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这里是库伦
第一节这里是库伦
赵书礼在自己位于公司顶楼的阔绰办公室,坐下是真皮的劈叉椅,手边是冒着热气的咖啡,双目微闭心里琢磨着:王秘书是个有脑子的女人,风sāo够味也肯为公司献身,但是目的太不纯了,总想曲线救国直接从他的**上下手;宋部长也不简单,敢拼命喝酒喝的吐血了还会继续,能喝的老毛子都害怕,只是这种人对自己都这么很,不靠谱;张经理,倒是学识不错,可太学院派了,随机应变差点而且这种人忠诚度不够;廖科长喜欢搞裙带关系,冯助理太花心···
窗外的太阳穿过玻璃幕墙把整个办公室映照的亮堂堂的,赵书礼徜徉在这暖洋洋的环境中,一待就是一下午,除了琢磨手下们的xìng格能力人品外,直到下班也没有什么事情。
现在的赵书礼每天几乎都是这种rì子,在别人看来,作为一个年利润以十亿计的贸易公司老总,他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但是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不是因为平淡,不是因为不知足,而是他总觉得他这辈子如果就这样结束,就瞎活了一次。
赵书礼硕士生毕业,就读于东北某著名大学政史系,研读中俄蒙三国历史,研究生在俄罗斯莫斯科大学研读。读书的时候他可是相当认真的,总觉得自己学习的东西可是大学问,要是放到过去那可是帝王之学,轻易不会外传的。因此每当跟同学讨论国际情势,那可真是争的面红脖子长的,好像他们嘴里的决定会成为摆在zhōng nán hǎi和华盛顿领袖办公室的拍板文件一样。
可当他毕业后才知道,文史哲在中国就是渣,堂堂海龟连工作都找不到。后来还是父母支持他,抵押了老房子给他凑了第一笔资本,干起了跨国贸易。仗着熟悉俄罗斯法律历史语言等优势,他从小到大渐渐的在满洲里立住了脚,现在圈里他可是相当有地位的,被誉为倒爷时代过后的新一代典型。
这些辉煌说起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其中的辛酸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知道,他至今还记得当年受的那些苦:记得由于坏掉账款,在冬天莫斯科的大街上露宿;记得被jǐng察勒索,被光头党追打;记得跟俄国人拼酒后的胃痉挛;记得在蒙古戈壁上长途跋涉被马匹磨的痔疮流脓;记得为了生意被蒙古狼女差点没有榨干。但是当这一切都过去后,想想后怕归后怕,但也是无比宝贵的财富不是吗。
终于到了今天,不用他自己在亲自动手,甚至连账目他都可以不过目,自然有公司的会计核实,并且请专业的事务所定期来审计。于是他每天的兴趣爱好又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期,兴致来了会悄悄的跑到公园中,跟一群退休老干部激烈的辩论辩论苏联政策的得失,跟小屁孩说蒙古想回归中国。当然这些只是恶趣味而已,更多时候他是一个人心里YY下自己那些手下,从能力情商直到桃sè绯闻。而他的学习习惯也跟以前不一样了,过去是抱着国际关系史论,外交学这些西方教科书奉若神明,现在更多的是看看国学,什么老子庄子鬼谷子,长短经菜根谭厚黑学,还有一些小窗幽记之类的古代儒士心得笔记之类的。也只有真正细心读过这些东西后,他才明白什么外国人的哲学政治学其实都是渣,玩这些他们给中国人提鞋都不配,要是真正国力相当的情况下,中国人能玩死他们。因为中国的文化史,政治史压根就是一部勾心斗角的历史,当然也正因为这些消耗了太多的经历才导致国力不济,一呼一吸一落一长,时运也。
“咚咚!”映着敲门声,一个曼妙的身影扭了进来,又到了下班时间了。
“赵总,明天九点的飞机,您确定不要我陪您去吗?”中俄混血的王秘书娇滴滴带有一丝抱怨的味道说道。
这个秘书是自己朋友介绍来的,他爸爸当初也是个人物,在中俄两国商界能量很大,可惜犯事了。否则这女人绝对是个天之骄女,也轮不到给自己打工了。
赵书礼回答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人多了也不方便啊。”
秘书娇嗔一声,诱惑道:“那要不要今晚我给您送送行。”
看着秘书露出那一对勾人的眸子,赵书礼嘿嘿一笑,显得憨厚诚实,“不用了,俄罗斯又不是蒙古,那里可不缺水灵妹子。”
女秘书冷哼一声,甩门而去。
赵书礼这次去俄国是陪同中矿的领导还有zhōng yāng的领导去谈判的,关于俄国西伯利亚地区的几个大矿藏的合作。本来这跟他这个贸易商没什么关系,但是因为他是牵线人,在那边的关系够硬,所以中矿还是希望能带上他。当然他绝对不会白辛苦,对方答应的条件是,这次促成这次合作后,以后矿石的通关报税等都交给他的公司,提三个点的利润。现在也就只有这样大的生意,才能劳的动赵书礼亲自出马了,平时基本上他是连陪客都不去的。
第二天终于被司机送上了去俄罗斯的飞机。
轰鸣震动中飞机起飞了,俄罗斯的航空公司跟国内的还是有差距啊,不说服务态度等软实力就说这飞机质量就不行,乘坐感觉一个字,累。但是赵书礼什么没经过,压根就是小儿科,一上飞机他就睡着了,要是不出意外他能一直睡到莫斯科。
飞机中途到蒙古国转机一次,要经过乌兰巴托。
在空姐中俄双语提示声中,赵书礼醒了过来。
“各位乘客大家好,我们即将到达的是蒙古国的首都乌兰巴托,乌兰包托古称库伦···”
听着空姐用不合标准的普通话讲解着蒙古国的历史,赵书礼就一阵蛋痛,蒙古从中国割裂,这可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大的伤啊,想想就能让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心疼,真是伤不起。
说着说着空姐突然停了下来,神情严肃了起来,话音一转:“各位乘客,非常抱歉,刚刚接到塔台通知,暂时我们不能降落。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话音未落,飞机上的乘客就开始sāo动起来,有骂娘的有指责的,真是没素质。赵书礼想着,恨不得在地上吐一口痰鄙视他们一下,但一想想这是飞机上,还是算了。
眼不见心不烦,打开窗口朝下望去,没有出现自己熟悉的乌兰巴托空景,而是一片云雾。难道是天气原因,导致不能降落。
赵书礼想着,突然空姐的话音又起,声音中似乎带有一丝颤抖:“各位乘客,很抱歉的通知各位,我们的飞机出现了一点故障,请大家再次确认安全带是否系好。我们真的非常抱歉,至于什么时候能降落,我暂时不能回答大家,但是我们的机组人员一定会尽力尽快解决的。”
空姐急匆匆的说完,然后进了机长室,乘客继续吵闹,谩骂诋毁俄罗斯航空的不是,抱怨后悔做了这趟飞机等等。不一会儿,空姐们又出来,但开始悄悄给大家发放铅笔和纸张,并且到每个乘客身边都轻轻的解释着什么。突然乘客们不吵闹了,没有人谩骂诅咒了,但是开始有人低声呜咽起来。
“▕妈▏的,难道遇上空难了!”
赵书礼心里一惊,正要向已经到了自己身后,正在安慰那个大块头黑脸乘客的空姐,突然飞机猛烈的震动了一下,赵书礼只来得及记下那肥胖的中年空姐的惊容,接着就不省人事。
······
“良悟,良悟!”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赵书礼又活了。
眼前站着一个低身材,黑脸,瘦瘦的中年男人。
“良悟!”
赵书礼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这个男人的大声喊叫声。
“啊,什么良悟啊,我在哪里?”
男人皱眉,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道:“什么良悟,你说什么良悟。赵良悟,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爹我早不想管你了。还不赶紧起来,你难道忘记了今天要给扎萨克图王爷送烟土吗。”
赵书礼还是没有弄明白,不仅因为这模棱两可的对话,更是因为脑子至今还是昏昏沉沉的,很多事情想不起来,稍微一想头疼yù裂。
“啊,这个我头痛,我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给!”男人把一个包裹扔给赵书礼,看到赵书礼茫然的神情,无奈道:“好——好——好,我的大少爷,您记xìng不好,小的就再给您好好说说。今天到了给王爷送烟土的rì子了,这些呢麻烦您赶紧给送去,明白了没有?”
这时候赵书礼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掂量了掂量手里的包裹,黑sè碎花包,里面是一个方形物体。
赵书礼点头道:“明白了。”
“那还不快去!”男人怒道。
赵书礼一个激灵,见鬼了,好久没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了。但是抬头一看,发现对方简直是气势汹汹,好像自己不送这个东西,就不止是挨骂了,恐怕还得挨揍。
可是凭什么啊,为什么要送这什么破包裹,还有这是什么地方啊,记得我好像是在坐飞机,对,飞机,飞机怎么了来着——
“你还在等什么?”
男人很不耐烦了。
赵书礼收回思绪,抬头很严肃的道:“请问你是谁!”
“你你你!”男人没有回答,反而是指着赵书礼连说三个‘你’,接着左右看了看,找到了一把扫帚,说着就抡起扫帚把子来打赵书礼。
赵书礼一惊,赶紧就蹿了出去。
······
看着赵书礼飞窜出铺子的模样,傅伦心中长叹,扶不起的阿斗啊。
第二节 民国八年
出了铺子,赵书礼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这里不知道是何地方,典型的中国老城。两面青砖碧瓦,石砖街道,只是街上的人衣装奇怪了些,很多穿着蒙古长袍,还有粗布长衫短褂,但最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人留辫子。
活动了片刻,或许是因为身上的血液流通了,赵书礼的意识已经清楚了。他已经想起了,自己是发生了空难了,但之后的事情却茫然一片。他琢磨着,自己遇到空难,但是没有死,姑且不提这个几率有多大,但是发生了就是百分之百。那么之后呢,赵书礼想着肯定是自己侥幸从落地的飞机上幸存,但是却不是被zhèng fǔ的救援队救助,而是被刚刚那个男人救了。而这个男人觉得自己能干活,于是留自己帮他做事。
想着想着,赵书礼自己都觉得难以自圆其说了,首先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其次那个男人蠢吗,难道想奴役自己,开玩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个,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要搞,可也学学人家山西的黑砖窑啊,就这么大胆的把自己放出来送货,这不等于白白放自己走嘛。
因此赵书礼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事情到底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到了这里,又是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自己做事还一副应当如此的态度,自己随便问问就要挨揍?
想不明白赵书礼干脆不想了,先弄清楚这里是哪里的好,然后回家,还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回家后给那个男人一笔钱好了。
路上时不时的走过行人,赵书礼随便拉住了一个挑担儿的。
“兄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经病!”挑担儿的,停都不停就走了。
问了好几个人,总算有一个憨厚的穿着蒙古袍的汉子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他:“这里是库伦啊,你不知道吗?”
赵书礼没听明白,因为这个人说的不是汉语,竟然是蒙古语。不过蒙古语赵书礼照样jīng通,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看看这人身上的蒙古袍,扁平的鼻子,短额头,他应该是个蒙古人。
因此赵书礼也用蒙古语问了一遍:“什么,你再说一遍。”
蒙古人重复了一遍,赵书礼‘哦’了一声,库伦,不就是乌兰巴托吗。自己好像就是在乌兰巴托上空遇难的,这么说掉到这里也正常,可是不对啊,乌兰巴托他来过不少次啊,不像现在这样的啊。这里的建筑一看就是那个古城,难道是乌兰巴托的郊外?
“小伙子,刚来的吧。”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赵书礼一看,是一个老汉,背着手,手里还拎着一个烟袋。
“是啊,大爷,听说这里是库伦,不就是乌兰巴托吗。”
老汉咳嗽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摇摇头:“什么巴托的,库伦就是库伦啊。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了你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来了。你不是跟军队来的吧。”
赵书礼摇摇头:“什么军队,我是一个人来的。”
“哦,那你太糊涂了。是谁带你来的,你爹还是兄弟啊。”
赵书礼不想跟他扯这些没用的,他就想知道怎么尽快的离开这里。
“请问大爷,这里是库伦的哪里,郊外吗。还有,我到哪里能坐到公交,我想去机场要怎么走。”
老汉仍旧摇头:“什么鸡场鸭场的,语无伦次。这里库伦,也不是郊外。看看,哪里就是博格多格根夏宫,活佛住的地方。这里是北街,你要去哪里啊。”
活佛夏宫,赵书礼知道,他到乌兰巴托的时候参观过,在城南的河边山下,说是活佛消夏的地方,蒙古活佛还有一个冬宫。不过这两个宫殿在乌兰巴托可是旅游热点,是有公交想通的,现在却完全是两个样子,因为赵书礼已经明显的看到这个宫殿是在城外,虽然摸样没怎么改变,依然巍峨但是城却变了。
难道自己所在的这个库伦,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库伦,乌兰巴托?
赵书礼有些迷糊,又想到了刚才铺子里那个男人跟自己说的扎萨克图王爷,于是问道:“我想问扎萨克图王爷是谁啊,他在哪里。”
老汉道:“哦,扎萨克图啊,外蒙古三大汗啊。过去可神气了,不过现在啊不行了,被徐大帅关了起来,每天都不能出自家大门的。他就在那里——”
老汉指向了一个大院落,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北方院落,有点像山西大院的样子。
赵书礼决定去那里看看,告辞了老汉,一个人朝目的地走去。却在王府门外遇到了阻碍,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拦住了他。
“站住,干什么的。”这两个士兵穿着藏青sè的军装,赵书礼奇怪这不是中**装,但是士兵怎么说中国话啊,虽然不是地道的běi jīng话,有点像是河北方言的样子但是还是能听得懂,绝对中国味。
赵书礼虽然不怕兵,但是作为中国人对这些国家暴力工具天生敬畏,不敢放肆,道:“我是来给扎萨克图王爷送烟土的。”
“哦,是这样啊,什么好东西,我们要检查检查,哼哼。”
两个士兵脸上露出jiān笑,这种笑容赵书礼熟悉,这是典型的敲诈勒索表情。但不是勒索自己,八成是看上自己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烟土,哦,赵书礼明白了,烟土可不就是鸦片吗。他竟然一直没有留意,这也是因为心一直乱糟糟的没有转过来。突然他心惊了,他手里拿着一包大烟啊,面前是两个士兵。
没等赵书礼反应,两个士兵已经拿走了他手里的包裹,打开后开始品头论足,赵书礼一直没有反抗,静静的等着处理。许久两个士兵才注意到了赵书礼,脸上一副不耐烦,然后从包裹中挑走了一大半的黑sè膏块后,把剩余的给了赵书礼,挥挥手放他进去了。
赵书礼诚惶诚恐的跑了进去,很快碰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蒙古女人,说了自己的来意,女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屋子,里面靠窗铺着一大块地摊,席地坐着一个半老头子,穿着蒙古袍子身边两个侍女正在此后他抽烟袋。
带赵书礼来的女人打了报告,王爷噌的做直了。
“你可算来了!这▕狗▏曰的汉兵,给我弄来的这些烟土真没劲,还死贵!还是你们义常盛好啊,也就是你们现在还想着我了。”
赵书礼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旁边有个明眼的侍女已经过来要接他手里的包裹,他直接给了。接着老扎萨克图迫不及待的让侍女扣除了指甲盖大小的黑sè膏药,对着油灯吱吱的吸了起来。
赵书礼不知道要怎么做,看着他那么陶醉,不忍心打扰。
良久,老扎萨克一脸cháo红,舒服的呜呜喘气。
总算说话了:“对了,差点忘记了,你是等着拿钱的吧。”
说着一扬手,一个女人从旁边一个落地小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划拉了几下,抓出了一把钱,数了两遍后交给了赵书礼。
赵书礼接过来一看,傻眼了,只见都是明晃晃的圆形钱币,上面印着一个人的头像,上面还有一些繁体字:民国三年造!
