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十七. 硬性指标
“喂,您好哪位?”肖笑天按了接通键后问。
“肖总么?您好啊好久没联系了啊?最近忙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是噢,是李哥啊,是好久没联系了,最近过得还好吧,听说你在霸王铝业高升了。”
“哪里哪里,瞎混着呢。今天是不是要来江通啊?咱哥俩可要好好喝喝啊自从宁波一别就再没见面啊。”
“噢李哥消息真灵通啊”
“呵呵,来了记得给我电话哦”
肖笑天和李兵在电话里寒暄完后,感觉非常纳闷:李兵怎么知道我要去江通的呢?
李小萍看见肖笑天紧缩眉头,关心地问:“谁的电话?”
肖笑天不假思索地回答:“李兵的。”说完他又意识到李小萍可能并不认识李兵,于是又解释道:“就是我在宁波工作时,当时的宁波办事处主任,后来被霸王铝业挖过去做浙江省省级经理去了,据说现在调回了霸王铝业总部江通市负责整个公司的销售了,刚才那个电话的区号就是江通市的。”
李小萍开动了车,笑着说:“看来你们又要一起作战了。”
“是啊,不过以前在一条战壕里,现在却要各为其主了,”肖笑天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而且在江通这个霸王铝业的老巢,免不了会有一场激烈的巷战。”
“我相信你会取得好成绩的,因为在工作上从来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你。”李小萍虽然这样鼓励着肖笑天,但说句心里话她对肖笑天能否把江通市场做起来,能否在霸王铝业的根据地插上一把尖刀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知道江通分公司已经走马灯似地换了无数的分公司总经理,最长的做了三个月没什么成绩就被总部炒掉了,最短的做了一个星期连总部也没有回就当了逃兵就地溜掉了。公司里那么多优秀的销售管理人才都在江通市场上折戟沉沙,肖笑天这次能顶得下来吗?会不会也象他们一样晚节不保呢?想到这些,李小萍就不由地为肖笑天担忧起来。
肖笑天似乎看出了李小萍的心思,他平静地说:“去年冬天,我和王大虎到过江通,我对江通分公司和江通市场还是有一定初步认识的,江通市场没有做起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江通分公司几乎就没有做这个市场。”
“他们没有做市场?”李小萍迷惑不解地问。
“是的,由于分公司总经理三天两头地换,下面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去做业务呢?再加上他们的奖金是和整个分公司的业绩挂钩的,如果分公司没有完成总任务,他们个人即便做出单子来也没有奖金拿。如果是你的话,你会认真地去开发客户吗?”肖笑天看了一眼开着车的李小萍后继续说:“这是一件坏事,但反过来也是一件好事,分公司已经散漫到再不能散漫了,谁都想赚钱,没有人愿意这样漫无目标地得过且过,是该整顿的时候了。谁能把这些人凝聚起来谁就成功了一半。”
“但是要把这些散漫惯了的人凝聚起来也并不容易,”李小萍加速超过了一辆客车后拐上了通往机场的高速路:“你好久没在市场一线工作了。”
肖笑天笑了笑,开玩笑地说:“我走的时候带了本《水浒传》,到时候我向宋公明请教请教。”接着他又继续说:“由于这么长时间分公司几乎没做什么事,所以对飞扬铝业来说,江通几乎是一块空白市场,至少这个市场还没有被大规模地破坏,很多大项目包括那个体育馆项目他们并没有人去碰,所以说江通市场还是有棋可走的。”
说到这里,肖笑天和李小萍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肖笑天知道他今天被下放到江通,和王大虎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由他提出的“郡县制”被老板方勇采纳后,公司一下子拥有了300多家分公司,而且还在陆续增加之中,大区经理负责制已经不复存在,由王大虎掌控的几个大区经理分别变成了几个省会城市的分公司经理而淹没在众多的分公司的海洋之中,这直接削弱了王大虎对全国销售的控制,同时却增加了张中阳的权力。因此王大虎虽然表面上称赞肖笑天人才难得,但心里却对他恨之入骨。王大虎也曾不遗余力地暗示过肖笑天,希望在“郡县制”改革的实施过程中能够采取更多的“灵活性”,但是肖笑天却对此视而不见,每每都以老板方勇来委婉地搪塞过去。在肖笑天看来,一方面“郡县制”的改革是由方勇直接领导的,而且这种改革也符合公司的整体利益,所以应该按原则办事,另一方面对一个出谋划策的人来说能够促使自己的正确方案原封不动地实施下去远比个人的利益更重要,因此他并不怕得罪王大虎和追随王大虎的几个大区经理。但是王大虎并非等闲之辈,背地里人们都说王大虎是“老虎比狐狸更狡猾”,他不断地到全国各地分公司巡视,借此拉近与各分公司的关系,同时在集团总部他也不断地寻求同盟军,终于在今年的高层会议上迫使肖笑天下放到霸王铝业的总部所在地江通市任分公司经理。在剑拔弩张的会议上,使肖笑天感到意外的是,老板方勇居然默认了这一“少数服从多数”的决定。
刚才肖笑天只是向李小萍表达了自己对江通市场的乐观态度,对于公司内部的争斗,尤其是对王大虎的态度他只字未提。说实话,对于眼前这个游刃于公司高层的唯一女人,他还不能完全猜透她的内心世界。他只知道李小萍是王大虎从上海招进公司的,去年他筹备战略发展研究室时,是行政副总王军军领着李小萍过来正式任命李小萍为他的秘书的,当然,这事先也征得了肖笑天的同意。在此之前李小萍是公司市场和公关部副经理,肖笑天负责北京大区的时候,为开发现代城项目他们有过一次较深的接触,自从那次合作后,他们彼此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此,李小萍能来他身边工作他非常高兴。但是想到公司流传的李小萍和王大虎似是而非的某种复杂的关系,肖笑天又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因此无论是上下级关系还是普通朋友关系他的真正想法和意图始终对李小萍有所保留,今天他表达对江通市场的乐观态度也有让李小萍传达给王大虎的意思,这带有某种示威的意味。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也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在开战之前一个男人不应该向他的对手示弱。
喝完两杯咖啡后,肖笑天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于是他就在靠窗的座位上打起了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感谢您在这段旅途中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配合。现在飞机已经开始下降,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肖笑天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江通市愈来愈离他近了,一览无余的青山和楼房以及在公路上奔跑着的火柴盒般的车流,在傍晚朦胧的烟雾中显得那么地神秘莫测。
江通市是M省的一个地级市,也是飞扬铝业的竞争对手霸王铝业的总部所在地。毋庸置疑,没有哪个公司不对自己的根据地严防死守,霸王铝业也不例外,虽然江通市场上的型材多如牛毛,但是霸王铝业仍然占据着不可动摇的霸主地位。飞扬铝业在实行“郡县制”后,虽然全国整体销售量比以前翻了三翻,但是在江通市乃至M省都做的非常差,江通分公司成立一年来几乎处于亏损状态,业务人员的工资都好几个月没发了。
肖笑天拉着行李箱随着人群快要走到机场出口处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夹克留着长头发的年轻人正向他招手,肖笑天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快速地在自己脑海的记忆深处搜索这个年轻人的面容,但最终一无所获。肖笑天下意识地向自己周围行色匆匆的人们看了看这才确定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的确是在向自己招手,“肖总,肖总。”年轻人有点急了,开始朝肖笑天喊过来。肖笑天一走出机场大厅的围栏,年轻人就迎了上来,“你是?”肖笑天迷惑不解地问,“您是肖总吧?我是江通分公司的小马。”年轻人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套出了一张名片双手毕恭毕敬地向肖笑天递过来,肖笑天把行李箱立在身旁,也双手礼貌地接了过来,只见名片上赫然写着“飞扬铝业集团江通分公司马小强”。马小强趁肖笑天看名片的时候已经拉起了立在一旁的行李箱,“肖总,走吧,我们到外面坐车回市里。”马小强说着向门口走去,肖笑天感觉非常蹊跷,他来江通之前从没有和江通分公司的任何人联系过,江通分公司的人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傍晚会来呢?难道是李小萍告诉江通分公司的?这个马小强真的是自己在总部人力资源部看到的江通分公司人事档案资料上的那个马小强吗?如果江通分公司要来人接我为什么不是分公司副总贾文华来呢?肖笑天还没来得及想这一连串的问题已经随马小强走到了一辆黑色轿车旁,马小强很麻利地把行李箱放进轿车后备箱后习惯性地向后甩了一下他那油光发亮的长发,右耳垂上一个金光闪闪的耳环随即映入了肖笑天的眼帘。肖笑天二话没说打开前车门钻了进去,然后把车窗摇了下来,并点燃了一支“中华”独自悠然地吸了起来。
轿车很快驶离了江通机场,路上车流和行人越来越少,肖笑天笑着发话了:“咱们兜风兜的差不多了吧?江通郊区的风光的确不错,但晚饭时间也到了,我们还是去市里的明月海鲜城吧。”“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司机边说边把方向盘向路边打去,一直靠在后面座位的马小强猛地抬身握起一根早已准备好的钢管向肖笑天后脑勺使劲砸去,说时迟,那时快,肖笑天将身子向左边一偏,明晃晃的钢管扑了个空,待马小强想再次抡起钢管时,钢管的另一头早已被肖笑天的右手握住,而马小强的长头发也已被肖笑天敏捷的左手抓住向前拉去,马小强直感到头皮疼得仿佛要连同头发一起被揭开了,左手下意识地抓住肖笑天的左手腕,右手则松开了钢管向肖笑天的喉咙顺势掐去,肖笑天自幼习武,又在部队混了几年,哪里是等闲之辈,他把钢管迅速扔出窗外然后一把捏住马小强正欲掐他喉咙的右手手腕,只听见马小强手腕的骨骼被肖笑天捏的“咯咯”直响。司机已经把车停了下来,但看着马小强痛苦的样子却束手无策,正要握起拳头向肖笑天的脸上打来时,早已被肖笑天扬起的左胳膊肘击中了鼻梁,顿时眼冒金花,鼻孔鲜血直流。马小强实在疼得忍不住了用变了调的声音求饶道:“大哥,我们有眼无珠,求你松松手吧。”“你真的是马小强?”肖笑天并不松手反问道。“不是,我外号叫‘金耳环’,在江通道上混口饭吃。”“那今天你收了谁的好处来害我?”“大哥,这个不说行么?你的身手真快,我‘金耳环’多年没遇到过你这么厉害的人了,我认栽,今晚我把你送到目的地,改天请你喝酒给你赔不是。”肖笑天懒懒地松开了“金耳环”,旁边的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面巾纸揉成一长条塞进了他那被肖笑天打出了血的鼻孔,肖笑天看着司机滑稽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司机也憨笑着回过头问“金耳环”道:“去哪里?”“金耳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梳子理了理刚才被肖笑天揪乱了的长发沮丧地回答:“明月海鲜城。”
一路上他们三人默默无语,肖笑天对半路杀出的“金耳环”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也并不急于知道到底是谁指示“金耳环”冒充马小强来接他并且还把车子拐到人烟稀少的郊区企图向他下毒手。肖笑天的沉默使得“金耳环”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那种滋味“金耳环”好久没有品尝了,他猜不透肖笑天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再次动手,反而对肖笑天产生了几分敬畏。
当车子驶到明月海鲜城停车场的时候,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帅气小伙子焦急地跑了过来,肖笑天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江通分公司副总贾文华,还没等肖笑天下车,贾文华已经抢先打开了车门。
“老肖,辛苦了”贾文华说着握着正下车的肖笑天的双手埋怨道:“你来之前怎么也不给兄弟们打个招呼啊?李小萍经理把你送上飞机后就给我电话了,我在机场没接到你,打你手机又打不通,想想你估计会来这里吃你最爱吃的龙虾,我就跑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让我给撞上了,呵呵”
肖笑天也笑着说:“哈哈,还是你老弟了解我啊”说着指着从车里钻出来的“金耳环”继续说道,“这不是有人把我接回来了么。”
贾文华看着“金耳环”,又看看肖笑天,迷惑地问:“你们认识?”
“不打不相识啊哈哈”
“哪里哪里,是我们有眼无珠。今晚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改天我再请肖总喝酒吧。”
肖笑天边点菜边给贾文华讲述着刚才的遭遇,贾文华则象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样聚精会神地听着,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他们怎么知道你今天来江通的呢?幕后的黑手又是谁呢?难道是”
“是谁?”肖笑天呷了一口茶问道。
“霸王铝业的人?”贾文华似乎不能完全肯定,又开玩笑地补充道:“兄弟你在江通没有仇人吧?”
“肖总,你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冒到了肖笑天面前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刚刚到么?肖总。”
“我下午到的,来来来,林涛,坐这边。”肖笑天认识这个叫做林涛的年轻人,去年他和王大虎来江通分公司视察的时候,对林涛印象特别深刻。林涛已经做了几年江通分公司渠道部经理,对如何掌控经销商非常有经验,他对肖笑天提出的“郡县制”改革也很钦佩。
在他们三人聊天的当儿,江通分公司的十多个业务员在接到贾文华的电话后也都陆续赶到了,他们一一和肖笑天寒暄后都找座位坐了下来,肖笑天环顾四周感觉人还没有到齐,突然问:“怎么胖子没来?”
“哦,曾胖子啊?他估计还在网吧呢。”一个瘦猴模样的业务员冷不丁脱口回答。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面容姣好的大眼睛女孩捅了捅这个瘦猴,瘦猴有点不满地嘟噜着:“捅我做什么?”
“你就是马小强吧?”肖笑天看着瘦猴问。
“他就是马小强来公司快三个月了,一直在工程部做,前不久工程部经理内调到南京分公司后,就让他临时代理工程部经理。旁边的美女是朱彤,也是工程部的,人不仅漂亮,而且还很聪明。”贾文华介绍着说。
一向满脸笑容的朱彤听到贾文华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马小强则满不在乎地吸着烟说:“我就是马小强。今天多谢肖总了,我们都好久没‘**’了。”
“来,我们吃吧,胖子没口福,我们就不等他了。等我们吃完后,看谁愿意给他带点剩鱼骨头?”肖笑天开玩笑地说着带头夹了一块鱼肉,大家见肖笑天夹了菜,也毫不客气地笑呵呵地吃开了。
的确,江通分公司已经好久没有聚餐了,由于分公司业绩一直不好,分公司财务不仅没钱,而且还欠着总公司好几万,现在即使是老板方勇特批,总公司财务部也不愿意再借给江通分公司一分钱。因此,分公司上至副总贾文华下到各个业务员都已经两个多月没领到工资了,分公司自上至下士气低落,人心不稳,业务人员流失非常严重,能力强的人大都已被竞争对手挖走了,剩下的要么是没什么理想的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的老弱病残,要么是边在外面搞兼职边等着分公司发了工资后就立即跳槽的脚踏两条船的观望者。
肖笑天知道,当人饥饿的时候,即便给他一口剩饭,他也会感激流涕;而当人富足的时候,即使给他一座金山,他也许也会毫不在意。当看着业务员大吃大喝的样子时,肖笑天忽然想起了以前读到过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这个理论告诉人们,人的需求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依次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五类。凭多年的工作经验,肖笑天感觉到,当业务人员为满足基本生理需求而奔波时,上级就应该采取各种办法满足他们这种最基本的需求以激励士气,否则业务人员的注意力将会偏离工作,尤其是当他们觉得工作不能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时。当然,满足他们的需求,也包括时不时地与下属们“****”,而且在这种“**”中上级更能够掌握下属的真实想法和动机。
在这次晚餐上,肖笑天更多地谈论的是生活和理想,对于目前的市场现状提及的很少,他想让这群饥饿的狼在不被打扰地吃到半饥饿状态时再让他们去狩猎。对于饥饿的人来说,丰盛的晚餐是一种物质激励,而美好的理想则是精神刺激。人,不仅需要物质,更需要精神。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应该是运用物质和精神双重激励手法的行家里手。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晨练完后,肖笑天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到江通分公司的会议室等待分公司全体成员的到来。分公司副总贾文华昨天晚饭后已经一一叮嘱大家今天要开会,早上一到办公室后他又吩咐办公室主任通知各部门马上到会议室,还特别提醒不要让曾胖子迟到了。吩咐完后,贾文华习惯性地泡了杯茶也来到了会议室,并习惯性地坐在了大会议桌的副手位置,这个位置仿佛已经成为他的专座。这一年,分公司走马灯似地换了不少总经理,到底换了多少,贾文华也麻木地懒得去数,只是每当分公司老总离开的时候,贾文华都会想或许坐在副手位置的人在公司呆得才最久,对上有总经理做挡箭牌,而下面又有林涛、马小强等各部门的人可以做具体的事情,自己在中间倒也可以得过且过地混混日子。在前一任总经理已经离开而总部还没派下新的总经理的空档期,贾文华召集部门开会时也坐过主席的位置,但他总也坐不习惯,这也是为什么总部一直想让他做分公司总经理而他却推脱的原因之一。此刻,他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主席位置上正在看资料的肖笑天,不禁问自己这个位置上的这个人能坐多久呢?
“现在几点了?”肖笑天的问话打破了贾文华的沉思。
“快9点了,哦,8点5在贾文华旁边的办公室主任抬头看了看会议室墙上的钟表回答。
“按总部的作息时间是8点半上班,现在9点了,看看还有谁没来。”肖笑天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接着问:“胖子到了吗?”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肥胖的身躯挤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肖笑天一眼看见这个胖子嘴里正咀嚼着什么东西,而且两只手也不闲着,一只手拿着半块大饼,另一只手则捏着一盒蒙牛酸酸乳,肩上还滑稽地挎着的一个与其巨大的身躯极不协调小黑包。胖子推开会议室的门后才发现今天的会议室和往常不一样,正在咀嚼早餐的嘴巴突然不由自主地僵住了,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恰与肖笑天深不可测的目光相撞,胖子立刻象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躲开了肖笑天的目光,开始四下里寻找着空位子,但由于今天参加会议的人比较多,会议室已经没有空位子了。胖子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肖笑天面无表情地说:“你是曾伟伟吧,你今天就站着吧”不管是分公司里的同事还是经销商平时都喊胖子叫“曾胖子”,就连在正式场合大家也都这么叫,今天忽然听到有人叫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的真实姓名时,曾胖子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昨晚几点睡的?昨晚林涛没通知你今天要开会吗?”一向和蔼可亲的贾文华忍不住严厉地问道。
曾胖子嘴里还有一堆东西没咽下,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用求助的目光向他的主管林涛这边看过来。在这样的氛围下,林涛也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知道胖子迟到也有自己的连带责任,毕竟自己是曾胖子的主管,但这与分公司老总经常变换,贾文华平时又疏于管理难道就没有关系么?想到这,林涛心里也稍微平衡了些。
“不耽误时间了,”肖笑天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静,“今天胖子你就站在墙边不要动,以后谁迟到了就自觉站到一边。我也不罚大家的钱了,我知道你们都是穷鬼,也没钱可罚,罚站就行了,大不了让你单腿站立,金鸡独立,看看你能站多久?再不就来点高难度的,就让你倒立着开会。”
“呵呵”马小强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说道:“这办法好。”受马小强的影响,会议室里很多人也都笑了,曾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了,也裂开嘴笑了,顿时会议室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好了,现在开会。今天是我正式到任的第一天,你们各个部门先汇报一下各自的工作情况。财务部先开始,给大家汇报一下目前分公司的财务状况。”肖笑天利落地说完后又转向办公室主任说:“你做好会议记录。”
分公司负责财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会计,一个是出纳。会计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孩,一等肖笑天说完,这个女孩就接过话茬说:“现在我们分公司是负债经营,现在银行帐上只有一百零五块钱,我们欠总公司十五万零八千九百五十五元,其中十万是马小强的一个小工程的最后一阶段的货款,本来上个月能收上来,但对方可能还要拖一拖,今天都5号了款还回不来。除此外的剩下的五万多主要是向总公司借的钱给大家发了工资。”
“呵呵,听到了吧,这就是目前公司的财务情况。”肖笑天听完会计的话后并不感觉奇怪,接着他又问:“这个月我们的销售任务是多少?”
一旁的贾文华不假思索地回答:“280万。”
“多么?”肖笑天紧接着问。
贾文华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喝了一口茶,对于这样的会议他早已习惯了,每个新老总来都会有这样的开会套路,肖笑天也不例外,虽然比其他老总肖笑天可能能力更出众,但在贾文华的眼里,肖笑天只不过是一个文将而已,他并不相信肖笑天能给江通市场带来什么改观。会议室其他人也和贾文华一样,都好象习惯了这样的会议,也都默不作声。
“280万的任务对于江通这样的地级市场来说并不算重,知道霸王铝业一个月在江通的销售额是多少么?林涛,你知道么?”
林涛没想到肖笑天会突然问他,只好支支吾吾地小声说:“几百万吧?”
“马小强,你知道多少么?”肖笑天又接着大声问马小强。
马小强红着脸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不太清楚,可能是1000多万吧。”
“120直站在墙边仿佛被人忘记了的曾胖子突然理直气壮地大声回答,接着又补充道:“是上个月的。”
会议室的人都被曾胖子的回答怔住了,肖笑天也没想到曾胖子会回答这个问题,顿时曾胖子在他头脑中并不怎么好的印象渐渐烟消云散了。
“你搬个凳子坐下吧,今天就不罚你了,下次再迟到你就在墙边倒立吧。”作为对曾胖子回答问题的奖赏,肖笑天让曾胖子坐下来开会。
“谢谢肖总。”曾胖子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曾胖子回答的对。”肖笑天接着说:“别人能够完成这么多任务,为什么我们连280万也做不到呢?难道我们比别人少一条胳膊少一条腿?我不相信我们飞扬铝业的人都是孬种。今天是5号了,离月底还有25天,在这25天里我一定要让你们完成280万的任务。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非常艰苦,有不想干的可以选择离开,分公司没钱,我可以先给你把工资垫上,或者等一个月后分公司有了钱你再来领也行。”
当听到肖笑天说25天时间要完成280万的任务后,所有的人都用极其怀疑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要知道上个月他们才销售了不到10万元的型材,而这个月却要完成280万的销售额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在江通分公司的历史上就从来没有完成过总公司下达的销售任务,除非是天上掉下馅饼,否则怎么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呢?贾文华虽然也不相信肖笑天能够完成任务,但他听了肖笑天刚才那番掷地有声的坚决决绝的话后也开始沉思自己的人生,“与其坐而待毙,孰若起而攻之”,分公司业绩不好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吗?想到这他开始对肖笑天有了几分钦佩,不管最终能不能够完成,但他有勇气在会议上说这样的话,他敢于亮剑。
“我相信在肖总的带领下我们能够完成任务。”贾文华竟也出乎意料地坚定地说。
“我希望大家都能够留下来,我们共同努力改写江通分公司从未完成过任务的历史。当然,如果你认为在分公司没有发展前途,赚不到钱,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会为难任何人。但是如果你选择了留下,那你就必须改变自我、战胜自我、服从领导,你必须与自己的懒惰、怯懦、自由散漫、投机取巧、得过且过做斗争,否则我们就完成不了任务,你们就不会有成就感,也赚不到钱。”肖笑天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议室:“我所要打造的团队是一支宁缺毋滥的团队,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团队。”
整个会议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在座的每个人都听的入了神,他们好久都没有听到过如此有力的声音了,在肖笑天的影响下,每个人都开始思考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工程部的业务员朱彤原先是做安利的,有一次在马路上主动给马小强推荐安利时认识了马小强,后来两个人聊得很投机,朱彤本来是想把马小强发展成为自己的下线,结果却被马小强“骗”到了公司做了工程部的业务员。为此朱彤一直愤愤不平,每每与马小强开玩笑都说自己被骗了,这段时间霸王铝业的人频频向她伸出橄榄枝,想挖她去做江通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市场的主管,朱彤也正想着辞职去霸王铝业呢,今天听了肖笑天的话,她突然放弃了辞职的打算,连她都感觉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个新来的总经理的豪言壮语。
肖笑天停了停点上了一支烟后接着说:“现在就请贾总、林涛还有马小强你们谈谈目前市场的情况。”
贾文华分别从宏观环境和微观竞争的角度分析了江通市场上霸王铝业、飞扬铝业等众多品牌的市场格局和竞争态势,说完后他表示飞扬铝业质量好,虽然价格有点高但是只要努力还是能够战胜霸王铝业,在江通市场上夺得自己的一席之地的。紧接着负责工程部的马小强谈了谈江通市场的在建工程的情况,当谈到体育馆项目的时候,特别引起了肖笑天的注意,但由于马小强也没有更进一步地深入该工程,所以也是略知皮毛,只听说这个项目可能会由江通市最大的建材老板陈姐和霸王铝业来做。林涛是负责开发和维护渠道经销商以及特殊渠道的,他汇报了目前飞扬铝业的渠道状况,指出飞扬铝业在江通没有做过大的工程,品牌知名度不高,与霸王铝业相比经销商获得不了明显的利润优势,与其他杂牌相比利润则更低,而且公司的售后服务也没有优势,所以经销商开发和维护都很难。他觉得分公司应该拿下几个大单子,扩大品牌知名度,把工程开发和渠道开发维护互动起来。
肖笑天认真地听完林涛的发言后点了点头,接着他又让其他几个业务员分别发了言,最后他喝了口茶后说道:“大家都说得非常好,过几天总部会派个人来江通锻炼,这个人叫唐大贵,是我在战略发展研究室时的科员,他来了后先给他一辆自行车,让他把江通所有工程的基本情况都摸清。要在25天内完成任务靠渠道经销商是比较难的,经销商估计分担不了多少任务,大部分销售额还要靠工程,所以只能在工程上下功夫。在唐大贵还没统计出江通的工程时,你们也先把各自目前跟踪的工程报上来,谁也别藏着掖着,江通的工程不是哪个人的私有财产,你们各自跟踪的工程,我会教你们做出销售漏斗图的,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也会和你一起去拿下这个单子的。”
“什么是销售漏斗图?肖总。”曾胖子一等肖笑天停顿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今天不谈这个问题,改天再给你们做培训。”肖笑天接着说:“按公司规定分公司完成任务后才会给个人奖金,但这次只要是个人完成各自的任务后就有奖金拿,另外这个月将评选销售冠军,对销售冠军除正常奖金外将再给予1万元特别奖励。”
说到这里时,肖笑天看见会议室玻璃门外好象有个人影在走动,只见办公室主任出去后回来对肖笑天耳语道:“外面有个美女想见你。”V
三百十八. 消息
当肖笑天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一个拥有迷人的魔鬼身材、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迎了上来:“您就是肖总吧?”
“是的。您是谁?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肖笑天非常客气地问。
“我叫刘琼,我可以到您办公室聊聊么?”女孩全然不顾肖笑天的迟疑,又神秘而狡黠地补充道:“这或许会对您有所帮助。”
“跟我来吧。”肖笑天说着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女孩像跟屁虫一样笑嘻嘻地跟在了肖笑天身后。
一走进肖笑天的大办公室,这个自称刘琼的女孩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进了会客沙发里,并且用带有撒娇意味的口气对肖笑天说:“我要喝水,渴死了。”
肖笑天友善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刘琼身上隐约流露出一种气质,这和肖笑天好几年未谋面的妹妹极其神似。这使得肖笑天对刘琼的“不礼貌”不但没有产生逆反心理反而多了一丝友好。肖笑天给刘琼倒了一杯水后说:“我叫肖笑天,是这里的总负责。你要和我聊什么?你对我会有什么帮助呢?”
刘琼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后说:“别这么着急啊,我还没喝够呢。”
肖笑天对这个爱喝水的女孩有点无奈,只好客气地给她倒了第二杯水,刘琼看着肖笑天在饮水机又给自己接了一杯白水后说:“我要喝茶水。你怎么老给我倒白水啊?”
“呵呵,改天我请你喝茶吧?”肖笑天似乎有点不耐烦了,“说正事吧?”
“你太自信了,你不应该用你自己的眼光来做江通市场,就象你不应该给我倒白开水一样。”刘琼撅起了小嘴。
“那你觉得江通市场该怎么做呢?”肖笑天反问道。
“你了解霸王铝业么?”刘琼答非所问,“你知道霸王铝业在江通是怎么做起来的么?”
“你说说看。”肖笑天轻轻地把球踢了回去。
“相当年,霸王铝业刚刚成立还很弱小的时候在江通市场只有一个总代理,那就是现在行业的老大——成功建材公司的老板陈姐,陈姐做建材比较早,最早代理的是广东的一个牌子,她自己的网络做的很大,当时甚至M省以外的市场她都能辐射到。霸王铝业给了她很大的利润让她帮忙主推霸王铝材,陈姐依靠自己的网络推了几年终于把霸王这个牌子打出去了。你看看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霸王的影子,陈姐功不可没啊。”刘琼边说边拿着杯子去饮水机边倒了一杯水。
“照你这么说,霸王铝业的业务人员都是吃闲饭的了?”肖笑天不以为然。
“我可没这么说。后来霸王铝业的老总请了一个叫做什么卧龙凤雏的咨询公司做策划,听说这个咨询公司也给飞扬铝业搞过咨询,咨询公司的老总姜张良提出霸王铝业的渠道要下沉,要‘精耕细作’,于是在江通市场霸王铝业开始直接和陈姐下面的网络合作,直接批发货给他们,着实让陈姐受伤了一段时间。”
刘琼看着肖笑天突然话题一转问道:“对了,陈姐你知道吧?”
“听说过。刚才还听说体育馆项目会由她参与做呢。”肖笑天平静地回答。
“有可能。不过做工程你也知道,合同什么时候没签,型材什么时候没进工地什么时候就存在着难以预料的变数。”
“那么体育馆项目的变数在哪里?”肖笑天不假思索地问。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啊?”刘琼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继续说道:“没水了,没水了。”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肖笑天给刘琼加满水后问:“你现在在哪里做呢?看你对这个工程还比较了解。”
“告诉你你可别吓一跳啊?”刘琼故意睁大了眼睛。
“不会的。你说吧。”肖笑天始终很平静。
“霸王铝业。”刘琼脱口而出。
“正如我所预料。”肖笑天虽然有点吃惊,但却故弄玄虚地说。
“啊?不会吧?”刘琼见肖笑天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感到吃惊似乎有点失望。
肖笑天慢慢站起来做出一副送客的样子:“我不会给你什么好处。我们不会从对手公司挖人,也不会让你做我们的兼职。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
“那好,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那告辞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茶呢。”刘琼本以为肖笑天会请她吃饭然后从她这里获取更多的信息,没想到却下了逐客令,临出门的时候,刘琼似乎有点不满地留下一句:“记住要让你的客户永远有水喝。”
“要让你的客户永远有水喝。”肖笑天坐在老板桌后面仔细地玩味着这句话,直到贾文华敲门进来。
“肖总,刚才那个女孩能给我们提供很多有价值的信息,怎么这么快就让她走了?”贾文华问正在那里出神的肖笑天。
“有了”肖笑天一拍桌子把贾文华吓了一跳。
“什么有了?”贾文华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要让你的客户永远有水喝,要把利益让给渠道。”肖笑天若有所思地继续说:“矛盾无处不在,矛盾无时不有,霸王铝业和陈姐并不像外界所见的那么和谐。”
“话是这么说,但经销商也要看品牌,看走量,量不大,即使利润再高他们也不一定愿意推。”
“呵呵,”肖笑天笑了笑说:“陈姐应该会推飞扬型材的,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利润,我想我应该尽早会会她。”
“这个女人可是个老江湖,小心翻在了她手里。以前我和马小强都接触过,她很难搞定。”贾文华心有余悸地叮嘱道。
“这才具有挑战性”肖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悄悄地睁开了无数的眼睛,纷纷扰扰的一天又结束了。人一旦忙起来就会感觉时间过的特别快,肖笑天到江通分公司任职已经十天了,距离分公司月度销售任务完成的截止时间恰好还有半个月。这几天总部的张中阳给肖笑天打了两次电话,每次交谈中肖笑天都不知不觉地给张中阳流露出这个月分公司完成任务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信号。说句心里话,肖笑天对最终能否完成任务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每天通过早会和晚会的不断洗脑、培训、督促和激励,分公司所有人员的工作积极性都慢慢调动了起来,一切也都在逐渐步入正轨,但前面的道路还很长也很曲折,万里长征还没有走完第一步,不过令肖笑天欣慰的是这十天的时间并没有白费,他隐隐约约地找到了做市场的感觉,江通分公司这架破车的方向似乎已在掌握之中。
“咚咚咚……”,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肖笑天一边翻看着《江通市在建工程信息一览表》,一边下意识地回复。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个皮肤晒得黝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的小伙子拿着一迭纸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这个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肖笑天在战略发展研究室时候的老部下唐大贵。唐大贵一进门就冲着肖笑天嚷道:“肖总,还不回去睡啊?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再怎么要完成任务也得睡觉啊”
肖笑天抬起头楞楞地看着唐大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唐大贵被笑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脸上有灰,连忙到镜子前照了照,但左照右照也没发现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反倒发觉自己原先白皙的皮肤现在变得粗糙而黝黑了,仿佛脸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面膜,而眼圈部分的皮肤由于有金丝眼镜的保护还是白嫩的,因此唐大贵的脸看起来象一张白眼圈黑脸皮的熊猫脸,确实滑稽之极。唐大贵来江通分公司锻炼已经一周了,这一周他听从肖笑天的安排每天骑着一个老业务员留下的除了铃铛不响到处都响个不停的破自行车开始一条街一条路地横扫工地,吃完晚饭后他倒在床上闷头大睡,后来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就起来整理完了当天搜集到的信息给肖笑天送了过来,他知道肖笑天这个工作狂人每天这个时候都在办公室加班。
“累不累?”肖笑天笑着站起来接过唐大贵递给他的几张写满工程信息的纸后明知故问。
“累不累,想想俺们80辈;苦不苦,为了任务跑断腿。”唐大贵接过话茬把自己这几天扫街时改编的句子说了出来。
“哈哈,对仗很工整,也算押韵。让你这个大才子给我做业务员真是太屈才了。”肖笑天笑着继续说道:“对了,公司那本《飞扬铝业内幕》写的怎么样了?”
“哪有时间写啊?”唐大贵话锋一转:“不提这个了,还是说说我搜集的信息怎么样吧?”
“你搜集的工程信息还比较全,只是你找到的一些人可能不是关键人和决策人,不过这也没关系,这些工程分配下去后业务员也会做更细致的了解的。”肖笑天伸了伸懒腰后问道:“现在工程信息统计了大概有多少了?你估计还有多长时间能统计完。”
“从地图上看,我已经扫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城区了,至于扫了多少工程我也不清楚,因为开发区我还没有去,听说开发区的在建工程也很多。”唐大贵想了想继续说:“至于什么时候能扫完,我看大概还要三个多星期吧。”
“对,开发区工程不少,上次我开车专门到那边走马观花地看了看,开发区的工程量大约有城区的一半多,而且大都是大工程。”肖笑天志在必得地说:“我们的市场不小啊等你扫到开发区的时候我们在那里成立个办事处。”
“那样最好不过了,我每天就不用从开发区大老远的跑回来了。”唐大贵摸着被自行车座位磨出了老茧的屁股说:“肖总真是体贴人,要不你再体贴体贴我,今晚我们去雅典娜潇洒潇洒去。”
肖笑天其实早就想去雅典娜转转了,雅典娜这个江通市最大的夜总会的大股东恰好是成功建材的老板陈姐,有着这层关系想必那里一定比其它地方更多地汇集了许多对自己打开江通市场有用的圈内人。因此,肖笑天一听到唐大贵要去雅典娜就毫不犹豫地答应说:“好,放松放松也好,正好明天是星期天。”
和唐大贵走下楼的时候,肖笑天远远地望见一个正在夜排挡吃夜宵的人很象马小强,于是就叫唐大贵过去看了看,结果那人果然是马小强,于是他们三人一同坐进了总部为分公司配的奥迪。肖笑天打开了轿车的天窗,凉爽的夜风轻轻地吹了进来,肖笑天不禁打了个喷嚏,他想起了离开总部前和部门的同事们一起共进晚餐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送李小萍回单身公寓的那个夜晚,自从来到江通分公司后他就投入到工作中一直没和李小萍联系,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如何?此时,肖笑天倒有一种给李小萍打个电话的冲动。
“肖总,有人在想你啊。”马小强开玩笑地说。
“呵呵……呵呵……”唐大贵也会意地笑了。
“呵呵,没有人骂我就行。”肖笑天说着把油门踩了下去,轿车很快就驶到了雅典娜的门口。
肖笑天一行三人鱼贯穿过雅典娜灯火辉煌的大门,跟着一个穿着低胸长裙的女服务员左转右拐绕到了一个昏暗的玻璃圆几边,唐大贵一头倒在沙发上后要了两打百威冰镇啤酒,肖笑天随意点了一些小吃,马小强则一言不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圆形舞台上的几个性感的女孩伴着嘈杂的音乐跳舞。不经意间,三个陪酒女郎向他们三人微笑着走了过来,马小强正要招呼她们坐下却被肖笑天扬了扬手很客气地打发走了。马小强欲言又止,只好用牙齿咬开一瓶百威向肖笑天和唐大贵敬了过来。
眨眼间三人已经喝了四五瓶啤酒,舞台上的节目也走马灯似的换了两三个,这时候轻音乐响起,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主持人和一个光头男主持人迈着款款的脚步走上了舞台。
“各位女士们。”光头男主持人首先发话了。
女主持人向台下频频微笑,等男主持人说完后也紧接着说:“各位先生们。”
“那么,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在今夜雅典娜庆祝她5岁生日的美妙时刻,我们雅典娜夜总会的董事长、著名的女企业家陈董事长也到场了……”光头男主持人一说到这里,立刻被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于是他知趣地停了下来。
等台下的掌声渐渐停息下来后,女主持人微笑着接过话头说:“那么现在有请我们的董事长,著名的企业家陈女士出场。大家说,好不好?”
“好——”周围不约而同的喊声像汽浪一样朝肖笑天的耳朵冲了进来,但肖笑天在这种“好”声中隐约听到从身后传来一个“不好”的叫声,由于这个“不好”的声音被巨大的“好”声掩盖住了,所以并没有几个人能听到,肖笑天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小混混在起哄,回头却望见远处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孩酷似李小萍。
“李小萍”肖笑天不禁喊出了声,说着起身朝那个女孩的方向走去。在雅典娜闪烁而暗淡的灯光里,肖笑天七拐八绕地穿过狭窄而拥挤的过道终于走到了刚才那个女孩的大概位置,但他转来转去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穿黑色吊带裙的女孩。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肖笑天失望地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肖总,你去哪里了?刚才好像听见你叫李小萍了。李小萍也在这里?”唐大贵手里拿着一块西瓜问。
“上了下厕所,”肖笑天撒了个谎后又反问道:“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你们在说什么呢?”正在欣赏节目的马小强回过头问道,不等肖笑天他们回答,马小强又指着舞台上正唱歌的女人说:“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个唱歌的人就是陈姐。雅典娜是她的,成功建材公司也是她的。”
肖笑天刚才只顾寻找李小萍了,也没仔细看台上,更没听清楚刚才陈姐出场后说了些什么,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发觉台上的陈姐正在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听着这首经典的老歌,肖笑天内心不免有些无奈的伤感,在嘈杂的雅典娜,他的心却和夜晚的月光一样静谧。
当陈姐唱完后,刚才的女主持人和光头男主持人分别换了身服装后从后台一起走了出来,光头男主持人微笑着看着陈姐说:“非常感谢陈董事长为我们献上的这曲令人感动的老歌,我想我们的雅典娜以及陈董事长的事业一定会像这首歌一样令我们更感动。”
“那么,现在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陈董事长为我们揭开今晚的一等奖。”女主持人话还未说完,两个穿着旗袍的小姐就已将抽奖箱捧到了陈姐身边。
陈姐优雅地从抽奖箱抽了一张小卡片后看了看递给了正凑上前来的光头男主持人,男主持人接过卡片看了看后高兴地说:“987号,恭喜您,987号的朋友,您很幸运地获得了我们的一等奖。”
“哪位是第987号的朋友?”女主持人好奇地朝台下问。
光头男主持人接着提示说:“请大家看看自己进门的时候领取的门票,门票背面都有一个号码,请第987号的朋友到台上领取奖品。”
“咦,987号,我中奖了。”唐大贵从牛仔裤屁股后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票后凑在金边眼镜前看了看后惊喜地说。
“我看看,”马小强一把从唐大贵手里夺过门票后仔细看了看,确认唐大贵没看错后站起来朝台上喊道:“987号在这里,我中奖了,哈哈……”
唐大贵还没反应过来,马小强早已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拿着他的票跑到台上领奖去了,女主持人从马小强手里接过门票确认号码无误后问道:“这位帅哥,您能做一下自我介绍么?”
“可以,我是飞扬铝业的小马,能中了一等奖我非常高兴,”马小强朝陈姐笑了笑继续说:“在此我非常感谢陈董的金手指让我中了这个奖。”
“那么您知道您会得到什么奖品么?”光头男主持人紧接着问道。
“不会是个大美女吧?”马小强笑逐颜开地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台下哄堂大笑,成功建材的老板陈姐也笑了。
“靠,马小强这小子就知道要美女。”唐大贵似乎对马小强抢了他的票深感不满,嗔怪地对肖笑天说道。
“雅典娜的美女们,今夜,你们愿意跟这个帅哥回家么?”女主持人故意朝黑暗的四周喊,她知道雅典娜昏暗的角落里有很多小姐正陪伴着客人们。
“虽然我们雅典娜美女如云,但我们不会送给你美女,因为你随时可以光临雅典娜。”光头男主持人笑着说:“现在我们将请陈董事长为你颁发一等奖——一部刚刚上市的价值8000元的诺基亚手机,还有一张雅典娜贵宾卡。”
马小强一兴高采烈地回到座位,就被唐大贵摁在沙发上把刚刚领到的手机抢了过来。
“手机归你,我才不稀罕这破手机呢”马小强大方地说,“我要的就是到台上露露脸。你懂么?书呆子。”
“切,你稀罕我还不给你呢”唐大贵仔细端详着包装盒上的手机图片美滋滋地回敬道。
正当马小强和唐大贵争得不可开交之际,一股法国香水的味道钻进了肖笑天的鼻孔,接着肖笑天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来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不是李兵么?难怪香水的味道这么熟悉。
李兵一个拳头打过来:“小肖,不,现在该叫你肖总了,没想到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肖笑天也给他这个在宁波办事处工作时的老主管轻轻地回敬了一拳,之后他们像好久不见的亲兄弟一样相视而笑。
李兵把肖笑天带到了一个KTV包厢里,几个衣不遮体的小姐正在那里唱歌,李兵关了卡拉OK,打开了包厢的灯后把她们赶了出去,最后包厢里只剩下了李兵和肖笑天两个人。这一对原先的上下级同事,彼此一言不发,时间仿佛凝固,虽然包厢外依旧热闹着,但他们的世界却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他们各自一连干了三瓶啤酒后,李兵略带醉意地打破了沉寂:“你觉得你能胜利么?”
“你觉得呢?”肖笑天打开一瓶酒后反问道。
“呵呵,还有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说了你就明白自己在犯傻了。”李兵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后意犹未尽地说。
“谁笑在最后谁笑得才算最好。”肖笑天点燃了一支香烟。
“你还做什么呢?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看看飞扬铝业江通分公司有多少总经理败北啊。就全国市场而言,飞扬铝业的市场份额也要萎缩啦。虽然你们所谓的“郡县制”的渠道改革比霸王铝业早了一年多,但我们聘请了为飞扬铝业服务过的卧龙凤雏咨询公司进行了贴身辅导,不是也后来居上了么?”李兵也点燃了一支香烟,“现在我们在全国的布局也基本完成了,剩下的就是销售团队的提升了。”
“的确,霸王这几年扩张的很快,但快了并非全是好事。这可能正是你们的软肋。”肖笑天吐了一口烟,“在江通市场,看起来我们四面楚歌,但同时也隐藏了无限的机会。”
“机会?”李兵听完哈哈大笑,接着又认真地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在霸王铝业你会有更多的发展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为飞扬铝业做了那么多,结果呢?还不是被下放了。况且你目前的处境更糟糕,江通市场三个月做不起来就算老板留你你还有脸面在飞扬铝业坐冷板凳么?你倒不如借不受重用的由头加入霸王铝业,只要你说一句话,兄弟我保证你做霸王铝业的营销总监,负责霸王的全国市场。”李兵说着使劲地拍了拍胸脯。
“谢谢兄弟的好意,你的情意我领了,”肖笑天看李兵不像是在给自己开玩笑,于是也认真地继续说道:“但我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恕我直言,兄弟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说完肖笑天将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万一有一天,我说是‘万一’哦,万一有一天你被飞扬铝业扫地出门的话,那你就不值钱了。”李兵继续诱惑道:“现在进入霸王铝业年薪百万,另外加送一套海边的大房子给你。”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希望我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你给我碗饭吃就行了。”肖笑天对李兵的乌鸦嘴似乎有些不满,开玩笑地拒绝道。
“哈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但他们两人谁都猜不透对方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肖笑天一行三人走出雅典娜的时候,唐大贵突然指着停在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轿车对肖笑天说:“你注意到没?我看见刚刚上车的那个女的很像李小萍哦”
“没看到,她穿什么衣服?”肖笑天急切地问。
“吊带裙,黑色的,对,黑色的吊带裙”唐大贵摘下金边眼镜,揉了揉眼睛。
“李小萍来这里做什么?她不是在总部么?”马小强迷惑不解。
肖笑天无暇搭理马小强,双脚不由自主地正准备走过去看个仔细的时候,只见那辆轿车已经启动随即便一溜烟地向灯红酒绿的马路急驶而去。
“追”肖笑天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轿车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紧接着唐大贵和马小强也赶了过来像射门的足球一样跳进了车里。
肖笑天手脚并用迅速地将奥迪开上了马路,但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不知去向,就连车牌号他们三人刚才也没能记下来,最后他们只好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搜寻了一会后不无失望地打道回府。
“乾……乾坤……大挪移……”唐大贵一打开住所的门,就听见林涛的房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梦话。
马小强走上前去把耳朵贴在林涛的房门上听了一会后对肖笑天说:“林涛这家伙这几天老说梦话。”
“估计是销售压力太大,我明天找他单独聊聊。”肖笑天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唐大贵和马小强也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多了,但肖笑天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思考,想把今晚遇到的人和事理出个头绪来,但这些人和事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怎么也串不起来。这段时间的销售压力特别大,他本来对能否完成月度任务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不过作为分公司的领导他只有硬着头皮鼓动部下,所以即便肖笑天感觉完不成任务他也要说一定能完成,他相信业务人员的销售潜力是可以逼出来的,或许用力一搏还有可能成功,还有可能跳出分公司完不成任务的惯性思维。但是今晚的雅典娜之行使肖笑天的内心平添了一丝不安,李兵为什么要拉他进霸王铝业?那个穿吊带裙的女孩真是李小萍么?她来江通做什么?他隐隐地感觉到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自己的周围,而自己就像水里的小鱼一样,随时会被这张无形的网一网打尽。隔壁马小强的房间已经传来一阵阵的鼾声,肖笑天却仍然全无睡意,他从床上坐起来试着拨打李小萍的手机对方却关机了。
早上起来晨跑的时候,林涛拉着贾文华来找肖笑天,肖笑天一见到林涛劈头就问:“昨晚你说什么梦话了,什么‘乾坤大挪移’?是不是最近武侠小说读多了?”
“没有,没有,可能最近太累了睡着了就说胡话。”林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哈哈,这个月还有19天了,你的任务能完成吧?”肖笑天像黄世仁催债一样地问林涛。
贾文华看了看林涛,又看了看肖笑天后说:“他就为这事来找你的。”
“你的‘乾坤大挪移’失效了?”肖笑天从双杠上跳了下来。
其实肖笑天早就从林涛的直接部下曾胖子那里知道了林涛给经销商实施的“乾坤大挪移”,林涛这个人很聪明,也爱动脑筋,还受到过肖笑天的赞赏,但聪明的人一般都很懒,为了不花力气地完成销售任务,林涛很早以前就玩起了转移经销商库存的游戏。林涛先和曾胖子一起找愿意经销飞扬型材的经销商,由于新找的经销商没做过飞扬型材首次进货量都不大,所以林涛就略微提高一点价格,或者干脆就平价从其他老经销商仓库给这个新经销商调货,然后给这个老经销造成生意繁荣的假象让其从分公司补货,往往经销商每次补货都比林涛帮他卖给新经销的货要多。有时候,林涛也不会让经销商从分公司补货,而是秘密地从另外的吃货量更大的老经销商仓库给其调货,以便能让这个吃货量大的经销商进更多的货。林涛曾不无得意地给自己独创的这套方法取了个很有气势的名字叫“乾坤大挪移”,最长的一次仓库转移,林涛一条龙操纵了12家经销商,结果四两拨千斤,林涛以新经销商首次进的5万元的型材为促使最后一家经销商从分公司进了56万元的货,整个操作大约用了20天时间。
“乾坤大挪移”虽然能临时提高销售量,解完成销售任务的燃眉之急,但却给渠道造成了很大的后遗症,由于型材没有真正地被终端消化,而是堵塞在了渠道,所以要再次实行“乾坤大挪移”就显得异常困难。这个问题曾胖子也给林涛提出过,但林涛觉得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只有用大量的货物占用经销商的资金和仓库,经销商才会卖力地销售飞扬型材,只要经销商卖力地销售,渠道终究会疏通的。曾胖子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
这次肖笑天来了后下达了分公司一定要完成280万的月度销售任务,林涛刚分到80万的任务时还表现出一副得意的样子,他当时还想凭借自己的“乾坤大挪移”完成任务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运作十天来他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经销商都不是傻瓜,林涛上次一条龙似地操纵了12家经销商后,有的经销商已经发觉了其中的秘密,所以这次大家都不愿意再次上当。林涛只好小小地操作了一把,大概能完成10万的销售额,对于剩下的70万任务他再也无计可施,因此只有拉着贾文华一起来求助肖笑天。
刚才听了肖笑天“乾坤大挪移”失效了的问话后,林涛反倒放松了很多。
“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想法?说说看。”肖笑天像个大哥一样拍着林涛的肩膀问。
“我看到唐大贵跑了那么多工程,我就问问看能不能给我分几个工程做做。”林涛用期望的眼光看着肖笑天。
肖笑天一听林涛说完后半开玩笑地问:“你不是要以工程为诱饵玩你的‘乾坤大挪移’吧?”说着肖笑天给贾文华使了个眼色。
贾文华也笑了:“我觉得吧,渠道部虽然主要是开发和维护经销商的,如果时间允许,精力允许,工程也是可以做做的。我们还是以完成销售任务为导向的。对吧,肖总?”
