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图
我真没想到小胡子和老赵这一番查探竟然发现了和工兵营有关的事情,老赵接着说:“二三百号人,就算在这种密林里,也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小胡子和老赵一路摸过去的途中,根本就没有遭遇任何人,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渐渐的,老赵的胆子就大了,为了让视线清晰一点,他打开了一点点光源,这片建筑的深处,建筑物本身就显得很糟糕,看上去纯属支差应付修起来的。
“我觉得,那边应该是关押战俘或者劳工的地方。”
那片建筑里,每一间房子内都架起了两层大通铺一样的床,除了床就没有别的东西。我们不知道356在这里曾经关押了多少人,但是在某一段时间内,这些囚室明显不够用了,他们弄了一种铁架子铺木板的东西,上下三层,每一层之间的间隔只有不到半米,把人就像圈牲口一样的塞进去。
在整片建筑到头之后,这片区域还没有到头,他们两个想着既然走过来了,就把这里全部走一遍看看。在距离建筑群大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大坑,说是坑,其实还是天然形成的一片洼地,面积很大。走到这里的时候,老赵就率先感觉头皮隐隐发麻,他们暂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是那种先天的预感。
“小天同志,你是没看到那坑里有什么,否则肯定要尿裤子。”老赵说:“差点就把我给搞吐了。”
这个天然洼地不算很深,老赵和小胡子用光源照明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坑里黑乎乎的一大片东西,密密麻麻连在一起。再分辨一下,他们就发现这全是被烧焦的尸体,尸体完全碳化了,扭曲着一具抱着一具。
接下来,小胡子就发现这一层烧焦的尸体下面,还有其它东西,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不是什么好味道,让人一个劲儿的想吐。他们商量了一下,就开始朝下翻,等他们把上面这层烧焦的尸体翻开之后,就连老赵这种胆比天大的人都皱眉头,有点看不下去。
下面全部都是堆积的尸体,当时,这些人是被处死了之后拖到坑里销毁的,可能浇上了汽油要把他们烧光。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燃烧并不充分,表面的一层尸体烧了之后,燃烧就终止了,把下面的尸体全部都捂了进去。
坑里面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液体,尽管很多年过去了,但是那些没有烧掉的人都烂在了这些液体里,甚至部分尸体因为种种原因腐烂的不彻底,那种怪异的臭味简直可以把人直接熏死。老赵硬着头皮用一截床腿扒着,尸体已经烂了那么多年了,连衣服都不可见。就在老赵和小胡子快要窒息的时候,他们翻出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里有金属的领花,帽徽。
从这些东西上,可以分辨出这些尸体的身份,他们其中一部分大概就是当年隶属新三十师的工兵营士兵。
“356在这里不知道搞了多少年,工兵营开路,走到包子山的时候,肯定被成编制的歼灭或者俘虏了。”
被俘的军人被日本人成批的屠杀,这种事并不罕见,但是身处这样的地方,一些怪事让我始终都猜不透,听老赵讲完,我就忍不住又回想起了刚才的遇袭。
“那个还活着的日本兵是怎么回事?”我和日本兵搏斗的时间不长,而且没有直接近身厮杀,但是我看的非常清楚,他和前两次遇到的死都死不了的怪异尸体不一样。那种尸体活力很强,力量很大,不过思维意识明显迟钝,身体动作也阻塞缓慢。
而那个日本兵,攻击意识准确迅速,身体灵活敏捷,直接从后窗悄无声息的翻进来,然后对我袭击。如果不是我预感比较强,第一棍子就可能夺走我半条命。我觉得,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事情就很怪了。”
老赵又开始分析,丢烟头的那批人比我们先来,这没办法,但是从我们来了之后,包子山就没有再进过其他人。丢烟头的人已经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从他们一路隐留的些许痕迹来看,这些人行动比较严谨,不可能单枪匹马拿根棍子就跑过来袭击我。
“如果不是丢烟头的那些人,这个日本兵该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老赵摊摊手:“你就暂时把他当成一直活下来的日本人吧。”
“你”
“不要急不要急,不管他是日本人还是火星人,再被咱们遇见,我肯定胖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我顿了顿,人都已经跑远了,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有多大用。我就把衣服兜着的那只铁盒子扔给了老赵,让他去看看。
铁盒子外面涂着漆皮,锈的不算太严重,但是盒盖跟盒体基本就锈死了,不过这难不住老赵。盒子打开之后,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发黄的地图就出现在眼前。日本人的军用地图非常精良明确,据说有些地方的地图上,连当地的一口水井都明确的标示出来。不过这张地图不是印刷品,是手绘在纸上的。
纸已经糟了,轻轻一动就想碎掉。老赵跟小胡子一起小心的把地图摊开,地图不甚清晰,只能看个大概。不过只看了一会儿,我们三个几乎同时就发现,这可能是一张记载包子山内部地形的图。
图上还有简单的文字,日文,我们看着这些日文,连老赵都晕菜了,表示看不懂。
“不一定非要看文字,这些图足够用了。”
我们一起研究这张图,因为这对后面的行动有很重要的帮助。渐渐的,我们就把图看懂了。图虽然是手绘的,但很精确。从入口开始,期间的每一个岗哨,铁路线,建筑群,都有显眼的标示。
我们很快就在图上找到了现在身处的位置,从图上看,运输线一直延伸到很远,如果我们再朝前走的话,有一片画着闪电符号的建筑群,中间还有一片被黑笔涂粗的地域,老赵的手指顺着图拉到尽头,那里是一个黑黑的圆圈。
“这个黑圆圈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但是黑圆圈可能是包子山这里的终点,再向前,地图也到头了。”
按照地图来看,我们所走过的路,是整条路线的一小半,这样想的话,身上的东西就不够用了,必须回去补充。
“我们走的快一些,之前的路都是熟路,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我们马上就从这里开始朝回走,不用摸索地形和情况,速度就快了很多。当走到之前砸死的那具尸体附近时,小胡子在我旁边顿了一下脚步,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情况,不过他只是一顿,然后就接着朝前走。
“怎么了?”
“没事,走吧,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小胡子对危险的预知能力也很强,我不知道他对什么东西感觉误判。我们只走了不到十米远,就听到身旁的那一片碎石里,猛的爆发出一声嚎叫。
老赵手里的光源唰的就调头照过去,我立即看到一个影子从下面的石头间飞快的跑出来,然后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继续跑。尽管看的比较模糊,但我还是一眼望见了这个影子头顶戴的钢盔。
“是那个日本兵!”
而且在日本兵骤然蹦出来的同时,石头里有一道影子贴着地面蹿出来,它可能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光线,本来追着日本兵,但身体一顿,调头朝我们这边开始跑。
“你追人!我对付它!”小胡子低喝了一声,老赵没有废话,把光源拧暗了一些,顺着那个日本兵逃窜的方向电闪雷鸣般的追了过去。
小胡子也打开了很强的光源,飞快的照着那个贴着地面的影子,毫无疑问,那是大的有些吓人的老鼠。经过之前的遭遇,我们已经对这个东西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它的速度快,而且不能被它啃到。
“朝下面跑!”
