁城,现在正往后宫去了

    龙亭郡主……

    柳乘风的眼中不由掠过了一丝复杂,这位郡主,柳乘风没有谋面过,天知道是什么丑八怪,可是想到这个女人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平妻,柳乘风不禁有些郁闷

    朱佑樘这人倒是很重感情,不由莞尔笑道:“郡主乃周王之后,据说也是贤惠娴雅之人,让皇后好生与她说说话,切莫慢待了”

    朱佑樘故意将周王之后咬得很重,其实就是告诉柳乘风,不要有什么顾忌,你就算娶了她,他这做皇帝的也不会猜忌到你柳乘风的身上

    柳乘风只当作没有听见,顾左右言他道:“陛下,郡主既然入了宫,那上高王只怕也要入宫了”

    朱佑樘颌首点头,道:“他来,朕瞧在宗室的面上,总要盛情款待他,待会儿你多与他说说话”

    柳乘风却是知道,待会儿朱佑樘肯定是没兴致和朱宸濠多说什么的,这陪客的任务就压在了他的身上,要人命哪

    果然,半柱香功夫不到,朱宸濠就到了,他穿着一身蟒袍,头顶进贤冠,风采奕奕,颇有几分乃父的潇洒,前脚跨入殿之中,先是看到了朱佑樘,喉结滚动一下,再看到柳乘风正笑吟吟地坐在一边,朱宸濠的眼中不由掠过了一丝冷意,没有在柳乘风的身上过多地停留

    朱宸濠三跪九叩地行礼,朗声道:“微臣朱宸濠,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佑樘的脸上露出慈爱之sè,从榻上起来,将朱宸濠扶起,和颜悦sè地道:“上高王远道而来,很是辛苦,来,坐下说话”

    见朱佑樘这个表现,朱宸濠的心才不由地放下,其实进宫的时候,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自己一切都在听父王之命行事,可是身为藩王,居然敢坏了宗藩之间的礼仪,这是恒古未有的事,朝廷若是当真要治罪,只怕他是别想出京城了

    他连忙站起来,道:“谈不上辛苦,陛下言重了”

    朱佑樘负着手,笑吟吟地打量着朱宸濠,道:“言重也说不上,还有一件事,你为何进了京城不到鸿胪寺里去下榻,却舍近求远,到什么商行中下榻了?这样很是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与上高王有什么过节呢,朕常常对人说,藩王之中以宁王父子最知礼法,你倒是好了,让天下人都把朕当笑话来看”

    朱佑樘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意思,可是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口吻却完全是一副言笑的样子,倒是没有让朱宸濠太过担心,朱宸濠连忙道:“非是微臣不知礼法,只是鸿胪寺寺卿……”这个时候,不找鸿胪寺来背黑锅那才是傻子

    朱佑樘的脸sè凝重起来,正sè道:“原来如此,朕知道了,鸿胪寺是该要整肃一下,朕已经下旨免了寺卿赵毅夫的官职,发配去了南京,朝廷里头确实有不少官员总是应付了事,玩忽职守是了,柳乘风,你见了上高王为何不说话?”

    朱佑樘显然是不愿再和朱宸濠说下去,人都有脾气的,意思到了就是了,再和这个朱宸濠厚着脸皮说些违心的话,朱佑樘也是觉得堵得慌此时边上就柳乘风这么个冤大头,就是他了

    柳乘风的心里暗骂一句,笑呵呵地起来,道:“陛下与上高王的宗室之情,微臣见之,很是感动不已,因此迟迟不敢言”

    这句话也算是回敬了一下朱佑樘,狠狠地恶心了他一番朱佑樘却是面sè如常,估计心里头恨不得把柳乘风拉出午门去了

    柳乘风随即又向朱宸濠拱手笑道:“上高王,一年不见,上高王风采如昔,今rì你我故旧重逢,也是一桩乐事”

    朱宸濠却只是yīn沉着脸,好不容易才道:“廉州侯客气”

    柳乘风见朱宸濠实再没有搭理自己的兴致,反倒来了劲,你不是和我有仇吗?今rì索xìng恶心你一下,他一副很是热络的样子,道:“等到龙亭郡主迎娶过了门儿,你我也算是姻亲了,往后还要多多亲近才是”

    朱宸濠只得淡淡地道:“廉州侯说的不错”

    再之后,朱佑樘就一言不发了,柳乘风倒是和朱宸濠寒暄了起来,只是三人都是各怀鬼胎,口里都说得很客气,多半在心里早就腹诽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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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冰山郡主

    坤宁宫。

    长明灯冉冉的发出暗淡的光芒,进出的宫人显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走路时带着风吹熄了灯火。

    各色的糕点、干果俱都摆在了案子上,低眉顺眼的太监们则是分布在这大殿的四周,垂首不语。

    张皇后今日化了浓妆,戴着凤冠,披着红霞,盛装之下,姣好的身材都显得有几分臃肿,皇后娘娘的朝服,张皇后是一向不喜欢穿戴的,不过今个儿日子不同,要款待新入京的龙亭郡主。

    据说这龙亭郡主,事关着朝廷的什么事儿,反正很不同寻常。皇后娘娘体恤皇上的苦心,自然要为他分担一些。虽然不能款待上高王,可是好好让这龙亭郡主宾至如归倒也正合她的身份。

    在这坤宁宫外头,是一片白茫茫的雪,积雪覆盖了不少地方,原本太监们要扫除,不过张皇后似乎对这雪颇为喜爱,所以特意让人留下来,不过通往宫室的各条道路,倒是清扫了个干净。

    过了一会儿,有个太监终于小跑着到了坤宁宫外头,拉长着声儿道:“娘娘,郡主已过了兰亭斋。”

    宫中传出张皇后的声音,道:“去迎来,好生伺候。”

    “是。”

    后宫都丛木花卉,只是一到了冬季,万木凋零,若不是有这积雪装饰,倒是容易显出几分破败,各处的道路,到处都是太监和宫人三三两两的走动,不过今日,显然不一样,这些奴才明显比从前急促了许多,连走路都是低着头碎步着过去,不敢发出一丁点声息。

    “这儿就是紫禁城?”碧儿的脸上满是憧憬,她小心翼翼的跟在龙亭郡主后头,亦步亦趋,扬起了小脸蛋儿四处张望着,若是被各监的大太监们看到了。肯定会呵斥她不懂规矩,不过此时。前头引路的内官监大太监江公公显然没有呵斥的意思,反而笑吟吟的一边引路,一边道:“这儿当然是紫禁城,娘娘就在里头呢。”

    碧儿嗯了一声。宁王府也有太监,不过宁王府的太监明显比这儿的太监凶恶了许多,她哪里知道,并不是太监之间有好恶之分,只是今时今地。她家郡主的身份已是不同了,或者说,在宁王府,郡主只是个养女,可是在这儿。郡主却成了贵宾,宗室的情分自然而然的讲究起来。

    “郡主,你瞧。那雪真好看。”碧儿不由欢快的叫了一声。

    龙亭郡主朱月洛的脸上并没有看到笑容。那张精致的脸儿,仍如冰川一样,裙下的莲足轻盈的向前走着,不发一言。

    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穿着蛮装的女子,披着狐裘。似乎在这儿侯了多时,那在前领路的江公公一看,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谁要你行礼来?”朵朵化了淡妆,一副高傲的样子,将手负在背后,同样是绝色,却比朱月洛多了几分张扬,一双眸子上下打量朱月洛,道:“你便是龙亭郡主?”

    朱月洛连忙福了福身子,道:“见过公主殿下?”

    碧儿也是慌了,忙不迭行礼。

    朵朵皱起鼻子,道:“都说了不必行礼,我只是来瞧瞧。”随即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原来我这堂姐竟这般的好看,倒是便宜了那小子。”

    接着知说什么是好,便打了个哈哈:“好了,我要走了,江公公待会儿和母后说,就说正午我不在坤宁宫用膳。”

    朵朵说罢,忙不迭的走了,等到一个建筑挡住了朱月洛等人身影的时候,朵朵不由抚抚自己的小胸脯,不禁咋舌,仿佛方才自己是在冒险一样。

    朱月洛一行人,到了坤宁宫,江公公先进去禀告一声,张皇后很快有了动静,道:“请进来。”

    碧儿不能进去,只能在外头候着,朱月洛莲步入殿,看到床榻上,坐着一身朝服,满面雍容的张皇后,立即屈身,淡淡的道:“见过皇后娘娘。”

    张皇后不由露出笑容,道:“起来吧,来,坐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

    朱月洛起身,走过去,在床榻边一个锦墩上坐下,道:“谢娘娘。”

    张皇后不由失笑道:“这孩子果然不愧是周王生出来的,这般懂事,只是到了这儿,就得像自己的家一样,没有这么多规矩。”

    张皇后也不是蠢妇,知道皇上一心想把这朱月洛与宁王的关系疏远开,所以故意说是周王的孩子。不过她说到家的时候,朱月洛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对她来说,家这个字,是何等的陌生,周王府曾是她的家,结果如何?后来宁王府也算是她的家了,只是这个家,也更是孤零冷漠。

    见朱月洛没有说话,张皇后便不由笑道:“来吃些干果吧,大冬天的,时鲜的蔬果倒是少了,这些干果,是岭南进贡来的,味道颇为鲜美,你来吃一些。”

    朱月洛虽然不怎么做声,可是却很听话,乖乖从青铜的雕花盆里取了一枚干果放入樱桃口中。

    张皇后看着她,道:“味道如何?”

    朱月洛点点头:“好。”

    她遇人时,似乎总有几分的戒心,到了这宫里就更加如此了,这倒是叫张皇后有些为难,寻常那些命妇进的宫来,也有羞涩的,可是嘴巴却是一个比一个甜儿,到了朱月洛这,却像是浑身上下有一种将人拒之门外的意思,这样的人,很难打交道。

    只是既然请了来,总不能不说话,张皇后便不由莞尔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儿,是了,待会儿本宫带你去御花园赏雪吧,不知朵朵那丫头去了那里,有她多陪,你们姐妹二人多亲近也是好的。”

    说到赏雪,朱月洛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这不经意的动作,倒是教张皇后看在眼里,女人的心细,更不必说张皇后早就暗中打量这郡主了,说实在话,朱月洛给她的第一个印象并不是那么好,总是觉得她冷漠了,张皇后不禁道:“怎么?原来月洛不爱看雪?”