“工程是可以做做,反正江通有的是工程,至于拿工程做诱饵搞‘乾坤大挪移’,我暂时不提倡但也不反对。我要的是你这个月给我完成80万的任务。”肖笑天刚坚定地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肖笑天他们三人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马小强正兴高采烈地喊着向他们这边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美女朱彤。
“有什么好消息?”贾文华还没等马小强跑过来就问。
“哈哈,你们猜猜看。”马小强合不拢嘴地卖了个关子。
“猜个鸟毛啊,”林涛最近心情不好,一听马小强拐弯抹角早就不耐烦了。
肖笑天瞪了林涛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马小强:“什么消息?天上掉黄金了?”
“有可能”马小强擦了擦头上的汗接着说,“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掉粪坑里了,结果早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你们猜猜看是谁的电话?”
“哈哈哈,不是天上掉黄金,而是马小强掉黄金坑里了。”林涛不禁笑了起来:“有没有吃饱啊?”
“马半仙,周公解梦也就是骗骗女孩子,难不成你这个电话真是发财的电话?”朱彤也不知道马小强有什么好消息,她只是听到马小强说有好消息就跟着跑了过来。
“哈哈,说了你们也不信,不过信不信由你,成功建材的副总陈可发给我电话了,约我明天下午到他们公司谈谈。”马小强仿佛女大学生傍了个大款一样自豪地说。
“就是你上次说的成功建材具体操作体育馆项目的那个陈可发?”肖笑天追问道。
“是的,他想详细了解了解飞扬的型材。”马小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以前他们公司可从来不主动给我们电话的。”
“那你明天怎么打算的?你一个人去还是怎么?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太合适?”贾文华预感到这是一块肥肉,很想和马小强一同去一趟成功建材但又不好意思明说。
“我想先和朱彤一起过去看看情况再说,等进展到一定程度再让肖总、贾总帮忙。不过,如果你们领导愿意陪我们一起去的话那最好不过了,呵呵。”马小强似乎看出了贾文华的心思。
“陈可发是他们公司的副总,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去是不是……是不是有点……有点那个不对等?”贾文华听了马小强的话,用商量的眼神看着肖笑天说,“这个项目对我们分公司至关重要。”
“明天只是和陈可发谈么?陈姐会出面么?”肖笑天打断了贾文华,刨根问底地问马小强。
“嗯,不过陈可发说是陈姐让他联系我的,我想到时候如有可能的话,我让他带我见一下陈姐。”马小强猜不准肖笑天的意思。
“你知道陈可发主动找你的真正目的么?”肖笑天紧追不舍地问V
三百十九. 目的
三百十九.目的
“你知道陈可发主动找你的真正目的么?”肖笑天紧追不舍地问。
“估计是体育馆项目的事情,因为陈可发在他们公司分管这个事。”马小强忽然觉得内心有点沉重。
“这次还是你和朱彤先去了解了解,要尽可能多地从陈可发那里套些信息出来。”肖笑天说完又补充道:“信息对任何销售工作来说都很重要,只有我们掌握了比别人更多的信息,并且能够对这些信息进行准确的分析和判断,我们才有胜利的把握。”
第二天吃过午饭,马小强和朱彤准备了一下就出发到成功建材找陈可发去了,其他的人也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肖笑天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想打个盹,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只好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好让自己沉浸在悠然的烟雾缭绕之中,以便思绪能够像那轻盈的烟雾一样随意飞扬。体育馆项目就像空旷的草原上极其稀有而肥硕的猎物,所有的猎手无不蠢蠢欲动急欲将其纳为口中之物,肖笑天也一样,体育馆项目能否拿下几乎关系到飞扬铝业在江通的命运,更关系到肖笑天自己的命运。正如李兵所说的那样:江通市场三个月做不起来就算老板留你你还有脸面在飞扬铝业坐冷板凳么?虽然离开总部的时候,老板方勇和肖笑天有过一次秘谈,方勇也向肖笑天这个“郡县制”改革的功臣做过承诺,但是在肖笑天看来对于一个销售者来说销量和资金回笼永远为王,没有销量没有资金回笼即便完成了方勇交给的另一项“重要的任务”,最终自己也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肖笑天清楚地知道要啃下面育馆这块骨头并不容易,他必须异常小心,否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本来这次他打算亲自出马和马小强一起去成功建材公司会会陈可发的,但他还是放弃了,他感觉对体育馆项目这头黔驴的脉络还没完全吃透,他必须像庖丁解牛一样再仔细分析分析其中牵涉到的各种关系,以寻找到一剑封喉的突破口。江通市体育馆项目的建设单位是m省和江通市体育局,承建单位是宇宙建设集团,设计单位是江通大学设计院,监理单位是华夏工程建设监理公司,这些信息唐大贵早就从体育馆项目的工程概况告示牌上抄录了下来;但是这些信息背后的人际关系又是怎么样的呢?谁是真正的关键人?谁是真正的决策人?通过什么途径可以顺利将飞扬型材打入体育馆项目?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肖笑天还没完全理清。
唐大贵骑着自行车搜集工程信息的时候,马小强和朱彤也拜访过体育馆项目各方面的负责人。建设单位的负责人叫吴国政,但吴国政一般很少在工地,因此在甲方的最高代表里,马小强只见过一个叫张红杏的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那天马小强刚开口向张红杏说明来意,这个正在看报纸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就不冷不热地打发他去找乙方施工单位。马小强想要再问点什么,张红杏早已有点不耐烦了,马小强只好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后蔫蔫地离开了。乙方施工单位是宇宙建设集团,宇宙建设集团对这个m省的重点工程非常重视,所以这个项目由他们的副总经理邓鹏飞亲自挂帅。恰好那天马小强去的时候,邓鹏飞刚刚开完一个内部讨论会,他很客气地听完马小强的自我介绍后索要了一本飞扬型材的产品资料,翻开后他还问了一些比较专业的问题,马小强都一一作了比较恰当的回答,邓鹏飞点点头说他会考虑的,然后就推荐马小强去找材料采购经理蔡燎原。蔡燎原看起来比马小强大不了几岁,天生一头卷头发,他接过马小强的产品资料后用一双眯眯眼快速地扫描了一遍后说:“你们的质量还可以哦,我看在外地你们也做了不少标志性工程,但说句实话,你们要进入体育馆项目几乎没什么希望。看在大家都是年轻人的份上,我还是建议你去做做那些小工程好了,别在这个项目浪费青春了。”
“为什么呢?”马小强有点不服气,心想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刚才人家邓鹏飞还没说什么呢,你一个小小的材料经理算个鸟啊。虽然心里这么骂,但嘴上马小强还不得不甜言蜜语地说:“麻烦蔡经理给指条迷津,帮帮忙,看看我们该怎么做,只要你们能推荐推荐我们的材料,其他的什么都好商量。”
“我不是说了么,你还是找找小工程做做,这里的铝材差不多定了,其实定不定都一样,最后用的还是霸王。”蔡燎原看看马小强还不死心,就打发性地说道:“放心,我会给你推荐的,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嘛——”
蔡燎原的“嘛”字拉得特别长,这使马小强心里感觉很不踏实,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初次接触,马小强也不期望能够从甲方乙方获得多少信息,他走出蔡燎原的办公室后又去拜访了体育馆项目的监理办公室。马小强敲门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老头,那老头正一手握着电话向电话那头发火:“你们这样做是不行的,这不符合项目设计的规定,你们不改的话我是不会签字的”说着老头“啪”地一声把听筒摔在了电话座机上。马小强看见老头摔了电话感觉非常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打量了一下监理办公室,监理办公室虽然没有建设方和承建方的办公室那么大,但却很精致,老头的桌子上还摆了一盆不知名的花。“这是什么花呀?开得这么漂亮?”马小强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故意惊奇地问。
“怎么?你也喜欢花?”老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伙子将信将疑地说。
“哦,我爷爷喜欢栽花养草,小时候我经常帮他给花草浇水施肥。”马小强随机应变地回答。
“你爷爷喜欢栽什么花?”老头似乎来了兴趣。
“多了,什么月季啦菊花啦玫瑰啦等等,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花,好像你桌子上这盆花我爷爷也有。”马小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这盆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花上。
“看来你爷爷是个花匠喽?连这么稀缺的花都有。”老头刚才的火气已经烟消云散。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马小强与这个监理办公室的老头居然聊了几个小时,他们从鲜花聊到了生活,又从生活聊到了工作,从工作聊到了人生,从人生聊到了台海危机,从台海危机聊到了股市,从股市聊到了物价上涨……,最后他们在内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把对方视作了有缘的忘年交。当然,令马小强高兴的是他从这个老头嘴里了解到了宇宙建设集团和霸王铝业以及成功建材之间的关系,他了解到宇宙建设集团有权推荐使用建材产品,而且一般宇宙建设集团决定使用的建材产品甲方建设单位都能够接受,所以在体育馆项目上如果哪个销售人员搞定了乙方宇宙建设集团实质上就等于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而宇宙建设集团的副总邓鹏飞则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另外负责材料采购的蔡燎原也不可忽视,他的意见对整个决策也有影响。宇宙建设集团一直与霸王铝业有战略合作关系,以往宇宙建设集团的项目大都在用霸王铝业的型材,小一点的项目霸王铝业就让成功建材这样的经销商去供应,大一些的项目霸王铝业则直接和宇宙建设集团合作给他们提供型材。
所有的这些信息马小强都向肖笑天汇报过了,按常理来说成功建材公司不应该主动找马小强,虽然马小强向成功建材公司推销过飞扬型材,并试图通过成功建材公司的渠道打入体育馆项目,但成功建材公司有自己主打代理的霸王品牌,况且宇宙建设集团对霸王还是认可的。成功建材公司的副总陈可发到底为什么找马小强呢?难道是面对体育馆项目这块大蛋糕作为经销商的成功建材公司和厂家霸王铝业有不可调和的利益之争?难道陈可发想用飞扬型材做幌子来要挟霸王铝业?或者是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正当肖笑天像神仙一样在自己制造的烟雾缭绕之中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办公室的门“咚咚咚”地响了,林涛和曾胖子推门进来了,一股刺鼻的烟雾随即向他们冲来,林涛和曾胖子都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哎哟,肖总,你抽了多少烟啊?”林涛揉着眼睛问。
“哦,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小山了啊”曾胖子看了看肖笑天老板桌上的烟灰缸后接着说,“要不要开一会窗啊?”
肖笑天挥了挥开窗户,接着问林涛道:“昨天从唐大贵那里分了几个工程吧?”
“分到了一些,今天上午我们去拜访了三家,除了一家没找到人外,其他两家都进行了初步接触,有一家要过四五个月才会考虑招投标,另一家好像已经确定了要用霸王铝业。”林涛汇报说。
“嗯,看来你们的行动很快,不过还要继续努力。”肖笑天对林涛他们的执行力似乎还比较满意,但接着又说道:“没找到人的要继续找,过四五个月才进货的要继续跟踪,不要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还有我们做销售以后不要用‘好像’之类的词,这个我以前开会也说过多次了,确定就是确定,没确定就是没确定,怎么能说‘好像已经确定用霸王铝业’?这说明你们的工作做的还不细致,我们做销售的一定要注重细节,有时候细节可以决定成败。”
曾胖子一边听着肖笑天的话一边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点头,而林涛则在一旁默不作声。肖笑天说完后看出二人似乎还有什么心事,便旁敲侧击地问道:“下一步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感觉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及时沟通,我知道你们的任务并不轻,要完成任务需要团队共同的努力。”
林涛和曾胖子相互看了看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怎么你们今天跟女人似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情就快去跑客户去,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肖笑天有点急了。
“是这样的,”林涛想了想先开口了,“我和曾胖子也商量过了,我们觉得体育馆项目由于涉及到了成功建材这个经销商,所以我们渠道部也应该参与进去,况且这个项目也很大,光马小强他们工程部做的话可能忙不过来,我们觉得越是大的工程越需要团队合作。”林涛说完看了看曾胖子。
曾胖子对林涛的眼光心领神会:“马小强可以做体育馆项目甲方乙方的工作,我们做渠道的和成功建材公司这个经销商也比较熟,可以从成功建材这个方向着手做做工作,或许会对整个业务能有所帮助。”
肖笑天看了看林涛,又看了看曾胖子,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内心翻滚,但他却平静地笑了:“你们说的都很对,这样吧,由于前期你们没有介入,再加上体育馆项目从理论上来说属于工程部的业务,但鉴于这个工程也牵涉到了经销商,这比一般的工程稍微复杂,为了最终能一举拿下这个工程,我看等马小强从成功建材公司陈可发那里回来后我们一起讨论一下,到时候具体再做个分工如何?”
林涛看了看曾胖子后对肖笑天点头道:“我看行。谢谢肖总了。”曾胖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但好像又担忧什么似地对肖笑天说:“不过我们主要精力还是在经销商的开发和维护上,尽量通过经销商给工程以帮助。”说着曾胖子被林涛拉着离开了肖笑天的办公室。
肖笑天盯着林涛出去后随手带上了的门,又陷入了沉思:林涛和曾胖子为什么要主动提出介入体育馆项目呢?难道是他们想从中分得一杯羹?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目的?看来要拿下面育馆项目还要处理好公司内部渠道部和工程部之间的关系,但肖笑天对体育馆项目的人事已有安排,他让马小强在前面打先锋,而自己则在幕后操控,并且他随时会像豹子一样迅速出击从幕后走向前台。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发生,肖笑天内心里并不希望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就连分公司副总贾文华也只是简单地在辅助自己。刚才他克制住自己没有向林涛和曾胖子发火,是因为他新官上任要完成整个分公司的任务必须先稳住人心,何况渠道部的林涛和曾胖子都是他要培养的左膀右臂,于是他表面上既不反对也不鼓励渠道部参与工程项目,只不过他已经在考虑该如何给渠道部画上一条恰当的界线。
当马小强和朱彤快要到达成功建材公司的时候,他们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马小强接通电话后,那边慢悠悠地传来了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您好,是马经理吧?你们不用去我们公司了,陈总让您到月亮湾茶楼来,他要和您边喝边聊。记住喽,我们在18号包厢等着您的大驾噢。”
月亮湾是江通市比较有名的茶楼,马小强以前谈工程的时候在那里请过房产公司的人喝茶,但月亮湾与成功建材公司恰好在相反的方向上,所以马小强只好让司机掉了个头。不一会儿,马小强和朱彤就敲开了月亮湾茶楼18号包厢的门,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明眸善睐的小女孩正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着,马小强像哥们一样与中年男子打着招呼坐了下来,朱彤则有点腼腆地说了声“陈总,您好”。陈可发等马小强和朱彤点好茶后,示意旁边的小女孩带朱彤出去拿些小吃,他则和马小强开门见山地说:“前段时间你们公司的林涛也找过我,他也想让我经销你们的型材,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和霸王铝业有独家经销协议,我们只能经销霸王铝业一家的产品。”
“嗯,我也听林涛说过,”马小强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不过,听说霸王铝业的利润不够高,而且在江通好多大工程都是霸王直接和甲方合作搞,你们成功建材现在也只能做做小工程呀”
“利润也还可以,况且我们还有年终返利,再加上霸王铝业在江通的品牌知名度不是一般的高,所以我们的量还是不小的。”陈可发说着拿起一根黄瓜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
“嗯,不过现在好多经销商都开始走多元化经营的路子了,谁也不希望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陈总,你说是么?”马小强也拿起了一根黄瓜。
“成功建材也想走多元化的路子,也想经营几个牌子试试,但要选个合适的品牌其实也并不容易。”陈可发用纸巾擦了擦嘴继续说道:“我和陈姐现在想着找一两个杂牌做做,也做做低端市场。”
“呵呵,杂牌利润高啊,可惜我们飞扬铝业不是杂牌,要不然就可以借助陈总的实力打江通市场了。”马小强开玩笑地调侃着。
“不过,如果你能给我足够低的价格,我倒是可以想办法让你们进体育馆工程。”陈可发接过话茬,用一双鹰眼盯着马小强语气坚定地说,“你应该相信成功建材有这个实力”
“是么?”马小强很客气地试探着说:“飞扬铝业能借助陈总的路子进入体育馆项目再好不过了,看来我们在体育馆项目上倒是可以考虑合作合作。”
“那你回去后给我们先报个价,我建议你们能以最低价格给我们。你们就当是打了品牌好了,也让我们赚点利润,大家各取所需如何?”陈可发给马小强的茶杯添满了水后接着说:“我听说你们分公司来了个很厉害的老总,到时候我也想和他谈谈。”
陈可发和马小强聊的正起劲的时候,朱彤她们已经端了一大堆食物进来了,他们又高兴地边吃边喝边聊了好长时间后才各自散去。马小强和朱彤回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晚,同事们陆续地离开了,而肖笑天办公室的灯依然像往常一样亮起了。马小强来到肖笑天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当天与陈可发在月亮湾茶楼谈的具体情况。
“这笔生意可以和陈可发做做的。”听完马小强的汇报后,肖笑天考虑了一会后说,“价格可以按最低价格走,我明天可以先向总部打个招呼申请特别价格,但陈可发必须先付预先支付100万预付款,具体合同由我来草拟。”
“那你看什么时候和他见见?他也想见见你呢?”马小强觉得应该让肖笑天出马了。
“你安排一下时间吧”肖笑天不假思索地说。
两天之后,还是在月亮湾茶楼18号包厢,肖笑天与陈可发见面了,一个是三十岁出头的飞扬铝业江通分公司总经理,一个是四十好几的霸王铝业经销商公司成功建材的副总,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坐在了一起。忽略了过多的寒暄,双方很快切入了主题,令肖笑天没有想到的是通过两三个回合的谈判,双方居然达成了合作意向。陈可发在合同签订后的第三天将给飞扬铝业江通分公司支付了100万的预付款,并答应尽量通过其与体育馆项目甲乙各方的关系将飞扬型材打入该项目,肖笑天则为陈可发开了绿灯以低于一般经销商的价格为其供货。马小强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双赢,虽然陈可发拿到了较低的价格,但飞扬铝业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利润可赚,如果飞扬型材进入了体育馆项目,即使分得了三分之一的工程也足够分公司大赚一笔了,而且飞扬型材在江通市场的品牌知名度也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提升,这对今后的销售量提升也将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退一步讲,即使飞扬型材没有打入体育馆项目,肖笑天也已经卖给了陈可发至少100万的型材。
虽然与成功建材公司签订了关于体育馆项目的经销合同,但这对于肖笑天和马小强来说,似乎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林涛曾不止一次地找过陈可发,但最终陈可发却给马小强打了电话,而且这个合同还是通过马小强的牵线签订的,并且签订的又是那么地神速和不可思议。直到分公司财务在晨会上高兴地说收到了成功建材公司100万的预付款后,林涛以及分公司的其他人才相信这是一个不可置否的事实。自从来到江通分公司后至此,肖笑天才算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个月280万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180万,虽然离月底还剩10天时间,虽然在这10天时间里他们还有100万的任务需要完成,但这段时间分公司的业绩也足以给人以巨大的鼓舞。当肖笑天宣布给予这段时间以来有功的销售人员以现金奖励的时候,公司全体成员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销售任务的不断完成、合理的物质利益刺激使得销售人员的积极性更加高涨。
但肖笑天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还有些不踏实,为了完成任务他与成功建材的合同签订的或许有些仓促,凭直觉他感觉到成功建材与霸王铝业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但成功建材一定不会摆脱霸王而投靠飞扬,或许飞扬铝业只是成功建材的一枚棋子。另外,林涛最近的表现也有些反常,先是想介入体育馆项目,后来看到马小强牵线使肖笑天与陈可发签订了合同后,他再没好意思提出来,就连在肖笑天邀请他一起讨论体育馆项目的销售策略时,他也只是泛泛而谈地发表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意见。林涛心里好像有什么沉重的心事,肖笑天打算抽时间与林涛单独谈谈。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华灯初上,肖笑天和林涛开着奥迪车穿过下班高峰期的车流来到了一家湘菜馆的门口。这家湘菜馆每天的生意都很红火,肖笑天和林涛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进了事先预定好的小包厢。服务员先上了一碟盐水花生和一碟黄瓜,林涛拿起酒杯敬了肖笑天一杯,然后敬佩地说:“肖总,你在总部的时候,总部有了改观;你来了江通,江通就有了改观。说句心里话,我很佩服你。”
“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其中也有你林涛的努力。”肖笑天看着林涛接着说:“最近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什么,只是压力比较大。”林涛低着头看着酒杯不再说话。
“你比我的压力还大?”肖笑天反问道,正说话间肖笑天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了收到短信的声音,肖笑天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短信的内容:“肖总,您好,霸王铝业明天将进入体育馆项目,怎么不见飞扬的动静?”
肖笑天只觉得给他发短信的这个手机号码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就回复问:“请问您是谁?”
短信刚发出,对方立即回复了两个字:“刘琼”。肖笑天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找他的那个梳着马尾辫、拥有一副魔鬼身材的女孩子来,难道这条信息是真的?肖笑天心里想着却再无心吃饭,而此时的林涛则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肖笑天。
肖笑天把剩下的半杯啤酒喝完后立即给马小强打了一个电话:“喂,马小强,陈可发那边最近进展的如何?”
“还可以,陈可发已经把100万预付款的货拉走了。他还说过几天再给我们打第二批货,”马小强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合不拢嘴,“这样的话,我们这个月完成任务就不成问题了,呵呵。”
霸王铝业明天进体育馆项目工地,或许陈可发从肖笑天手里进的飞扬型材也会进体育馆项目,不管如何,飞扬铝业朝前迈进了一步,这样想着肖笑天渐渐放下了心。作为整个体育馆项目组成部分的几幢酒店式公寓目前正进入安装铝合金门窗、幕墙的阶段,对于这些小型建筑甲方没有采取招标的形式而是由乙方来推荐确定具体的型材。
“肖总,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共进晚餐了。”林涛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肖笑天不解地问,“你要辞职?你任务还没完成呢?我不同意你走人?”
林涛看着肖笑天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肖笑天则继续命令道:“不管你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给我顶到最后。”
肖笑天和林涛回到住所的时候,墙上钟表的时针恰好指向晚上9点多钟,肖笑天回到房间倒头就睡,正当他酣睡的时候却被自己手机的铃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肖总,您好啊,我是陈可发,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您我们的合作有点危险了,我建议我们终止合作。”
“危险?什么危险?为什么终止?”肖笑天打了一个激灵,头脑清醒了许多,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梦中。
“我给你转发一条短信你就知道了。”陈可发说完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肖笑天就收到了陈可发转发过来的短信:“你不应该和肖笑天合作,不应该代理飞扬铝业的产品,因为你被他骗了,他给你的价格并不是公司可以给经销商的最低价,而且他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你不要以为你占了便宜。当你把飞扬型材推向体育馆项目后,你就会知道他会怎么来逼你就范了。”短信后面还有一个发信人的手机号码,对于这个手机号肖笑天再熟悉不过了,他没有来得及穿衣就起身冲出去敲林涛的房门,但林涛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动静,肖笑天试图拨通林涛的手机但对方却关了机。
第二天的晨会,气氛特别沉闷,也特别紧张。林涛先是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但最后他还是承认了自己给陈可发发了那条短信,肖笑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多么希望这条短信不是林涛发的啊但事实终究不容质疑,在肖笑天的眼里,这是一种背叛,一种对飞扬铝业的背叛,一种对自己的背叛,在分公司急需人才的时候,他不得不将林涛这个爱将剔除出局,而如何当着众人的面对林涛这样的“叛徒”进行惩罚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肖笑天大声咆哮地训斥着林涛,中途甚至还把自己喝水的玻璃杯向林涛扔去,可怜那玻璃杯撞在会议桌上后又弹出去清脆地摔向了地面,一阵玻璃粉碎的声音使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更加死一般的沉静。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吱地一声推开了,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子走了进来,肖笑天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是李小萍
李小萍的到来没有任何征兆,这个女孩总是给人惊人之举。但是当推门进来的时候,李小萍还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肖笑天发这么大的火。当他们四目相撞时,肖笑天从这个女孩的眼光中看出了一丝疲惫和隐隐约约的不安,而李小萍则从肖笑天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
“你怎么来了?”肖笑天刚才愤怒的脸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并不想让李小萍看见自己发火的样子。
“总部临时派来有点事。”李小萍有点尴尬地回答,接着又解释道:“因为来得急,事先没给你电话。”
“嗯,没什么,这样吧,让唐大贵先带你到我办公室坐会。”肖笑天说着看了看唐大贵示意他接待一下李小萍。相对于江通分公司的其他人来说,唐大贵和李小萍最熟悉,在总部的时候,他们都在肖笑天手下工作过,因此肖笑天让唐大贵先接待一下李小萍,自己则继续开会。
李小萍的到来使紧张的会议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在大家都对林涛为什么要向陈可发发那条短信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不得不陷入对李小萍为何到来的深思之中。肖笑天也一样,他对李小萍的到来毫无预见,本来以前他还一直从张中阳、老郭和赵莉那里了解总部的动态,但最近一直忙就很少和他们交流。
对林涛的“批斗”会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了,当肖笑天刚开始给大家讲解耶稣的最后的晚餐的故事时,林涛还不知道其中的寓意,他并没有想到陈可发会给肖笑天转发他的短信,因此当肖笑天问林涛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时,他心里只是“咯噔”了一下,随即便面不改色地矢口否认。没想到肖笑天又拿出手机让办公室主任当着大家的面念起了那条令他熟悉的短信,林涛还没听完面色早已变得煞白,他转过脸时正与肖笑天的目光对视,那犀利的目光像一双利剑一样向他刺来,直刺得他浑身发寒,仿佛从火炉中刚出来一下子又掉进了冰窟窿。肖笑天接下来的厉声斥责又像晴天霹雳一样从他的头顶横劈了下来,林涛终于低下了头。对于肖笑天摔过来的水杯,林涛纹丝不动,毫无防备,仿佛他早已经吓得麻木了,甚至对于李小萍的到来他也失去了知觉。除了肖笑天外,最感到气愤的恐怕要数马小强了,会议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当办公室主任读短信的时候,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立即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林涛,仿佛那眼睛里能喷出烈火一样要把林涛烧着。本来昨天晚上肖笑天也考虑着私底下质问林涛的,但一直没找到他,在今天的早会上,当林涛矢口否认他没给陈可发发短信的时候,肖笑天从林涛躲闪的眼光中感觉到了他在撒谎,这立刻燃起了肖笑天的怒火,于是他便以批斗会的方式来给林涛以震慑,同时也是在给分公司的其他销售人员以警告和震慑。曾胖子的直接主管恰好是林涛,前段时间他在林涛的鼓动下还和他一起找过肖笑天想参与到体育馆项目中来,但今天看到林涛像一条耷拉着脑袋的落水狗一样被肖笑天斥责,而且又被其他同事怒目相向,他的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原本以为林涛是对马小强的嫉妒,以及没让他参与到体育馆项目的不满才发短信给陈可发的,但李小萍的到来使肖笑天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因此肖笑天想从林涛的嘴里知道他背叛公司的真正原因,但林涛始终一言不发、呆若木鸡。肖笑天知道这样训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况且距离要完成任务的日期已经没有多少天了,现在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如何处理林涛,而是如何挽救与成功建材的合作,假如与成功建材的合作无法挽救,那么他必须考虑直接通过甲方的吴国政和乙方的邓鹏飞进入体育馆项目,还好他始终没让马小强放弃向他们投去橄榄枝。想到这些,肖笑天突然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并非他预见的那么容易,或许未来还将有更大的波折发生。
李小萍已经在肖笑天的办公室待了很长时间了,肖笑天也觉得该结束对林涛的批斗了,于是他像黑社会老大那样猛吸了一口烟后对林涛说:“林涛,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身上还有多少钱?全拿出来”
林涛楞了一下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了钱包,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贾文华从林涛面前拿过钱包向肖笑天递了过来,肖笑天并没有接,只是对贾文华说:“你检查下,这个你先保存着。”接着肖笑天又对马小强和曾胖子吩咐道:“马小强、曾胖子,你们先陪林涛到住处待着”
三百二十. 恭维
三百二十.恭维
马小强听了二话没说起身就朝林涛这边走来,一手拉起林涛的胳膊不无嘲讽地说:“兄弟,走吧。”曾胖子则慢腾腾地站起身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在一旁等着他们一起回住处,仿佛他与林涛是同伙一样。
肖笑天看着他们出去后,边掐灭烟边对大家说:“大家记住一句话,先做人,后做事。背叛者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在什么行业,你都应该具备基本的职业道德。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希望大家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你的名誉。”顿了顿,他又郑重地说:“从今天开始,林涛自动退出我们的团队,在我的词典里,机会只有一次。”
当肖笑天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李小萍正坐在沙发里摆弄着手机,一见肖笑天进来,她便起身微笑着迎了上来。肖笑天回到办公室,脸上的皮肤松弛了下来,李小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疲惫,不免产生一种莫名的怜悯之情。肖笑天看着李小萍,片刻无语。这个女孩素妆淡抹,还是那么漂亮,假若他们之间不是同事关系,他们或许真能走到一起,但人世间的很多事情并非常常能如人愿,肖笑天和李小萍之间就是这样,虽然李小萍没有感觉到什么,但肖笑天始终觉得他与她之间有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而这种隔膜使他无意越雷池半步。
“好久不见,你更漂亮了啊”肖笑天一扫会议室的不快笑着和李小萍寒暄。
“讨厌,对我你还这么恭维,我是托你肖总的福气啊”李小萍娇嗔地说。
“说说这次来有什么指示?”肖笑天坐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哎,哪里敢对您肖总大人有什么指示啊?你怎么也算个人物了”李小萍开玩笑地说。
“哈哈,哪里算什么人物,是人物还被下放到江通这破地方啊”肖笑天自嘲地说。
“今天你在会议室发火把我吓了一跳,我以前可从没见过你发这么大的火噢?”
“呵呵,大概是‘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而为枳’吧。”
“哎,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辛苦哦。”李小萍似乎有些心疼肖笑天,“我们一起出国吧?”
“什么?你今天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个么?”肖笑天吃惊地看着李小萍,随后又半开玩笑地补充道:“这不可能的,我英语四级都没过呢,呵呵。”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李小萍含情脉脉地看着肖笑天,继续劝说道:“在江通分公司这么幸苦,还要给部下发这么大的火,即便是你把江通市场做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男人的事情,你不懂。”肖笑天不想说服李小萍,也不想作过多的解释。
“但是我懂得怎样生活,人生除了工作还有生活,暂且放下你的工作,生活的天空很美丽。”李小萍显得有点激动,“你太认真了,很多时候你不需要这么劳心的。”
“呵呵……”肖笑天听着只是笑而不言。
“我看林涛的事情就这样结束吧?把他的工资扣下作为惩罚,就让他走人吧。”李小萍同情地说:“每个人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好么?”
“这是你的意思?”肖笑天盯着李小萍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明亮的眸子中看出什么秘密。
“嗯,我是这么想的,自从我的爸爸突然去世,我就觉得人生非常短暂,几乎转瞬即逝,而一个人好端端的可能一夜之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仇恨、愤怒都显得那么地渺小和不值得一提。”李小萍越说越激动。
“你说的没错,但是矛盾、仇恨和愤怒都是双方的,它不会因为一方的无所谓而消失,也不会因为另一方的有所谓而不消失。世界就是充满矛盾、充满仇恨的多姿多彩的世界,假如没有矛盾,那世界就不叫世界了。”肖笑天好久没有与人讨论哲学了,不禁谈兴大发:“你可以看看的《矛盾论》。”
“那么高深的书,我哪里能看懂啊?况且老教导我们说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我不喜欢斗来斗去的,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李小萍说着拿起了玻璃杯,只见几片青绿的茶叶在水中悠然地飘荡着,像“皆若空游无所依”的鱼儿一样自由自在。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向往的生活方式吧,在我看来工作就是一种很充实的生活。”肖笑天看着办公桌上儿子开着玩具车的照片似有所思,为了工作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儿子了。
“那么,我可以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林涛呢?”李小萍说着递过来一叠资料,“这是公司新的断桥铝合金型材的资料,我这次来也主要是给大家做做产品知识培训的。”
“好的,我先看看,我让办公室主任安排一下培训时间。”肖笑天翻了翻李小萍递给他的资料后说:“你还是在假日酒店住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宾馆,我下午还有事情不能陪你了。”
“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把林涛就地辞退算了,不要带到总部了。”李小萍说着喝完了玻璃杯中的茶水。
马小强和曾胖子把林涛送回住所后就回来向肖笑天做了汇报:“肖总,林涛已经送到住所了,我让曾胖子陪着他。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涛的事情暂时搁置一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最大限度地挽回损失。”肖笑天目无表情地说。
“嗯,对,现在没多少时间了,如果陈可发要终止合作,随便找些理由要求退款的话,那我们这段时间就白忙活了。”马小强担心地说。
“我先和陈可发谈谈,虽然林涛的短信对我们有不小的负面效应,但我想如果陈可发是真正与我们合作,我觉得还是有机会挽回的。”肖笑天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何况我们有合同在,他要想退货我是不答应的。现在我担心的是陈可发不是与我们真合作,而是把我们当作一枚棋子在耍。”
“当作一枚棋子?”马小强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难道其中有诈?可陈可发打给我们的100万货款可是真金白银啊?”
“现在我也只是猜测,陈可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们都不十分清楚。”肖笑天靠在老板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我想我有必要见见成功建材的董事长陈姐了。”
“嗯,我觉得其实你早该见见她了,怎么说她也算是圈内人了。”马小强说着突然看见了肖笑天办公桌上的一叠产品资料,随手拿起来后问道:“对了,李小萍这次来是给我们做产品知识培训的么?”
“表面上是。”肖笑天脱口而出,“但我感觉她对如何处置林涛很感兴趣,呵呵。”
“噢所以你就先搁置一下,吊着她的胃口?”马小强看着肖笑天接过话头说。
“这也许是一方面吧。”肖笑天说着拿起了电话,“我给陈可发先打个电话。”
肖笑天和陈可发在电话里聊了大约十几分钟,谈及合作的问题,陈可发既不说这次会把飞扬型材用到体育馆附属的酒店式公寓工程上,也不说彻底与肖笑天终止合作,这让肖笑天感觉陈可发有着一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感觉。当肖笑天礼节性地要求陈可发引见一下陈姐的时候,陈可发却以陈姐出差为由推脱了。与陈可发通完电话后,肖笑天想了想又拨通了陈姐的手机。当拨着陈姐的手机时,肖笑天突然想起了“金耳环”,陈姐的手机号码还是前几天“金耳环”给他的,但他一直没打。
“喂,您好”手机那头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您好,请问是陈姐么?”肖笑天不能从声音判断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只好这样问。
“哦,我是陈姐的助理啦,请问您是哪位啊?”手机那头又发出了怪怪的声音。
“我是飞扬铝业的肖笑天,请问陈姐在么?”肖笑天的耳朵再也无法忍受对方的声音。
“哦,肖笑天?好像听说过的啦,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呀?”手机那头继续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问。
“我想和陈姐做一笔生意,可以安排个时间面谈么?”这次肖笑天终于听出来对方是个男的。
“只要是做生意就没什么问题的啦,那就晚上9点在浩荡河边的上岛咖啡吧。”对方的声音虽然很糟糕,但办事倒是干脆利索。
浩荡河的河水在迷离的夜灯和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波光荡漾,远处的几只小船悠然自得地在夜晚的河流中缓缓地游弋着,一曲高亢的流行歌曲从河畔公园的小广场方向隐隐约约地传来,河边小路上三三两两的情人们手拉着手慢慢地散步。肖笑天坐在临河的上岛咖啡里看着窗外的夜景,想起了雅典娜夜总会五周年庆典的那个夜晚,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陈姐这个江通市知名的女强人,虽然那天他们相距很远,一个是舞台上的歌者,另一个则是舞台下的看客,但令肖笑天记忆犹新的是陈姐唱的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这略显悲情的歌声似乎仍余音绕梁让肖笑天久久难以释怀,他仿佛从陈姐的歌声中听出了一个女强人内心深处最为柔弱而又不轻易给人展示的一面。不知道今晚的陈姐将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无论陈姐表现的多么刚强,无论这个女人多么地拒人与千里之外,无论这个女人多么地狡猾,肖笑天早已决定一定要不择手段攻破其心理防线中最为脆弱的部分。想到陈姐很快就要来到,想到即将而来的交锋,肖笑天的胸口里好像有一只野兔“嗵嗵”直跳,于是他喝了一口水,静静地做了三个深呼吸。
这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袭黑色的旗袍卷入了肖笑天的眼帘,肖笑天抬头仔细看过去,只见那黑色的旗袍紧紧地裹紧了一个胖胖的老女人,那女人梳着少女般的披肩发,嘴里故作优雅地叼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您就是肖总的啦?”女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问话,原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留着个汉奸头的男子,坐在肖笑天身旁的马小强不由打了个寒颤,那汉奸头男子见他们没有回答,又补充性地问了一句:“你们就是飞扬铝业的啦?”
“噢,我是肖笑天。你们是……陈姐?”肖笑天和马小强都站了起来,礼貌地示意老女人和汉奸头男子坐在剩下的两个空位上。
“对的啦,这就是我们陈董啦。”汉奸头男子等老女人坐下后也坐了下来,说着将一个烟灰缸向老女人面前推了推。
“肖总真是年轻有为啊?”老女人弹了弹烟灰和肖笑天寒暄了起来,“飞扬铝业有你这样的帅才,想不发达都不行哇如今都杀到我们成功建材了,我不想做你们的铝材都不行哇,前一段时间陈可发多次和我商量,要从你们那里进一批货,我说这些不归我管,你觉得能进就进,结果我看他进了一大批货,堆了我一仓库,也不知道现在销了多少货了。哎,现在生意都难做啊”这个老女人像连珠炮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呵呵,那点货对你们成功建材可是小菜一碟哦,体育馆项目的一个小角落恐怕都不够用呢。”肖笑天说着喝了一口咖啡。
“肖总不是在电话里说要和我们做笔生意的啦?不知道肖总有什么生意可做的啦?”汉奸头男子又发出了令人作呕的不男不女的声音,一旁的马小强实在忍不住差点将喝到嘴里的一口咖啡又吐了出来。
肖笑天斜眼瞟了一眼马小强,又轻轻踢了马小强一脚示意他注意点礼貌,虽然肖笑天也对汉奸头男子的声音很反感,但又不得不礼貌性地看着他和陈姐说:“我们是可以好好做做生意的,不然也不劳驾陈姐出来。陈姐,虽然生意难做,但生意人不做生意又做什么呢,我想你能做到今天这么大的规模走过的艰难困苦应该不少吧?做了这么多年,对你来说,还有什么难路吗?”
肖笑天弹了弹烟灰,见陈姐略略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什么,又接着说:“你们能从我们这里进一批货事实上已经说明你们非常有生意头脑了,谁都知道在江通市场上霸王铝业是老大,飞扬铝业不过是众多的竞争对手中的一员,但就全国来说,就产品质量而言,就对新产品的研发而言,飞扬绝对可以和霸王相抗衡,这一点我想陈姐应该承认吧?要知道国内的几个标志性建筑都用的是飞扬的型材。”
“眼下,我们要在霸王的老巢江通市场插一把尖刀,除了走流通渠道,与当地的经销商比如像成功建材合作外,也不是没有其他路子可走。就拿体育馆项目来说,我们一直和吴国政和邓鹏飞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说到这里肖笑天转过头对马小强说:“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陈姐单独聊聊。”
马小强看着肖笑天,又礼貌地看了看陈姐和汉奸头男子后知趣地出去了,肖笑天又转过头看了看汉奸头男子,然后对陈姐说:“我看我们还是单独聊聊比较好。”肖笑天的“单独”两字说的比较重,汉奸头男子不高兴地看着肖笑天,又转过头看了看陈姐,这时陈姐也示意汉奸头男子出去等一下。
马小强和汉奸头男子都出去后,包厢里就只剩下了肖笑天和陈姐两个人,肖笑天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他只好略带生气地喊了声“请进”。“请问要加点咖啡么?”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了,“我不需要了。”陈姐不耐烦地说。“我也不需要了。需要的时候再叫你。”肖笑天利索地把服务员打发走了。
“你知道我们也一直和体育馆项目的甲方乙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尤其我们和甲方的关系很好。”肖笑天吸了一口烟继续对陈姐说:“总部也非常重视这个项目,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王总已经通过m省省长助理向吴国政发出了邀约,估计下个月吴国政他们就会和江通市领导去我们总部考察。”
“是么?”陈姐有点吃惊地说,但旋即她便意识到她的吃惊有所失态,于是很快又语气缓和地说:“好像邓鹏飞和李兵都没提起过?”
“呵呵,这是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他们怎么会知道呢?”肖笑天切了块糕点笑着说。
“商业机密?那你给我泄露了商业机密就不怕我去告诉他们吗?”陈姐将信将疑地看着肖笑天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英俊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我相信你”肖笑天盯着陈姐认真地说。
“相信我?为什么相信我?”陈姐似乎被肖笑天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得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做一笔生意。”肖笑天递给了陈姐一支中华,并帮她点燃后继续说:“一旦吴国政他们率团去飞扬总部考察后,他们必定会和飞扬签下协议,在行业内我们王老板的公关能力你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了,如果甲方要用我们的型材,谁也挡不住啊对飞扬铝业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对你来说的话,呵呵,你可就失去体育馆项目了。”
陈姐听着肖笑天不无刺激的话,感觉这不是一个玩笑,虽然她没有见过飞扬铝业的老板方勇,但行业内的人都知道方勇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国内几个项目都是甲方参观过飞扬铝业总部后就签署了合作协议,那么体育馆项目也真的会走这样的路子么?她心里并不清楚。因此,她听了肖笑天的话后并没有立即说什么,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她心里非常明白,作为霸王铝业的经销商,她能够做体育馆项目一方面是她与邓鹏飞的私交比较好,另一方面这也是在邓鹏飞的帮助下从霸王铝业的营销副总李兵那里争取过来的,为此她还给了李兵和邓鹏飞很多好处费。倘若吴国政考察过飞扬铝业总部后,体育馆项目指定要用飞扬型材,那么她谋划很长时间的体育馆项目很可能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因为她赖以依托的霸王铝业都有可能会在竞争中出局。想到这些,她不禁对陈可发佩服起来,这家伙还算精明,好像早有所准备似的与肖笑天拉上了关系,还从飞扬铝业进了100万的货,这倒也没引起霸王铝业的李兵的反感,不知道陈可发这家伙是怎么和李兵说的。
“陈姐,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现在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呢。”肖笑天看见陈姐似有所思假装安慰地说。
“假如体育馆项目用了飞扬的型材对你对我不是都很好么?现在我们也进了你们公司的货,协议规定是从我这里出货吧?”陈姐好像想到了什么。
“呵呵,如果真那样就好了,但是你要想想厂家真有那么好么?想想你是如何从霸王铝业手中争取供货给体育馆项目的你就知道了。厂商关系从来都是利益关系,你想靠飞扬铝业不劳而获进入体育馆项目,你觉得厂家会那么傻么?”
“那就要有劳你肖总了哇,你要知道我们的网络在江通是最好的,到时候我会把你的型材帮你向农村市场推广下去的。呵呵……”陈姐想用自己强大的分销网络吸引肖笑天。
“呵呵,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帮你,但可能你对飞扬铝业还不了解,如果是吴国政与总部签了意向协议的话,那我们的货都是从江通分公司仓库直接供给体育馆项目,基本不可能在这个工程上再搞个中间商了。不过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我倒是有一条对你对我来说都非常好的路。不知道陈姐会不会选择?”肖笑天感觉摊牌的时机成熟了。
“什么路子?难道肖总有什么想法?”陈姐不知道肖笑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希望我们能真正地联手,而不要听信别人的挑拨,尤其是我们分公司个别销售人员的挑拨。我还是以上次合同规定的特价给你供货,你保证明天将飞扬的型材拉进工地,反正我们也知道你从乙方邓鹏飞那里包下了体育馆附属酒店式公寓的一部分工程,我想你这样做并不会很为难吧?再说在利润上做飞扬要比做霸王赚的更多。”肖笑天边说边看陈姐的反应,“我知道你们和霸王铝业的关系不一般,但是这几年霸王铝业靠你的网络壮大了,马上就开始进行渠道下沉,直接控制终端零售商,作为经销商你不进行多元化经营能行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经销商现在是越来越难做,辛辛苦苦帮助厂家打下了天下,结果成熟的桃子却总是被厂家摘去。我们呢,也是敢怒不敢言,如果跟厂家关系破裂,人家就断你的货,唉”陈姐感叹地说着把半截烟头放进了烟灰缸,只见那烟头一接触到烟灰缸里的水后便轻轻地发出一声“嗞——”的声音后熄灭了。
“所以说如果成功建材进了些里就不动弹了,假如说以这种做法来迷惑飞扬,使我们麻痹大意,延缓我们对甲方的公关攻势,我觉得你们是不明智的。”肖笑天接过陈姐的话茬终于说出了自己对成功建材进飞扬型材真正动机的推测。
“呵呵,”陈姐会意地笑了,“我想陈可发不会这么做,他不会把你们当作棋子下的,因为他是成功建材的副总,而不是霸王铝业的副总。你放心好了,今晚你和我聊的这些,我会郑重考虑的,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你们真的从吴国政那里拿下了体育馆项目,希望你能分我一杯羹。”
“没问题,虽然总部有规定,但我会做个变通的,不过嘛……到时候你要考虑给我点小费的哦。”肖笑天为了让陈姐吃颗定心丸,便以自己也想拿私利来迷惑对方。
当肖笑天和陈姐会晤的时候,唐大贵恰好和朱彤在一个叫做火红年代的湘菜馆吃饭,唐大贵夹起一块鸡肉正要往嘴里塞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包厢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涛这次算是完了?”
唐大贵从包厢缝隙里朝那边看过去,只见包厢里坐了三个人,他只认识其中的两个:一个是陈可发,另一个是刘琼,于是他叫朱彤也过来看看,“哦,那个是李兵,霸王铝业的副总。”朱彤看了后悄悄地对唐大贵说,仿佛生怕惊动了隔壁三人的谈话。
“其实,林涛那条短信你没必要给肖笑天发的,反正你从他那里进了不少货,只要拖住他就行,我想你那100万的货也足够麻痹他一阵时间了。”李兵拿起酒杯和陈可发碰了一下。
“我不是也拖不过去么?再说我给肖笑天发了那条短信先让他那边乱乱也好啊,林涛怎么说也算是肖笑天的一条胳膊吧?他肖笑天断了一条胳膊,现在就剩下马小强了,你不想把马小强拉过来么?他可是个好苗子啊”陈可发为发短信做了辩解后,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马小强身上。
“呵呵,我看没必要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肖笑天在江通的日子估计不会很长了,好像这个月的任务他还差得远呢?虽然你帮他做了100万,他估计还是完成不了的,这样飞扬总部那边恐怕会有说法的吧。”李兵诡秘地笑着把一块豆腐夹碎了,“不过这次你可是发了哦,据我所知,飞扬这次给你们的价格可是特价啊?”
“哪里哪里,我这不也是帮你稳住肖笑天吗?我花这么多钱,帮你阻挡飞扬铝业在江通的扩展,赚这点小钱应该不算过分吧?况且我们压这么多货也是有风险的啊这次也算是赌一把了,你不给我体育馆工程那些个酒店式公寓做,我还真不敢进这么多飞扬的型材。”陈可发微笑着拿起了酒杯,对着刘琼说,“来,美女,干一杯”
“好,祝陈总发财”刘琼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陈可发见状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的电话响了,“喂,陈姐,哦,好好好,那我马上回去。”陈可发对着电话说完后,又对李兵和刘琼说:“我们吃的也差不多了,公司还有点事情,要不我先回了。”
“好吧,我也吃好了,一起走吧,正好我晚上还有个客户要约见。”李兵说着向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李总,是不是要去我们雅典娜约会啊?”陈可发奸笑着神秘地说,“听说那个女孩长得不错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抓住机会啊”
“哪里哪里,我对她可没那个意思哦。”李兵想到马上将要约见的人言不由衷地说。
李兵和陈可发、刘琼各自散去后便独自一人径直开车去了雅典娜,他穿过幽暗的走廊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包厢,只见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的背影正在黯淡的灯光里踱步,李兵走上前去面带喜色地说:“我没迟到吧?”
“没有,你总是很守时的。”对方的声音有点冷,李兵似乎能感受到这个背影的心情并不好。
“最近老大还好吧?”李兵寒暄地问。
“还好,”对方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后又继续说道:“老大让我向你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不知道你这边怎么样了?”