“袁大头!大洋,银元!”
赵书礼惊叫了出来,大洋他是见过的,此刻认出来却是非常意外。
一股不好的感觉袭来,他心里闪出了一个很流行的字眼‘穿越’。
穿越到了古代或者异时空,他得弄清楚,希望不是一个稀里糊涂的时代。
赵书礼小心的问了句:“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老扎萨克道:“这个你可考不到我,今年哪是民国八年,哎,转眼大清国都亡了八年了!”
赵书礼心里一惊,民国八年,库伦,外蒙古这几个词像电影快镜头一样从心里闪过。他可是中俄蒙史的硕士,这些东西还没都还给老师。
民国八年,也就是公元1919年,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影响三国近代史的事件,那就是徐树铮带兵入蒙,逼迫蒙古活佛宣布取消自制。而这一年新生的苏联政权还没有从外国势力的干涉中恢复过来,国内也是困难重重,因此没有能力干涉中国内政。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契机,徐树铮也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才会提兵入蒙古的。可惜的是,两年后他又走了,因为国内军阀大战,结果导致了蒙古得而复失,让中国人遗憾千古。否则的话,带兵收回外蒙的徐树铮恐怕会有一个很高的历史地位,就像汉朝的班超。
第三节 考试
拿了钱,赵书礼却没有立刻就走,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好容易到了王爷府,好像还是一个关系户,不问问清楚怎么行。
于是他拉住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女,开始打听起了情况,倒也没有太认真的问,夹杂着的幽默逗的侍女咯咯直笑。王爷根本不管,早休息去了。
从侍女这里赵书礼知道了原来现在是1919年底了,徐树铮已经带兵入蒙了,现在包括扎萨克图王爷在内的蒙古大大小小十几个王公和活佛都被他囚禁或者软禁了起来。
而赵书礼呢,则是库伦这里一个晋商铺子的半个少东家,为什么说是半个呢,因为铺子是自己老子和别人合作的。而他老子呢,已经死了,死在前几年陶克陶胡等土匪来库伦城的时候,那时候正是蒙古人闹dú lì的时候。
郁闷了,这算什么,穿越,还不是完整的穿越,而是灵魂附身在了某个人的身上,想到这里赵书礼心里顿时yīn森森的,他觉得自己是个yīn魂。
对了自己附身的这个家伙叫什么忘记问了,现在怎么办啊,回铺子继续打工,还是趁机走了拉到。至于这个时代便宜老子留给他的半个铺子,就便宜那个人好了,反正像这种合作,一方早死儿子未成年的情况,早晚是要被人独吞的,直接给了他省得到时候被他算计,在这个乱世为钱搭上xìng命就不值得了。可是自己就这么走了,该去哪里,这里可是外蒙古啊,还是民国八年1919年,铁路公路飞机神马的通通没有,靠双腿可走不出蒙古的戈壁沙漠。
赵书礼想着想着,仍旧决定不下来该去哪里。
但是已经出了王爷府,腿似乎自己在走路,而方向正是他家的半个铺子,难道身体还是有记忆的。
“各位,各位别挤别挤!大帅招贤纳士,望各位贤达踊跃报名。”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街角,跟前围了一大堆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赵书礼看了一下,发现有一张告示,告示旁边站着两个士兵。还有一个文人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告示前,大声想要压住众人的议论。
“别吵啊,应募条件不高,就是要懂蒙语。识字?识字不识字都没关系的,当然了狮子识字当然更好了,有报名的没?这位兄台你说什么,工钱啊,一个月五个大洋,要是有本事的话还更多。什么,是不是当兵?当然不算当兵了,怎么能算当兵呢···”
文人说了半天也没有人报名,赵书礼的心却动了,心道:“徐树铮在招人啊,机会啊机会,不能错过,这个人虽然最后失败了,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可是风云人物啊,更何况这个人还很值得人钦佩,我何不跟着他在民国也叱咤风云一回”。赵书礼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跟他混了。
于是高声叫道:“你看我行不行?”
众人看终于有人应募了,都纷纷看着赵书礼,还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让文人能看到赵书礼。
文人看了看赵书礼,眉头皱了皱,琢磨了一下道:“啊,行,怎么不行。大帅招贤不问出身。”然后文人还刻意大声对大家说,已经有人应募了,问还有谁,可惜仍旧是没人肯站出来,似乎都想看看赵书礼的待遇。
文人无奈只能带赵书礼一个人走了,他们去的是活佛的宫殿,不行半个小时就到了。
活佛的宫殿跟前世赵书礼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喇嘛们的脸上也一副愁容。
文人把赵书礼带到了一个房间,交给了另一个文士模样的家伙后,他就撤了。
这个人黑瘦,四五十岁年纪,留着胡须,他坐在一个圈椅上,随便看了看赵书礼两眼后,淡淡的道:“叫什么名字。”
“赵书礼!”
“懂蒙语?”
“是,我还懂俄语,英语。”
这人‘咦’了一声,多看了赵书礼两眼,可是眼神中充满不信。然后还专门用蒙语跟赵书礼说了几句,赵书礼应答如流还可以说了几句不常用的俚语,让那人很满意。
“好了,你被录用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了,请问你是不是徐大帅?”赵书礼问道。
“我不是。”
赵书礼有些失望,徐树铮这个人,研读中俄蒙历史的人绝对绕不过。他们当年的课堂上海专门开了一节讨论他的课程,课题是如果徐树铮不带兵回内地,外蒙古是不是就不会分裂出去?所以赵书礼对徐树铮此人是十分好奇的,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不见见此人就太遗憾了。
“那我能不能见见徐大帅!”
“你迟早会见的,如果你没有其他私事要处理的话,我现在让人带你下去好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没有允许不能离开。”
赵书礼被安排了一个十平米大小的屋子安生住了下来。
他想见徐树铮的愿望没用多少时间就实现了,确切说是第二天中午。
“快点走,大帅要发火了!”
侍卫催促着,赵书礼只能加快脚步。
绕过一个花园看到一排厢房,此时已经能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告诉那些喇嘛不合作就把他们都杀了。”原来徐树铮正在生气庙里的喇嘛的不合作态度,他们既不肯帮徐树铮做跟俄国人的翻译,也不肯帮忙安抚蒙民。
终于到了门口,侍卫报告道:“大帅,翻译到了。”
“进来!”
赵书礼被侍卫推门送进去后,门就关了起来。
一个身材不算高大,大头圆脸,穿着将军服,满面怒容的人副手站立在屋zhōng yāng,面前是四五个点头哈腰的人,有穿军装的,有穿便服的,其中就有上次带自己进这里和面试自己的两人。
“你就是翻译?”
穿将军服的人问赵书礼道。
赵书礼琢磨这就是徐树铮了,看样子跟见到的黑白照片有些不同,更胖了一点,压抑下心里的好奇和一丝见到传说中人物的忐忑,赵书礼尽量模仿古人作出一副官腔道:“小人正是!”
没想到徐树铮却冷哼一声:“胡闹!你多大了?懂俄语?”
赵书礼楞了一下,回答道:“是的,我懂俄语。”
至于多大了,他一时没反应上来,自己多大了呢,前世的自己四十了,这个时代吗,还真不知道。
徐树铮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又问了一句:“多大了?”
“额···十八!”
“屁,你顶多十四,算了不管了,懂俄语就行,反正就要个喘气的。”
赵书礼害怕不能跟着徐树铮混,刻意说了一个保险的年龄,岂料人家根本不在乎年龄问题,或许他之所以问年龄只是不放心,怀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俄语。
“大人,有事请吩咐,愿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书礼铿锵有声表决心道。
徐树铮看着他,颇有点意外道:“恩,说话倒也有模有样,可读过书。”
赵书礼道:“读过,俄文蒙文英文汉文书籍都读过。”
徐树铮更奇:“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本事,该不会是吹牛吧。”
赵书礼义正言辞道:“大人,小人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大人要是不信尽可以出题考我。”
“好,好,好!”徐树铮连道三个‘好’字,在房内踱步片刻笑道:“蒙语,俄语我可不懂,就靠靠你国学好了。来人笔墨伺候。”
徐树铮给赵书礼出了一道题,题目很简单,让他论述论述安蒙之策。
赵书礼心中好不得意,这个题目前世上学的时候做了没多少,不过当时不过是假设,现在却是真的了。于是抓过笔,刷刷刷,一蹴而就。
他写了三十多条,主旨有三点。第一安蒙要照顾当地民情,对王公尽可以打压,但是对于宗教却要慎重,不放利用民众信仰收拢普通牧民之心。第二是发展蒙古经济,蒙古虽然地处北方寒冷苦寒,但是矿藏丰富,地方广大草原辽阔,尽可以招募商人来开矿,并且发展轻纺织工业。第三,蒙古位于中俄之间,因此一定要搞好和北方强国俄国的关系。其他都是一些具体的细节,基本上是对这三点的补充,外加一些赵书礼的心得和共和国对xī zàng问题的经过检验的正确方法。
赵书礼写这些用了大约半个小时,构思其实不费什么,主要是他得把自己的简化字转化成繁体字。这也难不倒他,事业有成后,练字修身养xìng也是一个爱好,虽然字写的并不算出sè,但是繁体字却学的仈jiǔ不离十了。
徐树铮看这些却用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还拣出专条,仔细斟酌默念。
“好!没想到我徐某人,在外蒙竟然也能碰到这样的人才。”
良久,徐树铮赞叹道,眼中满是赞许。不过又狐疑起来,神sè凝重的道:“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教你的。”
赵书礼认真回答:“都是我自己所思。”
徐树铮点点头:“敢问你家学渊源,令尊何人?”
赵书礼如实回答:“家父赵梦然,是山西人,在这里做生意。城中的商号义常盛就是家父所创。”
徐树铮哈哈笑道:“我说呢,原来是驰骋北地的晋商后人啊,令尊定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我倒是要见见,不知道小兄弟可否引荐引荐啊。”
赵书礼作出一副难过样道:“家父已不在世了,就死在这库伦,死于蒙匪之手。”
见此徐树铮忙安慰道:“哎,小兄弟节哀。”
然后徐树铮眉头微皱,颇有深意的问道:“令尊死于蒙古人之手,小兄弟心里定是恨死蒙人了,是不是希望借助本帅来报仇啊。”
赵书礼抬头看到徐树铮正盯着自己,眼神很复杂,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在试探自己。
心中反复思虑,想好了对词道:“家父之死乃是家仇,而大帅收服安抚外蒙却是国事,倘若劳家父替在下报仇,势必失了蒙人之心,为私仇而废国事,不可取。况且大帅收复库伦,乃是千古之功,何当比汉之班超,唐之李靖,明之徐达。怎可为了小人家事,累及大帅千古之名啊。”
赵书礼一番话,既阐述了家国大理,又很拍了一下徐树铮的马屁,果然不出他所料,徐树铮听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之sè。
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大汉班超本帅可不敢比,不过孙中山先生倒也如此说,愧不敢当啊。”
此时旁边一个幕僚看到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轻声提醒徐树铮道:“大帅,俄国人那边,您看是不···。”
徐树铮收起了得意脸sè恢复如初,道:“嗯,刚好,这事就交给小兄弟负责了。”
第四节 治蒙(1)
徐树铮交给赵书礼的任务是跟俄国人谈判。
这些俄国人可不是普通的俄国人,而是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也就是建立苏联的那群人。
他们来到库伦倒不是要跟徐树铮谈判外蒙古归属的问题,此时苏联刚刚成立没多久,国内还不稳固,叛军和外国干涉军还占领着大部分的国土,他们此时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来抢夺周边国家的领土。他们的列宁前不久还宣布,要把沙皇从中国抢走的地盘都还给中国呢,可惜现在那些地盘都不是列宁的军队控制,因此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光明正大,但事实上就显得不是那么靠谱了。
“我们苏维埃zhèng fǔ希望得到中国驻蒙军队的帮助,消灭盘踞在买卖城的白匪军,这对我们两国都是有利的,希望你们认真考虑清楚!”
苏联的代表叫伊利亚科夫,他代表苏联zhōng yāng希望中国能允许苏联军队入境追击逃入蒙古的白匪军,并且希望中**队跟苏联一起行动。
这是好事,但是赵书礼得到徐树铮的授权却是,不参与苏联跟白匪之间的任何争端,而且也不能允许苏联人擅自进入中国境内。
“蒙古是我国神圣的领土,苏联军队如果擅自入内,我国zhèng fǔ有权采取任何方式进行回击。希望苏方认真考虑我国态度,至于进入我国境内的白匪军问题自有我国zhèng fǔ处理。这点贵方可以完全放心,我国是有能力也有愿望维护自身利益和领土主权的。”
反复交涉了很久,都没有达成任何实质xìng的协议,现在的苏联人还没有斯大林时候那么蛮横,这不是说这个zhèng fǔ比较负责任,而是取决于实力。
伊利亚科夫表示很遗憾的离开了,但是最后还是代表列宁表示了新生的苏联对中国的友好态度,也祝愿中国早rì结束军阀割据的状态。赵书礼对他的表示做了善意的回应,表示了中国也祝愿苏联早rì取得国内的胜利,并且保证了,虽然驻蒙军暂时不会对白匪军采取敌对措施,但是也不会对苏联红军表示敌意。
艰苦的谈判进行了三天,今天终于结束了,但是赵书礼却不太满意。
谈判刚刚结束,他立刻就去找了徐树铮,他觉得应该跟徐树铮好好谈谈。
“大帅,我觉得我们应该跟苏联人合作啊,他们的军队进入蒙古帮忙消灭肆虐蒙古的白匪军这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啊。”
徐树铮摇摇头道:“你还年轻,很多事你看不懂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放他们进来容易,可是万一他们不走了怎么办。”
赵书礼争辩道:“我想只要我们处理的好,应该是能够应付的。再说了我们有一万多大军,也不用怕他们吧。而且那些白匪盘踞买卖城,切断商路盘剥我国商旅,如此下去对我国实在是不利啊。”
徐树铮道:“你以为就那千把白匪我会怕嘛,俄国人的事情不好说啊,谁知道他们最后谁是胜利者。最好啊两不得罪,以不变应万变,国力啊。要是我国势常盛,又岂容宵小如此欺辱。只可惜国内军阀派系林立,对zhèng fǔ阳奉yīn违,真是难为了段总长了。”
段总长就是段祺瑞,对徐树铮有提拔之恩,当年为了徐树铮甚至不惜和袁世凯硬抗,而徐树铮也始终不负段祺瑞,应了中国那句话,以国士待之当以国士报之。
赵书礼叹气道:“可是大帅,你真忍得了这口气。”
徐树铮道:“忍不了怎么办,有朝一rì待我辅佐段总长清扫宇内,一统天下之时,便要这些蛮夷知道知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说这句话时,徐树铮眼神无比的悠远和决绝,似乎他已经看到了在自己跟段祺瑞的合力下,全国一统,政令一致,天下归心一呼百应的场面。
赵书礼知道他做不到了,几年后不但段祺瑞失败,他自己恐怕也xìng命不保。
但是嘴里安慰道:“大人一定做的到的,段总长有大人真是有幸啊。”
徐树铮摇摇头:“段总长报复远大,只可惜生不逢时,哎,不说这个了。对了,你到我这里也好几天了,我都没有安排你一个合适的位置。说说你想干什么,给我当个幕僚?”