小胡子握着合金管对我低低喊了一声,然后把合金管抡圆了扫过去,这样的攻击范围大,但不如刃口直刺那样有杀伤力,不过力量仍然十足,一下子抽在老鼠的后背。这一下虽然被老鼠躲过去大半的力道,却让它把目标完全锁定在小胡子身上。
“必须弄死它!”小胡子引着老鼠跟在我身后,一边对我喊:“搬块石头,爬到那两块大石头上!”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小胡子的意思,在空旷地上,谁都弄不死这只敏捷到极点的老鼠,只有引它到两块大石头之间的缝隙里,才有机会。我马上顺手搬了块石头,艰难的举过头顶,推到两块大石头上,接着又弄了一块,然后跟着就爬了上去。
小胡子连着攻击了几次,都被老鼠躲了过去,他渐渐的放弃了攻击,引着老鼠在两块大石头之间的缝隙里来回钻了几次。我手里搬着块石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他们追逐了几次,让我找到了提前量。
不知道小胡子和老鼠在缝隙里钻的第几次,他猛然就加了一下速度,和身后的老鼠拉开了短短的距离。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把握着提前量,用力把石头顺着缝隙砸下去。
第二十章 逃脱的向导
这一下砸的又狠又准,石头落下的同时,我就听到一阵很刺耳的叫声,非常瘆人。小胡子飞快的一转身,把光源照回来,我看到刚才那块石头可能砸中了老鼠的头部,地上渗了一滩血。我立即搬起另一块石头,继续用力砸下去,很有准头。石头砸中老鼠,发出砰的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只老鼠足足有六七十公分长,生命力非常强,头部连挨了两次沉重的打击,依然没有咽气,甚至还有转身要逃走的力气。然而这时候它明显抵不住了,速度大打折扣,小胡子唯恐合金管弄不死它,跟我一起搬石头硬砸。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堵住缝隙,大大小小的石块一块接一块的朝里扔。老鼠的头几乎让砸的稀烂,身体来回抽搐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在石块堆里停止动弹。
我们两个总算松了口气,其实弄死这只老鼠的过程短暂但却惊险,小胡子的一条裤管被咬破了,如果当时慢那么一丁点,说不定就要见血。
我们这边刚刚搞定,远处就闪起了光柱,是老赵回来了,他按住了那个日本兵。丫很粗鲁,估计是日本兵挣扎的很厉害,老赵直接提着对方,和拎着一口大麻袋一样,一口气跑回来,把手里的俘虏扔在地上。
这个日本兵头上的钢盔已经不见了,被老赵狠狠的惯下来,摔的七荤八素。但是他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稍稍清醒了一些,还是挣扎着想要跑。我们把他拖到一片乱石后面,在这期间,我感觉到这个人有正常的体温和呼吸,而且他的情绪紧张且恐惧,换句话说,这就是个活人,正常的活人。
他的头发乌黑,脸上长着一片胡茬子,看上去可能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被老赵收拾的不轻,一条胳膊明显受伤,被扔在乱石中之后,站都站不稳了,却仍然用一条胳膊支撑着地面,飞快的挪动,想避开我们。
“还跑!”老赵感觉这个人太犟,一把就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几块石头上。日本兵挣扎不过,脸贴在石头上,两只眼睛惊恐的盯着我们看。
看着他身上披的这层皮,我就没有任何好感,而且大臂肌肉还在隐隐作痛。如果条件允许,我真想一枪打死他,否则不解恨。但是目前要搞清楚一些事情,尤其是他这样的人,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存活许多年的,所以我忍着恨意开始问他。
我连着问了几句,他被老赵按的死死的,一句话都不答,只是睁着眼睛看我们。我猛然就意识到,他能听得懂中国话吗?
“别装死!”老赵手里又加了一点力,日本兵的脸上就流露出很明显的痛楚状,老赵冷哼了一声,对我们说:“他听得懂中国话!”
“操他娘的!听得懂中国话还装哑巴!”我顿时来气了,因为从小到大,对这个国度的人就没有一丁点好感,尤其是看到他身上的军装,就忍不住想抽死他。
“直接弄死他算了!”老赵也跟着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语气很毒。日本兵明显怕老赵,听了老赵的话,身子就打冷战。
“把刀拿来!”老赵伸手朝我要刀子。
“别!别”
对方终于气馁,他一直憋着不开口,一旦开口就好办的多。我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但是他表现的有点迷茫,好像听不懂我的问题。
“我不是日本人”
他极力的争辩,说自己不是日本人,而且他随后说出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说他是个普通人,是个带人旅游的向导。
我一下子就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马上指着远处问他:“你是从里面跑回来的?!”
他茫然的点点头,而我们三个人顿时心里雪亮,这可能就是带着旅行者来这里游玩的两个向导之一。此时此刻,对我们来说,他显得无比重要,因为可以提供相当有用的信息和线索。
我告诉他,让他不要怕,同时表示我和绑他们的人不是一伙的。渐渐的,对方安静了一些,小胡子朝四周看了看,让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这个人一听要朝洞外走,马上表现的很激动,仿佛相信了我们。
在往回走的路上,他详细的说了一些事。我猜的没错,他就是两个向导之一。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他的外表像是常年在外面跑的人,皮肤晒的黝黑,说话带着明显的当地口音,应该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
这个人叫孙源,丽江人,雷英雄那批旅行者就是他带过来的。之前他带过几次游客,也进过林子,不过没有出过任何意外。所以这一次带人过来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同伴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
他们带着那些游客在附近玩,然后就告诉游客们说,林子里可以采到一些山货。其实林子里很浅的地方找不到什么东西,只不过哄这些内地人高兴高兴。孙源没有想到,这次进了林子,就出了大事。
当时是半下午,十多个游客在林子里玩的很开心,渐渐就快到黄昏了,孙哲和同伴打算招呼他们朝外走。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游客的周围就出现了一些人,人数比较多,而这些游客都是普通人,很快就被全部制服了。
之后,这些人就硬架着游客朝林子深处走,孙源的同伴,还有另外几个游客反抗的比较激烈,他们试图跟对方交涉,问明情况,然而这些人一句话都不多说,天黑之后也没有停止,连夜赶路。
走了大半天之后,一个游客可能心脏有病,承受不了刺激,骤然猝死。但这并没有影响那些人的行动,他们草草挖坑把死者埋掉就继续走。
连着走了一夜,他们又和另外一批人在密林中碰头了。孙哲搞不清楚这些都是什么人,他说对方带着很多东西。带着东西的一部分人先走了一步,和后面的人渐渐拉开了距离。孙哲在外面跑过几年,有点见识,他察觉出这批人准备的非常充分,单从随身的那些装备来看,就专业而且精良。
后面的情况大致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他们弄开了包子山的入口,然后押着旅行者朝深处走。途中一直有人尝试逃脱,但没有成功。在行进的途中,他们遭到了一只老鼠的袭击,一个旅行者被咬伤了,之后就出现了异样的症状,这个伤者被处死之后丢弃。
“我逃出来的很不容易。”
孙源也一直在伺机逃脱,当他们走过了关押战俘的那片建筑之后,又遇到了另一片更复杂的建筑群,据说还有两层的小楼和一些不知用途的建筑物。所有人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孙源就是借这个机会逃掉的。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绑他们,但已经能预感到非常不妙,所以孙源拼了半条命,从一个大坡上直接滚下来,然后玩命的跑。
他终于摆脱了后面的人,但是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又冷又饿,用了很长时间才摸黑走到了关押战俘的建筑群中。然后慢慢找到了被服仓库,从里面翻出两件比较完整的军服。孙源不知道我们随后跟到了包子山,当他发现我和老赵小胡子之后,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来追他的人。开始的时候他不敢动手,一直到小胡子和老赵走远,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暗中袭击,想从我身上拿到食物和光源。
“这些游客里,有没有这样两个人?”我对他描述了雷英雄和雷朵的样子,孙源几乎没有思索,直接点头说有。
尽管我早已经知道雷英雄父女身遭不测,但亲耳听到目击者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下子感觉心凉透了。
“他们现在走到那里了?”
“我说不清楚,我逃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那片有二层小楼的地方。”
孙源所说的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地图上所标示的战俘营后的建筑群。我们都有种感觉,挟持旅行者的那些人最终的目的,就是地图终点上那个黑色的圈。
“之间有一段距离,我们尽量抓紧时间。”
几个人暂时不说话了,尽全力朝出口那边走,中间没有再出现意外,很顺利的来到了外部,找到守在这里的张猴子。
我们顾不上多说,老赵去找装备给养,张猴子围过来,询问事情结果。我随口说了两句,问他这期间有没有什么事情。
“不算大事,但很奇怪。”张猴子说:“三个小时之前,在周围境界的伙计发现一个人,看上去不像道上的人,不知道怎么一路摸到这里来了。”
“又有人到这里了?”
“他没带什么装备,发现他之后,伙计们搜索了很久,好像就是他一个人过来的。”
正说着,两个伙计就把他们发现的那个人给带了过来,我正抽着烟,一看见这个人,立即跟他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老老板”马宝的眼睛睁大了足足一圈,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
而我心里的惊讶丝毫都不亚于他,而且随着惊讶同时萌生的,还有很强烈的迷惑和怀疑。这个木讷老实的店员,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第二十一章 马宝
看着眼前的马宝,我两分钟才恢复镇定。因为从我对这个人的认知再结合现在的事实,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来到云南的消息是非常机密的,除了小胡子以外没有告诉任何人。马宝怎么可能一路跟到这里来?更重要的是,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一种被人监视了两年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如果一个人潜伏在自己身边两年而不漏痕迹,那他是为了什么?铜牌大事件已经完全终结了,我的六指,甚或说我这个人,完全没有用处和价值。
“马宝。”我默默的盯着他看了足足几分钟,直到抽完了一支烟之后才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胡子还有张猴子这批人都不认得我这个店员,他们也立即感觉迷茫。马宝的情绪很激动,尽管他在极力的压制自己,但是双手和嘴唇在一起发抖。
“老板,我”马宝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来回回的就是老板老板的叫。
我盯着他,重新审视这个人。从我当初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一直到离开长沙,我都认为这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老实孩子,老实的有点呆。但是我一直盯着他看,却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破绽。
我就在想,马宝要么是真老实,要么就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可以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但是他才多大年纪?不可能人人都和卫勉那样隐忍到令人难以置信。
“老板”马宝的嘴唇干的有点发裂,而且一直到现在身上还被绑着绳子,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拼命想解释什么,但是他好像嘴巴和以前一样笨,只要一紧张,干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马宝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诡诈和狡黠,这种质朴的目光,几乎是装不出来的。再看看他的样子,我就暂时把疑惑压下来,让人给他松绑,然后给了他点水。
马宝喝着水,张猴子就贴着我的耳朵说了马宝被发现的经过。过程很简单,两个警戒的伙计来回溜达着,其中一个去方便,就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动静。摸过去一看,见马宝在里面扑腾,直接就拿着枪把他给抓了回来。
在整个过程中,马宝显得很惊慌,没有挣扎反抗,他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只有一把水果刀。
因为这个情况,我就觉得事情更加奇怪。他如果有什么目的跟着过来,钻这么深的丛林,会不做一点准备?