“呵呵,这个你们大可不必担心,这边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虽然肖笑天像落水的狗一样垂死挣扎,但市场拓展的并不怎么样,这个月他肯定完不成任务”李兵得意地说。
“是么?但是他已经完成了100多万了啊?你能给老大保证他完成不了吗?”对方不满地反问道。
“这只是我的一个缓兵之计,你知道我们和经销商的关系非常好,成功建材的陈可发和我差不多是亲兄弟了,陈姐也算是我的大姐了。这次成功建材从肖笑天那里进了100万的货,这一定程度上已经麻痹了他。他觉得依靠成功建材公司飞扬铝业就能进体育馆项目,呵呵,所以他放松了和建设单位的联系。你放心吧,这个月也没几天了,成功建材不可能再从他这里进货了。另外,据我所知,他也没什么其他销售渠道了,这个月完成不了,下个月就更难完成了。所以过几天在你们的月度营销会议上老大有文章可做了。”李兵说得头头是道。
“那就好,我想这也是老大想要的结果吧。但是客观来说,你真能控制体育馆项目么?霸王铝业真能拿下面育馆项目么?这个也是老大关心的。”
“呵呵,这个……这个……”李兵有些语无伦次。说句心里话,霸王铝业只是和宇宙建设集团关系不错,现在他们还只是有很大的希望进入体育馆工程项目,虽然这个工程附属的酒店式公寓内定给了他们,但更大的业务量还在后头,而至于能不能最终确定下来,李兵知道其中还存在很多变数。先不说肖笑天来到江通分公司后,使飞扬铝业后来居上,这个月居然破纪录地快要完成了月度销售任务;单说对体育馆工程虎视眈眈的合资品牌就有好几家,其中令人胆寒的要数来自德国的路易集团了。对于飞扬铝业这些国内本土企业,李兵再熟悉不过了,但对于路易集团这样的外资企业他却有点陌生。因此,虽然他打通了体育馆项目的各种关系,但如何应对外资企业的竞争心里还是没有谱。当面前这个女人向李兵了解霸王铝业能否进入体育馆项目时,他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没什么,这个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对方用纤细的手理了理头发,然后拿起桌上的小包便向李兵告辞了。
李兵迷离地目送着那个美丽的背影消失在雅典娜幽暗的走廊里,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使他意识到要想把霸王铝业打入体育馆项目其实并非易事,虽然他及早地疏通了体育馆项目中的一些关系,但政府项目的操作越来越透明化,面对如此巨大的工程,又有着那么多的竞争对手,他真得还能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地取得最后的胜利吗?想到这些李兵的内心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起来,他再无心在雅典娜逗留,吸完一支烟后便匆匆地离开了。最近一年面对众多的事务,李兵也深感身心疲惫,很多事情做起来也逐渐显得力不从心,就连原先唯厂家马首是瞻的经销商现在也难以掌控,成功建材公司的陈可发说是帮助他阻挡肖笑天的攻势,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陈可发的如意算盘李兵也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无法掌控而已。
其实,这几天李兵一直睡眠不足,精神恍惚,从雅典娜回去后他倒头就睡,但凌晨…多钟醒来去了趟卫生间后,他便再也难以入眠。李兵在床上辗转反侧,黑暗中仿佛笼罩着一种不祥之感。第二天清晨,他很想给霸王铝业的老总项向羽打个电话,但项向羽正在欧洲考察,他没有打通他的电话。中午的时候,李兵正在办公室上网,突然刘琼领进来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一脸正气的男人径直走到李兵的办公桌前问道:“你是霸王铝业的副总李兵吧?”
李兵抬头诧异地回答:“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江通市公安局的,您能跟我们走一趟吗?”另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走上前边回答边出示证件。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李兵说着想将两个没有穿警服的便衣警察引到旁边的茶几边喝杯茶,但却被他们拒绝了,“我们到公安局再说吧。”其中一个一脸正气的男人一脸正气地回答。
李兵别无选择只好请求两位便衣警察道:“我可以不坐警车么?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我不能影响公司的企业形象。”
“呵呵,我们没有开警车来。”只见那个一脸正气的警察和另一个胖警察相互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是问问你和邓鹏飞之间的一些事情。只要你没做违法犯纪的事情,很快你就可以回来的。”胖警察转而严肃地说。
李兵跟着他们离开了霸王铝业的办公大楼,坐进轿车的时候他绅士一样礼貌地让胖警察先上了车,虽然表面上他一脸无辜和平静的样子,但内心却掀起了波涛。霸王铝业能够在江通市场树立起霸主地位并且坚不可摧,凭心而论,在渠道上除了借助了成功建材密不透风的分销网络外,在工程上就要数宇宙建设集团的邓鹏飞功不可没了。而现在成功建材并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了,并且随时可能会倒戈而成为飞扬铝业的经销商,如果邓鹏飞真的出事了,那么在宇宙建设集团承包的很多工程上势必对霸王铝业的竞争造成不可预测的不利影响。以前一想到这些,李兵就头疼,现在坐在警车上他倒放松了许多,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劝说过邓鹏飞要他小心,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永远包不住火,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涉及到哪些事情,但李兵知道邓鹏飞事发肯定与工程上的行贿受贿有关。也许自己不会被卷进去,毕竟他和邓鹏飞之间的利益关系都操作得不留痕迹,但今后霸王铝业的销售量估计会受到影响,倘若此次邓鹏飞被取消了体育馆项目施工的话,那么霸王铝业该如何在投标中获胜呢?李兵仿佛看到了陈可发得意的表情和肖笑天胜利的喜悦,心底的沉重使他感受到无比的压抑。
当李兵被警方带走后不久,肖笑天很快就接到了成功建材公司陈姐的电话,陈姐开门见山地问道:“肖总,您好,你知道体育馆项目施工方的邓鹏飞出事了吗?”
“邓鹏飞出事了?”肖笑天吃惊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上午,霸王铝业的李兵也被带走问话去了。”陈姐平静地回答,仿佛这些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样。
“噢,不过这种事情也很正常。”肖笑天想了一下后继续说道:“那陈姐你有什么打算呢?对前两天我们谈的合作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们考察了一下,你们公司的产品质量的确不错,这次体育馆附属的酒店式公寓,我可以用上你们的铝材。”陈姐先给肖笑天吃了颗定心丸,接着继续说道:“但是霸王铝业的铝材我也可能会用一些,因为毕竟我也是霸王铝业的经销商,我不能落井下石,我也要给他们面子”
三百二十一. 感情
三百二十一.感情
“这个我能理解,毕竟你能包下酒店式公寓的工程也有霸王铝业的功劳,饮水不忘掘井人嘛”肖笑天表现出一副很大度的姿态,“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把飞扬铝业做好,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施工人员配合你们吧?”
“这你放心好了,你应该相信我们的施工能力。”陈姐继续补充道:“我们公司怎么也能算得上m省的老牌建材公司了,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那就好,只要能让两家铝材公平地表现在建筑上,我就放心了。”肖笑天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我倒建议你先用两种产品各种做些样板出来,到时候让甲方和监理先看看。”
“嗯,这个我们会做的。”陈姐答应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现在的货肯定不够,我再进货的话你的价格能不能再给我让让?现在也有好几家铝材在找我们,品牌和质量也和你们不相上下。”
“呵呵,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而且是我特批出来的,你也知道现在原材料都在涨价,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赶快趁着现在价格低的时候先存一批货,要不然过段时间会涨价的。昨天我还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可能要提价了。”肖笑天不是省油的灯,他不但在价格上不再给陈姐让步,而且还提议她早点进货。
“进货嘛我让陈可发和你们联系,另外体育馆工程有什么事情你们也可以直接和他联系。”陈姐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在具体价格上她不愿意再和肖笑天讨价还价。
和陈姐通话结束后,肖笑天心里的一颗石头稍微落了地,在霸王与飞扬之间,天平仿佛已经倾向了飞扬一边,不知道李兵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他是正在公安局接受问讯,还是已经回霸王铝业了?想到李兵,肖笑天很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在这种情况下又怕弄巧成拙引起李兵的误会,于是就放弃了。回想起多年的销售生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之手在无形地操纵着一切,有时候,纵然你竭尽全力地去努力拼搏也不一定会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地水到渠成,而有的时候,当你为自己的每一招棋提心吊胆、忐忑不安而不知所措时,命运之神却将胜利的曙光垂青于你。肖笑天大抵就是这样,在江通市场上他如杂技演员一样走着钢丝,虽然他对自己开拓江通市场还算乐观,但对最终的胜利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建材行业的直销并不是阅读几本销售方面的书籍就可以成功的,直销除了对客户心理的准确把握外,也存在着一定的运数。
正当肖笑天独自在办公室沉思时,马小强敲门进来了,“肖总,我听说霸王那边出事了。”马小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地说。
“嗯,这个我也听说了。”肖笑天一脸沉静,并没有马小强预想到那样高兴。
“看来老天有眼啊”马小强感叹地说,“我看这下子陈可发估计要从我们这里进第二批货了。”
“是的,你和他联系下,最好去拜访他一下,尽快让他打款。”肖笑天对马小强说,“我也要想办法邀约一下面育局的吴国政,最好近期带他到我们总部参观考察一下,毕竟他对整个项目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李兵接受了公安局的一番问讯后便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公司,公安局要求他近期内不要出差,要待在江通市因为随时他们都有可能传唤他。李兵回到公司后,霸王铝业远在欧洲考察的老总项向羽也打来电话安慰了他一番,这虽然使他原本沉重的心情稍微有所好转,但他仍然觉得不安和郁闷,并且油然而生一种想打架的感觉。他拿起手机随手拨通了陈可发的电话,但对方却不在服务区,他怀疑陈可发将手机设置成了不在服务区故意不想接他的电话,便重重地将手机摔在了办公桌上。
李兵知道这次邓鹏飞的问题很严重了,可能他在宇宙建设集团的位置暂时是保不住了,现在李兵也顾不上为邓鹏飞考虑太多,正如霸王铝业的老总项向羽指示的那样他们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做好甲方建设单位的工作,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甲方搞定,只有如此,霸王铝业才能万无一失地拿下面育馆工程。虽然自从体育馆打地基的时候,李兵就开始和甲方的吴国政联系,而且隔三岔五地也去拜访拜访甲方办公室的张红杏,但到底最终他们能否全用上霸王铝业,谁也不能打保票。不管是谁去找甲方,甲方一般都会推到乙方那里,李兵之所以经常拜访甲方一方面也是为了混个脸熟。现在乙方的邓鹏飞出事了,也不知道接下来宇宙建设集团派谁来接替邓鹏飞,所以眼下他更要做甲方的公关工作。
想到这些,李兵安排了一下日常工作就马不停蹄地开车朝体育馆项目部直奔而去。李兵来到甲方办公室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姑娘正对着电脑打着什么,他正要开口问话,这时候从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是稀客啊”李兵回头一看,原来是张红杏刚刚从外面进来,李兵见了立刻笑脸相迎:“张领导,你好啊”
“小李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张红杏的一脸横肉笑起来并不好看。
“过来看看你这个大领导啊”李兵说着拿出一支烟朝张红杏递了过去,“最近还好吧?”
“不好啊,这几天感冒了,哎,烟也不能抽了。”张红杏说着把李兵递过来的烟挡了回去。
“少抽点没事的,我这烟有治疗感冒的功能,呵呵。”李兵把烟硬塞到了张红杏的手里。
张红杏不好意思地把烟拿在了手里,李兵要为他点着,他硬说一会再抽一会再抽,李兵也没再勉强,只是随口问道:“最近吴局长有没有来视察过啊?”
“嗨,吴局长是大领导,哪能天天来视察啊?”张红杏说着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你们的型材我刚才在工地上看到了,现在你们的产品都进来了你该放心了吧。”
李兵听着张红杏的话,内心有一种被刺激的感觉,但他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反而笑眯眯地说:“我们做销售的,哪里有敢松懈的时候啊,稍有不慎就被竞争对手抢了饭碗了。”
“哦,也是,现在做什么竞争都很激烈,你看看我桌上那些产品资料,光你们这行的就有几十家来找过我了。”张红杏说着朝他旁边的资料架努了努嘴,李兵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架子上整齐地放了很多资料,有砖头那么厚的,也有几页单页那么薄的,那些资料里好像还夹着一本他再熟悉不过的手册,他把头朝前伸了伸,仔细一看,“飞扬铝业”四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其余剩下的字则被霸王铝业的产品手册挡住了。
“我看你这里也有飞扬铝业的资料啊?还和我们的资料摆在一起。”李兵似乎对飞扬铝业的手册与他们的手册放在一起有点不满。
“那是,飞扬铝业这样的名牌哪能少了呢。”张红杏无所顾忌地说,“我们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去飞扬铝业总部考察呢。”
“什么?你们要去他们那里考察?”李兵有点吃惊,转而又说:“那什么时候能到我们公司考察考察呢,我也向您邀请过多次了,我们老总过几天就从欧洲回来了,他也早就让我邀请你们了。”
“放心,我们肯定会去考察的,你们铝材的知名度也很高。”张红杏接着解释道:“凡是我们有意向合作的厂子,我们都会去考察的。”
“好的,那要不这样,我回去给你们发个正式的邀请函。”李兵顿了顿用一种商量的姿态看着张红杏的脸,“你看怎么样?”
“嗯,这样也好,你先发过来再说。”张红杏说着又像长辈教育孩子一样说:“你先发过来,要多主动,不要老以为你们牌子硬、关系多就放松了警惕,其实比你们质量好的产品,比你们品牌大的产品多了去了。”
“对,您说的对。”李兵像听话的好学生一样附和着,“不过说实话,我们的产品质量也确实过硬,我们的生产线都是国外进口的。”
当李兵和张红杏聊天的时候,肖笑天正忙着为吴国政到他们总部参观考察做着准备,他已经和总部的大客户服务部联系好了,正好他原先手下的赵莉刚刚成为这个部门的负责人,赵莉新官上任三把火,吴国政一行将是她要负责接待的第一批客人,她要把这第一把火点好,为此她不厌其烦地和肖笑天再三沟通,他们在接待流程、用车、赠送礼品等所有的方面都达成了基本的共识。
吴国政能够考察飞扬铝业就是对飞扬铝业的基本认可,马小强前期对甲方的拜访使他们对飞扬铝业有了一定的印象,后来肖笑天与成功建材交涉的同时,也多次对吴国政和张红杏进行过公关,最后肖笑天感觉火候成熟的时候,在张红杏的指点下,他又以总部的名义向他们发了一份邀请函。现在既然吴国政一行考察的日期已经确定下来,那么这次考察的过程将是下一步能否合作成功的关键,让肖笑天欣慰的是飞扬铝业的老板方勇对这个项目也很重视,因此他要亲自出马接待吴国政,并且给吴国政以国家领导人的接待礼仪,这让肖笑天非常放心,有老板亲自抓的事情没有办不好的。
一家欢喜一家忧,李兵从坐落在城郊的体育馆项目出来后,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他为肖笑天拔了头筹成功地邀请吴国政到飞扬铝业考察感到很郁闷。开上车后,他无心回公司,因为窝在公司他的心情会更糟,想了想,他决定去成功建材见见陈可发,这小子说帮他麻痹肖笑天,结果却倒戈把飞扬型材用到了体育馆附属项目上,他很想找他理论一番,虽然他也知道没什么用,但却可以一解心头之恨。
飞扬铝业各个地区的分公司仿佛约好了一样,屎快拉到了裤裆才找茅坑,各分公司都在月底最后一个星期才拼死拼活地给经销商压货冲月度销售量,因此,每到月底总部发货就特别频繁,尽管肖笑天把物流部的电话打爆了,最终成功建材单月要的第二批货在次月的第二天下午才发出去。这样由于发货时间差两天这批货就不能计入上月的销售任务中了,除了成功建材第一批进的100万的货,再加上平时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进货,算来肖笑天并没有完成月度销售任务。尽管如此,这也已经给了江通分公司以很大的鼓舞,肖笑天从市场部了解到这次江通分公司破天荒地成为了全公司月度销售增长的冠军,回头想想这一个月的辛苦,固然有遗憾,但却也让人心安理得,于是肖笑天便打算飞回总部参加月度营销会议,顺便也请赵莉吃顿饭叮嘱一下她一定要把对吴国政的接待工作做到万无一失。和分公司其他人一样,马小强他们则为物流部没有及时发货而感到愤怒,“要不是他的物流部磨磨蹭蹭不发货,我们这个月不就完成任务了么,我们下次回总部的话腰杆子不就挺直了么。”马小强把肖笑天送到机场后忍不住愤愤不平地说。肖笑天看着马小强小孩子一样生气的表情不由地笑了:“走着瞧吧,只要我们敢于拼搏,总有一天要名正言顺地超额完成任务”
这是肖笑天被下放到江通分公司后第一次回总部汇报工作,与一个月前到江通市走马赴任不同的是他的内心深处平添了几份自信,如果说一个月前他还对江通市场感到迷茫的话,那么现在他则像久经风雨的船长一样抓住了江通分公司这艘早已被雨打风吹去的破船的方向。飞扬铝业的营销会议分为大会和小会两部分,大会一般视参加会议人数的多少确定在飞扬大会堂还是某个会议室召开,而小会大多数时候属于个别汇报和交流,实际上常常在高层领导的办公室进行,如果小会与老板方勇直接相关那么还有可能会在神秘的中天楼边抽雪茄边交流,“郡县制”渠道改革的前夕,肖笑天和张中阳就是在中天楼与方勇畅谈的。一般来说,大会开过之后,各分公司经理都会有事没事走马灯一样地找领导开小会,由于怕大会开过后领导忙于应付小会,也有个别分公司经理趁大会没开之前就偷偷地找领导不断地诉苦要优惠政策。与国有企业类似,在飞扬铝业这样臃肿的家族企业,大会一般开得都比较冠冕堂皇,会上一般谈得都是大事情、大问题、大方向,而且在大会上即便谈到具体的销售情况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或者只讲好的方面而把坏的方面忽略或淡化掉。往往真实的情况只有在小会上才能反映出来,许多深谙飞扬铝业公司文化的分公司经理们也只有在直接面对王大虎、张中阳这些高层领导时才会说出自己许多真实的想法。大会开起来比较轻松,只要装模作样认真地听王大虎或张中阳讲话,并不时地点头附和,或者拿起笔在本子上假装做做记录就可以了,当谈到自己市场情况的时候,把自己分公司取得的成绩稍微夸张地讲一讲,最后再抛出一些存在的不痛不痒的共性问题,然后表表决心,保证以后要再接再厉努力完成任务就完了。但小会就不同了,如果有幸完成了销售任务,王大虎高兴了可能会表扬表扬,不高兴了则会数落一番,说什么不要骄傲自满,什么这个月给你们分公司定的任务低了,下个月要再加50万等等;如果不幸没有完成任务,分公司经理们则要嬉皮笑脸地小心翼翼了,除了要找出一套没有完成任务的合乎情理的理由搪塞外,还要想着法子让王大虎开小灶放一些政策出来以利于下次完成任务。如果连续三个月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分公司经理就必须换马,要么走人,要么降职,混的好一点的也有可能平调,但这种情况仿佛汶川大地震一样百年难遇。
这次和肖笑天一同回总部参加月度营销会议的大约有50多人,于是张中阳就让市场部把会议地点定在行政楼的大会议室。一般回到总部参加大会的分公司多数是销售任务已经完成或者完成的差不多的,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分公司经理要么向总部打电话说市场比较忙这次不回来了,要么就是等大会刚刚结束一两天后才回来以小会的形式做个别汇报和请示。肖笑天一走进会议室就看见很多分公司经理们三五一群四五一组地聊着天,他扫视了一下会议室正要找个座位坐下,只见有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笑呵呵地上前一把拦住了他:“您好,请问您是哪个分公司的,先签个到吧?”
“咦,李小萍你怎么在这里啊?”肖笑天愣了愣说着从李小萍手中接过签字笔三下五除二就签完了。
“唉,别提了,刚招来的那个小姑娘失恋了,今天请了假,我只好来顶替她喽。”
“呵呵,你这个领导还真不错”肖笑天接着夸奖道:“你今天的发型很像邻家少女啊”
“那是,没电倒你吧?”李小萍一向对自己的美丽很自信。
肖笑天签完到后正要继续寻找空位,突然看见一个留着寸头的小伙子一边向他挥手一边喊:“肖总,你也回来啦,来,坐这里啊”
肖笑天走上前去看着这小伙子有点面熟,认出他是自己当年离开北京办事处回总部工作时新招的一个业务员,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只好问道:“你现在还在北京么?”
“早就不在了,我现在负责河北保定分公司。”小伙子说话利索得和他短小精悍的寸头一样。
“哦,没想到你高升了啊?那边市场怎么样?做得不错吧?”肖笑天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还可以,勉强能完成任务。”寸头小伙子用右手食指和拇指熟练地转动着笔,“你那边也不错吧?听说江通分公司这个月是销售增长冠军?”
“呵呵,你们消息还真灵通啊?”肖笑天其实早就料到公司上下对排名倒数第一的江通分公司很关注,由于他的上任,这种关注度就像放在火炉上的温度计里的水银一样直线上升。
“诶,我还听说林涛要来我们河北工作了?”寸头小伙子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
“你认识林涛?”肖笑天诧异地问。
“是的,我们去年在总部培训时是同桌。”寸头小伙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正当肖笑天和寸头小伙子聊得热乎的时候,王大虎和张中阳相继走上了会议室的主席台,整个会场悉悉簌簌地很快安静了下来。会议仍然由销售部长张中阳主持,但还没等张中阳开口,王大虎就发话了:“各位分公司的老总们,咱们开会啦……”王大虎像往常一样,旁若无人地大谈特谈上个月全公司的销售情况。但肖笑天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刚才寸头小伙子关于林涛将到河北工作的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翻转着,林涛怎么会去河北工作呢?关于林涛的事情他只是在电话里向张中阳作了详细汇报,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公司已经作出了对林涛的处理意见?难道对林涛的处理就是工作调动?但是他怎么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刚才签到时,从李小萍的脸上也没发现关于林涛的信息啊?肖笑天偏过头看了看寸头小伙子,感觉他不像是个无中生有的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肖笑天一时还不敢确定,他抬头向主席台上看去,王大虎依然谈得热火朝天,而张中阳则像一尊泥菩萨一样安静地坐着,要不是正在开会,肖笑天真想上前问个究竟。
伴随着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王大虎的长篇讲话总算结束了,接下来是各分公司经理轮流做简要的工作汇报,由于肖笑天负责的江通分公司成了这个月销售增长的冠军,张中阳让肖笑天先发言。肖笑天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措辞有条不紊地说完,王大虎就接过话茬说道:“小肖啊,我就知道你是个人才,我就知道你一到江通就会把那个烂摊子收拾好,呵呵。别得也不多说了,虽然这个月你们没完成任务,但是你的成绩大家都看到了,公司决定这个月给你们分公司5万元奖励。另外一会散会后你留下。”
最后一位分公司经理汇报完工作后,张中阳简单地说了几句,王大虎就宣布散会了。待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后,诺大一个会议室就只剩下王大虎、张中阳和肖笑天三个人了。王大虎突然一反常态语气强硬地说:“小肖啊,你说你是怎么对待下属的啊?你怎么能当着很多人的面对下属大打出手呢?我们都是大公司有文化的文明人,你怎么能那么莽撞呢?即便林涛犯了天大的罪你也不能打人啊?万一林涛想不开出了事,你能担当得起么?公司能担当得起么?这将对公司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啊?我们做领导的凡事都得从大局着眼啊?我们……”
“他差点坏了公司的单子”肖笑天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王大虎的训话大声说道:“特殊时期就要用特殊的管理方法,李云龙也会打人,但这不妨碍他成为一名成功的军人”
“什么?放屁”王大虎生气地骂起了肖笑天,但他看见张中阳吃惊地看着自己,似乎意识到刚才“放屁”二字骂的不妥,于是话头一转语气缓和地说道:“你说林涛坏了你的单子,你有什么证据?”
“有经销商发给我的短信为证。”肖笑天不甘示弱。
“短信能作为证据么?”王大虎紧追不舍:“经销商的话能全信么?经销商给你发短信难道没有其他目的么?”
“喂,小肖,王总,咱们都别说了,反正事情也都发生了。小肖以后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就好了。”张中阳打着圆场,“我们先去吃午饭吧,再不去食堂可就要关门了。”
肖笑天不想再和王大虎争论什么,因为这样争论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再加上自己肚子饿了也想去吃饭,因此听了张中阳的话后就不再说什么。王大虎见肖笑天不说话了,他便语气缓和地说:“我和张中阳商量过了,我们打算把林涛派到石家庄分公司做副总经理,算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林涛这小伙子也很能干,以前给公司也做过贡献,再说正好石家庄那边也缺林涛这样的人。”
“我们也想听听你的想法?”张中阳试探地问肖笑天,看肖笑天没什么反应他又接着说:“过几天也想让林涛来一趟总部,我们好好教育教育他。”
肖笑天没想到总部如此大度,当时李小萍曾暗示他在江通分公司就把林涛开除了,但他没有反应。本来他也没想着向总部汇报,但不知道怎么总部却知道了这件事,他只好向张中阳说明了情况,最后顺水推舟让总部提出处理意见。按照惯例,总部应该会对林涛提出通报批评,然后开除或者劝退,但这次王大虎却首先对肖笑天粗暴的工作方式提出了批评,而对于林涛总部不但不计划开除,反而还要升迁。听到这个消息,肖笑天仿佛被侮辱了一样,一时无话可说,恰好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拿出手机顺便也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对张中阳他们说:“是分公司的电话,我接下。”
“喂,肖总,你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吴局长那边说要推迟去我们总公司考察了。”肖笑天从电话里听出来这是江通分公司贾文华的声音,他仿佛不相信贾文华说的话,条件反射地大声说:“什么?你说什么?”
当肖笑天从贾文华的电话里得知吴国政要推迟考察飞扬铝业总部后,就焦急地飞回了江通市,原先打算请赵莉吃饭的事情也被抛到了脑后,至于如何处理林涛,他只是临走时没好气地向王大虎和张中阳说了声你们看着办吧。听说肖笑天回到了办公室,贾文华和马小强很快就从外面赶了回来,马小强一见到肖笑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吴局长本来说好了下月初去我们总部考察,结果前天又叫人打过来电话说他们局里临时要开会,吴局长不能来了。也不知道是真开会还是假开会?”
“那你们没有去调查么?”肖笑天看着马小强的眼睛问。
“我问过线人了,线人说是真开会,还说上头来人了。”
“开什么会?”肖笑天拿出烟盒本想吸支烟用手一摸却发现烟盒里只剩下了一点烟渣。
“可能和宇宙建设集团邓鹏飞的事情有关吧。”贾文华接过肖笑天的问话后猜测道。
“唉,该不是吴国政也出什么事情了吧?”一提起邓鹏飞,马小强突然想到了什么半开玩笑地说。
“谁知道呢,现在哪个当官的没点问题啊,说不定上头有人来查了呢。”贾文华随口附和道。
“不说这些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确定甲方的人什么时候能去我们公司考察。赵莉那边的接待工作都准备好了,而且老板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还准备亲自接待一下吴国政呢。如果到头来这边爽约了,甲方一个人也没去我们公司,你们说该怎么向总部交代啊?”肖笑天顿了顿,喝了口茶后接着说:“当然面子问题倒还是其次,如果现在连体育馆项目的人事动向掌握的都还不清楚,那么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拿下,我看还这真是个问题了。”
马小强点了点头说:“我做销售也好几年了,但像体育馆项目这么大的单子我还没做过。以前做的都是小工程,小工程内部涉及到的关系不像大工程那么复杂,所以做大工程我还不适应。我这段时间也在思考,体育馆这么大的工程,我们该怎么拿下呢?如果用做小工程的思路和方法去做大工程,是不是不行呢?”
“其实不管是大工程还是小工程,销售原理和技巧都是一样的。”贾着营销培训专家的样子说:“做销售关键是要理顺关系,找到最后能拍了板的那个人,然后投其所好。如果这个人好财,我们就给财;如果这个人好色,我们就给色;总之就要像厦门远华的那个谁一样,想办法控制住能拍了板的人……”
“呵呵,如果这个人是我,你该怎么办呢?”肖笑天不由地打断贾文华问道。
“这个……这个……”贾文华没想到肖笑天会突然这么问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幸好马小强笑着解围道:“肖总嘛,一不好财二不好色,我们就绑架了他父母,不给工程做就不放人,谁叫他最孝顺父母呢?”
“哈哈,马小强真会开玩笑,不过以前我在北京做销售的时候,我下面还真有个业务员‘绑架’过甲方的父母呢?”
“啊?真有这样的事?”马小强半信半疑地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来公司也好几年了怎么没听说过啊?”贾文华迷惑不解地问。
肖笑天笑着拿起茶杯正想喝口茶却发现杯子里没水了,于是他把杯子在桌子上敲了敲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别啊,别吊人胃口啊?”马小强明白了肖笑天拿茶杯敲桌子的意思,忙拿起肖笑天的茶杯跑到饮水机边给他加满了水。
“这还不错,既然你们这么殷勤,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这个真实的故事吧。”肖笑天接过马小强的递过来的茶杯说道:“以前我底下有个做工程的业务员叫小李,小李经过对一个楼盘一个多月的跟踪,了解到最后拍板的人就是房地产公司的张总。小李隔三岔五就往房地产公司跑,但是无论他想尽什么办法都无法搞定张总。有一天在早会上小李向我诉苦,说他感到非常迷茫,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张总,因为张总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还不喜欢卡拉ok,每天就只知道认真地工作,每天好像他比谁都忙。每次小李见了张总说不上三分钟话就无话可说了,有时候张总也会委婉地流露出送客的样子。虽然小李整天往房产公司跑,搞得扫地的大妈还以为他是房产公司的新员工,但实际上他与张总的交流还不够深入,因此能否摘下这个桃子,小李毫无把握。后来,我提醒他试着转移一下战场看看有没有新的收获。”
“转移战场?怎么个转移法?”马小强瞪大了眼睛与贾文华面面相觑。
肖笑天看着马小强和贾文华哈哈大笑:“去张总家里绑架他父母啊?”
“啊?不会吧?我刚才说的绑架可是开玩笑的啊”马小强着急地补充说。
肖笑天并不理会马小强,而是继续讲着故事:“呵呵,小李听了我的话,第二天就去张总家里了,他绕过戒备森严的保安非常顺利地敲开了张总家的门。当然,张总并不在家,开门的是一个老头。那老头听说小李是来找张总的,居然把小李让进了房间,张总的家很大,装修的也很豪华,小李走进去后不禁两腿打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那老头非常好客,拉住小李说个没完没了。小李从老头嘴里知道了这个老头是张总的老爸,前几年老头的老伴去世了,张总为了照顾老爸就从老家把他接了过来,但白天儿子儿媳都去上班了,孙子也上学了,只有一个保姆在厨房忙,老头又与她无话可说,只好整日在客厅摆着个象棋的残局自己和自己下棋。”
“小李真厉害,一个人去绑架人。”马小强自言自语地说。
“这下可好了,恰好这个小李也是个象棋迷,于是二人开始对弈。”肖笑天把茶杯递给马小强示意他再添点水,马小强接过茶杯道:“怎么?小李开始下棋了?不绑架人了?”
贾文华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满地对马小强说:“别打岔,让肖总继续‘忽悠’。”
“哈哈,你们猜后来怎么了?”肖笑天笑着问道。
“哎,你这故事太老套,我猜他们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后来小李和张总的老爸成了忘年交,这样小李就搞定了张总的老爸,而张总在老爸面前又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这样等于小李搞定了张总。你说对不对啊?肖总。”马小强一口气说完了他的结论。
肖笑天看着马小强得意洋洋的样子说:“不对,小李做得比你想像得更进一步,贾文华,你也猜猜看?”
“我猜不出来。”贾文华老实地说。
“呵呵,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小李最后认了这个老头做干爹因为小李能让张总的老爸开心,而且人看起来也很真诚,最后张总也默认了小李这个干弟弟,再后来张总不仅给了小李一些他们公司的工程,而且还介绍了很多业务给小李。”
马小强听了后目瞪口呆,连忙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贾文华则不以为然:“靠,为了做个业务,还不至于到认人做父的地步吧?”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销售的方法有很多种,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小李通过情感销售来达到销售的目的,总比塞钱行贿要好多吧?虽然现在有很多人主张做销售要不择手段,要回扣给回扣,要美色给美色,但我并不完全赞同这种观点,我认为通过情感销售,最终从心灵上打动消费者从而达到销售的目的才是销售的正道,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销售的最高境界。”肖笑天严肃而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听了肖笑天的话,贾文华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而马小强则感叹地说:“情感销售才是对消费者真正的‘绑架’啊要是中国所有的营销人都这么认为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不正当竞争了,中国也不会有什么贪官了。”说着又补充道:
“其实很多官员的腐化堕落都是销售人员的行贿造成的”
三百二十二. 技巧!
三百二十二.技巧!
贾文华听了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们并不能保证竞争对手不采用不正当竞争,为了体育馆项目这块肥肉,竞争对手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今天我给你们讲了情感销售,如果你们能在销售中运用得当,我想它可以成为应对不正当竞争的一剂良药。事实上,我刚才说的小李后来也想向张总行贿,但张总却开玩笑地说你想害死你干哥么,所以情感销售并非完全不可行。至于马小强刚才提出的该如何做大工程,大工程和小工程的思路和方法有什么不同,我认为不管是大工程还是小工程,我们做销售都要学会下‘五子棋’。”
“下‘五子棋’?这个不是谁都会么?”马小强不知道肖笑天肚子里又有什么新的销售花样。
“我说的是销售中的‘五子棋’,不是你想的黑子白子的五子棋。”肖笑天说着看了看表,“今天快下班了,明天我还要去找吴国政敲定他们考察总部的具体时间,关于‘销售五子棋’且听下回分解吧。”
林涛自从上次被肖笑天当众批斗之后,心中一直闷闷不乐,肖笑天让贾文华收缴了他的身份证和身上的零用钱,这使他一下子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软禁了一样失去了行动自由。刚开始几天林涛食不思,夜不寐,他最亲密的战友和部下曾胖子一直在宿舍默默地陪伴着他,甚至还为他买了自己最爱吃的温州鸭舌和衢州鸭头,要知道这在平时即便太阳从西边出来曾胖子也是舍不得给他买的,这使他多少感觉到这个世间还存在着一丝温暖。就是曾胖子的这一丝温暖像他黑暗的人生路上一只忽明忽暗的萤火虫使他勇敢地抛弃了死的念头获得了生的希望。他推开被曾胖子以防他跳楼自杀而关紧的窗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窗外并不新鲜但却很熟悉的空气,然后回过头来呼啦啦一口气吃完了曾胖子前两天给他泡的康师傅方便面,那方便面虽然泡了两天,面条也被泡得像筷子一样粗,汤也全被面条吸收得一干二净,但这碗凉飕飕的方便面一股脑儿灌进他两天没进食的肚子里却特别地舒服,他像乞丐一样吧嗒吧嗒地舔了舔碗沿上的一粒面渣,不由自主地放了一个长长的响屁。这响屁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长,仿佛是一支悠扬的曲子响彻了寂静的屋子,他闻了闻,很臭,旋即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生活,活着真好
曾胖子刚才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时候也被林涛的声响惊醒了,他是按照贾文华的指示陪伴林涛的,但他对这个差事一点也不感冒,这比让他参加马拉松长跑还难受。曾胖子并不擅长做思想工作,看着林涛整日一言不发面壁思过的样子,他手足无措,真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他只好泡了一桶方便面,买了一些鸭头和鸭舌,像喂猪一样放在林涛面前说:“你吃吧,你喝吧。”曾胖子被林涛惊醒后,看见林涛正在抹着嘴巴,他这才发现前两天他泡的方便面被林涛吃了个精光,心里不禁大喜,连忙上前真诚地对林涛说:“你没吃饱吧?我再给你去泡一桶方便面。”还没等林涛反应过来,曾胖子就跑出房间给林涛泡方便面去了,在这当儿,他还顺便给贾文华打了个电话汇报林涛的最新情况。
贾文华正和肖笑天、马小强在一起吃饭,要不是曾胖子给他电话,他差点快把林涛给忘了。接完电话后,他又把曾胖子的话向肖笑天转述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林涛?”
肖笑天听了,故作平静地说:“总部会下通知的,可能会调离江通吧。”
“调离江通?意思是总部还要用林涛?”马小强吃惊地问,“不开除么?”
比起马小强来,贾文华则显得很沉静,毕竟他已经在飞扬铝业工作有些年头了,对于公司里的很多事情他早已司空见惯。其实林涛被调用的事情他早就有所猜测,而当肖笑天被王大虎批评其工作方法粗暴的消息传到他耳朵的时候,他更坚信了自己猜测的正确性。当肖笑天从总部回来后,他也试图从肖笑天的脸上得出最终的答案,毕竟林涛的直接主管是肖笑天而不是公司总部的王大虎,林涛去留的决定权名正言顺地首先是在肖笑天这里其次才是王大虎那里,如果肖笑天为了自己的面子一定要让林涛离开的话,那么这也是有可能实现的。谁都知道肖笑天和王大虎之间的过节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让贾文华略感奇怪的是,肖笑天并不打算亲自处理林涛,而是任由总部的王大虎去摆布。肖笑天不顾及面子地这么做,是他向王大虎示弱了?还是他想在林涛的事情上和王大虎一笑泯恩仇而把过去的恩怨统统了结掉?或者是他认为现在还不是和王大虎公开对抗的时候?按说现在江通分公司的业绩也好转了不少,这次还拿了个月度销售增长冠军的奖金,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他硬要与王大虎较劲而把林涛开除掉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啊?王大虎已经毫无情面地把肖笑天批评了一顿,肖笑天如果要开除林涛,王大虎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林涛而再次让他下不了台吧?假如王大虎真不给肖笑天面子,那么全国那么多分公司老总还怎么管理下属啊?王大虎这不是公然与全国分公司老总们对抗吗?琢磨来琢磨去,贾文华琢磨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但有一点他坚信不疑,那就是肖笑天虽然性格内向,外表儒雅,看起来浑身充满了书卷气,仿佛刚从哪个名牌大学刚刚毕业,但在骨子里他绝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不是一个毫无原则而无所谓的人。
江通分公司已经接到了林涛暂回总部听候安排的通知,在分公司会议室,贾文华把总部的传真件郑重地递给了林涛,并像父亲对待儿子那样抚摸着他的肩膀亲切地说:“兄弟啊,总部来通知了,让你先回去一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什么也不要想了,重新振作起来,以后到了新的工作岗位将功补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
经过这次短信事件之后,以前像斗鸡一样精神抖擞的林涛现在变得和落汤的老母鸡一样无精打采,本来炯炯有神的浓眉大眼,现在也仿佛日晒雨淋后的假宝石一样了无生气,但是当他听到贾文华说“到新的工作岗位将功补过”的话之后突然像触电了一样伸长了脖子:“什么?你说什么?”
贾文华看着林涛突然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只伸长脖子觅食的乌龟,不禁一阵好笑:“呵呵,兄弟啊,听说公司对你另有安排啊,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林涛急忙找到刚刚被他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通知单,轻轻地把它放在会议桌上小心翼翼地慢慢展开,仿佛这张通知单里裹藏着一个幼小的生命,生怕稍有不慎就会把它毁灭。林涛仔细地看着皱皱巴巴的通知单上的一字一句,甚至有一个标点符号被一坨鼻屎一样的东西粘住了,他都认真地用干净的指甲把它小心地划开。贾文华说的没错,从这通知单的字里行间,林涛仿佛看出了王大虎将要重用他的希望,他像翻身的农奴一样把这张被他蹂躏过的通知单颤抖地拿起来。贾文华此时看到林涛那双大眼睛顿时大放光彩,似乎要将这通知烧着了。
林涛要回总部的消息很快在分公司传开了,曾胖子很为他能在林涛落难的时候精心地照顾他而感到欣慰,他还悄悄地背着马小强他们执意要请林涛吃一顿兰州拉面。林涛虽然为曾胖子的小气而感到不快,但毕竟除了曾胖子再没有人为他送行的意思,吃完了曾胖子请的兰州拉面,林涛看着碗里没喝完的残羹,眼泪不禁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胖子,你知道我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吗?”
曾胖子看着林涛的样子不知所措地回答:“是什么?”
“就是你给我泡的那碗放了两天的康师傅方便面。”林涛一脸认真地说,曾胖子听了像傻根一样“嘿嘿”地笑了。
肖笑天没有再主动找林涛谈话,但是临走的时候,林涛还是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肖总,我要走了,来向您道个别。”林涛背着旅行包像退伍的军人一样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对肖笑天说。
“几点的车?票拿好了吗?”肖笑天客气地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说着招呼马小强、唐大贵他们去送送林涛。
“我票拿好了,下午4点的。我该去火车站了。”林涛边说边用伤感的目光向大家道别,当他走到分公司门口的时候,再次回头看了看整个公司,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如何安排林涛,这对王大虎来说其实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当他从李小萍那里听说肖笑天不留情面地批斗了林涛后,他估计不久之后肖笑天就会把林涛开除掉,于是,他就当着张中阳的面严肃地对肖笑天的工作方法作了批评,为了缓和气氛,他又以公司准备派林涛到石家庄工作为名征求肖笑天的意见,那么肖笑天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必然会提出反对意见,这样他就顺水推舟给肖笑天一个面子默认他把林涛开除掉。这叫做“一手拿大棒,一手拿胡萝卜”,给你左脸掴上一巴掌,然后揉一揉你的右脸。王大虎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肖笑天感到难受,尤其是在他取得销售业绩得意洋洋的时候,更要让他高兴不起来。然而令王大虎没有想到的是肖笑天居然放弃了开除林涛的权利,等张中阳把写好的通知给他看并请示什么时候给江通分公司发这份通知召回林涛时,他只好以措辞不当为由推给张中阳让他再修改修改。
张中阳仔细看了看通知,这是公司一贯的措辞其实并没有必要再作什么改动,于是他灵机一动说:“那我再回去改改,马上给您送过来,人力资源部那边也等着要通知呢。”当张中阳第二次过来的时候,王大虎再推脱不过,只好说你先发吧,等肖笑天签字后我最后再签。
很快王大虎就见到了从江通分公司千里迢迢回到总部的林涛,林涛坐在王大虎的大办公桌前显得有点不自然,时不时地搓着双手,仿佛不知道该把那双手放在什么地方。王大虎用一双慈父般的目光盯着林涛一言不发,办公室里显得无比静谧,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相互交流着。在王大虎看来,林涛既然回来了,除非他要求主动辞职,否则自己不好再开除他,但他又不知道林涛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于是便问道:“林涛,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去石家庄工作?”
“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一个人到西藏看看。”林涛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头也不抬地回答。
“请一段时间?”王大虎把头故意低下想看清楚林涛的表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呵呵,或许是永久吧。”林涛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在从江通市到总部的火车上,他想了很多很多,他也想过继续留在飞扬铝业然后到其他分公司工作,但是他心里清楚在王大虎的眼里他不过是一枚任其利用的棋子,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他最终选择了离开。
王大虎明白了林涛的意思,他本来想着肖笑天会把林涛开除,但肖笑天没有这么做,后来他又想这样也好,他可以留着林涛让他到石家庄工作,以备日后挪作他用,或许林涛还会再次成为肖笑天的一枚定时炸弹。但现在林涛准备离开飞扬铝业了,那么干脆就随他去吧,这或许才是林涛最恰当的归宿,这样也会减少全国分公司老总们对自己的压力,毕竟留下林涛就相当于给了肖笑天一个巴掌,而这个巴掌对全国分公司老总们也会造成不可理喻的烙印。想到这里,王大虎爽快地对林涛说:“那我尊重你的选择,该给你的我会给你的,这个你放心。”
由于乙方的邓鹏飞突然出了问题,体育馆项目建设单位的吴国政推迟了原定组团去飞扬铝业考察的日程,新的日程还没有安排下来,他和张红杏这几天正忙着应付上头的检查。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他接到了肖笑天想拜访他的电话,但他下午还要与宇宙建设集团接替邓鹏飞的项目负责人见面,于是就约肖笑天过两天再给他电话,并告诉肖笑天要他放心,这次体育局相关单位只是推迟而非取消对飞扬铝业的考察,这让肖笑天暂时吃了一颗定心丸。
邓鹏飞的调查还在进行中,宇宙建设集团给体育馆项目派出了一个新的负责人,这个人有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叫赵厚生,乍一听还以为是北方人对年轻小伙子的俗称——“后生”。和他土里土气的名字一样,赵厚生长着一张憨厚的胖圆脸,一见到吴国政和张红杏一行他就习惯性地眯着眼憨笑了起来,要不是他的穿着看起来还算高档,吴国政一行还以为他是刚从工地上跑来的民工呢。张红杏为此也颇感诧异:看起来如此憨厚老实的一个人是怎样混到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上的呢?对于赵厚生初来乍到的憨笑,吴国政非常礼貌地报以亲切的微笑,当他们二人寒暄着握手的时候,张红杏仿佛看到了知识分子与工农群众之间亲密无间的深厚感情。
赵厚生憨笑着自报家门,向大家介绍说自己是从基层包工头一步一步干起来的项目管理者,对项目施工的方方面面都非常熟悉,并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以后体育馆项目施工方面的工作就由他代为负责,希望甲方和监理单位能多多关照,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把体育馆项目建设好,为m省委省政府和m省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试卷。赵厚生的话音一落,吴国政便带头为赵厚生鼓掌。吴国政还代表体育局欢迎赵厚生的到来,并表示会一如既往地全力支持施工单位的工作,他相信在赵厚生同志的带领下宇宙建设集团一定能够更快更好地圆满完成体育馆的施工任务,为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添砖加瓦。
这次见面会后,吴国政和赵厚生还就体育馆工程所需建材的采购流程交换了意见,吴国政建议还是采用邓鹏飞在任时的方式,即先由施工单位进行初步筛选,最后再在初选的基础上进行招投标,然后由几方人员组成的招标投标委员会进行最后的决策。赵厚生对此表示基本认同,并说关于铝合金门窗幕墙工程,目前附属建筑虽然已经在使用国内的霸王和飞扬的铝型材了,但是主体建筑比附属建筑更为重要,为了达到国际化的水平和质量,他建议再引入两到三家国际品牌进行竞争。
赵厚生看起来虽然土里土气,但是他对铝合金型材却非常内行,尤其对国外品牌推崇有加,这要追溯到一年前他到德国的路易集团参观访问,当时赵厚生正在负责宇宙建设集团的一个名为爱丽舍的别墅项目,这个项目是由爱丽舍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有一天,爱丽舍房地产公司的采购总监邀请赵厚生等几个朋友共进晚餐,席间有一个穿着雪白的小上衣的女子特别引人注目,她不仅谈吐优雅,而且热情大方,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频频与大家觥筹交错。当她给赵厚生敬酒的时候,赵厚生拿起酒杯乘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只见她齐耳短发,瓜子脸,天生两道柳叶眉,一双眼睛明眸善睐,红唇轻启之间两个醉人的酒窝旋即在白嫩的脸蛋上若隐若现,若非嫦娥下凡,便是西施再生了。赵厚生直看得出神,差点忘了喝酒。敬过酒后,那女子还恭敬有加地递给赵厚生一张名片,那名片与别个名片不同的是印有主人的头像,赵厚生眯起眼睛一看,但见旁边印着:杜拉拉,路易集团华东区经理,他习惯性地翻到名片背面,却是一些他看不大懂的英文。
自此之后,那个叫杜拉拉的美貌女子就三番五次给他电话,爱“美女”之心,人皆有之,赵厚生也不例外,美女的电话对他来说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如此再三,二人便混的如深秋的玉米一样熟透了顶。其实,赵厚生对路易集团也早有耳闻,他知道这是德国一家有着100多年历史的老牌铝合金门窗幕墙企业,虽然路易的风格和工程质量都称得上一流,但由于其刚刚进入国内市场,因此路易的品牌知名度就像早晨六七点钟的太阳只有竹竿那么高。路易集团中国区总裁乔威廉是一个德籍华人,他受德国总部委托开拓中国市场,通过er猎头公司他不惜花重金将杜拉拉从著名的美资软件销售公司挖了过来。杜拉拉虽然没有从事过建材销售,但是她是销售erp软件的高手,而且有在外资企业工作的背景,更重要的是她对中国的老板阶层很熟悉,她懂得如何把握这部分人的心理,从而完成销售。在乔威廉看来,卖epr软件和卖工程建材并无多大区别,他更看重的是杜拉拉过去与中国老板们公关的经验和这个女子不同寻常的悟性以及她兼具东西方女子的美貌。果不其然,杜拉拉熟悉了铝合金建材工程市场和路易的产品后,就理出了其负责的华东区的销售思路和计划,她习惯使用crm软件来对整个区域的销售过程进行管理和控制,爱丽舍别墅是她亲自跑的一个项目,也是最先到达销售漏斗底部的一个项目。
在爱丽舍别墅项目准备与路易集团中国区签约的时候,赵厚生也应杜拉拉的邀请随爱丽舍房地产公司到欧洲考察了一周,考察团的所有费用都由路易集团承担。这是赵厚生第一次出国,通过这次行程赵厚生不仅对路易的风格和产品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性认识,而且也与杜拉拉的私人关系得到了加强。当杜拉拉半开玩笑地要赵厚生以后给她业务的时候,赵厚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此,他接替邓鹏飞一来到江通的体育馆项目就想到了杜拉拉。
李兵听说吴国政忙得不可开交,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到飞扬铝业考察后内心不由一阵窃喜,但紧接着他又听说宇宙建设集团给体育馆项目新派了一个负责人,而这个负责人与路易集团关系不错,他曾做过的一个爱丽舍别墅项目就使用了路易的铝合金门窗幕墙,为此,李兵又转喜为忧。邓鹏飞在的时候,本来霸王铝业在体育馆项目的竞争中几乎毫无悬念,但由于自己忽视了肖笑天的智慧和力量,而大意失荆州使得飞扬铝业借船出海竟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进了体育馆项目的附属建筑,虽然最终飞扬铝业不一定能击败霸王而进入体育馆主体工程,但飞扬的这一小步足以让李兵感到汗颜,而且飞扬实质上从经销商和工程两条线上直接动摇着霸王的根基。更出乎意料的是,邓鹏飞这座靠山居然一夜之间就倒塌了,新来的负责人又与路易集团关系暧昧,保不准他会推荐路易呢,唉,真是祸不单行啊看来面对体育馆项目,又要重新洗牌了,谁将成为最后的赢家?接下来霸王铝业该如何出牌?李兵紧锁眉头,不由自主地这样问着自己。正当李兵独自思索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原来是霸王铝业老总项向羽叫他去自己的办公室一下。霸王铝业属于股份制企业,由职业经理人进行管理,董事会进行决议和监督,因此霸王内部的人事没有飞扬那样的家族性质的企业复杂,霸王全国的销售主要由营销总监李兵负责,而李兵则直接向总经理项向羽汇报。
李兵一走进项向羽的大办公室,项向羽就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这是项向羽从欧洲考察回来后第一次见李兵,他看见李兵面容憔悴,立马拿出了自己带给李兵的礼物——科隆4711香水。
李兵是一个香水重度爱好者,一看见项向羽送给他的礼物,顿时容光焕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于是项向羽乘机问道:“体育馆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
李兵没想到项向羽话题转换的这么快,差点被噎住,连忙说:“还好还好。”
“我听说宇宙建设集团新来了个叫赵厚生的项目负责人?”项向羽也不给李兵喘息的机会追问道。
李兵把香水收起来,点头道:“是的。”
“你们接触过了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出牌?需要我做点什么?”项向羽直截了当地问。
李兵沉思良久,没有说话。项向羽看了看李兵接着说道:“原先我们可能只要把飞扬踢出局就可以了,但现在半路又杀出个洋鬼子来,我这次去欧洲顺便也到路易集团看了看,他们的工艺和质量严格来说都不错,再加上在国内他们也做了几个项目,而且他们又与宇宙建设集团有过合作的先例,所以说对于路易我们千万不可小觑啊”
“这个我知道,邓鹏飞在的时候,路易集团在江通市只有一个销售代表在做业务,那个销售代表也企图把体育馆项目做下来,但是一来体育馆项目没有引起路易中国区的重视,二来那个销售代表也是个新手,所以被邓鹏飞下面的材料经理蔡燎原轻而易举地挡了回去。但是现在不同了,赵厚生被调过来后,路易中国区的乔威廉才注意到体育馆其实也是一个大工程,为此他还埋怨原先的那个销售代表没有及时向上级汇报工程情况。这次我怕乔威廉会派他们公司业务做得最好的华东区经理杜拉拉来操刀这个项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个项目上将会上演一场新三国演义。”李兵眉头紧锁作思考状继续说道,“所以我想了解路易和飞扬的新动向,做到知己知彼。同时,也去拜访拜访赵厚生。”
“嗯,那具体的工作你要赶快做起来,我这几天要去省里和市里开会,到时见见省市相关领导,尤其是体育局的吴国政,给他们事先打打招呼。毕竟我们公司也是利税大户,而且又是民族品牌,也是江通市和我们省的骄傲啊我想他们不会不考虑这些的。”项向羽语重心长地对李兵说,“咱们分好工,你打销售牌,我打政治牌。”
听了项向羽的话,李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感觉肩上的压力更大了,恰好此时刘琼敲门进来了。
刘琼来得正是时候,李兵给她分析了目前的严峻形势后,便要求她先行一步去拜访一下赵厚生和肖笑天,以便从中获取体育馆项目的新信息以及竞争对手的新动向,刘琼二话没说挎着lv包便依言出发了。刘琼没有见过赵厚生,更没有他的电话,于是她打算直接去体育馆项目工地上撞撞运气,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她特意没有给蔡燎原事先打电话。
刘琼开着公司的车很快到达了城市郊区的体育馆项目工地,当她将车停好正准备拿起挎包下车时,忽然看见前面有个背影正从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里钻出来。那人从车里钻出来后,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刘琼透过深色的车窗看见那人身着西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鼻梁上架着一副很酷的墨镜,活像她昨晚刚看的电影里的黑社会老2。刘琼心想这人真是酷毙了,于是禁不住又看了那人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刘琼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由“啊”了一声,然后赶快用手捂住嘴巴将头低下,幸好那人也已经走远,并没有注意到她。
刘琼楞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地说:我刚才没有看错吧?这个人怎么那么像林涛?林涛不是已经回飞扬铝业总部了吗?难道王大虎又派他回来了?这不可能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要不要给李兵打个电话汇报下呢?思量再三,刘琼打算先在车里坐一会等那人回来再仔细辨认一下再说,想到这刘琼便静下心来拿出自己的山寨发时间。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光景,刘琼忽然听到一声开车门的声音,她赶紧将电影关掉,俯下身子,像一只猫一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面的宝马,只见那个黑社会老2回来了,但这回不知怎么却没有戴墨镜,那人钻进车里探出头倒车的时候,刘琼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的确,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涛
等林涛开着白色的宝马离开后,刘琼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车里钻出来,她优雅地挎着小包走进工地,然后向门口的保安说了几句话后便径直向蔡燎原的办公室走去。蔡燎原正在整理资料,他色眯眯地抬头看见刘琼进来了,便满脸堆笑地说道:“刘小姐,好久不见啊?有没有给我带点好吃的来啊?”
