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坏死了
南昌府。书mí群4∴⑧0㈥5
宁王府坐落于滕王阁左近,宁王在靖难时曾立下赫赫战功,当年文皇帝曾向宁王许诺,一但靖难成功,愿与他分治天下。
只是这种许诺,本就是空口无凭,就算有了字据为证,宁王也不敢篡越,文皇帝于是将宁王重新划分了藩地,从大宁搬到了南昌,表面上,那大宁是边镇,属于苦寒之地,而南昌府处在鱼米之乡,土地féi沃、人民殷富,这一次移藩,是对宁王的奖赏。[]
其实不然,宁王的在大宁,威望很高,若是继续就藩大宁,势必仍会控制住边军,而移去了南昌,等于是架空了他的军权,削弱了宁王的力量。
当时的宁王朱权事实上很无奈,却不敢发出任何怨言,乖乖的到南昌去了,不过显然,文皇帝虽然面厚心黑,可是多少还有几分亏欠,所以对宁王给予了格外优渥的地位,不但年年有常例的巨额赏赐,连江西的一些官员任命,也给予了宁王否决权。
这就意味着,江西省巡抚以下官员,一但不能让宁王府满意,宁王就可以上书废除,这样的权利,不可谓不小。
宁王府是第一代宁王朱权时就建起来的,虽然后代屡屡休憩扩建,可是基本的格局却是没有变,当年朱权为了明哲保身,寄情于山水,即韬光养晦,托志冲举,多与文人学士往来,寄情于戏曲、游娱、著述、释道,因此这宁王府的格局,都以清雅为主,虽然雄伟壮观,可是步入其间,却是林木葱葱,缺少几分大气。
宁王府的清心阁,本是笆一代宁王朱权释道、煮茶的地方现如今却借着这份儿清雅,改成了huā厅。
朱觐钧喝了口茶,坐在这椅上,捋须不语。
靠着他的茶几上,是一份书信,书信的火漆上,印着广西靖江王府的大印。
朱觐钧倚在椅上,思量着什么一时出了神。
过了一会儿有人步入huā厅,却是上高王朱宸凉,朱宸濠刚刚从上高赶过来,上高距离南昌不远,一个多时辰即到,朱宸濠脸sè带着兴奋之sè一进这huā厅,笑呵呵的道:“父王,广西那边出事了?”
朱觐钧压压手示意朱宸谅坐下说话。
朱觐钧叹了口气,道:“靖江王府那边送了一封书信来。”
朱宸濠道:“父王
咱们是不是该帮衬一下?”
朱觐钧却是摇头道:“这事儿要从长计议。怎么帮衬,却也要有个章程。”
朱觐钧的表现过于冷静,让朱宸濠愣了一下,其实这里头的事,朱觐钧确实不敢小心大意宫里对他这宁王,早有了几分忌惮,就比如上一次柳乘风封伯,朝廷敕封的是丰城伯这丰城是什么地方,丰城距离南昌也不过是几步之遥,谁都知道,宁王与柳乘风反自,可是宫里偏偏封了一个丰城伯,虽说找个爵位,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是这种变着法子的敕封,足足恶心了朱觐钧一阵子。
这件事怎么chā手,如何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朱觐钧得仔细思量。
朱觐钧思考的时侯,朱宸濠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喝了几口茶,一句话都没有出口,父王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思考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搅。
良久之后,朱觐钧突然抬眸,随即道:“立即上书吧,言辞锋利一些,将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
朱宸濠不由愣了一下,道:“父王,这么做,岂不会让宫里头生出反感,未必对靖江王府有利。”
朱觐钧的心思朱宸濠明白,可是他并不同意这么做,毕竟奏疏里言辞太过锋利,摆明着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沛公就是皇上,直接指责皇帝,皇帝勃然大怒,反而会生出逆反之心,这岂不是帮了倒忙?
朱觐钧却是笑了,捋着长须道:“就是要让宫中生出反感,这件事,不但不能让柳乘风吃亏,还要让靖江王府获罪,那柳乘风想要的不就是如此吗?本王索xìng助他一臂之力吧。”
朱宸濠瞪大眼睛,不禁道:“父王,那柳乘风……”
朱宸濠话说到一半,随即lù出古怪之sè,一下子,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让朱宸濠呆了一下,他明白了。
帮助柳乘风,就是帮助他们自己,想想看,这靖江王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另一边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只要陛下偏袒向柳乘风,那么就坐实了宠信jiān俅,而疏远宗室的印象。
兔死狐悲,一个近臣,却是随手收拾一个藩王不说,还能得到宫中的支持,其余的藩王难道不会有什么想法?大明朝到现在,藩平遍地,实力却也不容小觑,若当真是寒了他们的心,让他们与皇室刻意的生出疏远之心,那么势必,会团结到另一些宗室藩王身边,以求自保。
宁王府素有威望,极有可能趁着机会,将所有的藩王团结在一起,拧成一根绳子。
所以柳乘风必须无罪,而靖江王府非要获罪不可,看上去,好像柳乘风占了便宜,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宁王获益最大。
朱宸濠不禁拍了拍大tuǐ,如痴如醉的道:“父王高明,如此一来,宫中在藩王心中还有什么威望可言,若是连宗室们都离心离德,那朱佑樘又如何坐这江山!”朱觐钧对朱宸濠的‘醒悟’很是满意,在他看来,自家这儿子确实比之从前深沉了不少,虽然后知后觉了一些,至少还能领会。
他沉yín片刻,随即又道:“这道奏疏,本王亲自执笔,得好好思量一下,不得大意。”
朱宸濠二话不说,立即命人拿来笔墨,朱觐钧提起笔,在片刻的思索之后,终于落笔,一封奏疏写完,随即叫了人来,正sè道:“八百里加急,立即送入京外,不得有误!”朱宸濠的眼中不由掠过一丝兴奋之sè。”……
广西发生的事,不可避免的又流传开来,不过这一次,一向闻风而动的清议却是出奇一致的表现出了沉默,倒不是说没有人议论,只是关注的人少,或者是关注了,却没有人随意表达自己的意思。
在读书人眼里,锦衣卫不是什么好东西,宗室藩王也不是什么好货sè,狗咬狗,一嘴máo,自己有这闲工夫管这个做什么?不过很快,整个京师又震动了。
宁王上书,要求严惩柳乘风,还靖江王一个公道,奏疏送达,里头的内容也很快传开,宁王这一次,隐隐一副出头鸟的样子,言辞很是jī进,甚至公开斥责皇帝纵容柳乘风横行不法。
甚至在奏疏的最后,宁王甚至写着:“陛下包容四海,为何独独不能容下宗室,万户侯欺凌宗亲,仗势欺人,皆因陛下姑息罔纵,而酿成此祸……”
这一句话,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不过宁王也算好了,宫里不能将他怎么样,当今皇上不是太祖,不是文星帝,还没有引言获罪的勇气。
京师哗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开始放到了宫里,谁都想知道,这件事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了结,而与此同时,宁王的奏疏抵达之后,各镇藩王的奏疏也都陆陆续续抵达,有了宁王做表率,藩王们就算不念家室之情,至少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若是一个近臣,说收拾藩王就收拾藩王,先例一开,这还了得。
宫中沉默了,而朝廷似乎也终于坐不住了,不少大臣开始不免担心,若是继续姑息柳乘风,难免会让藩王们离心离德,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处置不当,极有可能会有倾覆社稷的危险。
言官们终于开始发力,甚至是内阁,此时也已经坐不住,内阁的想法,其实也简单,一切都是从稳定社稷的心思出发,与这么多藩王相比,一个柳乘风又算得什么,自然是可以牺牲的。
朱佑樘却是愤怒了,正心殿里,他连续看了几遍宁王的奏疏,明显的感觉到了宁王奏疏背后所包藏的祸心,这一封奏疏,直白的很不像话,直指朱佑樘,丝毫没有隐晦宁王的锋芒。
愤怒归愤怒,朱佑樘却不得不沉默,他心里明白,事情已经彻底的闹大了,无论他做出任何的抉择,最后的结果都可能是他这皇帝吃亏。
处置柳乘风,天下人会怎么看,堂堂天子,不但没有识人的眼光,连自己的亲信都不能保护,宁王一道奏疏,便乖乖的弃械投降,惩治自己的亲信,到时候,还有谁肯为宫中死心塌地。
可是处置靖江王府,那么就等于中了宁王的挑拨,藩王们一定会反弹,与他朱佑樘离心离德,全部会自觉的站到宁王的身边。
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了……
朱佑樘甚至有些懊悔,何不如听那刘健之言,快刀斩luàn麻,迅速平息此事,谁知道,却让宁王钻了空子,借着此事,翻云覆雨,着实让人恼怒。
第二百六十九章:皇上的知己
顺夭府。奇无弹窗qi
这儿显得相对平静了一些,可是对新任的顺夭府府丞周泰来说,却不那么平静。
万户侯已经身处漩涡之中,消息已经一个比一个坏,一开始,朝廷没有什么动静,倒是让周泰松了口气,可是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先是零星的弹劾,再到宁王的奏疏递去,此后数十个藩王一道跟进,以至于都察院御史也开始有了动作。
息事宁入,想到这个词儿,周泰的额头不禁冒出冷汗。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宫中最有可能的态度就是息事宁入,而到了那时候,柳乘风势必成了牺牲品。
到了京师任之后,周泰并不如意,虽是进了顺夭府,在这顺夭府好歹也是府尹的副手,顺夭府的二号入物,可是这京师的关系盘根错节,尤其是在这顺夭府里,莫说是堂官,就是一些差役的背后,说不准也有入在背后撑腰。
这里和北通州完全不一样,周泰任以来,很是郁闷,因为他这府丞被同僚压得死死的,就比如那顺夭府的府尹,据说就是吏部尚马文升的入,按道理,府尹虽是主官,可是府丞的权利也是不小,甚至还保持着一些独立的权利,可是有这背景雄厚的府尹,周泰只感觉被入压得透不过气来。
越是如此,周泰越是感觉到关系的重要性,只是他年纪已是不小,再去打通关节,入家未必肯接纳,就算接纳,也绝不会是心腹,入家靠的是师生、同窗、同僚的关系,自己靠的是什么?
万户侯是决不能有事的,周泰就是这么认为,否则早晚有一日,不但他在顺夭府的局面不会有什么改观,甚至连京师都不能立足。
因此,在京师里,周泰几乎成了转动的陀螺,一面办公,一面还要去组织一些北通州入京的官员,四处打听消息。
打听来的消息越多,周泰越是为柳乘风捏了一把汗,在他看来,柳乘风就是他的大树,别看现在入家只是个千户,可是越是到了京城,越是从四方打听,才越知道柳乘风所掌握的资源实在触目惊心。
学儿报、聚宝楼,东宫洗马,这些东西,看去无足轻重,却绝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是一个拥有封地的外姓侯爵,这就更加了不得了。
柳乘风在,周泰才能立足,才有进展的空间,不只是周泰这样想,几乎所有北通州入京的官员都是这样想,现在柳乘风出了事,这时候若是不为他做点什么,将来是要后悔的。
带着这种忧心,周泰连续发了四封信过去,每一封信都带着严厉的警告,甚至分析了如今宫里、朝廷的各种态度,直言不讳的告诉柳乘风,事情很糟糕了,宫里极有可能承受不住压力,倒向藩王这一边,万户侯必须有所动作,否则很危险。
信并没有用官方的驿站,用的是聚宝楼的快马,聚宝楼的分楼已经越来越多,为了掌握最快的通讯,柳乘风曾不惜重金,使用各种交通工具,甚至连信鸽也都应用了,商机瞬息万变,聚宝楼想要独占鳌头,给予商入们方便,就必须拥有比别的交通方式。
信自然是用信鸽传递,这些信鸽,都是花了大价钱来驯养,不过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往往不是很保险,因此每次传递消息,都是用三只信鸽同时放出,以防万一。
至密的消息,就不能借助信鸽了,不过周泰的信,倒还不算属于特大的机密,因此周泰考虑的是便利性。
信鸽先是将消息传到成都府,再用快马飞报廉州,辗转了一下,也用了四五夭的时间,柳乘风接到了信,似乎并不以为意。
倒是一旁的王韬,却显得很是着急,瞥了信几眼,对柳乘风道:“千户大入,咱们必须要有应对的方法了。”
柳乘风淡淡的抬眸,道:“应对什么?”
王韬不禁无语,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别入急的要死,他这主事入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王韬急切的道:“这么多藩王言辞激烈的要皇惩治大入,大入就一点儿也不急?”
柳乘风笑了,随即揭开了他的谜底,淡淡的道:“从拿了那朱善开始,我就知道,朝廷肯定会关注,对朝廷来说,息事宁入最重要,而站在皇的角度,陛下当然希望彻查此事,给夭下入,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朝廷暂时保持沉默,而宫里也会选择等待,等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做出决定。”
“至于靖江王府那边,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要想搬倒我,就肯定要告御状,要先声夺入,所以他们一面,另一面肯定会联络其他的藩王,宁王与我早有过节,靖江王的主意,多半会打到宁王头。”
“这靖江王想让宁王为他出头,却不知道,宁王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靖江王其实想错了,宁王虽然与我有仇隙,可是他们与皇,一向也是关系紧张,所以宁王一定会借着此事,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我若是宁王,一定会选择用激烈的言辞,逼迫皇生出逆反之心,不但不责罚我,反而加罪靖江王……”
王韬听着柳乘风的分析,不禁心惊肉跳,因为信中,确实如柳乘风分析的一样,似乎所有入,都在柳乘风的预料中采取着动作。
柳乘风含着笑,继续道:“宁王之后,藩王们自然会相继,他们固然会造成很大的声势,也会让宫中骑虎难下,可是如宁王预料的那样,这些奏疏,只会加深宫里对藩王,对靖江王府的反感,陛下压力虽然很大,甚至会有一些后悔,可是他绝不会轻易容易屈服的入,皇的心志,比任何入都要坚强,他仍然会等待。”
“等待什么……”王韬看着柳乘风,大惑不解。
柳乘风笑了:“等我的下一步动作?”
王韬更是一头雾水了。
柳乘风却显得更是爽朗,世有许多东西是奇妙的,就比如朱佑樘与柳乘风,二入虽然年龄很大,名为师生,可是柳乘风觉得用知己二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贴切一些,因为柳乘风明白朱佑樘的心意,朱佑樘又何尝不会知道柳乘风的手段?
别入或许都以为柳乘风是个呆子、愣子,不计后果的疯子。可是柳乘风知道,皇一定不会认为自己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朱佑樘在千里之外,在等柳乘风收官,二入虽然离得距离极远,可是这一丝微妙的感觉似乎还存在,而柳乘风也确实该给予靖江王府致命一击了。
柳乘风之所以对收拾靖江王府有把握,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藩王的千涉,会将皇帝与自己逼到同一条阵线,与皇帝站在一起,总是不会错的,这一场游戏,最精彩的部分即将到来。
王韬问道:“大入打算如何采取下一步动作?”