等到马宝喝了水,又稳定了一下情绪,我就过去和他谈。他看着周围的人,还是有些紧张,我叫那些人离远一些,让他不用怕,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人一走开,马宝就轻松了很多,说话也利索了一些。但是他一开口就让我再次吃了一惊,因为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好像是一下子就过来的一样。
“什么?你说清楚点!”这个情况让我立即想到了古羌人的圣物。
“老板经过有点有点复杂”
“你慢慢说,一五一十的说。”
马宝说,他这两年里一直在店里打工,乡下的老家只有母亲一个人,而且他母亲身体不好,到清明节前犯了病,所以马宝才鼓起勇气跟我说想回家上坟,顺便看看母亲。然而这次回家,却让他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变故。
他的母亲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当马宝回家时,她母亲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活不了多久,先抱着马宝大哭了一场,然后,给了他一个袋子,说这是他父亲留下的东西。
在过去,我只大概知道马宝的家庭情况,他父亲不在了,家里就母亲一个人。但是这时候马宝说起来,我才知道事情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的父亲也是乡下出来的,不过人很好学,是当时村子里唯一的高材生,后来分配进城,安稳了以后结婚,把马宝的母亲接到城里,又有了马宝,日子过的还是很不错的。
他的父亲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旅游,趁公休年假的时候会到处去走走玩玩。在马宝四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休了年假,和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出门,说是至多一个星期就会回来。但是这一走就成为永别,他的父亲和其他三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再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当时四家人一起报了案,却是个死案。马宝母亲的性格和他一样,有点木讷,丈夫没有了,她只知道哭,一个劲儿的哭,在城里熬了半年之后,就带着马宝回乡下老家。
那个时候的马宝还很小,只模糊的知道家里出了事,父亲再也回不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被深深埋在他的心里,极少对人提起。但是正是他母亲拿出的那个袋子,一下子就扯开了他的回忆。
这个袋子是个很普通的旅行包,马宝仔细的检查过,里面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手电,钢笔,日记本之类。然而这个旅行包出现的非常蹊跷,他父亲是带着这个包出门的,随后就一走无音讯,跟他同行的三个人同样无声无息。但是就在他们消失了大概三个月之后,不知道是谁把包放在了马宝家的门口。
一起的人明明就消失了,但是这个包为什么还在?而且还被人送了回来?
这应该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可惜的是,马宝的母亲没有一点见识,自己打听了一阵子,得不到线索之后,竟然就把这个包的事情给放下了。一直到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才把东西交给了马宝。
包里的其它东西可以忽略不计,那个日记本却至关重要。这是马宝父亲记录的旅游日记,内容非常详细,里面有他所到之地的地理地貌,风土人情,游玩路线,名胜古迹,旅游经历,个人感受。内容看似无奇,但马宝从日记里发现了一个不正常的事情。
马宝叙述的不是那么清楚,不过我还是听出了问题。在日记本上,8月18号所记录的,是他们到了湖北的云浮山,打算在这里停留两三天。但在8月19号的日记里,清楚的记载着他们是在福建的大茶岭。
一天时间,从湖北到福建?
马宝当时感觉诧异,专门自己算了算,就算放到今天,从云浮山那种深山荒地走出来,来回倒车到最近的有机场的城市,买机票登机到福建,再倒车,然后步行到大茶岭,一天时间也绝对不够。
马宝说,8月19号这一篇日记字迹比较潦草,而且语句颠三倒四不太通顺,不过看的出来
他们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非常奇怪的事,日记的最后一句话是:必须再到那里去看看。
所有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日记本还有空白的纸张,但马宝父亲没有继续写,联想前后,
他很可能就是在写下这篇日记后失踪的。
“老板。”马宝怯生生的抬起头,问我:“你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事,对吗?那你看看,我这个事,算什么”
当马宝看到这个日记本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愿望,他想去找他的父亲,事情虽然过去十几年了,但是这个木讷的孩子很固执,就想去找。他对母亲说要回去上班,然后独自上路,沿着他父亲当年走过的路,开始跋涉。
他这么做,是想给自己,也给母亲一个交代。
最终,他来到了云浮山,这个地方很荒,而且很大,马宝的意念很坚决,但是面对这么大的一片地域,他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就在到达云浮山的当天下午,马宝看到了一个洞。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宝的面颊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我马上感觉,他肯定在这里遭遇了什么。
这个洞很黑,如果放在平时,马宝是不可能进这种地方的,因为他的胆子不是很大。但是当马宝站在这个洞口前时,总是感觉自己必须要进去看看。那种感觉来的很突然,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闭上眼睛,好像就能感觉,我爸曾经到过这里”
马宝的探险经验比我都差了不知道多少,在那种环境下,距离和时间的概念几乎都无存了。他说不清楚走了多久,但是时间不会太长,眼前还是黑乎乎的一片,马宝开始害怕,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他停了下来,开始考虑退回去,还是继续向前。尽管有些害怕,但是木讷的人总有一根死脑筋,他就想硬着头皮再走一会儿,如果还是没有发现的话,就从这里退回去。
“老板,我又走了最多几步,然后就就”马宝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挠着脑袋在组织语言。我的时间也很紧迫,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小胡子和老赵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不远处等我。
“到底怎么了?你踩到地雷了?还是见鬼了?”
“不是不是。”马宝连连摆手,咬着嘴唇又想了想,总算挤出一句话:“老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当时就猛然间感觉不到自己了。”
第二十二章 建筑群
“感觉不到自己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不明白马宝想要表达什么。
他有点词穷的感觉,就是用语言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他有点急了,连比划带说给我解释。最后,我总算大概明白他要说什么。
他的大概意思是说,当他跨出了那几步之后,猛然间就好像周围的一切一切瞬间不存在了,包括手里的光线,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身体,仅剩一个大脑还在工作,可以产生一些情绪,有一定的思维,当时的马宝就觉得非常恐慌。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马宝就陷入了一种混沌的昏迷中,昏迷可能了几分钟,也可能几个小时,总之他自己没有一点概念。这时候,他突然又恢复了一点点意识,但是这点意识对马宝这样反应迟钝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接着,他再次彻底的昏迷,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山洞外面。
然而迷迷糊糊苏醒过来的马宝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在云浮山这里,植被和地形明显有了变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跌跌撞撞的走了很久,才遇到了当地人,他问了一下,自己竟然已经身处在很远很远之外的山东。
马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已经察觉,自己所走的,仿佛就是父亲曾走过的老路,地点不同,不过期间的遭遇却和日记的记载很相似。马宝锲而不舍,本来想立即赶回去继续找,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开始一块块的脱皮,表皮脱落的很严重。
“脱皮!?”我忍不住就打断了马宝的话,因为他的遭遇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我清楚的记得,在我的生命中,有一个忠诚的朋友,他叫曹实,他曾经在大盘湾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马宝木木的点了下头,当时他脱皮脱的就像一条刚蜕皮的蛇,差点吓疯,那种变化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连家都不敢回了,竟然就在野地里躲了十多天。不过在这段时间里,脱皮没有恶化,也没有带来不良后果,慢慢就痊愈了。他一口气跑回家,安顿了母亲,然后接着跑回长沙的店里。按他的本意,是想求我帮忙,出出主意,但是当时我正为了雷英雄父女的事头晕脑胀,没时间理会他。
马宝自己在店里呆着呆着就呆不住了,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回想了一下前后经过,发现脱皮虽然很吓人,但并没有太大的危险。被恐惧强行压在心里的念头逐渐又冒了出来,如果当时他身边有个人帮他出出主意,可能他会做别的打算。不过他没有其他朋友,自己琢磨了很久,忍不住就再次踏上了那条路。
这一次马宝有了相应的防备,他用一个滚动的球替自己开路,当他走到上一次出事的地方时,任何情况都没有发生,这让他感觉有点迷惑。他继续走了一段路,途中,在一片碎石头里,他找到了一点东西。他的思维逻辑能力不足以从这点东西上发现什么,就把东西放到随身的包里,然后继续走。
说到这里,马宝就求助似的看着我,说他的包被张猴子的人给搜走了,我让人把包拿过来,马宝翻了翻,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我。
这是一块扭曲的铁皮,一面涂着漆,像是从某种部件上脱离的。我一拿到铁皮的时候,马上就看到涂漆的一面,有一个已经不完整的图案。图案模糊而且残缺,却能分辨出那是交叉的刺刀,和阿拉伯数字。
云浮山那里是什么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块铁皮上的图案,肯定是356师团的标志。356师团也曾经到过那里?