“当然带来了,我怎么敢不给蔡总带好吃的呢?”刘琼说着把包放在蔡燎原的桌子上,便拉开拉链伸手从包里拿着什么。
蔡燎原其实是在和刘琼开玩笑,他不曾想刘琼还真带东西了,于是就好奇地看着刘琼从包里拿东西,看她能给自己拿出什么好吃的来。刘琼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东西放在蔡燎原面前,蔡燎原顿时明白了,说着把报纸揭开道:“晕,你又带样品来了啊?这东西能吃吗?”
“哈哈,这可是我的饭碗呢,怎么不能吃啊?”刘琼哈哈大笑,说着看见了蔡燎原面前的一叠资料,于是便故意问道:“诶,你这是在看什么啊?蔡总。”
“唉,你快别叫我蔡总了,叫我蔡经理或者小蔡都行,不然让赵总听见可不好啊”蔡燎原着急地嘱咐刘琼。
刘琼和蔡燎原早就混熟了,因此并不介意,她随手翻开蔡燎原面前的资料一看,又大吃一惊。原来蔡燎原刚才看的资料既不是飞扬的,也不是霸王的,而是路易集团的宣传资料和产品手册。刘琼心想,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邓鹏飞刚一走,你们就把霸王和飞扬放一边,开始考虑路易了,于是问蔡燎原道:“这是赵总给你下达的任务?”
蔡燎原看见刘琼多疑的样子解释道:“哪里哪里,这是刚才路易集团的销售主管给我送来的。”
“路易集团的销售主管?”刘琼忽然想起了刚才遇到的开着宝马车的林涛,就在来蔡燎原办公室前,她还特意问了问保安,确认有个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人刚刚来过。想到这些,刘琼不禁猜测:难道林涛去了路易集团?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便对蔡燎原说:“我听说路易集团在这边的销售早就离职了啊?难道他们又换了一个?”
蔡燎原听了毫无兴趣地说:“谁知道呢?反正今天来的这个自称是路易集团新来的销售主管,还要我把他们的资料推荐到赵总那里。你看看,他们产品手册的样板工程里有个爱丽舍别墅项目,这个正好是我们宇宙建设集团建设的,当时这个工程甲方是采用了他们的型材和工程。其实,路易集团的领导也认识赵总,你说他们干嘛不自己送过去,非要我帮他们送呢?”
刘琼打趣地说道:“那是你蔡总面子大啊”
“得得得,你又来了。”蔡燎原向刘琼扬了扬手。
“诶,对了,刚才路易的销售主管有没有给你名片啊?”刘琼似乎想到了什么。
蔡燎原没好气地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刘琼说:“喏,就这张!”
刘琼接过名片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咦,不对啊?怎么是林飞?”
“你认识这人?”蔡燎原诧异地问。
“哦,不,不认识。”刘琼仔细端详着林飞的名片说道:“明明是林涛进来了,怎么现在这名片上的名字是林飞呢?”
“什么林涛林飞的?”林涛以前在飞扬铝业是负责渠道的,因此蔡燎原没有见过林涛,所以他也听不懂刘琼的话。
从蔡燎原那里出来后,刘琼还想去找一下赵厚生,但蔡燎原说赵厚生今天没来工地,可能在总部开会,因此她只好作罢。
马小强没想到吴国政到飞扬铝业总部考察的日子一拖再拖,他焦急地象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便和朱彤来找肖笑天商量对策。马小强一来到肖笑天办公室就抱怨道:“哎,肖总啊,你说这销售怎么做啊?球都快踢到球门了,但就是不进”
肖笑天正在看报纸,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马小强说:“真快踢到球门了吗?我看还早着呢”
“我也觉得早呢,”朱彤附和道,“现在听说宇宙建设集团来的新负责人和路易的关系不错,看来我们这球要踢进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
马小强一听朱彤说到宇宙建设集团,心中就火冒三丈:“邓鹏飞,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吴国政要考察我们公司时出事,搞得我这段时间连觉也睡不好。”
“哈哈哈……”肖笑天和朱彤看着马小强生气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马小强不服气地对朱彤说:“你这个丫头片子笑什么笑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研究研究路易呢”
“那你怎么不研究啊?”朱彤笑着回敬道。马小强虽然是朱彤的主管,但他们二人相处得却像兄妹一样常打嘴仗。
肖笑天早就习惯了这两个活宝的打闹:“唉,都别闹了,你们看曾胖子和唐大贵在么?把他们也叫过来。”
马小强和朱彤又相互推诿了一番,最后朱彤只有出去叫曾胖子他们,结果唐大贵不在,只有曾胖子跟着朱彤进来了。
肖笑天看见他们进来了,就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和大家聊聊销售,咱们相互交流交流。”
曾胖子其实早就想和肖笑天聊聊销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一听肖笑天的话,就问道:“肖总,上次你说要给我们讲讲销售漏斗,我这可还一直等着呢”
三百二十三. 项目
三百二十三.项目
“呵呵,没等的花谢了就行。”肖笑天笑呵呵地接着说,“我个人认为销售有两种,一种是分销,一种是直销。我们渠道部主要是开发和维护经销商,做的是分销的活,而工程部主要是开发工程项目,算是直销的范畴。今天我就讲讲直销吧。”
“好,热烈欢迎”马小强带头鼓掌道,“我现在最想听的就是这个。”
朱彤则努了努嘴,示意马小强不要打岔。肖笑天顿了一下接着说:“大家知道在体育馆项目上,路易集团可能要成为我们强劲的对手了。因此,我想在这里给大家讲讲路易这样的外资企业的直销。曾胖子,你说说假如让你做工程,你怎么做?”
曾胖子正期待着肖笑天讲下去,没提防肖笑天会突然问自己,一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想了想说:“我就拿着产品资料去找房地产商,然后告诉他们我们产品的优势,让他们给我们一次机会。”
肖笑天听完曾胖子笼统的回答后问道:“只找房地产商就可以了吗?就拿体育馆项目来说吧,你看这个项目并不是房地产商开发的,所以我们无从找起。”
“哦,这个是特例。”曾胖子辩解着,然后似乎有想到了什么:“对,我们要找到决策者。”
肖笑天见曾胖子说的沾了点边,继续说道:“其实,在很多项目上,仅仅找到决策者还是不够的,要做好工程直销,我们必须抓住五个关键人。”
“哪五个关键人?”马小强迫不及待地问。
肖笑天点了一支烟,慢条斯:“守门人、决策者、影响者、执行者、使用者。守门人也叫控制者,是信息的传递者和控制者,比如体育馆工程的蔡燎原,他可能会把我们的产品信息向上级汇报,也可以说属于守门人吧。决策者,不用说,大家都能理解,吴国政他们就是最终的决策者。影响者,有的也叫技术把关者,像宇宙建设集团的赵厚生、蔡燎原等人,还有监理单位的人,以及财务部门,甚至像成功建材这样的经销商等都可能影响最终的决策。执行者,也叫采购者,是最后进行执行决策的人,是销售交易的完成者。使用者,当然就是最后使用产品的人了。”
“噢,原来做销售还有这么多学问啊?”马小强做了几年销售,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
“我觉得决策者、影响者和守门人最重要,执行者和使用者次之,你看我们做体育馆工程,主要还是围绕着这三伙人转。”朱彤谈了自己的看法。
肖笑天接过朱彤的话说:“其实,这些人都很重要,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销售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销售人员要做的就是要牢记这五种关键人,然后运用自己的智慧使得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这个方向就是签单。根据力学原理,一个物体要朝一个方向走,大家的力气都要朝一个方向使,假如决策者想朝前拉,而影响者则朝后拽,那么这个物体就很难前进。所以,这五种关键人就是影响销售的五种力量。谁能把这五种力量掌控了谁就是最后的赢家,我们无论是与路易竞争,还是和霸王抗衡,都要最先把这五种力量玩于股掌之间。我管这叫下好‘销售五子棋’。”
“这就是你前几天给我们说的‘销售五子棋’啊?”马小强恍然大悟。
曾胖子听了肖笑天漏*点洋溢的话后不禁摩拳擦掌地说:“我什么时候也能下下这‘五子棋’呢?”
“哈哈,你下什么‘五子棋’呢,你不是会‘乾坤大挪移’吗?”马小强突然想起了林涛和曾胖子一起搞过的经销商仓库转移后嘲笑地说。
“嗨,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曾胖子对马小强说完后又问肖笑天:“那么销售漏斗是什么呢?和‘五子棋’有关系吗?”
“销售漏斗是一种对销售过程进行管理和控制的分析工具,一般工业品的销售中都会运用到这种工具,像路易集团这样的外资企业就喜欢运用CRM(客户关系管理)软件里的销售漏斗图对直销进行监控。销售漏斗可以分为几个层级,漏斗的顶部是有购买需求的潜在用户,漏斗的上部是将我们的产品列入候选清单的潜在用户,漏斗的中部是将我们的产品列入优选清单的潜在用户,漏斗的下部是基本上已经确定购买我们的产品只是还需要办些手续的潜在用户,漏斗的底部就是我们马上要成交的用户。”肖笑天一口气说完后,吸了一口烟问道:“你们说说看,体育馆项目在我们销售漏斗的哪个位置?”
马小强想了想回答:“顶部?哦,不,上部吧?”
肖笑天看见马小强不确定的样子说道:“那就算是上部吧,假设从漏斗顶部至底部每个层级以25%的‘赢率’递增,那么,对于我们来说,目前体育馆工程胜算的机率也只有25%。”
朱彤还没有听说过销售的成功率也可以这么算,不由得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自惭形秽。马小强则惊叹地说,原来销售过程是可以这样直观地控制的啊说着他又拿起笔在纸上画起了路易和霸王的漏斗图,当他感觉到他们三家似乎还在一条起跑线的时候,他悄悄地为自己鼓了鼓劲。
路易集团华东区经理杜拉拉在临睡前习惯地登录公司的CRM(客户关系管理)系统看了看体育馆项目的销售漏斗图,她漂亮的瓜子脸上两个迷人的酒窝在台灯的照耀下似有若无,这两个她特意去韩国整容整出来的酒窝为她在爱丽舍别墅项目的成功销售中加了不少分。
这次杜拉拉临危受命从乔威廉那里接受了开发体育馆工程的任务,为此她踌躇满志,打算用事实再一次告诉那些平时对她指指点点的寄生虫们什么叫做销售高手。虽然路易中国区的个别人对杜拉拉妒忌有加,但不可否认杜拉拉是乔威廉身边的大红人,是路易中国区当下的销售冠军,乔威廉可以没有其他经理,但不可以没有杜拉拉。
当赵厚生接替邓鹏飞执掌体育馆的工程建设后,乔威廉意识到曾经有一块肥肉被自己忽视了,这位脾气暴躁的中国区老板把原来负责江通市场的销售代表和他的直接主管大骂了一顿,理由是他们没有向他汇报体育馆项目的重要性,从而使路易错失了打入体育馆附属建筑的良机。按那个销售代表的说法是,路易中国区对江通这样的地级市场本来就不重视,所以派他这个对销售一窍不通的新手去开发市场而贻误了战机,再说他与乔威廉之间还隔着一个经理,是那个经理把他的汇报扣押了下来啊,他如果向乔威廉直接汇报那不是越级了么那销售代表是典型的八零后,在家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乔威廉的批评,一气之下便辞职走人了。
杜拉拉答应做体育馆工程的时候,也向乔威廉提出了一个请求,要求给她配备一个助手。对乔威廉来说,只要能拿下面育馆,不要说一个助手就是十个助手他也答应,恰好原来负责体育馆销售的那个销售代表被他骂走了,正好留出了一个空缺名额,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杜拉拉,并且当机立断像当年找杜拉拉一样委托猎头公司给他立马猎个人过来。那猎头公司也真是厉害,第二天就给乔威廉推荐一个人过来,乔威廉把那人的个人简历Email给了杜拉拉,杜拉拉打开邮件一看:姓名林涛、性别男、年龄23,杜拉拉又用鼠标把简历拉下去看了看工作简历,心想这人竟然在小有名气的飞扬铝业江通分公司做过渠道经理,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他直销做的怎么样,不管如何先让他过来面试一下再说。
林涛从王大虎那里领了一笔钱,然后就离开了飞扬铝业,正当他静下来心来想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时,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上海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美女甜甜的声音,邀请林涛加入路易集团,并希望他在方便的时候到上海路易集团中国区总部面谈一下。对于路易集团,林涛当然听说过,而且据说这个公司的待遇不错,这真是喜从天降,看来老天不让我林涛死啊林涛这样想着就高兴地答应了。
先是路易集团的招聘经理对林涛作了面试,然后林涛又被带到了杜拉拉的办公室。杜拉拉停下手中的活,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帅小伙,心中已经有意将林涛留下了,她礼貌地示意林涛坐下,然后直截了当地问:“你在江通做过市场,一定对那里的市场很熟悉了,能说说你对体育馆工程的看法吗?”
林涛只顾欣赏眼前这个美女了,他还以为杜拉拉也会像招聘经理一样先让自己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再提出一些常规性的问题,没想到这个女人竟这么直指面试的核心,连个前奏都没有。林涛以前主要是做渠道的,有几次他和曾胖子想接触一下面育馆项目,还被肖笑天委婉地拒绝了,为此还和肖笑天闹得不快。他哪里对体育馆熟悉啊,心想这下可坏了,要是回答不好恐怕上海是白来了,因此他飞快地在自己的脑海中进行人肉搜素,企图搜索到体育馆工程的零星信息,还好由于平时他有意无意地听马小强他们谈论体育馆工程,所以还是搜到了一点点信息。林涛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将刚刚搜到的信息进行了快速的组织整理,然后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对杜拉拉说:“是这样的,我以前主要是负责渠道销售的,但是我也很关注工程销售,我觉得不管是渠道销售还是直接销售,它们本质上都是做人的工作,只有把能做了决定的那个人搞定了,销售就水到渠成了。”
杜拉拉听了林涛对销售的见解,回想自己以前的那些成功案例,哪个不是把甲方乙方搞得服服帖帖后签订的呢,因此便对林涛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涛看见杜拉拉微笑着露出两个酒窝给自己点头,心想这两个酒窝真是太美了真想去亲一下,但回头又一想这该不是动手术做出来的吧,不管怎么现在是面试,林涛也不敢多想,而是把他刚才组织整理好的关于体育馆的看法侃侃而谈地给杜拉拉讲了一遍。杜拉拉听了大为受用,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大男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初恋男友,二人又相见恨晚似地聊了很长时间,直到乔威廉打来电话问杜拉拉面试的如何他们才作罢。
对于乙方的赵厚生,杜拉拉基本搞定了,现在主要就是赵厚生下面的蔡燎原,还有监理单位的工作需要做做,杜拉拉就把这些对她来说算是扫尾的工作安排给了林涛。林涛以前的上司都是男的,这次摊上了个女领导,而且又是一个年轻的美女领导,他突然对枯燥的销售工作有了一种新鲜感,对杜拉拉的工作安排他欣然接受,并且为了更好地工作,他打算改名为“林飞”,预示着他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从此将随杜拉拉一起“飞”向新的人生高度。杜拉拉对此笑而不答,心想这样也好,改名后飞扬和霸王一时还不会知道路易用了林涛,这样或许有利于他打前阵。
经过一周的短暂培训后,林涛便随同杜拉拉一起到了江通出差,他们开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像两个**的男女一样兴奋。来到江通,他们在这个城市最高档的酒店万华国际假日酒店住下后便按计划分头行动了。林涛开着宝马去拜访蔡燎原了,而杜拉拉则在酒店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等她裹着浴巾化好妆后,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她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您可以下来了,我在楼下。
杜拉拉换了一件性感的内衣,披上外套,在镜子前面照了照,提起桌上的小包便下了楼。杜拉拉一到酒店门口的广场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向她慢慢驶了过来,她优雅地钻进轿车后座,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坐在前面的司机夸奖道:“杜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啊”
这样的话杜拉拉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所以也不在意,只是问道:“小王,赵总帮我约好人了?”
“是的,赵总一会和张红杏在明月海鲜城吃海鲜,他叫我过来接你,到时候你就假装是和赵总巧遇,然后赵总就会顺便把你介绍给张红杏。”开车的小王说着又解释道:“赵总怕直接把你介绍给他不太好,所以采取这样的办法了。”
“呵呵,这样最好,不然赵总太为难。”杜拉拉看起来并不介意。
小王为了消磨时光,开着车子绕着明月海鲜城兜了几个圈子,直到接到赵厚生的电话后才把车子停下来。随后穿着黑色长筒靴的杜拉拉便迈着无比优雅的猫步,向着赵厚生事先告诉她的包厢走去。这样的表演她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这次她又像一个演员一样熟练而冒失地撞进了赵厚生与张红杏吃饭的包厢。
自从第一次见面会后,张红杏就接到赵厚生几个电话约他一起吃个饭,但由于他一直忙着儿子出国的事,所以直到今天才赴约。为此张红杏感到很不好意思,举起酒杯后,他连连给赵厚生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后才把酒一口干掉。赵厚生听了张红杏真诚的道歉,连连说是自己打扰了张红杏,应该他说对不起才是,说着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正当赵厚生要向张红杏满酒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撞开了,张红杏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只见有个女子朝他们这边问道:“请问这是28号包厢么?”
张红杏见是有人找错了包厢,打扰了他和赵厚生喝酒便生气道:“不是不是,你找错了。”
“诶,这不是杜拉拉么?你怎么也来这里吃饭啦?”赵厚生抬头看了看门口的女子假装吃惊地说。
杜拉拉也赶紧假装吃惊地说:“哟,是赵总啊真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噢,我今天陪张局长吃饭。”赵厚生站起来亲热地说,然后又假装想起了什么一样招呼杜拉拉说:“噢,对了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体育局的张局长。”
“张局长,您好”杜拉拉忙走上前向张红杏寒暄着,“幸会,幸会”
张红杏放下筷子,看着杜拉拉笑呵呵地说:“您好您好。”
赵厚生给杜拉拉介绍完了张红杏,又转过头对张红杏介绍着杜拉拉:“这位美女是路易华东区经理,人不仅漂亮,而且聪明。”
张红杏是个近视眼,但平时又不戴眼镜,所以刚才没有看清杜拉拉的容貌。当杜拉拉走上前向他问好时,他才看清楚原来这个女子是个天仙妹妹,于是便自作主张地对杜拉拉说:“既然你和赵总认识,那一起喝杯酒吧?”
杜拉拉正巴不得他这么说呢,但又不好意思投怀送抱,便推诿道:“不了不了,不打扰你们了,我有个客户还在等着我呢。”
张红杏讨了个没趣,赵厚生见状,连忙对杜拉拉说:“不急不急,喝两杯再走,快坐下吧。”
杜拉拉听了赵厚生的话,放心地坐在了张红杏身边的椅子上,随即服务员便给杜拉拉拿来了一个空酒杯。张红杏见服务员拿起酒瓶给杜拉拉倒着酒,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酒杯说加满加满,直到那酒从酒杯溢出来他才罢休。杜拉拉小心地用双手拿起酒杯,好像生怕那酒溢出来一样,然后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张红杏那长满横肉无比丑陋的脸,娇滴滴地说:“张局长,您好,我能敬您一杯酒吗?”
张红杏本来还想故意为难一下杜拉拉,但一听杜拉拉说的话,似有柔情万种,他一扫刚才的不快,连忙拿起酒杯怜香惜玉地说:“这酒你能喝吧?不能的话分给赵总一半吧。”
杜拉拉微笑着露出两个招牌式的酒窝打趣道:“我还以为您让我给您分一半呢。”张红杏听了哈哈大笑,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赵厚生夹了一口菜也跟着笑了起来。
有美女陪酒,张红杏这顿饭吃得分外高兴,不知不觉间便喝得酩酊大醉。赵厚生本来是帮助杜拉拉设局约张红杏吃饭的,他看张红杏今晚这么高兴,他自己心里不禁也偷偷地乐了,因为他不仅帮了杜拉拉的大忙,而且通过这个饭局也拉近了与张红杏之间的距离,真是一箭双雕啊唯一遗憾的是,张红杏竟喝醉了,本来他还打算请他去雅典娜夜总会呢,看来这项节目不得不取消了。见张红杏实在撑不下去了,赵厚生就建议给他到杜拉拉住的酒店开个房间,张红杏失去了知觉一样没有反对,于是杜拉拉便扶着张红杏坐在赵厚生的轿车后一起回到了酒店。
刘琼将在体育馆工地遇到林涛的事告诉了李兵,并说她怀疑林涛现在有可能在路易中国区工作,而且还改了名字。
“什么?林涛又回来了?不可能吧?”李兵盯着刘琼的眼睛仿佛不相信她说的话一样,“我听说林涛回到飞扬总部后就离职了,怎么这么快就去了路易呢?这也太快了吧?”
“我也奇怪啊刚开始他开着宝马,戴着墨镜,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呢。”刘琼眉飞色舞地说。
“那他就一个人来的?”李兵接着又补充道,“再没有别的人?”
“也许吧,反正我就看见他一个人。”刘琼含糊地回答。
“那你没跟踪他吗?没看看他去了哪里吗?”李兵连珠炮一样地问。
“没有,我只想着去找蔡燎原和赵厚生,哪想到去跟踪林涛啊?我又不是间谍。”刘琼似乎有点不满地说,“况且跟踪他有什么用呢?”
“唉,算了,你下次要再碰上他,记得跟踪一下,看看他和什么人在一起,看他是不是真去了路易那里。”李兵吩咐着,又想到什么似地问:“你怎么不上去和他打个招呼啊?问问他最近如何?”
刘琼听了辩解着说:“晕,我又和他不熟悉。他说不定还不认识我呢?”
“唉,林涛这孩子也可怜,他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这就是他的命。”李兵若有所思地说。
“这话怎么说呢?”刘琼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其实上次那短信就是王大虎让林涛发的。你说这林涛也一时糊涂啊”李兵同情地说。
“你是说是王大虎让林涛给陈可发发短信不让陈可发进货?”刘琼吃惊地问。
“是啊,这个林涛也真是糊涂啊”李兵笑了笑说,“不过估计他这条短信也不白发,应该算是史上最贵的短信了吧哈哈……”
“噢,王大虎为什么要让林涛发那条短信呢?江通分公司业绩做好了不是对他有利吗?”刘琼好奇地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肖笑天可是王大虎的眼中钉啊呵呵……”李兵仿佛为刘琼解开了一道世界难题一样高兴地说。
“哦,难道林涛是鸟为财死,人为食亡?哎,真可怜啊”刘琼感叹地说。
“林涛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估计他离开飞扬时,王大虎给了他一笔好处费。现在人家又进了路易这样的外资企业。虽然当时在肖笑天那里受了点委屈,不过现在也算春风得意了。”李兵不太同意刘琼的话。
“但愿他重新做人,不再犯糊涂,不然总有吃亏的那一天的。”刘琼仿佛对林涛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感到不满。
李兵似乎对林涛的话题失去了兴趣,便问刘琼:“肖笑天那里你去没去?有没有去摸摸他的底?”
“我正准备明天去呢,”刘琼说着又问李兵:“现在我们面临着两大对手,一个是飞扬,一个是路易,一个是国内品牌,一个是国外品牌,咱们有把握签单么?”
“呵呵,要是邓鹏飞不出事的话,我们肯定能签单,但现在就不好说了。”李兵想了想继续说:“路易的品牌过硬,而且他们又和赵厚生的关系不错,赵厚生肯定替他们说话,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把吴国政这个重要的决策者搞定了。”
“那我们呢?我们能把吴国政搞定吗?”
“这个我想项总会搞定的,项总会打政治牌的,不过我们倒是要想办法把赵厚生还有监理单位搞定。所以说我让你先去赵厚生那里探探底,然后我再有针对性地出手,关键时刻该出血就要出血……”李兵正说着,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请进”刘琼边说着边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只见一个大背头的中年人哈哈哈地大笑着把门推开了,刘琼一愣:“哟,是陈总驾到啊?”
李兵一听那熟悉的笑声就知道是陈可发,心想这个家伙真是神出鬼没,前段时间我给他打电话还不在服务区,今天怎么不请自到呢,于是便调侃地说:“陈总什么时候成地下工作者了?”
“地下工作者?我还特工呢我?哈哈哈哈……”陈可发瞪着一双鹰眼大笑着说。
“我们李总是说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刘琼替李兵解释道。
“得,我又不是美女找我做什么?你还是到雅典娜夜总会找你的相好的去吧?”陈可发开玩笑地说。
“别胡扯了,快交待交待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上次打你电话都不在服务区。”李兵不想让陈可发说雅典娜的事便转移着话题。
“哈哈,怎么一提美女你就躲躲闪闪的,真没劲告诉你吧,我这次发大财了”陈可发拿出个小梳子梳了梳他那油光焕发的大背头。
“敢情你中了500万?”刘琼给陈可发倒了一杯茶后插嘴说。
“不是中了500万,是中了500可发的脸上笑开了花。
“你是不是又去澳门赌博了?”李兵早就听说陈可发经常到澳门赌博便问道。
“还是你了解兄弟啊”陈可发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做生意也一样,有时候一定要有赌徒的心理,只要你敢下赌注,你手里有筹码,你就有赢的希望。假如你缩手缩脚,害怕输掉,那你永远也赢不了。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赢。人生苦短,何不潇洒赌一回?”
“陈总快成诗人了,刘琼,你快给陈总拿纸和笔来,他要挥毫泼墨了。”李兵开玩笑地说,“李白斗酒诗百篇,陈总一赌唾沫飞”
陈可发并不理会李兵继续说:“这个赌啊,是有讲究的。就像你做体育馆项目一样,它也是有讲究的。”
李兵见陈可发说到了体育馆,便竖起了耳朵问陈可发:“你说说看,有什么讲究?”
陈可发没有回答,反问李兵道:“我听说体育馆的招投标工作快开始了,你们有没有在准备啊?”
李兵假装嗔怪地说:“当然在准备了,前段时间还给你电话让你给出出注意呢,你倒好去澳门赌博了”
陈可发继续追问:“那准备得怎么样了呢?有多少胜算?”
“标书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他们来通知呢”刘琼利索地回答。
“标书就和赌场上的筹码一样,评标议标就是一场赌博,每个公司都拿出了自己的筹码,就看谁的筹码得分高。如果是小工程的话,可能这些都是走走过场,因为谁获胜,开标之前就已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但体育馆就不同了,或多或少,它要体现点公平公正,因此,除了前期的公关工作要做,标书也要做得很专业。现在路易后来居上,我看来头不小,我听说张红杏昨晚和赵厚生一起吃饭了,中途还有个陌生女子出现,我怀疑是路易的公关小姐,这次恐怕霸王和飞扬都抵挡不住喽。”陈可发看着李兵,仿佛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路易的公关小姐?”李兵皱起了眉头,“昨天刘琼在体育馆工地还看到林涛了,怎么又有个公关小姐?”
“林涛?怎么?他跳到路易了?”陈可发说着又责备自己道:“都是我不好,不该给肖笑天转发他那条短信。”
“人家现在过得爽着呢,林涛应该谢谢你才对呢。”刘琼在一旁听了笑着说。
陈可发接过刘琼的话说:“那看来路易也应该谢谢我给他送了个人才。”
“那当然,你快去开个猎头公司吧。”李兵笑呵呵地说着又试探地问陈可发。“噢,对了,你有没有去肖笑天那里?”
“没有,不过我倒是想去看看呢,现在你们两家都是我的朋友,无论你们两家谁中标了对我都好,体育馆这么大的工程,你们两家完全可以分着吃。所以啊,你们的标书最好一起做,互相沟通沟通,把筹码做大,这样路易就靠边站了。”陈可发终于说出了他这次来拜访李兵的目的。
李兵听了一想:路易是外资企业,他们与赵厚生关系不错,似乎略胜了一筹,现在又对张红杏那个色狼发起了公关,看来不好对付;肖笑天这边还算正派些,不会使什么招数,不如先联合肖笑天想办法把路易打败再说,不过这就要在标书上做做文章,议标时让路易措手不及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但他又不知道肖笑天那边是什么想法,于是便对陈可发说:“不知道肖笑天的标书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可发见李兵有意和肖笑天联合,心中大喜,心想不管你们谁赢,都有我的好处,毕竟工程你们不能不让我做,不能不分给我这个经销商一些油水,于是便自告奋勇地说:“我去探探底,我去探探底。”
听了肖笑天的“销售五子棋”,尤其是用销售漏斗图对自己的销售进展进行了检测之后,马小强和朱彤开始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进行反思,他们惊恐地发现实质上他们以前的工作都没有深入下去,虽然他们对体育馆项目五方面关键人的拜访在重复地进行着,但是他们与这些人的交流只是流于表象,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工作日报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对到底能否拿下这个项目还吃不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现在的赢率只有25%。
马小强越想心里越感到恐慌:这样的错误,对于朱彤这样一个不懂销售的新手来说还可以原谅,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做了几年销售的人来说,这样的错误将是可怕的可见要做好销售,与年龄无关,与经验无关,只与一个人的头脑有关,只与悟性有关,一个成功的销售者一定要时时懂得思考和总结,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成功的销售高手。
通过对这段时间工作的梳理,马小强还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大客户的销售和小客户的销售是有区别的,假如用以前针对小客户销售的方法去对大客户进行销售也可能会犯错误,因为大客户和小客户的需求是有差别的,只有了解他们各自的需求,才能有针对性地“投其所好”,这样成功的概率就会更大。就大客户而言,内部涉及到的关系也很复杂,按肖笑天的“五子棋”来说,就有决策者、影响者、使用者、执行者、守门人之别,所以大客户销售一定要先找对角色,对于不同的角色运用的销售语言和技巧也不同,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把大客户内部的各种关系打通了,那么销售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马小强把这些心得告诉了肖笑天,肖笑天听了高兴地说:“很好很好,看来你不是吴下阿蒙了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都是一些简单的销售理论,其实在实际销售过程中,真正的高手都是无招胜有招,无形胜有形的。就好比那些武林高手一样,大家练武的时候都是一招一式地练,但是真正对打的时候却要灵活应变了,否则教条式地出招非教人打倒不可。”
马小强听了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关键是要真正领会销售的精髓。”
“所以其实我不建议你看市面上那些关于销售技巧的书,这类书我几乎不看。销售的实践性很强,可能你在实践中进行思考和总结比看几本书提高的更快。”肖笑天做了多年销售,的确很少看销售技巧类的书,因为他觉得这些书都是相互拷贝,毫无新意。
“是啊,我最不爱看书,不过有你这本书我还是要看的,从你身上就能学到很多东西,听君一席言,胜十年书啊”马小强拍着肖笑天的马屁说。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拍马屁也有学问的啊,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被拍得啊”肖笑天开玩笑地说,“不过看在你拍马屁的份上,我再教你一招,你去买个录音机,每次去拜访客户时就把你们的对话录下来,然后回来后认真听几遍,你会听出很多在当时想不到的东西的。这样你坚持听一个月,你的销售水平想不提高都不行。”
“那敢情好,到时候把客户要我给他回扣的话也录下来。”马小强呵呵大笑,又突发奇想地问:“对了,肖总,有没有一招制敌的销售方法啊?”。
贾文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听了马小强的问话后说:“有啊,怎么没有?比如你给张红杏找个美女就可以一招制敌啊他保准替你说话,那时候你的业务就好做了。”
“贾总的注意还不少,不过也是噢,假如路易用这样的招数我们该怎么办呢?”马小强自言自语地说。
“不是假如,是已经。”贾文华纠正着马小强,接着说:“刚才我在路上撞见‘金耳环’了,哦,对了,就是肖总刚来时假扮马小强的那个‘金耳环’,他说前几天看见有个美女在陪张红杏喝酒,说那美女很俊,看是不是我们公司新招的业务员。”
“有这事?那美女是不是刘琼呢?”马小强下意识地想到了霸王铝业。
贾文华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不是,要是的话金耳环还不认识啊他可是建材行业的小混混。”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前几天接到一个短信,说林涛回来了。”肖笑天一听到马小强提起刘琼,突然想起了刘琼给他发的短信。肖笑天对刘琼的印象特别深刻,记得这个女孩特别能喝水,人似乎也不坏,但就不知道为什么她给他发这条短信,他宁愿相信她没有恶意。
贾文华和马小强听了肖笑天的话后不约而同地说:“什么?”
肖笑天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不紧不慢地把林涛改名去体育馆拜访蔡燎原的事向他们说了一遍,最后肖笑天又十分肯定地说:“我看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路易已经行动了,而且他们可能会出狠招。现在我们知道他们用了林涛,但他们也不放心林涛一个人来做这个业务,我想肯定还有一个人在操纵着这个项目,现在就是不知道陪张红杏喝酒的那个女的是什么角色”
三百二十四. 管理
三百二十四.管理
“噢,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马小强恍然大悟,但想到自己以前的工作做得并不扎实心里有点发慌。
“前期我们已经与蔡燎原接触过了,也与监理单位接触过了,相信他们对我们并不陌生,现在就是赵厚生的工作要继续做,这个主要由你和朱彤负责。”肖笑天像将要出征的将军一样安排着,“至于吴国政这边,我已经约好后天下午与他见面了,甲方这边的工作就由我来做。”
马小强听了心想,路易那边是林涛在做乙方工作,林涛以前做渠道的时候常常爱耍小聪明,这次不知道他又会耍什么花招,不过一定不能让他得逞,于是他对肖笑天说道:“行,保证完成任务。”
贾文华想起霸王铝业也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提醒道:“那霸王这边呢?别光想着对付路易啊”
“邓鹏飞出事对霸王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虽然现在还没查出来邓鹏飞和霸王之间有什么勾当,但宇宙建设集团现在估计是想和霸王划清界限,更何况新来的赵厚生以前与路易有过合作。我想李兵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我让陈可发摸摸李兵的想法去了,到时候看看李兵能不能给我们发挥点余热,毕竟霸王在当地还是有势力的,他们与政府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月亮湾18号包厢,对于肖笑天和李兵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里几乎成为了陈可发的第二办公室,他们都分别在这个包厢与陈可发喝过茶,谈过事。“18”是陈可发的幸运数字,这是陈可发去五台山时半路上遇见的一个算命先生告诉他的,也就是从那时起,陈可发便与“18”结了缘,于是月亮湾18号包厢就幸运地成为了陈可发喝茶聊天的地方。
为了撮合霸王与飞扬联合起来抗衡路易,更是为了成功建材公司能在体育馆工程中有更大的收获,陈可发把这一对昔日的同事,如今的对手请到了能给他带来幸运的月亮湾18号包厢。当肖笑天和李兵来到包厢的时候,陈可发早就像盼望着春节回家过年的亲人一样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了,他看着这对年轻人毫不吝啬地相互寒暄着,并且还不忘假惺惺地互相吹捧对方,他不由地哈哈大笑:“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天把你们二位请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咱们怎么才能拿下面育馆的主体建筑。我呢,作为经销商是你们抬轿的,呵呵,随时听候吩咐”
李兵是个大厂家主义者,平时虽然对陈可发客客气气,但骨子里他很瞧不起经销商,在他眼里经销商都是土包子,唯利是图,目光短浅;而坐在他对面的肖笑天以前是他的下属,就是现在也与自己不对等,因为肖笑天不过是一个分公司经理,而自己则是堂堂霸王的营销总监,从级别来说肖笑天要比自己低一级,因此,李兵从心理上有一种优越感,于是便摆出了一副老大的派头,闭口不谈体育馆,只是喝着茶。
这次月亮湾18号的会晤,其实是肖笑天策划,陈可发执行的,因此等陈可发说完后,肖笑天先是看了看李兵,见他只顾喝茶而没有开口说话,自己便先开了口:“霸王和飞扬都是民族品牌,现在来了个搅局者路易,不然我们也能像做体育馆附属建筑一样顺利地进入主体工程,因为毕竟我们双方都得到了甲方的初步认可,不然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进入体育馆附属建筑。”
肖笑天一说完,陈可发就接着说:“你们两家都能进了就皆大欢喜了,反正路易是不会让我施工的,只要路易不进就行。你说呢?李总。”
李兵听了陈可发的话,心想真是唯利是图的家伙,要是路易让你施工的话你是不是又改弦更张了,但他又不好这样说,于是便笑呵呵地说:“说的是啊,有钱一起赚,反正体育馆工程量有两三个亿呢。”
陈可发赶紧接过话说:“所以啊,我们要联合啊路易出手很快,马上要招标了,你看看你们各自能不能透露些标书的情况。”
“陈总,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你是知道的,霸王以前都是高价,但这次有路易这样的国际品牌参加,我们预估了一下,他们的价格估计会很高,所以我们计划采取相对的低价策略。”李兵说完后看了看肖笑天。
肖笑天没想到霸王会做低价,原本他也有意把飞扬做低价,但是飞扬的成本明显高于霸王,如果做低价的话,估计整个工程没多少钱赚,几乎是相当于打了广告。肖笑天喝了口茶,想了一下说:“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项目采用什么招标方法呢,那我们走中间路线,飞扬成本高,价格不可能低于霸王,但我们可以比路易便宜,就由我们和路易短兵相接吧。”
李兵听了心想:这正合我意,这个项目肯定会采取最低评标法,谁的报价低谁就有可能赢,霸王出个低价,最高有路易这样的外资品牌,你飞扬夹在中间不伦不类的,到时候看陈可发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怎么给你抬轿。想到这些,李兵又怕肖笑天变卦,便说:“那有陈总在呢,到时候我们的报价出来后都互相通下气。”
“没问题,这个由陈总作证,我保证报的价格比你高至少20笑天振振有词地说。
“来,我们以茶代酒,干了”陈可发说着首先拿起了茶杯。
三人兴高采烈地喝完茶后,又就一些相互需要配合的细节达成了基本的共识,陈可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三人小组的中间人和协调者。肖笑天心想,只要霸王不和飞扬互相残杀,不彼此削弱了对方就好,在路易眼里,霸王和飞扬应该说是略胜一筹,因为这两个牌子前期都与甲方进行了较为广泛的接触,路易如果突不破吴国政这一关,也很难成为真正的搅局者,所以在这紧要关头,先与霸王结盟,稳住李兵再说。
肖笑天踩着“一挥手雄鹰在肩膀,把天地都收进胸膛,家就在奔驰马背上”的欢快歌曲从月亮湾出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吴国政那里,他们前几天约好了在吴国政的办公室会面。对肖笑天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拜访吴国政了,但是他还是把要与吴国政说的话在路上反复想了几遍。
记得第一次见面,他们一见如故,吴国政本来是想做一名企业家,但却阴差阳错地从了政,虽然如此他对商业界无限的兴趣还是不减当年,甚至经常忙里偷闲地从儿子那里拿来《商界》杂志阅读。那次肖笑天与他海阔天空地侃侃而谈,这使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他当年壮志满怀的影子,岁月不饶人,人的一生只能做一件事情,年过半百的他而今只能从肖笑天这样的年轻人身上感受一下商业界的气息。吴国政像久旱逢甘霖的庄稼一样津津有味地听肖笑天讲着飞扬铝业公司的创业和发展史,当他听到肖笑天讲到飞扬铝业“郡县制”渠道改革的时候,不禁情绪高涨,从内心深处对这个年轻人油然而生一种敬佩和怜悯之情。后来随着吴国政对飞扬铝业的深入了解,他还表示有机会的话想去飞扬铝业参观考察,一来他听说国家领导人经常访问这个企业,二来他对飞扬的老板方勇也很佩服,很想见见他,而且方勇也托过朋友邀请他去访问飞扬。肖笑天听了当然高兴,于是便安排飞扬总部以集团公司名义给体育局适时地发出了一份郑重的邀请函,并且让赵莉着手准备对吴国政的接待工作,但由于体育馆施工单位的邓鹏飞出了事,吴国政为了避嫌只得推迟了去飞扬的考察。
肖笑天这次如约在吴国政下午刚刚上班的时候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一走进吴国政的大办公室,吴国政就以固有的领导式的笑脸相迎,并且请他坐在靠窗户的沙发上。肖笑天一坐下,吴国政又像对待老朋友一样让秘书给他们泡了一壶功夫茶,然后便坐在了肖笑天的对面。肖笑天看着这个和他父亲年龄相仿的国家干部,恭敬地寒暄了一会后,便切入正题问道:“吴局长,咱们打算什么时候发招标邀请书啊”
吴国政毫不掩饰地说:“大概再有一周时间吧。”
肖笑天听了诧异地问:“噢,时间提前了?”
“是啊,省里下了通知,明年春季有个大型运动会想安排在这里举行,要我们加快建设速度。”吴国政给肖笑天倒了一杯茶解释着。
“原来这样啊,那我们要抓紧时间准备标书了?到时候会给我们发投标邀请书吧?”肖笑天想进一步确认一下便问道。
吴国政肯定地说:“会的,你就准备吧。”
“那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这次有多少单位参加投标啊?”肖笑天深情地看着吴国政,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出一些答案。
吴国政看了看肖笑天的眼光,哈哈大笑:“霸王和你们,还有路易肯定包括在内的,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名气不大的牌子。”
吴国政说完喝了一口茶,见肖笑天没反应便又问道:“飞扬有信心和把握夺标么?”
肖笑天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吴国政分析道:“路易是国外品牌,秉承了德国人的严谨,但是刚进入中国市场不久,做得样板工程还不多。我知道他们做过一个爱丽舍别墅项目,他们的风格其实更适合诸如欧式别墅之类的项目,体育馆这样的项目让他们来做并不一定能发挥他们的优势。”说着他停了停喝了口茶又继续说,“至于霸王么,据我了解,他们的质量没有路易这类的国际品牌高,实际上严格说,它属于地方品牌,只不过它的优势是价格便宜。”
吴国政一听肖笑天这么说便抢过话头说:“价格便宜没什么,我们关键看的还是性价比,虽然这次财政拨款没多少,甚至细细算下来可能还不够用,但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花小钱办大事。”
“怎么拨款会不够用呢?上面对这个项目不是非常重视吗?”肖笑天看着吴国政谢了顶的额头,仿佛要从那式的额头上寻出些答案来。
吴国政笑了笑说:“是的,从省里到市里,各级领导对这个项目都很重视,前几天市长还专门去工地视察了两天,这也可以说是江通市的一个政绩工程。但是你有所不知啊,这几年我们市发展非常快,各项基础建设都快速上马了,这些都要用钱啊。体育馆本来原计划明年竣工,但是省里不是想让春运会在这里举行么,所以我们市里打算要赶进度,这样很多事情都要提前,但财政这块有预算周期,所以后续资金什么时候到位还不明确。”
肖笑天听了后又问道:“原来是这样的。那一般甲方给乙方的付款都是分阶段进行的,建设施工又有一定的周期,拨款与付款的时间差还是有的,这不应该受什么影响吧?”
吴国政无奈地挠了挠额头说:“现在宇宙建设的施工也接近尾声了,我们眼下就要给他们支付第三笔款子了,但接下来还要做建筑内外的装修等等,还是很难衔接上。”
“哦,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Bot(build—operate—trfer即建设—经营—转让)啊?我看宇宙建设集团实力也很强,你们可以谈谈,考虑先让他们垫些资。”肖笑天想了想,帮吴国政出起了注意。
“这个也在谈,我们的意见已经报上去,现在在等上面对批复。”吴国政说着又提醒肖笑天说:“所以你们也要考虑考虑你们自己的资金承受能力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公司资金实力还是有的,只要能中标,付款周期都可以商量。”肖笑天不以为然地说。
“好的,这我就放心了,我们也想和有实力的公司合作。”吴国政喝了口茶,接着问:“你能从技术和设计的专业角度谈谈飞扬的优势吗?”