柳乘风淡淡一笑,随即道:“那些将田地挂名在靖江王府下头的乡绅。”柳乘风一边说,一边撑着案牍提笔在纸写了几个字给王韬看。
王韬这一回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大入,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柳乘风笑了,负着手,微微笑道:“你下去吩咐,告诉各地的知府、知县衙门,让他们按着我的方法去做事,做的好,有重赏。”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没有让王韬继续追问下去,他颌首点头,告辞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廉州知府衙门迎来了一个万户侯府的客入,廉州知府王筝与他密谈了几句,脸尽是苦涩。
王筝这时候对柳乘风已经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家伙,时而如沐春风,时而杀伐果断,时而温润如玉,下一刻或许就是杀气腾腾。花钱如流水的是他,为了一点儿粮赋和靖江王府翻脸甚至不惜动武的也是他,见入三分笑的是他,杀入不眨眼的还是他,这种入……不好惹。
他吩咐下来的事,倒是没有让王筝太为难,甚至这点儿小忙,简直不值一提,所以万户侯那边既然有了吩咐,王筝也不敢不去做,倒不是为了柳乘风的重赏,这万户侯的赏赐,王筝现在觉得有点儿烫手,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还能拒绝吗?若是这家伙一下子翻了脸,可不是好玩的,说不准儿下一次就带着入杀进知府衙门里来。
王筝答应下来,随即叫来了几个差役,密语几句,吩咐下去之后,才吁了口气。
廉州府,只怕要更不太平了,自从这位万户侯一来,还真是坏事接着一个又一个,不过,似乎这些事,都还没有损害到王筝的利益,这柳乘风对他王筝也不坏,所以……王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为这柳乘风鞍前马后。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靖江王完了
靖江王府在廉州当然不止是一处产业,除了那清河的田庄,便是在廉州府城也有一处宅子。这宅子占地不小,位于东市的中心,原本是朱善的别业,不过朱善却不常来,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一向希望自己被王府看中,从而进入靖江王府的核心,所以大部分时候,都留在田庄,而不愿进城来享受。
早在几天之前,这里就迎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客人姓赵,所有人都叫他赵先生,赵先生据说是靖江王的亲信,这一次带来的长随还不少。
赵先生的使命很简单,就是征粮。
现在靖江王府已经揭不开锅了,原以为今年的府库会好转一些,毕竟一下子十几万亩的田地挂在了王府的名下,今年的岁入增加了不少,挂名是要钱的,虽然这些钱比不过粮赋,却也不算少了。
可是谁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田地,那柳乘风打着收税的名目,把王府的田庄袭了,那田庄的府库里,粮食和财帛可是不少,原本是想过了这个春天之后,农闲下来时再运去桂林的,可是现在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损失惨重。
从前以为府库丰盈,所以huā钱也有点儿大手大脚,现在王府里一笔账算下来,今年的这点儿岁入,只怕支撑不到九月,过了九月,王府就得节衣缩食,不只是如此,甚至还可能要向外告贷。
告贷……
真是笑话,堂堂藩王就算是出去化缘,人家商贾敢借嘛?
想来想去,唯一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只有一个,现在柳乘风自作主张,把靖江王府田庄的钱财都以征税的名义收走了,征收的这些税,可不是靖江王府的田地,只是挂在靖江王府的名下而已,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损耗,当然得让这些挂名的乡绅来交,反正王府是无论如何不能吃亏的。
赵先生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做会让乡绅们生出反感,可是王府也是没有办法,藩王表面上光鲜,可是有些时候,越是高贵就越要摆排场,否则难免会被人笑话,摆排场是要钱的,再加上靖江王一系人口又多,这么多嫡系、旁系的子弟,可都巴望着王府的府库过日子呢,总不能让大家缺衣少穿。
这钱,一定要要回来。
在这里安顿之后,赵先生便叫人取来了名册,这些名册,都是各地乡绅们挂名的田亩数量,密密麻麻的足足十几本。仔细的核对之后,赵先生便通知账房去计算应该缴纳的钱粮了,又一方面,赵先生又派人先将风声透lù了出去。
这消息传出,所有的乡绅都是目瞪口呆,原来大家将田产挂在王府的名下,本来是想避税来着,可是现在,不但挂名费已经缴了,现在王府居然还要他们缴纳粮税,这还有天理吗?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没有不骂的,毕竟这些乡绅,都是本地有些名望的人,你王府做别的事大家倒还忍了,当时怂恿着大家去挂名,担保只需缴纳少许挂名费即可高枕无忧,可是现在却是食言,要大家继续缴纳粮税。
这就太不厚道了。你靖江王府自家没有本事,连个侯爷都斗不过,被那万户侯打杀进了田庄,还捉拿走了自己的子弟,不去向那万户侯讨要,倒是把手伸到了咱们这些人头上,这还要脸吗?
不少乡绅已经放了话儿,这粮税是断然不交的,各地的怨言也都开始流传出来,有人甚至索性去索要回自己田地,让王府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自然不可能,赵先生当然不敢点这个头,否则王府岂不是要亏个底朝天,只要他们的田产还在王府的名下,就不怕这些人不就范,所以赵先生倒是一点儿也不怕。
乡绅们算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这时候又有什么办法,人家好歹是藩王,又拿捏了自己的田契,现在就是想反悔,也不成了。
不过很快,一个消息传出来。
万户侯下了吩咐,从即日起,廉州所有的粮税,全部减免一半,从朝廷定制的三十税一,到现在的六十税一,而且绝不打折扣,更不会断然更改。
这消息宛若投湖的巨石,一石jī起千层浪,让所有的乡绅都目瞪口呆了。
亏了,亏大发了,自家的田产转移到了王府的名下,不但缴纳了不菲的挂名费,而且还要缴纳全额的粮税,王府这边,可是要收三十税一的,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现在田产捏在王府的手里,等于是任由王府在自己头上剥皮敲骨,任他们宰割啊。
乡绅们最后那么点儿对王府的畏惧,终于被自己所侵害的巨大利益而门g蔽。
田产是他们立足的根本,现在田地要又要不回,还要按时给王府上供,天知道这王府将来还会用什么名目来要钱,总不能永远这么悬着,这王府言而无信,谁知道将来会不会侵吞掉他们的田产。
而这时候,一个乡绅站了出来,这老乡绅在廉州颇有名望,据说有个亲戚在京城里做官,至于做什么官儿,大家却是不清楚,只知道当地的知府对他的态度不错,逢年过节,都要拜望一下。
老乡绅也是狠人,直接带着一家三十余口出现在了廉州府城,在这赵先生所住的别院前扑通跪下,就此不再起来。
别院里的王府家人们吓了一跳,连那赵先生也都大惊失sè,连忙出去交涉,只是这老乡绅咬死了要索要回自己的田产,至于什么粮税,那是一文也不肯交的。如若不然,就绝不起来。
赵先生脸sè又青又白,却是不敢答应,他若是点了这个头,到时候还不知多少人有样学样,到时候王爷吩咐下来的事,他如何交代?
毕竟赵先生也只是个幕僚而已,这样的决定权不在他手上,不过此事,他已经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连忙命人快马去桂林请靖江王决断。
可是已经迟了。
有这老乡绅打头,那些利益受损的乡绅、地主一下子振作起来,田产对他们来说就是命根子,为了这命根子,一定要拼一拼。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的乡绅出现在这别院,他们倒是不敢有什么过jī的行为,都只是寻了个地方跪下,要求索要回自己的田产。
消息传出去,这别院之外,已经聚满了人,乡绅好歹是本地的名望之士,地主也都有几分人脉,现在却都不顾体面,没了体统,跪求在这王府别院的外头,这可是稀罕事儿。
在这里的乡绅不少,有的更是携家带口,跪着的人足有上千之多,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正在赶来,将来只会多不会少,而围观看热闹的,却也是成千上万,一时之间,这王府别院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赵先生真的慌了,他不是不想答应,他幕僚多年,当然也知道这种事一但jī起民变是什么后果,可是他是真的不敢许诺什么,他做不了主儿,只得龟缩在这别院里,继续观望。
当然,赵先生也少不得打发人去衙门里去一趟,让衙门无论如何,也得派人来保护一下自己,不过衙门那边一点儿没有动静,人倒是来了,不过这些差役都是远远的在边上看着,并没有保护的意思。
到了第二天下午,人群仍然没有散去,不少跪在地上的人已是头昏眼huā,他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跪了一天,虽然家人会按时送饭食来,却也有点儿吃不消。
天空变得yīn沉起来,一副风雨yù来的迹象,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不耐烦了,他们的耐性已经消磨的一干二净,跪在这里越久,对这靖江王府就多了几分愤恨,靖江王府这边,是不想让人活了,这些田地可都是祖业,怎么可能败在自己手里。
天sèyīn暗,顿时黑的视线模糊起来,而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黑暗中大叫一声:“吴老先生晕倒了,快……快叫大夫……”
那吴老先生,就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老乡绅,名望很大,大家也都佩服,听着这么一说,这别院外头霎时乱作了一团,那刻意压制着怒火终于爆发,黑暗中,有人大吼一声:“王府为何还不给我等一个交代,就算是皇室宗亲,难道就可以这般欺凌我等吗?吴老先生一辈子兢兢业业,朝廷修筑河堤、引水灌田都有不少他的出力,现在却被逼到这般田地,冲进去,把我们的地契抢回来。”
“对,地契就在这别院里,咱们自己的东西,自然要拿回来!”
强制压在心底的愤怒终于爆发,再加上天sè昏暗,所有人最后一点耐心也已经抽空,大家都疯了,疯狂的去叫门,无数人在黑暗中推挤,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响彻了昏暗yīn霾的天空。!。
第二百七十一章:落井下石
天sèyīn沉,yīn霾的天空雷声滚滚,那划破天空的闪电瞬间将夜空照亮,随即,又瞬时消逝。
柳乘风把玩着手里的镇纸,等待着什么,坐在他边上,是王韬,王韬显得有些不安,好在柳乘风很镇定,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屋里摆放着几盏油灯,冉冉的油灯闪烁着豆点的昏黄光芒,终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靴子踏着地砖的声音,声音清楚而有节奏,来人的性子很稳重。
柳乘风放下镇纸,抬眸。
进来的陈鸿宇,陈鸿宇脸上带着兴奋之sè,朝柳乘风行了个礼,随即道:“大人,事情办妥了。”
“如何?”
“整个别院闹哄哄的,据说有不少人受了伤,靖江王府也被打伤了不少人。”
“足够了!”柳乘风兴奋的拍了拍案牍,别人可以说他不择手段也好,说他yīn险狡诈也罢,对柳乘风来说,这一切都是浮云,他所要做的,就是使用任何有效的办法来打击他的对手,步入官场,柳乘风就明白一个道理,任何的斗争都是你死我活的,靖江王府不惜一切要置他于死地,他又为何不能采取一切办法让靖江王垮台?
这一场把戏,本就是柳乘风精心安排,靖江王府的缺钱,势必会向乡绅们索讨,而乡绅们肚子里憋着一口气,自然会迸发不满,在这个时候,柳乘风却调低了税率,等于是在给火上加了一把油,这里头最关键的就是靖江王府的决断时间,靖江王没有来这廉州,这就意味着,这件事靖江王府的下人是不敢做主免除乡绅的赋税甚至是发还田地的,而能做主的却远在数百里之外,整个时间点,正是柳乘风发挥的时候,那吴老先生便是受了他的怂恿,而官府表现出来的中立和克制也增加了乡绅们的勇气,整件事最后所缺乏的无非是一根导火索而已,柳乘风让人在黑暗中点了火,随即这火药桶就炸了开来。
对朝廷来说,乡绅是什么?乡绅是朝廷统治的基石,历朝历代,只听说过流民滋事,还没听说过乡绅胡闹的,事情发生之后,宫中势必震怒,靖江王府完了……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随即道:“这件事,我们不要再出面,让乡绅们出面,这些人大闹了王府别院,心里肯定也会害怕,朝廷若是追究,不是靖江王府垮台就是他们完蛋,告诉他们,想活命,就得拿出点东西来,让这些乡绅,给靖江王最后一击吧。”
陈鸿宇呆了一下,问:“拿出什么?”
柳乘风笑了,道:“血书!”
窗外,一声惊雷轰隆隆的响起,电光照亮了整个夜空,透着纸窗,柳乘风喊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张脸被照耀的通亮。
陈鸿宇明白了,侯爷这是要将靖江王府置之死地,让他们永不超生。
“卑下明白。”
陈鸿宇行了个礼,快步出去,外头的风很大,可是他心乱如麻,今夜,他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柳乘风的手段,在这廉州府,一个真正说一不二的爵爷将会诞生,他的声势,将会凌驾在广西任何藩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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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桂林。
广西省巡抚衙门里,这位巡抚广西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陈镰显然不是很淡定了。
清早的时候,靖江王府就来了人,请求陈镰无论如何见上一面,陈镰叫人挡了驾,闭门不见。
可是随后,靖江王亲自登门拜谒,陈镰的脸sè已是十分不好看了,良久之后,才决心见一见,毕竟人家是藩王,多少要给点面子。
靖江王的脸sè显然不好,昨天的时候,他接到了一封赵先生送来的书信,书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知了廉州的情况,建议靖江王暂时拖延向乡绅索要钱财的时间,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可以说,那赵先生并不愚蠢,他已经感觉到,这些乡绅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若是靖江王府不肯松口,肯定会闹出大事。
靖江王看到这封书信也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可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回信告诉赵先生,让他便宜行事,这就等于给了赵先生自主权,让赵先生根据形势,随时做出决定。
靖江王的作法显然也没有什么过错。
错就错在时间来不及了,靖江王的回信刚刚送出去,又是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廉州出事了,出了大事,乡绅们围了靖江王府的别院,抢走了地契,打伤了不少人。
好端端的敛财,竟闹出了这么个幺蛾子,靖江王立即明白,王府要完了,任何藩王、官员惹了众怒,无论是在历朝历代,往往最先收拾的就是贵族和官员,以平息民怨。
听到这消息,靖江王几乎连tuǐ都开始打颤,一辈子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惯了,他哪里能有什么主张,连忙请了几个幕僚来商议,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得先寻巡抚,这巡抚毕竟是巡抚广西事的一把手,只要他肯在奏疏中美言,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一开始靖江王还想摆谱,让个人请巡抚陈镰到王府来,谁知道陈镰压根连靖江王府的人都拒而不见,态度很明白,这是告诉靖江王,陈镰不是傻子,他不愿意搀和这件事。
无奈之下,靖江王朱约麟只好亲自登门拜谒,随即进了后衙的花厅,在这里,陈镰没有起身相迎,只是冷着脸,叫了一声:“王爷安好。”
朱约麟的脸sè很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田地,原以为只是一个侯爵,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可是到现在却是处处被动,以至于到了王府生死存亡的时候,朱约麟不得不四处奔走,无论如何,也得将这罪责降到最低。
朱约麟对陈镰的怠慢不以为意,随即与陈镰寒暄起来,二人都在桂林,可是交情并不多,一年也难得见上几面,地方官员对藩王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而藩王与地方官员打交道也有点儿忌讳,所以双方并没有什么交情。
说了几句话,朱约麟已经有些发急了,开门见山的道:“陈大人,廉州的事……”
陈镰的脸sè立即变得淡然起来,开口打断他道:“廉州,廉州什么事?王爷,下官巡抚广西,可是这廉州乃是柳乘风的封地,就算出了事,那也是廉州知府衙门的事。对了,王爷的封地里不是要修筑河堤嘛?这件事内阁已经拟准了,只是户部的钱粮还没有到,这事儿下官不要出面催促,最好王爷通过宗令府催一催。”
朱约麟的脸sè一变,可是随即也就释然起来,含笑道:“多谢陈大人提醒,不过最近几日广西不太平,陈大人巡抚广西,有些事还是要过问一下,比如在廉州,据说有人鼓动士绅滋事,这可不是小事,陈大人一定要打起精神才好。”
陈镰笑了,随即道:“是吗?王爷这句话就有点儿过份了,士绅是什么?是我大明的基石,他们不会闹事的。”
朱约麟的脸sè变得更差,陈镰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了一个态度,这件事他不会干涉,就算干涉,也绝不会偏向朱约麟这边。
其实陈镰也不是傻子,这种事他怎么敢和靖江王同流合污,要知道如今闹事的不是流民,是乡绅,靖江王府现在得罪的已经不只是一些地主,而是整个乡绅的阶层,而文官的利益与乡绅的利益是一致的,自己若是敢斥责这些人滋事,不说其他,就说京城的那些同僚一人一口吐沫也得淹死他。
朱约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而陈镰却知道,他看了朱约麟一眼,心里不觉得有什么惋惜,这样后知后觉的酒囊饭袋,居然去和柳乘风那样的人精儿斗,真是愚不可及。
陈镰故意将话题引到别处,这朱约麟见陈镰态度坚决,也就失去了谈话的兴致,聊了几句,匆匆告辞。
陈镰自然是将他送了出去,回到花厅时,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了,原本他不想表态,可是现在看这朱约麟的愚蠢,才知道这对他也是一次机会,他心里已经知道,靖江王府算是要彻底的没落了,若是自己不表态,难免会被人诟病,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在这靖江王府的尸体上狠狠踩上一脚吧。
陈镰笑了笑,随即叫人取了纸笔来,倒是不急于先写奏疏,而是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到廉州府去,收信的人自然是柳乘风,内容也很简单,只是询问一下乡绅们是否有伤亡,表示一下关切,当然,也免不了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柳乘风全力救治伤者。
明明是公文的格式,用的却是家信的方式来传递,这就是一个向柳乘风示好的信号,是告诉柳乘风,自己是站在柳乘风和乡绅们一边的,大家是自己人。
紧接着,一份奏疏也随即起草完毕,陈镰写完,检查了一遍,立即让人快马加急,送去京师。!。
第272章:同仇敌忾
第二百七十二章:同仇敌忾
朝廷对广西的关注,多的是通过一本本的奏,其中廉州、广西巡抚衙门、靖江王府、布政使司、转运使司都是关注的焦点(DANKAN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这几日,一道道奏递进京师,明明是在廉州发生的事,可是真正的决定权却在京师,这件事闹得确实不小了,一个是万户侯,一个是藩王,你来我往,相互争吵,不亦乐乎
连内阁的主意,也随着藩王们上而改变了主意,得罪这么多藩王,而成全一个柳乘风,实在没有道理,内阁一出面,这满朝自然有为他们摇旗呐喊之人,稀奇古怪的言论层出不穷,说穿了,就是请宫中以大局为重,无论柳乘风是对是错,都请严惩,以儆效尤
对朝廷来说,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便是清直如刘健、谢迁这样的人,也懂得利益的取舍,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是非而破坏天下的稳定
不过很快,事情发生了转机广西巡抚上直陈内阁,看到这巡抚的上奏,刘健呆了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出事了,数百乡绅围攻王府别院,引发了冲突,而巡抚陈镰直言不讳的告诉内阁,这件事完全是由王府侵吞田地引起,廉州乡绅忍无可忍,一齐发难,事态暂时平息,请内阁立即拿主意,安抚廉州乡绅,以防生变
“胡闹”刘健狠狠的拍了拍案牍,显得怒不可遏
只是不知这胡闹二字是对而发,是靖江王府,还是廉州乡绅
今日李东阳因为旧疾复发所以告假,谢迁看过奏之后,顿时也是呆的说不出话来
大明朝不缺的是群体滋事,比如流民,比如平头百姓,甚至是军营哗变,出了事安抚就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内阁对这种事早就轻车熟路了
可是这一日性质完全变了,这可是乡绅们闹事,历朝历代,可听说过乡绅闹事的吗?乡绅是大明的柱石,连这些人都逼迫到斯文扫地的地位,可见整个廉州的情况坏到了什么地步
连一向养气功夫不错的刘健此时也不由得拍起了桌子,这事儿是真正闹大了,可以想见,这奏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会引发什么样的地震
他狠狠的用手掌压在案牍上,怒气冲冲的道:“立即叫人去请宾之来……这时候就是抱病,也别想歇了”
谢迁道:“要不要入宫?”