    朱月洛沉默了片刻,才道:“嗯。”

    张皇后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她见识的人也是不少,从贵人到命妇,还有那些小一辈的人儿,还真没几个不爱雪的,便不禁问道:“哦?这是何故?”本来问出这句话,张皇后有些后悔,毕竟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话问的有些失礼。

    朱月洛却是抬起脸来,她那精致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的波动,只是淡淡的道:“下了雪,衣衫褴褛的人就要受冻了。”

    张皇后不由呆了一下。

    她想不到这么一个郡主,居然会答出这么句话,事实上,这句话张皇后似曾相识,自己那丈夫,大明朝的天子朱佑樘也是讨厌雪的,说是每次下了雪,总免不得要多少黎民受苦,要有人挨饿受冻。可是皇上说这句话,这可以说皇上爱护百姓,偏偏这么个郡主说出这种话来,却是有点儿不可思议,张皇后心里不由思量:“这个郡主,似乎不简单,瞧她说话举止,倒像是经历过事儿的人。”

    这时候,她倒是慈和了几分,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不过本宫听说,这京畿附近,百姓的生活倒还过得去,虽然这几日连下了几场雪,倒也没听说过什么受冻的事儿。”

    朱月洛道:“臣女说的是南昌府。”

    张皇后顿时明白了,不由唏嘘,道:“难得你有这心思。”于是打消了去看雪景的念头,不由好笑的道:“你一个郡主,倒是识得大体,倒是本宫,贵为国母之尊,倒是言行欠缺了。”

    朱月洛摇头道:“娘娘仁心,臣女早已耳闻,只是娘娘不曾看到那衣衫褴褛的灾民罢了。”

    张皇后不由点头,笑吟吟的道:“果然是个懂事的女孩儿,嫁给了柳乘风,倒是不冤枉。”

    朱月洛此时又听到柳乘风,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听的多了,也就渐渐麻木,就算是未来的丈夫又如何,反正将来也不会打多少的交道。

    张皇后见朱月洛脸色如此平静,越发觉得奇怪,只觉得这郡主的性子当真是奇异无比,别的女子听到了自家未来的丈夫,有的娇羞,有的一副嗔怒,无论是愿不愿,肯不肯,总会表情丰富,偏偏是这朱月洛,却像是听了陌生人的名儿一样,这龙亭郡主要嘛就是心机深沉无比,要嘛就是有着天大的定力。

    “你大老远进了京,皇上和本宫的意思呢,是外头人多嘴杂,出嫁之前,索性就搬到宫里来住,反正都是自家人,不妨事的,皇上体恤爱护你,已经命人收拾了一间殿宇,缺什么,尽管和本宫说,是了,你这几年都住在南昌,据说那儿是四季如春的地方,本宫叫人去府库里挑选一些江西送来的贡品来,赐给你用,你只管住,不要想其他的,本宫在后宫也极少有人说话,有空呢,就来本宫这里说说话,可好?”

第四百四十章:龙亭公主

    第四百四十章:龙亭公主

    张皇后口里是征询朱月洛的意思,可是她话里已经说明了,皇上已经让人收拾出了一个阁楼,所用之物,宫里也都有了准备,此时也没有了拒绝的可能。

    朱月洛咬着唇,似乎稍稍犹豫了片刻,这倒是让张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女孩儿,真不知如何养出来的谨慎xìng子。

    朱月洛沉吟片刻,才道:“谢皇上和娘娘恩典。”

    这才算是把事情答应下来。张皇后莞尔笑了,此时反而对朱月洛有了几分好感,虽说不太爱说话,做人谨慎了一些,可是举止还算得体,见多了那些嘴儿抹了蜜似得命妇,反而觉得这朱月洛有一种超然脱俗的气质。

    她不由道:“进了宫,也不必拘束,朵朵和你年纪一般的大,你们在一起,也有个伴儿,是了,待会儿留下,陪本宫用膳吧。”说罢又吩咐宫人,道:“多做一些江西的菜,省的郡主吃的不习惯。”

    她这般体贴入微,倒是教朱月洛有些不自在了,忙道:“娘娘,我并不喜欢吃江西的菜肴。”

    张皇后微微一愕,随即又笑:“本宫差些忘了,你是开封人,尚膳监据说也有个开封的御厨,是了,叫他多做几个开封菜。”

    朱月洛仍是摇头:“开封菜,我也不喜欢,就随娘娘的意就好。”

    若是别人,或许张皇后已经有些不喜了,可是朱月洛这般推辞,似乎有别样的意思,张皇后眉头微微一蹙,道:“哦?这倒是奇了,哪有不喜欢自己家乡菜的道理,你的母妃是哪里人?”

    张皇后也是聪明人,问起了朱月洛的母妃,她多半是在想,想必她的母妃并非是开封人,因此平素吃的未必也是开封菜,这小妮子习xìng多半是受了母妃的影响。

    张皇后这样想,也是以己度人,她的祖籍是在山东,所以就算入了宫,平时的吃用,也带了几分山东的特sè。

    朱月洛听到母妃二字,眼睛却有些发红,良久才哽咽道:“臣女的母妃早已仙去了,从前也是开封人。”

    听了这话,张皇后猛然醒悟,顿时想起了朱月洛的身世,其实当时龙亭郡主的背景早有人报知给她,只是她当时也不是很在意,现在想起来,便立即猜测出了几分,周王妃去世,想必她这周王嫡女为她的后妃不喜,后来才被接去了南昌府,那宁王多半也只是为了博个名声,把人接了去,未必就对她有多好,也难怪她的xìng子如此生疏,一个没娘的孩子,四处辗转,虽说是天潢贵胄,衣食无忧,可是亲情淡薄,却也是可怜的很。

    张皇后自幼也是没了母亲的,父亲是个监生,丧妻之后索xìng带着她和两个弟弟入京苦读,结果又是几次落榜,心思更是全部扑在读书上头,这张皇后小小年纪,靠着朝廷给他父亲的一点儿米粮,将两个弟弟带大,后来才发的迹,此时也不禁道:“孩子没了娘,不知有多难呢,可怜巴巴的,连个知心的都没有,也难怪你这般沉默寡言。”

    这话儿说到朱月洛的心坎里,眼泪便不由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吱声。

    张皇后亦是慈爱的抚着她的背:“我子嗣不多,倒是看你喜欢的很,倒不如这样,从此以后,你便做我的养女好了,往后也可以多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她这句话脱口而出,很快,似乎变得坚定起来,似乎也为这个大胆的想法有了几分坚持,随即道:“皇上在哪里?”

    宫人道:“陛下在宴请上高王进膳。”

    张皇后道:“这事儿我会和皇上提,月洛,你可愿意吗?”

    朱月洛听到收容为养女,却是不吭声,从前她也有过一次被宁王收养的经历,只是际遇并不好,倒不是说宁王刻薄了她,只是进了宁王府,虽和周王府一样锦衣玉食,可是周遭的人仍是冷漠。她此时也想一时冲动的答应,至少张皇后比起宁王妃显得更慈和了一些,可是受过了一次伤害,岂肯再随意轻信别人,踟躇了片刻,道:“娘娘厚爱,臣女铭记在心,只怕高攀不起。”

    张皇后却笑了,道:“这是什么话儿?你姓朱,我是皇后,宁王能收养,难道本宫不能不成?再者说,这一次你到了京师,往后就得在京师常住,有了这名分,也可以多走动一些,都是娘家人嘛,本宫入宫的时候,年纪还没你大呢,娘家里头就两个兄弟,什么都没有,这滋味儿不可好受。这这么定了,待会儿我会和皇上说,皇上肯定欢喜。”

    朱月洛只好依了,道:“谢娘娘。”

    张皇后咬唇笑道:“要叫母后。”

    朱月洛踟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张皇后不由莞尔笑了:“什么事都要慢慢的来,是了,待会儿来这儿用膳,现在本宫先教人送你去安顿一下,到时自会叫人来请你。”

    她打定了主意,便唤来一个太监,叫人领着朱月洛去住处,朱月洛起身告辞。

    等到朱月洛走了,那尚且还站在一边的内官监大太监江公公不由喜滋滋的道:“恭喜娘娘又多了个掌上明珠。”

    张皇后不由掩嘴笑道:“就你嘴儿甜,这个丫头,虽然和朵朵xìng子不同,本宫倒还喜欢,本宫子嗣不多,只有一子一女,膝下无人,倒也怪可怜的,收了她,将来也有个伴儿,她是个恬静的xìng子,想必也坐得住,往后可以多叫进宫来膝下承欢,却也是一桩美事,再者说,本来就是天潢贵胄,也没什么生分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儿呢。”

    江公公喜笑颜开的道:“这是,这是……”

    张皇后抿了抿嘴,其实还有个理由她没有说,张皇后毕竟是国母,所想的自然比别人更深一些,若只是单纯的喜欢,也不会轻易下这么个许诺,毕竟收容了个女儿,那也是足以震动朝野的事儿,至少宗令府那边又要鸡飞狗跳好一阵忙活了。之所以肯下定这个决心,除了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之外,她还有一个考量。

    柳乘风的存在,对张皇后来说有着巨大的好处,事实上,别人都以为柳乘风是tài子dǎng,其实tài子dǎng确实没有错,可是柳乘风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后党,张皇后有些外朝的事儿,不方便出面,知会柳乘风一声,总能办的妥妥贴贴,再加上在柳乘风身上,不知获得了何等巨大的利益,只这一条,张皇后对这柳乘风就离不开。所以柳乘风继续得宠,是张皇后的利益使然,有了柳乘风,太子有人照拂,张家也可延续几世的富贵,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

    可是现在,柳乘风要娶宁王的养女,虽说只是养女,可是毕竟总是牵连了一些,现在皇上虽然口里说不介意,对柳乘风信任有加,绝不可能因为宁王的一点儿关系,就对柳乘风生出疑心。可是有些事儿总是无常的,谁知道往后有什么人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这皇上会怎么想?