“当然可以,虽然这个我们的技术部门更专业,但我做了这么多项目,也略知一二。”肖笑天谦虚地说着,又认认真真地给吴国政从技术专业的角度分析了飞扬、路易和霸王各自的t(优势strengths、劣势weesses、机会rtunities、威胁threats)。吴国政听了连连点头,这和前几天监理单位的那个倔强的老头给他说的不离十,吴国政没有想到作为一个销售人员,肖笑天对技术也懂得这么多,而这是他遇到过的销售人员中很少见的,以前也有销售人员来找过他,但那些人一谈到技术就转换了话题,所以这次他听了肖笑天的话对飞扬又增添了几分好感。其实他哪里知道,肖笑天为了做这个t分析,拜访了很多人搜集了很多信息,他甚至不惜花费了大量精力研究体育馆建筑结构和设计风格,以使飞扬的产品与之适应。在肖笑天看来,做销售就要研究客户的需求,研究对手的特点,找出自身的差异化,使自身的产品能真正给客户带来价值。
肖笑天从吴国政那里出来后,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尽管临走的时候,吴国政并没有答应他具体什么时候去飞扬考察,但是他从吴国政的眼神里觉察到了吴国政对飞扬的理解和肯定。他还通过这次交流了解到了很多新的重要信息,他感觉标书中有很多东西需要做进一步修改,于是便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从月亮湾18号包厢与陈可发、肖笑天喝完茶回来后,李兵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把他们三人的谈话像过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霸王和飞扬的目标暂时都瞄准了路易,那么路易会不会孤军奋战呢?或者说路易会不会找肖笑天合作而一起针对自己呢?李兵这样想着心里感到一阵不安,于是便将假如路易与飞扬合作后会对霸王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乃至霸王该出什么样的策略来应对设想了一番,直到后来他想肖笑天刚刚和林涛闹过矛盾,而且路易这样的公司有一种傲气,他们合作的可能性不大,他这才稍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这时候,项向羽给李兵打来了电话,项向羽正在市里参加由市政府组织的第十届江通市杰出企业家表彰大会,他已经通过市政府秘书长与吴国政拉上了关系,他要求李兵抓紧时间与赵厚生接触接触,把原先邓鹏飞已经认可霸王的意思转达给他,希望宇宙建设集团能坚持对霸王的支持。李兵听了对着电话直点头称是,并说他已经和赵厚生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其实,李兵并没有和赵厚生约好,但是为了表现自己工作的积极,他灵机一动撒了个谎,反正他知道项向羽这辈子都无法揭穿这类小小的谎言。
与项向羽通话结束后,李兵马上就把刘琼叫了过来,并学着项向羽的语气向她询问了她与赵厚生接触的情况。刘琼听了后一五一十地向李兵作了汇报,她说赵厚生对她很热情,而且说到时候一定会考虑霸王的。李兵听了感到很不高兴,他对刘琼说不是到时候考虑,如果到时候考虑的话那就迟了,你应该让他现在就考虑。李兵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然后严肃而坚定地说:“我们应该出狠招了。”
刘琼不知道那个信封里装着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李兵所说的狠招是什么,但是凭着销售的职业敏感,她感觉到这可能会是一个危险的游戏。李兵似乎从刘琼惊异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令无数女孩嫉妒的s形身材的女孩,她虽无十分的容貌,却也有动人的颜色,而且这个女孩体内存在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这种东西常常使李兵想到电影里的女间谍,尤其是当刘琼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裤的时候。有时候,李兵也很奇怪,他怎么会对她有这样一种感觉呢,不知道项向羽对刘琼有没有这种感觉,有几次他与项向羽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想问问他,但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生怕项向羽怀疑他有神经病。但是不管怎么,正是他对刘琼的这种莫名的感觉,使他在一开始决定要拿下面育馆项目的时候就从众多的销售精英中选中了她作为自己的助手,他觉得刘琼天生有一种销售的基因。
正当刘琼默默地期待着李兵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李兵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李兵看了一眼刘琼,然后拿起了电话:“喂,哦,好的,好的,你来了啊,那晚上老地方见。”李兵说完若无其事地将电话放在了一边,然后看着刘琼期待的眼神继续说:“很简单,我问你,你和赵厚生熟悉了么?”
“不熟悉,我才见了他两次。”刘琼生怕李兵让她去色诱赵厚生,连忙这样回答。
“那没关系,你再与他接触接触,等与他熟悉的差不多了,你把这个信封塞给他就行了,记住你一定要亲自给他,不要让任何人转交。”李兵顿了顿,又严肃地说:“招投标通知一下来,你就要把这事给办了。”
刘琼没想到李兵交给他的事情这么简单,一颗悬着心顿时放了下来,但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就问道:“那接下来呢?”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接下来有我收场呢。”李兵神秘地笑了。
刘琼还想问问这个信封里到底装得是什么,但她一想如果李兵让她知道的话,早就告诉她了,不该问的最好还是不要多问,于是她便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她也没有从李兵那里接过这个信封,而是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对李兵说:“你让我先想想,这个东西要不先在你这里放几天,等我准备好给赵厚生时再来拿,万一丢了可不好。”
李兵其实今天也是想先试探一下刘琼,看她有没有勇气去完成这项关键的任务,见刘琼没有明确地反对,他心里便有了着落,因此听了刘琼的话,他也没有勉强,而是爽快地说:“没问题,先放我这里吧,到时候有困难你再找我,我会教你怎么做的。”
从李兵的办公室出来后,刘琼内心难以平静,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个李兵到底打得什么鬼注意,到底想做什么呢,他是不是在利用我呢?万一我听了他的话把那个信封给了赵厚生会不会出什么事呢?刘琼本能地这样想着,突然又想起了李兵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他说是晚上见,他晚上会见什么人呢,怎么听着好像是个熟人,他晚上见的这个人和今天他要我办的事情有没有联系呢?
刘琼百思不得其解,但想到如果不解开这些谜团,她将好几天睡不好觉,她那令人羡慕的魔鬼身材恐怕要走形了,于是便决定晚上悄悄地跟踪一下李兵
方德生刚刚走进一楼的副市长办公室,突然传来阵阵的喧闹声,继而是秘书长和副秘书长们高声呼喊的声音。随后,是短暂的停留,似乎沉默之后,会有更激烈的爆发。
他拉开窗帘的一瞬间,传来“哗啦哗啦”的巨响,从外面飞来雨点般的砖块、酒瓶和石块,把他办公室外围的玻璃砸得稀烂。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是怎么啦?此刻,他才看清,政府的大院里,挤进来黑压压的人群,把门口的武警战士早已挤到一边,淹没在人海里了。那些激动的人们,正向政府办公大楼投掷各种物件,砸得办公区一片巨响。眼看一场浩劫就要在眼前发生,愤怒的人群还在潮水般地涌进政府大院……
此刻他听见秘书长对着电话大声喊道:“市公安局吗?请报告你们周局长,市政府遭到了不明人群的围攻,请他立即赶到现场增援,并立即增派警力。”
一会儿又听见秘书长喊话:“周局吗?你现在就通知武警部队,让他们也一起出动。情况非常严重,再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方德生听到了办公楼道里传来“咚咚”的急促跑步声,接着他的秘书小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门都没有敲,冲他喊道:“方副市长,快,快到四楼,快到四楼,这里发生骚乱了”边说边抓起方德生的手提包,就要跑。他们往上跑的时候,已经有激动的人们跑上一楼了,小高拉着方德生大声喊:“快点,方副市长”
方德生也着实被这样的突发事件吓蒙了,稀里糊涂地跟着秘书跑到了四楼会议室。此刻的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人。副市长们、秘书长和副秘书长们,还有政研室的不少同志都聚在这儿。小高惊魂未定地说:“好吓人,这种阵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边唠叨,一边给方德生找了个位置,说:“方副市长,你先坐,一会儿要在这里开紧急会议。”
外面的呼喊声和打砸声更为强烈了,市政府的大楼仿佛就要被掀翻似的。“这是怎么回事?”方德生问身边的秘书长。秘书长还在紧张之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沉冷淡地说:“方副市长,你刚来不太了解,市里的国有企业太多了,效益都一年不如一年,经常有工人因不同原因聚众闹事。这次是盐化集团工人闹事,原因现在还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一次怎么会这样激烈。”秘书长在这个岗位待了八年,算是个老惠泉人了。在整个惠泉市,像他这样熟悉市情的领导恐怕没有几个。加上他的年纪又与方德生父辈差不多大,所以他的言谈之中,没有把方德生这个从天而降的副市长当成一回事儿。
就在他给方德生介绍情况的时候,王市长和其他副市长也都陆续进了会议室。方德生看了一下,参会的人除了市长之外,还有分管政法的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高明,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唐云,市政府分管政法系统兼市公安局局长的副市长刘伟。方德生本人按照市政府的分工是分管工业企业的,自然也会是这个会议的主角。
情况紧急,大家没有任何客套。王市长直接发话:“同志们,不管情况如何严峻,我们也要积极和正确面对。刘副市长,干警现在到位没有?”
刘伟立刻说:“两分钟前就已经到位了,现在周局长就在下面一线指挥,局面已经暂时得到了控制;武警也出动了三个中队的警力,闹事的群众已经被控制在市政府办公楼五十米之外。不过……”
市长大声说。
刘伟说:“市长,有七个公安干警和五个武警战士受了轻伤。”
“他们与群众发生了正面冲突?”王市长紧张地问,“群众呢?有几个受伤?”
刘伟有点不情愿地说:“已经有十一个进医院了,轻伤没有统计。”
“太不像话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还是公安队伍在执行处置内部矛盾时的纪律吗?怎么会弄成这样?谁下的命令?”王市长有些火了。
刘伟耷拉着脑袋:“当时情况十分紧急,没有人下命令……”
刘副市长还没有说完,外面有个人冲进会议室,走到王市长身边说:“市长,许书记在下面与群众谈话呢,叫你也赶快下去。”
王市长说:“会议取消,大家一起与群众对话去。你们公安局,事情完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顿,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添乱。”
刘副市长也没敢抬头,与其他领导一起,跟在王市长的身后,急匆匆地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混乱场面的确已经得到了控制,站在离办公楼最近的全是武警和公安干警。方德生看见,许书记脸上也有血迹。他也受伤了?走近才知道,许书记不但受伤了,伤势还相当严重,手上、腿部和脸上都有伤,脸上的血迹仍未干,还有鲜血不断地往下淌。
此刻,所有的干部都不敢问候书记。许书记见王市长来了,立刻说:“立即分工,我们两人听工人代表反映情况。在场的其他常委和政府副市长,分成两组,一组去医院看望受伤群众和干警,协调和处理现场的事情;另一组赶到盐化集团公司宿舍,处理那里发生的问题。有人自杀了,问题严重啊,我们这些父母官失职啊”
王市长立即把市委市政府在场的领导喊过来,安排书记交代的工作。他说:“根据书记的安排,市委和市政府各一名领导,组成三个工作组。书记和我留在现场,听工人代表反映情况;高明和刘伟,你们两人为一个工作组,迅速赶往医院,慰问受伤的群众和受伤的干警,全权协调和处理遇到的一切问题;唐云和方德生同志一组,你们立即赶到盐化集团公司宿舍区,处置那里发生的问题。群众情绪激动,你们要灵活处置,不要再发生意外事故,避免事件升级。你们两组,遇到特大的情况,随时汇报,我和许书记一直都在市里。你们都明白了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神情凝重地说:“明白了。”
“那就分头行动吧。”王市长急促地说。
方德生和市委唐云秘书长刚刚上车,就听见王市长对政府秘书长说:“你赶快把今天的突发况,向省里值班室汇报……”方德生感觉到气氛异常地紧张,要知道,他刚刚到惠泉市才三天,走进副市长办公室才两天他原来在国家银行工作哪里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样的突发事件,哪里会让他这个新到位的副市长有熟悉市情的机会?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说实话,他心里还真的一点底都没有,要是让他独立处置一切,他肯定会一筹莫展。还好,同行的还有另一位市委领导唐秘书长,他的心里才稍微有些踏实。
车内一共坐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分别是市委唐秘书长和他的秘书,方德生和秘书小高,加上司机。汽车风驰电掣地向盐化集团公司的方向驶去。刚开始,车内一片死寂,只听见车外的风声巨吼。随后,唐秘书长对身边的方德生说:“方副市长,我们现在要开一次小组紧急会议,你们两个做好记录。”他示意两位随行的秘书。
方德生说:“好的,秘书长。”
唐秘书长说:“现在我们车上的五个人,就是市委市政府的特别工作组。在这里简单分工,我本人代表市委常委会,对这个特别工作组负全面责任;方副市长主持现场和组内的具体工作;我的秘书负责外联和安保,要随时和市委市政府保持联络,现在就要和公安武警方面取得联系,处置好现场的秩序,确保矛盾不再升级;小高秘书负责特别工作组的所有文书工作,要做好一切记录,尽可能多地记录现场发生的情况。你要清楚,这里面的任何文字性的记录,都有可能成为历史的真实记录。司机担任现场小组内的安保,要尽一切可能确保工作组的安全,脑袋要放机灵点。”
唐秘书长停顿了一刻,问道:“这是个非常的时刻,大家对我的分工有没有意见?”
所有的人都齐声回答:“没有。”
唐秘书长又对大家说:“既然没有意见,这个决议就形成了。从现在开始,大家按照分工各自行动,组内的所有事情,向方副市长请示和汇报。”
唐秘书长的秘书立即开始联系了公安和武警,而后对方德生说:“方副市长,公安局和武警部队已经赶到了现场,目前,已经基本控制下来了。在那边的公安局金副局长说,等你到了之后,会向你具体汇报的。”
方德生说:“好。你再联系联系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下车之后,我要听他们汇报情况。”
唐秘书长的秘书回答道:“好,我立即联系。”
唐秘书长却说:“方副市长,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到场之后,首先到死者家去看看,弄清那里发生的真实情况。要不,让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也赶到那里去,我们在那里一并听取汇报,你觉得如何?”
方德生突然明白,虽然唐秘书长的语气是商量,可是态度却是非常强硬的。事实上,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也是正确的办法。市领导到了现场,不赶到事发一线,而到集团办公室听取汇报,显然不合时宜。非常时刻当用非常之举,这也显露出了方德生这个刚刚到位的副市长政治上的稚气。
方德生立即说:“好的。”回头对唐秘书长的秘书说:“你就按秘书长的指示,与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通话。另外,我和秘书长去现场的时候,不要公安和武警的同志前往,他们在外围做好安全防范就行了,等候通知。”
唐秘书长的秘书又开始了电话联络。
方德生问唐秘书长:“秘书长,这样安排行不行?”
唐秘书长笑笑说:“你是抓组内具体工作的,现场的安排由你决定,我也听你的。”
方德生很清楚,自己就是秘书长的一个现场棋子,这样的紧急情况,他还不具有决定权。秘书长这样说话,其实只是官场上的客套罢了。真正的决定权,哪怕是很小的事情,都必须报给秘书长批准的。不过,现在的方德生不会去计较这些,他的确还没有独立处理这样突发事件的能力,巴不得身边有一个替他遮风挡雨的上级。
盐化集团公司地处惠泉市的边缘,驱车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车上的紧张气氛一直很浓烈,似乎只有唐秘书长一个人稳若泰山,就连方德生这个副市长,也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平时可能感觉盐化集团公司离市区很近,今天却让人觉得这段路程特别的漫长。
方德生虽然是分管工业企业的副市长,由于是刚刚宣布市长新的分工,又加上他刚到惠泉市任职,他可是连盐化集团公司的门都摸不着,自然也没有去过盐化集团公司。
车子进入工厂辖区地界,方德生看见了高耸云天的机械设备。以前这里一定很辉煌。而今天,那些斑驳破旧的厂房,凌乱不堪的厂区,足以说明过去的辉煌已经成为历史了,只是个濒临倒闭的破旧工厂。看着这一切,方德生自然明白了工人自杀的含义,可以想象,自杀工人在做出这样决断的那一刻,是如何让人心酸和心碎的。他再也不敢往下想,他知道,自己现在首先是代表市政府来解决问题的
三百二十五. 纠纷
三百二十五.纠纷
打开车门,公安局的金副局长和盐化集团公司党委书记张瑞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唐秘书长刚刚下车,几个都围了过来,张瑞首先凑上前来问道:“秘书长,你看怎么安排?”
一边的金副局长也问道:“秘书长,您来的正好,我们公安和武警,随时听从您的调遣。”
唐秘书长皱了皱眉头,他真不希望盐化集团公司和市公安局的领导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奉承话,你要知道,周围这么多工人,他们的这种媚骨,会增加工人的反感。他表情复杂,又不便现在批评他们,只是冷冷地对他们说:“你们都到了,你们还不认识吧?”他指着方德生说:“新来的副市长方德生,分管工业企业的,这里的工作他代表市委市府处理,现场工作的开展,你们向他汇报。”
方德生十分领会唐秘书长的意图。当两位跑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等到两位说话,就说:“现在不是听取汇报的时候,我们先看看死者家的情况再说。”随后问张瑞:“你是盐化集团公司张书记?”
张瑞点头说:“是的,方市长,您尽管吩咐。”
方德生看了他一眼,说:“我纠正一下,我是副市长。”而后回头对公安局金副局长说:“你就不必随行了,带好你的队伍,注意群众纪律。”
金副局长回答:“是,方市长。”
方德生对张瑞说:“你就带路,我们现在赶到死者家里去。”
张瑞有些紧张地说:“方市长,这样不安全,你不能去,我找人把死者的亲戚叫来好了。要不,还是让金局长也一起去吧?这里的工人脾气大着呢,我怕招呼不住,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方德生冷冷地看了张瑞一眼,不温不火地说:“你平时就是这样做工作的,站得远远的,让群众见不到你的人影?你要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是党委书记”
张瑞又回头对唐秘书长说:“秘书长,你看呢?我可是为市领导的安全考虑的,你是知道的,我们公司的工人野蛮得很,近几个月已经出了好几起事端了。”
唐秘书长一语双关地说:“安全当然要考虑,贴近和深入群众是我们党的方针和政策,按方市长的指示办。”
方德生当然明白,面前的这个集团党委书记张瑞,分明是不把他这个新来的副市长当一回事,居然当着他的面多头汇报。虽然唐秘书长挡了回去,可他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厂区里的工人听说市委市府的领到来了,蜂拥而至,将唐秘书长一行团团围住。工人们高喊道:“围住他们,千万不要把这些当官的放走了,他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我们这回也要让他们好看。”
其他的人跟着起哄。人群很显然失去了控制。
盐化集团公司党委书记张瑞立刻对大家高声喊道:“大家安静下来,冷静下来,市委市府的领导来了,就是给大家解决问题的,大家千万不要激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挤在最前面的几个年轻工人对准张瑞的脸,来了一顿拳脚相加,嘴里骂道:“你这样的的蛀虫,藏在党内的败类,还配在这里喊叫。”张瑞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抓痕,紧接着鼻子流下了殷红的血液……场面立刻混乱起来,推推嚷嚷的,没有人把市委领导和市府领导当成一回事。一听说领导来了,反而情绪更加激动。
这时候,愤怒的群众开始问:“那位是市委领导,请你站出来,站出来。”工人们的声音象山吼一般。
唐秘书长看了身边的方德生一眼,慢吞吞地说:“各位,你们听我讲,我是市委唐秘书长,这位是新来的分管工业企业的副市长方德生。我们前来,就是来听取大家的意见的,我们会把你们的意见带回去,认真的向市委市府主要负责人汇报,你们也千万不要激动,问题总是要依法解决。大家说好不好”
唐秘书长的这番话,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反正起到了转移视线的效果。老百姓哪里懂得,他这个秘书长还是副市长的领导啊。一听说方德生是分管工业企业的副市长,群众的情绪就更是火上浇油了。
有工人吼道:“你也个秘书,也不管用,你不要扯嗓子瞎掰了,我们找副市长解决问题。”一时间,方德生已经被工人牢牢地包围在人群中央。而唐秘书长,没有工人再注意他的动向,他就安全地退到了人群之外。
方德生的脸上冒出了汗珠,他声嘶力竭地喊:“同志们,同志们听我讲。”
愤怒的工人群众们说:“我们听你讲,讲什么?你管工业企业,管得我们饭都吃不上了,你还讲个求”
“所有的悲剧都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搞出来的”
“你们还有脸面来讲,你们用的那些人,要么是贪官,要么是庸才,弄得我们家破人亡,我看你是讨打来了”
有人高喊:“打呀,提死去的兄弟出气呀,让他们在天国也看看这些该死的贪官的下场……”
于是,有人开始动手,围攻的人群太多了,方德生很快就被人群淹没,脸上,身上,腿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边劝解的秘书小高脸上也挂了彩。小高声嘶力竭地说:“你们不要这样啦方市长刚从北京来的,你们过去的那些事情与他无关……”工人才住手问道:“果真是才从北京来的?”
小高说:“是啊,刚刚到位才两天。”
方德生艰难地站起身来,吃力地说:“小高,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不管过去是谁在分管,总之是没有管好,我们政府就有责任。老百姓有这样的怨气,我不会埋怨大家的。”
工人们见自己的年轻的方市长这样说,内心也都有些愧疚,连忙说:“我们确实不知道你是新来的。”
方德生隐约感到,这个副省级惠泉市,现在的干群关系已经很微妙了,居然连副市长都敢出手打,可见矛盾是相当的尖锐了。他在京城国家银行,哪里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啊?
秘书小高扶着他,他也没有理会身上的血迹,眼神里流露出严峻的神色。
秘书小高紧张地问:“副市长,走,我送你去医院。”
方德生推开小高,说:“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呀?这顿打,我算没有白挨,把我打清醒了”
小高也不明白方德生的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方德生对身边的工人兄弟们说:“请你们相信政府,一定不会不管你们的事情,你们哪一位,给我带路,我这就去看看死去的工人兄弟,我要向他们请罪”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所有在场的工人都震住了。
事实上,工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个挨打的副市长,没有忙着去看病,而是去看死去的普通工人兄弟,几个与他发生冲突的工人主动说:“副市长,走,我给你带路”
得到信息的公安局金副局长带了警察,冲到方德生面前,问道:“凶手在哪里?”
方德生举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说:“这里没有凶手,都是阶级兄弟,你们快走。”
方德生的举动,完全赢得了工人们的理解。大家簇拥着他,向死者家走去。
此刻,惠泉的天空一遍阴霾,没有一丝阳光。唐秘书长远远地跟在人群后面,他的秘书说问:“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报告书记?”
唐秘书长回答说:“不用,再看看形式的发展,如果恶化再说,如果向好的方面转化,就没有必要了。”秘书狡黠地笑了。
方德生与工人一边走,一边询问情况。工人们说:“市长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们的公司,有三分之二的工人要分流,现在已经半年多没有发工资了,好多工人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就说集体自杀的哪一家吧。一家四口人,父母都要分流,一个孩子上小学,一个孩子上初中,他们都是厂里的工人,平常的日子都紧巴巴的,没有任何积蓄,你说说,半年没有工资,他们不死,还能怎么样呢?”说话的那个工人,眼里含着热泪。
方德生的脸也红了,情绪有些激动。
工人们还说:“市长啊,我们工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我们也知道公司有困难,但是,你们总得给一条活路呀?”
方德生说:“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也要坚信,市委和市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也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唐秘书长。”他回过头来,没有见到唐秘书长的身影。
工人们说:“相不相信秘书不重要,只要市长你心里有数,我们就有着落了。”
秘书小高说:“你们不知道,唐秘书长……”
方德生打断了小高的话,他知道小高的意思,是要说唐秘书长才是这一行人的最高领导,可是,这又什么用呢?弄不好,群众又会立刻认为自己在推卸责任,又会引发新的争端。只是他心里纳闷,这个唐秘书长什么意思呢?眼睁睁看着他挨打,现在又到哪里去了呢?
已经到了集体自杀的工人家了。
方德生看到了令人心酸场景:这是一栋七十年代的工厂宿舍,死者一家就住在这两层建筑的上一层,整个房间大概在四十平米,但却分成了四个不同的空间,父母的卧室、儿子的床位,女儿的床位,厨房客厅和餐厅集中在不足六平米的位置,拥挤不堪自然不必细说了。这是二层的顶楼,楼顶上的水泥板上有明显的漏水痕迹,只要天上下雨,可以想象这间房屋里一定会漏水。
房间的玻璃窗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每一块上都有透明胶和不干胶粘贴过的痕迹,也有整块完全破损的,只要外面起风,这里一定就能感受到吹动的风浪。
再看看每个床位上的陈设,父母的床上折叠的棉被方正整齐,很显然被套已经十分陈旧了,棉被是那一种至少用上二十年的老棉被,坚硬如铁板一样,要是在寒冷的冬天,这样的被子,绝无温暖可言。床单更为寒碜了,是一张至少有七八个补丁和小窟窿的棉质布,上面还布满了各种汗迹和污垢。枕头上的红花毛巾洗得有些发白了。儿子的床上更是混乱不堪。女儿床头最显眼的是那张稚气未脱的照片,女孩儿的目光流露出了对未来的几多期望。
方德生走到这一家人用完最后一餐的破旧饭桌前,让他再一次震惊了。只见桌子上摆的这样的一些菜品:一盘没有红油的泡萝卜,一碗清炖的芋头,一碟清炒的莲花白,最显眼的,恐怕就只有那几块豆腐乳了。
一旁的工人说:“市长啊,这就是他们离开人世时的最后一餐,要是平时,他们一家最多也就是泡菜加一个别的青菜,而且,他们家经常只吃两顿饭的……”
方德生的鼻子一阵酸楚,滚烫的热泪倾泻而出,有些哽咽地说:“我们的工人兄弟,日子过得太苦了,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随行的秘书小高,鼻子也是酸酸的,眼眶里浸满了泪水。
自杀的这一家子,尸体全部停在了大院的楼下。方德生直接走上前去,掀开了盖有白布的尸体,这是那个年幼的女孩,惨白的脸蛋,僵硬的躯体,永远闭上了的眼睛……
围观的群众高喊道:“还我生存权,还我生存权,追究凶手,严惩凶手……”人群在一次骚动了。远处的公安和武警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
方德生脸上挂满了泪痕,缓步走到灵堂前,让所有人没有料到的是,他“噗通”一声跪在这四张遗像前,满含热泪,深深地鞠躬,语气沉重迟缓地说:“我要向你们一家诚恳的谢罪,我们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两个年幼的孩子,我想你们的在天之灵保证,我们一定要下力气做好今后的工作,不让类似的悲剧重演”
所有的群众,都被这位刚刚从京城下派而来的年轻副市长震住了。凭的是他的诚挚,凭的是他的品质。骚动的群众都默默地流泪,静静地看着方德生年轻的脸庞。也许,这一刻,大家都对这位年轻的副市长折服了,当然也对他充满了期望。
人群不断向这里涌来,有不少工人听到这边来了市长,争先恐后的朝这边赶过来。死者工人的院落里,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刚刚赶过来的工人们奇怪地发现,这位市长脸上居然有泪痕,一时间都充满了好奇。当听了先赶到的工人们的诉说,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他们也都没有再起哄,而是静静地等着这位副市长,看他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方德生停顿了很久,稳定情绪之后,四下观察了一下,就是找不到同来的市委唐秘书长。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也只有临机处置了。他站在灵堂前,面对成百上千的工人群众。开口说道:“同志们,我是新来的副市长方德生,请大家听我说。”
工人群众们鸦雀无声。
方德生说:“我受市委市府的委托,前来处理我们工人兄弟自杀的事情。”
人群里一阵骚动,传来一阵嘘声。大家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副市长,居然没有回避事情的本质,也直接说是工人自杀,没有象其他政客那样,开口就回避问题的本质。大家对他立即另眼相看。
方德生接着说:“工人家里面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工人生活的现状,我也了解了,我个人认为,我们的主管部门,主管负责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市委市府,有能力有决心处理好此时,并且,有信心和能力改善工厂的现状,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尽管是在悲伤的灵堂之上,还是有感动的群众鼓掌。方德生挥手示意说:“你们现在不要掌声,我们都应该为逝去的亡灵悲痛,为逝去的亡灵祈祷。等到我们改善了工厂的现状,我们还要为今天逝去的家庭祭奠,让这类的事件成为我们永远的警钟”方德生原本就有些激动,他生平之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悲情的场面。所以,他的慷慨陈辞,没有丝毫的做作。
随后他又说:“今天,我既然代表市委市府来到这里,就是来帮助大家解决问题的。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可以提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即传出来一阵阵的喊声:“我们的工资半年没有发了,请问市长,好久能发下来,今天还是明天”随后就是阵阵的喊声,提出各种问题的都有。
“大家静一静,听我讲一句。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你们最好选出具有代表性的代表,随后到盐化集团公司的大会议室,市委市府工作组听取你们的具体意见”方德生这才发现,说话的是站在人群里的市委唐秘书长。
没有想到工人群众停顿了一刻,整个场面几乎凝固了,工人群众你望我,我望你。有群众突然高声喊道:“你是什么东西,市长在这里,你打什么官腔滚出去”
场面突然混乱起来。又有群众喊道:“把这个混蛋赶出去,赶出去”愤怒的群众开始动手,唐秘书长即刻遭到了工人的群殴场面失去了控制。
唐秘书长的秘书大声说:“你们不要胡来,他才是市委领导”愤怒的群众说:“你算什么东西,也在这里起哄,你当我们傻子,市长在这里讲话,你们出来打岔搅局,揍他”
眼看着唐秘书长和秘书被工人们暴打,方德生的急得团团转。他真不明白,唐秘书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这样的话,难道他不明白工人群众的情绪还没有平静吗?还是另有别的企图?
武警和公安立即奔跑过来,采取强制措施。方德生大声喊道:“大家都别动手了,金副局长,把你的人马带走。高秘书,你去处理唐秘书长他们的问题。”
大家见方德生怒吼了,工人群众们也停止了围攻。方德生说:“大家听好了,我们是来处理问题的,不是增加矛盾,激化矛盾的,我想,所有的工人兄弟,也不是想来和政府对抗和闹事的。我刚才说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都会负责任地处理,绝不和稀泥请大家冷静下来,相信市委市府处置这起事件的能力和决心。”
人群这才稳定下来,方德生见唐秘书长已经离开了现场。就连他的秘书也不见了,他又有些纳闷。秘书小高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秘书长在责怪你,说你政治上不成熟。”
面对这样混乱的场面,方德生顾不了这许多了,没有理会秘书小高的耳语,而是对他说:“就在这里,你做好群众反映的所有问题,我在这里负责任的表态,所有的问题,明天一定答复。同志们,今天就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集中精力处理自杀工人的事情,你们看好不好?”
其实,方德生的语气也是毋庸置疑的。工人们见到这位新来的副市长这样果断,答应的事情也是有时间限制的,群众们通情达理地说:“好的,我们相信市长,明天我们再来听信。”
就在自杀工人一家的灵堂一则,临近的居民搬来一张破旧的小桌子,方德生就和秘书小高开始倾听群众的呼声。工人们反映的核心问题就是两个:第一,拖欠工资和各种保险购买;第二,解决好工人们的再就业和在发展的问题。当然,还有要求惩治**领导,撤换无为无能领导等等。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前面两条。
做好了全面仔细的记录,方德生当着所有工人的面,掷地有声地表态:“明天下午两点,就在盐化集团公司的大会议室,我给大家一个明白的交代”工人这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而后,方德生又开始处理自杀工人一家的事情。他把财政、公安、民政、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叫到一起,研究处理的具体方案。秘书小高提醒他说:“方市长,是不是请示一下唐秘书长?”
方德生也真是忙婚了头,说:“你赶快给他打电话呀”
电话打通了,唐秘书长的秘书说:“秘书长正在看病。”
方德生有些温怒,对秘书小高说:“那就算了,现在就进行研究。”
几个单位的头头脑脑还是第一次汇聚到一起,有几个局长还没有见过方德生这位从天而将的副市长。突然在他的指挥下做这样棘手的工作,都显得很不适应。
方德生环顾了大家一眼,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对着楼道里的穿衣镜一看,自己一脸的血污还依稀可见,猛然一看就是觉得挺滑稽。面前的这些局长们,说不一定明天就会拿他这副模样当笑谈。他心里骂道:这帮老谋深算的东西,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提醒他呢?就连自己的秘书小高也没有提醒他,这让他十分费解。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是不能在这件事情去计较了。就算他这是笑柄,他也觉得内心无愧,他只是弄不明白这些半大不小的官员们,怎么一个二个都这样的冷漠。
见大家都坐下了,方德生开门见山地说:“各位,其他的多余套话也就不说了,找你们来,就是围绕工人自杀的事情。”也许是他的开场白太不符合常规了,几个单位头头们各自低头耳语,面部表情有些不屑。
方德生不管这些了,继续说:“你们是知道的,我们这一组的市委市府工作组,主要负责人是市委唐秘书长,因为他刚才与工人群众发生了不愉快,现在还在医院治疗,所以,我们就只有先研究了。”
没有一个局长和书记看他的眼神的,整个会议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方德生接着说:“群众的事情无小事,何况是自杀这样的大事情,老实说,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震惊。现在工人家属还在外面等着的,我们就是要在短时间拿出一个意见来。”
财政局长有些坐不住了,他率先说:“我说方市长,你不是说这一组是市委唐秘书长负全面责任吗?我不知道,他不在场,我们研究什么呢?研究半天,他要是有不同意见,这个研讨不久失去了意义了吗?”
方德生的秘书小高也低下了头,不敢看方德生的尴尬表情。
在这些局长面前,方德生的确显得太年轻了,这些常年在基层摸爬滚打的老局长们,也许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
方德生克制地说:“不是说唐秘书长没有在,我们的工作就不干了,我会向唐秘书长汇报的,现在是要大家出主意想办法解决问题。”
财政局长又说:“我们财政局只负责拨款,只要市长和常务副市长签字,我们就认账,至于怎么处理,领导吩咐,我们执行就是了。”看来,面前这个财政局长不是一天两天的局长,在政府系统的关系也不会是单薄和苍白的那一种,羽翼是相当丰满的,所以他才敢在副市长面前说话无所忌惮。
方德生还是生硬地说:“研讨就是要大家出主意,哪个领导都不能是万能的。”
财政局长见方德生这样说了,也只有改换了一种斗争方式,说道:“我没有想好,让其他局领导先说吧。”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方德生压着胸中的怒火,看了财政局长身边的民政局长。这个局长方德生是认识的,方德生来了之后,他才从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位置上调整过去的,也算是方德生认识的少数惠泉人了。方德生点名道:“民政局的意见呢?”
他万万没有料到,民政局局长的态度,依然和财政局局长一样的冰冷和麻木。他说:“方市长,你是知道的,我刚从市政府调整过去,情况都还不大熟悉,对相关的法规也还需要一段时间学习,这样的问题,我只能带回去,让局里的相关科室研究之后,才能答复,你让我现在就拿出答案,我确实无能为力。”
方德生停顿了一瞬之后,没有逼着民政局长表态。而是依次往下询问,公安局,卫生局,盐化集团公司……每一家都是说一大堆解决不了问题的话,而后就推回来了。
实际上,在前面两个局长发言之后,方德生就明显感觉到了什么,说话也没有刚开始时强硬了,所有的人都表态之后,他干脆说:“好了,大家的已经我都听到了,现在休会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再接着研究。”
可能他的这个决定,是这些老练的局长们也没有料到的,不管怎么样,他也知道不能让自己在这样的小事情面前出洋相。他把秘书小高叫到一边,问道:“你把唐秘书长的电话给我。”
他拨通了唐秘书长的电话,说:“秘书长,现在你怎么样了,你能过来吗?我可是等着你过来决定现场的大事啊”
电话的哪一头,唐秘书长轻描淡写地说:“你处理就是了,我现在还过不来的。”
方德生早有准备,知道唐秘书长不会配合他,还有意给他制造难题。他当机立断,对秘书小高说:“你去告诉所有的局长,一个也不能离开,一个小时之后准时开会。”说完,他“噔噔”地跑下了三楼。也不要公安的车辆,自己交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走了。
办公室内的局长们,在三楼看到了方德生的举动,还说些风凉话:“怎么啦?副市长怎么没有司机接他呀,他也不早说,早点说的话,我的司机可以送他不是。”其他的人也挤出了一丝笑容。
财政局长还讥讽说:“这个年轻人啊,还需要历练啊,他以为这是北京啊,这是惠泉,惠泉有惠泉的特殊情况。”见秘书小高进来了,他才没有往下说了。
秘书小高说:“通知各位,都不能离开,一个小时之后准时开会。”
会场又是一边“嘘”声。
方德生坐上出租车,刚刚开出盐化集团公司大院,司机就说:“听说盐化集团公司有一家工人全部自杀了,你知道吗?”
方德生说:“知道。”
司机又说:“这年头啊,那些当官的,哪里管老百姓的死活的呀,你看盐化集团公司那些头头脑脑们,尽管公司工人全家自杀,他们还不是照样小车开着,小姐抱着。”
方德生说:“话不能这样说。”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怎么啦?你还要向着那些贪官说话?你脑子有毛病吧?”
方德生回答说:“也不一定全部都是贪官吧?”
司机不满地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尽跟我抬杠添堵,你说,这年头,有几个当官的不贪的?”
方德生再也不想和他理论,说:“你能不能开快一点?”
司机这才说:“你到底去哪里呀?刚才一直斗嘴,我倒忘了问你了。”
方德生说:“市政府。”
司机“吱”的一声,把车停下了,说道:“对不起,算我倒霉,白拉你这一段,我去不了。你下来走吧。”
方德生着急地说:“我给钱,你为何不走啊?”
司机说:“我可不想找事,没有听说吗?今天那里闹事,早就禁止车辆通行了,再说了,看你脸上还有伤口,你要也是去闹事的,公安不把我给扣下,我可耽误不起那功夫。你自便吧。”方德生刚一下车,司机加足马力,绝尘而去,方德生沮丧地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内心十分憋火,但又无从发作。
方德生一连叫了六辆出租车,司机们一听去市政府,车都不会停稳,就急匆匆地开走了。终于有一辆出租车愿意拉他,是他付了高出正常价格三倍的价格,司机才答应铤而走险的。可是,他赶到市政府市长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了。
他风风火火地跑到王市长的办公室,还好,王市长和许书记都在。
王市长看了狼狈的方德生一眼,问道:“怎么回事呢?进来进来,坐下说。”
方德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十分激动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向许书记和王市长讲了一遍,最后恳切地说:“这可是是我到都成市处理的第一次问题,希望书记市长能充分支持我。”
许书记说:“我看,你处理问题是认真的,我和王市长就是你的支持者,放心,好好干,党的干部,就是要勇于为人民群众分忧解难。”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书记显然也把他当成了需要培养的年轻人。话语里,虽然没有直接批评他的不是,但终归一个市委市府的工作小组,把工作做成这个样子,市委书记显然是不会满意的。
许书记对王市长说:“老王,我看既然小田是你的副手,我看还是你跑一趟比较合适。这样,我通知唐秘书长,叫他也赶过去,那边的问题可不能忽略。”
见书记发了话,王市长说:“好的,我这就和小田赶过去,有别的情况,我随时向你汇报。”
许书记这样安排,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既然方德生是你市长的副手,他处理的问题,只要惹出麻烦,首先是你市政府出来担责。这其中的玄机,岂是政治经验欠缺的方德生能知晓的。
王市长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对方德生说:“你通知盐化集团公司那一边的同志,让他们准备好开会。”
方德生说:“我早就安排他们等候的呀,他们不会走吧?”
王市长说:“怎么不会走,你出来之后,他们群龙无首,他们都向唐秘书长请假走了的,你赶快让小高通知,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到得差不多了。”
天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完全没有料想到是这样的后果。虽然他在会场上法司号令,但在背后的唐秘书长,一个电话就把他的威信全毁坏了。王市长分明看出了他的窘象,轻描淡写地说:“基层工作就是千头万绪的,不比你们北京的大机关,要有吃苦的准备。”
王市长嘴上说的这些话,实际上是在告诫他,地方和北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工作方法也要改进。方德生连忙说:“就是的,基层与北京实在是有很大的差异,今后,还望市长多多指点。”
王市长说:“指点谈不上,在一起工作,已经多沟通,多协调就是了。”
从王市长的话里,他已经领略到了别的什么,至少,唐秘书长已经在许书记和王市长面前说了些什么了,王市长和许书记,明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唐秘书长绝没有说自己的半句好话。想到这些,方德生有些沮丧,暗自摇头。
那些局长书记们,听说王市长要来召开会议,无一遗漏地早早等候在会议室了。就连刚才还在医院看病的唐秘书长,也早早地在那里静候了。
王市长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市长走过的时候,都会小声地喊一声:“王市长。”跟在王市长身后的方德生,却几乎没有人给他打招呼。
位置坐定之后,王市长看了看唐秘书长,问他:“人都到齐了没有?”
唐秘书长说:“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方德生坐在王市长身边,他也没有问他一声,而是对唐秘书长说:“开始吧,你主持。”
唐秘书长没有和方德生说话,直接就开始了:“同志们,今天的事情,大家也都是非常清楚的,对盐化集团公司的这起非常事件,市委市府是高度重视的,你们也看到了,王市长也亲临现场来了。在王市长没有赶过来指示之前,我们市委市府的先遣工作组也对这起事件作了周密细致的调查,情况已经弄清楚了,也做了群众的思想工作,事件是平息下去了,但是,我们对死者的安置工作还没有做完,现在这个会议,就是研究具体处理方案的,王市长的工作繁忙,希望大家汇报是简明扼要,捡最重要的说。最后请王市长指示。我看这样,从财政局到盐化集团公司的顺序,先后发言。下面,财政局就说说你们的意见。”
和方德生召开会议时相比较,财政局长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说:“我们财政局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市领导一声下令,我们就是全局加班加点,也会随时保证这起事情的资金需要。”
唐秘书长说:“很好,看来你们也是有思想准备的。”
民政局的发言就更简洁了。直接表态,他们可以让有关科室到现场立即处理。
公安方面也肯定地回答了重重疑问,已经可以明确结案,就是自杀。
而盐化集团公司的书记张瑞更是这样说:“人是我们集团的,事情也出在我们集团,我们集团将尽最大的努力解决问题。不过,现在工人情绪非常大,非常敏感,所有的经费盐化集团公司可以想办法筹集,但是处理还是需要市上的领导出面,这样子的话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
三百二十六. 银行!
三百二十六.银行!
唐秘书长说:“大家的工作态度都非常积极,姿态也是端正的,这样有利于解决问题。下面,请王市长作指示。”
方德生觉得不习惯的是,这样的场合,大家也习惯性地鼓掌。王市长说:“我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我们都城的干部觉悟都是很高的,今天我听了大家的发言,非常好,我看呀,唐秘书长,你们工作组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这样,具体的事宜,你们就和在场的各个单位商量着办?我还有一个事情,许书记还在等我,我就想走一步了。”
方德生有些急了,连忙插话说:“王市长,工人们还提出了一件事情,明天必须答复的。”
王市长看了方德生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什么问题,明天必须答复,我们不是和工人们谈判。”
在场的局长们都笑了,方德生看见,唐秘书长更是挤出了一丝冷笑。
方德生说:“市长,工人群众提出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工人半年没有发工资的问题,另一个是工人的出路问题。他们的要求十分强烈的。”
王市长有些犯愁地看了方德生一眼,说:“德生,你应该明白,企业发不出工资,严格说是企业自身的问题,我们政府不能大包大揽,当然,我们能帮助当然要帮助,能协调的要协调。但是,就这个问题本身而言,企业是主体。盐化集团公司的张书记也在,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瑞立刻说:“市长啊,我们的却遇到了很大的难处,产品滞后,开发新产品又缺乏科研经费。我们也不是故意不发工资?先后三次贷款,银行都不贷给我们呀?我们也向工人承诺了的,一旦有了钱,我们立即补发。王市长,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王市长回头对方德生说:“你都听到了吧?”
方德生无奈地看着盐化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张瑞,心里想着,自己明天怎样对工人们交代的问题。要是明天自己不能给工人们一个交代,那不成了名副其实的笑柄了吗?
正当方德生还在思索的时候,王市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啊,对了,德生,你不是在国家银行工作吗?你是不是可以帮助盐化集团公司到省里的银行跑一跑,帮他们解决解决经费紧张的问题?”
方德生回过神来,连忙说:“可以的,省里的银行有几家我都熟悉,尤其是我们行的直属行。”
王市长高兴地说:“我还真的忘了,我身边还有这么以为财神爷呢。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就赶往省城,盐化集团公司随你一起去。张瑞,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啊。副市长专门给你们办差,规格够高的了麻。”
盐化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张瑞高兴地说:“谢谢王市长。”
王市长又问方德生:“你说的第二个问题呢?”
方德生说:“工人群众工人的出路和发展问题。”
王市长笑着说:“总体上还是一个问题嘛,只要找到了经费,所有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你明天呀,就给咱们盐化集团公司解决这个最实际的问题吧。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方德生说:“那明天的会议?”
王市长说:“这个好办,就交唐秘书长来处理,你就什么也不要想了,先给盐化集团公司跑到经费再说,你看好不好?唐秘书长,方市长现在就不再和你一个小组了,一切问题,你都要亲自解决了。就这样,我走了。”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唐秘书长说:“市长,您慢走,我们一定妥善处理这里的事情。”
“好好。”王市长离开了空荡荡的会场。
此刻的方德生,不知道有多么尴尬,坐下来开会,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走吧,有没有什么实际的理由。正当他左右为难,面如土灰的时候。秘书小高上前来说:“方市长,我们回去准备明天的行程吧?”
他这才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唐秘书长说:“我就走了,准备明天的行程。”说完,两人握握手。
唐秘书长面无表情地说:“再见,方市长。”
方德生看见,财政局长脸上含着示威一般的微笑。他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盐化集团公司张瑞紧跟了出来,问道:“方市长,我们明天好久出发呢?”
方德生没有好气地说:“听通知吧”
上了汽车,方德生一句话也没有说。秘书小高问道:“方市长,去办公室还是回休息的地方?”
方德生内心十分气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情况会这样糟糕,原本想找找许书记和王市长给他解解难,出出气的,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暗算了,他实在有些气不过。秘书小高自然知道此刻方德生的心情。一路上,小高再也没有说话,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方德生心烦。
方德生刚刚从北京过来,一时没有找到像样的房子,他还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里,临时凑合几天。车听到招待所,方德生对秘书小高说:“你回办公室吧,有事就电话联系。”
秘书走了之后,方德生无力地躺在床上,微闭眼睛,今天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呈现,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过错,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有的人几乎都是冲他而来,尤其是市委的唐秘书长,这样下去,怎么工作呢?
正当他还在生气的时候,接到了秘书小高的电话。小高说:“方市长,刚才接到市委办公室通知,请你马上到市委开会,要不要我来接你?”
市委离招待所距离很短,他也去过几次,于是问:“知道是什么内容吗?”
秘书小高说:“大概还是盐化集团公司的事情吧”
方德生原本还想说:这已经不关我的事了话还没有出口,他又憋回去了,人家秘书知道什么呢?人家又不是领导。于是改口说:“我自己过去,你在那里等我就是了。”
一路上,方德生还是没能平静下来,心里还是愤愤不平。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在家的市委常委和所有在家的市长们都到齐了,还有人大政协的主要负责人,全部都到齐了。就差许书记和王市长没有到。
方德生刚刚坐下,书记和市长就到了。
会议由王市长主持。他说:“按许书记的意思,我们今天开一个短会,议题只有一个,就是盐化集团公司工人自杀的问题,首先,各小组汇报今天调查了解的情况,最后请书记作指示。现在就开始汇报,唐秘书长,你们就先汇报吧?”
唐秘书长说:“我们首先找了死者家属,看了死者灵堂,做了周密细致的思想工作,稳定了盐化集团公司工人群众的激动情绪,还在现场召开了两次集财政、民政、卫生、公安和盐化集团公司的现场处置会。可以这样说,盐化集团公司这边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
许书记点点头,王市长说:“很好。”
其他的工作组汇报完毕之后,王市长总结说:“我看,今天检验了我们市委市府干部们的组织能力,执行能力,协调能力,和灵机处置突发事件的能力,应该说,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尤其是唐秘书长一组,表现相当到位,处置也相当得力,消化和缩小了矛盾,做好了群众的思想政治工作。抓工作,就得这样实打实地干,对人民群众的要有热情。另外,我还要向大家通报一个情况,我们刚刚到位的副市长方德生,明天还要配合盐化集团公司到省里银行跑资金,这也是解决盐化集团公司的后顾之忧,为缓解盐化集团公司的干群矛盾,为盐化集团公司的发展出力。下面,请许书记做指示。”
许书记说:“就今天的事情,我讲…意见。第一,全市上下的干部,要从战略高度看待今天盐化集团公司发生的事情,各单位,个系统要以此为鉴,展开自查自纠,杜绝这类事件的再度出现,在这里先打招呼,在座的各位,谁负责的范围,谁负责传达,出了问题,主要负责人要承担责任。第二,全力做好安抚工作,维护社会稳定大局,个单位,个系统的一把手,都要把稳定工作当成重中之重的工作来抓。这里我也讲明白,谁主管的范围出了问题,谁就要承担主要责任。第三,组织宣传系统要全力配合,抓好稳定有抓好疏导工作。这里我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组织系统抓好抓牢各级干部这个关键因数,宣传系统做好正面宣传,正面疏导。”
尽管方德生就在这个会议桌的一角,可他怎么觉得许书记说的那些话,离他似乎很遥远,他茫然地看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不知道每一个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回到招待所,方德生觉得脑袋有些晕,刚刚躺倒床上,就传来了敲门声。方德生问道:“谁呀?”
“是我,小高。”们外的秘书小高说。
方德生打开了房门,问道:“有事吗?”
“我说方市长,现在是下班时间,我看你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或者找个地方吃吃地方特色,总比你窝在这招待所强吧?”小高到市政府办公室已经四年了,先后跟过几任副市长。方德生是他跟过的副市长中,最年轻的,所以在他面前说话也没有过多的拘束。
方德生说:“我就不去了,身体有点不舒服,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见方德生还有些芥蒂,小高又说:“我知道你是喝酒的,你出去不方便,干脆我给你搞瓶就来好不好?”