当马宝找到这块铁皮,继续向前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他重新经历了那种仿佛自己都不存在的过程。之后的过程就很简单,马宝苏醒时已经身在这片丛林里,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迷失在这里。其实当时他在草丛里已经发现了正在方便的那个伙计,出于本能,他想忍住不出声的。然而一条并不大的蛇从草丛里滑过去,让马宝手忙脚乱,从而暴露被抓。
“老板,我我该怎么办”
如果放在平时,我估计还会有兴趣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不行,满脑子都是雷朵的身影。
“等等吧,就在这里呆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只能把马宝暂时安顿在这里,让张猴子先关照着他。
我过去找小胡子他们的时候,老赵正在使劲忽悠孙源,想让他带带我们没走过的路,但是孙源死都不肯,之前的一场经历已经让他对这里产生刻骨的恐惧。当然,这其实也是老赵闲着没事拿孙源找乐,即便让孙源带路,也不会对我们有实质性的帮助。
张猴子的队伍里由老赵挑出来两个人,跟我们一起进去。之前的路比较熟,除了防备那种体型巨大的老鼠之外,大概不会有别的意外。对于马宝的突然出现,小胡子和老赵都察觉出了异常,在进去的路上,我把情况跟他们说了,小胡子没有表态,老赵却听的很入神。
“有意思。”老赵又显得很兴奋:“等这个事情搞完了,可以跟你的伙计再到云浮山去看看。”
“356,究竟在搞些什么?”
“越不正常的事,越好玩。”
没有多少人会有老赵这种心态,我们都闭上嘴,飞快的走,只有老赵一个人在那里嘚吧着自己的猜测和分析。
我们直接就走到了战俘区,之前的分析,那批人的目的地可能是地图终端的黑色圆圈,然而孙源提供的信息,他们在前面的一片建筑群停留过。但是之后孙源就借机拼命逃脱了,他也不清楚那批人究竟有没有继续向前。
而这片建筑群,在地图上也有点特殊,它被黑笔划出了一片斜线,而且图上没有任何关于此地的文字标示。在整个地图上,别的地方都有相关的文字说明,虽然我们看不懂日文。只有这里和终点的黑圈,是一片空白。
这就不能排除,此处也是一个目的地的可能性,是我们必须要仔细寻找和排查的重点。
从战俘区到那片建筑群之间的地形很简单,运输线仍在延绵,一口气就可以走过去。但是临近那片建筑群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老赵显得有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着光源。我们在建筑群的外围呆了很长时间,最后就决定遮住光源,由两个人先探路。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几个人的眼前同时都是一亮,不远处那片建筑群内闪过了一片灯光。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因为停电而陷入黑暗中的城市,猛然间来电一样。很多灯和一些光照设备在建筑群外部和中间闪来闪去,忽明忽暗,似乎电压不太稳定。
“怎么突然就有电了?”
这个地方肯定有相应的发电机组,这些机组的性能质量超乎寻常的好,搁置了这么多年,一旦启动竟然还可以用。一时间,我们也分不清楚是有人刻意启动了发电机组,还是因为什么外界原因无意中引起机组的运行。
我们马上就趴到了地面上,抬头观察着。持续不稳定的电压随着机组的完全启动而渐渐正常,闪烁的灯光开始持久平稳的散发光线。等到光照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这片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示的区域,就引起了我们的震惊。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里,如果包子山整体结构算是一个人体的话,那么这里好像就是人体的心脏。
最外围是一些二层的砖木小楼,其中还有上下两层的警戒哨位,在这些小楼和哨位的背后,建筑物的密集程度简直想象不到,因为在这里,平坦的地区不太好找,所以每一点空间都被充分的利用起来。
这里明显不是一个实验区,也不是居住区,我感觉,它像一个通讯信息中心,但是在这种地方,实在没有必要搞出这样一个建筑物密集到一幢挨着一幢的通讯中心。包子山地下一共就这么大,庞大的通讯中心显然是累赘和不必要的。
而且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老赵就发现,这里的防御网很强大,在两层的警戒哨位前,还有机枪地堡。
“这是356的指挥中心?”我轻声问老赵。
“我看不像,太复杂了,再说这里也不打仗,就俘虏过一个无意中经过的工兵营,需要这么庞大的指挥中心?”
这像一个死城,气氛有点诡异,尽管整片建筑物间的灯火已经通明,但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点声响。
等了很久之后,我们就试探着一点一点朝前面爬,距离接近之后,建筑群内密如蛛网一般的电线电缆就暴露出来,虽然这些线都被尽力的归置整齐有序,但是实在是太多而且太密集了,看起来仍然非常的乱。
“我怎么越看越看不懂了?”老赵嘀咕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第二十三章 超前的设备
我和老赵一样,对这片奇怪的建筑群的作用很疑惑,但是越是这种地方,背后可能越会隐藏些东西,我们不得不暂时调整了思路,假设绑架旅行者的人,是为了这个地方而来的。
“这里光线强,但建筑物也多,可以隐蔽前进,一点点的摸过去,情况对我们不是很有利,不过里面如果有人的话,他们也不占优势。”
如果进入这片光照度很强的建筑群内,那么我们和对方,都可能成为彼此的猎物。
小胡子跟我们交代了一些事,对手的准备可能比较充分,而我们无法把连发武器从内地带过来,能做的只是尽量用手里的武器来保护自己。老赵拖着那把用来砍荆棘藤蔓开路的砍刀,率先就悄悄的靠近建筑群。
岗哨和机枪地堡都是空的,在那些二层小楼后面,是一些住人的房子,但是不多,总共十几间。当我们接近这里时,小胡子和老赵都敏锐的察觉到,在不久之前,肯定有人来过这里,来者留下了痕迹。
相比复杂的建筑和密布的各种线路,住人的房子简陋到极点,可能仅供人睡觉用。我怀疑当初住在这里的人承担着高强度且极为紧张的任务,休息只是迫于身体承受能力而必须进行的一个过程,所以他们不计较生活条件的恶劣,换句话说,睡觉不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而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这些住人的房间本来就简陋,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当我们走到第五个房间的时候,意外的找到了一件被丢在硬板床下的军装。
“怪了。”老赵用砍刀的刀背把这件破军装平铺开,看了看就小声对我们说:“356到底在搞什么?”
“什么情况?”
“356不管在做什么事,但从编制上,他们还是属于陆军,不过这件军装,是航空部队的军装。”
在二战期间,日本拥有飞机和飞行员,但是熟知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他们不是空军。日本当时只有陆军和海军,负责空战的不叫空军,被称作航空部队,分为陆军航空部队和海军航空部队。
老赵说,这件军装是陆航部队制服。
“先不要管是陆军还是航空部队了,这不是重点。”我不想在一件军装上浪费太多时间,就催着老赵以后再研究。
我们从这一小片居住区再深入,就渐渐闻到了一股味道,很淡,如果有相关经验的人马上就能分辨出来,这是机油受热之后散发出的气味。而且从右边传来了隐隐的轰鸣声,好像有成千上万台机器在一起运转。
发出轰鸣的地方,应该是在密集的建筑群右部边缘处,光线虽然很强,但是中间有太多的遮挡物,我们看不清楚。我们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换了个视角,就看到建筑群边缘,是一大片连在一起的机房。
“这个肯定是供电枢纽。”
实话实说,这个地方的一切仿佛都显得不正常,包括这片正在运转中的供电机房。356当时驻扎在这里的时候,有一些用电设备,具体的用电量究竟多大,暂且不好说。但是这一大片机房内的发电机组的数量,只能用不可想象来形容。
毫无疑问,发电机组是柴油的,容量比较大,可以并机运行。数量惊人的发电机组串联在一起,产生的电量难以估算,单凭包子山这里的用电设备,肯定消耗不完,甚至说,它们只能消耗其中很少很少一部分。
在当时的战争年代,每一批从密林外运送来的物资都是宝贵的,尤其是资源一直匮乏的日本,从开始到现在,对能源物资的利用非常充分。如果没有那么大的需求量,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把那么多发电机组堆在一起并机运行。
最终,我们放弃了到供电枢纽那边查看的念头,没有什么必要。几个人又从建筑群的边缘退回来,开始曲线深入。这些建筑如果在刚刚到这里的人眼里,就显得杂乱无章。在一个大概一百多平方米的单层建筑周围,我们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种尸体让人有点发憷,他们显然和之前战俘区里死去的日本人一样,肌肉组织早就烂光了,但是糟透了的军服还有骨骼上,沾着那种绿色的斑点。
这些人在死之前可能比较匆忙,建筑物外,有十几个并排的大铁桶,里面装的东西已经分辨不出了,不过很有可能是被销毁的文档资料。这样大的铁桶,销毁的资料也是海量的。
“真可惜。”老赵拿着一根棍子在桶里翻:“要是有些遗留的书面资料,说不定就能知道这些人当年具体做些什么事情。”
“有资料,也是日文的,而且可能是加密文件,你看得懂?”