    男人的事一向都不太靠谱,就如那刘健,是何等的深受宫中信任,现在还不是完蛋了?

    张皇后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也是捏了一把汗,柳乘风若是倒了,且不说太子,就说自个儿那相依为命的张家兄弟多半也得跟着玩完,毕竟张家兄弟和柳乘风现在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宫里疑心到了柳乘风,或多或少都会牵连到张家,就算有她这皇后在,能留下xìng命和爵位,可是像修筑道路这样的差遣只怕是再不可能有了,还有那聚宝楼、聚宝商行里那足够张家世世代代都用之不完的干股,多半也会落个一场空。

    因此,这张皇后心里跟明镜似得,柳乘风这个人,绝不能和宁王有丝毫的牵连,否则难保将来会有什么变数。可是现在,收容朱月洛为养女,这事儿就解决了。宫里既然收养了,那人家就是堂堂张皇后的女儿,谁敢说她是宁王有什么牵连?有了这层身份,柳乘风从此以后,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自家人,和宁王再没有丝毫的干系,而且可以让张柳两家更添几分联系。

    张皇后现在所做所为,其实都在为以后打算,她现在虽是在后宫独断乾坤,靠的就是皇上,可是皇上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一些,她可以吃些苦,可是张家的富贵得存着。外朝多了一个外援,有了柳乘风这么一个人在,就等于是多了一个屏障。

    这些心思,张皇后自然不能向外人言说,只是藏在心里,至于皇上那边,其实也很好劝说,皇上对宁王深痛恶绝,现在柳乘风要迎娶宁王养女,只怕心里也有疙瘩,如此一来,这事儿就皆大欢喜了,宁王的女儿变成了他朱佑樘的女儿,柳乘风难道还不得乖乖的尽心用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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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第四百四十一章:越来越乱了

    张皇后的心思,可谓深远,只一个念头,便已经改变了张家和柳乘风数十年后的命运。

    不过皇后的意思,却是让整个紫禁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正心殿这边,朱佑樘已经和上高王、柳乘风用过了膳之后就有些乏了,朱宸濠和柳乘风纷纷告辞,朱佑樘起身回后宫,到了坤宁宫,便不禁问张皇后道:“龙亭郡主已经来了吗?”

    张皇后一边为朱佑樘解下朝服,一面道:“来了,还陪着臣妾用了膳呢,这丫头儿人挺乖巧,虽然沉默寡言,性子却还算好,陛下,臣妾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朱佑樘熟知了张皇后的性子,她说商量,就已经拿定了主意,朱佑樘不由笑道:“哦?只是不知什么事?”他一边说,一边任太监拖了靴子,坐在榻上,一副疲倦的样子,正要小憩一会儿。

    张皇后也在塌沿上坐下,笑吟吟的道:“还不是那龙亭郡主,陛下也知道,臣妾只有一儿一女,虽说厚照和朵朵也还算懂事,可是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朵朵的性子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说她是女儿家,她偏偏又粗心大意,将来老了,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朱佑樘闻言笑了,不由捂着张皇后的手:“他们若是不和你说知心话,朕来陪你说就是。”

    张皇后嗔怒地道:“陛下也有脸说吗?每日清早就起来,又是批阅奏书,又是召见大臣,一年到头也未看到你闲下来几日。陛下不要说笑,臣妾是在和陛下说正经事。”

    朱佑樘肃然,道:“好,那朕洗耳恭听。”

    张皇后认真的道:“臣妾想认养个女儿,陛下觉得如何?”

    朱佑樘呆住了。

    皇后认养一个女儿,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朱佑樘也多了个养女,无论是嫡出、庶出还是认养来的,有了这个名分那就不简单了,这可是是要宗令府造银册封公主的,皇家无小事,更何况认养个女儿这种事更是非同小可。

    “这个……”朱佑樘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他倒不是想贸然回绝,只是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这麻烦可就不小了。

    张皇后不由道:“怎么?陛下不肯,陛下何不先听臣妾先把这认养的人说出来再做考虑。”

    朱佑樘只好道:“不知是谁?”

    张皇后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龙亭郡主吗?龙亭郡主也是宗室,自幼失了母亲,既然宁王能认养,为何咱们宫里不能认养?她性子还算温顺,身世也是可怜,臣妾听说,宁王认养她的时候,在宗室之中得了不少赞誉呢,都说他急人所难,处处为宗室着想。与其让宁王得了这个便宜,倒不如让陛下来认养了,到时候认养了过来,这宗室们会怎么看?”

    朱佑樘听了,不禁踟躇,原来张皇后说是她。说起来宁王经常做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朱佑樘平时听了,也是心里不喜,可也不能说什么。听皇后这么听说,心里倒是活络开了,宁王可以沽名钓誉,难道朕就不能?

    张皇后又道:“再者说,宁王养女嫁给柳乘风,柳乘风可是手握着聚宝楼和聚宝商行的,陛下倚重他的地方还多的是,难道陛下就这么放心?若是将郡主收养起来,她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公主,公主下嫁,柳乘风就是自家人,难道还不肯对陛下死心塌地,陛下也肯放心用了,就是太子,他们如今也成了半个兄弟,将来相互依赖的地方还多的是呢,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就立下国策,非朱不王,这是为何?还不是别家的人就算再亲近,终究还是信不过的,陛下说说看,臣妾有没有道理?”

    张皇后的道理其实说错了,要知道,当年朱元璋在世,确实是对外姓不放心,可是现实却**裸的打了他老人家的脸,在朱元璋死后,恰恰是他最信得过的儿子,操起家伙就把南京给端了,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朱元璋,不是姓朱的不可怕,就算真是姓朱的也未必可靠。

    再说现在的宁王,说起来和皇上也是远亲,正儿八经的宗室,该谋反的人家照样谋反。

    不过张皇后说的也没有错,自家人总是可靠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佑樘不得不慎重考虑了,张皇后的话,确实让他怦然心动,他不禁犹豫道:“只怕有人乱嚼舌根子。”

    张皇后不禁笑了,她早就有了应对之词,道:“都是宗室,谁敢乱说什么,宫里难道收个养女也有人说闲话吗?只要陛下下了旨意,宁王那边只怕也无话可说,至于周王,可以派个钦差去说明一下,毕竟女儿是他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只要陛下肯出面,周王多半还巴不得呢。至于册封的事,宗令府自然会去办,想必就是柳乘风,心里也是欢喜的。再者说了,月洛这丫头,也确实懂事,臣妾很是喜欢,若是将来将她嫁给了柳乘风,经常让她回我这娘家这里走动走动,臣妾心里也舒畅一些不是,陛下,这事儿终究还是你拿主意,只要陛下肯,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朱佑樘不由苦笑,道:“罢罢罢,这事儿就依着你了,其实你说的也没有错,这件事还真得加紧了办,趁着年关的时候把事儿做成,毕竟册封也需要时间,到时候还要出嫁,又不知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朱佑樘也打起精神,重新趿了鞋子,道:“把宗令府的宗令叫进宫来,朕和他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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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宸濠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身上捏着的一把冷汗让他浑身飕飕发凉,连忙叫随来仆从给自己加了一身衣衫,午门的另一边,柳乘风已经坐上马车了,方才他和柳乘风强颜欢笑,很是无趣,此时看到柳乘风的马车已经动了,朱宸濠狠狠瞪了马车的影子一眼,忍不住道:“且看你能张狂到几时。”说罢踩着高凳上了马车,道:“回去吧。”

    朱宸濠一行人回到了四海商行,这儿地处迎春坊的中心,与聚宝楼相邻,如今在这附近,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住了,说是为了保护上高王的安全,其实这事儿大家心照不宣,说是保护,不如说刺探好些,不过在商行里头,所有的人都是朱宸濠的心腹,倒也不担心有什么人混进来,朱宸濠直接进了商行,这商行是一座十三楼的建筑,占地很小,不过建筑的面积却是不少,五楼以下,是商行运转的地方,朱宸濠则是住在十二楼,这种地方为了节省土地,几乎牺牲了所有多余的东西,自然没什么花园,没有小桥流水,朱宸濠住在这里,只觉得很是昏暗,可是眼下,他也顾忌不了这个,此时也不可能再搬去鸿胪寺住了,到了他的住处之后,那幕僚刘养正便小心翼翼过来问安。

    其实听说皇上召见,刘养正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朝廷那边突然对上高王不利,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此时见朱宸濠完好无损回来,不由松了口气,忙道:“宫中相召,不知说了什么?”

    朱宸濠也知道这刘养正颇有主意,答道:“只是安抚了几句,瞧那朱佑樘的意思,似乎也不敢把本王怎么样,只是那作陪的柳乘风实在讨厌。”

    刘养正呼了口气,不由赞道:“宁王果然是算无遗策,料定了宫里会安抚的,殿下……”刘养正压低声音道:“明教的那个右护法来了,要求见王爷。”

    朱宸濠的眼睛眯了起来,道:“他们来做什么?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要将本王陷入万劫不复吗?哼,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朱宸濠怒气冲冲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明教这东西忌讳实在太大,一旦露馅,就是朝廷不想翻脸也得翻脸了,他人还在京师呢,怎么能冒这个险。

    刘养正也是肃然道:“那和尚说有大事要向王爷禀告,王爷,依学生看,还是见一见吧,省的这些人自个儿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还不是要纠缠到我们身上,索性王爷去见见他们,让他们小心一些,反倒更周全。”

    朱宸濠沉默了片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是该警告一下了,你去把他叫来。是了,把附近的哨岗全部撤了,谁都不许上十一楼。”

    刘养正点点头,正色道:“学生明白,王爷静候片刻。”说罢连忙出去了。

    朱宸濠坐在这低矮又缺少阳光照射的房子里显得有些不安起来,明教……这个时候明教来插一脚做什么?难道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其实对明教,朱宸濠也只是略知一些,只是知道,父王与明教似乎关系不浅,可是这明教具体是什么组织,又有多少人手,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人亡政息

    正是因为对明教一无所知,朱宸濠才会生出异样的感觉,现在人家突然找上门来,却是想做什么?