方德生心情有些烦躁,对小高说:“随便你吧,反正我不出去。”
小高刚刚下楼,就遇见了盐化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张瑞。张瑞说:“哎呀,高秘书,我正在到处找你呢你的电话怎么关机了呢?”
小高摸摸手机,说:“实在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没电了。您找我有事?”
张瑞说:“我想请你和方市长出去吃一顿便饭,顺便商议明天的行程。”
小高说:“恐怕不行,方市长他一般不会出去的。”
张瑞又说:“市长不去,你去总是可以的吧,走走,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在哪里不都是要吃饭的吗?”
小高犹豫着说:“这样,不妥吧?”
张瑞说:“走吧,都是工作餐。”
小高说:“我还要帮方市长买东西呢?我就不去了。”
眼看小高已经答应了的,突然又变了,张瑞说:“买什么?我让司机马上去买回来,我们再去好了,就这样定了。”
小高说:“这个东西,你们不好买的,是酒。”
张瑞说:“那就好办了,我车上就有,你说,方市长喜欢什么牌子的,五粮液还是茅台,还是别的什么?”
小高吱吱唔唔的,不好意思说。
张瑞说:“这样好了,五粮液和茅台各两瓶,够了吧?”
小高说:“够了够了。”
小高把酒放进方德生房间里的时候,方德生正好在洗手间洗澡。小高说:“方市长,酒买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方德生说:“好的,明天我把酒钱给你。你走吧”
小高逃也似地出了方德生的房间,与张瑞出去吃饭去了。
方德生洗完澡出来一看,摇摇头,暗自说:这个小高,真把他当成酒鬼了一次买了四瓶酒。方德生已经三十五岁了,长年的单身生活,十分单点,他没有任何别的嗜好,孤独的时候,偶尔会小酌一杯,所以小高给他买酒,他并没有拒绝。而此刻更不一样,他心里还烦躁着呢,也许喝一杯酒,会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或者,干脆喝个痛快,好好睡上一觉,这样也好。
他打开酒瓶,自斟自饮起来。他一边喝一边想想这几天的来都城市的各种情形,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摇摇头,暗自说道:这京城呀,看来与都城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他一口干掉一杯酒之后,问自己:你说奇了怪了,我一个学者,双料博士,怎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上了这个官了呢?要是在一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而现在,他居然就真的成了一个大方大市的副市长了。这人生啊,实在不是自己能把我的。想想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目标就是锁定做一位让人尊敬的银行家,而自己的理想,就要实现的时候,命运却开了这么大的玩笑,让他做起了完全陌生的市长。
也就是在大学的时候,他和同班同学秦非儿就是因为有共同的理想,走得特别的近,那时候的图书馆,林荫道,喷泉边,哪里都是他们谈论理想的场所。他记得尤为清楚的是,秦非儿经常穿一身淡蓝色的裙子,手捧厚厚的书本,歪着脑袋问他:“我说方德生,你觉得银行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记得自己这样回答:“银行家呀,掌握着很多财富,也可以创造很多财富,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能拥有很多财富。我们这个时代呀,就是一个赤luo裸的财富时代,我就要做潮流的弄潮儿。”
秦非儿咯咯地笑他说:“呵呵,我说方德生呀,你就不要做银行家了,你已经远离了银行家的正真含义,你要是做了银行家,说不一定那一天,你就成了贪污犯了。”
年轻气盛的自己就问:“那你说,你想做银行家的理由?”
这个秦非儿甩甩头发说:“我要做银行家的正真理由,就是要让穷人都富起来,让国家强大,民族兴盛。还有,还有”
当时自己听到秦非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觉得很崇高,自己的脸就红了。就是那次攀谈之后,他对秦非儿有了新的认识,也对做银行家的目的做了修正。现在想起这些幼稚的过去,虽然觉得可笑,但是,那是自己人生开始的源头,自然也会倍感珍惜。
方德生又深深地喝了一口酒,往事又浮现在眼前:人生和命运果真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了,他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银行,从最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做到了国家银行的行长助理。而那个多年前的同学秦非儿,也没有放弃自己大学时的宏愿,也一直在银行系统打拼,现在已经是他下派的省银行分管信贷的副行长了。说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偏偏这个时候,命运又将安排他们两位当年青涩的老同学见面。而这一次,方德生不再是银行家,而是地方大员,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作弄人。
方德生记得清楚,他和秦非儿,已经差不多十二年没有见面了,这期间,甚至连电话都没有通过。他想,自己虽然和她是老同学,而且做同学的时候也算谈得来,可是,自己想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开口就是需要贷款,那是不是太唐突了呢?
他已经整整喝了一瓶五粮液了,头脑有些发热,酒劲也还是挥发了。但是,他还是相当清醒的,他知道王市长已经给他下达的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要是他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好,就会留给别人一个自己什么都不是的印象,他这个下派干部,就真的成为一个摆设了。换句话说,就是上面下来的窝囊废,书呆子他当然不服气,我方德生是什么?接着酒劲,他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圆满完成,漂亮地完成,要让都城这些官员们知道,他方德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他想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办?哪里才是突破口?很显然,直接去找老同学秦非儿不是上策,那是万不得已的下策。突然,他想起来了,行长与自己下派省的常务副省长秦省长是多年的战友,何不求行长帮自己一把呢?
主意打定之后,他拨通了行长的私密电话。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爽快的笑声:“德生啊,不,方市长啊?过得如何?”
方德生立即说:“老领导,你还开我的玩笑,我实话告诉你,你把我扔到这荒郊野外来了,你可得管我啊”
行长笑着说:“德生,你的可是一般人抓不到的好机会啊,虽然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过,作为老大哥,还是希望你抓住这个人生的大好机遇,好好干一把,你记住,老哥我永远都是你的支持者。”
方德生立即说:“谢谢老领导的挂记,我这段时间刚下来,一切都还没有开头,所以,今天才向老领导汇报,您不会怪我吧?”
行长说:“我知道,市长的工作千头万绪,你好好**的,我心里知道就行了,你也不必这样客气。你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你说,我能解决的,立即解决。”
方德生说:“老领导,还是你了解我啊。我现在分管工业方面的,所以,很多企业需要资金,很难啊”
行长说:“德生,你刚下去就进步了,当家才知盐米贵嘛。不过,你是知道政策的,你们省里的企业,我们行也是鞭长莫及呀,你要和你们省里的银行多建立关系。”
方德生说:“我就是要请教你呢,你不是有个老战友在我们省里做省长吗?我想见见他,帮我推荐省里的银行,老领导,你看?”
行长说:“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小兄弟呢,不过,不许附加别的条件,就是介绍银行的事情,尺度你自己把握,我明天上午给他电话,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他就是了。”
“谢谢老领导,谢谢。”挂断电话,方德生的酒几乎全醒了。他又斟满了酒杯,一口喝干。
方德生站到窗前,看着都城市的街景,心里想到了很多。突然,他看见了秘书小高,正和盐化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张瑞向他的房间走来。这么晚了,小高怎么还和他在一起呢?方德生有些疑惑。
小高果然领着张瑞来到方德生的房间。小高说:“方市长,张书记来拜访你来了。”
方德生见他们也是喝了酒的,就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张瑞立即说:“方市长,我就来请示明天怎么安排的,要不要我们派司机,还有,要不要我们备特产”
方德生不耐烦地说:“小高,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见方德生有些不耐烦了,小高立即说:“走吧,张书记,走吧,明天我会通知你的。”
随后小高说:“方市长,我也走了。”
方德生见小高已经醉意很浓了,摇摇头,说:“你喝了多少酒,能回去吗?”
小高似乎有些害怕了,立即说:“方市长,我没喝醉,误不了明天的工作。”
方德生说:“这就好。还有,你以后不要这么晚了,还带人到我这里来。”
小高低下头,说:“知道了。”
看着张瑞和小高离去的背影,方德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酒力已经发着了,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射进了方德生的房间,方德生觉得心情舒畅多了,他刚刚起床,小高就到了门口了。
方德生问:“你昨晚没喝多?”
小高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下不为例,昨天喝多了,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市长担待。”
这些常年混迹于市委市府的秘书们,那一个不是狡猾得像泥鳅。方德生也懒得与他计较,说:“你通知盐化集团公司,让他们今天就不要和我们去了,有消息,我们再通知他们。”
小高着急地说:“张书记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车都开到政府的大门口了。”很显然,这个小高又住做主张了。
方德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车开来了,开回去不就行了。”
小高知道自己越位了,立即改口说:“好的,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说着就要下楼。
方德生却说:“不用跑了,电话通知他们就行了,你在这里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马上上路去省城。”
小高犹豫了一刻,还是照办了,只是表情有些难堪。小高无话找话说:“也不知道盐化集团公司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方德生说:“小高啊,我觉得你是不是自由惯了啊?什么都有你掺和你呀?盐化集团公司的事情有那么多的是领导操心呢?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是跟我的秘书,今后,说话之前,脑子里先想想再说行吗?”这一连几件事情,让方德生对身边的这个秘书有些怨气。又见他说话不知天高地厚,方德生真不知道是哪一位前任副市长,把这个小高带成了这个样子。说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小高就是唐秘书长的外甥。
方德生的车刚刚启动,张瑞就跑到了车子前面,对方德生说:“方市长,无论如何,我也得跟着你去,你是为我们盐化集团公司的事情,我们不去,怎么像话呢?再说啦,你去找人家银行,总得应酬应酬啊?我好歹也可以帮帮你的呀”
方德生清楚张瑞的想法,无非是他要在一旁买单等等,可是,他已经想好了,他办这件事情,决不让企业出来买单。工人们的眼神,他至今历历在目。他果断地说:“张瑞同志,请你回去,我这边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我会通知你的,难道你跟着我,事情就一定能办成吗?”
说完,方德生上了汽车。汽车绝尘而去,张瑞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问道:“这个方市长怎么啦?”
方德生的车,飞驰在赶往省城的路上。秘书小高变得谨小慎微了,也不再轻易乱说话了。车内即刻安静下来。昨夜,方德生完全没有睡好,此刻奔驰的汽车,就像温馨的巨大摇篮,方德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乡里的一切,多么熟悉啊那才是自己真正熟悉的生活
方德生进入三楼的办公室,看见其他行长的办公室都开着门,显然,其他行长都比他早到。他的办公室在靠右的最后一间,他虽然也是排位最后的行党组成员,可他毕竟还不是行长,只是行长助理,所以他的办公室在最后。
他迅速打开办公室,首先打开办公桌一侧的电脑,借电脑运行的间歇,他泡上自己已经习惯了的西湖龙井,茶气飘香的时候,电脑已经运行完毕,他首先点开了内部网站,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消息。
其中的一则转载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大意是中组部将要组建博士团下派地方,支援地方经济建设。在他的记忆里,这样的新闻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大概是团中央组织博士团下派基层。两则消息之所以引起他的关注,因为他本人就是双料博士,人嘛,总是关心离自己最近和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浏览完之后,他暗自笑自己:这些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事情,关心它干嘛呢?难道自己会下地方吗?他可是行里看好的主要后备干部,去年行里还派他到国外学习了半年,回来后的几个月,刚刚熟悉了分管的工作,就是中组部有这个想法,行里也不会同意的,他自己非常有数。
内部网没有别的让他更关心的信息,他转移了目光,拿起了当天的报纸,浏览昨天国内外的重要消息。
他的目光又停留下来,那是一则法新社的消息:国将下派学者型官员,参与地方经济建设,将在中央和国家机关里,抽调和选派一批博士下派基层,这将是近年来,中国高层少有的举措,这批下派学者型官员,必将推动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他品了一口茶,很享受淡淡的龙井味道,心里却说:这些舞文弄墨的记者,都大同小异,什么样的事情,只要经过他们UU小说生花,就变得不同寻常,变得似乎重要了。
随后,他集中精力看办公桌上近期的各种文件,其中有国务院关于金融行业近期工作指导要点,也有银监局的关于近期银行工作的指导意见,他还认真的看了国资委近期下发的相关规定。这些看似枯燥的文件,里面蕴含的意义,他这样的人,自然是深有体会的。哪怕只是一个新的措辞,也会埋藏很多玄机。他看这类文件,首先通全文,而后祥最新的段落,吃透吃准文件的含义。
“嘀嘀嘀”他的门铃响了。
他说:“请进。”
进来的是行办公厅的秘书处的秘书,送来了会议通知。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到通知上写有:下午…半,全行党委扩大会议。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中国歌舞团就职的女友娜娜,今天下午四点从美国回来,他已经答应了去机场接她的。于是,他对秘书说:“我能不能请假,下午还有事,你帮我给行办说说。”
秘书讨好地说:“田行,这个会议,行办只是负责通知,会议是行党办负责的。”秘书把他喊成田行,隐去了助理。他也习惯了。
他说:“好,你去吧。”
分管党办的是周副行长,方德生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本来想打电话给他,播了一个号,他又停下了。这样有些不妥当,就在一层楼,自己不亲自过去,人家就会认为自己摆谱,再说了,人家毕竟是常务副行长,也是自己的领导。
他按了周副行长的门铃。得到应允之后,他推开房门。周副行长正在和地方银行通电话,他挥手示意方德生坐下。
通完话,周副行长笑吟吟的说:“田助理,你可是好久没来我的办公室了啊?”
“就是,以后要经常来请示。”方德生说。
“请示,你还是给行长请示吧,他是书记。你我都是成员,哪有成员向成员请示的道理。怎么,今天有事?”周副行长问。
“是这样,领导,刚才接到行办的通知,下午又召开党委扩大会。巧了,我女朋友从美国回来,我已经答应她去机场接她的。你看,我能不请个假,不然,不好给她交代啊。”方德生这样说。
周副行长听完了他的话,说:“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浪漫啊,按理说你当然要去接她,我当然毫无保留的愿意准你的假。”方德生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但是。”周副行长接着说道:“你我都是党组成员,下午又是召开的全行党委扩大会议,我哪来准假的权利啊”说完,洒脱的耸耸肩,然后又说:“我真羡慕你们年轻人,能够享受浪漫的爱情,哪像我们当年啊”周副行长顾左右而言他,等他说完,方德生问道:“周副行长的意思,我得找行长?”
周副行长说:“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方德生有点闹不明白了,试探性的问:“那”
周副行长指点道:“你怎么忘了啊?我们的纪委书记,他不是还兼任副书记的吗?这样的小事找行长当然不妥啊。”
看起来周副行长还真给他指了条明道。但实际上他清楚,这个事情周副行长说了当然可以算,可是,人家偏偏说没有准假的权利,不但推脱了责任,还要做个周全的好人。他无奈的走出了周副行长的办公室。
纪委书记更是谨小慎微的人,干瘪的个子,坐在宽大的班台面前,显得及不协调。看着这个滑稽的场面,方德生想笑。
说明了情况,纪委书记当即表态:“田助理,这个假我不能准,要么你去找周副行长,要么你去找行长。不过,我说德生,开党委扩大会不是小事,你干嘛这个时候要请假呢?有困难先克服。”
方德生说了情况,纪委书记更为不高兴的说:“你们年轻人,恋爱的时候,头脑就混了,是工作重要,还是谈情说爱重要。”
方德生失望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心里十分窝火,一个老奸巨猾的周副行长,一个近乎古板的纪委书记,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呢?可是,如果要为这件事情去找行长,他还是心虚。
没有办法啊,他只得拿出手机,给女友娜娜发了长长的信息。
娜娜:当你下飞机的时候,我正在开全行党委扩大会。原来的诺言自然就泡汤了,但是,请你理解,用一句俗气的话,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自己回去等我,今天,我给你赔罪,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不管怎么样,我决定,晚上为你接风洗尘。爱你的田。
短信发出之后,他还是不放心,再次发了短信:娜娜,一定记住,看见了我的信息,一定回我。吻你,田。
郁郁寡欢的方德生,终于熬到了开会的时候。周副行长和纪委书记见了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冲他点点头,各自摊开笔记本,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议开得相当漫长,先由各位副行长通报各自分管的情况,没有情况通报的就上面的文件。那些文件方德生都是过了的,听起来特别的乏味和无聊。
此刻,他最关心的有两个问题。首先是女朋友飞到哪里了,几点将会着陆?着陆时候的情绪会怎么样,会不会给他回短信,会不会一怒之下关机不理会他?要是娜娜不理他,用什么策略去感化她?然后过一个快乐愉悦的夜晚。再次他关心这个会议何时结束,自己好立即去见已经分别三个月的女友。
他对那些言之无物的发言和讲话,十分反感。弄不懂那几个副行长,总是有讲不完的套话,每个人的精神劲头都很足,掷地有声的音量,不断的冲击人们的耳膜。还有身边的纪委书记,身体单薄得象街头的电线杆,讲起话来,却又是一番派头:“同志们,刚才几位领导讲的意见,我都十分赞成,在此基础上,我补充…。第一,加强领导的自律能力”他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总有讲不完的重点,声音震耳欲聋。
好不容易,会议轮到了最后一项:行长指示工作
三百二十七. 见面
三百二十七.见面
行长总结了近期工作的方向,提出了今后突破的要点,话锋一转,说:“还有一个情况给大家通报一下,也算是在此动员。最近,中组部连同中央和国家几部委,联合下发了通知,要组织一批专家学者型干部下基层锻炼,中组部的领导明确指出,金融系统是高级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也要抽调一批金融方面的管理型人才,下派基层,加强和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我们银行是国家大行,在这项工作中,也绝不能拖后腿。各单位一定要认真研究,选拔合适人选,支撑这项重要工作。”
在方德生听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重复信息了,他把记录本合上,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会场里的人们,离主席台较远的那些人,早就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机关功力还有待提高。坐功,谈功,绵功这三项都是他现在的弱项。按他的性格,他愿意从事某一项具体的工作,不愿意干这种务虚事情,也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样的工作程序和方式。
他还在信马由缰的观察人群动静的时候,行长的讲话完了。全场响起了仪式一般的掌声。
这个时候,行长才说:“哦,忘了,方助理还有没有什么要讲的啊?”
方德生知道,会议已经结束了,即便是他有事情也不能讲了,要讲,肯定会成为全行的笑话。你小子那么想出风头,那么想过领导的瘾?不要说方德生不愿背这样的骂名。就是正常情况下,今天他也不会讲了,要知道,他早已心急如焚了,这么晚了,娜娜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有些失态的对行长说:“不,没有了。”
行长也没有在意,果断的宣布散会。
周副行长十分随意的问:“怎么,没有去?”纪委书记也看着他。他能说什么呢?他强装镇静的说:“没有,我安排别人去接了,谢谢。”
周副行长还说:“那就好,可别影响到和谐。”
方德生的内心,气得牙根痒痒的。
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他拨打了娜娜的手机。奇怪了,按时间计算,她早已经进入北京市区了,而她的手机,显示的确实不在服务区。
他有些紧张,也有些焦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他快步走经办公室,拨打了机场的电话,询问了女友娜娜乘坐的航班,对方说,飞机四十分钟之前已经落地了。
料想的结果果然出现了,娜娜是故意关机,和他斗气呢。他失落的呆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如何给娜娜一个合理解释。出现这种情况,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都会生气,分开三个月了,别人回来你不去迎接,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根本不重要
此刻的方德生,十分的头疼。他冥思苦想着消除误解的办法。娜娜本人是个急性子,她也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回家一定早给妈妈大倒苦水,说不一定此刻正在泪水涟涟的声讨自己呢。娜娜妈妈尤其心疼女儿,她要是相信女儿真的受了这等委屈,一定门来,兴师问罪。
对于娜娜的性格,方德生提过建议,可是人家娜娜说了,你要是嫌弃我的性格不好,你可以去找一个性格好的呀?方德生内心十分喜爱娜娜,所以娜娜的怪脾气,多数时候,他是忍受了。
方德生知道,这一次,要是处理不好,就要闹得天翻地覆。女孩子的心,就像多变的云,不要说有这样的事实出现,就是平日里没有事实出现,人家还会捕风捉影,胡乱闹腾呢?
方德生能迁就她,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娜娜是国家一级演员,歌舞剧院的高材生,现在是国家歌舞团的台柱子。不但才华横溢,人也长得万里挑一。在她的周围,从来都不缺乏优秀男士。这样的女孩子,早就被社会和家庭宠坏了,大小姐脾气也就自然形成了。
方德生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他今晚得见到娜娜。当然,他知道,自己可能还要蒙受娜娜和妈**羞辱。这些,他都有足够的精神准备。
他拨通了娜娜家的电话。“你好,哪位?”就是娜娜妈妈。
“伯母你好,我是……”方德生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方德生断定,娜娜已经回家了,而且哭诉了委屈。他知道,再拨打电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娜娜和妈妈都是一个脾气。唯一可能突破的,就只有老头子了。
他鼓足勇气拨打了老头子的电话,语气诚恳的说:“伯父,你可要听我把话说完,真实的事情是这样的……”
老头子听完之后,说:“我知道了没有用啊,年轻人,你得让她知道啊。”方德生听出来了,老头子还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娜娜回家的事情。
方德生再次恳切的说:“伯父,我打电话她们是不会接了,我想给她们澄清。”
“你想怎么澄清呢?”老头子问。
“我叫她出来,是不可能的了,您知道她的脾气,我想到您家里来。”方德生说。
“嗯,好,我很快就到家了。你来吧。”老头子对方德生原本就有好感,也知道女儿和老婆的火爆脾气。在这个骨节眼上,他当然会一分为二的看问题。
“谢谢伯父。”方德生挂断电话,稍稍缓了一口气。
驱车赶到娜娜家楼下,天已经漆黑了。方德生停好车,给娜娜爸爸发了短信:伯父,我已经到了楼下了。
此刻,娜娜妈正在给娜娜爸细数方德生的不是。娜娜爸一边看短信,一边说:“我说老太太,你了解真实情况吗?你就跟着起哄?”
娜娜妈张口结舌:“我说老头,到底娜娜是不是你女儿,你信不心疼她啊?你看人家都哭成这样了。”
娜娜爸说:“两回事,我问你们,你们和人家见面没有,知不知道具体的,真实的情况?”
娜娜妈仿佛清醒过来,回头问娜娜:“你说,要是别人真的有事情呢?”
娜娜说:“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就知道欺负我。”说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娜娜爸没有好气的对老伴说:“都是你给惯坏的,你有没有脑筋啊,人家德生大小也是个副部级干部了,难道就真的象你想象的那样糊涂,说变就变,说乱来就乱来的。”
娜娜妈又一次目瞪口呆。
娜娜爸趁机说:“我跟你说,这样的女婿,你瞎起哄,要是弄丢了,我饶不了你。人家马上就要上门来了,你去劝劝娜娜,了解真相在说话,没有调查,哪里来的发言权。快去呀。”
娜娜妈跟进了娜娜的房间。
此刻,门铃响了。方德生带了鲜花,带了水果,走了进来。
“来来,小伙子,过来坐。”娜娜爸热情的招呼道。
也许是,娜娜也觉得自己实在缺乏理由,在妈**劝说之下,终于出来了。
她嘟起小嘴,就是不和方德生说话。
方德生说:“真的很对不起,原来我是决定来机场接你的,可是,行里突然召开全行党委扩大会,我就来不成了。”
娜娜责怪说:“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三个月没见面了,也不来接我,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已经没有我的存在了。”
方德生耐心的解释说:“真的不是这样……”
娜娜爸说:“娜娜,别任性了,你应该明白,人家德生也是行里的领导了,很多事情他也得讲规矩,守纪律。”
“爸爸你怎么向着他”娜娜高声喊道。
“好了好了,爸爸不说了,你们出去说吧啊。德生,好好说。”娜娜爸和颜悦色的说,娜娜妈也在一边陪着笑脸。
一场两人之间的误会,才基本宣告结束。方德生觉得十分的疲惫。
两人进了咖啡厅,方德生喝完一杯咖啡,精神才缓和过来。他认真的看了看面前的娜娜,心疼的说:“你们演出,一定也辛苦的吧,你都清瘦了不少。”
娜娜说:“那你还要这样折磨我呀?”
“天地良心,我确实不是故意的。好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说实话,你走的这些日子,真难熬。”方德生说。
“你说的是真话?你现在已经是高官了,对你的话,我得过滤过滤,当官的人都爱说假话。”娜娜说。
“哪里捡来的谬论哦。”方德生说:“我给你说说今天的情况……”
讲完之后,娜娜开心的说:“这么说,你心里还真有我?”说完,紧紧的贴着方德生,亲吻了他的面颊。方德生伸出双臂,把她揽在怀里。
娜娜后悔的说:“以后,我不任性了好吗?”目光里流露出丝丝柔情蜜意。
两人回到了属于他们的私密空间,娜娜收拾了小巧精致的卧室,问方德生:“老公,当官的感觉如何啊?”
事实上,方德生从银行里的中层提拔为行长助理,也就是半年时间,而这半年时间里,娜娜又有三个月在欧洲巡回演出,对方德生的生活反而充满了好奇。
“什么感觉?我还真没有找到感觉,多数时间*台,就是开会。听别人啰嗦,别人也听我啰嗦,要是你呀,早就疯了。”方德生说。
“就这些呀?”娜娜眼睫毛一闪一闪的。
“还有啊?每天都要传看很多文件,很枯燥的那种。”方德生说。
“就这些?”娜娜还是眨巴着眼睛。
“哪还有,没了。”方德生一边调电视频道,一边说。
“哼哼,你这么年轻,就当上行长助理,别的姑娘就没有多看你两眼?”娜娜狡诈的说。
“你们女孩子,都是小心眼,爱怀疑人。”方德生说。
娜娜跑过来,一把推dao方德生,一边亲吻他,一边说:“我就小心眼,就小心眼,我要象猎狗一样看着你,叫你无处躲藏,只要你打别的女孩的主意,或者别的女孩缠你,我就咬死你,咬死你”
方德生借机楼进了娜娜,两人开始了疯狂的缠mian。
圆圆的明月升上了天空,娜娜一把推开方德生,说:“走,你送我回去,爸妈可在家等着我呢。”
“好吧。”方德生开了汽车,向娜娜的家飞驰而去。
女友的那一关算是摆平了,方德生打开台灯,细细的思索近段时间自己分管的工作。今天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行办公室送来一张考核表,要求把半年的主要工作指标完成情况如实上填。他抽出笔来,十分认真的一栏一栏的填写上去。
时间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他突然看到拿回来的材料里面,还有另一个文件。就是行长强调的那个选派干部下基层的文件,文件有详细的规定,中央和国家部委机关,年龄三十八一下,行政职位副局到副部,学历博士双博士更佳。他突然愣住了,怎么看,这些条件都是冲自己来的一样。行长的话,还在耳边回想……各级领导都要支持和完成好这项工作,包括我们行领导班子,每个人都有责任……尤其今天,行长讲完话后,还问自己有没有要讲的,让他觉得有些意外。莫非?行领导觉得自己的能力有限,还需要到基层锤炼?不大可能,自己刚刚提拔半年,哪能说换岗位就换岗位啊?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自己也说不出来。
自己一直在银行系统打拼,现在已经基本实现自己大学时的理想了,倘若在这个时候让他离开,他会心疼一辈子,自己多年的银行家梦想,不就破碎了么?他不愿意多想这些,突然坚定地想:下派的事应该与自己无关。
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次日上午,他刚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接到了行行政办的电话,让他立即到行长办公室去一趟。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行长永远是那一张热情的而温和的脸,看不出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意外的话语。行长看了看方德生,脸上还是微笑的着,说:“方德生同志,我要恭喜你呀”
方德生一听这话,头脑就发麻了。
行长说:“你已经进入下派的名单了,下一步,你就成为我们行走出去的封疆大吏了,是我们行的骄傲啊祝贺祝贺今天,我正式代表组织与你单独谈话,听听你有什么具体困难没有”
原本极不愿意的事情,还是就这样来临了。方德生毫无思想准备,下派这两个字,昨天对他来说是多么遥远,只是极少听到的一个词汇而已,而今天,变成了他必须面对的沉重字眼。很久他都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行长说:“方德生同志,你要明白,你能进入下派名单,只能说明一点,你是组织上培养的重点对象,很多年轻人都没有你这样的机会,希望你要珍惜。”
方德生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严谨的,只要组织上决定了,是由不得自己的,倘若自己这个时候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只能说:“行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行长说:“这个我能理解,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觉得突然,不过,象你这样的有前途的年轻人,就是应该到基层去闯一闯,锻炼锻炼,对以后有好处。你想想,现在还有什么困难没有?有你就提出来,我们党组会认真研究你的意见。哦,对了,你还没有结婚是吧?”
方德生说:“是的,行长。”
行长说:“好,这就省去了很多的麻烦。你准备一下,在你走之前,行里还是要开一个欢送会,时间嘛,就定在今天下午,你看好不好?”
这个决定又让方德生吃惊,他心里想:这么说风就是雨,难道自己是灾星,巴不得马上把我撵走?很显然,他的表情写到了脸上。
行长好像看透了似的,说:“这个时间安排得也太紧了一些,不过,这可是中组部决定的,这一次下派的干部,都由中组部领到省里去,中组部还专门提出了具体要求,其中也包括不送行,不欢送。不过,我们行还是不能这样,就是欢送的范围小一点,就在行领导这个范围。你去准备吧。”
方德生站起身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行长办公室的,要是有人看见的话,一定会发现他失魂落魄的可笑模样。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自己熟悉的一切,他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木然地呆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发呆。行办公室的文件送来了,上面的那一行大字,将方德生的历史永远定格了:关于方德生同志下派基层的通知……这个通知的下发,就意味着,他分管的所有机构都不会再向他汇报工作,他也不能到任何部门指导了……一条偌大的鸿沟就这样成了历史。
方德生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娜娜爸的电话,他细致地说了今天行长找他谈话,以及后来下发的文件等等。娜娜爸说:“看来,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挽回和改变的余地了?”
方德生说:“没有可能了。”
娜娜爸又问:“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方德生说:“今天下午就要看欢送会,明天就要下去了,我希望你给娜娜说,让她来见我一面,您是知道的,她的脾气……”
娜娜爸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今天她们团里也在开总结大会,听说娜娜还被评上了先进典型,他还希望你去祝贺她呢?你看这事,这么这么不凑巧呢?”娜娜爸显然也犯难了。
方德生说:“那怎么办呢?我这边的事情,已经是铁定无法改动的了。”
娜娜爸说:“让我先想想,好吗?你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吧。年轻人,下去锻炼也许是好事。”
挂断电话,方德生的心情更乱了。
欢送会在行小会议召开,所有的行长、副行长和行一级的领导全部参见,每一个人都说了一大堆殷殷嘱托的话,方德生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就草草结束了。
让方德生百感交集的是,直到晚上,也没有娜娜的任何消息,就连手机也关了的,家里的电话又一直没有人接。就在等待之中,煎熬之中,他就该上飞机了。当飞机飞上蓝天的时候,方德生心中涌起几多的惆怅。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就清楚了,到省里再到市里,通过人大的相关程序,他就成了惠泉市的副市长。
方德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既像深呼吸也像叹息,就这样,他醒了过来。
秘书小高说:“副市长,已经到了省城了,你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安排呢?”
方德生睁开眼睛,果然到了省城了。刚才的睡梦不如说是梦中真实的回忆,他还没有完全回到现实中来,就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去办公室。”
秘书小高疑惑地问:“去谁的办公室呢?”
方德生这才清醒了许多,看了看省城的街景,说:“刚才睡过头了,这样吧,我们想到惠泉的联络办吧,先到那里休息一会,而后再做安排吧。”
惠泉在全省是仅次于省城的第二大市,所以设在省城的联络办规模也是相当的。联络办当然也有宾馆餐厅和茶楼。秘书小高自然是熟门熟路了,到了联络办,他办理了各种手续之后,问方德生:“是去房间,还是去咖啡吧?”
方德生说:“现在不用去房间,就去喝喝茶好了。”
要好了两倍龙井茶,两人刚刚落座。秘书小高的手机就响了。小高说:“是盐化集团公司张书记打来的,副市长,你看接不接?”
也许是挨过了教训,秘书小高也学会了请示了。方德生说:“这个老张,真的很缠人,你接吧,还是我早上那几句话,你告诉他。”
小高接了电话。“张书记,你说。”
张瑞说:“高秘书,请你转告方市长,我们已经到了省城的,有需要的话,随时通知我。”
小高说:“怎么,不是不让你们来的吗?你们怎么也来了呢?”
张瑞说:“我们也是来处理公司的其他事情的,请你转告方市长,我们不是专门为贷款的事来的。”
小高说:“好吧,我如实汇报。”
张瑞的话,方德生早就听到了,他说:“你不要汇报了,这个张瑞,简直不像话。”
秘书小高说:“副市长,张书记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恶……”他还没有说完,方德生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不说话了。
方德生此刻焦急地等待着行长的电话,也不知道行长与他的省长战友联系了没有,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方德生来回度着方步,也无心喝茶。他想:行长千万不要水他啊要是一直没有音讯,他可就丢了大人了。身边的高秘书,已经到了省城的张瑞,还不把他当成笑话来摆谈。最让人生气的是,那个唐秘书长更有可能当他是个笑话。所以,他的内心十分的不平静。
他还想到了另外一层,那就不是笑话他那么简单了。此行是王市长安排的,他也一定通报了许书记的,要是他们两人都认为自己是个说大话,说空话的主儿的话,自己今后在惠泉的日子,可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了。想到这些,他的脸上冒出了微微的细汗。
突地,他的手机响了。他本能地摸出手机,有些激动地按了接话键。“喂,你在哪里呀?你怎么这么久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要是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早点说话,本姑娘不伺候了……”电话是娜娜打来的,而且一开始就是那些没有边际的无聊话题,还不允许他解释。娜娜的话,让方德生有些喘不过气来。正当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解释的时候,娜娜却毫不客气地挂断了。他的心里有说不完的窝火。但是,当着秘书小高的面,他控制了情绪。但是,娜娜的这种做派,让他内心激起了滚滚的浪涛,他诅咒道:这个该死的,从来都是这样子,也从来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也从来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心中永远只有自己的自私女人。自己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还这么久都坚持下来了,真是不可有点思议。有时候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心理疾病,要不然自己怎么就像一个受虐待狂呢?娜娜无情地蹂躏了自己好几年,怎么就没有反抗的习惯呢?这不,现在娜娜的脾气是越来越嚣张了自己禁不住摇摇头。
秘书小高问:“副市长,没事吧?”
方德生说:“没事,没事。”他尴尬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茶是今年刚上市的新鲜竹叶青,味道清香爽口。他好似掩饰自己的紧张一样,说:“这茶的味道还可以呀。”
秘书小高说:“不是什么名茶,只是普通的竹叶青,我说副市长,你一定是昨晚喝酒多了,到现在还没有喝水是吧?要不然,你会品尝不出来这个普通的茶。我就知道,喝酒多了,再喝上一口清茶,那滋味儿,真的很美,我想,你一定是在这个境界里面的。”
方德生真的没看出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高,对茶叶还有研究,同时,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酒仙。他敷衍道:“嗯,有这种可能。”
此刻,方德生的手机又响了。他立刻接了,还是以为是北京打来的电话。“喂,德生啊?”是王市长打来的。他立刻变换了一种接听电话的姿势,说道:“王市长,是我,德生。有什么指示吗?”
王市长说:“怎么样,有没有实质性进展啊?我可是指望着你啊?”
方德生心里更是凭添了几分紧张,他知道,现在不能再把话说满了,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于是说:“市长,我肯定会尽全力的,现在还在联络一个要紧的关系人。回头有进展,我会立即向您汇报。”
王市长说:“那就好,我知道你们这些从京城来的干部,哪个没有几个上层关系啊?我们市里呀,办这样的特殊事情呀,今后可都指望着你呢。”
方德生连忙说:“王市长,这话我可但当不起啊。我年轻,工作没有经验,只怕是不能担当大任,让市长您失望呢。”
王市长说:“哪里呀,年轻就是资本嘛,再说中央和国家机关把你们这些宝贝派给我们,也是希望你们把关系网络带到基层,好给基层带来实惠的啊。我这样说,没有离谱吧?”
“没有,没有。王市长真是一针见血呀。”方德生回答说。
王市长说:“我乱说的不算啊,你们已有实质进展,给我同个气。”
“好的。”方德生挂断电话,沉思了许久。原来只是因为就是来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而现在看来,市长已经把这件事情放到桌面上去了,要是真的不了了之,后果一定难看。方德生内心十分着急,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再过一个小,行长还不来电话,他就要犯忌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联系行长了。
官场的规则,他当然是清楚的,人家上级领导没有给你回话,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人家不愿意说这个情,另一种是他说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倘若下级还打电话催问的话,只能说这个下级政治上的不成熟。但是,现在的方德生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高秘书的眼神里,似乎都有了怀疑的成分。高秘书肯定在想:这个副市长,在等什么呢?他不会是胆怯了吧?还是没有任何熟悉的个人关系?又过去了三十分钟了,高秘书不耐烦地说:“副市长,我有一个提议,你在这里等候,我去找找我银行里的同学聊聊,然后来接你,如何?”
方德生对这个提议十分敏感,他知道话里面的含义。高秘书一定是想出去就找张瑞想办法。小高以为他这个副市长是无能为力了。对于秘书小高的提议,方德生没有贸然拒绝,二十轻言细语地问:“你银行里有同学?”
小高说:“有啊,好几个呢?”
方德生又问:“都什么级别?关系可靠吗?”
小高说:“有几个处长,管不管用,还要找了才知道呢?”
方德生明白,小高没有把话说完,余下的那一句,就是总不能这样无休止的耗下去吧。他说:“我看算了,再等等吧,我的副行长同学我都不想找他们,你的处长同学们,就算了吧。”
小高这才老老实实地坐下了,不敢再提什么建议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了,方德生真正开始紧张了。
惠泉驻省城的联络办在一处繁华的闹市区,临街的一面紧挨着两家豪华气派的大商场。方德生他们喝茶的茶楼正好观看商场里进进出出的人流。省城毕竟是省城,那些出入大商场的年轻男女们很多都身着奇装异服,一派摩登生活的模样,这让同样年轻的高秘书好生羡慕。
正当方德生一筹莫展之际,他接到了一条短信,是妈妈许娜发的。内容如下:地儿,你方便的时候给妈妈回电话。接到妈**短信,他的心里立即涌起一阵暖意。爸爸妈妈都是海关大学的教授,自己从小生活在有关海洋的世界里,童年自己做得做多的梦,那是关于蓝天于大海的。自己幼年的理想,离自己现在的境况,十分遥远了。那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了做一名勇敢的船长,漂泊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也想到过关于凶猛残酷的海盗,也想过自己驾驶的大船搁浅于大海中央的一瞬间,更希望航船偏离方向而进入陌生的孤岛……所有的关于童年的记忆,似乎都与大海有关。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阐述自己人生理想的时候,教授海洋学的老爸就让他大失所望,老爸说:“你的理想简单粗糙,没有可行性,或者说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一刻,他沮丧到了极点。他甚至怀疑面前的这个自己叫做“爸爸”的男人,是否是自己的亲生爸爸。还好,那个时刻妈妈勇敢地站了出来,大声告诉爸爸:“你错了,我儿子的理想是崇高的,儿子的理想有什么不好的呢?勇敢,挑战,还有浪漫。我坚定的支持你”妈妈还做了一个握拳的有力姿势。时光荏苒,童年的泡沫一般的理想,早已被现实淹没得无影无踪了。但是,童年关于理想的事情,他还是记忆犹新。一有点得到了证明,爸爸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正确了,而妈妈,只不过是在维护他幼稚的自尊而已。他自己也笑了。
自从上了大学,自己每年都很少回家,家里的来电都属实后都是妈妈打的,每一次,自己都仿佛看见了温暖的炊烟,甚至是童年的**。妈话,让他的内心宁静下来。接妈话,总能让他想起: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不管这句话是谁最先说出来的,他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与他一样,饱受了思念之苦。爸爸就不一样了,倘若没有要紧的事,原则上是听不到他的电话的,只要是他来的电话,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他宁愿接听妈话,不愿意接到爸爸的电话。
也许是心有灵犀,在他最焦躁的时候,妈妈却来了短信。或多或少对他的心灵是一种安慰。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妈话。
“地儿,你现在有时间吗?”是妈妈。
“有啊,我在茶楼里等一位朋友。”方德生没有说等电话。
“你现在是副市长了,还有闲工夫喝茶呀?”妈妈问。
“不是呀,现在是工作的间隙。”方德生说。
妈妈感叹地说:“我的地儿长大了,都做了市长了,我也老了。”
“你不是说,你永远年轻漂亮的吗?”方德生俏皮地说道。
妈妈说:“那是你小的时候,妈妈逗你呢?你现在还记得这些话呀?”
“嘿嘿。”方德生孩子气地笑起来。
妈妈说:“好了,别逗了,妈妈给你说正事呢。”
在方德生的心里,妈妈和他说话,永远是开心的,从来都不严肃,即便是妈妈严肃地说的那些事情,也都是芝麻绿豆大的生活小事。妈妈刚才这样说话的口气,让他想笑,他知道妈妈不可能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正事。于是说:“妈妈,你说,我听着呢。”
妈妈说:“你还记得我的好朋友亚男吗?就是那个海洋学院的漂亮阿姨?”
方德生当然记得啦。那时候,他们两家人住在一层楼,正好门对门。每天妈妈和亚男好得像一个人似的,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就连彼此的老公也好生羡慕。记忆当中,亚男阿姨中等身材,眼睛特别迷人,别的叔叔阿姨总是称呼她为院花。那时自己不明白什么是“院花”,还是她的女儿末末亲口告诉他的,“院花”就是全海洋学院最漂亮的女人。从那时起,自己就特别注意上了这个海洋学院“最漂亮的女人”了,每次她和妈妈一起上街,一起上班的时候,自己总能看到她打扮得花种子招展的。不过,时间久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好像觉得她似乎和妈妈也没有什么差异。
那一天放学之后,他又见到了妈妈和“院花”阿姨亚男,自己好奇地问道:“妈妈,怎么亚男阿姨是院花,你不是呢?可是我觉得,你和阿姨也一样的啊?”
妈妈大笑。亚男阿姨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是院花不假,你妈妈呀,是校花呢?”
妈妈和亚男阿姨大笑。
这个时候,我就多了研究的课题,到底“校花”和“院花”那个更大呢?我去问“院花”阿姨的女儿末末,她把头一歪,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再说这样的问题,我就不和你玩了”弄得自己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方德生在这边回忆,妈妈又问道:“怎么,你说话呀?”
方德生说:“哦,我当然记得啦,就是院花阿姨嘛。”
妈妈说:“对,就是院花阿姨”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院花阿姨就在我的身边,她要和你通话呢。”
德生听到了亚男爽朗开心的笑声:“方市长啊?你还记得我老太婆吗?”
方德生说:“亚男阿姨,你快别折煞我了。什么市长,在您老面前,我永远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亚男说:“哪里能这样说呀,小树苗总有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的啊。现在呀,你和末末一样,你们都成了半大的树木了,不过,我们不希望你们长大,你们长大了,我们就枯萎了,成为老朽了。”
“不不不,阿姨会永远年轻的。”方德生言不由衷地说。
亚男说:“果然是半大的树木了,再也不会问院花和校花那个更大了,还知道说讨人欢心的话了”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有些夸张的笑声。
亚男接着说:“我说德生,你不回来看我,也要多回来看看你们家的两棵老树啊?我们都欢迎你回来呢?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方德生说:“一定,一定,当然要来看你啦,阿姨你放心。”说完这些话,方德生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心情明显好受多了
三百二十八. 拜访
三百二十八.拜访
方德生和家里通话的时候,秘书小高不断地张望着他。他知道,小高的心里一定期望这个电话是与银行贷款有关的。
院花阿姨说完之后,妈妈接着问他:“德生,你今年能不能回来的啊?”
方德生问:“妈妈,有事?”
妈妈说:“你知道不?亚男阿姨的女儿末末,现在已经是军部政治部的副处长了,我听亚男说今年她要回来。”
方德生立刻明白了妈**意思。别的话题,他都喜欢和妈妈聊,唯独这个话题,让他有些头疼,每年的春节,妈妈都会提到这个问题,即便是不直接说,也会旁敲侧击的提出来。是呀,他都是三十五岁的男人了,还没有让老人抱上孙子,她能不急吗?凭刚才亚男阿姨的态度,她们家的千金,也许一样也没有结婚的。这些老人家,离开了事业岗位,也许最关心的,也就剩下儿女们的婚姻问题了。
方德生还记得,末末的爸爸是军队的高官,早年和自己家门对门做邻居的时候,末末爸都已经是某师的师长了,肩上那闪闪发亮的四个星星,让童年的他十分羡慕。有一次自己好问过那个叔叔:“你们能打败海盗吗?”
叔叔自豪地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怎么可能打不败海盗呢?”
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解放军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后来,很少见到这位他了,听末末说,她爸爸上国防大学去了。而现在,他隐隐约约知道,末末的爸爸已经升任大军区的副司令员了,已经是肩扛两颗将星的高级军官了。
自从末末爸爸升为高官之后,方德生的爸爸就对妈妈发话了:“人家和我们家的地位不同,不要没事找人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两家的关系就进入了长久的空白期。也不知道“院花”阿姨怎么有和妈妈取得了联系,并且聚集到了一起。这让方德生有些疑惑。
妈妈又问:“你不记得末末了吗?”
方德生回过神来,说:“知道啊,做了那么久的邻居,怎么会不记得呢?”
妈妈说:“记得就好,听亚男阿姨说,末末也还记得你呢?还和她念叨过你呢。”
妈**心思是再明白不过了,人家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知道人家的内心世界吗?再说啦,人家是大军区副司令的公主,追求者如云,她还会看到童年的伙伴?在这一件事情上,方德生赞同爸爸的观点。
人家的地位与自己家不对等,干脆不要与其来往,更不要与其谈婚论嫁,免得自取其辱,况且,他方德生又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妈**这种做派,他当然不能公开顶嘴,但是内心自己非常明白。
方德生说:“是吗?谁都不会忘记童年的,有时候我不一样会梦见童年的吗?”
妈妈问道:“你梦见过末末吗?”
方德生说:“妈妈——你什么意思啊?”
电话的另一头,方德生爸爸抢过了电话。“儿子,我是爸爸。”
方德生感激爸爸及时救场,乐呵呵地说:“爸爸,你出现得恰到好处。”
爸爸乐呵呵地说:“你是我的儿子嘛,你何时需要我,我当然知道啊。儿子,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的啊,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坚守的。”爸爸一语双关的话,方德生当然能明白。
方德生说:“爸爸,我知道的,我已经过了飘飘然的年龄了。”
爸爸说:“嗯,这一点我相信你,儿子。我提醒你几个问题。”
“爸爸,你说。”方德生聆听着爸爸的话。
爸爸说:“中国的为官之道有很多种,但是,你要切记一个规则,欲速则不达。你明白吗?”
“谢谢爸爸。”方德生很感谢爸爸,爸爸的话从来都不多,总是在他最关键的时候,能提出关键的问题。就连现在,爸爸也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处境和困难,他的一句话,完全为方德生指明了方向。
爸爸又说:“儿子,你最后一个专业也是金融是吗?”
方德生说:“是呀,怎么啦爸爸?”
爸爸说:“你知道的,海关大学也需要你这样对金融很有研究的人才,也需要这方面的教授,我在想啊,你要是累了,你就回到海大来,子承父业嘛也未尝不可。”
爸爸的话,让方德生心里一热,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懂得自己的,只有爸爸一人。刚才爸爸是在告诉他,当他走上绝路的时候,爸爸为他找到了出路,一直都为他留有余地。
方德生有些哽咽地说:“爸爸,儿子谢谢你,谢谢。”
爸爸爽朗一笑,说道:“好了,儿子,你忙吧,我们今天搞校庆,很热闹的啊你要是在,也一定会高兴的。再见”
爸爸的话语,就像定海神针,让方德生的心完全根入了大地,先钱的慌张和焦虑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身边的秘书小高说:“你去准备午餐,吃完午餐休息一会再说。”他决定,暂时不给行长通话,等一等再看,说不一定会峰回路转呢。
看着神采飞扬的副市长,秘书小高揣摩道:看来,副市长已经把大事情解决了。
秘书小高就在茶吧里点了餐,问方德生:“副市长,需要酒吗?”