赵书礼想了想,提了个要求:“希望大帅给我一千士兵,我想治蒙!”
徐树铮诧异道:“治蒙何须士兵?”
接着赵书礼用了大半个小时,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基本上也就是当初徐树铮出题考他的时候,他所写的东西,现在他要实现这些了。
听完后,徐树铮不住的点头,最后道:“好,我就给你一千士兵,让高三升去帮你。另外我还给你一个蒙古绥靖公使的任命,命你全权负责蒙古政治事务。”
赵书礼当官了,这个绥靖公使的级别多少不知道,但是看看他的权力就知道是实权。
接过了官职任命书后,赵书礼没有急着行动,他先是回了趟义常盛,毕竟这里是他名义上的家啊。铺子里的掌柜也就是他父亲的合伙人傅伦,开始一见到赵书礼真是悲喜交加,但是当听到赵书礼这几天的行为,却心中大慰,鼓励他男子汉当做大事。还说人在官场需要钱来活动交际,把铺子里的一千大洋现钱都交给了他。
赵书礼在铺子里呆了两天后就出发了。
······
北风凛冽,一千骑兵浩浩荡荡的从库伦出发,往西而去。
赵书礼也骑在马上,身上裹着傅伦临时给的一件貂皮大氅,这本是蒙古一个王爷定制的,傅伦看赵书礼要出征就给他了。
赵书礼是外蒙古绥靖公使,名义上是这队骑兵的头领,可实际上真正说了算的是高三升。他的职位是西北边防军副司令,而徐树铮是西北边防军司令,也就是说高三升是徐树铮的副手。更重要的是高三升兼任着骑兵旅长,这些军队平时唯他的命是从,就是徐树铮要调兵也得通过他。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的赵书礼刚到这个时代,还没有切身体会到军队的重要xìng。他心里还没有想着要掌控一只自己的军队,做军阀的思想还没有建立起来。
可很快他就体会到了,一路上高三升借口天气不好了,士兵劳累了,各种问题拖拖拉拉。一直用了十几天才到了土谢图汗驻地,而这里距离库伦仅仅十几公里而已,也就是说每天平均不到一公里。
对此赵书礼只能忍了!大事要紧,他此次出征是要收蒙古人的心。
蒙古人自古都是游牧部落,到了元代掌了天下后,很多人开始坐享其成,后来退出中原后,虽然又恢复了游牧民的本xìng,但是彪悍的xìng格已经被中原的花花世界感染了。到了清代更是信奉了藏传佛教,藏传佛教也是佛教,是佛教就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平和,从此彪悍的上帝之鞭被佛祖驯服成了肩头的鹰。
藏传佛教即是蒙古人的选择,也是清zhèng fǔ有意推行的一个结果,后果很理想,在清一代没有费力修过长城。而清zhèng fǔ管理蒙古人的另一个手段是分散权力和实力。具体就是在草原上实行扎萨克制度,札萨克是官名,蒙古语“执政官”的意思,由朝廷册封,有爵位,一般可以世袭,称为“王爷”。本来外蒙古这块地方是喀尔喀蒙古的领地,后来自然演化分成了三大汗部,札萨克图汗部,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
清zhèng fǔ实行扎萨克制度后,大肆分封蒙古贵族,把蒙古地方划分成了若干旗,每旗置札萨克一人,以蒙古贵族王、贝勒、贝子、公、台吉、塔布囊充任。虽然在札萨克的封地内,按照蒙古人传统,山川、河流、山林、牧地、田产均归扎萨克所有,且不向zhèng fǔ担负任何徭役、税赋。人民统归其管辖并交纳赋税,承担徭役,而且札萨克对他们有生杀予夺之权。可以说扎萨克依然是草原上的掌权人,但是当强大的蒙古分成了数以百计的部分后,已经失去了跟zhōng yāngzhèng fǔ一决高下的条件了。
以土谢图汗部为例,本来她东与车臣汗部为邻,西与赛音诺颜部为邻,西北至唐努乌梁海,南至戈壁与茂明安、苏尼特、四子部落等旗为邻,北至楚库河与俄罗斯接壤,是蒙古最强大的汗部之一,可现在已经分裂成了至少四五十个旗了。
赵书礼此次的目标正是土谢图汗部,因为这里距离库伦最近。
第五节 治蒙(2)
土谢图汗部分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旗,每个旗都有一个王爷,但是因为距离库伦最近,当活佛早饭的时候,他们大都跟土谢图汗王爷去了库伦做官了,现在大部分被徐树铮软禁了。
因此当赵书礼好容易赶到土谢图汗旗驻地后,根本没有见到王爷,接待他的是王爷家的管家。
管家叫做脱骨儿,还有汉命,叫做韩相,他懂汉语。
“韩相,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没有?”
在王爷的蒙古包中,赵书礼面sè平静声音中带有压迫语气问道。其实他内心是很紧张的,这是他到的第一个蒙古旗,也是最大的旗之一,这里能否成功关系到以后。
“可是,可是这里是王爷的土地,我怎么敢私自分给那些卑贱的阿拉特呢。”
阿拉特是蒙古牧民的称谓,就是那些一穷二白穷的叮当响的牧民,他们没有牲畜没有牧场,完全靠给王爷干活为生,基本上介于奴隶和平民之间的阶层。而这个阶层在蒙古草原上数目庞大,因此成了赵书礼要拉拢的对象。而赵书礼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王爷的牧场分给他们,并且不用交税。
赵书礼劝说道:“谁说是你分的了,明明是我要你帮忙分的吗,出了事情自然有我兜着,你怕什么。”
他非常不希望动用武力,这是第一个旗,如果这里发生了武装冲突,以后恐怕就没有宁rì了。
脱骨儿还是推脱:“可是王爷走的时候,可是把这里都交给我了,如果在我手里丢了土地,王爷回来要扒了我的皮的。”
赵书礼冷哼一声:“王爷要扒皮,我就不要命了。”说完啪一声,摔出一把手枪,放在坐下的毡毯上。
脱骨儿哆嗦了一下,忙跪下来,口称饶命。
赵书礼又安慰道:“你别怕,你们王爷怕是回不来了。我说了算,去准备吧,先把牧民招呼起来。”
“回不来了——”脱骨儿了嘀咕了几遍,还没有动身,但是又听到赵书礼一声冷哼,忙给旁边同样跪着的一个年轻人说‘快去拿,快去拿名册’。
很快年轻人拿过来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有个花名册,还有一张羊皮图。厚厚的花名册上等级了,土谢图汗领下的牧民数量,而地图上标识着土谢图汗的领地大小,山川河流。
脱骨儿站起来手捧着花名册和地图给赵书礼解释着。
“我们土谢图汗王爷一共有三万户八万领民,有土地草场八千多万亩,还有山林河流等。”
听着脱骨儿介绍完全后,赵书礼点头道:“看来你们王爷很有钱吗。好了,八万领民平分了吧。”
脱骨儿口中说是,可是眼睛却乱转。
赵书礼知道他恐怕是有什么话说,便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脱骨儿道:“是这样的,平分下来,每人会分得八百亩,不知道女人也要分吗。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小人是不是也能分一份。”
“女人也要吃饭吗,自然得分一份,现在共和了,人人平等了。至于你当然也能分一份了,你也是蒙古人嘛,也是受蒙古王公压迫的百姓啊,我国zhèng fǔ会替自己的百姓做主的。”
“哦,还有一个问题。”
“说。”
“我们家本来就有一千亩王爷赏赐的土地,是不是也——”
“好,你的土地我不会动的,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问题了,对了这是我的大儿子脱欢,他能识文断字。就让他跟着大人去分土地吧,我年老多病,恐怕会耽误了大人的事情。他也想做一些大事,我想就让他以后跟着大人好了,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听着脱骨儿略带推脱的话语,赵书礼立马反应过来,这老家伙也不是个简单的货sè。他把儿子交给赵书礼,让儿子帮着自己去分土谢图汗王爷的土地,将来如果土谢图汗回来搞秋后算账,他大可以推脱给儿子,而儿子已经跟赵书礼走了。另一方面或许也像他说的那样,如果土谢图汗王爷从此失事,草原又变成了汉人王朝的天下,那么让儿子跟着赵书礼也算前途远大,他们家依然可以保持地位。
赵书礼决定收下这个小弟,并且他脑子突然一转,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笑道:“当然可以,看在你这么有诚意帮助本使者的份上,我决定了,你们家可以多分三千亩土地。”
脱骨儿顿时喜sè道:“谢谢大人,大人真是菩萨派到我们草原上的天使啊,祝愿大人如同草原上的苍鹰一样雄途大展。”
赵书礼又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到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你想不想听听。”
脱骨儿道:“大人有事情吩咐就好了,小人一定照办。”
赵书礼道:“我看在你这么热心,我想草原上一定也有跟你一样诚实善良的牧民的,他们大概也想跟着本使者做事的。你去传达我的命令,说愿意到库伦徐树铮大人帐下当兵的牧民,他们每人家里可以多分一千亩的草场。”
脱骨儿犹豫道:“可是如此一来,恐怕那些穷疯了的阿拉特会把孩子都送到大人这里来的啊。到时候,恐怕王爷的草场就不够分了。”
赵书礼道:“优先给有人当兵的家庭分,你先下去派人四处宣传我们的政策吧。”
“是大人,我这就去。”
脱骨儿走后,立刻派人四处传达来自库伦的新命令,他手下有十几个骑兵,都是王爷留下来给他来照看土地和收税镇压牧民的。几十骑,四散而去,飞奔王旗各处牧场,但是没有人留意的是,有一骑竟向库伦方向奔去。
几天来,天天都有派出去传达消息的骑兵回来,但是脱骨儿很焦急。终于等到了库伦方向的骑兵回来,他才算放下了心,原来王爷真的被软禁了,现在库伦又是汉人的天下了,连活佛都自身难保了。他口里念了句活佛保佑,然后径直走向了赵书礼的营帐。
“大人,好消息啊,我们的消息传出去后,牧民们都很高兴啊。都说大人是活佛的心肠啊,大人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分土地啊。”
这几天赵书礼也很着急,他在等着,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会不会有死忠于王公的牧民起来造反。
“哈哈,不用着急!”赵书礼笑道,确实他不着急了,只要蒙古人喜欢这个政策,那么让他们多等几天吊吊胃口也好,到时候恐怕会更加感激zhèng fǔ,会更加拥护统一的běi jīng。
四天后,赵书礼行动了,不过还是没有开始分土地,而是再次传下消息去,让有意当兵的家庭来他这里报道。
几天后,王旗,土谢图王爷华丽的搭帐篷前,一张破旧的大桌子。
桌子上笔墨纸砚齐备,桌子后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赵书礼一个则是王爷管家的儿子脱骨儿。桌子前则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他们都是这几天从各处赶来当兵的牧民。
当当兵能分土地的消息传出后,牧民们非常积极,三三两两相聚而来,有马的就骑马来,没马的就徒步,有的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脚被坚硬的秋草割的鲜血淋漓。最后竟然有了三千多人,其中良莠不齐,有的竟然都已经白发苍苍了。
为此不得不进行筛选,这才有了这一幕。
只见一个个牧民排着队,到桌子前登记。
“你叫什么名字?”
“巴特!”
“多大了?”
“十八!”
“十八?我看你只有十二,谁让你来的?”
“我阿妈,我阿妈说家里有四个孩子了,养不活,哥哥已经娶亲了,不能当兵,姐姐妹妹也不能当兵就只有我来了。”
“哈哈,你爸爸呢。”
“死了,去年哥哥娶亲把钱花光了,交不起税,王爷派人把他带走了,死在了牢里。”
“好了,收下你了,这是你的证件,拿好了,等我去的时候凭这个分土地。”赵书礼说着,交给巴特一张写了巴特本人基本信息,还有赵书礼亲笔签名的纸张。
“哈哈,太好了。”
“还站着干什么,去那边去,对了怎么来的。”
“走的。”
“嗯,去那边领匹马,回家去吧。”
“这就回去了?”
“可是阿妈说了,要我把土地带回去的,就这么回去阿妈会骂的。”
“哈哈,你个傻小子,回去跟你阿妈说,过几天我回去你们家的,到时候把土地给你带过去,怎么样?”
“好嘞。”
处理了一个士兵后,脱欢大喊一声:“下一个!”
···
主持招兵的脱欢问眼前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老的牧民道:“你多大了?”