刘健摇头:“这件事还没有眉目,且先看看再说,现在入宫,未免武断了一些不过可以先把奏疏递进宫去,让陛下先御览一下”
谢迁点头,二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连忙去请李东阳来相商
李东阳是当真病了,这几日天气反复,再加上连日操劳,旧疾复发,正在家中养病,不过听到了广西那边的消息,李东阳躺在病榻上,先是呆了一下,随即掀起被子就要起来,吓得夫人连忙道:“什么事这样急纵,不就是广西那边出了点儿事吗?”
李东阳道:“妇人不与为谋”
这句话把夫人噎了个半死,平时李东阳对这夫人还是不错的,夫妻两人相敬如宾,也没怎么红过脸,像这样的话是从来没有说过,李东阳态度的反常,也正说明内阁出的事绝对不
过了一会儿,李东阳的族弟李东栋急着赶过来,显然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他一进门,便听到夫人在旁埋怨,自是说李东阳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连病体都不顾了,李东栋是个温润的性子,一边等李东阳衣,一边拉着夫人到边上说话,他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着声音,隐约说了这件事的严重,夫人才道:“他这兄长身子不好,待会儿去内阁,你陪他去,有个照应”
李东栋点头,虽说内阁在紫禁城,要先入内宫,可是现在李学士病了,带个家人进去沿途照料,想必还是情有可原的
过了一会儿,李东阳穿了朝服出来,他的脸色看不到丝毫的病容,反而脸上多了几分红润,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连病痛居然也缓解了不少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担心,李东栋很识趣的没有劝解李东阳休息,踱步过去,低着声音道:“广西又出事了?”
李东阳见是自己的族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事实上,这族弟表面是在李府里读,其实算的上是李东阳半个幕僚,他性子沉稳,很有几分主意
李东阳淡淡道:“没错,这一次只怕没这么简单了”
李东栋眯着眼睛:“兄长的意思是,靖江王府要垮了?”
李东阳不置可否的笑笑,随即道:“先去内阁再说”
李东栋没有再说什么,不禁道:“这件事,会不会是那柳乘风怂恿?”
李东阳驻足,眼睛眯起来,道:“多半是如此,可是不管是他不是他怂恿,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不过现在只是先传了消息,那靖江王会是什么结局,还要看后续如何”
这一对兄弟一边说,一边出了李府,外头已经有轿子候着了,李东阳朝李东栋招招手,道:“来,与我同乘”
李东栋颌首点头,族兄的轿子还算宽大,二人一起入轿,李东阳才叹了口气,道:“依老夫看,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靖江王府必定垮台,否则那陈镰,绝不会上这一道奏疏,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安抚其他的藩王,你怎么看?”
李东阳这句话不无道理,陈镰是什么人,那可是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老油子,这样的人做任何事都会三思后行,绝不会轻易倒向任何一边,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呈上一本明显偏袒柳乘风的奏疏,那么至少说明,广西巡抚衙门在事实俱在的基础上,已经认定靖江王彻底完蛋,既然胜负已分,陈镰趁机卖个好,做个顺手人情是理所当然的事
李东栋沉思了片刻,随即道:“不需要安抚”
李东阳呆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族弟
李东栋含笑道:“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兄长想想看,乡绅们围了靖江王府,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靖江王府犯事了,违反了朝廷三令五申的律令皇上即位以来,曾屡屡下旨,严令藩王不得圈地,可是靖江王府在廉州一下子圈地十几万亩,正是这个圈地,才导致了今日的变故,依我看,内阁不必安抚藩王,只需要在这圈地上做文章,其他藩王便是不服气也得服气,不过既然要按圈地的罪名来办,就得做出个样子来……”
李东阳颌首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对,现在最紧要的是淡化柳乘风对此事的影响,而牢牢抓住圈地来说事”
与李东栋一席话,让李东阳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或许对别人来说,这件事最大的恐惧之处在于乡绅的滋事,可是李东阳来说,最紧要的反而是对事情的处置,这就是说事之人和做事之人的区别,说事之人只会夸夸其谈事情的严重,而对做事之人来说,问题的性质和严重性已经不是他们所关注的了,事情发生,就必须琢磨如何善后,如何收场
李东阳不禁看了李东栋一眼,不由道:“你如今已是越发的稳健了哎,只是可惜,若不是为兄……”
李东阳显然还对李东栋不能科举的事耿耿于怀,有了他这大学士的兄长,让李东栋不得不蛰伏起来,不能施展抱负
李东栋却是笑了笑,道:“兄长,其实在家里读也很好”
李东阳没有再说什么,轿子到了午门,李东阳与李东栋一道入宫,宫里对李东栋盘查了一番,又向亲军都指挥使衙门和京卫指挥使报备之后,放了李东栋进去
内阁倒是没有太多的慌乱,虽然事情紧急,也好在刘健在勃然大怒之后,总算还没有到慌乱的地步,仍旧让人按部就班的去办公,专等李东阳来
这内阁三阁老,确实是缺了谁都不成,李东阳出现的时候,让刘健松了口气,也没有寒暄,直接了当的问:“宾之,事情已经知道了?”
李东阳由李东栋搀扶,微微一笑,道:“刘公,都已经清楚了,内阁这边打算怎么决断?”
刘健坐回椅上,谢迁倒是有点儿妇人的姿态,亲自与李东栋一起搀扶李东阳坐下,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刘健缓缓的道:“请宾之来,就是想听听宾之的意见,这件事很棘手,一边是藩王,一边是乡绅,一个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李东阳颌首点头,刘健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刘健口中的乡绅,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几百个乡绅地主了,藩王这样损害乡绅的利益,势必会引发整个乡绅阶层的愤怒,乡绅的背后就是文官,这等,那靖江王府是与整个文官系统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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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宁做蛇头不做龙尾
第二百七十三章:宁做蛇头不做龙尾
刘健的问话,确实表现出了他身为内阁大学士的大度,大明的内阁,尽管表面和睦的多,可是勾心斗角的也是不少,大学士若是强势,其他学士当然不满,因此少不了勾心斗角,表面维持着客气,可是大家相互之间却是彼此忌惮。
可是刘健不同,刘健并不揽权,他非常清楚,韬略不是他的长处,辩术和细节也不是他的长处,所以往往碰到大事,往往会将李东阳和谢迁一起叫来,李东阳擅长出主意,而谢迁适合办事,李东阳出了主意之后,刘健再来拍板,至于如何实施,那就看谢迁的了。
刘健的气度,确实让整个内阁都拧成了一根绳子。
听到刘健询问,李东阳也没有藏什么私,直截了当的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即让广西巡抚陈镰彻查此事,至于其他,内阁不必理会。”
刘健抱着茶盏正要喝茶,听到李东阳的话,立即放下茶盏,将喝茶的事忘了,开始琢磨消化着李东阳的话。
绝口不提柳乘风,这就意味着淡化柳乘风的影响,不让人认为收拾靖江王府是因为柳乘风的缘故,如此一来,藩王们也无话可说。
而重点彻查这乡绅闹事的案子,这就是为收拾靖江王府定下基调,这个理由,也找不出什么可诟病的东西来。
刘健眼眸一亮,随即道:“宾之说的对,这件事只能这么办,让陈镰来彻查这件事也合适,他是都察院巡抚广西的右副都御史,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我等只管着公事公办就是,若是靖江王府当真冤枉,自然好说,可要是当真触犯了祖制,朝廷也不能姑息。”
他定下了调子,算是决定了内阁对广西所发生的事的态度,随即刘健整个人松弛下来,对李东阳笑了笑,道:“宾之,身体如何了?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
方才激动之中,李东阳的病痛确实减缓了不少,可是现在放松下来,也觉得身体很是不适,颌首点头道:“那么内阁的事,就有劳刘公和谢公了。”
说罢勉强起身,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东栋连忙要来搀他。
刘健看了李东栋一眼,倒是对李东栋有些印象,毕竟他偶尔也会去李东阳那边走动,不禁道:“这莫非是宾之的族弟?怎么,现在还潜在府里读?”
李东栋朝刘健笑了笑,道:“是,学生李东栋,见过刘公。”
刘健露出惋惜之色,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你从前写过一篇文章,叫论春耕策是不是?这文章很好,只是可惜……”
刘健摇摇头,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哪一个不是抱有几分遗憾,比如这李东栋,学问这么好,却只能呆在家里读,为什么?因为他们就算去科举,没有中弟倒也罢了,可是一旦高中,势必会引起清议的哗然,别人只会说内阁阁老包庇自己的亲属,甚至泄露了试题,这种事不是没有,从前很多大佬就曾吃过这样的亏,会坏名声。
所以像是李东栋这样的子弟,表面自己的族兄手掌天下权柄,其实也是有苦自知,族兄一日不致士,他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李东阳现在年纪还不算大,至少对内阁大臣来说,年纪已经算是很小的了,就是再干个十年、二十年,那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李东栋能等吗?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二十年,现在李东栋年岁已经快过四旬,三十有六,再过十年二十年,只怕就算能进科场,这一辈子的前程只怕也只能将就了。
当官,也是得看运气的,有的人二十岁高中,就算混的再差,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至少也能落个知府甚至是布政司。可是你四十岁甚至五十岁入仕,就算钦点了翰林,成了庶吉士,只怕这前程也是有限的紧。
李东阳在一日,李东栋的造化多半也只能止步于此,也难怪刘健为他惋惜。
刘健的一声叹息,自然也触动了李东阳的心事,苍白如纸的病容不禁更加黯然起来。
李东栋心里也是痛苦,可是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妨碍族兄的前程,有族兄在,他必须甘居在这幕后。不过李东栋却是笑了,一种掩饰心中苦闷的微笑,道:“在府倒也很好,许多人想静下心来读,还没有这运气,至于入仕,学生早就看得淡了。”
刘健心知自己方才似乎说错了话,虽然李东栋说的洒脱,可是男儿大丈夫,谁不在乎金榜题名,施展抱负,他没有再说什么,将李东阳和李东栋送出去。
出了宫,李东阳和李东栋都沉默着进了轿子,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想着心事。
在轿子里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东阳才看了李东栋一眼,突然问:“方才你对刘公说的话,并不是你的本意。”
兄弟之间,没有什么课避讳的,李东阳这句话虽然直白,可是脸还是露出了关切之色。
李东栋沉默了,他想否认,可是又不愿意撒谎。
李东阳随后道:“方才为兄在想,为兄进这内阁,确实是对你不起,耽误了你的前程……”
李东栋连忙道:“兄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是心甘情愿,绝没有责怪兄长的意思。”
李东阳叹了口气,道:“为兄知道你没有责怪兄长,可越是如此,为兄就越不好受。”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都说读万卷、行万里路,你这的差不多了,学问和处事的手腕,都有了长进。也是该出去走走看看,一展平生所学。”
李东阳对李东栋亦兄亦师,将自己的本事可谓倾囊相授,他所说的平生所学,并不,而是韬略。
李东阳在内阁,本就以善谋著称,而李东栋在他的熏陶之下,其水平也决不再李东阳之下,人有了本事,就该有抱负,去做出一番事业,这是李东阳想表达的意思。
李东栋还是没有说话,兄长对他所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的愿望,只是可惜,他没有用武之地,都说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除了帝王,谁又要他的本事?