方德生说:“工作时间,哪能喝酒啊”
菜很快送来了,两个人准备就餐。方德生有收到了短信,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短信又是娜娜发来的:方德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要以为你做副市长有多了不起,说实话,你那个副市长,在我眼里一钱不值,我需要的温暖,需要的是温情,需要的是爱恋,需要的是呵护。对于权力,我没有丝毫兴趣,更不会膜拜掌权的人。我的话,请你三思,你好自为之吧
方德生默默地删掉了短信。而后回ω到:你不喜欢权力,难道我迷上了权力吗?你说,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有回天的能力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我们毕竟走过了几年的风风雨雨,希望你要珍惜,更要理解和宽容。其实,我的心里不比你好受多少,我现在也很难,工作上的难处,比想象之中难多了……
发这样的短信,方德生真心希望娜娜能理解他。
冷冰冰的短信又来了:你喜欢,你就去吧。我只能说,你好自为之吧
方德生原本期望得到一句温暖的问候和鼓励,得到的却是刀子一样的冰寒。他删除了短信,大口大口地吃饭。此刻,他只有一个念想,就是等待行长的电话。
果然如他所料,北京的电话来了。行长给他通报了他和秦副省长通话的情况,并说了,今天晚上,秦副省长要请他吃饭,让他做好相关的准备。最后行长提醒他两条,其一,只能谈帮助贷款的事;其二,晚上是家宴,不要带别的人。行长特意叮嘱他,秦副省长说了,因为这层关系,就当你是侄子一样看待,所以才像接待我一样接待你的。对于刚才还满腹愁情的方德生来说,现在真正的是柳暗花明了。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吃完饭,方德生对秘书小高说:“我现在需要休息,晚上你自由安排,我要见秦副省长,你就不去了,不过,你不要跑远了,另外,还要注意安全。
秘书小高说:“好的。休息的房间我已经订好了的,你去休息就是了,我不困,就不去了。”
此刻的方德生,心里已经没有了负担,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晚上好精神百倍的见秦副省长。躺在雪白的床单上,他想起了王市长还等着他的电话。于是汇报说:“王市长,事情还在进展之中,我晚上见秦副省长,一定向领导禀明我们的具体困难。”
王市长来了精神,说:“我就知道德生非等闲之辈,嘿嘿,能见道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人不多啊?就是我想求见,以没有那么容易的啊。好啊,德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通完电话,方德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高在门外“叮叮当当”地敲门。方德生睡眼朦胧地打开了房门,见门外除了秘书小高之外,还站着盐化集团公司的书记张瑞。正当他想发火,秘书小高说话了。
“副市长,你可千万不要发火,是市委许书记让我们办的。”小高说。
方德生有些奇怪了,许书记?让办什么呢?谁告诉许书记什么了?他更加愤怒,说:“你们要搞什么名堂?出去出去”
小高说:“副市长,真的是许书记让我们去办理的。”
方德生说:“许书记让你们办什么了?”
小高说:“书记知道你要拜访秦副省长,特别交代我们卖了惠泉的特产,让你带了去的。”
方德生问道:“谁告诉许书记,我要见秦副省长的呢?”
小高为难地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没有汇报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啊?交代得特别详细的。”
方德生再也没有说话了,他想起自己不是给王市长汇报了吗?书记和市长当然是整天都在一起的,即便是不在一起,也会随时通话的啊。于是他说:“谁卖的礼物?是政府办公室吗?”
小高说:“不是,是张书记。”
方德生一脸的不悦。
张瑞立刻小心地上前说:“副市长,这可是许书记亲自打电话,让我办理的。”
小高也在一边帮腔:“是的,许书记打电话时我也在场。”
方德生就再也不说话了,礼品包括极品茶叶和精致的盐化工洗浴用品。都是惠泉市的城市名片一般的礼物。方德生极不情愿地说:“好吧。”
张瑞立即说:“副市长,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一声就是了。”
方德生看着张瑞已经有些驼背的背影,不知从何说起,这个大型国企的书记,企业内部发生了那样重大的事情,他不在现场处理,而是尾随他到省城来,看来,国有特大型企业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呀。他也相信,张瑞一定是在许书记那里得到了尚方宝剑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担着犯擅离职守的政治错误,前来省城伺候他这位初来乍到的副市长。他转过身来那一刻,意识到这个渐进老年的张瑞其实也不容易。
这以后,他再无睡意了,随手翻开自己正在的纪实传记。很快被书中的种种情节,以及张之洞的人生起伏吸引进去了。
去秦副省长的家,他还真有些不大自在。要是在宾馆或者饭店,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心里负担。去别人家里,尤其是去领导的家里,就更见不大自在了。不过,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认识他方德生的,这或许为他减少了几分担忧。
一进门,以为风韵尤存的妇女迎上来,不用问:这一定是省长夫人了。女人自我介绍说:“我是秦省长的家属,你一定就是新到位的方市长了?”
方德生礼貌地点头,而后说:“您好,嫂夫人,我就是方德生。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接着把手里的惠泉特产递到夫人手里,说:“来得匆忙,带了点惠泉的小特产。”
“来来来,老秦正等着你呢?还带什么东西,惠泉又不是很远,我们经常去的,不过,谢谢你,方市长。”秦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换了拖鞋,方德生随秦夫人进了宽敞客厅。秦夫人说:“你喝水,我去叫老秦过来。”
方德生站起身,说:“秦省长忙,先让他忙正事吧,我没有要紧的事的。”
方德生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突然增加了几多紧张。他观察着这个客厅的陈设,从山水画,到花草树木,再到音响电视,没有什么特别的。电视开在中央一套,看样子没有调过别的频道。客厅正中央的墙体上,那副颇有气势的山水画,让人感觉到了几许恬静。茶几上摆着两本厚厚的书,一本是的精选合订本。
方德生觉得自己到这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变得谨小慎微了,心一直在“扑扑”地跳。按往常,他一定会首先选择拿起那一本《瑞丽》精选本浏览,可是现在,他居然觉得先去翻看那本《瑞丽》精选本有些不合时宜,应该先去翻看那本《**员基本修养》才对。他左右为难了很久,干脆选择了什么也不看,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秦夫人再一次进到客厅,歉意地对他说:“不好意思,你还得稍微等一会,他正在通一个电话。”说完,给他蓄上茶水,而后离开了。客厅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了。
方德生巴望着来一个电话,接电话也许会缓解他坐卧不安的情绪,可是,恰恰这个时候,手机安静得出奇。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只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哐当”方德生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立刻站起身来,随时准备和秦副省长打招呼。没有人进客厅来,他只是听到了秦夫人的话:“哦,女儿回来了?”
那个被称着女儿的人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任何声响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长久的平静,方德生又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哐当”外面的房门又开了。方德生又立即站起身来,准备和秦副省长打招呼,但是,还是没有人进客厅来。又传来了秦夫人的声音:“谢谢你啊?”
来人说:“不用谢。”
原来是一个送快件的工人。
方德生索性站了起来,百无聊赖地掏出了手机。他又想起了娜娜。在他心里,娜娜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女人,就是直肠子,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刀刀见血,做起事情来呢?又特别女人,瞻前顾后左思右想的。
那一年冬天,他突然得了重感冒,几天都没法上班,躺在床上,给娜娜打了一个电话。
“娜娜,你在哪里呢?”自己的声音是病态的沙哑。
娜娜问道:“我在石家庄呢?怎么,你的声音变得这么难听?”
“我三天没有上班了,我病了,在家呢。”方德生说。
娜娜说:“你死了才好呢?看了没有啊?
方德生说:“看了,吃药呢?”
娜娜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那一刻,方德生的心凉透了,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这样歹毒呢?她难道真的不知道病中的人脆弱,需要安慰吗?她怎么会这样的残忍的呢?要是自己好了,一定再也不理会这个女人了……
可事实上呢?娜娜参加完演出,连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包了一辆的士,飞一般的赶到了自己的住处。“你还没有死呀?”当她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早已泪如雨下了。随后她抱紧自己,喃喃地说:“你傻呀,怎么不住到医院去呢,你要死了,我怎么办啊?”那一刻,自己冰凉的心,又变得暖哄哄的,被一种莫大的幸福包裹起来。后来,娜娜把自己送到了医院,整整陪了自己一个晚上……但是,娜娜的脾气就是没有改过,在外面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让人伤心,总让人愤恨。更为可恶的是,她确实不分场合与地点。
方德生听到了鞋子的“踢踏”声,有人朝客厅走来了。这一回,他却选择了坐下。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德生,我刚才在参加一个电话会议,让你久等了。”秦副省长伸出热情的手。
方德生可是第一次拜见秦副省长。秦副省长可比他想象的要年轻,要高达得多。魁梧的身材,浓眉大眼,让方德生突然想起了陈毅元帅。方德生也伸出了手,说:“对不起,秦省长,打搅您了。”
秦副省长爽朗地说:“这叫什么话,你知道我和你们行长什么关系吗?那可是当年的上下铺兄弟呢既然是他手下的爱将,当然也是我的朋友了。不过,现在就不同了,你又成了我的部下。不管怎样,我和你们行长,那个情感是一般人没法理解的。所以呢,我就没有把你当外人,直接叫你到家里来了。”
方德生原本紧张的神态,被这位善谈的副省长的热情敢走了。他立刻笑着说:“谢谢领导的关心。”
秦副省长又说:“不要这样拘谨,就像到家里一样,我见到了你呀,就像见到你们行长一样的高兴,我们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还真的有点想念他呢。今天呀,你就代替他,我们喝上几杯。”
方德生立刻陪着笑说:“只要领导高兴,我一定带行长敬您一杯酒。”
秦副省长说:“我和他,当年没有少醉的呢?那时候年轻呀,什么失恋啦,评上了先进啦,总有我们两人的身影,哎呀,一晃就老了,那些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呀,看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能看到我们当年的影子。”
方德生能感觉出来,秦副省长与行长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就冲这一点,方德生也得感激行长这位兄长啊。谁会这样慷慨,把自己的这种特殊关系贡献出来,帮你这个仅仅只是同事身份的人呢?此刻,他对行长充满了感激。
秦副省长又问:“怎么样,从京城出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还习惯吧?”
方德生说:“习惯习惯,市里面的同志也很照顾我的。不过,就是工作还不熟悉,压力很大的。”见面时间不长,方德生已经觉得面前的秦副省长是可以信赖的长者,说话也随便了一些。
秦副省长说:“你刚到基层,熟悉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我听你们行长说,你可是大知识分子,双料博士,相信你能干出好成绩来的。基层的工作,与你们原来的工作性质都变了的,你们原来的工作相对单一,现在情况就变了呀,你一个副市长,面就很宽了。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压力,你的身边还有市委和市府的其他领导嘛。”
方德生认真地倾听秦副省长的教诲,频频点头,连连说:“谢谢领导的指教。”
秦副省长说:“在家里,就不要领导领导的了,按年龄就应该叫大哥。”这个时候,秦夫人过来了,她也说道:“就是,以后在私人场合,就叫老秦大哥好了。”
方德生只有应承道:“好的。”其实,他怎么可能叫秦副省长大哥呢?除非自己的脑子真的有毛病还差不多。
秦夫人说:“饭菜都好了,老秦,是不是吃饭了?”
“吃吃吃,好了就吃,一边吃还可以一边聊的呀。走,小方市长,吃家常饭去。”秦副省长说。
“你也请,领导。”方德生说完,自己也笑了。自嘲道:“忘了,忘了。不过,我要申请,我可不敢叫您大哥。”
秦副省长也呵呵地笑了:“随便你吧,叫什么顺口就叫吧,我也只是随便一说。”
大家坐下之后,秦夫人说:“就差非儿了,我去叫她,要不你们先吃吧。”
方德生说:“没事儿,我们等一等,正好和秦省长说说话。”不过,他的心里却一惊。怎么,他们家的女儿也叫非儿,难道是自己的同学秦非儿,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吧?他的心“碰碰”地跳了起来。
方德生的变化,让敏感的秦省副长看得清清楚楚。两人的目光相遇,略有一丝尴尬。
秦副省长当即问道:“德生啊,你不会是有什么忌讳吧?我怎么记得你不是少数民族的嘛?”很显然,秦副省长误以为是桌子上的某种菜品让方德生头疼。
方德生说:“不不不,我没有什么忌讳的,我是汉族。”
秦副省长瞟了他一眼,说:“那就好,来我们喝酒。”说着,就给方德生斟酒。
方德生站起身来,夺过了五粮液酒瓶,说道:“我来吧。”秦副省长也没有争,说:“本来该叫小女来斟酒的,可这个丫头怎么还不过来呢?”
门口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来了,来了,刚才我在处理一个文件,对不起。”
这个声音,方德生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是,这个女人并没有进来,又因为另一个电话而出去了。秦夫人歉意地说:“我们先吃吧,非儿也是的,太忙了。”
“好,我们先举杯。”秦副省长说:“欢迎德生到我们这个小地方穷地方来工作,也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干了这一杯。”
方德生也举杯说:“感谢省长和嫂夫人的关怀,今天实在是太冒昧了。”
秦副省长喝了酒,对夫人说:“你不知道吧,这个德生啊,是我老哥们的得力部下,嘿嘿,现在归我了。”
夫人问道:“那个哥们啊?”
秦副省长说:“北京,国家银行的那个家伙。”
“哈哈哈,原来是他呀?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来,我也敬你一杯。”秦夫人说。
方德生又站了起来,谦虚地说:“嫂夫人,该我敬你啊”
这个时候,门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德生的脸看,从方德生的头部依次往下看,天啊?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门口的秦末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大声说:“方德生,方德生真的是你”
她的喊声,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方德生手里的酒洒了一地。秦副省长和夫人的表情立刻变得惊恐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非儿怎么会大叫方德生的名字?难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
大家都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秦非儿旋风般冲进了房间,站在方德生面前:“你看看,我是谁?”
方德生的眼睛直了,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脸蛋儿显得更成熟了,眉眼之间多了几多淡定,身材一样窈窕,发型变了,当年的长发变成了现在的短发。当年的幼稚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淡定和果敢。刚才还只是在揣摩的事情,居然真的成了事实,秦非儿就是自己同了四年学的那个秦非儿
“你就是那个秦非儿?”方德生也不太敢确定。
“你不敢相认了,是我变丑了还是变老了?”秦非儿问道。
“当然不是,你比当年更有气质了,不敢想象,你真的没有太大的变化哦”方德生说。
“是吗,我看你才没有太多的变化呢?身材还是那副老样子,嘿嘿,太奇妙了,你怎么到我们家来了?”秦非儿问。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方德生说。
两个人,完全把身边的两个老人忘记了一般。秦副省长说:“还是我来解释吧,我不用很长的时间就能介绍完的。这位方德生先生呢?已经从国家银行下派到我们省里来了,现在是我们省里的著名大市惠泉市的副市长。今天到我们家是因为他的行长是我的老朋友,就这样简单。不过,你们倒要认真给我们说说,你们怎么是熟人?”
秦夫人也说:“就是,非儿,老实交待。”
方德生站起来,十分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我现在正式声明,我只能叫秦省长为叔叔了,刚才乱叫了阿姨为嫂子,我也在此道歉。两位老人家,我和非儿是大学的同学。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秦非儿也异常惊喜,单刀直入地问道:“敢问嫂子和夫人可好?”
方德生摇摇头说:“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没有变的啊?总是直来直去的。”
秦非儿说:“不要回避问题,正面回答。”
秦夫人说:“这孩子,怎么这样问人家呢?”
秦副省长说:“孩子们的事情,不要管。”
秦非儿说:“就是,反对霸权主意”
方德生又摇摇头,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些年一直奔波,哪里有能力成家啊?你呢?妹夫可好?”
秦夫人说:“你算问着了,她呀,和你一样,整天忙忙碌碌的,一事无成,哪里来的妹夫啊”
秦副省长说:“我要纠正一下,非儿虽然没有找回妹夫,但绝不是一事无成,这些年,事业上还是小有成就的啊不过,比人家德生还是要差一点。”
秦非儿撅起小嘴,说:“爸爸,我抗议,你前面的说法,我举双手赞成,后面的评价,犯了严重的主观主义错误。”
秦副省长乐呵呵地说:“愿闻其详。”
秦非儿说:“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都确定了做银行家的目标,原来大家还都在同一条航线上,也还算齐头并进,而现在,方德生他已经偏离航线了,失败者就应该是他,而不是我。”
秦副省长看着方德生:“果真有这样的事情?”
方德生只得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副省长“哈哈”大笑,一边说:“看来,爸爸真的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我闺女才是胜利者呢”
秦非儿得意地说:“这就是你女儿上演的现代版巾帼不让须眉。”
几个人都异常开心地笑了。
接下来的这顿饭,自然是吃得高兴,欢快。席间,秦副省长早已把自己的老朋友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吃饭的间隙,方德生对身边的秦非儿说:“我还真的有事情找你呢?”
秦副省长插话说:“德生现在是大市的副市长了,可能会遇到不少的问题,加上他又是刚刚上任,今天上午,他的老行长特意打电话找我,说了方德生现在的困难。说到底,就是一部分企业需要流动资金的问题。非儿,你们行可是承担了国企改革资金整合的任务了的,如果条件允许,适当帮帮德生也是可以的,不要让我的老朋友埋怨我不给他面子。”
秦非儿看了方德生一眼,没有说话。
秦夫人却说:“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沟通,他们都长着脑袋呢。”
秦副省长说:“这可不是孩子的问题,关系到我和老朋友的关系。”
“谢谢叔叔。”方德生已经改口了。
没有想到秦非儿却说:“你谢谢我老爸,没有听说现官不如先管吗?光谢他,解决不了问题的吧?”
秦夫人说:“这孩子,怎么也学得油嘴滑舌的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走出秦副省长的家,方德生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可现实发生的这一切,又分明是真实的。应该说,这时他从北京下派以来,最愉快的一个夜晚了。
回到招待所,见秘书小高和张瑞他们在房间里玩扑克。见他回来了,秘书小高立即过来问道:“副市长,有什么吩咐吗?”当然,方德生清楚,他们自然不是关心他,而是关心贷款是否有着落。
他笑笑说:“没事,你们玩你们的。”
张瑞也过来说:“要不,副市长,你也与民同乐好了?”
方德生说:“我还有事情呢,你们玩吧。”
秘书小高问道:“明天呢?是继续住省城呢?还是回惠泉?”
方德生说:“等等吧,明天再说。”
回到房间里,方德生自然也就想起了王市长。他试探性地发了短信:市长,已经见过秦副省长了,谈得还算愉快,也见到了省银行的一位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其他事宜,还在洽谈之中。
他刚刚挂断将手机放下,短信就来了。他心里想:这个王市长,你也太心急了吧。打开一看,短信是秦非儿发的。约他出去走走,叙叙旧。方德生知道,这个短信非同一般,也许,是否能完成市长交待他的任务,就在这个短信上了。他立即回复:十分荣幸,地点呢?
秦非儿问:你住哪里,要你方便的地段。
两人越好了地点,方德生急匆匆地出门。秘书小高上前来问道:“副市长,需要帮忙吗?”
方德生说:“不用了。”
张瑞问:“要不要送你一趟啊?”
方德生还是说:“不用了。”
方德生离开之后,张瑞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回事?我老觉得方市长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实力啊?”
秘书小高笑而不答。
张瑞又说:“整天架子还很大,要是他办不成事,看他以后怎么面对市里的主要领导。”
秘书小高说:“张书记,杞人忧天了,出牌出牌。”
这时候,方德生已经在赶往秦非儿约定的弯月亮咖啡吧的路上了。他一边听音乐,一边想:到底这个秦非儿约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左思右想,绝不可能是落实他老爸的指示,最多也就是寂寞了,想找他这个久别重逢的老同学聊聊天,解解闷。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不是也很寂寞的吗?和老同学叙旧,总比在宾馆睡大觉强吧。
弯月亮咖啡吧离他住的惠泉联络办本来就不远,一刻钟就到了。远远的,他就看见了秦非儿那熟悉的身影。不过,现在的秦非儿可不是刚才见到的秦非儿了。在家里时的秦非儿是素面朝天,天然去雕琢的那种职业美。而现在身着神秘晚装的秦非儿,则另有一番别样的女人韵味。
见到方德生,她紧挨上去,很自然的挽住了方德生的手,没有人话怀疑,他们是一对十分般配的夫妻或者恋人。
他们要了靠窗的吧台,外面灯火阑珊,人流如潮。“这里和京城也没有多大的差异的,王府井也不过如此而已。”秦非儿说。
方德生看了秦非儿一眼,问:“你是不是经常去王府井?”
秦非儿说:“那倒不是,每个月总会去上一两次,有时候去看特别音乐剧或者有特点的话剧,闲了爱去的地方就是两个,一个王府井,满足女人逛商场的yu望。另一个就是去八达岭,哪里可以寻找到我内心需要的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呢?那里可都是男人好奇的烽火与战争啊?”方德生好奇地问。
“嘿嘿,你也真是的,战争背后的女人呢?再则说了,慈禧难道是男人吗?不照样让成百上千的男人们为自己效命儿叱诧疆场吗?”秦非儿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也是哈。”方德生应承道,不过他看了秦非儿一眼,目光里有些怀疑,这个秦非儿,现在可是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啊?怎么还是和学生时代一个样,这样的得理不饶人呢?于是问道:“你这样伶牙俐齿的样子,怎么做领导啊?”
秦非儿说:“谁让你是我的老同学呢?这些年我都伪装够了,在你面前难道也需要带上面具呀?累不累?”
“对不起,老同学,呵呵。”方德生也变了一副模样。
秦非儿主动问:“你现在分管什么?工业企业是你的分内之事吗?倘若不是,我劝你就不要当别人的枪,这年头,国有企业改制中出现的问题让人心烦”
三百二十九. 见面
三百二十九.见面
方德生耸耸肩,无奈地说:“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这样的北京下派干部,就是要两头受气的,哪里轮到我们好差事呢?一方面地方上会用我们的上层关系,另一方面又不会让我们染指地方大权,这都是官场的潜规则,可是,我们又没有退路的啊?你让我们怎么办呢?”
秦非儿理解地说:“也是啊,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难处,你们官场就更是复杂了,我们家老爷子一样,你别看他现在已经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我经常看到他深夜回来长吁短叹的,我想,官场的日子也不是外人认为的那样,表面浮华的背后,时时都处在风口浪尖上。所以,你的难处,我当然可以理解。”
方德生立即说:“老同学,你可不要只是隔靴瘙痒,隔岸观火,我可是需要你实际的帮我一把的啊。说具体一点,我想解决市里面的一家企业的资金困难。你是善良的,你要是知晓这家企业的难处,你一定会帮忙的,实话说,当时我都流泪了的。”
秦非儿说:“我的市长先生,同情和理性是有天壤之别的,你可以同情,但不能失去理性。我们银行系统你更清楚了,没有数据支持,没有可行性报告,要想贷款,尤其是大笔的款项,谈何容易。”
方德生说:“你先不要堵我的嘴,让我把话说完呀。”方德生把那一天自己遇到的过程全盘脱出,而后问道:“秦行长,你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秦非儿的眼里饱含泪水,说:“的确让人心碎。”
“你会改变看法吗?”方德生问道。
秦非儿说:“出于个人情感,我会尽我个人的力量去帮助他们的,包括死者的亲属。比如说捐赠。但是,倘若要涉及到企业的改组或者上新项目,我还是要坚持说,一切都要相关数据和相关证明材料为基础,同情和理解在这里面没有任何价值。”
方德生说:“要是我们有这方面的规划和中长期目标呢?”
秦非儿说:“那就送呀,银行的大门又不会关起来的。”
方德生说:“老同学,你可要说话算数呀?我最迟明后天就让人送来,到时候呀,你可不要避而不见啊?”
秦非儿说:“看在你是老同学,又是刚刚误入仕途,我提醒你哦,你可不要把秦副省长忘了,他才是打开信贷的最大钥匙。”
“谢谢,明白了。我们不聊这些了,聊聊你的生活吧?”方德生提议说。
“我还以为你是个单调的工作机呢?要是你一直这样的话,下次恐怕我都不愿见你了。还好,知道将功补过,下次还有机会,呵呵呵……”秦非儿又展露出了俏皮的一面。
这时一家规模相当庞大的咖啡吧,越到深夜人越多。看来这是省城主要的夜生活场所。方德生看了左右的年轻人,要么窃窃私语,要么摆弄迷人的玫瑰花,要么玩着属于小情人们的游戏。
秦非儿的脸上也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巧在此刻,花童过来,冲方德生说:“帅哥,给美女送花吗?”
秦非儿得意地看着方德生,既不赞成也没反对。方德生立即说:“好的,拿来我选选。”秦非儿还是没有说话。
方德生认真的看了所有的花,对花童说:“要这一把,紫红色的那一种。”
花童说:“这是最贵的,六百八十八,一共是一支,象征一心一意。”
到一心一意这句话,方德生突然犹豫了,面前的花童一定把他们当成情侣了。方德生也不知道秦非儿的态度,于是试探性地问秦非儿:“你看这,合适吗?”
秦非儿说:“送花还兴问?这时田氏门规吗?”
“那就要这个了”方德生付了款。
秦非儿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玫瑰的呀?”
方德生说:“侦查,侦查的呀,刚才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秦非儿说:“方德生,你学坏了,进了官场的人,都这个毛病,最善于察言观色,哈巴狗一样的,嘿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啊。”方德生感叹道。
“我好久没有收到别人送的花了,我办公室的花,都是我自己卖的,谢谢你,方德生。”秦非儿这样说。
两人愉快地聊起来了当年的大学时光,回忆当年青涩的记忆,不时发出开怀的笑声。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异常温馨浪漫的夜晚。
方德生将秦非儿送回家之后,才急匆匆地赶回的都城联络办。此刻,秘书小高和盐化集团公司的张瑞他们,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了,走到门口,就能听到他们如雷的鼾声。方德生想都没想,敲开了他们已经熟睡的房门,没有回旋余:“赶快起床,立即赶回都城。”
懵懵懂懂的秘书小高问:“出事了?副市长?”
“准备出发,你去把宾馆的手续办了。别的事情,回去的路上再说。”方德生发出了指令。
已经是深夜十分,原本拥堵的省城交通,这时正是畅通无阻的最佳时段,汽车风驰电掣地向都城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方德生异常兴奋,他没有料到这一次会发生这么多的奇迹。现在看来,各方面的情况显示,他给盐化集团公司办理贷款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他正要给同车的张瑞交待任务,显示有短信来了。他打开一看,是秦非儿发来的:方德生,谢谢你的鲜花,说实话,真的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你,你说,这是不是人生的奇缘呢?
方德生当然知道,这个秦非儿此刻的心情。不过他有些彷徨,到现在为止,他只能承认,秦非儿就是自己的同学。他立即回了短信:是的,我们老同学能在这样的场合相会,让其他同学知道了,都会认为是天大的美谈。
他的短信尽力回避那些柔软的字眼,提醒自己和对方,我们就是同学。
秦非儿的短信又来了:夜深了,晚安,我会想你的。
方德生明白,此刻这个秦非儿,自己也是得罪不起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大家彼此不愉快。于是他回道:谢谢你,也谢谢秦省长,今后,还需要你们父女的关照。他只能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了。要让对方找不到他的岔子。
他收起手机,这才说道:“张书记,你们以前的项目报告和项目的详细分析都在吗?”
张瑞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报告?我都给许书记报告了的。”
秘书小高对张瑞说:“张书记,你还在做梦的吧?副市长问你们集团的过去的项目报告和相关材料还在不在?”
“哦,我的集团公司新开发的项目报告吗?”张瑞问。
小高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醒过来没有?”
张瑞揉揉眼睛,说:“刚才是有点困,现在清醒了,我说的没有错的,那个报告还在,在总经理办公室呢?怎么,谁要这个报告?”
方德生问:“你是公司的董事长吧?”
张瑞回答:“是呀。”
方德生说:“那好,你今天晚上回去之后就住好准备,给你们公司一上午的时间,下午我要听你们的汇报会。你记住,汇报会上我要听到具体的数据,尤其是新产业规划和发展的数据。如果你们以前没有做过给银行相对应的方案,这一次,你们也得紧急做一个,明天下午也要详细论证。张书记,你是盐化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又是集团的董事长,我不希望你在这个事情上栽跟斗。”
张瑞还是第一次领教方德生的强硬作风,立即说:“副市长,你放心,我张瑞在大事面前不会糊涂的。不过,这个时间是不是紧了一点,您能不能给我一天的时间,后天开会论证,副市长,我郑重地请求。”
方德生思考了半晌,盐化集团公司那一边还在处理职工自杀的事情,张瑞也可能要受到一些干扰,一上午时间也是有些紧张,于是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时间,要是拖延,你可就承担责任啊。”
张瑞有把握地说:“我一定努力。”
方德生说:“不是努力,是一定办到。”
张瑞说:“好,一定办到。”
方德生听到了张瑞这样提气的话,也就放心地说:“好,我相信你,你我是第一次配合工作,希望我们能一气呵成,不要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
随后,方德生又对秘书小高说:“你明天就到盐化集团公司去办公,协助张书记工作,有别的事情我会通知你。”
秘书小高也是第一次见到方德生这么有底气和气势,回答道:“好的。”
这个时候,汽车已经进入都城地界了。张瑞向方德生请示道:“副市长,我现在就要开始工作了,能否停车,让我回到我的车里去,我现在就要给集团的其他领导通气,准备明天的工作。”
方德生没有犹豫,立即对司机说:“停车,停车。”
秘书小高也说:“副市长,干脆我也过去吧。好早一点沟通和协调。”
方德生说:“也好,你也去吧。”
车上就剩下方德生和司机了,车里出奇的安静。方德生吩咐司机:“把音乐打开,要美国的乡村音乐哪一种。”音乐声响起,方德生紧张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快到都城市区的时候,方德生已经随着美妙的音乐声进入梦乡了。
当天夜里,张瑞就把通知下发到了所有的相关人士手里去了,最后都丢下了一句狠话:不按时到场者,立即停职可以想像,这样一句出自书记和董事长之口的话,分量是多么沉重。高秘书打趣道:“张书记,你可比副市长强悍多了。”
张瑞说:“你是不知道国有企业的痛苦之处,很多时候连会都看不起来,你来他不来,他来你不来,人家也都是国有职工,也都是国有企业的干部,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呢?尤其是现在,企业的境况不好,工资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你抓得了纪律吗?不像你们机关干部,旱涝保收,那个敢不听话呀。”
小高秘书说:“是呀,你们国企是有很多的困难,不过,只要效益上去了,你们的收入就比公务员的工资要高啊”
张瑞说:“那都是的,就拿我们集团来说,开发新项目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资金和人才,资金你都看到了,要找到资金是多么的不容易,就是找到资金了,还得有相对应的人才,。而人才呢,势必就涉及到高薪,我们这样的企业,哪里敢出高薪请专家型人才呢?人家开口就是要几十万的年薪,我们这里面的老职工呢?千万个不答应,都会说:我们都干了一辈子了,都没有拿过高工资,凭什么一个外来人员就可以拿这样高的工资,这样公平吗?弄不好就来个上访,闹事什么的。现在的市场经济,本来就是适者生存,这样的内耗,形成恶性循环,资金进不来,人才进不来,只好眼睁睁看着国企一家一家倒下,破产,兼并,我们国企的领导人啊?真的是难上加难啊”
年轻的小高秘书,睁大眼睛,看着满腹牢骚的张书记,内心却充满了理解。
张瑞接着说:“你看我们这一代人,都五十多了,整天挨工人的骂,上级的骂,可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咬牙干下去,直到彻底干不动了,我们也就问心无愧了。”张瑞的话里,饱含着几多的悲壮色彩,令同行的小高秘书也大为感叹。
次日,盐化集团公司小会议室里,济济一堂,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和集团的全体领导班子都到齐了,会议的气氛十分凝重,大家都不知道这样严肃的会议,会是什么样的主题。大家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会议室里多了一位市政府的秘书小高,无形之中,为这个会议蒙上了更为神秘的色彩。
会议由盐化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许化主持。他首先说:“同志们,大家都很清楚,这个时期,对于我们集团来说,是一个非常时期,也是生死存亡的时期,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同志,每一位干部,都应该与党委和董事会保持高度一致,在这个非常的时候,当然会用非常的对策。大家也许还不知道,这几天,我们的张书记,一直和市政府新来的方市长在一起,他们一直在省城做各种努力,积极为企业的发展争取资金,争取项目。下面,请张书记做工作部署和安排。另外,大家也看到了,市政府办公室还把方市长的秘书派下来了,目的就是全面配合协调我们集团的发展。下面,就请张书记讲话。”
掌声不是很热烈,毕竟是有了。这说明干部们还是对此抱有希望的。
张瑞的面色苍白,但目光锐利。他环视了会场一眼,低沉有力的男低音回旋在会议室上空。
“同志们,刚才总经理的话非常有道理,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我把话说在前头,这一次的新项目,那个部门要是搞砸了,哪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首先撤职。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市政府已经给我下达了死命令,要是我把这个新项目搞砸了就撤职查办,不过,你们哪个部门出了问题,我在下去职之前,一定会先撤掉哪个部门。我这个说法,不过分吧?”张瑞看了看身边的总经许化。
许化插话说:“一点也不过分,这在样的紧要关头,这就应该是集团党委的态度。”
张瑞接下来说:“你们知道吗?为我们盐化集团公司的各种问题,包括发展问题,你们都知道市政府的方市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了吗?就连我,也感到汗颜。方市长为平息自杀事件,挨了工人们的暴打,他没有吭声他为集团获取新项目和项目资金,夜里来夜里往,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他为了什么?人家刚从优越的北京下来,我们公司以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按理说,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可是,他作为副市长,他没有这样做,他勇敢地把责任承担起来了他现在一样在为我们公司的发展呕心沥血地工作,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主人,还有什么理由这样无动于衷?”
这一番话,让大家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一边做记录的小高秘书动了感情。
张瑞接着铿锵有力地说:“方市长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重我们的项目资料,数据要翔实,规划要合理,图表要清晰,预算要准确,各部门一定要在今天之内拿出来。另外,我们还要搞一份针对银行的报告,方市长要亲自送到省上的银行去争取资金。你们大家给我听好了,方市长可是双博士,大学问家,尤其熟悉金融系统的工作环节,各部门做出的资料,要是他这一关都过了话,就证明我们离成功不远了,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哪个部门出现的问题,哪个部门自己就得站出来,还要把你们自己的颈部洗干净,免得宰下来之后不能再洗”
可能是因为盐化集团公司很久没有开过这样漏*点的会了,大家并未因为领导的要求严格而退缩,反而都铆足了劲,就差赤膊上阵了。
会议的最后,张瑞说:“许总,一切都看你的了。”
许化当即表态:“张书记,我们的任何一个部门搞出来的方案不合格,我第一个和大家一起,接受免职”
全场一阵掌声。会议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了。小高秘书看到了这一群工人出生的干部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他本人也深受教育,他想:这样的动人场面,方市长错过了,我应该给他详细地汇报。
晚上,秘书小高找到了方德生,把白天的情况向他全面汇报了。但是,小高汇报得最多的还是那些感人的表态场面。方德生心里直打鼓,这些表态看上去是很深动,可是,他能代替科学的规划,代替合理的报告吗?他真的很担心这个政工干部出生的张瑞,嘴上可能说得十分热闹,也敢表态拍板,但是,涉及到真正的方案的时候,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能把他吃了?想到这些,他实在是担心盐化集团公司的项目方案。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小高的话,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有听见你说他们的方案呢?他们的方案到底怎么样了?你看到了他们的方案了吗?给我带回他们的初步方案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秘书小高有些窘迫,低声下气地回答:“没有,我没有看到他们的方案。”
方德生有些生气地说:“那你一天都在干嘛呢?当甩手掌柜,检查工作去了?我让你配合协助张瑞的工作,你就这样协助的?张瑞呢?他一天都干些什么去了?”
秘书小高说:“张书记呀,他也太忙了,早上召开完大会之后,他就配合市委唐秘书长到自杀职工家去了,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听汇报。”
方德生终于明白了,说到底,张瑞就是只在会议室说了一通话,就再也没有过问了。他压制住了怒火,对小高说:“这样吧,你现在就让张瑞和许化过来一趟。”
秘书小高正要出门的时候,方德生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让他们把初步的方案也一并带来。”
秘书应声而去。此刻的方德生想:看起来,这个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班子组合本身就有问题,两个只要负责人,没有一个是懂技术的,更不是这个行业的领头人和专家。这样的大型国有企业怎么可能不出现问题呢?不过,这都还不是现在研究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拿出像样的新项目方案。也只有有了方案,才能谈到人才和资金的问题。倘若是这样的国有企业,倘若是这样的领导班子结构,说实话,很难通过银行这一关的,他自己在银行工作这么多年,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实在也清楚不过了。想到这些,他不免焦急起来。
秘书小高的带回来的话,让他更是大为光火。张瑞还在陪唐秘书长吃夜宵,而许化呢,正在回许书记老家的路上,听说许书记的老母亲病了,许化回去问候去了。原来呀,许化和许书记是堂兄弟。
方德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而后对秘书说:“你再去告诉张书记,你给他说清楚,今天晚上,他必须把方案带来见我。”本来他还想要求许化也必须来的,想了半天,他还是没有说。
只过了一刻钟,张瑞就打电话过来了。“方市长啊?我是张瑞。今天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你看,是不是晚一点。”
方德生毫不客气地问:“怎么个特殊法,你说清楚一些”
张瑞见马虎不过去,就说:“这样,方市长,我给你详细汇报一下。”他把今天他一天的工作统统交待了遍,然后说:“唐秘书长也给我下了死命令的,今天我的确无法分身,你看吧,到现在,我也还在现场,还和唐秘书长他们在一起,你说,方市长,我这总不是不讲政治吧?你是知道的,我们基层的工作实在难做啊?”
方德生听到了唐秘书长的声音,是在喊张瑞喝酒的声音。方德生的内心十分不是滋味儿。
张瑞还说:“方市长,你是知道的,我在企业里是有分工的,我负责宏观的,具体工作是许总他在抓呀。今天上午,许总也是在干部大会上拍了板的,一切工作都是他在具体指挥。小高也在呀,他是知道详细情况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方德生觉得,再纠缠下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说道:“你们公司的内部分工,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好了,今天不过来也行,明天的研讨会不会耽误吧?你们应该清楚,这件事情王市长也很着急的。”
张瑞留有余地地回答说:“好的,应该不会有问题,许总他们今天已经开始工作了。”
“好吧,就这样。”方德生挂了电话。
小高在一边问:“副市长,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走吧。”方德生说。
小高带上方德生办公室的门,走了。方德生呆坐在办公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一种预感,就是盐化集团公司这个立项和贷款的事情,也不是他方德生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明天的研讨会怎么样,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思考着,问题究竟处在哪里呢?
他在办公室左右走动,思绪十分焦躁。总觉得内心不踏实。他突然决定,一定要到盐化集团公司去看看,看看那些准备方案的人还在不在,方案的进展情况怎么样了?也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平静下来。
他再也没有给张瑞和秘书小高打电话,一个人下楼,叫了的士就往盐化集团公司方向去了。到了满大街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他心里不免觉得奇怪,这个老工业城市就是奇特,下岗工和破产的企业很多,怎么娱乐业还这样发达呢?
的士开出了很远,的士司机才问:“你到哪里?”
“到盐化集团公司。”方德生说。
的士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看小伙子的打扮,我还以为你去歌厅或者酒吧呢?没想到你是去哪里?”
方德生问:“怎么,去哪里有什么说法吗?”
的士司机说:“也没什么?那地方呀,太落后了,一般出入哪里的人都不会打车的,我们一般也不愿去,你想呀,把你拉到之后,回来基本就没有生意,我们亏本呀。盐化集团公司真的太穷了,你不知道吧,那个集团近来还有一家人集体自杀了,听说很惨的。”
方德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轻描淡写地说:“是吗?”而后就再也不和司机说话了。
远远的,他看见盐化集团公司主楼办公区的灯火了。
也许,盐化集团公司出了大事之后,保卫工作也加强了。的士停在公司的大门口,门卫就拦住了去路,硬是不让方德生进去。保卫说了,要进去可以,先登记,然后通电话,里面的人要是来接,你就进去,如果没有人来接,对不起,不让进。
方德生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呀。他对门口的保安说:“来,我登记。”
方德生写上了自己的姓名,单位,在联系人这一栏,他只能写上张瑞了。
保卫看了看问道:“你找张书记啊?公事还是私事啊?”
方德生说:“公私兼有吧,赶快通知一下吧。”
保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可真怪啊?公私兼有,着我们可管不了。要么私,要么公,深更半夜的,你见过那个书记这会儿还在办公室呀?走吧,走吧,明天再来。”
实在没有办法,方德生说:“好了,不和你争了,我叫里面的人来接我,总可以了吧?”
保卫说:“那可以。”
方德生立即拨通了秘书小高的电话,说:“小高啊,你赶快联系一下盐化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就说我就在他们大门口,门卫不让进,叫他给门口打个招呼。”
小高说:“副市长,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马上赶过来?”
方德生说:“不用了,你也不要让张瑞和许化知道,直接通知办公室主任就行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刻钟之后,门口的保安来到他面前说:“领导,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你请进吧,集团办公室主任正赶回来呢?”
方德生说:“既然办公室主任从外面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好了。”
让方德生没有料到的是,办公室主任没有来,张瑞却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哎呀,我说副市长,你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呀?你看这……”
方德生说:“你怎么来了,我只是让办公室来一下就行了。”
张瑞说:“我说方市长,你这是批评我呢?我接受,我接受。”方德生闻到了张瑞一身酒气。
方德生开门见山地说:“这样说吧,我对你们明天的研讨会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
张瑞说:“好的,方市长,请。”
进了盐化集团公司主办公楼,直接进了张瑞的办公室。张瑞说:“副市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安排一下就过来。”
张瑞离开之后,进来了一位办公室文员。一边给方德生倒茶水,一边说:“都这么晚了,你还来书记办公室,有事啊?”
方德生看了这个女人一眼,说:“有点小事。”
办公室的这个女人也撇了他一眼说:“大半夜的,打牌的事吧?”恰在此时张瑞回来了,听到了女人的话,大声呵斥道:“你怎么跟副市长说话的,真不懂事。”
女人一边离开办公室,一边嘀咕道:“谁信你的呀,今天是见书记,明天是见市长,就是没有时间回家……”
张瑞摇摇头,无奈地对方德生说:“市长老弟,你可不要笑话我,刚才这个女人呀,是我的大姨子,没大没小惯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方德生笑了笑,说:“哦,张书记不但怕老婆,连大姨子也怕啊?”他心里却想,这个张瑞,原来娶了个小老婆,就连大姨子也比他小三十岁上下,让人管教,活该随后又说:“方案呢?”
张瑞说:“副市长,您等一会,一会就送过来,一会就送过来。”
方德生只有耐心地等待了。半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资料还没有送过来。方德生有些急了,张瑞却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已经在汇总了。”方德生又坐到了沙发上。盐化集团公司位置已经是郊外了,即便是晚上,也看不见城里的灯火。方德生坐在三楼的窗前,看到的景色也就是厂区可怜的几盏灯火。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盐化集团公司的项目材料还没有送来。方德生不愿再等了,要去集团办公室看个究竟。可就是这个时候,市政府办公室紧急通知,让他立即赶回市府办公室参加市长办公会。他摇摇头,无奈地看了张瑞一眼。
张瑞却说:“副市长,明天,明天一定没有问题。”好像方德生是为自己的事情一样。
当盐化集团公司的汽车把方德生送回市政府,方德生下车之后,分明听到了张瑞在车里高声大气地喊道:“你们再等几分钟,或者你们先戳几盘,我马上赶到,马上赶到”方德生在心里骂道:这个混蛋,果然是个赌徒
市政府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市长,副市长和秘书长都到齐了。秘书长提醒王市长:“市长,人都到齐了,开始吗?”
王市长看了大家一眼,打开笔记本,说:“我声明一下,也向大家表示歉意。这个回原来决定的今天上午就要开的,因为我从北京回来,耽误了航班,所以今天上午没有开成,向大家表示歉意,原定会议有三个议题要议的,但是今天晚上太晚了,其他两个议题就往后推一推,先把要紧的盐化集团公司工人自杀的事情通报通报,市委许书记已经责成这件事情,现在全部交由市政府来处理,我看也是可以的。我们今天就形成一个决议,让分管这方面的两个副市长一起来负责这件事情,我看由刘伟副市长主抓,方德生副市长协助。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都说:“没有。”
王市长就对秘书长说:“行了,办公室明天就下发这个通知。”随后,王市长又问:“各位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众人又说:“没有。”
“好了,那就这样了,刘伟,你方德生商量商量,具体的情况你们商量着办,还不好?”王市长最后嘱咐说。
刘伟立即回答:“好的,我和方市长协调吧。”
方德生走出办公室,和王市长打了正面的照面,王市长说:“你给盐化集团公司办理信贷的事,开局良好,要注意跟进。”
方德生说:“好的。”
副市长刘伟随后对方德生说:“方市长,明天上午我们到盐化集团公司召开一个大会,事前都安排好了的,上午九点开始,你我都准时到,到时候我们在现场碰头。”说完,刘伟头也没回就走了,根本没有给方德生留说话的时间。
方德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疲惫了,一种劳心的疲惫,说不出来的疲惫。
次日上午九时,方德生赶到盐化集团公司的时候,张瑞和许化已经恭候在集团的大门口了。远远地,方德生就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他已经能嗅到,张瑞他们站在这里,绝不是因为他的到来。同样,他也知道,他要求召开的那个研讨会,绝不可能准时召开了,而面前的张瑞和许化等人,一定是早早就接到了有关部门的通知了的,他们也料定今天上午不可能开得成研讨会,但是,没有一个人给他方德生通气。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方德生又能怎么样呢?把人吃了吗?人家当然有人家的理由,然家还不知道你方德生到底有几把刷子呢?凭什么就要听你吆三喝六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自欺欺人,自我麻木地这样想了。
秘书小高下了车,和张瑞许化他们打招呼。张瑞和许化礼节性的走过来,说道:“方市长,你来得真早啊?刘副市长已经在路上了,走吧,先上去休息一会儿。”
方德生下了车,由许化把他领到了休息室。一路上,许化都在谈论他们这几天是如何处理自杀职工的事情的,如何辛苦啦,如何艰难啦等等,唯独不提新项目的事,更没有提到今天上午研讨会的事。方德生觉得这些企业的领导人,怎么都这样的奇怪,怎么就一点不关心企业的未来?
方德生很随便地问:“新项目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许化说:“安排了,早就安排了。可能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吧?”
方德生不想再多说一句,他内心失望啊?
许化却说:“方市长,你也是市政府盐化集团公司职工自杀事件的副总指挥呀,今天上午不是要召开职工大会的吗?事情只能一件一件的做啊?”
方德生心里想:事情一件一件的做,这没有错,但是,关键的时候,两件事情齐头并进难道就不可以吗?但他嘴上没有这样说,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位企业总经理,与许书记的特殊关系,他不想让这样的人,也到许书记面前去叨唠自己的不是。他言不由衷地说:“是啊,每一家企业都有自身的难处啊?当前,你们盐化集团公司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就是要平息内部矛盾,扫清内部环境,才好集中精力求发展啊。”
许化油滑地说:“是啊,还是方市长高瞻远瞩啊。”
这时,副市长刘伟也到了。刘伟向他点点头,说:“德生,你来得真准时啊?”虽然刘伟比他大了整整一轮,可官场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同样的级别当然不能称呼人家德生啦。
方德生说:“我是单身汉嘛,一个人方便,来的快点,也是很正常的。”
方德生的这句话,虽然不幽默,但是很合情理。一下子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刘伟坐到离方德生最近的沙发,见四下无人,神秘地问他:“你是北京来的空降兵,神通广大,信息灵通,你看。这回我们都城会换哪个来当一把手啊?”
方德生说:“班子不是齐的吗?难道还要换?”
刘伟说:“我说德生,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我知道你信息灵通,谁都知道,就因为盐化集团公司的这个问题,省里已经震怒了,换是一定要换的,就看谁来了?你一定知道,透露一下,我老刘这么多年的经历,我也不会轻易外传的。”
方德生吃了已经,但还是平静地说:“刘副市长,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来什么消息哦。”
刘伟半真半假地说:“到底是北京下来的人啊,组织纪律性就是强啊,我刘伟今后,也得向你学习。”
方德生摇摇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盘算:要是此刻再动一次主要班子的话,都城市哪里安静的下来啊?难怪这些人,一个二个看着都怪兮兮的
三百三十. 招商
三百三十.招商
刘伟又说:“方市长,听说你和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关系特殊,到时候发了,可不要忘了老哥啊?”
方德生说:“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刘伟说:“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是公开的秘密,你还讲保密条例,你是不是对我老哥有意见的。对了,你看出来没有,这些天许书记不见踪影,王市长也是打不起精神,这样的大会,按理说他们至少应该有一个人出席的,你看,现在成了我们两人顶上来了,哎……”
方德生没有想到,刘伟石破天惊的一席话,把他的思路完全打乱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关注的事情之外,还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此刻,他才觉得,自己实在还需要历练,别人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自己呢,总是单纯地一门心思关注自己的工作,结果就是自己处处被动,处处挨打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法,是不是都到了应该调整的时候了。对刘伟的话,他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这时,张瑞和许化进来了。张瑞问道:“两位领导,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你们看这个会议怎么开呢?”
刘伟问方德生:“方市长,你看呢?”
方德生说:“你定吧,我是协助你的。”
刘伟就说:“那就这样好了,会议由市政府张副秘书长来主持合适一些,你们书记和总经理就不要到主席台了,免得群众意见更大,容易是情绪失控。这样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看呢?”
张瑞和许化说:“谢谢领导的关心。”
刘伟说:“你看呢?方市长?”