    从前的时候,朱宸濠总是跟在父王朱觐钧身后,对他马首是瞻,因此,心里不免有了依赖之心,总觉得天下的事,有父王在顶着,压不到他的头上,可是现在,他独自到了京城,许多事总不能处处向父王求教,有些事,还得他自己拿主意

    明教找上门,到底要做什么?朱宸濠心里正琢磨着,而下一刻,一个油光满面的和尚披着袈裟笑吟吟的举步进来,向朱宸濠合手行礼,道:“贫僧见过殿下”

    来人正是定弦和尚,这和尚上次在云霄阁侥幸走脱,如今却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谁曾想到,这个和尚就是锦衣卫通缉的要犯,此人不但没有出京,反而在这天子脚下逍遥自在

    朱宸濠眯着眼打量着这定弦和尚,事实上,对定弦和尚的事他也略知一二,当年定弦yù勾结道门刺杀柳乘风,谁知被柳乘风识破,随即带着校尉清扫了整个京师的明教余孽,柳乘风也正是靠着这个功劳才开始发迹,渐渐在锦衣卫里崭露头角

    不过朱宸濠对定弦却一点儿也不敢小视,原因很简单,此人被四处通缉,却能来去自如,想必在这京师里,只怕还有不少明教的人,这些人隐藏的极深,足以维护他的周全

    朱宸濠微微一笑,道:“大师之名,本王闻名遐迩”他一笑过后,脸sè骤然变了,恶声恶气的道:“只是大师知道不知道,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今rì却来见本王,难道以为本王会和你同流合污吗?本王是天潢贵胄,岂能容你,来人”

    他大呼一声外头有两个心腹的护卫冲进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宸濠冷笑道:“将这朝廷钦犯拿下押解去北镇抚司衙门”

    “是”两个护卫正待动手

    定弦和尚却是笑了,淡淡道:“殿下这是做什么?有句话说的好,兔死狐悲,本和尚和殿下的父王倒是有几分交情难道殿下就不怕和尚去了锦衣卫所,把宁王的事儿……”

    “都退下去”朱宸濠挥挥手

    两个护卫立即退了出去

    而站在一边的刘养正心里却暗暗摇头,朱宸濠此举看似jīng明,其实却有点儿愚蠢,定弦和尚这样的人分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怕朱宸濠的威胁,怎么可能被朱宸濠恫吓几句就乖乖求饶的?

    朱宸濠盯着定弦和尚,良久才道:“我父王和你一个反贼能有什么交情?”

    定弦和尚却是笑了:“这些话,该问宁王才是”

    朱宸濠又被问倒了其实他知道一些父王和明教的事,只是再多就打听不到了,父王一向对这事儿有所保留而朱宸濠也不好再追问

    现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朱宸濠显得有些被动,他猜测不出父王和明教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关联,自然也就拿捏不住这和尚了

    定弦和尚微微一笑大剌剌的坐下,随即打量了朱宸濠一眼道:“殿下,和尚来不是和殿下争吵的,而是有事相求,殿下何不听和尚一言?”

    朱宸濠冷笑,道:“你说”

    定弦和尚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宁王德高望重,世守江西,如今已成了气候此时的宁王已是如rì中天,位列诸藩王之上,可是和尚见了,却忍不住为宁王爷捏了一把汗,此时宁王虽是如rì中天,可是盛极而衰的道理,想必殿下也是知道,朝廷难道还会容忍吗?其实这些话,和尚不说,想必殿下也已经知道,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对宁王动手了”

    定弦和尚站了起来,慢悠悠的道:“对付宁王,朝廷现在在做的是两手准备,其一,是借助景德镇、九江,让这两府县夸大户籍,令朝廷可以名正言顺的修筑道路,九江在北,景德镇在东,既可牵制南昌,假若宁王于南昌起兵,便是能聚众十万,也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向北,直取京畿,定鼎天下,而九江就是北路的必经之路,锁住了九江,宁王绝无可能北上这第二条路嘛,自是兵锋东指,一路向南京,拿下南京,则可割据江南,与朝廷鼎足而立而这景德镇,又恰好锁住了向东的通道朝廷这一步棋,可谓险恶,若是当真令他们修筑好了道路,则战事一起,天下的jīng兵,便可源源不断向九江、景德镇集结,宁王纵是吴侯再生,只怕也未有坐以待毙了”

    定弦和尚说的津津有味,继续道:“修筑道路只是防范,而朝廷现在,也已经有了编制军的打算,想必这军,就是作为平叛之用殿下,朝廷现在所做的两件大事,只需完成了一样,对宁王都是坏事,宏图大业,只怕都要落个一场空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极有道理,可是朱宸濠和刘养正二人却是脸sè骤变,他们之所以失态的原因并不是不知道朝廷的意图,事实上,朝廷的这两步棋,但凡是傻子,都能明白用意,他们惊奇的却是朝廷的两手准备,并没有正式诏告出来,且一直都在隐瞒消息,整个京师,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过二十个,若不是宁王在京师早有安排,预先在这里不知安插了多少耳目,才好不容易得知了消息可是这明教又是从什么渠道里得知了如此紧要的消息的?

    朱宸濠和刘养正二人面面相觑,此时他们都冒出了一个念头,明教在京师里的余孽非但没有铲除,甚至他们在京师的实力,比之宁王在京师里布置的加强大,或者说,在朝廷的最高层里,都有明教的耳目

    想到这个,刘养正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在宁王身边多年,也知道宁王与明教之间有不少瓜葛,甚至还允许让明教的人安插到自己的护卫里,替他们掩护,甚至有些时候,宁王还会放出话去,让明教替他们做点宁王不方便出面的事,这些,刘养正都心知肚明,在他看来,宁王和明教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至少暂时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先把这天下的浑水搅一搅,才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可是现在看来,刘养正觉得宁王还是低估了明教,明教绝不只是一个地下的道门这么简单

    “那么敢问禅师,宁王处在这个困境,又当如何是好?”刘养正这时候恭恭敬敬给定弦和尚行了个礼,言语间已是客气了不少

    定弦和尚呵呵一笑,道:“我有上下两策,便是来和上高王殿下商量的”

    朱宸濠冷声道:“上策是什么?”

    定弦和尚道:“朝廷此时还没有平叛的准备,虽说仓促,可是假若宁王能现在起事,必定能让朝廷措手不及,宁王若肯登高一呼,明教愿与宁王共襄义举,如何?”

    朱宸濠却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做声,无论对他还是对他的父王来说,定弦的所谓上策都太过冒险,朝廷没有准备,江西那边又岂不是还需要准备的时间,此时动手,只会便宜了别人否则自己的父王,又为何要费这么多气力,又是送龙亭郡主来,又是在这儿显露出实力,让朝廷有所顾忌

    “这主意不好,本王想听听和尚的下策”

    定弦和尚微微一笑:“下策其实也简单,那就是刺杀柳乘风,朝廷平叛的两手准备,都和柳乘风有莫大的关系,军是柳乘风炼出来的,将来只怕还要交在他的手里cāo练,修筑道路也是他的倡议,只要柳乘风一死,人亡政息,就算朝廷打算任用其他人继续柳乘风的军和道路事宜,只怕也是画虎类犬,东施效颦”

    下策倒是对朱宸濠有了些吸引力,他对柳乘风算是恨到了骨子里,只恨不得吃了柳乘风的肉,寝他柳乘风的皮,若是真能除了柳乘风,倒也没白来这京师一趟,只是要除掉柳乘风又谈何容易,朱宸濠不禁摇了摇头,冷笑道:“柳乘风现在出入都有大批的护卫跟随,这且不说,一旦有人行刺,附近街巷的校尉都会闻风而动,要杀他,只怕并不容易”

    定弦和尚道:“若是在平时,要杀柳乘风确实是难了一些,据说柳乘风身边,有两个内宫的好手rì夜陪伴,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校尉作为扈从,就是在温家,护卫也有数百之多,可是和尚却知道,有一个时间要行刺柳乘风却是能做到万无一失”

    朱宸濠不禁动容,道:“什么时候?”

    定弦和尚直视着朱宸濠,一字一句的道:“就在柳乘风迎娶郡主之rì,那时宾客如云,四处张灯结彩,也是护卫最松懈的时候,一旦动手,柳乘风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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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送到,汗,月票榜又被人反了,圣者晨雷这家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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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黄雀在后

    朱宸濠和刘养正又不禁倒吸凉气

    婚宴那一rì动手?这定弦和尚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说实在话,婚宴那一rì确实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只是以朱宸濠跟在朱觐钧左右的熏陶,岂会不明白这个和尚的来意?

    婚宴那一rì动手却也没有这么容易,其中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就是,明教的人如何混入婚宴中去?

    毕竟廉州侯和郡主大婚,甚至连宫里都有可能来人,到时虽然人多,可是防卫也绝不会松懈,只怕到时候亲军各卫都会调出jīng干的好手,没有身份,想要混进去难如登天

    而定弦和尚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朱宸濠助他一臂之力而已,若是让刺客假扮朱宸濠的随从,至少无人敢查验不过这事儿就难免要沾到朱宸濠的身上,到时候追究起来,他朱宸濠岂不是要做这替罪羊?

    定弦和尚似乎早已看破了朱宸濠的心思,笑吟吟地道:“殿下,这件事无论成败,殿下都可以推说是下头有人勾结叛党,和殿下无关,朝廷就算想要追究,只怕也得顾忌一下王爷的身份,若是柳乘风死了,朝廷的平叛大计就需拖延,王爷反而加安全殿下,事已至此,若是能除掉柳乘风,对宁王来说可谓百益无一害,只要殿下点了这个头,明教愿为殿下除此心腹大患否则柳乘风在一rì,有他的聚宝楼和聚宝商行为朝廷敛财,则朝廷的粮饷充足;有他练造军,则对付江西的jīng兵健卒至多一两年,就可以练造一支虎贲之师,宁王将来若是事败,只怕败就败在这柳乘风手里了”

    定弦和尚的鼓动对朱宸濠几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与柳乘风仇怨极深此时京师里头最盼着柳乘风死的,只怕也就是他了只是他的xìng子略有几分优柔寡断,虽然定弦和尚不断劝说,他却一直沉默,良久才道:“这件事还要从长再议,刘先生,你立即修书一封,向父王询问,且看看父王的意思如何”

    刘养正正要答应,定弦和尚却不由冷笑道:“殿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再询问宁王,只怕已经迟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哪,此事对殿下无害,又牵连不到殿下,殿下当下决断才是”

    朱宸濠一时没了主意,眼睛看向刘养正

    刘养正却是眯着眼,淡淡地道:“禅师杀柳乘风于你们明教有什么好处?”