李东阳淡淡的道:“所以,为兄要为你未雨绸缪,无论如何,也要给你挣个前程,此前为兄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在犹豫,方才听了刘公的感叹,今日方下定了决心。东栋,你年岁不小了,再耽搁不起,不如……你去廉州。”
“廉州……”李东栋呆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李东阳的意思。
廉州,就是去投奔柳乘风,除了柳乘风,还真没有可投靠的人。
李东阳解释道:“三国时,张绣欲降袁本初,而贾诩制止,贾诩告诉张绣,袁本初属下战将千员,幕僚名士数不胜数,将军欲投袁绍,必屈居河北文武之下,壮志难酬。而当时的曹操,实力比袁本初弱小,名士不多,若是将军投之,必获重用。原本将你安排入督抚衙门,不管如何,总有一日能挣个出身,可是这些人都是一方诸侯,就算你肯去,人家未必也愿意看重你,至多看在为兄的颜面给你一些照顾。”
照顾是照顾,可是委于重任却是另一回事。若是李东栋去投靠,人家讲你圈养起来,给你锦衣玉食,却不想也不敢让你去做事,这就有违李东阳的初衷了。
这些话,李东栋当然明白。
李东阳继续道:“而这柳乘风不同,他的身边,除了几个武夫和吏,并没有什么值得倚赖的人,他现在虽是侯爵,可是职位却只是千户,迟早有一日,会青云直,鹏程万里,若是你肯跟着他,以你的能力,必然受他的倚重,可不要忘了,他可是东宫洗马,与太子的关系亲如兄弟,你协助他,定然能挣个大好的前程。”
李东阳看着李东栋的变化,李东栋明显有些动容了。
他继续道:“更何况此人虽然年轻,可是手段却狠辣,你看这一次他与靖江王府打擂台,可谓步步为营,料敌先机,这样的人很可怕,在他身边,老夫也能放心,毕竟你虽然读了许多事,可是还要再磨砺磨砺,否则是要吃亏的。”
李东栋动摇了。李东阳的分析一点儿没有错,宁做蛇头,不做凤尾,李东栋就是这样的人,他虽然蛰伏,可是志气却很大,让他进督抚的幕僚,说的话得不到重视,就算给他一个大好前程,他也不情愿。反观柳乘风这边,柳乘风这个人身边并没有一个幕僚,只要李东栋肯放下身段,肯定能获得柳乘风的看重,虽然不至于言听计从,却又很大的施展空间。
“东栋,你怎么看?”
李东阳看着李东栋,脸没有丝毫的表情,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族兄,李东阳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对他来说,柳乘风毕竟和他有着很大的距离,这种距离不可能弥合。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为李东栋打算了,柳乘风这个人前程足够远大,让李东栋去正合适。
李东栋想了想,随即道:“悉听兄长吩咐。”
第274章:靖江王的倒台
四月十六
这一日本是稀松平常的日子,清早的朝议似乎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先是刘大夏提出了辽东防务的条陈,紧接着就是各地春耕的汇报。一个时辰过去,朱佑樘显得有些乏了,不曾想到,这场朝议只是开始。
“臣有事要奏,靖江王横行不法,侵占良田,仗势欺入,可谓丧心病狂……”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这编修的语气很重,对一个范围居然用了丧心病狂四个字,藩王毕竞是宗室,无论如何,尤其是在朝议这个场合是很不适用的。
可是偏偏,这编修不但用了,而且丝毫不惧,靖江王丧心病狂,请捋王爵,废为庶入,这是编修所要表达的意思。
编修说完,紧接着就是走马灯似的入走出来,从都察院,到六部、到鸿胪寺、大理寺、翰林院纷纷郑重其事的站出,一下子满朝文武居然站出了一大半。
“朱约麟眼里还有朝廷法度吗?朝廷三令五申,藩王不得侵吞田地,朱约麟一入,侵吞良田十几万亩,他这么做,是何居心,朝廷对藩王一向优渥,年年岁岁都有赏赐下去,可是他仍然入心不足,莫非要积攒钱粮图谋大事吗?”
有入大喝一声,这一句话,可谓是诛心到了极点,不但直言靖江王的名讳,毫不客气,甚至直接指出,朱约麟另有所图,图谋什么没有说,可是和莫须有的罪名也差不多了。
“陛下若不严惩靖江王,只怕百官不服,夭下万民不服,便是藩王,也会日益骄横,恐起萧墙之祸阿。”
说这话的,也是个翰林,这入的水平显然比前面两位要高的多,直接先把百官和万民代表了,再顺道儿,说出放纵的后果,最后一句萧墙之祸,可谓点睛之笔。
有了开头,想要收尾可就难了,一时之间,这大殿里议论汹汹,局势几乎是一面倒的要求严惩靖江王,朝官们咬牙切齿,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次事情闹得很大,而且还逼得乡绅不得不做斯文扫地的事,现在要解决这件事,要嘛就是严惩乡绅,要嘛就是处置靖江王,反正这板子总要打在一个入的身,可是乡绅的利益,与这文武百官的利益是一致的,这些官员,大多数都是乡绅出身,将来致士回到乡里,自个儿子弟、族入也都是乡绅的阶层,可以说官员就是乡绅,乡绅即是官员,若是这次朝廷处置的是滋事的乡绅,那么此例一开,将来再有入侵犯乡绅的利益怎么办,廉州的地主乡绅和官员虽然与大家没什么交情,可是兔死狐悲,靖江王侵犯的已经不再是一府一县的士绅利益,这时候若是不杀一儆百,各地的藩王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更何况,清议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士绅一边,在靖江王的对立面,这个时候谁敢为靖江王站出来说一句话,必然受到无数的口诛笔伐,而若是站出来斥责靖江王,骂的越凶,清名就越盛。
名利、名利,维护士绅,是为了共同的利,而跳出来斥责靖江王则是为了取名,一举两得。
朱佑樘显然也有点儿骇然于大臣们白勺反应,士绅们被逼滋事,他也很恼火,甚至已经做好了收拾靖江王的准备,只是不曾想,朝臣们也这般激动。
他抚着御案,稍稍一想,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过这时候他反而不急于表态,目光落在刘健身,道:“刘爱卿怎么看?”
刘健站出班,正色道:“老臣以为,应当立即钦命广西巡抚陈镰彻查此事,此事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定夺。”
这句话好像是不偏不倚,可是稍稍了解一些内情的入就已经想到,那一篇带有严重偏见的奏疏本就是陈镰递来的,奏疏里极力回护乡绅,而大肆抨击了靖江王,现在让陈镰去彻查,基本,就是走一个过场。
朱佑樘眯着眼,颌首点头,道:“朕屡次三番,连下旨意,命各地藩王奉公守法,尤其不得侵吞田地……”朱佑樘拿手指节狠狠敲了敲御案,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道:“可是总有入讲朕的话当做是耳边风,以至于廉州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件事,不但要彻查,还要追根问底,无论涉及到谁,都必须严惩不贷!”
他话音落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即道:“退朝。”
说罢起身,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拂袖而去。
朱佑樘倒不是当真生气,其实藩王们在下头做什么,锦衣卫早有密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这个态是一定要表的,而且廉州那边已经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得借坡下驴。
紧接着,事情出入意料的一面倒了起来,先是廉州士绅们递了联名的血,痛陈自己的冤情,这一份血,有廉州官员、乡绅也有一些其他广西州县的乡绅,足有七百多入联名,可谓声势浩大。
这么一下,将此事推向了,清议本就是回护乡绅,可是就更加明显了,以至于连夭桥下说之入,也都编纂了各种靖江王的段子,诽谤靖江王的入可谓数不胜数,反正东厂和锦衣卫也不管,你今日说靖江王没有屁眼,明夭说他家的王妃偷入,也没有入理会。
而同情廉州乡绅的声音,也是愈演愈烈,以至于不少言官,也都学着乡绅,用血来痛陈,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不严惩靖江王,大家决不答应。
七八夭之后,又一份奏疏递,这一次的还是广西巡抚陈镰,陈镰钦命查明事情原委,在这件事的分量可谓弥足一言九鼎,奏疏抵达内阁,刘健等入立即请求觐见。
在正心殿里,朱佑樘努力的耐着性子将奏疏看完,奏疏里的内容很长,却也很简单,一共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那朱善横行不法,杀死官差的事证据确凿。
第二件,是靖江王朱约麟确实指使入侵吞田地,也确实侵犯了乡绅的利益,这件事的责任全部在朱约麟身。
第三件,则是暴露了一件事,朱约麟的嫡长子、靖江王世子朱经扶安忍残贼、藏贼引盗,纠集桂林府一群泼皮,横行不法,曾在弘治七年,当街杀死一入,朱约麟包庇其子之罪,出面疏通,官府不敢问。
这三件事就可以看出陈镰的用心恶毒之处了,陈镰这样的官油子,既然下决心倒向其中一边,那么对另外一边就绝不会手软,前面的两件事倒也罢了,可是最后一件事的用词却藏着很大的深意,首先,是告诉皇,老子混蛋儿子也是王八蛋,这朱约麟的儿子坏透了,当街杀入这样的行径,可谓是穷凶极恶。之后的寥寥几句话,才展现出了陈镰的文词功夫,朱约麟的嫡长子杀入之后,朱约麟包庇,这就等于是又给朱约麟增加了一条罪状,最后一个用词是官府不敢问。
官府不敢问……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告诉朱佑樘,靖江王在这广西,是十足的土皇帝,官府已经不能制衡,在这里,他这个藩王说一不二,权势滔夭。以至于儿子犯罪,官府连过问的胆子都没有。
时间选在了弘治七年,背后也有深意,陈镰是在弘治九年就任广西巡抚,这又是说,这不是我的失职,这是前任的失职。
看到了陈镰的奏疏,朱佑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
大明的体制,本就是以制衡为主,在京城里,内阁阁臣之间相互制衡,在六部里,部堂中还有个给事中看着,对整个文官集团,有锦衣卫和东厂,在军事,是以文治武,文官边,再委派宫里的太监为监军在旁掣肘。
这样的制度,当然是为了保持一家独大,而自从靖难之役之后,朝廷对藩王的约束已经越来越严格,制约藩王最大的力量,就来自于地方官,这些地方官都由朝廷委派,忠于朝廷,对藩王的不法之事,有及时奏报和过问之权。
可是陈镰却告诉朱佑樘,官府不敢问,朱约麟的儿子杀了入,官府连问都不敢,一方面,虽然是说陈镰的前任何等懦弱,可是另一方面却透出一个信息,靖江王在广西,已经无入可以制衡了,今日他儿子杀入可以不敢问,明日他若是造反,是不是也可以不敢问?
这已经涉及到了朱佑樘的核心利益,朱佑樘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朱佑樘慢吞吞的合奏疏,这一次,他出奇的没有去问刘健等入的意见,而是直接了当的道:“拟旨意,靖江王逾越礼制,无视祖宗之法,其言其行,恶迹斑斑,捋亲王爵,贬为郡王,没收三县封地,其嫡长子朱经扶罪大恶极,废为庶入,命有司拿办,族入朱善,亦一同拿回京师,严惩不贷。”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圣旨到
八百里加急,一道旨意飞快地朝广西过去。书mí群4∴⑧0㈥5
其实旨意还没有出来,结局就已经注定,一些消息灵通的,也大致能猜出一点儿圣意,前些时日,皇上还在为藩王的事而头痛,而现在事情水落石出,靖江王府逾越祖制,罪证确凿,那就不必怕得罪藩王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有人猜测,皇上应当不会对靖江王斩草除根,全部废黜为庶人的可能应当不高,毕竟宫里头还要表现出一点儿亲情,多半是狠狠地敲打,可是如何敲打,却又是一个谜。[.]
四月月底,旨意到了桂林,在巡抚衙mén里,靖江王带着子侄会同广西巡抚陈镰一道接旨,靖江王在广西呆得久了,自然比不得宁王在京师里有人给他随时传递消息,所以京师里发生什么,到现在他还是一概不知,更不知道陈镰早就将他卖了,现在他还在给人数钱呢。
接旨意之前,靖江王还和陈镰热络地说了几句话,陈镰也宽慰了他几句,让靖江王心里生出一点儿侥幸,可是真正接到旨意时,却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轰得他天旋地转,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亲王降格为郡王,移三县藩地,朱约麒的封地在静江府,本叫静江王,不过后来这爵位从静江改为了靖江,有平靖西南之意,整个静江府户籍不过四万,下辖五县而已,移了三县,只剩下两县,户籍不过两万,靖江王府在藩王之中本就显得灰头土脸,再这般折腾一下,只怕就更难堪了。
郡王在别人看来或许遥遥不可及,可是对朱约麒这样的亲王一下子从云端跌下来,这一跤对他来说很重,重得他缓不过劲。更何况历朝历代,一旦贬斥的亲王,往往都是朝不保夕,因为这宫里对你的最后一丁点亲情都已经淡薄,往后还会照顾你吗?
朱约麒的额头已是冷汗淋漓。
而最让朱约麒震惊的是嫡长子和朱善的获罪,朱约麟的子嗣不多,这个嫡长子是他最喜爱的一个平素过于疼爱,难免骄横了一些,可是这哪家的藩王家里头没有这么几个骄横的子侄?当街杀几个人又算什么?可是现朝廷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先是废黜为庶人,还要捉到京师拿办,一旦到了京师就是生死未卜,这可如何了得?
朝廷这一份旨意可以算是没有给他朱约麒一丁点的情面,朱约麒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他顿时感觉有几分头晕目眩起来!跪在地上,似乎连呼吸都要停止平来。
那太监随后道:“广西巡抚陈镰……”
原本在旁看好戏的陈镰,脸sè骤变……
皇上居然在圣旨的末尾狠狠地夸奖了他一番,只是这个夺奖却别有意味。
圣旨里的意思是,陈镰检举有功,当以嘉许,以彰显功劳。
原本陈镰在背后捅了靖江王一刀,靖江王还méng在鼓里,可是现在这嘉许直截了当地告诉大家,处置靖江王是因为陈镰检举揭发的原因,虽说现在朱约麒失势,可是人家毕竟还是个郡王,而陈镰在广西任巡抚,岂不是让他难以做人?
果然,朱约麒听到圣旨后面的话后,脸sè又是变了变,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瞪了陈镰一眼,发出冷笑。
若说朱约麒恨柳乘风,那不过是因为二人本身就处在敌对的立场,是因为利益冲突,而在朱约麒看来,陈镰落井下石就更是可恶。
陈镰见朱约麒朝他投来愤恨的目光,霎时明白了。
高明,皇上这一手,果然高明!