“可以。”方德生干脆地说。
盐化集团公司的大会堂里,挤满了上千名的工人群众。会场里叽叽喳喳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空旷的主席台上此刻还空无一人。大家一直关注着那些领导会出席这个会,来的领导越大,就证明上级越重视,反之,就是不把工人的死活放在眼里。工人们的目光,一直盯着空落落的主席台。时间已经到了,工人们的声音自动停息了下来。这样的会议,盐化集团公司的工会领导和集团办公室的人们,只是把会场布置好之后,也和工人群众一样,安安静静地找了位置坐下,他们可不敢走上主席台说让大家安静的话,那样就会自讨没趣,说不一定还会被轰下来。所以,他们一个人也没有这样做,包括工会主席和办公室主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席台一侧的小门终于打开了。工人群众的目光齐刷刷地瞪着小门的门口,翘首以盼。
主持今天会议的是市政府资历颇深的张副秘书长。他在市政府工作差不多二十年了。很多工人不知道市长副市长,但大多都认识他。加上张副秘书长也联系信访,所以很多到市政府上访过的都与他打过交道。可以这样说,今天到会的两位副市长,在执政的经验上还远不如他,尽管他只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秘书长。这样的安排,当然是刘伟的杰作,刘伟知道他们代表市委市政府力度不够,再加上方德生又过于年轻,很担心镇不住这个场子,所以让张副秘书长来主持。他确信,让老百姓看到这样一个老资格的熟悉面孔,会减少他们的反感程度。
几位坐定之后,张副秘书长与刘伟耳语几句之后,会议就开始了。这个张副秘书长的确是个老辣的政客。一开始,他就说:“同志们,今天这个会议,特别重要,原定市委许书记,市政府王市长都要亲自参加的。但是两位领导突然接到通知,他们分别到北京和省里开会去了,时间是预先定下来的,不能让盐化集团公司的员工们等。所以,受市委市政府的委托,两位副市长全权代表许书记和王市长来参加这个大会。”
方德生心里说:这个张副秘书长,真会张口说瞎话,王市长明明就在市政府办公室。
只听张副秘书长说:“今天的会议,有三个主题。第一,通报盐化集团公司职工意外事件的处理情况。第二,明确盐化集团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第三,听取群众的意见和建议。我要说明的是,第三项内容采取书面提问的方式,有什么建议和意见的,写到纸条上,由工作人员送来,两位副市长当场解释,解释不了的,带回市委市政府,会在短时间之内予以答复。现在,会议进行第一项,请副市长刘伟同志通报盐化集团公司职工意外事件的处理情况。”
方德生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张,说话滴水不漏,也控制了现场的情绪和节奏。
刘伟说:“同志们,经过市委市政府工作组和通报盐化集团公司全体职工的努力……”他通报了具体的处理过程,处理的办法,处理的措施。也通报了死者亲属的意见。最后他说:“通过各方的努力,这起意外事件,终于达到了各方面都基本满意的处理结果。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我们要从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杜绝这样的事件再度发生。当然,我们还要展开调查,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该处理的,一定要处理,该批评教育的,一定要批评教育。总之,我们希望能个通报盐化集团公司的全体职工一道,集中精力把盐化集团公司的事情办好。我也祝愿我们的盐化集团公司能重新出发,再一次实现辉煌发展。”
张副秘书长说:“刚才刘副市长通报了相关情况,也提出了希望,望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班子,党委成员从今天开始,认真思考下一步的工作。下面,请市政府从北京下派来的副市长,方德生同志就盐化集团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提出要求。”
张副秘书长的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
方德生环顾了偌大的会场,声音低沉地说:“说实话,我的心情很沉重。面对你们,我有愧。”
全场所有的工人都看着这位年轻得都无法信任的副市长,不知他下一句话要讲什么?
方德生说:“第一天我来你们公司,工人们的拳头,把我过去的优越工作和优越生活打碎了,那一刻,我真的清醒了”
工人们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方德生接着说:“也许,我从小生活的环境与大家有太大的差距,来到惠泉,来到明确盐化集团公司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贫困,什么叫艰苦。同志们,你们也许去看了自杀员工的宿舍的,也许你们也和他们一样的寒碜。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当时流泪了,我挨打,是应该的。”
张瑞和许化说:“谢谢领导的关心。”
刘伟说:“你看呢?方市长?”
“可以。”方德生干脆地说。
盐化集团公司的大会堂里,挤满了上千名的工人群众。会场里叽叽喳喳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空旷的主席台上此刻还空无一人。大家一直关注着那些领导会出席这个会,来的领导越大,就证明上级越重视,反之,就是不把工人的死活放在眼里。工人们的目光,一直盯着空落落的主席台。时间已经到了,工人们的声音自动停息了下来。这样的会议,盐化集团公司的工会领导和集团办公室的人们,只是把会场布置好之后,也和工人群众一样,安安静静地找了位置坐下,他们可不敢走上主席台说让大家安静的话,那样就会自讨没趣,说不一定还会被轰下来。所以,他们一个人也没有这样做,包括工会主席和办公室主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席台一侧的小门终于打开了。工人群众的目光齐刷刷地瞪着小门的门口,翘首以盼。
主持今天会议的是市政府资历颇深的张副秘书长。他在市政府工作差不多二十年了。很多工人不知道市长副市长,但大多都认识他。加上张副秘书长也联系信访,所以很多到市政府上访过的都与他打过交道。可以这样说,今天到会的两位副市长,在执政的经验上还远不如他,尽管他只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秘书长。这样的安排,当然是刘伟的杰作,刘伟知道他们代表市委市政府力度不够,再加上方德生又过于年轻,很担心镇不住这个场子,所以让张副秘书长来主持。他确信,让老百姓看到这样一个老资格的熟悉面孔,会减少他们的反感程度。
几位坐定之后,张副秘书长与刘伟耳语几句之后,会议就开始了。这个张副秘书长的确是个老辣的政客。一开始,他就说:“同志们,今天这个会议,特别重要,原定市委许书记,市政府王市长都要亲自参加的。但是两位领导突然接到通知,他们分别到北京和省里开会去了,时间是预先定下来的,不能让盐化集团公司的员工们等。所以,受市委市政府的委托,两位副市长全权代表许书记和王市长来参加这个大会。”
方德生心里说:这个张副秘书长,真会张口说瞎话,王市长明明就在市政府办公室。
只听张副秘书长说:“今天的会议,有三个主题。第一,通报盐化集团公司职工意外事件的处理情况。第二,明确盐化集团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第三,听取群众的意见和建议。我要说明的是,第三项内容采取书面提问的方式,有什么建议和意见的,写到纸条上,由工作人员送来,两位副市长当场解释,解释不了的,带回市委市政府,会在短时间之内予以答复。现在,会议进行第一项,请副市长刘伟同志通报盐化集团公司职工意外事件的处理情况。”
方德生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张,说话滴水不漏,也控制了现场的情绪和节奏。
刘伟说:“同志们,经过市委市政府工作组和通报盐化集团公司全体职工的努力……”他通报了具体的处理过程,处理的办法,处理的措施。也通报了死者亲属的意见。最后他说:“通过各方的努力,这起意外事件,终于达到了各方面都基本满意的处理结果。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我们要从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杜绝这样的事件再度发生。当然,我们还要展开调查,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该处理的,一定要处理,该批评教育的,一定要批评教育。总之,我们希望能个通报盐化集团公司的全体职工一道,集中精力把盐化集团公司的事情办好。我也祝愿我们的盐化集团公司能重新出发,再一次实现辉煌发展。”
张副秘书长说:“刚才刘副市长通报了相关情况,也提出了希望,望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班子,党委成员从今天开始,认真思考下一步的工作。下面,请市政府从北京下派来的副市长,方德生同志就盐化集团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提出要求。”
张副秘书长的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
方德生环顾了偌大的会场,声音低沉地说:“说实话,我的心情很沉重。面对你们,我有愧。”
全场所有的工人都看着这位年轻得都无法信任的副市长,不知他下一句话要讲什么?
方德生说:“第一天我来你们公司,工人们的拳头,把我过去的优越工作和优越生活打碎了,那一刻,我真的清醒了”
工人们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方德生接着说:“也许,我从小生活的环境与大家有太大的差距,来到惠泉,来到明确盐化集团公司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贫困,什么叫艰苦。同志们,你们也许去看了自杀员工的宿舍的,也许你们也和他们一样的寒碜。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当时流泪了,我挨打,是应该的。”
全场又是热烈的掌声。
方德生停顿了一下之后,话锋一转:“我们大家都是人,大家都有想过上富裕生活的权利。但是,我还要说,美好富裕的生活从哪里来?从哪里来?”方德生的声音突然加高了八度,让全场为之一震,连身边的刘伟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
方德生又放缓了声音:“靠大家去创造嘛?我们都是有大脑,有手右脚的人,为什么要受穷呢?为什么?难道我们盐化集团公司的职工都是没有傲骨,没有才能,没有胸襟的窝囊废吗?”
所有的人低下了头,似乎都在思索方德生掷地有声的话语。
方德生再一次提高了声音:“不是”方德生又降低了声音:“回答是肯定的。那问题又出在哪里呢?我觉得我们盐化集团公司的所有人都要思考这个问题,工人要思考,车间主任要思考,分厂领导要思考,集团董事会,集团党委更要思考我虽然不太了解盐化集团公司的历史根源,但是我能感受它的现在。你们哪一个能站直了腰杆说,你们是在全身心的思考公司的未来?哪一个敢?”方德生的语气十分严厉,语气里透露出不可冒犯的威严,也许这些天他的激愤太多了,此刻就像山洪总爆发一般喷涌而,势不可挡。台下的工人群众们没有一个窃窃私语的,都紧紧地盯着方德生深邃的眼睛。
方德生接着自问自答:“既然情况是这样,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呢?大家都知道,这世界上有救世主吗,没有,从来都没有那么,谁来就我们呢?谁来?我看呀,我们只有自己拯救自己,拿出强大的干劲来,拿出自信的精神来,实现自己拯救自己的目标。”旋即,他的态度更为坚决了:“从现在起,盐化集团公司的员工,从党委成员开始,从党委书记开始,拼弃那些陈规陋习,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回到积极上进的工作状态之中去。纪委、工会和群团组织,也要积极行动起来,全方位围绕公司的发展出力献策。树立一种强大的向上精神,实现自我拯救从今天下午的新项目研讨会开始,我就要看到盐化集团公司的崭新面貌,对那些办事拖拉,精神恍惚,目标浑浊的干部,要清除;对那些工作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落后员工予以清除;对那些工作积极,信心坚定,又有才华和能力的人,要提拔重用同志们,只有创造出这样的环境,我们才能正真实现盐化集团公司的二次腾飞”
最后,方德生站起身来,深深地向工人们鞠了一躬,诚恳地说:“我们过去没有把工作做好,我表示诚挚的歉意,也请大家今后与我一道,共同为实现盐化集团公司的腾飞崛起,实现自我拯救而努力我相信,到那个时候,我们之中的没有任何人再想到用自杀的方式来结束生命的”
全场又响起了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张副秘书长说:“下面,进行第三项……”
只听见下面的工人们说:“只要按照方市长的话去办,我们就没有任何建议了,我们只要跟着方市长,我们就一定有希望……”
会议省去了第三项议程,就此结束了,刘伟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德生一眼。
回市政府的路上,刘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夸奖方德生不俗,是个做领导的料子,看来北京方面是选对人了之类的讨好话。只有方德生自己知道他内心有多苦,以及他来惠泉的始末,哪有别人把他猜测得那么神秘莫测。总认为北京下来的人,就一定背后有深厚的官方背景,背后有大批的可利用的关系,他觉得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可是,别人要这样认为,难道你能一个一个的去给别人解释吗?说你自己真的一点背景也没有?别人不更把你看成二百五了吗?
快到市政府的时候,刘伟突然对方德生说:“兄弟,我是土生土长的惠泉人,你来了这么久了,咱们兄弟还没有在一起吃过饭的吧?今天中午,就老哥我请你,好不好?”
方德生连忙推辞道:“算了,改天吧?下午我还有一个研讨会呢。”
刘伟说:“你老弟的的水平,不要说一下午一个研讨会,就是一下午三个研讨会,对于你这样的大知识分子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看呀,你就不要辜负大哥我的美意了。”随后,吩咐司机说:“改方向,惠泉南国宴。”
方德生见无法推脱,说:“那就便饭,便饭好了。下午…真的有事。”
惠泉南国宴的老板见了刘伟,也不叫刘市长或者刘副市长,而是直接称之为“刘哥”。可见刘伟和这个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刘伟让老板到身边来,说:“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从北京新来的方市长。”
老板立即伸出手来,低头说道:“方市长好,欢迎欢迎。期望方市长今后多多关照。”
方德生说:“是副市长,关照就更不敢当了。”
老板说:“副市长,总有成为市长的那一天啊?你这样年轻,哪里可能当不上市长的呢?”
刘伟说:“人家可是北京下来锻炼的,双博士呢?哪里看得上一个市长的位置啊?今后啊,我们的方市长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板说:“哦,难怪呀,这样的副市长,难得难得,一会一定要好好敬上一杯。”
刘伟口头答应是便饭,工作餐。而实际上呢?上了龙虾鲍鱼等海鲜大菜的大餐。一边吃,方德生一边说:“刘副市长,你可说话不算话啊,说好的工作餐,你怎么……”
刘伟说:“兄弟,中国是个讲究礼仪的国度,今天中午,既然是我请客,那你老弟就要遵守客随主便的规矩吧?”
一句话,让方德生无言以对。
刘伟又问方德生:“你下午是…的研讨会吗?”
方德生说:“是啊。”
刘伟说:“我建议,你的研讨会推迟到四点召开,我们兄弟也好好好聊聊,你觉得如何?如果可以,小高,你就通知张瑞,让他们把会议推迟一个小时,方市长也是人嘛,总要吃饭和睡觉的嘛。理由很简单,方市长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
小高果真要打电话,方德生立刻制止说:“小高,刘副市长在开玩笑呢?你也真信?”
见方德生死活不同意,刘伟就说:“既然方市长要秉公执法,我也就只剩下支持的份儿了,那就开船吧?”
惠泉这个地方,也有它自己的特色,不流行喝五粮液,也不流行和茅台,反而流行喝郎酒。一开始,刘伟就上了五瓶红花郎。一边问秘书小高:“你是跟方市长的,你给我说老实话,方市长喝酒如何?”
小高说:“没有见过他喝酒?”
方德生说:“我不能喝的,酒量不行,再说,下午还有个研讨会……”
刘伟大手一挥:“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今天中午,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老哥。”
席间,不知道唐秘书长从哪里钻出来了,一来就坐在方德生身边,热情地说:“老弟呀,我是从心眼里佩服你呀,你看啊,你能放弃北京优越的生活,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受苦,需要多大的勇气呀?这是其一;你敢放弃国家银行的行长助理,到这里甘愿当一个副市长,又需要多么大的气魄啊?这是其二;你能放下你热恋之中的娇艳美人,这是其三。综合以上…,得出一个结论,你不但是人才,而且是英雄,提得起,放得下,兄弟你前途不可限量啊。所以,老哥我要借用刘副市长的酒,敬你三杯酒。在场的各位,你们有没有意见,我说的在不在理?”
大家都起哄:“太绝妙了,坚决支持。”
喝完三杯之后,唐秘书长神秘地对他说:“看来,我们家小高跟你呀,对啦还望你多加培养教导。”
耗时费力的一顿饭吃下来,方德生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的惠泉市的干部们,四处风传他方德生有上天庭的本事和能力,说不一定那一天,就会变成惠泉的首脑人物。另外,他还得到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消息,许书记就要真的调走了,这将意味着,惠泉的政局将又要面临重新洗牌的结局,那些原来把许书记当成靠山的官员们,又开始四处张望,该拜到何人码头之下。方德生摇摇头,无奈地想:要是这样的工作节奏,每年要是能办成一两件事情,那已经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看起来,这地方的工作,与行业的工作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在返回盐化集团公司的路上,方德生接到了娜娜爸爸的电话。娜娜爸爸说,自从方德生离开京城之后,娜娜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他十分担心娜娜的身体,让方德生有空回去看看娜娜,或者,有空的时候,多给娜娜打电话。老人的语气虽然温和,但透露出来的却是忧虑,焦急,甚至是不满。方德生能感受到一位父亲的深沉爱意,他答应了老人家,一定按老人家的吩咐办,有空之后就立即回去看娜娜,看他和阿姨。
挂断电话,他即刻给娜娜发了短信:娜娜,我想你祝你一切都好,有空就会回来看你。发完短信,他的车已经到了盐化集团公司的大门口了。
这一回让方德生有些意外。盐化集团公司的大门口挂上了欢迎方市长检查指导工作的横幅。他立即让司机停车,下车就问张瑞和许化:“谁让你们这样搞的,这样的形式主义要不得”
张瑞和许化说:“方市长,你这一回。可是没有调查研究就乱批评人了”
方德生指着横幅问:“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张瑞辩解道:“我们也是走到这里才看见的,这个横幅是工人兄弟们自己挂的,不信呀,你问问门口的保安呀”
方德生就是不信,上前问保安:“这门口的横幅,是谁让挂上的?说实话,不说实话我处理你”
原来,就在方德生和刘伟走了之后,就是那些工人们,自发的挂上了这个横幅,工人们还对保安说,我们终于遇到好领导了,我们要挂横幅欢迎他,谁也不能把这个横幅扯下来,谁敢扯下来我们就揍谁。保安说,工人们人多,他们也不敢惹啊
这让方德生哭笑不得。
毫无疑问,上午的大会方德生是相当成功的。包括盐化集团公司所有领导干部在内的人,都深深地记住了这位年轻而有魄力的副市长征服了。当他进入已经布置好的小会议室,大家不自觉地鼓掌,表示对他的欢迎和珍重。无意之间,方德生看见了昨天夜里在张瑞办公室见到的那个女人,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点点头。
研讨会当然是张瑞主持,许化与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一起讲解新项目资料的构成,图表的构成。方德生一边细细地倾听,不时指出不弱环节,让其当即进行修改。尤其是面呈银行的材料,也在方德生的指导之下,当场进行了十一次修改。有好几处,都是方德生亲自动手修改的。
这个研讨会上,大家的心完全是集中到了一点上的,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也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两个方案算是高质量,高效率的修改出来了。张瑞十分激动,说:“方市长,你看,不管这个项目能不能上马,资金能否找到,我当着所有的管理人员,有一个真诚的请求。”
见张瑞是认真的,方德生此刻的心情也有几分高兴,说:“你说,张书记,只要你说的在理,我就照办好不好?”方德生到惠泉以来,今天下午的工作局面是他最为满意的,所以说话也放松了。
张瑞说:“当年毛老人家爱都说了,我们干工作,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你看,我们今天团结了,严肃了,就差活泼了。我建议,你今天务必和我们的干部们吃一顿饭,给大家鼓鼓劲。”
方德生当即说:“这样好不好,等我们的新项目上马的时候,我一定办到。怎么样?大家不要忘了,我们现在还很困难,还在艰苦奋斗的路上。不要说了,张书记,你的心情我领了,我们继续商讨方案吧?把方案的名称定下来,还有,把方案的市场方向定下来。”
见方德生已经这样说了,张瑞也只能说:“好,大家继续论证方案。”
总工程师说:“方市长,我有一个提议。”
方德生说:“你说。”方德生打开了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总工程师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盐化集团公司是以盐制品为根本的。过去农耕时代,盐业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商业角色,那是因为我们的工业欠发达,技术落后,而形成的独特商业现象。随着工业的兴起,各地展开了海盐的大规模开发,盐制品已经成为大众化的商品了,所以我们这些制盐企业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优势,尤其是我们这些以井盐为生产基础的制盐企业,比起海盐制盐企业,明显的失去了应有的优势,我们的成本不但比他们的高,运输也失去了竞争里,人家靠海呀,交通四通八达。所以我们遭遇了困境,失去了动力。但是……”
大家对总工程师将要说的话特别感兴趣,尤其是方德生。
总工程师继续说:“我们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这些年来,随着全球生活质量的大幅提高,发达国家对食盐的要求越来越高了,而海盐虽然产量高但质量不高,在工业用盐方面它zhan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在精品盐的提取上,比起我们的井盐,那就明显失去优势了。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市场战略,就应该定位为面向国际发达国家。”
大家都看着方德生的脸,看看他的态度。
方德生问:“你说的可都有实际的数据支持吗?”
总工程师说:“你看看这份资料,里面完整地分析了我们企业现在处在世界的位置。”
方德生点了点头。
总工程师说:“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将这个新项目命名为‘国际11工程’,理由当然是相当的足够的。”
方德生钦佩总工程师的战略眼光,他的分析和见底是十分有远见而又科学的。
方德生又问道:“国际市场的需求,我们有没有搞过调查,有没有形成过完整统一科学的报告?”
总经理许化说:“有,最保守的估计,一年都可能收回成本,我们也有成套完整的资料,资料来源都是非常权威的。”许化把这些资料递给了方德生。
方德生一边看,一边说:“很好,大家还有没有别的见解,放开了研讨。”
很多工程师都发表了各自的意见,管理部门也都一个方案一个方案的做了细致的分析和说明。这样严谨的氛围,是方德生十分赏识的。
最后,方德生一锤定音,说:“我看总工程师的建议很好,我们这个项目,就叫‘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没有说话,而是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两套完整的‘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资料,摆上了方德生的案桌上。
方德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整座城市已经华灯初上了。他想起刚才给娜娜发的短信,打开手机,看有没有回信。果然有:你晚上给家里打电话,我现在正在团里排练
他拿起了电话,按下了那一串熟悉的号码。电话是娜娜妈妈接的:“德生啊,你也真是的,这么久了,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再忙也要来电话呀?”
方德生立即说:“阿姨,实在对不起,我真的是忙坏了。”
娜娜妈妈说:“知道你忙,你现在是大市长了嘛?不过,德生啊,再大的官儿,不也是人吗?你知道吗?娜娜每天都在念叨你,有很多时候还悄悄流泪,我可告诉你啊德生,我和你伯父只有这个一个独女的啊,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的啊”
方德生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一定会注意的。”
娜娜妈妈说:“娜娜正在洗澡,我去叫她,你稍微等等。”
“谢谢。”方德生说。
和娜娜通了一个小时的缠mian电话,电话的内容大致是:娜娜发出了指示,只要方德生一年以后不能回去,她就再不会为他守贞洁了,或者说干脆分手。方德生当然知道娜娜说的是真话,娜娜虽然嘴上很讨厌,实际上是一个特别柔弱,特别女人的女人,没有男人在身边,她会不知所措。她一定是说得出来做得出来的女人。这一夜,方德生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方德生从京城到惠泉的时候,时候已经是冬季了。时间如流水过得就是快。转眼之间,很快就要到春节了。年关的味道开始浓郁起来,街头的商铺到处都是采购年货的人流,街头的人流像江河涨潮了一般。还有市里的大小百货大楼,深夜十二点还明亮如白昼,采购者如潮,像这样的光景,对于惠泉来讲,只有一年的年关这几天。这样的情形,自然高兴坏了分管商业的方德生。他巴不得一年四季都过年,他的商业工作就会有不可估量的业绩。
方德生的案头,年关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就是要组团到香港参加惠泉市招商项目推介会。虽然这件大事市里的书记和市长都要参加,但是,作为分管这方面工作的副市长,出不了成绩,或者出了问题,都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所以,他哪一件事情也不敢马虎。
一大早,方德生就赶到了办公室,赴香港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今天上午,他要听市招商局的汇报。下午,要接待省招商局的局长。他打开原来招商局送来的材料,材料上分了很多的名目:重点推介项目,一般项目和储备项目。他看到了重点推介项目一栏。里面的项目有些是他有一些了解的,有些是他还没有听说过的。
《新材料基地建设项目》、《高新产业新区城市综合配套建设项目》、《旅游目的地建设项目》和《化工企业集群建设项目》这些都是他不太熟悉的项目,《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惠泉盐卤浴休闲娱乐项目》等是他相对熟悉的招商项目。这些项目的数额都很巨大,最多的涉及到的资金上百亿。他一页一页地翻看这些项目,熟悉这些项目的资金总额,投资周期,配套政策,以及市政管网的配套,所处位置的交通和其他的能源优势等等。作为主管招商的副市长,这些可都是他的分内之事。
他还在认真的阅读这些材料的时候,秘书小高进来说:“方市长,今天有几件事情,你看怎么安排?”
方德生说:“那几件?”
秘书小高说:“省商业厅的副厅长检查指导惠泉市的重点商业企业。省工商局党组成员带队检查惠泉市落实国家工商总局最新规定情况。红云市政府赴惠泉学习考察国企改革代表团。就这些,还有就是下午省工商局局长下午来我市检查赴港参展准备情况。”
方德生说:“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上午要听招商局的情况汇报吗?”
秘书小高说:“是啊”
三百三十一. 问题
三百三十一.问题
“其他的事项,我去不了,让办公室重新安排,我今天就见招商方面的,上午听市局汇报,下午全程陪同省局局长,这件事情是现在的重中之重。”方德生说。
“好的。”秘书小高又说:“下午省招商的活动,王市长也要参加的。你看要不要改?”秘书当然要事先说清楚,市长参加,副市长就只是随队走一走,当一个移动的陪衬物罢了,很多副市长都会选择市长参加的,最好就不要参加。
方德生不假思索地说:“不改了,就这样了。”
秘书小高出门了,而后又回头推开办公室说:“哦,我忘了,市招商局的负责人十点钟到。”
“好,知道了。”方德生继续研究今年要赴港参加推介的项目。
看完了所有的项目,方德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十分了。方德生问秘书小高:“招商局怎么回事?”
小高说:“已经在路上了。”
又过了一刻钟,招商局的副局长才气喘嘘嘘地来到了方德生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说:“对不起,方市长。”
方德生看着冒冒失失的副局长,问道:“你们招商局的时间观念怎么啦?还有,你们局长呢?只有几天就要赴港了,他不来汇报,他干什么去了呢?难道他这个招商局长还有比这个事情更重要的工作要抓?”
连珠炮般的问题,让这位副局长面容狼狈。不过,很快他就平静地说:“方市长,你误会了,误会了。”
“怎么回事?”方德生说。
原来,这位副局长根本就不管具体的招商工作,是负责局里的行政和后勤的管理的。他今天本来在陪来惠泉的外市客商,是局长让他赶过来给方德生做简单汇报的。他告诉方德生,此刻,局长正在市长办公室,正在给市长汇报具体情况。听到这里,方德生的大脑不由得“嗡嗡”巨响。怎么会是这样呢?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脸上当然不会好看。
他问道:“往年也是这样的吗?”
这位副局长当然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副市长的变化。他说:“方市长,你是知道的,这个招商工作,历来都是一把手工程,随便哪一任市长和书记,都会在招商的时候找局长,往年局长更忙,要见书记,要见市长,还要见副市长,有时候还要见分管的市委常委,反正是脚板忙得不能沾地。今年还好一点,许书记不管了,只有王市长过问,程序还少了一个,这不,还是忙不过来呀”
方德生看着副局长的嘴唇,听着从他口里传递出来的信息,不免有些失望。
副局长接着说:“就说去年吧?我们做了一个招商手册,市长拍板了,可是书记说不精致,又重新设计,时间整整推迟了一个月,其中书记又出差,又开会,好几样事情就都耽搁下来了。今年也许会好一些。……”
方德生心里不是滋味,也没有打断副局长的牢骚满腹。
秘书小高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副局长说:“我看,你还是汇报工作吧?”
副局长这才停止了牢骚,方德生没有任何态度。刚才副局长说的这一切,都涉及到市里的主要领导,他也无权议论和评价。更不便于表态,但是,他的内心却压着怒火。他的心情瞬间变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副局长汇报了一些什么,他大脑之中,一直在思考的,却是如何与王市长协调这方面的工作关系。
“就这些了,方市长,我汇报完了。”副局长站起身来说。
方德生若有所思地说:“哦,就这些。好,你回去之后,让你们局长务必在中午之前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事情找他。”
副局长说:“好的,我一定转达。”
秘书小高出去之后,方德生想:什么事情局长都给市长汇报,我这个副市长怎么干呢?不管吧,又是自己的分内之事,管吧,很多情况自己在第一时间还没有市长清楚,这个工作,难啊……他想好了,等招商局长过来之后,就是要谈谈工作方式的问题,不然的话,一定会出问题的。出了问题,问责的又首先是他方德生。他不反对给市长第一时间汇报,但是,自己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清楚,这是他的原则。
已经十一点五十八分了,方德生还没有离开办公室。他在等待招商局长的到来。
他终于听到了女人特有的脚步声,“嗒嗒嗒”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办公楼回响。此刻,他才想起来了,招商局局长是个女的。
“方市长,方市长,你在吗?”女局长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在,进来。”方德生说。
女局长推门进来,一边说道:“方市长,我可是第一次进你的办公室啊?嗯,你的办公室缺了点什么?对了,差一瓶花,鲜花。你坐在这里太单调了。”
方德生看了看这位整个市政府序列唯一的女局长,她身着浅色的职业套裙,一头齐耳短发,脸上洋溢着任何时候都相同的笑容,眼眉之间化了淡妆,虽然是年近四十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加上身材高挑,体态苗条,一双有些迷人的桃花眼。难怪人们私下里都称她为“市花”,看来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方德生说:“男人的办公室,要那些花花草草干什么?你坐吧。”
女局长说:“不对啊,方市长,你们看见许书记和王市长的办公室里,都有很多绿色植物的吗?还有时令的鲜花,你不跟着领导走啊?”
方德生说:“哦,看来,我是个没有情趣的人。”
女局长打趣道:“方市长是心存高远的,心中有鸿鹄之志的人,不拘小节也是很正常的。”
方德生说:“你不要把我神话了,我可是个俗人。”
女局长说:“俗人好啊,俗人知道人间烟火,知道柴米油盐。我说,俗人市长,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啊?你不会让我饿着肚子和你空谈社会主义建设吧?”
女局长的幽默让一向严谨的方德生露出了笑容。他拨通了小高的电话,吩咐道:“你到食堂打两份饭上来,我和局长边吃饭边谈工作。”
女局长说:“等等,电话给我。”
方德生诧异地看着这个艳丽而不是端庄的女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女局长拿过电话,对秘书小高说:“小高啊,我是田园,我可告诉你啊,我不要油腻,也不要辛辣,只要清淡的,对了,切记不要任何肥肉,对对。”
方德生摇摇头,女人毕竟是女人,连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要求。
说完话,女局长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方市长。”
方德生说:“没有,生活过精致一点,无可非议。”
没有等到方德生说工作,女局长就成熟豁达地说道:“方市长,我知道你找我的意图,即使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个时间和你沟通的。很多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但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就说这个招商工作,市领导不重视当然不好,过于重视了新麻烦又出来了。市长,书记们,哪一个不把招商放在嘴边呢?但是,实际上我们招商局有很多的苦衷,你是知道的,我们不是组阁局,很多地方都受到了限制,经费的,编制的,还有其他的各种问题。说实话,我做这个局长两年,我都有些身心疲惫了。不搞好和市里主要领导的关系吧,很多工作无法开展,对接的领导多了吧,意见就多了,权力就分散了,决策就缓慢了。但是,作为招商局本身,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在这样的节奏之中工作。你说是不是?我知道,你的位置很尴尬,出了问题你得负责,出了成绩没有你的份儿。另外,很多重大的招商决策,你还不是在第一时间知道的,所以,你的位置很难,我都能理解。”
方德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正好碰了个正着。
女局长说:“这样吧,我有个两全之策。今后,我们在第一时间上报的材料,首先确保送到你的手里,然后再送市长和书记。如果遇到临时的重大招商决定,我第一个通知你,这样的话,我们工作起来就会协调一些。你说呢,方市长?”
女局长面对方市长,像对自己的弟弟一样,循循善诱的一番讲解之后。方德生顿时改变了对她的看法,笑着说:“深刻,深刻。”
小高已经把饭菜送来了,两人开始吃饭。
女局长把菜拨了很多到方德生的菜盘子里,一边说道:“每一个领导都有每一个领导的工作方式和方法,其实,很多时候,我很头疼,但是,我们能去让领导改变吗?最大的办法,就是去适应,难啊”女局长感叹道。
方德生又一次看着面前这位只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女局长,同样心生几多感慨。
女局长问:“下午你要全程陪同的吧?”
方德生说:“是啊。”
“我们下午还可以交流的,很多事情我还得向你请教呢。我早就听说了,你可不是一般的副市长,是大学问家副市长呢。对了,刚才我局的人送香港的行程表过来了吗?”女局长问。
方德生说:“没有。”
女局长说:“可能是忙混了头了,这段时间呀,全局都在加班,没有一个人空闲的。不过,我让他们下午送过来。上面的日程安排,你预先了解一下,心里有数,到时候不会被动。”
方德生问:“省局的领导几点到?”
女局长说:“原来说的是…,也不一定的,领导们的事情,完全说不清楚。也有可能五点,也有可能不来。”
方德生吃惊地看着女局长。
女局长道问:“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方德生说:“不是呀,我是说今天如果省局不来人的话,我这一天就在等待之中虚度了。”
女局长“呵呵呵”地笑了,说道:“我说市长大人,你们这个层面等人的时候不多吧?我们就是家常便饭了,不要说一天在等待之中度过,我们可是有很多日子都在等待之中度过的呢不过,我们这些基层干部,也早练出了等人的本事了。呵呵。”
不知怎么回事,原本还对招商局有很大意见的方德生,这时对面可亲的这位女局长却没有半点发火的意思。反而还对她充满了莫名的敬意。而且,还在她的身上学到了以前没有领略过的某种东西。他很随便地问:“你以前都干过些什么呀?没有别的意思,随便问问。”
“我呀,嘿嘿,干的事情就多了。机关党委书记,市政府副秘书长,市委接待办主任,基层干部万精油,不像你啊?大知识分子,又是专家出来的。”女局长没有任何隐瞒地说道。
方德生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年轻女局长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今天能到独挡一面的招商局局长的位置,不是简单的凭某种关系能做得到的。所以,方德生从心里对这个女人有了几分敬意。
下午的场合,实际上是王市长唱主角,方德生和女局长也就是陪在省局局长和王市长身边,多数时候聆听领导的教诲。女局长还偶尔向省局局长介绍介绍市里推荐的骨干和重点项目,而方德生,整整一个下午就是陪着领导说说笑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方德生当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虽然这一次自己不是独当一面的检查市里面向外推荐的项目,但是,他得做好全面了解的呀,总不至于市长和市委书记经常关注招商局,甚至是经常越过他指挥招商局,自己还是不能不闻不问的啊?还是要全面掌握的啊?所以,这一次,他跟着省局局长和市长一起,把所有的项目看一遍,是没有什么坏处的。他可不是老惠泉,也好通过这样的程序来快速了解惠泉的招商状况。
看了《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省招商局长说:“这个项目,可是省上的重点项目,你们可要做好一切准备,秦副省长也很关心这个项目的,还特别提到了惠泉市,提到了方德生副市长的。秦副省长让我带话给你们,其他项目他不关心,这个《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市里务必把它作为重中之重的项目来推。方市长,现在这个项目怎么样了?”
方德生说:“这个项目应该是非常成熟的了,方案的制定,方案的可行性,产业的规划和产业的前景都是十分突出的,我也反复研究过这个项目的资料的。目前这个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是做到位了的,请领导放心。”
王市长说:“我们的方市长,是一位专家型的市长呢”
省局局长说:“是啊,省上的领导也都这么赞扬他的,听他这样自信地介绍这个项目,我心里就踏实了,不过,现在你们就要做好更为详细的配套政策,到时候我们把这个项目作为省上向外推荐的重点,不过,讲解还是要你们的人。”
王市长说:“我们有现成的人啊,就是方市长呀。”
省局局长说:“这样啊,我就更放心了。这个项目就这样定下来了啊?王市长,我就不另行通知了,你和方市长把握就行了。回头把具体的方案上报省局一份。”
王市长找了空隙时间,对方德生说:“德生,招商的工作,你可得抓扎实一点,我们市里面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今年的香港招商推介大会,我有可能去不了的,再说,市委那边的事情也还没有明朗。”
这个时候,方德生才明白过来。王市长也在为市委书记的更换做准备。而面前的省招商局长上一届还是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看来,王市长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陪同和汇报的后面,似乎还有另外的秘密目的。实际上,王市长告诉方德生的这些信息,让方德生更为有数了,看来,今天自己的决定一定没有错,算是有先见之明了。要是今天自己不来,那才真的会造成工作被动。
方德生把市长的这个意图告诉了同行的女局长,也让她内心有所准备,实际上是告诉她不要把过多的希望放到市长身上去。女局长是一点即透的明白人,不过,可以看出,她隐隐有些不悦。这一点,方德生自然不会知晓其中的原因。
既然市长已经表态他今年可能不染指最后一次的招商大餐了,那就一定是不会参与的。大家都明白,在新的书记没有到位之前,他得又当爹又当娘,既要照看市委的一摊子,又要兼顾市政府的一摊子,肩上的胆子不轻,还不讨好。要是他能顺理成章接替市委书记还算正常,要是市委书记另有人选的话,这段时间他就等于是替别人看家守院。所以,方德生也理解王市长的苦衷。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许书记就离开了惠泉市,已经把工作暂时移交给了王市长。今年的香港招商推介会,王市长是铁板上钉子,铁定的出席不了的了。这对于年轻的方德生而言,既是机遇又是挑战。
当天晚上,他赶回办公室,挑灯夜战重新研究了《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这个工程一开始就是他主抓的,他不想这个工程有始无终。更为关键的惠泉市的所有领导都在盯着他,要是自己抓的第一个项目就泡汤的话,他这个副市长的威信机会岌岌可危。现在的情况更不一样了,就连秦副省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就更为敏感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和这个《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成为他政治生涯的瓶颈了。
秘书小高近来的表现让他比较满意,他没有离开办公室之前,小高是绝对没有离开的。小高来电话问:“副市长,招商局局长在楼下,她想上来找你,问你方不方便接待她?”
方德生说:“那就来吧,有什么不方便的。”
女局长铃铛般的声音,给方德生静寂的办公室凭添了几多生气。“方市长,你也不要太操劳了,这么晚了,你还赖在办公室干嘛呢?”
方德生说:“我赖在办公室,你不也要来凑热闹吗?说说,你找我什么事?”
女局长说:“现在市里面的这个特殊情况,让人谁不着急啊?你看啊,往年吧,一定都是书记和市长带队,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有他们在,所有的人心里都很踏实,可是,今年突然来了个大变化,参加的单位都说心里不踏实。我说,方市长,我可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关键是大多数企业担心,书记市长不去,他们的项目招商不会有大突破,人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每年都是市长书记前往,表明这时市里最高规格的招商项目,而且,在现场客商还可以就相关的配套政策给市里面要政策,而今年就不一样了,代表市里面的就是你,你虽然是副市长,可外商们就会怀疑你呀?你是副市长,你的意见能代表惠泉吗?你的决策能代表惠泉吗?这些都是很实际的现实问题。我说这些,是表明我的忧虑,有可能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到今年的招商大局。”
方德生还真的没有考虑到那么周密,毕竟,他也是刚刚主管全市的招商工作。他当然意识不到因为市里的上层人事变动,给招商工作带来的潜在危机。面前的这位女局长道出的天机,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观点,重新设定相关的战略。
夜已经很深了,夜幕下的惠泉灯火阑珊。
方德生看着女局长一筹莫展的面容,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么,你说,我们有没有突破的可能呢?或者说突破的方向?”
女局长说:“我最担心的就是招商工作整体陷入被动,我这个局长难辞其咎啊?但是,这所的一切,又都不是我所能把握的,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如实向领导汇报。”
女局长内心一定有她的想法,可能不便表达出来。方德生询问道:“我们是不是有中间路线可走?”
女局长说:“那就要看领导你的了,我们这个层面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啊”
方德生说:“你看这样,是不是一个办法。我们市里面的情况是特殊了一些,可是,我觉得变通的办法不是没有的,譬如说,我们在香港招商的第一天,一定要求王市长,要求省局局长,还有秦副省长一定到场,场面上的事情,他们出面来处理,我们关注细节,关注具体项目,这样是不是会达到一样的效果?”
女局长立刻眉开眼笑,大声说:“我说方市长,你只要能把上面的事情搞掂,下面的事情,就看我的吧”
方德生摇摇头,看来这个表面俏丽的女局长,实际上是给他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就等着他的头往里面钻呢?也许,自己钻得太快了,让这个女局长心生几分得意。
尽管方德生已经把《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研究了三遍,总觉得还欠缺了点什么?他让小高通知盐化集团公司的高管和招商局的女局长,再到盐化集团公司召开一次小型的论证会,特别提到了总工程师一定不能缺席。
现在的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班子,似乎闻出了市里面的主要领导要换了的味道了,许化和张瑞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听说方德生要到他们公司研讨,早早做好了各种准备,接待规格绝不亚于他们过去接待市长和书记。
所有的人员坐定之后,方德生发话了:“今天的会议,就是一个议题,——《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的再论证。”方德生开始了很知识分子的开场白。“大家看到了,今天市招商局的局长也来了,她来的目的,也是为《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在座的部分同志也许还不知道,我们市里、省里都已经把《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作为重点,即将在香港招商业协会上隆重推出。省市主要领导也很关心,所以,这将是盐化集团公司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在场的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们备受鼓舞。
“下面,请自由发言。招商局从招商的专业角度提问,我们在座的专家回答,把项目弄得越透彻,对项目的启动越有利。开始吧。”方德生说。
招商局女局长最先说道:“方市长,我们的方案上,遗漏了一个重要的资源。这个资源对于投资者来说,是绝对需要的。”
“你说。”方德生说道。
“大家也都知道的,我们惠泉的深井盐矿资源是全国乃至全亚洲最为丰富的,我们以前组织过国内顶级专家搞过一项专门调查,按现在惠泉的盐业的开采量和开采进度,惠泉的地下资源三百年也开采不完。另外,开采井盐的同时,同样有开采不尽的天然气资源。应该说,这两样,是我们的招商书上,最重要,也不可或缺的重要信息,现在的项目书不是不可以,而是淹没了闪光的要点。我们招商局的主要工作,就是高价卖出可利用资源,促进经济快速发展的……”女局长的一席话,让在座的茅舍顿开,就连方德生,也受到不少的启发。
张瑞立即对许化说:“你赶快通知设计部门,原来的那个方案还要修改,记住了,那个稿子立即停止,就是送到了印刷厂,也要给我追回来。”
许化站起身来,对方德生说:“方市长,我去安排一下就来。”
方德生点点头。
张瑞说:“招商局的意见,一针见血,非常有见底,给我们闭门思考起到了醍醐灌顶的功效呢”
方德生说:“就是要集思广益,把我们的《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做成市里和省里的样板工程。不过,你们的压力也不小哦?”
张瑞说:“只要有省市领导做我们的后台,像招商局这样的兄弟部门的大力帮助和支持,我们一定有决心和信心搞好。”
这一次的《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再论证起到了积极的效果,会后,一套几乎完美的招商计划书出笼了。无疑,这又给方德生的内心带来了几分自信。
这天晚上,方德生回到自己的住处,又翻开了还没有看完的《张之洞》,却意外的接到了秦非儿的电话。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心和忧虑。
秦非儿说:“我的大市长啊,你忙得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方德生说:“嘿嘿,正准备给你发短信呢?”
秦非儿说:“你那点谎言,还是留着去骗别的美眉吧?我告诉你呀,你可成了香馍馍了,来了我们家一趟,就成为我们家的话题了,不仅老太太要叨唠起你,就是日理万机的秦老头子,也会偶尔提起你哟。看来,你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呀?”
方德生说:“多谢各位错爱,其实方德生是个俗人呀,哪里值得各位的挂记啊?呵呵。”
秦非儿说:“我说老同学,你的新项目进展如何了,你不会是嘴上说得闹热的那一种人吧?你们政界,尤其是你们政府里的要员,我的印象中,还是多有务实的,请问阁下是不是也属于此类啊?”
方德生说:“当然啦,你还不了解我吗?学金融的人,有几个浮华的啊?我们就是摆弄数字的命啊?”
秦非儿乐呵呵地说:“嗯,看起来你还没有忘本,是个乖孩子。你好久再来省城啊?”
方德生说:“过几天就要上来呀,还要给秦副省长汇报招商的事情,到时候,我一定来看你和阿姨。”
秦非儿说:“好吧,要是你到了省城不来看我,我就绑架你,强迫你来。嘻嘻。好了,伟大的秦副省长在我身边,他也心血来潮了,要与你通话呢”
方德生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德生吗?最近怎么样啊?”秦副省长深沉的男中音传了过来。
“秦副省长,还好,各方面的工作基本进入了状态,就是精力不够用啊,比原来的工作辛苦多了。谢谢副省长关心。”方德生说。
秦副省长说:“年轻人嘛,多吃苦有好处,不过,你一个人在外面,首先要注意身体。”电话旁边传来了秦非儿的奚落声:你好久这样关心过我呀?偏心眼。
方德生回答说:“谢谢副省长,我会注意的,您老也要注意身体啊。”
秦副省长说:“我没有问题,我身边还有你阿姨和非儿呀,她们都能照顾我的。德生啊,你们的招商工作准备得如何了?你抓的那个什么《盐化集团公司国际11工程项目》我看就很有意思的嘛,我已经将他列为省里的重点项目了,你们可要抓紧落实啊。”
“谢谢副省长的关照,说到招商工作,我正好有事向您汇报的呢?”方德生突然想起了女局长给他出的题目来。
秦副省长乐呵呵地说:“哎呀,我们的大博士也有为难的事情,你说说。”旁边又传来秦非儿的声音:爸爸,你怎拿人家取乐啊?方德生可以想象到,秦副省长家里其乐融融的情景。突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向秦副省长汇报,越级汇报,这可是官场犯忌的行为。
方德生一时犯难了,已经说出了上一句,下一句该不该说呢?要是秦副省长推辞怎么办?或者批评他又怎么办?想到这些,他决定干脆直说了。要是直说了秦副省长还要批评他,那自己也就认栽了。
方德生忧虑地说:“本来,这件事情应该先向王市长请示的。”
秦副省长明白了方德生的意思,说:“你就当我是参谋,你该汇报还得汇报。你说吧,我听着呢。”
方德生说:“嗯,好的。我们市里面的情况领导是清楚的,那天王市长说今年香港招商业协会他可能无法前往,我很担心的是,市里面的主要领导不到场,会影响招商的实际效果,毕竟,外商业协会看着招商业协会的规格。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就是招商业协会开始的第一天,一定要请您和省局的局长和我们市里面的王市长出席,我做好接下去的工作,对于招商工作,我是新兵,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冒失了一些……”
很显然,秦副省长在认真倾听方德生的话。听完方德生的意见,他说:“你也不要过于谦虚了,我看你呀,已经进入了角色了,你能考虑得这样的仔细,很好,我是支持你的,你们市里的特殊情况我也了解,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也可以替省局局长答应你,你们的王市长,我觉得最好是你自己去沟通和商量。他主持市委和市政府的工作是很忙,但是我想,一天的时间他应该是能够抽出来的,招商工作,也是市委市府的主要工作嘛。”
“那我就预先谢谢副省长,我会找时间给王市长汇报这件事情的。”方德生的心里踏实了许多,秦副省长终于应承下来了。毕竟,市长的工作难度就小多了,他有理由相信,只要秦副省长出席,王市长有什么理由不去呢?不过,他隐隐有一种忧虑,我方德生是什么人啊?人家秦副省长为何要这样偏爱和袒护自己呢?就在他还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秦副省长说:“好了,非儿要给你说话。”方德生的心里,突然凭添更多的疑虑。
秦非儿数落道:“我说田大市长,你还是真有几下子啊?弄得老头子都要给你当参谋和秘书了啊?”
方德生说:“我哪里敢啊?还不是沾老同学的光嘛。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记住你的情的,我一定请你喝咖啡。”
秦非儿说:“好啊,要是现在就更好了。”
方德生说:“老同学,咖啡的味道,不是需要慢慢品的吗?这可是多年前你说过的话啊?现在怎么变得猴急猴急的了,你怎么开历史的倒车退化了啊?”
秦非儿一阵兴奋:“怎么怎么,那么多年了,我的经典语录你也还记得?好你个方德生,推脱的话很能引经据典,嘿嘿。”
看起来秦非儿还有说不完的话,方德生的座机电话却在此刻响了起来。秦非儿这才知趣地说:“大市长,你忙吧,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就好了。”
方德生说:“嗯,一定。”
电话响了很久,方德生才慢吞吞地拿话筒。这个电话居然是娜娜打来的。一开口,娜娜就说:“我说老男人,我敢打赌,你刚才是在和别的女人通话是不是?”
方德生好奇地问道:“何以见得呢?”
娜娜说:“我闻到了一种暧i的味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和别的女人煲电话粥?”
方德生觉得有些奇怪,都说女人的第六感特准,这回他是领教了,他还是狡辩道:“我的宝贝儿,我对上天发誓,我就是在谈工作。这么晚了,有事吗?”
娜娜说:“没事,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我告诉你,我想近期来看看你,时间还没有定下来。我已经给团里打了请假报告了。”
德生真不希望娜娜此刻来惠泉,他的事情太忙太多了,根本就没有闲暇时间赔娜娜,
他没有表态,娜娜即刻觉察到了方德生的反常,要是这样的事情放在过去,方德生一定会感激涕零。而现在,方德生的态度却异常冷漠。敏感的女人,当然捕捉到了里面的玄机。娜娜问道:“怎么,你现在不方便说话吗?”
方德生说:“不是,再看一份紧急文件。”
娜娜说:“别撒谎了,我就像在你身边一样,你心里的一切,我都能清晰地看到。”
方德生内心十分的不愉快。
娜娜又灼灼逼人地问:“到底如何?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看你,还是压根就不想见我。”
方德生的内心十分焦躁,他索性把电话线拔掉了双手抱头,十分痛苦。娜娜的个性他太了解了,她说了的事情,就一定会按她的性子来。虽然娜娜比他小十岁,这一点他还是不能原谅她的这个缺点。娜娜的性子急躁,说不一定来到惠泉还会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
同时,他还知道娜娜的坏毛病,总爱有事无事翻看他的手机,还美其名曰为加强管理,现在要是来了,查到秦副省长家的电话,冒失地打电话过去责问人家,那不就闯下大祸,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吗?想到这些可怕的后果,他真的愿意选择一段时间得罪娜娜,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惠泉。
正当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刚才是气糊涂了,只是拔掉了座机的线路,而忘记了关手机。这回更让他觉得麻烦,不是娜娜号码,而是娜娜妈妈兴师问罪的电话来了。
电话吵得他十分心烦,于是接起了手机。他先入为主地说:“对不起,我正在商量工作”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