“我,三,不,二十五。”
脱欢吼道:“二十五,我看你有五十了,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来,真是混蛋,滚回去吧。”
“大人,求求你收下我吧,家里孩子多,已经送了两个到庙里了,可是还有三个,喇嘛死活都不收了。大人收下我吧,不然孩子就要饿死了。”
看着眼前这个白发的老牧民,赵书礼不由得同情起来。这几天的招兵工作,他看到的一个情形就是牧民的生活确实太苦了,一个原因就是孩子多,另外一个就是税收重,当然根本原因是这块土地太贫瘠了,没有什么产出。
“少废话,这里是招兵,不是养老!在罗嗦,小心我用鞭子抽你。”脱欢恶狠狠的说道。
牧民拉住他的衣服苦苦哀求。
赵书礼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牧民道:“老人家,你回去吧,这样好了,你有拥护zhèng fǔ的心我很欣慰,既然你家里这么困难,我就破例给你多分两百亩草场好了。”
牧民想了片刻,点头走了。
虽然这牧民确实很困难,但是赵书礼却不能收他。他年纪太大了,像巴特那种年纪小点的都无所谓,正好可以培养,反正也不是现在就打仗,他的打算是在蒙古待上几十年,把蒙古建设好,也就不怕这里脱离祖国了。
征兵工作终于结束了,虽然裁汰了相当一部分,但是后来还是有一千人留下了。
带着这些人赵书礼从东到西开始了分配土地的行动,确实按照他的想法来,先给有人当兵的牧民分配土地,有的家庭竟然送了两三个孩子来,每个孩子可以多分一千亩亩,一下子有的人口多的家庭竟然有了数千上万亩草场,不仅喜极而泣。而有的没有兵的家庭,就只能分得百来亩土地,而且不是最好的草场。
分完土地后,赵书礼又主持分了王爷的财产,牛羊马匹等。
当然也留了一些,比如王爷家的金银,首饰器皿等,还有挑选了一些好马当做军马带走。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有一点,高三升不肯在帮赵书礼了,他要带兵离开。
第六节 宋远
高三升非常不满意赵书礼利用土地招收牧民当兵,他说赵书礼这是私自扩张势力,他jǐng告赵书礼徐大帅不会同意他这样做的。因此他要带兵回去,不肯在跟赵书礼一起搞土地分配了,而且扬言要报告事实给徐树铮知道。
他要走赵书礼拦不住,但是赵书礼多了个心眼,他派人带了一份长信随着高三升一起回去。赵书礼要像徐树铮说明他的做法,在这件事上他没有私心,不怕徐树铮怪罪。但是此时心里也多了一些心眼,原来并不是你一心做事就能得到别人的欣赏,恐怕别人还会曲解你的意思,高三升就是一个例子。
高三升走了,土地分配还要搞。
现在赵书礼也有了自己的人马,一千人虽然大多数人没有武器,少数人也只配给了蒙古刀这样的冷兵器而已。但是分配土地这样的事情,草原上的牧民是拥护的,大概也不会遇到什么大的阻力。
因此在完成了土谢图汗部的事情后,赵书礼继续出发了。
第二个目标是土谢图汗中旗,中次旗、中左旗、中左翼末旗、中右旗、中右末旗、左翼中旗、左翼中左旗、左翼前旗、左翼左中末旗、左翼右末旗、左翼末旗、左翼后旗、右翼左旗、右翼左后旗、右翼左末旗、右翼右旗、右翼右末旗、右翼右末次旗,一共二十旗。
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阻扰,其中还多亏了脱欢这个本旗最大旗主管家儿子的作用,最大的土谢图汗部的管家一家都跟着赵书礼了,其他人还有什么疑虑。
离开土谢图汗部后,进入三音诺颜部。
三音诺颜部原本就是从土谢图汗部分离出去的,不过这里人更少,相比每户能分到的土地更多,只是的牲口就少多了。在这里又有三百多人加入了赵书礼的队伍,接下来他们进入了札萨克图汗部。
可没想到还没到图旗,就碰到了蒙古兵。
人数五百,但是却有百十条枪。
茫茫草原上两军对阵。
“大人,怎么办?”脱欢有些紧张的问。
赵书礼也很紧张,对方已经鸣枪示jǐng了,他虽然有一千多人,但是武器太差,打起来肯定吃亏。
僵持了一会儿,突然对方阵中走来了三骑,一批白马局中,两匹黑马两侧靠后,缓缓而来。
“你们可是库伦来的兵马。”
“没错,你们札萨克图旗可是要造反!”赵书礼虚张声势道。
对方回答道:“大人不要误会,我们可不是要跟徐大帅为敌,只是这里是扎萨克图王爷的领地,这里的一切都属于王爷跟活佛。如果你们是来做客的,我们有好酒好肉,如果你们是来要我们的土地的话,蒙古人有弯刀火枪。”
“扎萨克图这老家伙虽然到了库伦,没想到还把弟弟留了下来,真没想到啊”,赵书礼腹诽着,脸上突然带笑大声回答:“对面的蒙古兄弟不要误会,我们不是要分你们的土地,我们是去别的地方的,只是路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们欢迎大人去我们哪里做客,不过既然大人有事,就算了。我们会送大人一路走好的。”
赵书礼嘴里骂了句‘▕妈▏的’带人转向北方,扎萨克图旗的人马一路尾随。
赵书礼写了封信让人带去库伦给徐树铮,反应了一下情况,请求支援。这些天里,他没处理一旗事务,都会给徐树铮汇报,高三升的jǐng告他不得不重视。万一徐树铮也误会了他,恐怕他即使收拢了蒙古人心,以后也得不到重用,没有发挥的机会了。
一直到了北方的唐努乌梁海扎萨克图旗的人马才撤走,临走他们还派人带给了赵书礼一千大洋劳军。
唐努乌梁海这块地方,虽然在满清的时候被沙俄割走了,但是俄国人一革命,徐树铮到了外蒙后,又派人收了回来。
但是由于这里有争议,而且地靠俄国,徐树铮收服这里的时候,还跟这里的地方武装,白匪军等发生了一场激战,是他入蒙一来最险恶的一场仗。因此徐树铮在这里留下了一团人马,团长叫做宋远。赵书礼到了这里,递上了自己的官凭后,就带人驻进了大营。
“宋团长好兴致啊!”
走进宋远的军帐中,赵书礼对正在读孙子兵法的宋远道。
“啊,是赵大人啊!快请坐。”
宋远让座后,又让手下看差。
“团长真是好学之人,军中像团长这样的人才可真是少见啊。”
赵书礼夸赞道。他来军中已经三天了,对于这个团长的背景也打听清楚了,此人是安徽人,家里贫苦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父亲死后就辍学了。于是带了些盘缠去běi jīng投靠老乡袁世凯了,没见着袁世凯却投到了段祺瑞的军中,一步步爬到了团长之位,后来遇到徐树铮出征外面他主动请缨,到了这里。
此人虽然辍学,但是一直坚持自学,这到让赵书礼非常欣赏。
因此有心结交,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个人支持完成他分配土地的政策,所以几天来,经常来营中跟他套近乎。
“哎!”赵书礼突然叹息一声。
宋远问道:“大人何故叹息?”
“还不是因为扎萨克图旗的事情啊。”
赵书礼答道,他来的第一天就要宋远出兵帮忙对付扎萨克图旗的军队,可惜宋远以没有军令不便为由不肯出兵。
“大人可休书一份去库伦,要是大帅允许,在下自然愿意帮助大人的,大人做的事情也是对蒙古人有利的好事啊。”
“书信已经送去了,只是这夜长梦多,总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我想大人宏韬远略自然会派兵前来的,不过要是宋团长肯先出兵帮忙平乱的话,我看徐大帅不仅不会怪罪你,反而会给你记功的。”
说道记功,宋远神sè一动。
赵书礼顿时觉得游戏,他从宋远的所作所为已经猜到,这个人不是一个甘于平庸之人,能主动请缨来外蒙就是为了立功来的。
于是加把劲道:“宋团长,你当团长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我这次征召了不少蒙古人,回库伦后恐怕徐大帅就该扩编军队了,到时候恐怕会多几个师长的空缺的。”
宋远疑惑道:“大人这是何意,属下鲁钝请大人明示。”
赵书礼笑道:“宋团长,你说一旦徐大帅扩编,请恕我直言。你在这唐努乌梁海恐怕是没什么机会的。”
“请大人指点。”
“你还得去库伦,只有去了库伦,在大帅身边你才有机会。”
宋远皱眉了:“可是我奉命在这里驻守,怎敢随意离开呢。”
赵书礼笑道:“这不难,还得从扎萨克图旗入手。你且带兵跟我一起去剿灭了该旗兵马,然后跟我一起回库伦便是。”
宋远还是疑惑道:“可是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会写封奏报,就说扎萨克图旗造反,你派兵跟我去扎萨克图旗可就是为了平乱,这样不仅不会受到大帅责难,相反还是大功一件,大帅会认为你处事果断。接着跟我一起回库伦可以说是为了保护我,两全其美有何不可。”
宋远心动了,犹豫了片刻,突然站起来抱拳道:“多谢大人指点迷津,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栽培。”
赵书礼笑道:“好说,好说,你准备出兵吧。”
“是!”宋远敬了一个军礼。
有了宋远的军队一切就好说了,不过没有立刻去扎萨克图旗,而是就地在唐努乌梁海先行动起来,把这里的土地财产先分配下去。
唐努乌梁海境内有河湖,水草丰美人口众多,在这里赵书礼的队伍扩大到了两千五白多人。宋远还知趣的送了一百条枪,现在算是有人有枪了。
完结了唐努乌梁海的事情后,兵发扎萨克图旗。
第七节 回城
宋远手下都是步兵,行动虽然不快,但是军容整齐,算的上是jīng锐之师。
赵书礼倒是对此人又高看了一些。
赵书礼没有打过仗,此次虽然自己手里也有了可用的武装,但是一来自己不会带兵,二来士兵也没有经过训练,他还不敢贸然派上去打仗,还得靠宋远。
七rì后步骑兵进入扎萨克图部,十rì后进入扎萨克图旗。
这么大模大样的进兵,蒙古人早都发现了。
在扎萨克图旗驻地北十里处,蒙古人严阵以待。跟上次同样的情形,他们又派出三骑,来劝说,希望大军离开扎萨克图旗。
赵书礼回答,扎萨克图旗也是蒙古领地,蒙古是中国领土,中国的军队在中国的国土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没有谈拢,蒙古人回阵,然后二话不说带人就冲了过来。
中世纪蒙古骑兵的冲锋大概算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带来的事情只能是zhèng fǔ,屠杀,种族灭绝。可是现在吗,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宋远早在蒙古人来谈判的时候,就已经布阵好了,两营士兵分成三列趴着,跪着,站着。另外阵前还有三挺重机枪,等蒙古人一冲锋,万枪齐发,顿时人仰马翻。
本就是乌合之众,一受挫当即做鸟兽散。
宋远立马找到赵书礼。
“大人快派骑兵追击吧。”
赵书礼只是要打败这些人,至于杀多少人倒不重要,笑说:“穷寇莫追,他们逃了就逃了去吧。”
宋远却道:“此言差矣,这些人一旦走了,就成了马匪,今后恐怕没有宁rì了。大人如果要蒙古长治久安,还是彻底消灭这些人的好。”
赵书礼一定有礼,要是等自己派人分派土地的时候,这些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的,躲着打黑枪那可就麻烦了。
当即就要上马带人去追,却被脱欢拦住了。
“大人,我去就好了,你留着指挥吧。”
说的真好,留下指挥,不过就是不让他去冒险而已。看来这个脱欢也是个jīng明人,值得培养,赵书礼心道。
他没有坚持,因为他的马术却是不怎样。
脱欢带了一千人,一人双马追了上去,半rì后方才回来。
“大人,大部分追上了,可惜跑了十几骑。”
“白马可追上?”赵书礼问道,白马就是扎萨克图的弟弟,显然他是头领,要是他没有追上,恐怕草原上还有事。
脱欢摇摇头,神情沮丧。
赵书礼反而安慰:“也罢,不过是流寇而已,你此次也立功了,我回头会给你请功的。”
脱欢转悲为喜称谢不已。
既然已经消灭了扎萨克图旗的武装,接下来自然是干正事了,过程出奇的顺利,竟没有遇到黑枪和捣乱。赵书礼感叹运气的同时,心里却始终有根刺。
处理完扎萨克图旗的事情后,又往西到了科布多,同样顺利。
接着大军回转往东而去,宋远仅带了一百人跟着赵书礼回程,其他都让他的副手带回唐努乌梁海去了,并且还跟副手交代万一扎萨克图旗有事,让他即可处理,不需汇报。
大军一直往东,路过三音诺颜等部,赵书礼还去了牧民家中走访,却是他的分配活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很多人生活已经改善了许多。并且有许多商人竟然上门到牧民家里收购羊毛,马匹,同时带去食盐,纺织物,瓷器茶叶等rì用品。这些商人大多数是晋商,赵书礼感慨,商人真是无孔不入啊。
过了三音诺颜部后,赵书礼并没有立刻回库伦,而是继续向东到了车臣汗部,这里就是外蒙古最东边的旗部了,再往东就到了呼伦贝尔草原。
在车臣汗部不但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竟然早有牧民迎接他们的到来,原来他们早都听说了赵书礼在西蒙古做的事情,一直盼望着这些政策发生在自己身上。带领牧民的也是一个管家,车臣汗的管家。对于草原上这些王爷的管家们,赵书礼一直是很照顾,因为虽然王爷是名义上的领主,可其实管理牧民的还是这些管家,他们才是真正有管理能力的人。
而对于支持自己的管家们,赵书礼也投桃报李,他们的待遇是多分一份。
弄完车臣汗部的事情,赵书礼终于要回库伦了。
说实话他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些行为,徐树铮是什么态度。他要分土地的事情,从库伦出发前徐树铮就已经知道,这个他不担心,担心的是,自己私自招收蒙古人当兵的情况。要是真的像高三升说的那样,徐树铮也以为他私自扩充兵马有嫌疑的话,那么这次收拢民心不但不是立功,相反恐怕回城后还有杀身之祸。
但是不回去是不行滴,大军总还是回去了。
到了库伦的时候,正好是chūn天,草原上刚露出绿sè。
城内跟他离开的时候也不一样了,人多了起来,大大小小的商铺又开了门,显出繁荣景象。
原来赵书礼离开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在这一年里,徐树铮也没有闲着,他招揽商人,引种蔬菜、修建公路、开办边业银行、创刊rì报、注销外蒙官府欠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旧债,算是做了不少好事。
赵书礼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徐树铮的司令部,见到徐树铮黑着个脸,他心里就打起鼓来。这家伙是什么心态,他捉摸不透,虽然他两世为人,四五十年阅历,但是跟这些军阀比起来怕还是差了火候。更何况徐树铮这个人的事迹他也是了解的,有些恃才傲物,并且喜怒无常。他有一次跟张作霖喝酒,对张作霖说,大哥你有兵有地盘,别看我现在打不过你,可总有一天我甚至会带rì本人打你。张作霖赶紧打哈哈说,我的兵不就是你的兵吗,那时候张作霖为了巴结段祺瑞,任命了徐树铮做东北军副司令。
这家伙对张作霖都敢放狂言,更何况自己了。
“大帅!”赵书礼忐忑的行礼。
“良悟回来了啊!”良悟是赵书礼这个身份的名字,当初他在徐树铮这里登记的时候,说自己叫做赵书礼。可是当徐树铮去义常盛查实他身份的时候,却发现他叫做赵良悟,问他原因,赵书礼只能说书礼是他的字,从此他的名字成了赵良悟,字书礼了。
徐树铮口气和颜悦sè,但是依然黑着脸。
赵书礼心里不踏实,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胡乱应着:“啊,回来了。”
“回来就好。听说你还给我带回来六千蒙古兵,真是好样的啊。知道我正要用兵,好好,要是手下人都像你这么会办事,那我还有什么可愁的啊。”
一听用兵,赵书礼疑问道:“不知道大帅说的用兵是什么意思,难道白匪军打进来了,还是苏联人?”