“我可以自学成才,搞个日语六级。”
从这些放置大铁桶的建筑走了几步之后,我们就发现,建筑群从外部看过来很复杂,但是它大致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有一条大概几米宽的路,把左右区分隔开了。周围的环境不再安静,随着供电枢纽的启动,两边都有一些不知名的机器在运转,噪音不是很大,却让人心里发毛,因为我们被之前的那台庞大的机器给搞怕了,不知道身处在这里会不会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影响。
“不要怕,那批人比我们先到,如果要受影响,还是他们受的比较严重。”
这些建筑物内部有一些没有照明器材,或者没有打开,只有仪器的光,有一些则亮着灯。老赵又忍不住了,拎着砍刀就慢慢朝一个半开房门的屋子走。我没拦他,在这个有些奇怪的地方,适当搞清楚点情况还是有必要的。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单层建筑,各种叫不上名的仪器设备连成一片,密密麻麻,因为接通了电源,很多信号灯和按钮本身的光不停的闪烁。我们都在老赵身后,这个胆子和老虎般的人走进屋子之后,盯着那些仪器看了半天,就仿佛呆住了。
“老赵,你怎么了?”我实在不知道能有什么情况可以让老赵这种人都开始发呆。
“我们如果不是在做梦,就是见鬼了。”老赵指了指屋子里的那些仪器设备,回头对我们说:“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仪器,但我能看出来,这些仪器的数据处理核心是计算机。”
“那又怎么了?”
“你有点常识可以吗?”老赵望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很无知的人:“小日本被打走是那一年?他们被打走的时候,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还没有出现。”
老赵说的很清楚,356在包子山驻扎的时间不详,不过肯定是在1945年之前,而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是1946年才出现。先不说眼前这些仪器的数据处理能力,单单是这些仪器本身,就很不合常理。
“只有两个解释。”老赵伸出两根手指头,说:“第一,有人在小日本走了之后,跑过来改装了这些仪器,第二,在第一台计算机被发明之前,其实已经有相关的设备暗中被制造出来了。”
这些仪器非常的复杂,由一些不同的部分组成,老赵看了看,就发现了仪备示灯和一些部件上面的德文。
“德国人造出的设备。”
我不知道德国人是不是真在二战期间发现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暗中是否具备这种超前的科技水平。但是很多很多关于党卫军特殊部队和寻找古人类文明遗迹的传闻,就在脑子里来回的浮动着。
“这真是德国人在投降之前制造出来的东西?”老赵和我们一样,看着德文就头晕,但仍然有点锲而不舍。
“你现在再说谁造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余?关键的是,这些设备是干什么用的。”
一些情况其实已经明了,这片复杂的建筑群,大量并机运行的发电机组,都是为这些仪器设备服务的。但是我们对仪器设备的作用还一无所知,机器全部都通电了,不过老赵的手不敢再那么贱。
从这里出来之后,我们就借着建筑物的掩护继续走下去,周围时常都可以看到零星的尸骨,无一例外的带着那种绿斑。每座建筑物的门上,原本肯定带着明显的文字表示,比如机要室,控制室之类的,但是已经被人为的抹去。一连走了很远,建筑物内仍然是各种仪器设备。
我总感觉,这么多在当时来说几乎让世人意想不到的高尖端精密设备,不会是用来搞几只老鼠和人体标本用的。
渐渐的,我们已经沿着左边这一部分建筑群,走到了接近边缘的地方,前方还有建筑,但是没有那么密集了,灯光昏暗了一些,隐约有三个很大的屋子连在一起。在这几间大屋子的前方,有一片面积非常大的空地。
昏暗的灯光无法把那片空地照耀的很清晰,在空地上,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台子,可能四五米高,估算不出面积,但是这个巨大的台子几乎把整片空地都给占满了。
第二十四章 一张纸条
这个巨大的台子可能是这片建筑群的尽头,除了距离它比较近的那三座连在一起的单层建筑之外,其它建筑到了这里已经完全消失。
台子可能是用水泥和石块砌起来的,有好几捆很粗的电缆从右边的建筑群里延伸出来,一直通到了台子上。我看了一下,大台子上可能有东西,大概有六七根非常粗的柱子一样的玩意儿,孤零零的耸立在上面。距离有点远,肉眼暂时只能看到这么多。
巨大的台子面积很大,我们无法一眼就把它完全看透,老赵提议靠近,那三个连成一片的单层建筑已经是最后的建筑物,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也不知道是否有人隐藏在这附近。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么大一个台子,干什么用的?不正常,必须去看看。”
老赵一直担任着带路的任务,他很小心的走过去一段,我们就在后面跟一段,不到十分钟时间,我们已经接近了那三座单层建筑。一直走到这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和那边的巨大的台子之间,有一个天然形成的裂谷,大概七八米宽。裂谷上架着两座铁架子桥,但是已经被毁掉了,桥梁损毁的痕迹很陈旧,说明在很多年已经就完全毁坏。
“真扯淡。”老赵暗中打量了一下,裂谷是半环形的,几乎把这个巨大的台子和整个洞完全隔离开了,如果没有桥梁的话,很难过去。当然,凭小胡子和老赵的本事,真想过去的话,肯定有办法,不过那样做就会弄出比较大的动静,还会暴露在有可能隐藏于附近的敌人的视线里。
隐伏在这三座建筑物附近,距离大台子就不算远了,可以看的清楚一些。大台子确实是水泥和石块混合堆砌的,在台子上面,有一个大概七八十公分高的底座一样的东西,这个底座是金属结构的,底座上就是之前看到过的六七根柱形物。
我不知道这个金属底座和柱形物是不是某种机器设备,没有相关的专业人员,分辨不出它们的作用。看的出来,老赵是很想过去亲眼看看的,只不过条件不允许,只能作罢。
我们在这里隐伏了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小胡子一直很警惕,时刻都从机器的运转声中分辨有没有可疑的响动。巨大的大台子那边肯定是过不去了,老赵就开始打三座单层建筑物的主意。这三座建筑物其实就是三座面积比较大的平房,房门在背对大平台的一面,老赵看了看,表示有点为难,门是铁的,沉重无比,门上没有明锁,是一个简单的密码触动开关,只要关上,从外面很难打开。
“能打开不?”我让两个伙计守在两边负责暗中警戒,自己悄悄摸过去,询问老赵。
“这种触动开关并不算复杂,我打开过的门锁里,比这复杂一百倍的都有,绝对可以弄开。”老赵看上去很有把握。
“那就打开看看,没有发现的话尽早离开。”
“但是现在弄不开。”老赵咧嘴冲我笑,很有一种戏弄人的感觉:“没有相应的工具,你要知道,这个东西和锁的结构还是有区别的”
“我靠!”