    刘养正此时也没有主意,不过就怕因这件事被人当了枪使,因此还得试探一下这个定弦和尚再说

    定弦正sè道:“柳乘风不除,以他敛财的能力,朝廷的府库势必丰盈,再加上军练造,将来朝廷就是固若金汤再者,柳乘风当rì杀我明教徒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刘养正再无话可说了,沉吟良久,道:“刺客可都挑选好了吗?”

    定弦道:“这个放心,明教的人手都是从各省分堂中挑出来的好手,为了刺杀此人,早已做过无数次演练,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就算事败,也绝不会攀咬出任何人来”

    刘养正的目光又落到了朱宸濠的身上,说到底,这事儿还得让朱宸濠拿主意

    朱宸濠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起来,负着手在这房里焦躁地踱步,良久,他抬起头来道:“这件事,宁王府不插手,不过到时廉州侯成婚,本王自然要备上一份厚礼,少不得要人搬抬,只是本王带来的扈从不够,那就对外招募一些,招募人手的事,刘先生来办,其他的事,本王一概不问,也一概不想知道”

    他话音刚落,又道:“好了,本王有些乏了,今rì就说到这里,定弦师傅,后会有期”

    话说到这份上,朱宸濠是打算豪赌了,口里说一概不问,也不想管,其实就是好为将来多预备一些托词而已,最后真要追究,那就是刘养正招募的人手

    刘养正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却也无可奈何

    定弦和尚听罢,也就放下了心,随即颌首点头道:“那贫僧告辞,王爷不必送”

    其实朱宸濠根本没有送的意思,定弦和尚说罢,已是告辞出去,出去的时候却又是换了一副装扮,把袈裟脱了,换了件儒衫,外头添了件袄子,头上又加了一顶时的皮帽,倒也让人瞧不出是个和尚,他出了四海商行,看到外头戒备森严的锦衣卫,却是一副客商的打扮,从容地出去,拐过了一条街,便有一顶轿子在这儿等着了,定弦上了轿子,在轿子里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琢磨着该到哪儿去,随即才道:“去永chūn巷”

    轿子转过了几条街,稳稳落下,定弦下了轿子,进了一处茶楼,可是随即又从这茶楼的后门出来,出来时又换了一副装束,一个贫寒读书人的打扮,沿着街道走了几步,消失在一处小巷子里

    这小巷子距离迎chūn坊不远,受到迎chūn坊的影响,这儿的地价也不由暴涨起来,一进一出的院子没有千两银子拿不下来定弦进了一处宅子的后门,拍拍门,有人探出头来,看见是他,jǐng惕地冒出头来张望了片刻,随即道:“请进”

    定弦闪身进了门,由着人领到了一处小厅子里,厅里装饰得很是雅致,尤其是装裱在墙上的一副字帖令人注目,字帖中的字似乎年代久远,笔走龙蛇,很有意境

    靠着窗的是一张弦琴,一个老者背着定弦,手搭在琴弦上,目光透过窗看着窗外的雪景,淡淡地道:“怎么?谈妥了吗?”

    定弦呵呵一笑,对这老者很是恭敬的样子,道:“妥了,咱们的人到时直接随着上高王混进去,有上高王做幌子,应当无人疑心”

    老者的背部耸动了一下,似在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你和上高王怎么说的?”

    定弦道:“自是刺杀柳乘风”

    老者道:“那上高王就没有起疑心?”

    定弦正sè道:“他对柳乘风恨之入骨,再者说,咱们和柳乘风也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个,他也是知道的,就算起疑也不会想到我们的目标是皇帝而不是柳乘风”

    老者淡淡地道:“这便好”

    定弦显得有些迟疑,道:“皇上当rì真有可能去参加大婚?”

    老者道:“陛下一定会去,这事儿不是你担心的,你们要做的就是要保证行刺成功皇上无论是生是死都是惊天大案,到时候追查下去,宁王的嫌疑就是最大,何况人手还是混杂在上高王的随从里头,到了那个时候,宁王就算是不反也不成了”

    定弦道:“宁王若是反了,当真能成功?”

    老者拨动了下琴弦,发出一阵清脆的琴音,他淡淡地道:“朝廷没有平叛的准备,宁王也没有谋反的准备,仓促之下,宁王必败,不过这一场变乱只怕没有个三五年也未必能平定,到时候宁王一定会联系瓦刺、鞑靼人南侵,到了那时,朝廷就不得不孤注一掷,调动天下军马,北抵胡寇,南征江西,甚至陛下在情急之下也不得不御驾亲征,到了那时,就是我们火中取栗的时候了”

    定弦正sè道:“先生高明”

    老者冷冷一笑,道:“说这些没什么用处,当务之急是这件事一定要成功,无论是朝廷还是宁王,都不要给他们拖延的机会,还有,一旦事成之后,各省的人手都要尽量征调入京,到时再让京卫中的人一齐动手,必能成功这些都是你们的事,老夫只管看着这朝局,朝廷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会知会你,往后这儿,你就不要再来了,现在京师里头到处都是番子和校尉,四处都布满了眼线,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好了,天sè不早,你下去,老夫明rì还要上朝,要准备些东西”

    定弦敬畏地看了老者一眼,道:“至于那个柳乘风,要不要一并除了?”

    老者沉默了片刻,良久才道:“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留着他还有用处”

    “是”定弦咬咬牙,道:“先生保重”

    随即快步出去

    这老者又叹了口气,背影略带几分佝偻,整个人变得无比疲倦起来,随即叫来个人,道:“吩咐下去,以后这个和尚不许再来了,还有,让亲军里的人手给老夫盯着那柳乘风,锦衣卫那边有任何的举动都要告知老夫对了,明rì是刘公孙儿的大喜之rì,这倒是有趣,怎么这婚宴都凑在一起了,去备上一份厚礼,下朝回来,老夫要亲自去祝寿……”

    老者想了想,又道:“罢了,刘公是个雅人,送些黄白之物去,岂不是唐突了他?拿笔墨来,老夫亲自写一首贺词,待会儿叫人装裱好了,权且当作是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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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今天很早,主要是老虎今天六点就起来了,那个,有没有鼓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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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不甘寂寞

    烟花胡同百户所里头

    几乎柳乘风的心腹都到了,如今突遭了变故,在柳乘风看来,内城的千户所要用,可是真正肯尽心用命的还是自己人

    老霍歪着头坐在角落里沉默着不说话,他这个人的xìng子就是如此,别人说一句,他动一下,也从不发表什么建议,如一头老驴,肯干却少叫唤

    大小两个王司吏父子都是一副思索的样子,倒像是谁欠了王家钱似的,愁眉苦脸

    其实跟着柳乘风的这些人里,大小王司吏算是最辛苦的,一直埋首案牍,别看每rì是坐着,却是cāo心劳力,连王韬现在也显老了不少,眼角处出现了细微的鱼纹

    李东栋和陈鸿宇各自坐在柳乘风的左右两边,陈鸿宇的脸sè还算如常,李东栋却永远是挂着一副笑脸,让人永远看不透他的心思

    “真是越来越难办了,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那些拜谒上高王的人都得记录下来,要摸清楚底细,本来这事儿也容易,这世上会有锦衣卫查不出来的事吗?只是事情仓促,本侯的婚期只怕也就在这一两rì,为防有变,定要小心防备”

    柳乘风一边说,一边揉揉太阳穴,显得很是头痛正如一个道理一样,一个政治家就必须不通政务这句话,柳乘风从前觉得嗤之以鼻,现在回想觉得颇有道理现在他也面临着这个处境,在大事的决断上他确实很敏锐,甚至许多方面出常人,可是真正涉及到了这些琐事,他就两眼一抹黑了如何布置,如何进行各方面的刺探,他虽是锦衣卫佥事,却是一概不知,话说他从前也是基层起来的,只可惜他做校尉的时候只是个坐探,坐探这东西在锦衣卫的眼里叫明桩子,意思就是威慑用的和锦衣卫真正做的勾当还是有许多的差别

    “还有四海商行,现在谁都不要动,也仔细查一查,看看有多少底细老霍这事儿你来,去聚宝楼那边把四海商行的存档全部调出,仔仔细细地查清楚,不要有什么疏漏”

    老霍道:“是”

    其实老霍的差事算是最轻松的,查四海商行若是换做是以前还真有些不太容易,可是现在却是容易了许多,至少在聚宝楼里就有各家会员的存档,某年某月某rì在哪里交易了货物价值多少,平素又是哪些商贾与四海商行交易次数较多信用如何,双方评价又是如何这些都是有明文记载的,直接调出档案就可以,再仔细查一查四海商行有什么猫腻,就轻易了许多

    听了柳乘风的话,王司吏却不禁道:“侯爷不必费心了,四海商行的档案,学生已经调了出来,还真发现了些东西”

    王司吏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柳乘风道:“好,你来说说看”

    王司吏道:“从账面上,似乎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不过四海商行这一年来与一个姓阮的商贾交易过几次,都是以巨资购买安南国木材的交易,费用很高,有的交易金额过了十万两白银”

    众人听了不禁吸了口气,十万两白银去收购安南的木料,虽说现在百废待兴,造纸、修筑道路、建设房屋都需要木料,而安南等国的木料还算上等,可是大明朝眼下还没有到木料紧缺的地步,说得难听一些,就算真的木料吃紧了,辽东贩运入关的上等木材也足够满足需求,可是四海商行去大肆购买安南木材做什么?这生意虽然未必赔本,毕竟这种异域的木材也还算受人青睐,可是现在赚钱的生意多了去了,以四海商行的财力根本没必要做这等薄利的生意