这件事错就错在陈镰不该在奏书之后添上一句官府不敢问,这五个字,想必已让宫中生出忌惮,或者说,皇上对靖江王一系很是恼怒。
可是再恼怒,就算是靖江王铸了大错,而且证据确凿,可宫里至少也要摆出一点温情,敲打自然要敲打,收拾也要收拾,但不能太过份,所以要做出一个样子,做出皇上对藩王的善意。
因此虽然靖江王犯法,却没有直接废黜为庶人,只是降低了他的爵位,移除了他一部分的封地,宫中这样的处置,至少在外人看来绝对算是优渥的,也足以显见陛下对宗室的情谊,让藩王们无话可说。
可是皇上还觉得不够,或者说对靖江王还有忌惮之心,怎么办?那就继续收拾他,可是要收拾,宫里是不能出面的,于是才有了这份圣旨,有了圣旨里的这句话。
这句话说得难听些,就是挑拨离间,让陈镰与靖江王关系到势不两立的地步,靖江王当然会找机会报复,可是陈镰是省油的灯吗?现在若是不趁着他缓不过气来的功夫狠狠地打压,等到靖江王渐渐地重新立足,那朱约麒早晚是要找机会收拾他陈镰的。
唯有先下手为强,将靖江王压得死死的才成,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靖江王永无翻身之日。
皇上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制衡,陈镰自然有朝廷来制衡,朝廷有东厂和锦衣卫来制衡,可是靖江王就由陈镰来制衡,陈镰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与宫里无关,靖江王吃了苦头,那也不是天家无情。
圣旨里头一句简短的话语就已足够改变整个广西的格局,陈镰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皇上的心思,他是已经琢磨到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如何把靖江王得罪到死反正该得罪的也已经得罪,和稀泥、做好人,那是想都别想了。
接过了圣旨,靖江王朱约麟站起来,又狠狠地瞪了陈镰一眼,正要拂袖而去,事情到这个地步,他是又害怕又忧愤,巡抚衙mén,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可是他正起步要走的时候,陈镰却是皮笑ròu不笑地叫住了他。
“王爷留步……”
朱约麒驻足,毫不客气地道:“不知巡抚大人有什么吩咐?”朱约麒故意称呼陈镰的官职,口气也是yīn阳怪气的,疏远和讽刺之意十足。
陈镰笑了,道:“皇上既然下旨意降王爷为郡王,可是圣旨里头还有许多细节没有说,比如降为郡王之后,王府的规格、护卫的人数、还有王爷享用的用具,只怕都要换一换,规矩嘛,总是还要遵守的,本官不才,忝为右副都御使巡抚广西,自然该督促一下,王年勿怪。”
朱约麒的脸sè骤变了,大明朝的规矩确实很严,洪武皇帝在的时候,曾经设定了森严的等级标准,亲王应该住什么规格的房子,用什么样的器具,甚至穿什么样的衣服,享有多少个护卫,这些都说得很清楚,而郡王比亲王的等级低一阶,这就意味着整个靖江王府所有的东西都要换,不但王府要重新修茸,甚至还要拆掉不少屋宇,就连衣服、器具甚至是佣人、护卫都要大换血。
不过规矩终究是规矩,毕竟洪武年间的规矩,现在遵守的人还真不多,比如洪武在的时候曾规定商贾不得使用丝绸,可是现在哪个商贾豪强不是绫罗遍身?可朱约麒想不到自己刚刚降格为郡王,陈镰居然打着洪武皇帝的规矩来找他麻烦了。
“落井下石……小人!”朱约麒不禁大骂了一句,陈镰的‘提议”足够让靖江王府雪上加霜,本来就已经入不敷出,若是再按着他的话重新把王府、器具换一遍,这要多少银钱?王府哪里拿得出?
陈镰脸sè却是冷了,原本还是yīn阳怪气,现在索xìng冷笑起来,道:“王爷这是什么话,本官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
朱约麒的脸sè变了变,拂袖而去。
回到王府,整个王府已经luàn糟糟的,已经有桂林锦衣卫千户所的人进去拿人了,看到自个儿的嫡长子在自己的跟前被拿走,朱约麒气得脸若猪肝,攥着拳头默默无语,而王府之中,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有些仆役收拾行礼开始要走,见朱的麒总算回来才稳住了神,不少人哭哭啼啼地过来诉说。
朱约麒恶声恶气地道:“来人,去把赵先生叫来。”
自从那一次冲撞了王府别院,赵先生也受了伤,他不敢在廉州多待,连忙回了桂林在王府中养伤。原本这件事,朱约麒对赵先生颇为恼怒,不过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自然而然的,朱约麒又想到了赵先生,这个时候,朱约麒的心志已经全部luàn了,得先听听赵先生怎么说,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赵先生倒是来得快,只是再没有从前那样的洒脱,显得有了几分憔悴,进了王府的大厅,忙不迭地给朱约麒行了礼,道:“王爷,圣旨怎么说?”
虽然在王府里看到校尉凶神恶煞地进来将世子拿捕,可是看到朱约麒安然无恙地回来,赵先生总算松了口气,至少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若是连靖江王也拿去京师问罪,事情就真正一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弄死你
第二百七十六章:nòng死你
朱约麟恋恋不舍地打量了王府的正殿一眼,这一座正殿已经历经了四代,格局从未改变,是正儿八经的亲王规格,可是再过几日,只怕就要面目全非了。TXT电子书下载**
陈镰这个人,既然开口得罪了他,那就势必会得罪到底,现在朱约麟已是获罪之身,若是不肯改一改王府的规格,只怕再一道奏书上去,连身家都未必能保全了。[.]
他眯着眼,又想到了自己的长子,这一次去京师,还不知要遭多少罪,朱约麟这个时候显得苍老了许多,这件事原本只是与万户侯争田,谁知道最后会落到这个结局,实在令他想不到。
紧接着,朱约麟又愤怒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目光随即落在赵先生的身上,淡淡地道:“本王乃是宗室,如今却是被狂犬欺凌,难怪有一句话叫落地凤凰不如jī,这个仇,本王非报不可,赵先生,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本王平日待你不薄,现在本王还能信任你吗?”
朱约麟说话的时候杀气腾腾,赵先生岂会不明白他的脾气?这个人发怒起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赵先生心里吁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着牙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靖江王对赵先生确实不错,如今靖江王落难,让他撒手而去是不可能的,再者说了,这些年他为靖江王鞍前马后,就算靖江王败落,出了事,他这幕僚只怕也得跟着一道完蛋,与其如此,倒不如和王爷一起一条道走到黑。
朱约麟颌首点头,满意地道:“那个柳乘风辱我太甚,既然斗不过他,那就请人来收拾他,本王听说朱善在廉州的时候,与当地的土蛮颇有jiāo情是吗?”
赵先生想了想,道:“是,这土蛮一向隐居大山,平时不轻易下来,不过他们缺少盐巴、铁器,朱善为了殷实府库,曾用盐巴和铁器换取一些土蛮的皮货和草yào。”
朱约麟眯起眼睛,道:“若是土蛮突然袭击廉州呢?”
赵先生骇了一跳,这可是引狼入室啊,想不到王爷居然是这个想法,这件事若是暴lù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就是宗室也是必死无疑。想不到靖江王对柳乘风的仇恨就是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摆出了一副要和柳乘风yù石俱焚的姿态。
赵先生咳嗽一声,期期艾艾地道:“王爷,来日方才……”
啪……
朱约麟恶狠狠地拍案而起,脸sè变得可怖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什么来日方才,都是鬼话!一个外姓居然欺到本王的头上,连经儿如今也是生死未卜,到了现在还来日方长什么!那个柳乘风非死不可,你去廉州一趟,去和那些土蛮jiāo涉,他们要什么,本王就给他们什么,本王只要一样,就是柳乘风的脑袋!”
赵先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牙关咯咯作响,他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靖江王打定的主意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这时候若是惹恼了他,只怕……只怕……
朱约麟森然道:“那些土蛮子都是见利忘义之辈,只要肯许诺好处,他们连天王老子都不怕,我倒要看看,柳乘风有没有三头六臂!”
朱约麟又是眯起眼睛,对赵先生继续道:“赵先生,可不要忘了,你我都是同一条道之人,本王荣华富贵时没有少你的好处,现在落了难,可却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这件事你做好了,本王自然会安排你一个出身,让你颐养天年,可要是做得不好,本王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人来垫背。”
这一句话威胁之意十足,赵先生又是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期期艾艾地道:“是,是,王爷,学生明白了,学生明日清早就去廉州,与那些蛮子们联系。”
朱约麟吁了口气,脸sè凝重地坐在椅子上,想到祖宗的基业,想到自己的爱子,不禁老泪纵横,随即攥紧了拳头,幽深的眼眸中掠过滔天的怒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既然把本王bī到这个地步,那索xìng就来个鱼死网破吧!”
巡抚衙mén里,陈镰却忙活起来,圣旨里头暗示得很明白,收拾靖江王,否则就是他陈镰被收拾。陈镰这种官油子一旦要落井下石,当然也不会留有什么余地,一方面调拨差役暂时看守住郡王府,责令他们立即修改王府的规格,减少王府的护卫,另一方面则是给柳乘风去信一封,说明了这里的情况,虽说他是巡抚,还犯不着巴结一个千户,可是现在收拾靖江王,少不得也要柳乘风帮衬一下,冲锋陷阵的事当然不是陈镰该做的,他是巡抚嘛,所以先向柳乘风示示好,到时候说不准还可以差遣一下。
巡抚衙mén的书信飞快地送去廉州府,廉州府这边,消息其实也已经到了,靖江王倒霉了,不但从亲王降为了郡王,而且连世子都给拿去了京师,这几十年来,朝廷这般对待一个亲王,还真是少见得很。
与此同时,柳乘风的威望在廉州也到达了顶点,虽说朝廷收拾靖江王时用的是其他的借口,可是谁不知道这件事是万户侯而起?万户侯杀进靖江王府的田庄,拿了王爷的族人,不但没有事儿,居然还能让靖江王落到这个地步,这廉州府上下的官员哪个不要刮目相看?
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万户侯这个人绝不能招惹,只能顺着他,绝不能触动他的逆鳞,以至于知府王筝人等每日清早都要到柳乘风的行辕那边问个安,礼数周全,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陈镰陈巡抚的书信传到柳乘风这边的时候,柳乘风只是拆阅看了看,随即就去见客了,这个客人很特别,他自报家mén之后,柳乘风听到mén子的禀报,眼中不由闪lù出一点儿疑huò。
这个人来廉州做什么?
柳乘风想不通,虽然不知对方的来意,可是这个人总还是要见一见的,毕竟人家的族兄就是当朝内阁大学士,是权倾天下的阁老之一,深受宫中信任,别看平时话儿不多,在朝廷中的份量却是很足。
而且在京城的时候,柳乘风就曾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声,据说此人学问极好,只是不能入仕,一直在李东阳的府邸里读书,李东阳经常与他讨论政事,深得李东阳的信任。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跑到了这山疙瘩里,而且据mén子说,这人是骑马来的,只带了一个书童,两个家人,到的时候大汗淋漓,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赶了不少的路。
柳乘风心里更觉得惊奇,这家伙有个做阁老的兄弟,好端端的跑到这儿来做什么!莫非是要传递什么书信?不对,若是传递书信,李东阳府里这么多下人,随便打发一个也就是了,又何必请自己的兄弟动身?
柳乘风带着满腹的疑huò,在huā厅里见了李东栋。
李东栋年纪虽然三十有六,可是体魄还算强健,这时候他早已从风尘仆仆中恢复过来,坐在这huā厅里吃着下人送来的茶,见了柳乘风来,也没有起身行礼,只是含笑看着柳乘风。
李东栋打定了主意之后,便立即收拾了东西,带着几个家仆风尘仆仆地赶来了,足足huā了半个月的功夫才抵达廉州,李东栋这一次虽然怀着满腔的抱负而来,可是对柳乘风也只是耳闻,这个人到底值得不值得自己为他鞍前马后却还要看看再说,若是盛名不符,就权当他出京游历了一趟,可要当真如家兄所说是个厉害的角sè,倒是值得他托付。
所以这个时候,李东栋没有表现出恭谨,反而带着几许倨傲之意,表面上是漫不经心地喝茶,可是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免不了朝柳乘风打量一二。
柳乘风倒是没什么避讳,眼睛**luǒ地观察着李东栋,随即笑了起来,大剌剌地坐在主座,双tuǐ一摆,大刀阔斧地坐着,很是气宇轩昂,他微微一笑道:“先生是从京师赶来的,据说还是李阁老的族弟?本侯对李阁老闻名已久,也有过几面之缘,不过终究没有什么深jiāo,怎么,莫非是李阁老差遣先生前来,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这句话完全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wěn说出来的,柳乘风的脾气就是这样,别人对他客气一分,他会回敬三分的客气,可要是对方跟自己摆谱,须知柳乘风的谱儿其实也不小。柳乘风所说的话直接将自己和李东阳摆在了同等的地位,是在暗示李东栋,小子,在我面前摆谱,你还嫩了一些。
李东栋却是笑了,在他看来,柳乘风这么一句话,颇有点儿小孩子耍脾气似的,太任xìng了一些。
不过柳乘风的态度还是让李东栋不免收敛了几分傲气,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欠着身朝柳乘风报了抱拳,道:“学生李东栋,并没有受家兄之托,只是想来见一见大人。”
李东栋故意说大人而没有说侯爷,因为柳乘风的实职不高,只是个千户,而爵位却高得吓人,所以叫大人,等于是承认了柳乘风这个千户,一个武职千户,一个是有功名的秀才,双方的地位还不至于那么悬殊。
第二百七十七章:两把刷子
“特意来找我?”
柳乘风笑了,这倒是奇闻了,堂堂阁老的族弟,据说还深受李阁老的信任,却是万里迢迢跑到见一见自己?
柳乘风虽然自我感觉还算不错,可是还不至于自恋。TXT电子书下载
柳乘风这时候不得不重新打量一下这李东栋了,这个家伙,到底来做什么的?
李东栋笑了笑,似乎也看出了柳乘风的心思,慢悠悠的道:“千户大人,到了这廉州,学生并没有急于来见大人,而是在这廉州转了几圈,学生发现,大人似乎在廉州府囤粮,也在刻意的提高大人在廉州府的威望。大人,莫非是以为这廉州不太平吗?”
柳乘风的脸拉了下来,原来这家伙来了这廉州还四处打探了一下,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李东栋笑了笑,随即道:“大人是不是在想,与靖江王闹到这个地步,现在靖江王吃了亏,难免会铤而走险,而在廉州,最大的威胁不是靖江王,而是山中的土蛮,大人已经打算弹压了吗?”
李东栋一席话,让柳乘风不禁有点儿动容了,事实上,柳乘风一直都在做镇压土蛮子的准备工作,包括树立自己的威望,囤积粮草,甚至暗示几个千户加紧cào练士卒。
只是这些小动作,柳乘风并没有流lù出来,他有预感,靖江王府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可是靖江王府的优势已经dàng然无存,再和柳乘风在朝廷里斗,落不到什么还下场。
那么柳乘风不能保证,这靖江王不会暗中nòng些其他动作,比如土蛮手。
廉州的土蛮是早晚要解决的,不解决,隔三差五的闹出点儿事来,谁还敢来这廉州。
封地,对柳乘风来说弥足珍贵,毕竟这儿,是他柳家的地盘,是子孙后世的根基,柳乘风不是个能过且过的人,不管怎么说,总要为子孙后代留点儿东西。
所以这一次,他虽然一到这廉州,就和靖江王府抬上了杠,可是却知道,靖江王府只是小患,真正的大患,是土蛮子,这已经涉及到国策的问题,柳乘风当然要及早做好准备。
只是不曾想,这李东栋跑到这里来,转了几个圈,就猜测出了柳乘风的意图,柳乘风倒是不得不高看李东栋一眼了。
李东栋笑了笑,随即道:“其宴大人想错了。”
“想错了?想错了什么?”柳乘风眯着眼,看着李东栋,若是别人直接告诉柳乘风错了,多半这柳呆子非要给他一个耳光不可,可是这李东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神秘,让柳乘风很想听听他的想法。
李东栋淡淡的道:“廉州府的土蛮子,之所以让人头痛,并不是他们如何强大,而是在这些土蛮背后,有几个问题不能解决。
这其一,就是土地,大人,学生到这里之前,曾经查阅过户部关于廉州的一些宗卷,廉州山多地少,汉人人口虽少,可是土地却尤显不足,土蛮子们只能退入山中,尤其是在安南占领廉州两县,情况更加恶化,大量从两县背上的汉人流民充塞在其他三县,土地更加紧张,而土蛮子在平地上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利益之争,土蛮子没有田地,只能靠山吃山,可是土蛮子的人口日益增多,土地问题却没有得到缓解,那么这些土蛮,难免生出恨意,少不得要和汉人产生冲突。”
柳乘风不禁颌首点头,所谓的民族之争其实都是假的,这里汉蛮杂居已经有上千年,大多数都是相安无事,为什么现在问题日益严重,彼此的冲突越来越多?说穿了,就是利益的问题,人多地少的情况之下,种族的冲突自然严重了。
如果说柳乘风设法准备弹压,是治本,那么李东栋现在所说的,就是汉蛮之间的根本问题,这些蛮子,你就算是弹压,是弹压不住的,因为解决不了这个矛盾,今日就算弹压下去,明日他们还是要反,廉州深山的蛮子据说有数十万人之多,遍布在各个山寨,这些人你就算杀,又杀得完吗?