这道铁门真的搞不开,不过我们在建筑物的侧面墙壁大概两米高的位置上,找到了两个不大的窗子。这种窗子肯定不是为了取光,单纯就是为了透气用的。
老赵麻利的就翻了上去,头刚钻进窗户,立即顿了顿,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马上就想接应。不过老赵只顿了几秒钟,就低声对我们说没事。
等我翻进去的时候,才知道老赵为什么顿了顿。这三座建筑物是连通的,比较宽敞,里面有成组成组的仪器。仪器的两旁可能都有操作台,屋子里有尸体,有两具还是趴在操作台上死掉的,老赵刚探头进去就受了点惊。
房子很大,两排仪器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巨大餐桌,机器已经通电运行。老赵慢慢绕着这些仪器走了一圈,等他回来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咂嘴巴。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只要看到一些比较奇怪的事,都会有这种很欠抽的表情。
“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在搞什么,不过我们前面猜的倒是有点靠谱。”老赵示意我和小胡子跟着他,说:“这里不光是356在搞,还有陆军航空部队,还有德国人。”
这个大房子里毙命的尸体一共有七具,其中两具尸体的骨骼明显比日本人高大,他们的军装还没有完全烂掉,是二战期间第三帝国的党卫军制服。
我亲眼看到了这两具身穿党卫军制服的尸骨,而且已经完全不怀疑,这片建筑物里的某些仪器设备是由计算机控制并处理数据的。这两个德国人倒毙的位置,是仪器上两个相邻的屏幕,看着很像是心电图的显示屏。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个大房子里的仪器很复杂庞大,按钮和指示灯多的数不清楚,但是这两个有点发暗的屏幕,好像是整个庞大仪器的核心。可以想象,在当年机器设备正常运转的时候,是德国人在负责这些东西。
到了现在,我就有理由怀疑,日本最神秘的356师团,和德国党卫军特殊部队搞在了一起,日本人建立起包子山这个不知目的的地下世界,德国人则提供了设备和技术人员的支持。
“你觉得不觉得,这里的庞大的仪器,乃至这一片建筑物和其中的各种设施,都是为了对面那个巨大的平台服务的?”老赵问我。
“有点这意思。”
老赵到了这种地方就闲不住了,说着说着就想找到一点可能被遗漏的书面资料或者数据。其实我就想着,如果能有一个计算机方面的专家,估计搞清楚这些仪器不算困难,计算机已经换代几次了,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在现在的专家眼里应该和水一样透明。
老赵弯着腰钻来钻去,我就望着那两个屏幕。屏幕没有图像,只有两道浮动很轻微的波纹不停的划动,真的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小胡子是很有本事,不过跟我一样,看见这些有关计算机的设备就抓瞎了,两眼一抹黑,尤其设备上标示的都是德文,看不懂,也不敢乱动。
“哥们。”老赵突然就伸头朝四周看看,对我们说:“这里进过人的。”
老赵发现了一束胳膊粗的线,是仪器间相连的线,这里的线路很多,这束线本来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线上蒙了一层灰,而这些灰尘上,有几个很清晰的指印,说明就在不久之前,有人触动过这束线路。
“他们是不是在右边那片建筑里面?我们要去看看!”我心里其实还是一直很急躁的,听完老赵的话就忍不住想出去。
这时候,房子里这一组组仪器中,有一部分猛然就发出了很轻微的吱吱声,声音并不大,但是在持续的运转声里,就显得突然而且刺耳。我们三个马上有了戒备,俯下身子在四周看,不过这种声音确实是机器发出来的。
我弄不清楚这些声音究竟是从庞大设备的那一个部分发出的,但是随着声音,很多显示灯都开始不停的闪烁,刺刺拉拉的声音渐渐密集起来,不绝于耳。几种颜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让这里的气氛顿时变的令人不安。
我和小胡子都想马上离开,因为不知道这些设备的突然状况会不会产生不利的影响,但是老赵赖着不肯走,一直在设备的周围来回看,好奇心比我都重,看起来这辈子也没少在这方面吃亏。
“老赵你是不是还没被坑够,赶紧的!”
我回身紧走了几步,硬拖着他就跑。老赵就和站在糖果柜台旁边耍赖的小孩儿一样,一步步被拖着离开。
我们立即就到了进来的窗子下方,准备朝上爬。但是老赵猛然就竖起耳朵,把我从窗子上又拉下来。
“听!什么声音?”老赵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
各种机器运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不过随着老赵的提醒,我就隐约的从中分辨出一种不同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算非常的陌生,猛听上去觉得无法形容,但是稍稍一想,就觉得它很像那种老式的手动打印机发出的声音。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设备运转影响到自己,老赵转身就顺着那种声音去找,我和小胡子拦不住。声音越来越清晰,很快,老赵就在一个操作台的旁边,找到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有一个竖起来的盖,卡的不严,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
声音就是从盒子里面发出来的,里面的具体构造还看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它有点象一个密码机,随着那种连绵不断的咔咔声,一张只有四指宽的纸条就从盒子里一点一点的冒出来。
纸条冒出来一点后,突然就卡着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纸张因为长期放置受潮变形,老赵有点耐不住,轻轻拽着它朝外拉,纸条马上恢复了正常。
纸条上面有很明显的字迹,我们几乎同时看到了上面的字。文字的内容不多,却让我感觉分外吃惊,而且有些无法理解。
第二十五章 晦涩的译文
纸条从这个黑色的盒子里出来,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密码机,内容没有经过任何加密,而且这样庞大的机器设备的终端也不可能是密码机。这个纸条更像是过去的那种电报机,信息直接用文字的形式明发出来。
四指宽的纸条,估计有十几厘米长,上面有德文,日文,英文,中文。文字和字母排列的很清晰有序,我们只认识其中的中文。
你们的处境非常危险!立即停止任何后续举动!切记!!!
这就是所有的文字内容,我们三个人看到纸条上的话时,立即就有种紧张感,第一感觉就是有人在向我们示警,告诉我们已经身处在很危险的环境中,要马上停止前进。
这可能吗?有人会这么好心向我们示警?况且是以这种难以想象的手段示警?
文字的内容显然是在示警,不过我稍稍想了想,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示警的人明显不认识我们,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哪国人,否则不会用英语和德语传送这些信息内容。
那么怎么说明这个情况?只有一个解释,示警的人是在对可能到达这里的任何人提出警告。
“发出警告的是什么人?他躲在那里?他为什么要对我们示警?这里有什么危险?”
一连串的问题马上就出现在脑海里,我下意识的朝周围来回的看,不管怎么说,对方已经示警,就说明他知道我们涉足了这里。他不露面,以这种方式提示我们,是为了什么?
“这个示警的人肯定知道关于这里的一切,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找到他?”
“算了吧。”我越发觉得心里慌,我感觉从我们踏入这里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出现在了示警者的视线中。不管对方是什么用意,这种被人暗中窥视却看不到对方的感觉非常不好。
“我们能不能和对方联络一下?说不定他一发善心,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老赵开始盯着那些仪器看,估计想试探着给对方回应,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操作这些仪器:“再想想,再看看,我们既然能收到他的信息,肯定就有办法发给他信息。”
“你看得懂吗!”
“小天,你觉得这个按钮会不会有用?”老赵指着仪器上一个比较大的绿色的按钮,想伸爪子。
我直接就把他拖到了一边,然后硬拉着朝窗户那边走。
“试一次估计不会有事的,我们到现在为止一直感觉良好,说明没有什么意外。我分析,这些设备和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铁笼子里的设备完全就是两码事。前面走了那么多地方,只有这里有德国人,可能德国人关注的也就是这里,其它地方他们不感兴趣,是日本人在搞”
“先走!”小胡子显然不同意老赵的意见,他转身就走,老赵没办法了,只能被我拉着跑。
我们顺利的翻出窗子,找到了两个警戒的伙计。两个伙计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找那个示警者估计不可能,这里建筑这么多,地形很复杂,他不露面,就是不想跟我们接触,刻意的躲藏起来,根本找不到。
“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一点。”小胡子出来之后就低声对我们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丢烟头的那批人在丛林外围直接就绑架了旅行者,他们不是善人,也不会跟我们示警。那就说明包子山这里除了我们和那批人以外,肯定还有第三方人,只不过他的立场和动机不明。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他所说的危险的处境究竟是怎么样的,这个问题很要命。
不过我们还是决定到右边那部分建筑群里去走一趟,那是片未知区域,但是必须走。我们在这边躲了一会儿,然后几个人飞快的穿过了中间那条路,闪到右边的建筑群里,借着复杂的建筑物来回躲闪了几次。我们的动作很快而且很轻,那一阵阵机器设备的运转声足以掩盖住我们发出的轻微声响。
我们是从贴近尽头的地方直接插入右边建筑群的,只走了不到三十米,就有一幢很奇怪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是个像盒子一样的建筑,四面没有窗户,只有一扇不大的门,从门缝中透出一丝光线,本来这个建筑并没有引起我们太多注意,但就是要从这里悄悄经过的时候,小胡子看到从门缝里透出的光线闪动了一下。
里面肯定有移动的光源,或者是照明用的灯在晃动,否则光线不会无缘无故的闪动。大门上之前也有文字标示,不过被涂抹过,虽然涂抹的不彻底,但已经显得模糊。
“这好像是存档的地方。”一个伙计在后面突然插嘴道。
“存档?档案室?你学过日文?”
“我懂一点,但没学过。”这个伙计有点谦虚的说:“玩游戏玩了几年,还听岛国歌,看岛国片,很长知识的,卫老板你玩过吗?推荐最终幻想七,口袋妖怪,天诛,战国”
“我靠!真是个人才。”老赵斜眼看了看他:“玩游戏都能玩出日语六级?”