    王司吏随即继续道:“后来学生顺藤摸瓜,又去取了那姓阮的安南商贾的存档,这阮姓商贾是在半年前在聚宝楼领了会员的,此人据说在安南国颇有财力,而且这些年来一直在收购聚宝商行的火铳、火炮之类的军械,再将安南的生铁、木材、粮食贩运到我大明进行贩卖,信誉也还算良好,只上个月就花费了十三万两银子进了一批火铳本来安南商人大肆收购火铳、火炮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边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可是一个商贾入货量这般多,倒是有些奇怪了”

    王司吏的话里虽然没有定xìng,可是意思很明显了,这个姓阮的应当不是安南国那边派来的商贾,有一个极大的可能,就是某些有心人打着安南商贾的名号大肆收购火铳,毕竟大明朝的商贾收购这玩意是很犯忌讳的,而且一次收购这么多,也容易让人起疑,可是假若是安南人,反倒就没人关注了

    柳乘风眯着眼,心里不禁想,这个姓阮的商贾多半就是宁王的人了,这个布置其实很简单,要想瞒天过海收购火铳,首先必须要有个安南国的商贾,可是安南国有两种商贾,一种是官面上的,一种是私商,宁王显然弄不到安南国官商的名目,所以让人以私商的名义来大规模收购火器,不过私商财力往往不雄厚,市场上突然冒出这么个财力雄厚的安南商贾,也必须要有掩护,所以此人便以兜售粮食、木材之类的名目出现,既出货,又入货,其实说白了,就是和四海商行一起把左手的钱转到右手,再用右手的钱去大肆收购火铳

    虽然只是猜测,可是这消息也算是石破天惊,宁王看来是已经着手准备了,火器已经证明了它的犀利,宁王不可能不会cāo练出一支神机营来,要不也不会闹了这么一出把戏

    沉默了良久,柳乘风道:“姓阮的,给我盯死,但是不要打草惊蛇不过眼下当务之急主要对付的还是上高王,要小心提防他陈千户,你怎么说?”

    陈鸿宇道:“侯爷,上高王那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校尉,正在盯着呢”

    柳乘风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外头却有个校尉急匆匆地进来,柳乘风此前就下了命令,但凡有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不必禀告,可以直接进值房说话

    这校尉朝柳乘风行了个礼,道:“侯爷,在四海商行那边发现了些东西”

    柳乘风不禁坐直身体,道:“快说”

    “在四海商行那边,上高王从宫中回去之前,就有个和尚前去拜谒了,大人曾吩咐过,要严防死守三教九流的人拜访,因此弟兄们一直都在注意,等到上高王回到四海商行半个时辰之后,和尚才出来,却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弟兄们怕打草惊蛇,不敢过分的靠近,所以远远地跟着,谁知此人很是狡猾,熟知盯梢,居然在一处街尾把咱们几个弟兄甩了,后来有弟兄回想起来,发现这个和尚居然和此前朝廷通缉的定弦有些相像”

    这校尉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柳乘风此时也不禁打起jīng神:“有几成相似?”

    “七成”

    明教……

    柳乘风的眼底已经掠过了一丝yīn霾,他虽然早已知道宁王和明教有着不小的关联,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时候连明教都动手了要知道,以宁王小心翼翼的xìng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是绝不可能让明教的人搀和进京师里这趟浑水的理由很简单,明教一直是朝廷最为忌惮的对象,现在朝廷虽然怀疑宁王与明教有勾结,可是却没有证据,可是一旦发现了什么,就绝不可能再姑息了,只要证据确凿,朝廷的平叛大军势必会立即动手

    柳乘风一直估量着,宁王那边还没有做好谋反准备,这个时候绝不可能会做这种蠢事,所以一直都没有将明教计算进京师这一趟乱七八糟的事里来,可是现在明教的人却是出现了,可能只有两个……

    其一:就是宁王其实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一次让上高王进京,本就是让朝廷在疏于防备的情况下在这京师里大干一场

    其二:明教和宁王只是合作关系,宁王根本就插手不了明教内部的事务,而明教与宁王之间也未必如他想的一样团结一致,甚至可能,明教根本就是别有所图

    前一种可能让人头痛,若是宁王当真已经准备好了,对朝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后一种可能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明教突然出现,肯定别有用心

    “明教想做什么?”柳乘风不禁低声呢喃

    而此时,整个值房里落针可闻,好端端的在商讨对付上高王,结果却跳出来一个明教,这事情就复杂了,仿佛注定了事情不太顺利似的而且一旦明教出现,这就意味着必定会有大事发生,这个大事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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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一品对决

    “这个年,看来不太好过了。柳乘风朝众人苦笑道。

    上高王、明教这两个都要防范,一有疏忽就是万劫不复。

    这让柳乘风不禁想起了牟斌那老狐狸,自从这事儿牟斌交给了他,这老家伙就万事不理了,也难怪在弘治朝,牟斌能做这夹缝中生存的锦衣卫指挥使,敢情他是老早就看出了问题的复杂,所以索xìng把事儿全部揽到柳乘风身上,自己做个甩手掌柜。

    不过柳乘风对牟斌虽有腹诽,却也没什么怨恨,这事儿还非得揽在他身上不可,现在朝廷缺不了他,一旦事情出了差错,柳乘风受罪是肯定的,可是朝廷多少会留有一丝余地,可是牟斌只怕就没有这护身符了,再者说,牟斌现在似乎在北镇抚司也在布局着什么,多半和内阁的冲突有关,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听柳乘风这么一说,众人也是苦笑,李东栋道:“大人,看来卫所这边,得分三根线走,一边是时刻观察上高王的举动,再让人深入各处打探明教的消息,还有一边,着手那个姓阮的商贾,为今之计,也只有三管齐下了。”

    柳乘风振作jīng神:“就是这么个意思,陈千户这边,仍然盯着上高王,老霍和王司吏,去查姓阮的商贾,至于明教,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让内城的校尉四处打探,闹出动静来,跟他们说,把消息放出去,就说在京师还有明教余孽,内城五大千户所全部给我上街上去,其他的事都放一放,专门探听这事儿。”

    柳乘风故意摆开这个架势,其实是先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明教的人见风声这么紧,多半不会轻举妄动,只有这样,才能让柳乘风先专心对付上高王。

    李东栋莞尔一笑。道:“内城的千户所,就让学生去交涉。大人的意思,一定带到。”

    柳乘风点点头,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道:“本来要到年关了,大家也该歇一歇,谁知道会出这么多事,本侯只好烦劳大家暂时先收起过年的心思了,诸位若是要骂就骂吧。可是事情不能耽搁。”

    换做是别人,都快过年了还这么往死里的差遣,口里不敢骂,心里也骂了柳乘风祖宗十八代了,不过这些人都是曾经和柳乘风朝夕相处的老部属穿了,都是柳乘风的亲信,这个时候。柳乘风差遣他们也代表着一种信任。有事当然是自家人上,所以也没什么怨言,纷纷道:“绝无怨言。”

    正说着,外头有个吏进来。道:“宫里有了动静,是刚刚送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yù收龙亭郡主为女,陛下已经颁布了旨意到了宗令府,让宗令府改换银碟。”

    柳乘风不由呆了一下,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东栋却是笑了,道:“侯爷一向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却是糊涂了,自然是龙亭郡主要做公主了,恭喜侯爷,这郡马做不成,却是要做驸马了。”

    驸马这两个字,对读人来说是造孽,可是对武官和平常的勋贵来说却是不得了的事儿,毕竟驸马都尉的身份,这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有了这层关系,侯爷更上一层楼是肯定了的。陈鸿宇哈哈笑道:“卑下也恭喜侯爷。”

    王司吏和王韬也都笑了,方才大家都是锁紧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却是换上了笑容,连老霍都不禁道:“啊……侯爷要做驸马了?这么说来,侯爷就成了真正的皇亲国戚,这是大喜事,侯爷到时可要请。”

    柳乘风满是苦sè,驸马……

    其实这里头的道理,别人或许不明白,他和李东栋却是能洞察的。龙亭郡主突然成了公主,这就意味着,既是因为这郡主或许讨了皇上和张皇后的欢喜,只怕皇上还有更深次的想法,毕竟现在赐婚的旨意已经颁发了出去,不容更改,宁王养女下嫁柳乘风已成了定局,而宁王是什么人,谁不知道,这个家伙是要谋反的,而此时,突然收养龙亭郡主,则是一下子,把她的身份从宁王养女成了公主,柳乘风和宁王不再有什么姻亲,反倒是和宫里有了一层亲情,朱佑樘这一手,实在是高明到了极点,举手投足之间,就解决了一桩隐患。

    只是柳乘风不知道,这事儿倡议者不是朱佑樘,而是张皇后。他与李东栋对视一眼,李东栋也不禁感叹道:“陛下圣明!”只这四个字,就把这桩事概括了过去,一语中的。

    柳乘风却是有苦说不出,什么驸马,他实在有点儿不太甘愿,原本还幻想最后因为某种原因,赐婚出了岔子,可是现在封了公主,只怕就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他淡淡一笑,道:“不说这个,眼下当务之急………”

    他急yù要岔开话题,陈鸿宇却突然冒出了一句,道:“侯爷一脸苦相,就让卑下来猜测一二,莫不是回去之后,不好像夫人交代。”

    陈鸿宇这么一说,众人哄堂大笑,其实在座的人有不少人知道,其实柳乘风这个人,还是有点儿怕老婆的,只是这个怕,并不是隋文帝杨坚那种,反正也说不清,虽说夫人据说很贤惠,也不是什么妒fù、悍fù,可是从柳乘风的话里话外,总能感受到几分敬畏。