再者说,这些人虽然没有入大明的户籍,可是到底还是大明的人,一味弹压,只会让双方的矛盾加深。
只是……
要解决这个根本的矛盾,就要给予土蛮子足够的土地。让他们下山来做顺民,柳乘风哪里有地给他们,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呢。
李东栋笑了笑,继续道:“这其二嘛,土蛮易怒,往往容易听信别人的挑拨,只要有人挑拨是非,就容易引发事端,所以对这些土蛮,可以分而治之,我曾在一本县志中曾看过,说是这廉州的土蛮,共有两族七十多寨,彼此之间也有仇怨,所以要对付这些士蛮,得安抚与弹压并用才成。”
李东栋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纸张来,jiāo给柳乘风,柳乘风看了看,眼眸不禁呆了呆,这张纸里,详细记录了廉州蛮子的各种布置,比如实力最强的溪水蛮,其次就是荣山蛮,这两大蛮族之下,又有山寨若干,哪些山寨实力最强,哪些山寨与汉人关系最好,哪些山寨与安南国颇有渊源,十分详尽,甚至连各蛮各寨的习xìng、衣饰都有记载。
柳乘风看完之后,抬眸看着一脸笃定的李东栋一眼,心里开始活络起来,这个家伙很好很强大,柳乘风这个人,并不是说不聪明,至少在别人眼里,他是个jīng明强干的能臣,就算是他的对手,比如那萧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可是柳乘风也有弱点,而现在,这李东栋的本事,让柳乘风有点儿刮目相看了,柳乘风有一个预感,这个家伙很强大,是个很厉害的助手型人才。
柳乘风观察李东栋的同时,李东栋也在观察柳乘风,对李东栋来说,柳乘风这个人,确实不错,这个不错,倒不是说柳乘风算无遗策,若是柳乘风算无遗策,那还要李东栋做什么。
李东栋欣赏柳乘风的一点,是柳乘风是个肯做事也敢做事的人,比如这土蛮,历代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对土蛮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无非是怕事而已。
柳乘风只要肯做点事,李东栋就有用武之地,才有他才华施展的空间,这就足够了,至于柳乘风是阿所还是阿狗,都不是李东栋在意的。
二人各怀着心思,柳乘风故意低头去喝了口茶,想了想,才道:“请先生教我,既然这土蛮的问题如此复杂,应当如何才能根治?”
李东栋笑了,这一次他确实是有备而来,可谓做足了功课,他心里清楚,能不能在柳乘风身边立足,就看这时候了。他捋了捋须,笑了笑道:“要解决土蛮的问题,并不必急于着眼在土蛮子们头上,而应当放眼安南。”
柳乘风没有说话,继续倾听。
柳乘风这种不打岔的态度,让李东栋很满意,继续道:“安南国侵吞了廉州的土地,若是大人能索回,用着两县的土地来安置土蛮,让他们下山,分给他们土地,如此一来,这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柳乘风呆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李东栋的意思,土地问题,可以向安南国解决,如此一来,蛮子们得了土地,在安南国实际占领的土地上耕种,那么势必会让安南国的族人不满,到时候在那两县的土地上,汉蛮之间的矛盾,就成了安南与土蛮之间的矛盾,土蛮要想在那片土地上立足,面对强势的安南人,就必须依赖汉人做后盾,这汉蛮之间的关系,立即就可以从仇视变为密不可分,而土蛮,也可以成为牵制安南国最重要的力量。
一箭双雕,又或者可以说是祸水南流,若是当真能促成此事,对廉州,对柳乘风都是百利无一害,不但取回了自己被安南国占去的封地,而且还将捣luàn的土蛮子转化成了自己手中的力量。
柳乘风对这李东栋更加刮目相看了,这家伙的眼光很毒辣,若说柳乘风的着眼点,只是一个廉州,可是这家伙看问题的角度,居然是放眼天下,这样的眼光和智慧,确实不容小觑。
只是问题又出来了,若是按这个方法来解决问题,那么就必须从安南手里拿回廉州两个被安南国侵吞的县,也就是说,柳乘风的心腹之患,从土蛮变成了安南。
解决土蛮不容易,可是解决安南,难道又容易了?
柳乘风又将目光落在了李东栋身上。
李东栋笑了,用一种调侃的口气道:“大人想说什么,学生明白,不过学生却是知道,无论要不要解决这些土蛮,大人势必要拿回安南国的郡县的,既然迟早要拿回,又何必先动土蛮,四面与人为敌?”
柳乘风哈哈笑了起来,李东栋这家伙,确实拿捏准了柳乘风的心思,其实不管解决不解决土蛮,安南国侵占的土地柳乘风是一定会要回来的,无论使用任何手段,他这个人本来就是不肯吃亏的人,连藩王都不怕,又岂会怕一个藩国?
若是先弹压土蛮,再去解决安南,倒不如先拿下安南,顺便再安置土蛮为好。李东栋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强势崛起
第二百七十八章:强势崛起
如李东栋所说的那样,柳乘风一下子茅塞顿开,不过他又皱起了眉,看了李东栋一眼,道:“丈夫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蛮子们会肯给我们索回合辅、文山二县的时间吗?”。
柳乘风也不是傻子,两个县已经被安南人侵占了这么多年,人家会肯乖乖地拱手奉上吗?若是要讨回,唯有动用武力了,可是真要动武,只怕时间也来不及。(百度搜索,观看
李东栋看着柳乘风,道:“所以要拿捏住时间,大人,安南国山多民悍,对他们绝不能步步为营,若换作是学生,最好的办法是给予他们突然袭击,而后全身而退,决不可陷入僵局,否则就算是胜,那也是惨胜而已。”
李东栋居然连战争的基本方针也想好了,不过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安南国靠近大明的接壤部位,群山连绵,地形很是复杂,而且安南人彪悍,陷入鏖战的话,对大明来说并不划算,毕竟人家是主场,占着地利,又有人和的因素,真要打消耗战,大明未必耗得起,这就是当年文皇帝征伐越南失败的主要原因。
其实说白了,战争对大明这样的‘超级大国’来说,可是一项很大的工程,无数的粮草,将由江南、京师源源不断地运输而来,此外,大量的铠甲、军械、战马、火铳、火炮也将大量地损耗,大量的民夫需要征集,十万的大军往往需要三十万的民夫以供给养,而战争多持续一天,就需要损耗大量的人力、财力。
而对于小国来说,战争反而简单,因为小国连系统的军事机构都没有,一旦开战,无非是立即征集人马,发给武器迎战而已。
虽然小国的军队在大国强大给养的正规化军队面前不堪一击,可是一旦遭遇民风较为彪悍的小国,战争就算顺利,对大国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就如后世的帝国坟墓阿富汗一样,世界霸主英国人在那里折戟,横行一时的苏俄在绝对优势的占领之后也不得不撤军,空前强大的美国也是骑虎难下,再强大的力量也会拖垮。
很明显,安南就是这种民的战争方法确实有效。\\。首发\\
李东栋随即道:“大人,依学生看,再过一些时日,只怕安南人就会派出使者来与大人接触,大人在廉州就藩,安南人不可能不会趁机索要一些好处,所以以学生的估计,他们会派出使者来廉州,大人何不速做准备,等那使者一到,驱逐其使,令安南人与我大明交恶,再上奏朝廷,督促广西巡抚出兵,夺回合辅、文山二县?”
李东栋说完,故意去端了茶盏喝茶,他和柳乘风的谈话其实并不算愉快,可是却很痛快,在柳乘风面前,有什么说什么,而李东栋更知道自己的话到了柳乘风手里迟早都要实现的,这就是李东栋所要施展出来的抱负,用自己的智慧和自己的才学去改变别人,进而改变天下。
柳乘风不由笑道:“哦?安南人会派出使者?”
李东栋道:“学生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不过十之**会来,安南人贪婪无度,其他的藩国都是一年纳贡一次,偏偏安南国这数十年来,每年派出三拨使者入京纳贡。为的无非是朝廷的赏赐而已。现在大人就藩在这廉州四处打赏,安南王想必早就得知了消息,他们会来的。”
藩国和大明的纳贡体系,表面上是藩国们吃亏,其实占的便宜不少,往往纳贡之后,朝廷都会颁出极高的赏赐,这么做自然是施恩,另一方面也有迎来往送的意思。
因此藩国们很愿意来纳贡,可是像安南国这样一年来三趟的就显得有点儿无耻了,说他们贪婪倒也没有错。
柳乘风在廉州的事迹还真有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意思,来了这里几个月,打赏下去的银钱已经超过了上万,难免让人眼红,以那安南王恬不知耻的性子,没准儿还真会派使者前来。
柳乘风觉得有理,不禁笑了起来,道:“多谢丈夫指点,不过如何对待他们的使者,还是用我的办法来才好。丈夫旅途劳顿,不如先在本侯这里歇一歇,到时再聆听丈夫的教诲。”
柳乘风对李东栋的言辞客气了许多,其实一般的读书人,柳乘风是不太瞧得上眼的,可是李东栋不同,他虽然也有迂腐的书生气,可是百无一用四个字不该用在他的身上。从对话中,柳乘风大致摸出了这个人的本事,这个人做事很细致很认真,从他摸清廉州底细摸清蛮子的习性和汉蛮之间的矛盾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很细致的人。此外,这个人眼界很高远,这个眼界指的是那种看问题的角度,别人在钻牛角尖,偏偏他能一览全局,从更高的立场去看待问题。
连柳乘风都不免对他生出了佩服之感,李阁老的家人果然不一般。
李东栋知道柳乘风还要好好地消化一下自己的话,倒也不客气,拱手作揖道:“那就有劳了。”
李东栋没有提做入幕之宾的事,而柳乘风显然也没有提出招揽的意思,很多东西都是尽在不言中,柳乘风安排他暂时在行辕中住下,自己也开始琢磨起来,李东栋的话有道理,可是要去做也不是这么容易、
廉州城似乎一下子平静下来,只要柳乘风不折腾,自然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如今柳乘风在廉州的威望已经到了顶峰,廉州大小的文武官员都是唯柳乘风之命是从,柳乘风的吩咐都能很快地贯彻下去。
就如侯府的修建,如今已经开始动工了,各大衙门都出了不少的力,甚至还有武职千户想让下头的军户们来做帮工,不过这好意,柳乘风却只是心领了,侯府的工程实在不小,动用的民夫也多,好在柳乘风舍得给工钱,倒也给了不少闲置的人多了一份养家糊口的机会。
侯府坐落在廉州城外二十里,之所以不选在城内,自然有柳乘风的考量,一方面是城内匀不出这么大的地来,征用民宅难免惹来民怨,索性建在城外更好一些,与此同时,将来侯府肯定是要住人的,几百号人入住,每日襢f8??亩嗌儆闳猓空庑┒夹枰?谕獠陕颍?绞焙蛟诤罡?闹鼙呖隙ɑ嵊幸恍┤俗雎蚵簦???鼐湍芫奂?鲆桓鍪谐±矗?辛耸谐【突嵊腥硕。??莞?翘?×艘恍??米耪飧銎趸??┐笠幌鲁鞘械墓婺R彩呛玫摹?br/>
除了建侯府,柳乘风还打算修路,这条路从侯府一路笔直通往府城,不但可以给侯府提供一些便利,也能促进廉州的昌盛,反正柳乘风有的是钱,倒是不必操心这个。
府邸在修建,道路在修筑,大量的工匠和民夫都征集起来,每月还给工钱,这廉州上下居然繁荣了不少,毕竟人有了工钱,难免就要花费,花费得多,对商铺就有好处,商铺们要进货,自然会有商贾带着货物进来,一时间,商贾、工匠如云,让廉州人看到了一丝久违的变化。
在桂林,陈镰也开始有了动作,打着靖江王府不符合祖法规矩的旗号,居然大着胆子叫差役拆了一面王府的围墙,勒令王府三日之内必须着手重修郡王府,不得再用亲王的规格。靖江王府已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不大量地兜售田庄,其中廉州的田庄就有数万亩,这些也都被柳乘风让人低价收购了来,而所有人都知道在广西作威作福了数十年的靖江王一系只怕此时就要败落了,虽然没有彻底地没落,可是这样急转直下的势头已经很难再逆转。
靖江王的没落与封万户的廉州侯柳乘风的强势崛起对比强烈,一个在建高楼,一个楼塌了;一个如日中天,一个急转直下,让人看得大跌眼镜。
又过了几日,靖江王府开始大量地裁撤王府护卫,按大明律,封疆的藩王都允许编练护卫,不过护卫的人数却有很多的规定,到了靖江之役之后,规定已经越来越严格,靖江王府共有三卫护卫,一卫就是三千人,总数在九千,不过九千是明面上的账目,藩王们哪个都不敢满编,这会引来猜忌的。所以真正的人数也就四五千人上下,按道理,靖江王再保持两卫也不成问题,只是如今连自己人都要养不起了,哪里还养得起什么护卫?一下子,就裁撤掉了三四千人。
靖江王这边在裁撤,柳乘风那边却在招募,柳乘风虽然是侯爵,可是因为有封地,所以礼部那边磋商之后,最后与皇上讨论,决定给以柳乘风一个卫的的编制作为侯府的护卫,毕竟是封疆的爵爷,又处在大明的边疆,到处都是蛮子,若是连护卫都没有,还让不让人家活。
柳乘风等于有了招募三千人的权利,因此王府那边一裁人,柳乘风这边就把这些人全部收容了,据说为了这个事,气得靖江王又是一阵叫骂。
第二百七十八章:强势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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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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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在廉州的窝已经筹备得差不多,虽说侯府还未建成,可是规格和该有的护卫都已准备妥当,只是这护卫的首领,柳乘风却没有人选,只好上书朝廷,请朝廷委派个人来。TXT电子书下载**
这么做有两层意思,一方面是柳乘风手头上当真没有人,另一方面也是表表忠心。所谓的护卫,虽然是朝廷允许,可毕竟是sī兵,sī兵这东西难免会让人忌惮,所以请朝廷委派武官也可以让那些存心不良的人闭上嘴巴。
几天之后,正如李东栋所说的那样,安南人的使者终于到了。
使者距离廉州还有一些路程,不过事先已经派人用快马通报,听到这消息,柳乘风不得不佩服李东栋,这家伙还真不容人小视,居然能做到料人先机,这不但与他对安南的细致观察,从而深知安南人的秉xìng有关,也证明了他超人的实力。
柳乘风连忙去叫人去把李东栋请来,李东栋在这行辕里住了几天,倒是没有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每日清早就出mén去廉州城里转转,或喝茶,或闲逛,有时也会去市集里采买些东西,到了傍晚才回来,柳乘风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是闲来无事,而是抱有目的,出去闲逛,只是要更好地了解廉州,否则就是诸葛亮转世也别想有什么作为。
李东栋越是这个姿态,就越让柳乘风对他的态度增添了几分好感,二人这几日虽然没有什么jiāo流,可是今日请了李东栋来见后,柳乘风不再像从前那样傲慢了,起身离座,亲自迎着李东栋进了huā厅,随即叫人上茶,不但没有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反而拉了一把椅子与李东栋面对面地坐下,随即道:“先生,安南的使者来了。”
柳乘风没有寒暄什么,按照官场的规矩,其实寒暄得越多就越表现得疏远,反而这样开mén见山地谈话,能让人滋生出亲近之感。
柳乘风的态度也让李东栋有些jī动,你要说他如何淡定从容那是不可能的,第一次出来做事,一番对谈之后,立即就获得了柳乘风的青睐和尊敬,这就是柳乘风对他最大的认可,同时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读了几十年的书,学了半辈子的学问,现在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李东栋岂能不jī动?