四面都没有窗户,只有大门这一个出入口,老赵拖着自己的砍刀就无声无息的靠近,小胡子也握着合金管跟过去。他们先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贴近了门缝。两个人显然就发现了些情况,对我们做了个马上隐蔽的手势。
我觉得他们很想悄悄的从门缝里溜进去,但是这道门肯定老化了,推动的时候会有声响发出。两个人看了很久,估计是把里面的情况观察的非常透彻,然后老赵一下子破门而入,小胡子立即尾随进去。
顿时,房子里面就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不过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随即就陷入了沉寂,小胡子和老赵的身手没的说,肯定已经把里面的人给放倒了。
紧接着,老赵就露出脑袋给我们示意,两个伙计很机灵,稍稍挪动了一下位置,从两个方向守住了门,我也猫腰飞快的钻到门里。等我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伙计说的不错,这是个存放机要文件的地方,有几排柜子,几个保险柜,还有三个大铁皮桶。这里的存档已经被清理过了,柜子都是空的,铁皮桶里也有纸张燃烧后的纸灰。
屋子里有三个人,地面淌着一滩血,其中两个已经被打趴了,一动不动,剩下的一个被小胡子控的死死的。我有点兴奋,这是进入包子山之后首次跟陌生人交锋,而且抓到了俘虏。
与此同时,我还发现三个大铁皮桶被放翻了一个,里面的纸灰也被掏出来了,估计这三个人是想从里面找到还未烧尽的文档资料。老赵的动作非常麻利,直接开始审问,那个俘虏年纪不大,可能还不到三十岁,但是他很顽固,面对凶神恶煞的老赵,似乎没有丝毫的惧意。
“说了,你能活,不说,你会死。”老赵呲牙咧嘴,那样子好像随后就要扑上去啃人一口。
俘虏不屑的看了看老赵,随后就移开目光。但是我发现他已经被小胡子扣在背后的左手紧握,而且隐隐的朝右手下面躲。
“他手里有东西!”我贴着小胡子的耳朵说了一句。
小胡子手腕一翻,就把俘虏拧倒在地。这个顽固的俘虏半张脸贴着地面,眼神里却仍然没有畏惧,他的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小胡子对老赵使了个眼色,老赵过去就抓住俘虏的左手,两个人开始较劲。
“我戳!死鱼一条,还想扑腾?”老赵怒了,这个俘虏的强硬程度超乎想象,最后竟然被老赵硬生生掰断了两根手指头,才把左手里握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这个俘虏拼死不放的东西,是一片已经被揉碎的纸团。纸团是从大铁皮桶的灰烬里翻找出来的,纸张变的像有点受潮的干树叶子一样,碎成了几块,四边都有燃烧过的痕迹。这里存档的文件都是日文的,纸条上的内容也是日文,残缺的厉害,我只能看懂1450这四个阿拉伯数字。
如果说这是个档案室的话,那么档案室的规模很小,看那些铁皮的文件保险柜,容纳不下太多的书面信息。我就猜想,这里以前存放的,应该是比较机密而且核心的东西。只不过我不知道单从这张侥幸没有烧完的纸条上能看出多少信息。
我把纸条拼了一下,那个俘虏就用一种很怨恨而且有点恶毒的眼神盯着我,这种眼神有些吓人,但我不理他,到门口悄悄喊刚才的伙计溜过来。老赵抓紧时间揪着俘虏的衣领子继续逼问,我则把拼起来的碎纸团让伙计看。
伙计盯着纸条开始皱眉头,毕竟没有真正学过,大部分日文他都不认得,伙计有点羞愧,说:“卫老板,我尽力而为。”
“好吧,已经难为你了,电影游戏上学外语,你该去考研的。”
小半张残缺的文件,他只能隔三差五的找自己能认得出的字节去翻译,最后,文件被他翻译出几句断断续续不伦不类的话。
德国,第1450次,没有收到,最终,导致毁灭,慎重。
第二十六章 绝密盒子
这样简单而且不全的译文实在很难理解,但是我能想到,隐藏在译文背后的信息必然庞大,涵盖很多,应该就是日本和德国联合进行的绝密行动的核心。来回咀嚼着简单的译文,我就觉得我们这次真和老赵说的一样,玩大了。
包子山这里的日德联合基地,在过去估计从来没有人发现或者涉足过,我们到底触及了怎么样的一个秘密?
尤其是导致毁灭这四个字,让我感觉这个秘密不仅是被尘封了很多年的绝密,而且带着巨大的危险性。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死去,都不适用于毁灭这个词。
毁灭,意味着什么?我立即就想到了核武器,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知道二战期间,德国和日本都在秘密的搞核武器,德国的技术应该领先日本很多,但因为种种原因,核武没有正式研发出来,德国就投降了。这种武器是毁灭性的,不过转念想想,日本人和德国人在包子山搞的绝对不是核武,这里的仪器设备跟核研究不配套,甚至说差的很远,一路走过来,没有任何关于防核物质辐射的器材建筑以及设施。而且,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种东西处于研发阶段,会搬到中国来搞?那太扯了。
想着想着,我就打断了思索,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俘虏。这些人有备而来,最起码证明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关于包子山的内幕,撬开他的嘴,应该能得到相关的信息。
但是这个俘虏依然顽固强硬的像一块砸不碎的石头,老赵已经被惹火了,揪着对方的衣领子正正反反就是四个嘴巴。四巴掌抽的非常狠,俘虏的嘴角随即开始渗血,他的眼神里还是最初那种怨恨且不屑的目光。
“不说?”老赵脸上的怒容突然一下子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见就会发冷的阴森,他死死盯着俘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猪!”俘虏开口就吐出了一个字,从开始到现在,这也是他唯一说的一个字。
我的脸色也是铁青,雷朵的安危一直都压在心里,我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但他明显知道一些事情,却死都不肯说。从他们之前做的事来看,不是善茬,我没有必要对这种人手软,而且真的是气急了。
“不说是不是!”我不等老赵动手,自己就先掏了匕首架在对方脖子上,他如果再咬牙不说,我肯定会捅他个半死。
“猪!”这个人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很轻蔑的从嘴角挤出一丝笑,紧跟着,我就感觉他的目光开始涣散无神。
他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的向后仰倒,以至于我揪着他领子的手差点脱手。等到小胡子在后面稳稳扶住他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没有呼吸了。我有点乱,迟疑的看了小胡子一眼,我根本就还没动手,他怎么就挂了?
老赵也过来看了一下,接着就摇摇头:“算他狠,牙根里藏着毒的,可能是氰化钾。”
我看着这个人的尸体,就觉得我们这次遇到了棘手的对手,连被俘后服毒自尽这一手都准备好了,说明他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至少比道上几个龙头手下的伙计组织更严密,纪律更严明,而且心理素质更强,临死之前都没有多少恐慌。不管这个人身手如何,但他的意志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老赵对我一摊手,表示遗憾,他和小胡子骤然冲进来之后,都下了重手,把另外两个敌人直接做掉了,只剩下一个活口。这个活口自杀,信息源顿时断绝。
我们还没有从这个人的猝死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轻微急促且断断续续的信号声。声音是从尸体旁一个背包插袋里传出来的,那应该是对讲机。这些人随身所带的对讲机小巧实用,但估计和联络方距离太远,而且信号受地势以及建筑物的影响,信号声响了几下就断了。
老赵分辨了一下,根据断续又明显受到影响的信号,就认为联络方不在附近,至少应该在两公里以外,甚至更远。
“事情不好办了。”老赵马上就说:“那边联络,这边不回应,会让他们怀疑警觉,快走,加快速度。”
我和小胡子还有那个伙计一起把地上的尸体拖到一个柜子后面,老赵则开始翻看这些人随身带的东西,他们的装备简单但是精良,很实用,还有夜视仪,枪支是MF9微型冲锋枪,老赵说这种枪很不好搞到。单从装备上看,这批人就有些来历。
“幸亏提前把他们按倒了,要真是黑灯瞎火的遭遇,人家有夜视仪,有连发武器,一梭子直接甩过来,躲都不好躲。”
背包一共两个,老赵翻了一个,我就拎起了另外一个,但是入手就感觉这个背包很沉重,而且明显有棱角般的东西凸显出来。我顺手打开背包,里面除了一些应有的装备外,还有一个边长三四十厘米的正方形盒子。盒子是不锈钢的,但是可能是时间太久外加意外磨损的缘故,边角出现了轻微的锈迹。
“难怪这么重,有个钢外壳的盒子。”
盒子被拿出来的时候,手指就触碰到一些象钢印般刻在上面的字迹,全是日文,里面掺杂着汉字的部首偏旁,我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手指肚那么大的字,極秘。
汉字和部分日文只是形同意不同,不能拿汉字的意去硬往上套,我叫伙计过来看,他可能对这个词比较熟悉,只看了一眼就脱口说:“绝密。”
我一下子感觉手里的盒子又沉重了许多,盒子看上去应该有年头了,可能是这三个人从建筑群某处找出来的。
绝密,什么样的绝密?