徐树铮摇摇头:“白匪,哼,有我在这里他们没有那个胆子。苏联人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呢,今天苏维埃,明天就整出个远东共和国不知道他们搞什么。这次是我们国内出事了啊,我们不得不走了。”
国内?顿时赵书礼就明白过来了,研究中俄蒙史的,就绕不开中国近代史。
他离开库伦已经一年多,没考虑到国内的情况,现在已经到了1920年了,著名的直皖战争就要爆发了。在这次战争中,皖系失败,段祺瑞倒台,徐树铮也会逃到广东去的。
知道历史的赵书礼明白现在如果跟着徐树铮回国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左思右想,说道:“大人可是要回国,那我怎么办?蒙古且不安稳啊。”
“你也跟我一起走。”
赵书礼道:“可是,这一走恐怕蒙古不复为我中华所有了,属下愿意替大帅留守蒙古,誓死护卫国土。”
徐树铮突然眼睛一瞪:“哼,莫非你真的有什么想法!”
“遭了,徐树铮起疑心了,”赵书礼心道,嘴里辩解:“大帅,属下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大帅明鉴。”
徐树铮叹口气道:“我也知道,你没有私心,毕竟还小吗。对了今年十二,不应该是十三了吧,转眼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
当初见赵书礼第一面的时候,赵书礼告诉徐树铮他十八,徐树铮说他最多十四,其实两人都没有说对,赵书礼现在的真实年龄才十二岁。可由于自小家里条件还好,在蒙古吃肉食有多,营养好,也就比比普通人家小孩长的高大一些,因此看起来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是,今年正好十三,虚岁已经十五了。”
听到赵书礼强调年龄,徐树铮不由得笑了:“哈哈,十四十五都没关系,我可不是迂腐的人,只要有本事就是八岁我也敢收,甘罗十二不是还为秦相吗。好了,收拢一下你招回来的人,明天我们就开拔。”
“额···是!”
第八节 直皖战争
一个月后,大军沿着库张公路回到了běi jīng,这个速度可谓神速了。对于赵书礼带领的骑兵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徐树铮亲自带的两旅步兵可就受苦了,可是没有办法,běi jīng的情势非常严峻。直系军阀联合奉系张作霖通电,要求段祺瑞免掉徐树铮的职位,赶他出zhōng yāng。但是段祺瑞为了徐树铮连袁世凯都敢得罪,更何况这两个军阀呢,他不惜开战。
为什么直奉两系军阀对徐树铮这么痛恨呢,这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徐树铮辅佐段祺瑞当了北洋zhèng fǔ总理后,就开始推行铁腕的dú cái政策,当时一战还没有结束,段祺瑞主张对德国宣战,可是其他各系军阀多反对。尤其是冯国璋为首的直系势力最大,当时徐树铮为了杀鸡儆猴,在天津诱杀了直系元老陆建章,导致了直皖矛盾。
而跟奉系的矛盾,更是因为徐树铮不择手段的结果了,他为了除掉张作霖,请张作霖去段府喝酒,本来打算是让段祺瑞酒席上杀了张作霖的。可是段祺瑞却刻意放走了,这个很会做人,很会拍马屁巴结他的小胡子。但是从此,张作霖就恨上了徐树铮。
而这次突然紧张的导火索却是因为南方的孙中山,由于孙中山不满段祺瑞专权,废除了临时约法,在南方搞起了护法战争。段祺瑞的对策是武力统一,要派军队南下攻打孙军。可是南下作战的军队,却只能是现在镇守在武汉的吴佩孚军,这是直系的军队。跟孙军打仗自然要消耗自身实力,增加的却是段祺瑞的威势,直系自然不同意。吴佩孚的军队不但没有南下,反而直接北上保定,跟奉系勾勾搭搭,准备随时讨伐段祺瑞zhèng fǔ。
而段祺瑞也不甘示弱,调徐树铮的西北边防军立刻南下,布防běi jīng周边。
四月徐树铮接到命令,五月已经到达běi jīng,六月段祺瑞成立安**武力准备完毕。
而这期间赵书礼又当官了,这次是军官,他成了安**第三骑兵旅旅长。除了赵书礼谁也管不了这只军队,因为段军中竟然找不出几个将领懂蒙语,尤其是本来就很少的骑兵中就更是找不到了。
跟赵书礼一起升官的还有宋远,这倒不是因为他立功了,而是因为段祺瑞短期内扩编军队太厉害,宋远的那个团随后也回到了国内,顺势就塞进去了很多新兵,扩编成了一个步兵旅。也就是宋远的升官是因为皖系军阀内部的扩编,跟赵书礼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宋远还是送来了一千大洋,说是要不是赵书礼把他劝回库伦,恐怕他都来不及回来。赵书礼也回礼,送了他一百匹战马,让他成立了一个骑兵营,他的旅也成了一个混成旅。
从六月开始,直皖双方以běi jīng为中心,对峙起来,并且积极备战。
赵书礼也开始训练军队,这些他不懂,他前世最接近军队的行为就是参加了大学一个月的军训,可那显然不行。于是又找上了宋远,宋远派了一些基层军官在赵书礼的军中rì夜cāo练,赵书礼也亲自跟士兵一起,他也需要接受军事训练。
从走正步起到拉栓打枪,无一不学。而赵书礼也派人去教宋远的人骑马,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升温很快,私下里商量一旦战争打响,互为援助。在这个乱世里,多个朋友多条路,双方也算各取所需。
一个月后,战争终于打响,赵书礼和宋远的军队被编为东路军,属徐树铮指挥。段祺瑞总领全局,指挥中路军驻扎团河。另一路西路军,则由段芝贵指挥。
段芝贵指挥曲同丰的边防军第一师、刘询的陆军第十五师、边防军第三师第五混成旅,第九师两个营、第十三师辎重营,部署于涿州、固安、涞水以北,计划沿京汉路南下,首先夺取保定,然后继续南进。直系以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兼西路总指挥,主力第三师及第二、第三混成旅部署在易县、涞水、涿州、固安以南一线,抗击皖系的进攻。
十四rì夜,吴佩孚亲率其第三师的第五旅,企图出其不意的直捣团河,捉拿段祺瑞,却被段祺瑞侦知,一面调集援兵,一面逃回běi jīng。吴佩孚捉段计划落空,便指挥部队在琉璃河、涿州一线面对皖军的进攻,并且避其锋锐,主动撤出高碑店,并将其所部分左三路:以固安为中路,涿州、高碑店为西路,廊坊、杨村为东路。
而赵书礼的军队就驻扎在杨村附近,这里是铁路要道,双方必争之地。
十五rì晨,赵书礼接到命令,率军随同第二混成旅,第三师对杨村阵地发起攻击,一定要在吴佩孚军立足未稳前将其赶出杨村。
杨村有海河流过,上面有一座铁路桥,赵书礼奉命突袭占领此桥,并立即构筑防御阵地。
“冲啊!”
赵书礼也不会打仗,不懂上面阵法之类的,索xìng带人冲锋吧。其实此时他的心里还忐忑不安,怕怕啊,子弹不长眼,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九九,已经打算好,要是不利赶紧撤退,保存实力和小命要紧。
铁桥搞过路面十米,这本是佯攻,加上道路狭窄,十分不利于骑兵的展开。
又遇到对方早有准备,赵书礼的第一拨冲锋就遇上对方机枪的扫shè,损失惨重。但是徐树铮传来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赵书礼只能继续进攻。当然赵书礼并没有亲自上去,都是督促着手下拼命,自己则躲在一旁冷眼观看。还好这些蒙古人本来就悍勇,不知道是因为成吉思汗的血液还没有散尽,还是因为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原因。但很可能都不是,因为当初在草原上跟蒙军打仗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么凶猛。
死伤越来越多,但是却是有收获的,终于接近了桥头,只需要一个冲锋或许就能拿下对方的阵地了。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在赵书礼的骑兵中响起,战马惊了四处乱跑根本不听指挥。该死,对方竟然在大桥上安放了数门大炮,赵书礼愤愤骂了一句,无奈只能下令退兵,一直退到梁庄,在宋远留守军的帮助下才稳定下来。
徐树铮很生气,可是看到赵书礼伤亡情况后,也默不作声了。
留下一句“休整吧”就走了。
休整了一天后,十六rì命令再次下达,还是攻击杨村。
这次顺利多了,铁路桥上竟然没有守军,但是却有rì本兵在附近巡逻。赵书礼不知其故,在杨村驻扎下后,宋远军也进驻,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赵书礼像吃了苍蝇一样。
原来杨村直军之所以放弃,是因为rì本军队干涉,他们要求直军离开铁路线两公里外,否则rì本人就要发动护路攻击。
有没有搞错,这是内战啊,竟然把rì本人拉进来,顿时赵书礼对徐树铮多了些埋怨,这行为太没品了。他甚至有些后悔,要是当时他在努力一把拿下铁路桥,是不是rì本人就不会来了,污点啊,在民国第一仗竟要外国人保护,而且竟然还是rì本人。
在仔细听了宋远的消息后,赵书礼做出了一个决定,立即离开杨村,往西攻击而去。第一是为了证明自己,第二也是因为宋远探报,由于仓促撤离杨村,直军战线出现一个空隙,赵书礼觉得通过这个空档插入敌军后方,才能发挥骑兵的威力。
第九节 胜利的战斗,失败的战争
这次可跟上次不一样了,这一次赵书礼次次身先士卒,士兵气势如虹。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个这样冲动的人,似乎脑子一下子不受控制了。不过他没有可以压制,而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刺激痛快。前世的他因为在商场中勾心斗角,早就成了一个心中没有波澜的沉稳中年,现在的他突然仿佛回到了青chūn年少激情四shè的状态,这就好像一个长年的痿哥,突然之间怒起了,怎么能不兴奋。
大军很快强行突破数道敌军阻击阵地,逼近对方后退主力。
“前方三里就是北仓了。”
赵书礼看了最后一眼地图,然后分出一股jīng兵,让脱欢带领马不停蹄的赶往北仓。根据情报,直军东路总指挥曹瑛正退往北仓。
北仓是一个小城,但是对于缺乏工程武器的赵书礼骑兵来说,也不是能够轻易啃下来的。
所以赵书礼的打算是紧紧咬着对方,不让对方进城。
受命的脱欢带人飞奔而去,在北仓东部五里处截住了直军曹瑛部,骑兵冲入正在撤退的直军中砍杀一气。接着打穿敌军直奔北仓城而去,曹瑛见此情况,立即扎住军队,稳扎稳打,很快包围了北仓城。
但是此时后续的赵书礼大部也跟上了,一路上杀散了十几股直军溃兵,终于在直军攻城前赶到北仓。曹瑛见此当即放弃了北仓,赵书礼派一千人进入北仓,大部队绕道北仓西边,继续追击直军。
曹瑛见摆脱不掉,牺牲了一营士兵殿后,大部队构筑起了简易工事打算抵抗。
赵书礼率领的大队人马只有三千,而曹瑛军则过万,而且四周都是直军打乱的军队,僵持下去对赵书礼很不利。可是面对对方已经构筑好的工事,赵书礼竟然没有立即攻击,而是下令众人下马休息。
对面的曹军很不解,但是对方在shè程范围外,大炮也已经丢失了,就是没有办法。
眼看着午后已过,周围的散兵已经开始聚拢了很多,曹瑛决定主动进攻。
刚派一千士兵冲锋过来,赵书礼就带人开始后退了。
曹瑛军队,一开始被突击一次,就打乱了,刚包围了对方,却又有几千骑兵杀到,不得已继续撤退,却不想对方步步紧逼,好容易构筑了阵地,他们却又不在攻击。现在自己觉得稳固了,要反击,他们却要跑,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要是这样给他们跑了,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于是亲自下达总攻击命令,上万的军队渐次越过工事,追击而来。
可刚越出战壕沙袋,突然身后喊杀声响起,又有一队骑兵已经杀到。
正面要攻击的士兵不知所措间,突然赵书礼的大部队也杀了过来,骑兵如风,容不得步兵有丝毫犹豫。
两队骑兵犁过,曹军大乱,曹瑛本人在jǐng卫营的拼死保护下才勉强脱身离去。
而其他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死伤一片,四散逃去。
杀散了曹军,赵书礼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次战斗打的漂亮,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想来了。他开始让脱欢带人前去追赶曹瑛军,并且进入北仓,其实只是给曹瑛了一个假象,对方已经占据了北仓。
真实的情况是,脱欢带人杀散曹军后,攻下北仓,只留了少量军队守卫,然后大部又撤离退往北仓西设伏。只等赵书礼追上并跟曹军对峙起来,从后面在杀回来,跟赵书礼部两面夹击。结果比他们设想的还要理想,因为曹瑛太会配合了,竟然命令部下离开防御工事来攻击骑兵。没了工事保护的步兵,在两下夹击之下损失惨重,基本上曹军两万人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此战后,曹瑛留下了一句话:我恨骑兵!
赵书礼随即驻守北仓,但是四周仍然多有直军散兵,时不时出兵拦截,到十八rì已经收降直军多达三千。
十九rì,突然宋远带兵前来,人数却只有三百余人。
原来徐树铮所帅步兵大部,突然遭到从廊坊方向攻来的奉系军队,大败,士兵溃逃,徐树铮逃回běi jīng。而宋远仗着赵书礼送赠战马,才得以带着三百人逃了出来,到北仓与赵书礼汇合。
一见面赵书礼先问情况:“情况怎么样了?”
宋远一脸晦气道:“哎,别提了,都是一帮子乌合之众,一遇败绩争先而逃,这仗打的真窝囊!而且啊今天早上,段祺瑞都通电下野了,这还打什么啊。”
段祺瑞下野了,赵书礼知道皖系这次战争是失败了,没想到自己基本上打残了对方一路大军,竟然还没有改变战局。
那现在要做什么,投降还是逃跑?
赵书礼不知道民国的规矩,对待败军一般是如何处理的,于是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跑吗。”
宋远摇头道:“跑什么跑啊,北方的察哈尔,绥远都统都是直系的军队,天津也是奉系占领,南方更是直系地盘。往哪里跑啊?”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整编吧!”
“整编会怎么样呢?”
“好的话,还能当个小官,不好的话,恐怕就得回家种地了。”
宋远郁闷的说道。
赵书礼却释然了,他熟知民国史,知道这时期的内战是相当文明的,对打了败仗的对手,只要承认失败就既往不咎。只是能不能继续掌握军队就不好说了,得看运气和cāo作了。
宋远突然问道:“哎,对了,你知道梁村吗?”