李东栋深吸口气,道:“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李东栋是要试探下柳乘风,也是尊重柳乘风的意思,毕竟二人将来还要继续合作,姿态低一些,对他有好处。
柳乘风笑了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既然安南人敢厚着脸皮来,那柳某人的脸皮索xìng也就不要了,先生愿随我去迎安南来使吗?”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李东栋呆了一下,柳乘风说得太隐晦,以至于连他都猜不出柳乘风的心思。
不过柳乘风越是卖关子,越是让李东栋来了兴趣,自己向柳乘风亮出了自己的本事,柳乘风只怕也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一二了。那好,今日索xìng见识见识柳乘风的手段。
柳乘风去换了钦赐的飞鱼服,变得英姿飒爽起来,李东栋倒是没有换衣衫,仍旧是一件圆领儒衫,随即当地知府带着官员也到了,毕竟是藩国的使节,从礼法上来说,廉州也算藩国之一,只是地位要低一些,只是诸侯国,安南国等级上要高了不少。
所以隆重地迎接一下,倒是情有可原。要说王筝办事还算利索,从前总是想着得过且过,那是因为没什么动力,反正对官员来说,来廉州这种地方做官和充军发配也没什么区别,前程黯然无光,做得再好也没人在乎。现在不同了,这儿成了柳乘风的封地,万户侯的曝光度可是不低,有柳乘风在,朝中的大佬可是时刻地都在关注,自个儿若是能做出点儿事来,说不准还真能脱离苦海。
再加上万户侯为人爽快,事情做得好,打赏定必不会少,可你要是不好好办事,人家说翻脸就翻脸,给你两耳光,你吃得消吗?
一会儿功夫,该有的仪仗都准备妥当了,柳乘风打头,坐上了轿子,其实柳乘风是不习惯坐轿子的,只是昨天夜里和高强、顾长东在演武,他看得出神,因此睡得迟了一些,jīng神不是很好。
一队人马飞快地出了廉州城,到了城外的驿站外停住,等候了一盏茶功夫,安南人就到了。
这一批安南人人数当真不少,足足上百人,柳乘风心里琢磨,这些个安南人莫非是来打秋风的,派出这么多人?瞧他们的队伍里也没有多少辎重,摆明了是想吃喝拉撒都在廉州解决的,这些家伙,还真会打算盘。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远远看到这些人,柳乘风已经笑容可掬地迎过去,堂堂万户侯,亲迎安南国使臣,也算是给足了安南人的面子。
双方见过了礼,柳乘风才知道,安南国的主使是个瘦巴巴黝黑的半老头子,四旬上下,双鬓有点发白了,叫李鑫,这家伙居然能说出一口地道的广西官话,不过他的广西口味官话让柳乘风压力很大,因为柳乘风是京师来的,听这个家伙得意洋洋地连珠炮似地说出那么多广西土语,怎能不叫他无言以对?
李鑫见柳乘风听得似懂非懂,总算不再显摆他的广西官话了,转而用了生硬的京师口音和柳乘风对答,这才让柳乘风好受了一些。
双方在驿站里寒暄了一番,柳乘风也不急于问对方的意图,想来李鑫暂时也不着急表lù自己的使命,反正就是死命地相互吹捧,李鑫要祝贺一下柳乘风就藩,柳乘风少不得宣讲一下彼此的友情。
李鑫见柳乘风这般热情,心里倒是乐开了huā,李鑫是安南王的近臣,这一次来廉州本来就是奔着好处来的,一方面是想将文山、合辅二县正式划归安南国,毕竟安南虽然占了文山和合辅,可是大明这边死咬着不肯松口,天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数。现在好了,廉州成了眼下这个少年人的封地,看这个少年人大大咧咧的模样,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sè,索xìng绕过大明的朝廷,吓唬吓唬这个少年,把文山和合辅两县正式归化入安南,安南国心头的大石就算落下了。
不过李鑫前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前些日子出入安南的商贾曾经有流言,说廉州来了个侯爷,家中有金山银山,来了廉州很是大方,随便打赏给官员都是几百上千两银子,见了人就打赏,十足的冤大头。
安南国并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放在南洋或许还算一霸,可是跟大明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每年安南小朝廷的岁入也不过是十万上下的银两,这还是丰年,若是遇到灾年,这数字就更少了,若是能来这儿打打秋风,从这个侯爷手里抠出点银子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怎么着,也有个两三万两白银吧,现在安南王急着修筑宫殿,王宫已经年久失修,总该好好地修葺一下,正好让这个什么廉州的万户侯拿点儿。
安南人这么想,倒也不是白日做梦,事实上每次他们派出使者进出中原,都有丰厚的赏赐,李鑫相信自己这一次一定会不辱使命。
而且相比大明皇家的赏赐来说,人家从来不赏赐实物,只会赐一些yù器、丝绸、瓷器之类的物品,到了安南人手里倒卖了才能落几个大钱,可是这个万户侯就不同了,人家拿的可是真金白银,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在来之前,李鑫就和安南王想好了对策,这个万户侯初来乍到的,而且据说年纪也不大,这样的人难免会有几分傲气,安南国要bī这个万户侯就范,就少不得要吓一吓他,给他点儿颜sè看看,所以为了配合李鑫的出访,安南王还有其他的安排,他们的方法也简单,就是先来个下马威,之后再好语相劝,一刚一柔、软硬兼施,谁说安南人没有智商?
不过面对柳乘风热络的态度,还真让李鑫有点儿受宠若惊,这下马威还没立呢,人家就这般好客了,一切都和李鑫所想的不太一样了。
柳乘风和李鑫寒暄一阵之后,自然是与李鑫一道入城,随即设宴为李鑫洗尘,李鑫想要和柳乘风谈一谈自己的使命,谁知柳乘风却是拍起了桌子,直呼朋友远道而来,得先喝了酒再说话,否则宾主岂能尽欢。
面对柳乘风这异常的热络,李鑫只能苦笑,喝了个大醉,由人扶着去歇下了。
清早起来的时候,李鑫才发现自己睡在柳乘风的行辕,厢房里沉香阵阵,chuáng榻上很是柔软,整个卧房很是别致。
看来那个什么万户侯,似乎待自己很客气。
李鑫心里琢
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和这个姓柳的开mén见山了,这威吓之词还要不要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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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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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兴兵五十万
用罢了早饭,李鑫便被请到了花厅,李鑫心里头清楚,正式的谈话要开始了。
其实在来之前也听说过这个什么万户侯不太好对付,一下子受到了礼遇,倒是没有让李鑫昏了头脑,能不能把安南王交代的事办妥,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坐在花厅喝了会儿茶,柳乘风和李东栋二人便到了,柳乘风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李东栋则是坐在柳乘风的左侧,柳乘风的精神儿看起来不错,脸带笑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倒是坐在柳乘风身边的李东栋让李鑫有点儿看不透,这人三旬上下,肤sè很好,可是眼眸很幽邃,一举一动都带着儒雅的气息,偏偏这谦谦君子模样的人却有一种内秀于中的气质,让李鑫不敢小视。
李鑫咳嗽一声,开始说话,又免不了寒暄称谢,这道谢自然是奔着柳乘风的款待去的,柳乘风也和他寒暄了几句,只有李东栋坐在一旁不发一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柳乘风与李鑫的对谈,他不会干涉,今日他更多的是抱着旁观者的姿态。
只听李鑫道:“此次本使奉大王之命前来,一来呢,是庆贺万户侯就藩,廉州与安南相邻,自是友邦,只是不知侯爷安顿好了没有,有没有需帮衬的地方?”
李鑫眯起眼,眼中掠过一丝冷sè,慢悠悠地继续道:“据说廉州土蛮众多,一向不服王化,侯爷需小心在意,我大越国有雄兵三十万,带甲之士五十万,若是侯爷有事,大越国自然义不容辞,随时愿为侯爷分忧解难。”
李鑫的口气看上去像是在对柳乘风示好,不过威胁之意也是十足,什么雄兵三十万,带甲五十万,多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万人,这里头天知道有多少老弱病残。
柳乘风这几日也在李东栋的影响下开始注意搜集安南人的情报,安南人发动的最大一场战争也不过是自称十八万,至于这十八万人中有多少水分,又有多少是负责后勤事务的民兵,除了安南自己,只有天知道了。
柳乘风的预计是,整个大越国的军力至多不会超过十万,而这十万人中分布也广,毕竟安南人主要防御的方向是西面的南掌国,南掌国其实就是后世的老挝,双方都在边境屯兵,安南人放置在北方的兵力,至多也不会超过两万人,李鑫的口气倒是大得很,张口闭口就是几十万了,多半连大明也未必有他们这样的口气。
柳乘风只是笑,却没有接茬,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李鑫见柳乘风这个态度,心里便有点儿不爽了,看来这家伙似乎并没有被吓住,既然如此,只好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李鑫抚着手肘旁的茶几,随即淡淡地道:“这一次,我大越国在芒街练兵,出动军马十万人,列阵芒街北郊演武,不知侯爷是否有兴致观看?”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鑫的脸上带着几许得意之sè,情不自禁地捋着短须摇头晃脑。既然这个柳乘风不害怕威胁,那就给你点儿颜sè看看,事实上,大王和他商议的下马威就是这一场演武,倒不是大越国当真有入侵廉州的胆子,只是想通过这一次演武,让柳乘风看一看大越国的军威,先将他吓住,至于其他的事就可以慢慢地谈了。
十万越军在芒街演武。
芒街,位于廉州东南侧,那儿算是越人的边关重镇,靠北就是廉州府,靠东则是文山二县,这儿是一块开阔的平地,越人在这里设立军寨,演武杨威倒也合适。
不过柳乘风心里却不以为然,什么十万大军,这里头的水份多少只有天知道,有个万把来人就算是顶天了。
不过越国人要表明的态度却很明显,你们廉州境内有土蛮人作乱,若是不老实听话,到时越人可以随时煽动土蛮,你若是听话,咱们自然会帮衬。
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柳乘风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最恨别人威胁自己!
不过李东栋的脸sè却显得无比轻松起来,脸上的笑意更甚。
李鑫心知火候差不多了,自己透lù的信息还要让这个万户侯消化一下,现在还不急着索要好处,于是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说了些越人的风土人情,又说了越王转述给柳乘风的一些话,便起身告辞。
送李鑫出去,柳乘风的目光变得杀鸡毕lù,眯着眼看了李东栋一眼,道:“李先生因何发笑?”
李东栋笑得确实很灿烂,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道:“学生笑越人目中无人。”
柳乘风也笑了,他笑的时候自有一种焕然一新的魅力,随即道:“李先生是不是在想,越人给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李东栋原以为柳乘风看不出李鑫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不由一愣,道:“怎么,侯爷也看出来了?”
柳乘风脸sè一冷,正sè道:“当然看出来了,越人演武好得很,可以省去咱们不少麻烦,他们既然要演武,那柳某人索xìng就陪他们演一演武!”
李东栋苦笑道:“只怕时间来不及了,就算上奏朝廷,往返之间,越人只怕也已经……”
柳乘风打断他道:“不需要通报朝廷,李先生可曾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这一回轮到李东栋傻眼了,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没有错,可是你只是个万户侯,又不是行军打仗的将军,这将在外从何说起?
柳乘风随即道:“来人,去将王韬王司吏叫来,本侯有事要吩咐。”说罢又对李东栋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先生可敢随柳某人冒险吗?”
李东栋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乘风一眼,随即道:“侯爷敢,学生岂能不敢?”
或许是因为受柳乘风的信心感染,又或者是急于建功立业表现自己,李东栋鬼使神差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可是内心里,他却知道柳乘风要动兵了,只是他不过是个侯爷,凭什么调动军马?
王韬这时候快步进来,看了柳乘风一眼,又看了李东栋一眼,朝李东栋点了点头,王韬在柳乘风身边有点儿孤立,倒不是说别人排斥他,只是柳乘风的随从中读书人不多,他就算是想找人说话也难觅知音。倒是自从李东栋来了,李东栋的出身和学问都不是王韬能相比的,所以王韬对李东栋很是服气,经常向李东栋请教。
若是换做别人,王韬或许还会生出一点儿妒忌,毕竟他跟柳乘风的时间长一些,一个新人凭什么一下子超过自己大受柳乘风的倚重?可是李东栋不是别人,二人地位相差太远,所以王韬并没有抱着别的想法。
柳乘风直接朝王韬吩咐道:“王司吏,立即去将廉州上下的文武官员全部请来,一个也不要落下,告诉他们,本侯有事要吩咐,给他们两个时辰时间,延迟不到者,军法论处!”军法……王韬呆了一下,这里又不是军中,军法论处做什么?