    柳乘风摇摇头,这一场临时会议,只怕只能进行到这里了,正sè道:“罢了,都做事去吧,该说的反正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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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摇身变成了公主,这消息传出宫来,确实引来无数的非议,有人看出了门道,有的人只当作谈资,也有人认为是谣言,可是听说连宗令府宗正都进宫觐见,这才知道此事已经板上钉钉,腹诽的人有,毕竟这么大的事,皇上也不打个招呼,直接中旨就拿主意了,内阁这边还méng在鼓里呢。可是也有人乐见,谁不知道,宁王和宫里之间,似乎关系十分紧张,皇上闹出了这么一出,想必是针对宁王,大家瞧热闹就是了。

    更多的人,自然是羡慕柳乘风的运气,按照常理,柳乘风这样的人要做驸马,那是绝无可能的,且不说别的,就一条坎他一辈子也别想迈过去,那便是家中已有了妻子,这时候不是盛唐,风气开放,就算柳乘风将来丧偶,公主也绝不可能下嫁去。可是郡主虽说也是天潢贵胄,可是宫里既然拿了主意,赐了婚,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大明朝的郡主多,终究没有公主珍贵,就算要多嘴,为了一个郡主去和皇上翻脸,不值!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赐婚的旨意下来,郡主就成公主了,对大明来说,信义是很重要的,龙亭郡主虽然没有过门,可是已经向天下人诏告成了柳乘风的妻子,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因为柳乘风已有原配妻子的理由从中作梗,这就有点儿太不要脸了。

    说来说去,在许多巧合之下,倒是便宜了柳乘风这么个家伙,嫉恨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吐酸水的有,乐见其成的也是不少。

    民间和清议的议论,总是随时会变动的,谁也把握不住方向。

    不过这些众生的姿态,如今在天子堂中,却没有一个人去议论,或者说,整个内阁六部,还有诸多的衙门,已经没有人有兴趣搀和这种事儿了,柳乘风怎么样,和大家有个屁关系,至于那什么郡主,暂时也只能搁置一边,因为内阁的分裂已经越来越严重。

    昨个儿清早的时候,谢迁谢学士如往常一样在看学而报,谢迁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对学而报中各种学术的争议很有兴趣,因此往往到了内阁,先看一会儿报,再署理公务,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一时间也传为美谈,毕竟谢学士虽然看报,可是本职工作从来没有耽搁,刘健在他的时候,也只是打趣他,从未说过什么。

    可是就在昨天,新晋大学士见状,却是说了一句话:“内阁也是自娱之所吗?”

    这话摆明着是针对谢迁去的,这是说谢迁不好好办公,净来这内阁自娱了。

    谢迁是个什么xìng子,骂到自己头上,肯定要顶回去,于是就说了一句:“与纸糊的内阁比较如何?”

    不得不说,谢迁骂人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所谓纸糊内阁,其实就是在成化年间的内阁,当年刘吉就是成化年间内阁首辅,这就有点翻旧帐的意思了,直接告诉刘吉,再怎么样,也比你这纸糊的大学士要好。

    刘吉原本只是想指桑骂槐一下,谁知道谢迁然顶的他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装模作样去看奏了。

    可是刘吉装作没有听见,听见的属官、吏却是不少,这事儿自然不免传扬了出来,别看只是一席短短的对话,可是所有人都莫名的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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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刘吉的逆袭

    内阁阁臣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开始爆发了

    要知道,这种相互讥讽的事儿可是极少出现的就算矛盾再深,一般也不会说出这种狠毒的话

    现在一个阁老讽刺另一个阁老无所事事,此后又被人翻出了旧账,如此看来,斗争已经开始公开化,今儿这个年,锦衣卫不好过,朝廷又何尝不是如此?

    内阁是大明的中枢机构,说穿了,就是百官的核心,这里稍微有一点儿的震动,甚至比宫里头出事加麻烦加棘手,因为宫里出事,背黑锅的可能是锦衣卫,可能是东厂,可能是皇亲国戚,可是内阁生变,总会有人倒霉,现在摆在所有人跟前的当务之急是站队的问题

    一轮的洗牌已经迫在眉睫

    事实上,这一轮洗牌已经开始,吏部的京察已经着手,风声也传出,刘吉提拔来的几个官员,得的都是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之类的评语,很明显,马文升动手了

    吏部尚书马文升是铁杆子的刘健党,这是天下皆知的事,突然做出这么个举动,似乎也不奇怪,不过马文升来做这马前卒,倒也让人看出了问题的严重,在以往,就算内阁有矛盾,那也得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大家不会直接撕破脸,不可能直接玩得这么直接,可是现在,双方的矛盾明显比成化年间还要厉害,这是摆明着要直接收拾人了

    吏部刚刚有了动作,兵部也同时开始行动,刘大夏这兵部尚书直接免掉了一个京卫的武官,理由是涉及造作局贪渎,克扣军饷

    吏部搞京察,兵部弄反腐,这两大尚书几乎是同时行动,似乎在证明整个京师官员的任免还轮不到某些人说上话,就算你再有本事能安插自己的亲信,可是只要有人想搞打下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下子,大家才知道事情真的闹大了,看来朝中衮衮诸公已经不满了某些人很久,这时候打算来个专项行动一举把这人死死地压住

    其实这种事想想都明白,内阁阁老最大的权力不在于他们有多大的能耐,真正的权利是官员的任免,虽说官员任免是吏部的事,可是几乎每个阁臣都有左右吏部的权利再者说,一些高级官员的任免也轮不到吏部来管,这些都是阁臣角逐的目标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大权,所以才会有党羽,只有跟着你能升官能获得提拔,大家才愿意为你鞍前马后,不是?与此同时同乡、同年、门生之类的关系也是巩固这个体系的润滑剂

    而现在明显是有人借此消除掉刘吉的影响力,直接打掉刘吉的党羽,这就是剥夺架空掉刘吉的官员任免大权,一旦朝中的百官见刘吉连自己的门生故吏都保不住还有谁敢跟他厮混一起?大家依附在阁臣身上,无非是想升官而已现在倒是连官都可能要免了,谁还敢沾上这种人

    没了官员任免的大权,就没有党羽,没了党羽,莫说你只是个次辅,便是首辅,那也只是个笑话,纸糊内阁,说的是什么人?说的就是成化年间,内阁无所作为,上有万贵妃弄权,下有各种丹士术士插手朝政,而本应为朝廷中枢的内阁,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悖逆,把这些本应属于朝廷的权利全部拱手相让,纸糊二字,说穿了就是无能透顶,刘吉是这个内阁里出来的,现在在弘治朝明显也有人让他这纸糊的阁臣继续发扬光大下去

    而刘吉看上去很平静,在风雨yù来之时,居然似乎还坐得住,今个儿清早仍旧按时到内阁值房里去当值,既没有说什么狠话,也没有放出什么风声

    内阁里头,李东阳早就在了,见了刘吉来,如往常一样朝刘吉点了点头,道:“刘公年迈,来得也这样早”

    这话儿听上去很热络,可是仔细咀嚼,却发现有点儿不太对劲,旁外音好像是说,你已经老了

    刘吉不为所动,笑吟吟地道:“若是来迟,岂不是尸位素餐?辛苦倒也没什么,最怕的就是风言风语”

    李东阳闻言笑了笑,继续在奏书里拟票,刘吉眼尖,看到那是一份广东布政司递来的奏书,似乎是为了修筑道路的事广东素来贫困,户籍也是不多,连广州的户籍也不过七万,远远及不上修筑道路的条件,现在廉州那边已成了大明有数的货物集散地之一,广东距离廉州不过几步之遥,甚至廉州还一度是广东的府县,人家怎么可能坐失良机?自然就巴巴来上奏朝廷,让朝廷网开一面

    其实现在内阁里头要求修筑道路的奏书当真不少,有不少重要的城镇,因为朝廷的要求跟不上,可是又不免有些眼红,于是都告到这内阁来

    李东阳似乎也是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

    刘吉只是扫了一眼,又看到一边在看学而报的谢迁,谢迁明显没功夫搭理他,对他爱理不理刘吉只是莞尔一笑,随即坐到自己的案牍上,唤了属官道:“去,让通政司拿奏书来”

    另一边的谢迁放下学而报,也开始埋首案牍了

    内阁里,谁都没有做声,可是紧张的气氛,却让那些属官和书吏们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谁也不敢吱声,都是蹑手蹑脚地传递着各式各样的奏书,或者是将近票拟出来的奏书重整理分类

    谢迁刚刚看过了一份奏书,拿起第二份正准备看,可是脸sè顿时变了

    在他手里的这份奏书,上言的只是一个御史,御史专司弹劾,说白了,朝廷若是大树,御史就是啄木鸟儿,专门抓虫用的,不过大多数时候,大明辛勤的啄木鸟儿们显然没有捉虫的兴趣,是专门用来修理人用的,眼前这份奏书,明显也带有这种功能

    其实奏书里的内容很简单,说的是上高王的事,上高王来京,鸿胪寺寺卿赵毅夫玩忽职守,已经得到了处分,可是这件事鸿胪寺有错,难道礼部就没有错?礼部也有迎送藩王的责任,现在藩王进京,却不敢下榻鸿胪寺,礼部无所作为,这是什么道理,所以请皇上无论如何,也要追查到底,不能随便找个人背黑锅了事

    这封奏书简直就是逆天了,很明显,奏书的目的是拉礼部下水,鸿胪寺要负责任,礼部也要负责,无论如何也得给大家一个交道,否则就是不公,厚此薄彼

    问题是,礼部尚书是谁?那可是李东阳兼任的,明里头似乎是向礼部开炮,可是真正的目标却是李东阳,一个御史,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向阁老发难?

    谢迁将这份奏书合上,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扫了刘吉一眼,他端坐在案牍后,沉吟了片刻,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若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不动声sè的先搁到一边,待会儿再来说,可是谢迁不一样,他犹豫片刻,还是将奏书拿起来走到李东阳边上,道:“且看看这奏书,宾之以为如何定夺?”