“知道啊,我们在哪里驻扎过啊。”
“那里有军火库啊,现在徐大帅逃跑了,直军一时大概也注意不到那里去,你的部队不是缺少枪弹吗。”
够狠!宋远这家伙,没想到打起自己人的主意一点也不客气。
赵书礼想着,口里道:“是啊,▕妈▏的我六千人,才给我配了一千只枪,五千发子弹。既然现在仗快打完了,那些弹药也用不着了,我去取了来。”
说完赵书礼就点将出发,事不宜迟啊,谁知道有没有别人惦记着那里。
来回只用了两个小时,梁村军火库一万只崭新的rì本三八大盖就落到了赵书礼的手里,附带还有两百万发子弹,至于大炮和炮弹他拿不动,索xìng就没有动。
再次回到北仓的时候,北仓城中竟然来了客人,直系的使者。
第十节 驻防绥远
第十节驻防绥远
使者正是被赵书礼一路猛揍的曹瑛部参谋。
真是不打不相识,这个使者对赵书礼部非常欣赏,希望赵书礼能够接受整编,因为段祺瑞已经倒台了,现在天下必定是直系的了,以后跟着直系才有前途。
这也是赵书礼唯一的路了,他没理由拒绝。
使者走后,赵书礼开始焦急的等待着对方的安排,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安排,是继续带领军队,还是被削藩安放一个现职呢。
二十rì,běi jīng,直系将领大会。
会上有此次决定战争胜利的主要功臣吴佩孚,还有首领曹锟,加上其他的像蔡成勋,冯玉祥等直系小军阀,当然也包括败将曹瑛。
会上主要讨论各个部队收编皖系军队事宜,不过会议基本上被吴佩孚cāo控,他先是指责冯玉祥扩编太快,逼迫冯玉祥交出了已经收编了三个旅。又责怪蔡成勋这次进兵太慢,蔡成勋说他的任务主要是阻击皖系北上。
最后不知道怎么竟然扯到了曹瑛,焦点就是曹瑛要收编的赵书礼部骑兵身上。
曹瑛很郁闷,这次战争他没有打好是事实,因此会上非常低调,不知道怎么吴佩孚还是不肯放过打击自己。怎么说曹瑛也是曹锟的弟弟,因此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曹瑛牵强的解释道:“我承认此次我没有打好,但是也是因为我们很少有跟大规模骑兵战斗的经验,我会总结这次战斗的。不过赵书礼部骑兵已经答应收编,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吴佩孚冷哼一声:“狗屁,不就是一群蒙古匪帮吗,你是严重失职。”
曹瑛怒道:“好好好,在下才疏学浅,难堪大用,我请辞好了。”
曹锟一看局势如此赶紧做和事老,劝道:“这次吴将军劳苦功高确实该立头功,但是各位将军也都辛苦,不管怎么说我们胜利了不是。至于谁胜谁败也就不用那么计较了。”
曹锟也不容易,虽然名义上是直系军阀领袖,资历确实够老,可实际上这几年军队的控制权基本上已经到了实际领兵作战的吴佩孚手上。他倒是看的很开,只要他能往上爬,至于谁掌军权他也就不在意了。
曹锟的面子大家还是要给的,他都这样说了,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吴佩孚却盯死了赵书礼这支部队,说道:“这伙蒙军我看必须解散!”
“凭什么!”曹瑛不服气。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不行我就要收编该军,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你可以试试!”
曹锟看着头大了,本来打败了皖系,按照规矩他该上台当大总统了,可是哪想到自己人却吵起来了。
又打哈哈道:“这只蒙军留在běi jīng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呢他们的战斗力确实也是不俗,以我看啊,还是留下的好。目前虽然段祺瑞被打倒了,可是关外张胡子可是对běi jīng虎视耽耽呢,这次借着帮忙的借口,倒把个天津给占了,他nǎi▕nǎi▏的!”
吴佩孚道:“大帅到底是何意,就直说了吧。”
曹锟道:“我看啊,蔡成勋的军队现在驻扎在绥远,那里蒙汉杂居民风彪悍土匪横行,不若就干脆把这伙蒙古兵掉到绥远去好了,由蔡成勋节制,两全其美啊。”
吴佩孚点点头同意了,蔡成勋更是没用意见了,这年头谁手上有兵谁说话硬朗啊,否则凭什么吴佩孚敢在会上如此肆无忌惮,几乎每个人都被他骂了个遍。
······
赵书礼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了,很快他就被命令移师北上,进驻绥远。
此时已经是1920年,7月23了,就在这天直奉两军分别进入běi jīng,但是没有入城,而是分别占领了běi jīng南北苑的军营。两派军阀开始频繁谈判,对瓜分běi jīngzhèng fǔ的权力,争吵不休。
而这时候赵书礼已经到了绥远特别区的首府归绥县了。
归绥是归化和绥远两城的合成,两城分别建于明代和清代相隔五里,北洋zhèng fǔ时期把两城合并为归绥县,作为新设立的绥远特别区的首府。这座城市在几十年后将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字——呼和浩特。
到了归绥后,赵书礼一面安排军队,一面开始活动起来。刚刚结束了一场仅仅大战了两三天的,无厘头内战,此时赵书礼的眼光已经穿越时空到了1937年那个民族危亡的时刻了。他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个时代有了自己,抗战会不会打的轻松一些。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了,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但是赵书礼现在被人收编了,虽然因为他的手下都是蒙古人的原因,蔡成勋没办法派军官过来,但总是寄人篱下,他不得不把新的领导关系搞好,于是到了绥远后,先后数次给蔡成勋送了总共两万多大洋,才总算是得到了蔡成勋不裁减,不打散自己军队的承诺。
可是问题还是不断,蒙古人在城中不时的跟蔡成勋的军队打架闹事,为此事赵书礼没少跟蔡成勋协调。
今天好容易等到蔡成勋又一次从běi jīng开会回来,赵书礼迫不及待的登门拜访。
“都统大人!快想想办法吧,我手下那帮子兵痞整rì里无所事事,就在城中喝酒滋事,不是跟百姓冲突就是跟大人的士兵争执,长此下去恐怕会出大事啊。”
蔡成勋也听说了这些事,他最近也很头疼,几乎每隔几天就得跑一趟běi jīng,各系势力争争吵吵就为了那点权力。跟奉系吵完了,跟其他地方派系吵,跟地方派系吵完了,还要跟自己人吵,为了官大官小这些人能撕破脸打起来。蔡成勋有时候不得不想,或许像段祺瑞那样,武力统一全国才是对的。
听了赵书礼反应的情况,蔡成勋头更大了,也是不知道如何处理,沮丧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做。”
赵书礼苦笑道:“我也是没用办法了,不然这样吧,让蒙汉两军分开驻防好了。我听说最近河套地区匪患严重,很多皖系溃兵也逃到了哪里,落草为寇抢劫过路商旅,包头商会的会长已经来归绥找过zhèng fǔ好几次了。不如分一军,前去剿匪也好分开双方。”
蔡成勋点头道:“好吧,那你就带兵驻守包头好了。”
赵书礼得令,雷厉风行,即刻出发,一点也不耽误,好像真是怕了归绥的蔡成勋的部队。
路上,这次战斗立下功劳被赵书礼任命为骑兵旅副旅长的脱欢异常高兴,兴致勃勃说个不休。
“大人,太好了,我们真的离开单独驻防了。”
“废话,跟他们驻扎在一起怎么方便呢,不管是练兵还是扩充都没戏不是。”
“大人说的是,可是我就不知道了,为什么你想让我们单独驻扎,直接跟那个姓蔡的说不就是了,干嘛非要我们每天都跟汉军打架啊,几次差点没搂住手要动枪了呢。”
“你懂什么,看来你得多读读书了,以后好好跟人家宋远学学,一天就知道喝酒。”
“是,是!”
包头现在虽然还是一个镇子的建制,但是其商业繁荣丝毫不下于归绥,商旅云集,更是沟通华北西北的要道,北靠山脉南有黄河,辐shè整个河套地区,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但是包头真的像赵书礼考虑的那样容易进去吗?
清zhèng fǔ灭亡后,包头附近的河套地区匪患横行,老百姓畏之如虎,几任剿匪司令坐镇包头都束手无策。而这里又靠近山西,自古是晋商的活动地域,因此1914年,阎锡山的晋军系统委派沈广聚(沈凝山)团驻防包头。沈广聚一改过去追匪和坐镇以待的剿匪战术,而是采取分剿截堵之法,使得势力最大的卢占魁匪徒腹背受敌,击败了这股顽匪势力,沈广聚也因之而深受包头市民的拥戴。
此时沈广聚已经因功升为旅长,佣兵五六千,而赵书礼的六千蒙军在běi jīng一战,此时所剩不足五千,实力在伯仲之间。沈广聚能容忍赵书礼军队跟他共驻一地吗?
这些情况其实赵书礼早已知晓,而且他还知道蔡成勋对沈广聚非常有意见,因为他是直系军阀,而沈广聚属于晋系,并且从来不听从号令,此次直皖战争这沈广聚就听调不听宣,赖在包头不肯参战。所以赵书礼已提出分出一军驻扎包头时候,蔡成勋答应的很干脆,立即就派赵书礼前去,也是不安好心,未必没有抱着希望两军相争,最好都死光的心思。
那么知道这些的赵书礼为何还会来呢?
包头距离归绥一百六十多公里,但是因为历史上一直就是商道,道路情况倒是很好,骑兵一天时间绝对是到了。
说着说着包头城就已经在眼前了,但是城外沟壕深壑,沈广聚竟然已经做好了准备武力抗拒赵书礼入城了。
十一节 落户河套
对此赵书礼早有准备。
只见他让大部队停在五百米外,一个人从容的单骑出阵,慢慢的走向包头城。
“站住,来人止步!旅长有令前进一步者杀无赦。”
“哈哈,兄弟稍安勿躁,我是你们旅长的朋友赵书礼,特地来看望你们沈旅长的。”
“我们旅长有令,凡归绥方向来的士兵一缕不得进入包头,否则杀无赦。”
赵书礼又道:“谁说我是士兵了,我只是仰慕你们旅长风采前来探望而已,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说着脚步未曾停下,一步步接近了包头城。
士兵气急败坏道:“停下,你这人怎么这样!”
“算了,让他来吧!”一个声音道,正是沈广聚。
此前赵书礼跟沈广聚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已经打过交道了,赵书礼早已经派人送了两千大洋给他,因为他早已经料到有今天的事情了。礼多人不怪,他总不能不给一点面子吧。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已经从战壕里翻身上来,穿着淡蓝sè军装,身姿笔挺非常jīng神。
赵书礼近前,下了马,敬礼,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沈旅长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英武堂堂啊。”
沈广聚却面sè冷淡道:“你上次送我东西,难道是想收买我吗?”
赵书礼笑道:“沈旅长说笑了,区区薄礼何足挂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详谈可好。”
“好!”
沈广聚答应了,然后他安排了一个地方,是包头城中最好的酒楼——黄河楼。
在楼上二楼雅间,桌子上摆着著名的黄河大鲤鱼,可是两人都没有动筷子,气氛显得紧张。
“你说,唯我命是从,这怕不是骗鬼呢吧,这个世道,只能相信自己。别说你了,就是蔡成勋亲自来,他也别想进我的城,而且要不是这次是你来的话,恐怕我已经宣布包头dú lì了。”沈广聚说的没错,正常的历史上,蔡成勋派手下来包头任jǐng备司令的时候,他确实宣布包头dú lì,并且积极备战要跟蔡成勋打一仗呢。
“如此谢谢沈旅长给面子了,包头不让我住,那么其他地区呢?比如后套。”
“你要去那地方?也对,你的人都是蒙古人,那地方蒙古人多倒也适合。不过只能在黄河以南,黄河以南随你怎么样我不管,但是绝对不能过河,否则休怪我兵戎相向。”
赵书礼一笑道“好”,其实这正是他所想的,这里是民国,军阀横行,但是想仗着手里有点兵力,就随意占领一个地盘尤其是像包头这样的富庶之地,那是痴人说梦。在赵书礼眼里,有一个河套地区足够他驰骋了。
达成协议后,赵书礼随即带人南下从渡口过河,然后径直穿过达拉特旗,南下到了东胜县。东胜县本来是鄂尔多斯部落旧地,清朝时期设置伊克昭盟,下辖鄂尔多斯左翼中旗,左翼前旗,左翼后旗(达拉特旗),右翼中旗(鄂托克旗),右翼前旗(乌审旗),右翼后旗(现杭锦旗),右翼前未旗,和一个东胜厅,共七旗一厅,后来东胜厅改设东胜县。
东胜县就是后世著名的鄂尔多斯市。
当然此时赵书礼可不知道这些变故,他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地盘驻扎下来而已。
现在看来这个地盘不怎么样,北方和南方都有沙漠,这里几乎是沙漠包围着的一块地方,好在有几条小河流过,不然真的是很难住人了。
刚在东胜县原来的清兵绿营修建的军营驻扎下来,可惜房子不太够,幸好这些是蒙古骑兵,他们随时携带者搭建帐篷的材料,于是热热闹闹的搭建兵营。
兵营刚刚搭好,这时候还没有到天黑,就有一群蒙古人找上门来。带头的是达拉特旗王爷的管家,他到不是找麻烦的,而是来劳军的。蒙古人在清朝就被驯服了,尤其是内蒙的这些蒙古王爷,可是相当乖巧,一般情况下不会随便跟zhèng fǔ军对抗。加上十几年前,外蒙古闹dú lì的时候,内蒙也有不少人起来折腾,结果被镇守宁夏的沈福祥一通猛揍,带头的也被诱捕送到běi jīng凌迟了。此后蒙古人更加老实,生怕别人认为自己要造反。
“哎呀,大人您的手下怎么都是咱蒙古人啊。”
管家送来了一百头绵羊,赵书礼客气的收下后,按照市场价给了他三百个大洋。同时带他参观自己的军营,在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蒙古人面孔后,管家非常吃惊。
赵书礼道:“这些人都是从库伦来的。”
“哦,原来是活佛脚下来的汉子,我说难怪这么神勇了。”
这蒙古人马屁也会拍,那里就能看得出神勇,赵书礼只看到了懒散还一直头疼呢。
赵书礼笑道:“哈哈,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牧民多多支持了。”
管家跟着笑,又问道:“不知道大人的兵马在这里驻扎多久?”
“少则一年,多了就不好说了。”
管家笑笑,就告辞离去。
蒙古人刚走,汉人又上门了,是一群商人,山西商人,也就是晋商。带头的是一个叫做常守成的三十来岁青年,他自称东胜县商会会长,他们是来送见面礼的。光天化rì行贿,民国的风气还真是开放,但是赵书礼却没有接受。他二世为人要是还为钱财所累,就太失败了。
只见赵书礼面带歉意的说道:“各位商界jīng英,在下初来贵地还要仰仗诸位多多支持,怎能一来就收礼呢,还劳烦大家再次迎接,真是扰民啊。”
众人赶紧道:“大人客气啊,都是应该的,都是一点心意而已。大人不用客气,就收下吧,以后本地平安还要靠大人呢。”
赵书礼坚辞不受,说道:“保境安民此乃我等军人之职责,岂敢因此而私受贿赂,诸位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吧。不过如果各位肯给在下个面子呢,过几rì待军务安排停当,找机会请大家一起聚一聚,共商本县发展大计。”
说完赵书礼又上马,带兵直奔城北,那里有清朝绿营兵当年修筑的军营。留下一地商人,表情复杂。
几rì后,赵书礼果然派人送请柬给在东胜经商的几十户影响较大的商人和政要人物,请他们到城内最大的酒楼黄河楼喝酒。
所请之人无一不到。
酒菜上齐,赵书礼举杯道:“诸位,我来此地,有三点声明,第一为了兴利除弊,第二为了改善民生,第三才是清除匪患。希望诸位贤达多多支持!”