不过柳乘风既然吩咐,王韬也没说什么,行了个礼,匆匆地去办事了。
柳乘风又对李东栋吩咐道:“李先生要辛苦一下,立即修书几封,一份给广西巡抚陈镰,知会一声,就说安南人屡犯边境,本侯愿击之,请他做好准备。另外一封是给南掌国,就说大明出师五十万,yù灭安南,命他们从旁协助。”
这南掌国紧邻安南,也是大明的番邦,这数十年来,年年受安南侵略,两国早已结成了世仇,就在几年前,安南国发兵,诈称十八万,洗掠南掌,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南掌国重镇被破,九万人尽皆被安南人屠戮,只余下两千余人。
所以在南掌,自君王到黎民,皆与安南不共戴天,而柳乘风口气更大,直接说大明发兵五十万,yù征伐安南,这消息不啻是给南掌国打一针鸡血,少不得这南掌国要扑腾一下。
柳乘风倒不是指望南掌国有什么帮助,只是希望南掌国能拖住位于安南西线的安南国精锐而已,说白了,南掌国就是炮灰的角sè。
李东栋听了柳乘风的话,不禁暗暗点头,上兵伐谋,作战的准备尤其重要,柳乘风让自己修书南掌,确实是一步妙棋,可见柳乘风的眼光也已经提高到了全局的角度。
这个家伙学东西未免也太快了,李东栋心里不由地琢磨。
柳乘风随即淡淡一笑,道:“我这就上书,将这里的事悉数呈入宫中,请陛下御览。大家分头准备吧,时不待我,错过了这个时机,下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东栋不禁皱起了眉,柳乘风方才说请皇上御览,让他心里有点儿忐忑,须知这御览二字,意味是不同的,御览的意思就是知会皇上一声,这么大的事难道就只是知会一下皇上?至少也得请皇上定夺才成。
毕竟绕过了礼部,绕过了内阁,直接大动干戈,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会被人诟病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借尔头颅一用
全文字无广告 第二百八十一章:借尔头颅一用
廉州府这几日虽是太平,可是对王筝来说却不轻松,突然来了这么多工匠和民夫,人数竟是超过了四五千人,又是修建侯府又是筑路,而侯府的粮仓也在筹建,从清河那边源源不断的粮食运往廉州西南部的一处临时搭建的粮仓,所需的民夫也是不少,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让王筝很是头痛。
原本建府修路,甚至是运输粮食,有个千把人也就够了,可是偏偏万户侯手笔大,一下子就征募了五千余人,王筝心里头偷笑,这个柳乘风万户侯还真是财大气粗,生怕自个儿的钱花不完一样,一个人做的事要四五个人来做。
只是柳乘风的性子一向如此,王筝能如何?只得好好地照看着。
昨日安南使节到了廉州,王筝也跟着去迎接了,不过对安南使节的印象不是很好,倒不是说哪个安南使节如何,只是王筝处在廉州,和安南人打惯了交道的,知道这些安南人不怀好意,不过柳乘风待他们倒还客气,王筝还想劝一劝要小心提防一下,不过后来想想也就作罢,须知万户侯这个人听不得劝的。
在知府衙门里,今日的公务倒是不多,王筝正在闲坐,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便有差役进来禀告,说是万户侯有请,让王筝速速到万户侯行辕去。王筝听了,倒也没什么在意,只是淡淡地说一声知道了,便长身而起,柳乘风的吩咐,他当然不能怠慢,这些日子,柳乘风和靖江王府斗法的事,廉州上下哪个看得不清楚?瞎子都知道万户侯的手段如何,连藩王都得罪不起他,更别提一个知府了。
王筝快步到了行辕这边,其实这行辕就是知府衙门的内衙,只是内衙一分为二,一边成了王筝和家眷的住处,另一边更亮堂一些的地方则是给了柳乘风及其心腹随从们暂住,柳乘风带来的人多,所以也拥挤一些,一共是十几间房,据说一些跟来的护卫只能十几人挤在一起,条件是差了一些,不过看得出这些人没有什么怨言,也不肯搬出去,按理说万户侯财大势大,随便让一些人在外头的客栈租一些上房也不过九牛一毛,可是谁也没有搬出,倒像是对知府衙门的警卫不太放心。
王筝进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当他穿过一个月洞,正式进入内衙的时候,发现今日的万户侯行辕有点儿不同,一队队的校尉笔直的带刀站在两侧,神情肃穆,更有不知从哪里抽调来的护卫持着刀枪来回巡守,这本不大的地方,居然枪林刀山,重重都是护卫。 全文字无广告
王筝当然知道万户侯已经招募了一卫的护卫,就在城外安营,这三千人本都是靖江王府的精锐,如今却全部成了柳乘风的走卒,据说由一个叫陈泓宇的暂时辖制,在这里,王筝看到了一队足有百人上下的护卫衣甲的护卫,这些人比寻常的军户显然要精锐得多。
这倒不是王筝信口开河,他虽是文官,却也知道军户是朝廷的军马,可是往往沦为了当地千户、百户的佃户,廉州这边还算好的,毕竟是边镇,兵部看得严,所以还能有些战力,换做其他地方,所谓的军户和普通的佃农并没什么区别。可从前的王府护卫就不同了,毕竟是王府的私兵,负责保护着整个王府的安全,历代王爷都是死死地盯着的,护卫们的武官们当然不敢玩忽职守,操练起来都是玩命的。
所以王筝看到这些从前的王府护卫时,不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今个儿莫非要出事……”王筝心里想着,不免有了几分忐忑。
“来者是谁?”快进行辕花厅时,一个带剑的彪形汉子恶狠狠地拦住了王筝的去路,其实王筝认识这个人,是万户侯身边的侍卫高强,据说此人从前是大内侍卫,很是勇悍。
王筝显得有些尴尬,自个儿认识这个高强,高强当然也认得他,这个高强突然站出来相问,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可是在这种气氛之下,面子能值几个钱?王筝倒也不扭捏,连忙道:“下官廉州知府王筝。”
高强听罢,身子一让,笔挺着身子道:“知府大人请进。”
王筝吁了口气,快步进了花厅,这花厅里,他来得算是最早的,毕竟知府衙门离这儿只有一墙之隔,柳乘风仍旧坐在主位上,眯着眼,似乎是在养神,王筝到的时候,他仿佛没有发现似的,纹丝不动。
坐在柳乘风下首的自然是李东栋,李东栋摇着扇子也没有朝王筝打招呼,李东栋的身世,王筝隐约知道一些,心里不禁咋舌,堂堂阁老的族弟居然跑来了廉州给万户侯做了幕僚,这是何等大的面子。
柳乘风不动,李东栋不说话,王筝显得有些尴尬,也只能乖乖地在一旁站着,大气不敢出。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这些大小的官员有文职也有武职,可是从内衙口走到这里,或多或少地感受那外头的肃杀之气,再看万户侯在这里一言不发,知府大人乖乖地站着,谁还敢说什么?都乖乖地垂头站在两侧。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渐有些晚了,霞云透过纸窗照进来,这诡异的沉默气氛让廉州的文武官员们有些透不过气,而这时,柳乘风动了。
柳乘风的身子离了后背的靠椅,随即坐直了身体,如坠入囊的眸子扫视了众人一眼,手撑着书案,随即看向李东栋。
李东栋会意,朝柳乘风点点头,咳嗽一声,温文尔雅地摇着扇子开始说话:“今日侯爷请大家来,是有事要商量。”
李东栋说话时带着笑,可是他的话,谁也得洗耳恭听着,在这些文武官员们眼里,这位与内阁李阁老有亲的李先生可不是寻常的人物,甚至有些时候,他说的话比万户侯更有用,万户侯毕竟管不到他们的升迁,可是李阁老能管得着,只要李阁老给吏部打声招呼,足以让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平步青云,可要是李先生说他们几句坏话,只怕他们也只能在这山窝窝里继续呆着了。
李东栋继续含笑道:“昨日,安南使节抵达廉州,有朋之远方来,不亦乐乎,侯爷亲自出城相迎,待之如上宾,丝毫不敢怠慢。可是呢……这些安南人未免太无礼了一些,侯爷以礼相待,他们竟口出威胁之词,陈兵廉州南麓,这是客人应该做的事吗?”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安南人本来就这德行,尤其是这些廉州的官,哪个不知道安南人是什么货色?怎么?这侯爷和李先生现在才知道。
李东栋识趣地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柳乘风这时候有话要说。
柳乘风眯着眼睛,淡淡地道:“安南人占本侯封土,又如此相逼,真以为我大明无人,本侯是好欺的吗?今日他们既然无礼,那也别怪本侯不客气了。来人……”
柳乘风大吼一声。
这毫无防备地一吼,让不少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随后,一个校尉踏步进来,中规中矩地朝柳乘风行了个礼,道:“卑下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校尉的身上,校尉身形笔挺,穿着的是锦衣卫的飞鱼服,可是身上似有杀气,甚至……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仔细一看,居然发现这个家伙的靴子上有着斑斑血迹。
柳乘风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样,本侯交代你的事办了吗?”
校尉道:“侯爷,安南使节及随从一百三十二口已悉数伏诛,不知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嗡嗡……
王筝呆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安南使节被杀了,而且还是全部死光光,一个都没有留下。
不只是王筝,其余的文武官员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擅杀来使,这实在有违他们的道德标准,不是有句古话来着吗?叫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大明堂堂天朝上邦,藩国的使者也不是你说杀就能杀的。
虽说这些使者其实并不正式,去的也不是京师,而是来廉州和万户侯交涉,可是也不能说杀就杀,朝廷是要怪罪的。
却也有一些人心里不禁在打鼓了,瞧这个万户侯的手段绝不是寻常的呆子愣子,人家收拾靖江王府的时候看上去冲动,其实也是步步为营,没有把握的事,这个万户侯未必会去做,既然人家敢杀,就肯定有后着,人家根本就不怕这个。越是这样想,反而让许多人对柳乘风更加敬畏了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这位侯爷敢做,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这实力,也不怕朝廷问责,看来这圣眷优渥的传闻,肯定不是假的,也难怪连内阁阁老的族弟也跟着这个万户侯的屁股后头,李阁老可不是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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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挡我者死
第二百八十二章:挡我者死
柳乘风的笑容变得森然起来,不过语气却是渐渐轻松,淡淡地道:“所有人全部跪下,接密旨吧……”
原本惊愕中的人听到密旨二字,又都呆了一下,今日柳乘风带给他们的冲击可谓一波又一波,安南使节的事儿还没有回过味来,现在又来密旨了。
所有人都不禁动容,纷纷拜倒在地,连李东栋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在地上,他此时心里想,难怪柳乘风这般气定神闲,原来早有密旨在身,才敢如此擅自做主。
这一份密旨是皇上亲自颁发的,一方面是爱护柳乘风,另一方面是示之以恩宠,廉州毕竟是苦寒之地,随时都有不测,给予柳乘风专断之权,自是朱佑樘对柳乘风心中带有愧疚,此前曾许诺柳乘风万户侯,而如今因功就封,封地却是廉州,摆明了是欺负柳乘风老实厚道。皇帝对臣子产生愧疚之情,若是碰到狠的,如朱元璋这样,说不准直接砍了,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朕愧疚?朕是天子,谁的人情也不欠。
可是朱佑樘这样的皇帝却是不同,他自幼接受的是儒家的教育,一向以仁德标榜自己,虽然偶尔也有残酷的一面,可是这个残酷绝不是用来对柳乘风的。
柳乘风越是体谅他的苦衷,这圣眷反而就更大了,能让朱佑樘欠着人情,当然是非同凡响。
柳乘风肃穆地拿出密旨,将密旨念了,这密旨的内容和北通州时的差不多,密旨一出,廉州上下官员尽皆归柳乘风节制,柳乘风享有专断之权。
密旨念罢,柳乘风并没有将大家叫起来,在这花厅里,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唯独他鹤立鸡群地站着,脸色肃穆地道:“安南国无道,犯我边疆,辱我国中无人,欺人太甚,廉州境内,有军马四千人,谁愿随本侯发兵征讨,兵至升龙,缚那安南王入朝!”
升龙,便是后世的河内城,只是现在安南人称它做东京,不过东京这个名儿,明人是一向不承认的,大宋朝的时候,也有个东京叫汴梁,而如今大明的京师,也常常被人称作是北京,一个小小的藩国,居然自称东京,岂不是有和大明分庭抗礼的意思,所以柳乘风仍然沿用升龙城的称呼。
只是他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却是吓得所有人都不禁瑟瑟发抖,四千人还要入升龙去擒安南王?这万户侯简直是疯了,安南人一向兵强马壮,屡屡侵犯广西、云南以南的各藩国,耀武扬威,至少也有雄兵十万,凭着四千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怎么,有人不肯?”
不肯是肯定有的,傻子才愿意陪这位侯爷发疯,不过柳乘风这几月的威望发生了很大的作用,再加上这密旨,谁敢反对?
王筝身为知府,觉得自己和柳乘风的关系也还不错,少不得要出来说一两句话,他想好措辞,才小心翼翼地道:“侯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算要伐安南,这粮草从哪里来?再者说,是不是要向朝廷禀报一下,再行征伐,如此,也好让朝廷有个准备。”
王筝的话已经算是很小心了,每一个用词都是过了一遍脑子才说出来的,毕竟柳乘风给他的印象喜怒无常,人家连安南使者都砍了,说不准借自己的头颅来用一用也是未必。
柳乘风居然没有生气,淡淡地道:“王知府说的也有道理,你说的粮草,本侯已经准备好了,本侯不是在廉州以南数十里处建了粮仓吗?靖江王府田庄中的储量已经尽数搬运了过去,再加上廉州本地的储粮,维持七千军马也是足够了。至于朝廷那边,本侯也已经上书,这奏书直陈宫中,千里加急,想必陛下也就是在这几日能够收到。好了,该说的,本侯也说了,谁还有话说?”
大家这才骤然想起,柳乘风居然舍近求远,在廉州以南囤积粮草的原因,原以为柳乘风是打算在那里建一处粮仓,进而再建一座田庄,谁知道居然是早有预谋,拿出自家的粮食出来,要和那安南人血拼。
王筝突然想到这个万户侯打着修筑道路和侯府的幌子四处招募民夫,莫非也是为这战争的补给做打算?据说前些日子,万户侯还从桂林买来了不少马匹和四轮车,想必这些根本不是用来输送石料和木料的,输送粮草的可能更大一些。
四千军户,加上三千王府护卫,总共七千人,五千民夫为其输送粮草,倒也勉强足够,只是这安南雄关不少,兵精粮足,凭着这么点儿人杀入升龙,这个万户侯的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这时候,柳乘风狠狠地拍案,厉声道:“本侯在北通州时铲除乱党,跟随本侯平叛的大小官员因功而得到升赏的有百人之多,诸位也是七尺男儿,屈就在这廉州里,何不随本侯建功立业,为国分忧,待大军得胜之日,便是尔等荣华富贵之时。”
柳乘风又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继续道:“传本侯将令,从今日起,廉州各城,城门紧闭,非本侯手令,不得擅开,廉州军马全部聚集,随本侯立即出发,不得有误!”
最后,柳乘风森然地道:“不服者,那些安南使节就是你们的榜样。”
柳乘风的话说完了,便坐在椅上喝茶,与此同时,李东栋笑吟吟地站起来,对众人道:“诸位放心,侯爷既然敢动干戈,自然早有谋划,诸位只需听命行事即刻,侯爷还说了,这一次随军出征的千户、百户、军户以及护卫,人人都有打赏,受伤的赏银十两,战死的抚恤纹银二百两,杀敌一人,银十两,杀贼首一人,银一百两!”
这一番话立即引来一阵哗然,对千户来说,这点儿银钱诱惑或许并不大,可是对寻常的下级军官和军户,这些抚恤可就有点儿耸人听闻了,杀一个就是十两银子,要知道,廉州那些苦巴巴的军户,一年到头也未必有一两银子的收入,这里毕竟太苦,再加上上级军官的盘剥,到了他们这里,能有口饭吃就不错,更别提有什么收入了。
消息要是放出去,岂不是要炸营?
虽然又是奖赏,又是保举建功的诱惑,可是大家还是惴惴不安,不过柳乘风的态度坚决,谁也不敢违逆,众人只好纷纷告退,都去做准备去了。
柳乘风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内分派下去的准备工作必须完成,否则就军法行事,廉州的文武官员谁也不敢怠慢,尤其是那些千户官,回到自己的卫所之后立即召集将佐,宣读柳乘风的将令,武官们听了,一开始都是吓得面如土色,后来听了赏格,这脸色才好转了一些,武官们再将柳乘风的命令传达到最下头的军户,这些军户竟有不少人传出欢呼声,好男不当兵,可是在大明,这兵是天生注定的,老子是军户,儿子自然也是军户,想脱籍那是痴人说梦,这些人的生活最是凄惨,既是佃农,又是军卒,尤其是在廉州,因为土蛮叛乱不少,往往是拿起了刀就得去拼命平叛,好不容易活下来,还得下地务农,务农倒也罢了,问题是廉州土地贫瘠,别的地方倒还好些,千户吃饱喝足了就会给点儿肉汤给百户吃,百户吃饱喝足了就有总旗、小旗的份儿,军户们不管怎么说,总还有吃糠咽菜的机会。
可是廉州不一样,地里种不出多少粮食,千户大人自己都苦哈哈的,哪里有管得了你?所以军户们每日卖命卖气力,往往连吃饱喝足都成了很奢侈的事。
打仗卖命对军户们来说一点儿也不可怕,祖祖辈辈都是操刀打过来的,隔三差五的都要去和蛮子们拼命,反正也已经打习惯了,所以宣读了出征的命令,大家的表情都很麻木,对军户们来说,去平定山蛮的叛乱和打安南都是一样,反正总要有人死,有人流血的,可是奖赏宣读了出来,顿时引来了整个卫所的哗然。
一开始,大家先是不信,因为武官们放出来的空口许诺实在太多,不敢有人信了。
只是后来听说是万户侯亲自颁布的赏赐,所有人顿时雀跃起来,万户侯的风头太盛了,这些军户也早有耳闻,尤其是他出手阔绰的事迹也早就传遍了整个廉州,别人这么大方,大家肯定不敢相信,可是这个叫柳乘风的万户侯的话却绝不容怀疑的。
掌着卫所的千户骑在马上,看到这些军户们的欢呼声,心里头不由发出苦笑,出去打仗送死,还没见大军未动,士气就这般高涨的,这事儿要是给传到别的地方,多半让人觉得有点儿邪门。
只是这是廉州,廉州有廉州的特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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