    谢迁的举动自然逃不过刘吉的眼睛,刘吉的眼角余光落在李东阳和谢迁二人身上,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

    你们不是要收拾我的党羽吗?那好,我就直捣黄龙,直接把祸水引到你李东阳身上,我刘吉是纸糊的阁老没有错,可是你们这两个rǔ臭未干的小子想来和老夫放对,却还是嫩了,就是刘健,当年老夫做首辅的时候,他也还只是个小次辅呢

    李东阳接过奏书,将这奏书看了一遍,目光中也掠过了一丝冷意,不过他不像谢迁这样没有定力,反而是微微一笑,捋须道:“这奏书倒是有趣得很,倒不如让刘公一并看看”

    刘吉一脸惊讶的抬眸,道:“什么样的奏书这般有趣?”

    李东阳叫属官将奏书递过去,笑吟吟地道:“刘公一看便知”

    刘吉一副兴致盎然地将奏书接过,随意看了几眼,淡淡地道:“真是不像话,现在朝廷的风气真是越来越放任了,上高王这一件事就有这么多人小题大做,不过这御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鸿胪寺和礼部都是负责接待的,现在出了这种事,鸿胪寺固然有错,可是礼部也不能说没有责任,皇上赏罚分明就得做到一碗水端平,总不能厚此薄彼”他一边说,一边笑道:“可是理是这个理,有些事还真不能较真,李公说是不是?”

    李东阳淡淡笑道:“刘公的意思是什么?”

    刘吉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废话,李东阳就是要当面问他的意思

    刘吉却是莞尔一笑,道:“这事儿,老夫也做不得主,还是请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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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太不要脸了

    刘吉话音刚落,谢迁忍不住哼了一声,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

    李东阳只是莞尔一笑,也没说什么,把这奏书搁到了一边。

    刘吉则是怡然自得地去拟票,方才的事儿仿佛都没有发生过,过了一会儿,通政司有人过来收取奏书,将这一沓沓奏书全部送去正心殿。

    正心殿里,朱佑樘却是眯着眼儿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似是闭门养神。

    站在朱佑樘身边的是秉笔太监萧敬,萧敬弓着身,慢吞吞地道:“东厂这边在迎春坊已经加派了人手,前些时日确实是发现了明教的踪迹,奴婢窃以为朝廷这般通缉,明教仍然能在京师活动,畅通无阻,只怕在京师里头定有人为他们庇护。不过这事儿得等有了眉目才能断言。”

    “锦衣卫那边呢?就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朱佑樘淡淡地问。

    若论起打探消息,锦衣卫却是比东厂要差那么一筹,其实理由也简单,锦衣卫是官面上的密探,所招募的人员都是有编制的,大多都是锦衣卫的子嗣充入,而东厂则不同,东厂招募的大多都是街上的泼皮无赖,若是说监视百官,锦衣卫或许本事不小,可是要在三教九流中打听出什么消息,却是比东厂差了一些。

    萧敬微微一笑,道:“这个,奴婢却是不知,不过以锦衣卫之能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也不知道,奴婢妄自揣测,或许是锦衣卫那边有什么顾忌。”

    朱佑樘的眼眸中立即掠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淡淡地道:“是吗?”

    萧敬这个老狐狸能历经三代皇帝,同时又受历代皇帝的宠幸,对他信任有加,其智慧可想而知。就比如这一次奏对,就足见他的高明之处,他方才说锦衣卫有顾忌,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暗地里的意味却是不同。

    想想看,既然东厂知道,然后立即告知了皇上。而锦衣卫若是同样知道京师里仍有明教余孽,为何不向宫里汇报?毕竟这是大事,那皇上就不免深思了,锦衣卫到底有什么顾忌?

    其实这个顾忌也简单,当年锦衣卫将明教余孽在京师的势力连根拔起,立下大功,为了这个,宫里也有了褒奖,可是现在,京师里仍有明教余孽,这岂不是意味着当时锦衣卫并没有把明教余孽铲除干净,现在又发现了这些乱党?因此怀了私心,故意把事儿隐瞒下来。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其实都是宫中的爪牙,对宫里来说,这些人是宫中最倚重的力量,是维护统治的重要工具,所以他们可以没有私德,甚至可以纵容他们横行不法,可是有一条,就是不能有私心。若是有了私心,宫里还要你们做什么?你们的一切都是宫里给的,岂敢藏私?

    萧敬首先假设锦衣卫知道此事,随即又不明着说锦衣卫的坏话,只是一句或许有什么顾忌,接下来的事儿自然就是皇上自己发挥想象了,这句话有点缺德,可是却很有用,只此一句,就可以让皇上的心里产生变化,至少会觉得,东厂似乎比锦衣卫更加可靠。

    朱佑樘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可是很快又恢复如常,淡淡地道:“这么大的事不要疏漏,现在年关要到了,朝廷还有不少大事,绝不能让乱党有机可趁,东厂这边要多费费心思。内阁那边如何了?”

    萧敬宠辱不惊地道:“奴婢明白。内阁……内阁那边据说也有动静,像是谢迁和刘吉反目了。”

    “反目……”朱佑樘只是笑了笑,道:“都是朝廷大臣,为了公事拌几句嘴也是常有的事,反目的词儿太过了。”

    萧敬舔舔嘴,心里不由想,陛下这副样子莫非是乐见内阁如此?皇上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萧敬伺候过几代皇帝,唯独眼前的弘治的心思最难掌握,一时也猜测不出到底是什么用意。

    正说着,通政司那边把奏书递了上来,朱佑樘打起精神,俯身埋首开始御览奏书,其实这些奏书,内阁那边都是拟了票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朱佑樘只需决定准还是不准就是了。看了几份奏书,朱佑樘在一份弹劾奏书上停留,突然抬眸,对一边伺候的萧敬道:“有些御史真是无事生非,朕已经惩治了鸿胪寺寺卿,现在又来寻礼部的麻烦。”

    萧敬道:“奴婢不敢过问政事。”

    朱佑樘点点头,显得很是满意,萧敬最大的长处就是知道自己的本份是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用起来既放心又贴心。

    朱佑樘笑了笑,提了朱笔在奏书里写了个不准二字,随即继续看下一份奏书了。

    看到一半,外头又有太监前来禀告,道:“皇上,廉州侯、锦衣卫佥事柳乘风求见。”

    朱佑樘一边看奏书,一边道:“叫进来。”

    萧敬低声道:“奴婢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朱佑樘想都没想,便道:“有什么可回避的,不必了。”

    过了片刻,柳乘风穿着一身钦赐飞鱼服满是疲倦地进来,这段时间,他确实忙碌了不少,其实他的差事本就如此,闲时闲得发慌,忙的时候又是晕头转向,好在他的精神气儿还好,朝朱佑樘行了个礼,看到萧敬也在,不禁笑了笑,很是轻松地道:“萧公公也在?”

    萧敬朝他点点头。

    朱佑樘道:“急匆匆地入宫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乘风道:“陛下,锦衣卫在迎春坊那边发现了明教通缉要犯,可惜此人很是奸猾,被他走脱了,微臣不敢隐瞒,也知道这事儿太大,因此特来禀告。”

    朱佑樘起先听到萧敬的话,还觉得有根刺儿扎在心口,明教的事和柳乘风息息相关,可以说当时扫荡明教余孽,柳乘风居功至伟,若是锦衣卫怀了什么私心,包庇的自是柳乘风,如此一来,柳乘风的忠心就要大打折扣了。可是现在,见柳乘风这般急匆匆地赶来告知,不由看了萧敬一眼,萧敬的脸色还算如常,不过明显,他的心情有点儿不太平静。

    柳乘风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老练了,要挑剔他还真不太容易,单看他得知明教消息之后便立即入宫禀告,就足见这个家伙有极高的政治敏感,根本不让人有说坏话的机会。

    萧敬不由吁了口气,心里有点儿发苦。

    朱佑樘此时振作精神,道:“哦?锦衣卫有了发现?”

    柳乘风道:“正是,发现了一个和尚,此和尚曾参与过上一次云霄阁刺杀微臣的事,后来让他侥幸逃了,原以为此人已经出了京师,可是谁知他却突然现身在四海商行,去见了上高王,随即又从容而去,微臣估计这个和尚不但诡计多端,而且一定有人暗中包庇他,否则朝廷四处通缉他,他却能在京师里隐匿,甚至毫发无损,现在在上高王到京的时间又凭空出现,只怕图谋不小。”

    朱佑樘听到上高王,顿时严肃起来,道:“这么说,这和尚和上高王有牵连?”

    柳乘风回道:“牵连肯定是有,可是具体是什么关系,微臣却是一无所知,只怕是要谋划大事。”

    朱佑樘的脸色又严肃了几分,先是看了萧敬一眼,随即又看着柳乘风,道:“过几日,宗令府就要敕封公主,十日之后就是大婚,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给朕彻查,出了事,朕绝不轻饶。”

    萧敬正要答应,谁知道柳乘风却淡淡地道:“陛下,其实要查也不难,最紧要的是厂卫之间同舟共济,不可再如从前一样勾心斗角了。陛下想必也知道,东厂和锦衣卫从前确实有些矛盾,可是眼下事情已经关乎到了朝廷的脸面和陛下的大计,若是再相互拆台,只怕就是万死了。因此微臣以为,既然要查,那大家就该互通有无,微臣早就听说东厂一直在注意迎春坊那边,想必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何不如大家把消息都共享一下,如此,才能尽快查出乱党。”

    柳乘风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么一番话,脸不红心不揣,甚至还有几分真情流露。

    可是这话在萧敬听来,却觉得也太不要脸了。东厂和锦衣卫本来就互不同属,大家各自查案,事实上,正如柳乘风所说,东厂在半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察觉出了蛛丝马迹,萧敬见事情严重,于是索性亲自挂帅,督促番子们查探,他的心思也很简单,这两年锦衣卫的声势逐渐追上东厂,东厂若是再不能办出一桩大案,不但他萧敬不好做人,便是在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儿曙光,萧敬这些时日几乎把所有的身心都扑在了这上头,东厂的番子也都是不眠不歇,真是操碎了心。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成绩,或者说对比锦衣卫来说占了几分先机,柳乘风居然说互通有无,也就是说,锦衣卫知道的消息和东厂知道的消息一起摆出来共享,这个柳乘风,简直就是无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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