众商人纷纷笑着应付,说“一定、一定”,但是却有一个人yīn阳怪气。
他带着金丝眼镜,身穿笔挺的中山装,可是遮不住肥胖的身躯。
他是本县县长,名叫郭彪,据说是留过洋的,但是之所以当上这个县长却是因为他是蔡成勋的小舅子。蔡成勋在绥远rì久,除了包头插不上手外,几乎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
只见郭彪yīn森森的说道:“旅长大人,这第三条剿匪倒是好话,可是这第一第二条吗,在下就不敢苟同了。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共和了,天下太平那里还需要什么兴利除弊,至于改善民生吗,这个就不牢旅长cāo心了,自有县府安排。”
郭彪言语不善,这也是他有恃无恐,他不但是蔡成勋的小舅子,而且现在手里还有两百兵马,名曰东胜县保安团。
赵书礼忍了他的挑衅,哈哈大笑道:“在下失语了,给县长大人赔个罪,自罚一杯!”
现在赵书礼还不能跟他正面冲突,不是因为他手里的两百人,而是因为他背后站着蔡成勋这个军阀。不过赵书礼有耐心,他可以等,他相信总能等到蔡成勋倒台的一天,他知道三年后直系军阀就会败在奉系张作霖手里。
而三年时间,足够他在这里拉起一支能够应付时局的队伍了。
十二节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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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饮不欢而散,没有达到赵书礼拉拢人心的目的,最多混了个脸儿熟。
赵书礼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文火炖好肉,人脉得慢慢积累。当前他得先把一件事处理好,那就是练兵。
说实话他这些兵虽然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但是远远算不上jīng锐,顶多有一股子蛮气。
但是对于练兵赵书礼是绝对的二把刀,于是只能找别人,他找到的是宋远。
“宋兄,训练这些士兵就交给你了,我可是外行,你能者多劳吧!”
自从在北仓相遇后,宋远就一直跟着赵书礼了,收编的时候,宋远被认为是赵书礼的手下,因为他跟他手下的士兵也都骑着马,被误认为是骑兵。
“放心吧,交给我好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宋远说的很不在意,自从跟赵书礼一起被收编后,他就很不顺心,他本来跟赵书礼一样是个旅长,可是现在不过是个骑兵团长而已,对于以当官为目的的他自然不高兴了。
宋远此次逃出来,跟他一起的还有手下的十几个营长,另外还有他的副手李三江。这李三江倒是科班出身,出身东北讲武堂,原本是东北军的一员,可是几次入关后,跟着自己的长官一起被皖系收编了。
把自己的一干手下交给了宋远和他的军官后,赵书礼终于闲了下来,看书读报不亦乐乎。
这rì,赵书礼看着东胜县的地图,若有所思。
伊克昭盟下辖七旗,鄂尔多斯左翼中旗,鄂尔多斯左翼前旗,鄂尔多斯左翼后旗(达拉特旗),鄂尔多斯右翼中旗(鄂托克旗),鄂尔多斯右翼前旗(乌审旗),鄂尔多斯右翼后旗(现杭锦旗),鄂尔多斯右翼前未旗,每个旗前面都带有鄂尔多斯四个字。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表示民族平等,内蒙古的许多地方恢复了蒙古名字,这伊克昭盟七旗全都带有鄂尔多斯四个字,而东胜县又是治所,这里大概就是后世的鄂尔多斯市吧!”
赵书礼想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鄂尔多斯也确实是在河套地区。
随即赵书礼又想到鄂尔多斯出名的是煤矿和石油天然气资源,石油深埋地下不好找,但是煤炭不难,这种已经被人类利用了数百年的资源,人类对它们也非常了解,懂探矿的专家自然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它。
想到了鄂尔多斯的优势后,赵书礼第二rì就派人请东胜商会会长常守成小聚。
“常会长,有rì子不见了,生意兴隆啊!”一见面赵书礼客套道。
“旅长大人说笑了,赚些小钱而已。”
“小钱?常会长是开玩笑吧,谁不知道山西人会挣钱啊。”
“哎,那是过去了,眼下谁的rì子都不好过啊。”
赵书礼看对方说的倒不像是客套,似乎真有几分隐情,于是疑问道:“当真不及往rì了,比之前清如何。”
常守成摇头道:“大大不如了。晋商之所以富甲天下,当初是靠着独占中俄茶叶贸易,可是清末国势衰微,洋人纷纷来签了商约,清廷对他们的捐税比我们的还低,后来俄国人修了西伯利亚铁路,俄商便开始直接从汉口进口茶叶,走海路贩运到海参崴,从此这条茶叶商路基本上就跟山西人无缘了。可即便如此,山西大商人还能做票号生意,也有直接到俄国去做生意的。但辛亥之后啊,军阀掌权,今天护**打北洋军,明rì北洋军打护法军,打来打去啊,这厘金税捐就都压在了我等商人身上。再后来啊,连俄国人也乱了,他们红sè的军队掌管了天下,结果晋商在俄国的产业都被没收,从此基本上跟俄国断了商业往来。”
赵书礼听着不住的点头,哀叹道:“个人的命运跟国运息息相关啊!”
常守成同样感叹:“是啊,奈何国运堪忧啊!”
两人哀叹了一阵,赵书礼切入正题。
“常会长,我听说这东胜县附近可是煤矿矿藏不少啊,怎么不见有人经营开采?”
常守成疑惑了一下道:“旅长是听谁说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赵书礼忽悠道:“我是听一个学地质的朋友说的,他曾经在这里考察过,写过一个考察报告,我看过。”
常守成点点头:“如果是真的,倒是大有可为,如今洋人人打完仗了,海路通畅,洋行都回来了,煤矿出口行情正好。如果这东胜县有煤,开挖出来运输也方便,直接运往包头就是了。”
“常会长可有兴趣?”
常守成摇摇头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商人,在这东胜县窃居会长一职,实在是贻笑大方。要开矿,还是要到包头或者山西找有实力的大商人才行啊。”
赵书礼一听,趁势发出邀请道:“常会长肯不肯帮本人一个忙啊,我想招徕商户开矿,不知道会长可有门路,能否引荐一些大商人来这东胜县开发啊。”
常守成答应下来,说自己马上就要回山西办货,刚好试着联系一些商人。
赵书礼刚刚送走了常守成,突然卫兵报告,说有人找他。
赵书礼是旅长,在东胜县人看来是一个军阀,基本上很少有人跟他打交道。
赵书礼把人请进来一看,原来是自己名义上的叔叔,库伦的经营义常盛的傅伦。
“书礼,你可出息了!”
一见面,傅伦兴冲冲的就说道,脸上充满兴奋。
“见过叔叔!叔叔不在库伦经营,怎么来了这里。”
赵书礼客气的道,礼仪还得讲啊,尽管从心里很不认同这个叔叔。
傅伦似乎没有感到赵书礼语气中的淡然,依然兴致勃勃。
“上次你给我的那些金银器皿,让我出手,我知道你缺钱,养这么些兵肯定很辛苦吧。所以我就赶紧变卖了东西,赶回来了,可惜只卖了两百万大洋,是贱卖了啊。”
一听有两百万,赵书礼心里一动,他最近可是缺钱啊。虽然他给别人送礼是出手大方,动辄上千上万,可其实真是没有多少钱了。就是打仗的时候,徐树铮给了十万军饷,后来基本上就没有进项了。这几个月光是伙食就几乎把那点军饷消耗光了,好在这些蒙古人只要吃饱,就没有其他要求了,赵书礼有时候想,他大概是唯一可以不发军饷就能掌控五千军力的旅长了吧。
赵书礼没想到他上次在蒙古王公那里搜刮的那些金银器皿,还有一些玉器之类的竟然值这么多钱,他当时可是没怎么在意,就通通交给了傅伦,要他折现的。其实他不知道是,这些蒙古王公世世代代臣服于满清的优待就是经常会有来自皇宫的赏赐,虽然蒙古王爷们都很缺钱,可是他们用的东西很多可都是清宫里的好东西啊。
突然赵书礼有些不好生意了,有些尴尬的问道:“现在,那些大洋——”
傅伦似乎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你看我都忘记了,光顾着说话了,大洋都通过票号弄回来了,在包头或者归绥随时都可以取出来。对了,这是兑票,你收好了,需要钱了就去取来。”
“这个谢谢叔叔了。”
“你这孩子跟我这么客气,我的还不都是你的,咱迟早不都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
“哈哈,你还不知道啊,当年你和青荷都还小的时候,我跟你父亲就给你们定了娃娃亲了。这可是立有婚约的,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分心,你也一直不让人省心。可我就知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但是也没有想到你竟突然就成了一个大军官了。哈哈,你父亲在天之灵也算宽慰了,我算是不负他托孤的重托了。”
傅伦说着,笑着,似乎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中。
这不是表演,赵书礼能感到他的真诚,一时间他似乎真的感觉这人就是自己一个长辈。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信任感,他尽管他崇尚厚黑学,懂得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在一定程度上都是靠不住的,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绝对信任!
十三节 教妻
傅伦是可以信任的,赵书礼正好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于是开口询问他肯不肯帮自己。傅伦回答的很干脆,笑说叔侄俩,他不帮赵书礼谁帮他啊,但是傅伦要先回一趟太谷老家,把寄养在舅舅家的女儿接过来。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年底,赵书礼家中迎来了不少客人,他们都是应常守成之邀来这里考察开矿事宜的。本来赵书礼是住在军营中的,可是傅伦来后,觉得不方便,就出钱在县城中买了一套院子,有十几间房,赵书礼便搬到了这里,也方便处理政务。
此时家中这些商人都没听过鄂尔多斯竟然出煤,问赵书礼怎么知道,赵书礼是什么人,那是研究政治学的。脸皮厚是基本素养,自然编了个浑圆。可是说自己只是听说这里矿产丰厚,至于到底在那里还得这些商人去找。
大多数商人一听还没发现,就打了退堂鼓,口里应付着没几天就都离开了。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他叫做高星桥,一开口就问如果他找到了煤矿可否允许他自主开采,可否允许他建炉炼焦。
这些赵书礼都一一答应下来,并且还给了一个优惠政策,那就是开矿初期如果没有盈利可以不用交税,直到煤矿盈利为止。高星桥非常高兴,随即表示他回去准备准备,开过年就来这里开矿。
高星桥走后,赵书礼赶紧跟常守成打听,这是哪一号人物。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牛人啊。
这人原本只是在德国人开办的井陉矿务局打工,非常好学,不但全面了解了各种煤的xìng能,还跟德国技师学会了德语。有一次,矿务局总办德国人汉纳根发现煤炭少了一百吨,就找他来问。结果他用德语作答入流,让德国人很满意。后来因为煤炭销路不好,德国人想招个好的推销员,他想起了高星桥,经过考试后,发现高星桥熟悉各种煤的xìng能,而且对于打开井陉煤矿的销路很有想法,德国人打算重用他。但是洋行中的规矩很严,高星桥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不可能贸然提拔。德国人想尽办法最后通过他当大使夫人的姨妈,给高星桥作保十万两保证金,让他成功当了井陉煤矿的售煤处总经理。
接着就是高星桥的个人表演了,通过把井陉煤跟当时很热销的开滦煤对比演示,让大家接受了更优良的井陉煤,他本人也发了大财。由于德国人汉纳根的提拔,他对德国很有好感,一战的时候,他积极认购了一百多万马克的德国国债,还给德国代办军需,赶制了两万双御寒的冬季高筒毛靴。此举惊动了德皇,赐给他一个“冯”的德国贵族称号。
也就是说,这家伙现在是个德国贵族。
可惜的是德国战败,北洋zhèng fǔ没收了井陉煤矿,高星桥失业了。此前由于当年跟德国人的合作,他自己也在汉纳根的支持下,接办了一些小型的焦煤窑,但没有优质的井陉煤矿供应,经营并不成功。于是想到了自己开矿,可山西的矿产现在要么是官营,要么就是在山西商人或者洋商手里,根本没机会。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鄂尔多斯出煤,并招人开矿的消息,就积极的赶了过来。
听完高星桥的故事,赵书礼直感慨真是什么人都有,这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啊。只可惜要到年后他才回来开矿,了解了这个人的经历,赵书礼相信他可以用鄂尔多斯的煤矿盈利,自己地盘上的第一个产业就盈利,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效果啊,还怕以后没人来投资吗。
高星桥暂时来不了,可是新年却到了。
赵书礼的叔叔傅伦也赶在过年前赶了过来,他还带来了一个小丫头,身高一米五六的样子,面sè白皙鹅蛋脸庞,举止也落落大方,只是一口山西方言让赵书礼很不习惯。赵书礼觉得山西话听起来太土气了,这不关地域歧视的事情,就是他家乡东北话他也觉得土气呢。赵书礼喜欢听江南的吴音细语,或者说普通话也不错。
听不惯眼前这小丫头的口音,但是一想到以后肯定要跟他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赵书礼可不讲究zì yóu恋爱不zì yóu恋爱,他早在傅伦说起婚约的时候,他就打算接受了。原因很简单,不娶亲自然是不行的,他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需求,更何况他自他来到这个时代,他心里就计划过不止一次了,恐怕他是没有时间去谈恋爱的。不管是近期的军阀混战,还是不远的将来的抗rì战争,他都必须全力去应付,时间不够不说,就是jīng力也腾不出来。
想着要跟她过一辈子,赵书礼觉得他可不能忍受一辈子跟一个说不一样话的人在一起,既然不能拒绝,那就改造她好了。于是他主动的每天带着她,得空就教她说普通话。可是这小丫头,竟然不肯学,每次没说几个字就笑个不停,教育事业根本进行不下去。
一直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过年气氛不说了,这天傅伦当着女儿的面跟书礼详细的说了,当年他跟赵书礼的父亲赵梦然的故事,尤其挑明了婚约一事后,小丫头傅青荷再也不跟赵书礼说话了,想教育也不行了。
傅伦大年夜的xìng情感化倒也让赵书礼了解了自己这个时代的身世,原来赵家本来是山西太谷一户地主家庭,跟大多数山西地主一样,也经商。但是赵家更看重科举,因此从小教育赵梦然学而优则仕的道理,让他认真读书。赵梦然也不负众望顺利的通过了乡试县试,然后进京赶考。也就是这时候他跟穷困潦倒几乎是靠乞讨去běi jīng考试的傅伦相识,并且资助了傅伦,可惜这年两人都名落孙山。本来约好下次再考,可惜清zhèng fǔ竟然说倒台就倒台了。
而随着国家的巨变,赵家的生意也遇到了困境,不得已变卖家产,赵老爷子也在困顿中去世。妻子也因生育出血而死,但是赵梦然没有屈服,困境中他决定重振赵家,于是约了傅伦一起北上库伦经商,从给人当账房起,慢慢的两人合伙开办了一个义常盛商号。经营的也是顺风顺水,直到赵梦然死于蒙匪之手。
了解了上代的恩怨,赵书礼又看傅伦是一个典型的山西人,讲诚信道义,心里更加信任他了。于是年后,他托傅伦去出趟远门,带上一百万大洋,去帮他办一件大事。傅伦离开后,把傅青荷交给了赵书礼。
父亲走后,傅青荷又不在羞涩了,又开始跟赵书礼黏在一起。毕竟是一个十二岁年纪的小姑娘啊,当然赵书礼自己也不大,他又一次借机问傅伦自己的生rì,被傅伦笑他马大哈后,赵书礼知道了自己今年其实才十三岁,不按照中国人的习惯,过了年了就已经十四了。
傅伦走后,赵书礼又开始了教育自己未来老婆的事业,虽然困难重重但是他不气不馁。刚过年,就带着她到了包头,先是给沈广聚拜年,并送上厚礼。还宴请了沈部各级军官,每人也都有红包可拿,正大光明的拉拢,但是沈广聚根本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掌控能力有信心。接着又宴请包头商会各个商户,邀请他们也去东胜县经商,答应给予方便。
跟包头各界保持了一个良好的关系后,又去归绥给蔡成勋送了礼,不过这次礼没有白送,送上了一万大洋后,蔡成勋拨付给了他五万军饷,这是去年的欠饷。
转了一圈后,赵书礼这才回到了东胜县,这时候他的军队出了点状况。
十四节 进京活动(1)
这群蒙古人离开外蒙古家乡已经将近两年了,他们现在每天的活动就是训练再训练。在宋远和几个营长的带领下,不停的重复着瞄准——扣扳机——拉栓——扣扳机,现在还没有条件给他们实弹shè击,只能这样练枪法。然后还有队列训练,各种军cāo。这些军官都不是科班出身,而是一步步从北洋军中走出来的,也没有什么新思维,就是当初他们的长官怎么训练他们,他们现在就怎么训练别人,因此尽管未必比军校训练正规,但也中规中矩。
可是蒙古人受不了,自元代以降,蒙古人就失去了成吉思汗时期的军国主义传统。牧民们不在从小接受军事训练了,尤其是到了清朝,蒙古人基本上是被清zhèng fǔ豢养了起来,不用交税也不用为了生活抢劫,基本上除了朝拜活佛就没什么大型活动了。这样的蒙古人开始懒散起来,唯一能接受的劳动基本上就是骑马放牧,连农业劳动都受不了的他们又怎么受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呢。
因此很快军队中就出了问题,训练他们的军官们,都是没上过军校的大老粗,大多数也是不识字的。他们的训练方式都是来自过去的长官,而汉人军中等级森严,打骂士兵是家常便饭,结果本来就不堪训练的蒙古人跟军官闹起了矛盾,经常不好好训练的士兵被军官体罚后,大批蒙古人就会跟军官对立起来,甚至差点出了殴打军官的事情。
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情,于是一回来赵书礼马上就找宋远来了解情况。
“宋兄,宋兄!”
在宋远的营房外,赵书礼喊着。
半天门开了,出现了一张愁眉苦脸的面孔。
“宋兄?这是怎么了,练兵练成你这样也算是空前绝后了啊。”
赵书礼打趣道,他以为宋远被他的那些兵痞折腾惨了。
宋远叹了口气,道:“倒不是为了这事。”
“那还能有什么事,让你揪心成这样?”
“前几rì,我一个朋友来了封信,告诉我保定军校又招生了,第九期。”
赵书礼明白了,他现在跟宋远已经很熟悉了,这个人除了理想是当官外,内心里还对自己从小穷没上过多少学,颇多遗憾,后来虽然努力自学,但仍很自卑。跟赵书礼有几次喝酒后,感慨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出身,说他有的朋友跟他一起当兵,就是因为是军校士官生,官路亨通,而他却从旅长做成了团长。
所以一提保定军校,赵书礼就明白了,这家伙想去军校。
赵书礼问道:“那你是想去军校,报名了没有?”
宋远摇头叹息:“我给校长寄去了我的材料,还给他写了信,说十分向往保定。可惜他回复说,他们学校不是什么人都招收的,只招收从陆军小学,中学一路升上去的学生。”
看着宋远的模样,赵书礼笑了。
良久后,轻松说道:“宋兄可是十分想去?”
宋远点头。赵书礼道:“这有何难!交给我好了。”
宋远疑惑:“此话当真!”
“当真,等着我的信儿吧,七月前一定让你进学校。”
赵书礼相信一句话,没有钱到不了的地方,只有钱给到位了,别说进保定军校了,就是进皇宫都没有问题。
于是很快赵书礼又把军队扔给了宋远,路过包头取了十万大洋,然后经归绥去了běi jīng。
现在běi jīngzhèng fǔ的总统是徐世昌,这老家伙算是一个不倒翁了。
清朝时候他是翰林身份,到了袁世凯时候他便是国务卿了,袁世凯被人民骂死了,他还没事,段祺瑞上台他反而成了总统,段祺瑞被直奉联军轰下台后他还是总统,也不拉帮结派培养势力,大有一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潇洒。
可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人,他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如果说政治家有点抬高他了,那说政客也可以。他之所以能成为政坛一棵常青树,绝对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他懂权术,懂得玩平衡,懂得趋利避害。
如果翻开他的阅历,你可以看到,几乎每次社会危机,他都躲过去了,而过后他又会回到高层。当袁世凯练兵的时候,他以翰林的身份监军,但是却实际上为袁世凯出谋划策,是袁的第一幕僚。辛亥革命时他辞职,袁世凯当了总统后,他成了国务卿,可当袁世凯称帝的时候,他又辞职了,果然袁世凯在骂声中倒台。到了段祺瑞上台后,先后挤走了黎元洪和冯国璋后,他又成为段政权的总统。
除了懂得趋利避害外,这个人还懂得多面讨好谁都不得罪是个老好人,甚至他当了总统后,任免官员时候,有时候还去向已经退位的小皇帝溥仪请示。正是因为这样的小心谨慎,直皖战争后,段祺瑞倒台,他两面游说,利用直奉相互牵制,竟然让双方达成了都不进京,他还能继续当总统。
赵书礼这次到běi jīng要面对的就是这个人,他需要徐世昌帮忙,给宋远弄一个军校名额。让一个总统帮这样的小忙,看似牛刀小用,但这正是这些年赵书礼揣摩人情事理的心得。他笼络徐世昌这样的高官,真实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朋友能进军校这样的小事而已,可是不得不说一个事实,那就是让别人帮小忙比帮大忙更能让别人接受。而另一个事实是,帮过你的人在帮你一次的可能,远远大于接受过你帮助的人报答你的可能。
赵书礼就是想用这样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先让徐世昌帮个小忙,接着是中忙,然后是大忙。一个人一旦帮了你一次,他就很容易帮助你第二次,第三次。这是人类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比如你帮过了某人后,你反而会对这个人有好感起来。没法解释,或许是这个人在你面前表示了弱势,从而让你内心中同情罢了。
想法是好,可是cāo作起来未必容易。
赵书礼到了běi jīng后,先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第二天就去了总统府,可是守卫连门都没让进,在赵书礼塞了二十个大洋后,守卫答应帮忙通传一下。赵书礼在总统府外等了许久,赶紧上去询问。
“兄弟如何了?”
守卫懒散道:“总统忙,没空见你!”
赵书礼笑了笑,又悄悄拉起守卫的手,松开的时候,守卫手里又多了十个大洋。
然后赵书礼才神秘的问道:“不知道总统是真忙还是假忙?”
掂了掂手里的大洋,守卫同样神秘的道:“假忙!”
“谢谢兄弟了,改rì一起喝酒!”
得到了是总统不愿意见自己后,赵书礼感谢了守卫,径直回了酒店。
接下来几天,赵书礼没有去总统府,但是他没有闲着。多方拉拢各路军政要员,新上台的běi jīng卫戍司令王华庆,以及教育界的黄炎培他都奉上厚礼,甚至刚刚回来的梁启超他也拜会了一下。
接着他开始混迹běi jīng琉璃厂,这里是běi jīng著名的古玩街。
他已经了解到了徐世昌这个人,是个典型的文人,写的一手好字。
这样的人喜欢什么,钱吗?肯定也喜欢,但是他是总统,要送多少是个够,而且送钱容易让这种文士觉得俗气。
所以赵书礼到了琉璃厂,他要买一副好字画,字画对于文人大概是最不会被拒绝的礼物了。千挑万选,赵书礼找到了一副明代董其昌字,开始他还担心真伪,请了几个行家验过后,有亮出自己军官的身份威胁,在老板发誓保证后,他买了下来。这幅画花掉了赵书礼五千块大洋。
第二rì就去了总统府,还是没有被接见,但是他托卫兵把礼物送去后,没有被退回来。
赵书礼心道“成了”,然后又静静的回去了。
过了一个星期,他又去了总统府,这次送去了一个宋代白莲荷叶花瓶,莲花代表清廉,徐世昌又没有拒绝。
接下来他三天两头的就去送礼,总共花费了不到三万大洋,而时间已经到了1921年的5月了,而他终于得到了徐世昌的接见。
十五节 进京活动(2)
“你想要什么?求官,还是求财!”
留着德式小胡子的徐世昌,把赵书礼请进去后,连坐都没让,坐在自己办公桌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书礼敬了一个礼,然后做出军人严肃表情道:“不是求官也不是求财,希望总统帮个小忙,我有朋友想进保定军校,可惜没有路子,所以想求总统跟军校的人打个招呼?”
徐世昌‘哦’了一声,大概有些意外,他这些天可收了眼前这人不少礼物,虽然他不在意那些东西的价值,但是心里确实喜欢,拿人手短他可不好意思在这么收下去了。这次叫赵书礼来见面,他抱定两个主意,要是这人要求不过分就帮个忙,要是太贪了,那么就让他把礼物拿回去,并且告诉他以后不用送了。
可没想到这人提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可以说几乎不是个事。
想了想,徐世昌实在觉得这个忙应该帮,于是问道:“你几个朋友?”
几个?赵书礼本来只是为了宋远一个名额,可徐世昌显然不把这事当回事,看来一个还是一打对他而言都是一句话而已。
赵书礼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狮子大开口的冲动,把自己所有的手下都送到保定去深造,可是他忍住了,不能给人留下太贪婪的感觉。
表情老实的道:“一个朋友,不过要是方便的话,我还有一个副手希望也能让他去保定深造。”
徐世昌遥遥头笑了笑,提起笔道:“你朋友的名字?”
“宋远,还有一个叫脱···啊,韩欢!”他差点就说出了脱欢的名字,但是一想脱欢是蒙古人,要是徐世昌对蒙古人有意见,那就不好了。于是自作主张给脱欢起了个汉名,反正他爸爸叫做韩相,让他姓韩也算对路。
徐世昌刷刷写了两张条子,上面是他的批示,意思是宋远,韩欢二人xìng格温良,忠心诚实,且有报国之志,推荐他们去保定军校学习,希望校方批准云云,后面是写着徐世昌的名字,还加盖了总统的大印。
“给吧,拿着给你朋友吧,你也回去吧,记住以后不能在来了,你的东西我也不会再收了。”
“是!”赵书双脚相并啪的一声,礼敬了一个礼,道:“属下告退!”
跟徐世昌见过面,又有了交情后,赵书礼的目的达到了。
他终于要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是做火车,从běi jīng到了归绥(呼和浩特),归绥的铁路是五月才修通的,也正因为这条路的修通,铁路名字改成了平绥铁路,以前是叫京张铁路的。从归绥又骑马经包头回了东胜县,时间已经到了1921年六月。
一到东胜县城,立刻就有客人上门,正是去年说要来这里开矿的高星桥。
他几个月前就来了,那时候赵书礼在běi jīng活动呢。
高星桥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许多人,其中有自己炼焦厂的技术人员,还有四五个井陉煤矿的技术人员。高星桥在井陉煤矿当过经理,跟这些人熟识,更重要的是井陉煤矿在一战后,被当做敌人资产收归国有,被一群官僚折腾的惨不忍睹,几乎要倒闭,搞得工人们怨声载道,因此这次一听高星桥要自己开矿,很多都不用打招呼就主动找他了。
“旅长大人,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我们——”
一见面,高星桥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神情看起来相当之激动。
赵书礼笑道:“高老板不要着急,慢慢说。”
“是,是。我们,真的,真的找到煤矿了,是大煤矿,煤质那个好,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的煤。”
接着赵书礼在高星桥结结巴巴的诉说中,得知了这是一个大型煤田,几乎开采不尽,而且煤质很好,含热量高硫磷少,位置也奇佳,位于山西陕西蒙古交接,靠近黄河,高星桥的话语中大有利用黄河水运把煤运往包头销售的计划。
“很好,很好!”听完了高星桥的诉说,赵书礼只说了这两个字,他也很高兴,有煤就有钱了。
高星桥说完后却突然犹豫起来:“那大人,我——”
“你怎么?有话直说好了。”
“我是说,大人答应我开采的事···”
“啊,是这个,你去开采吧!”
“好,我保证一年内给大人交十万大洋税收。”
“甚好,甚好!”
高星桥去采煤了,赵书礼也闲不下来。
他该认真处理军队的事情了。
宋远已经拿着条子欢天喜地的去上学了,脱欢也拿着条子,不情不愿的去了,军队的事情就只能他负责了。
蒙古人这段时间闹腾的更厉害了,已经罢训半个多月了。
赵书礼赶到军营,仔细跟蒙古兵沟通,尤其是跟那些带头的交心相谈。
他了解了蒙古人的心思,主要有几点,第一伙食太差,他们都是吃肉长大的,可是到了这里却只能吃面,这也是没办法,前一段时间赵书礼太穷了,能吃饱就已经很好了;第二个原因是,很多蒙古人想家了,蒙古人也是跌爹生父母养的,他们也想父母。
第一个问题好解决,赵书礼现在有钱了,可第二个吗,现在能放他们回去吗?当然不能!
左思右想,赵书礼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赵书礼给军队中请了一些教师,是一些懂蒙汉语的人,这种人不难找,东胜这里是蒙汉杂居之地,很多人都懂双语。赵书礼要让他们教蒙古人汉语,这是必须的,这些蒙古人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识字的,这样的人当不了军官,赵书礼将来可是要正规化军队的,所以这些人必须学会汉语。
请来教师后,赵书礼又开始从附近牧民那里采购羊肉,每天都杀上几十头羊,就地在军营中煮熟。然后他亲自跟蒙古人一起接受训练,并且每天选出训练最好的两千人,这些人才能吃肉。如此一来,有赵书礼陪着进行艰苦的训练,又有食物的引诱和比赛的刺激,蒙古人突然从抵制训练变成热情高涨起来。晚上又让老师教大家汉语,并对所有人说,只要学会了汉语,立刻送他回家去,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同时为了在jīng神上安抚减轻他们的思乡之情,赵书礼开始在军中实行休假制度,轮流让蒙古人休息,并派人带他们去包头的美岱召(灵觉寺)或者五当召——都是喇嘛寺院,听喇嘛讲经。不得不说蒙古人对藏传佛教的信仰还是很虔诚的,在赵书礼的打点下,喇嘛答应帮忙,蒙古人很快就都安抚了下来。
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事情是不会安分的,很快事情就又找上门来,包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