“下面的这些小字呢?能认得出不?”
極秘这两个字的下方,还有几排蝇头般的字节,伙计很紧张,顺额头流汗,还拼命的回忆着记忆在脑海里的那些日文。这种半吊子翻译是不可能搞出完整的译文的,吭哧了半天,他又说出了类似之前的那种隔三差五晦涩难懂的译文。
第078号,不明,原位置,十五公尺。
这种译文真是要把人急死,根本没有说明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老赵接过盒子掂了掂,说:“直接弄开不就算了,费那么大劲去猜?”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弄开?”
“笨!”老赵直接就开始下手:“他们会弄个毒气弹当绝密给塞到盒子里?”
我真拿这个人没脾气,跟小胡子带着伙计就猫腰先钻了出来,留老赵一个人在里面折腾。他说话说的糙,但真动手之后就非常的谨慎仔细,如果嘴糙心也糙,那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
盒子当时在存放的时候并没有封死,因为这种带着绝密字样的东西,估计还要呈送给高层去看。过了一会儿,老赵在屋子里就打开了盒子。当看到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时,几个人都有些发懵。
这个盒子的不锈钢外壳内部还有一层防震材料,所装的是一颗看上去有点畸形的头骨。
说真的,我脑子完全就混乱了,不明白日本人和德国人在包子山里搞什么名堂。我们在这里前后所见到的东西,似乎都扯不上关系,而且相差很远。
“这是一颗先天脑瘫的头骨?怎么这么别扭。”老赵琢磨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他只能看出这是一颗很久远的头骨,实际上部分骨骼已经石化了。
估计除了当年的356师团上层,没有人能说的清楚这颗头骨是怎么回事。这颗头骨连同盒子很沉,但老赵舍不得丢,直接就塞到背包里了。
这个时候,一台对讲机又发出了接收到信号的提示音,在我们听来,这种声音显得很刺耳。几个人开始朝离开建筑群的方向走,之前我做了关于这批人的最终目的地的一些猜测,现在看起来,他们的目的地仍然是地图尽头的黑圈。
对方估计没有想到我们会一路尾随来到包子山,所以他们可能只在这片建筑群里留了三个人,路上,老赵跟我们讲夜视仪怎么用,微型冲锋枪怎么用。我对枪械熟悉的还比较快,当我拿起一支枪,练了几次装卸弹夹之后,小胡子就拉住我,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和他已经非常熟悉了,有的时候,彼此不用交谈,但就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我看得懂小胡子的眼神。我们知道,一路走下去,一旦到了救人的时候,十有八九会发生一场恶战。他的眼神分明是在问我,能不能挺得住,如果挺不住,一切事都由他去做。
什么都变了,只有小胡子没有变。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这种可以为他人承担一切的眼神时,就莫名的伤感。有些回忆是无法忘记的,一辈子都忘不掉。我冲他笑了笑,然后用力的点了下头。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我对包子山这里所有的疑惑都淡化了许多。是的,不用再多猜了,一旦亲自走到终点,走到那个黑圈的时候,可能很多谜底都会自己揭开。
第二十七章 工地
整片建筑群只有机器的运转声,我们在穿过建筑的时候,就做好了很充分的准备。这里距离地图上终点的那个黑圈已经不算远了,我估计黑圈那边应该也有什么工程或者建筑,需要大批的物资建设保养维护,所以这条人力运输线很重要,可能在356驻扎的时候一直没有中断过。我们顺利的穿过了建筑群,没有遇到其它的意外。在离开建筑群不远之后,沿途出现了间隔亮起的灯。
灯都是架在运输线两旁的,给当时的运输队提供光照,路灯需要的电力大概是从建筑群那边庞大的发电机组分流而来,建筑群的电力系统进入运转,路灯也随之亮了。不过时间太久远,一些灯出现了故障,有的地方一百米范围内只有一盏正常工作的照明灯,在这种环境下,光照就显得很微弱。
不过我们搞到了三具夜视仪,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经过老赵的指点才会使用。这些人装备精良,夜视仪也不例外,安装了三代管,也就是主流增光器。老赵说这种夜视仪不是民用版的,在国内也不好搞。
“按地图比例尺,到黑圈还有七公里左右。”
其实包子山这个地下洞整体就处于不断倾斜向下的地形,如果是正直而且平面的前进路线,我们早已经穿过包子山了。运输线上的建筑物几乎没有,隔一段会出现一个简易的岗哨位,估计是监督运输者怠工或者逃跑。这样就节省了不少时间,我们一口气就走出两公里左右。
就在我们打算以最快速度赶到终点的时候,老赵首先发现了情况。那是一些跟我们迎面而来的人,之前的三个俘虏一直没有跟大队作出回应,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他们可能是返回查看接应同伴的。
这些人显然也配备着精良的装备,而且还有比较厉害的角色。几乎和老赵同时发现了对方,出于种种考虑,我们和他们都暂时没有交火,只是迅速的找地方隐蔽。
“这些人我们对付,小天同志,你带着你的伙计躲到后面去,不要拖我的后腿。”老赵直接抓起了手里的枪。
我早就知道在这种危险情况下,能不给小胡子和老赵添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两个伙计没有夜视仪,也没有强火力的武器,一旦陷入混乱,确实会拖人后腿。我马上匍匐着爬到两个伙计的附近,然后带他们隐蔽。
对方在初次看到我们的时候,可能大致判断出我们的人数,只不过搞不清楚我们还有没有后续力量,所以一直在隐蔽观察。我感觉有点压力,他们的人很多,彼此联系的话,估计还会赶过来一批帮手。运输线相对来说比较平坦,但两旁的地形就很复杂了,我带着伙计直接就躲出去很远,在一片高低起伏的石头后面躲藏。
对方已经借着隐蔽物开始慢慢的朝这边包抄,小胡子和老赵大概想的很明白,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被迫后退,那么对方肯定要一口气追下去,先不说我们能不能逃掉,耽误了太多时间,雷英雄他们的处境会更危险。
所以老赵率先就用手枪开始抽冷子射击,在枪械的使用上,他比小胡子强很多,枪法非常好,一枪就放倒了一个刚从掩体露出头的敌人。双方的对峙气氛本来就很紧张,这声枪响无疑就是导火索,引起了对方的还击。
这些人明显不少,呈扇面散开,几乎把我们堵住了,而且包围圈如果慢慢收拢,我们就会被围在中间。小胡子和老赵开始配合出击,他们相互间隔不远,老赵用枪射杀远距离的人,小胡子则收拾已经靠的很近的敌人。
“我们再退一点,找个能进能退的地方,如果等下他们两个挡不住攻势开始突围的时候,不要给他们带来麻烦。”我对两个伙计交代,此时此刻,我们这边的光线已经非常微弱了,我带着他们两个悄悄的又朝旁边后撤了一段。
我们身处的地形比较复杂,但是和运输线几乎是并行向前的,只不过很难走而已。而且如果不是真正亲自置身过来,可能想不到这边还有如此广阔的一片区域。
枪声并不激烈,因为对方没有太多目标可以射击,距离有些远了,小胡子和老赵也来回隐藏,我看不到他们两个。我不知道我带着两个伙计撤退的时候行动是否隐蔽,有没有被对方发觉,但是在这里呆了不到十分钟,我就看到有几条人影朝这边靠拢过来。
我顿时犯难,两个伙计在这种光照条件下等于睁眼瞎,我没有把握一个人对付对方几个。如果我这边遇险,肯定要耽误小胡子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拖延时间,让他们两个人可以充分的迂回,慢慢改变劣势。
“继续退!朝复杂的地势里退!”
两个伙计很听话,马上就开始朝后摸,我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一脚把一个伙计撅的高高的屁股给踩下去,然后爬到他们前面,给他们带路。
这边的地势是向左倾斜而下的,我爬了一段出去,就感觉有点不妙,而且有点奇怪,很多可供隐蔽的大石头都不见了,而且越来越平坦,如果再走下去,可能连遮蔽物都很难找到。这个地段和之前的地段是没有区别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清理掉了这里的石头,让复杂的地形尽可能的平坦。
我回头观察了一下,暂时还没有看到有人追击过来,就想再退一段。但是当我带着两个伙计爬过一个隆起的坡之后,立即就发现从眼前不远处散发出一片光。光线不强,肯定是灯光。
在这个位置上,一眼就看到了一座非常结实的钢梁桥,桥不长,但是很宽。这个地方的地形和建筑群尽头有点相像,一道裂谷隔开了完整的地面。对岸的地势明显低了很多,桥头是用钢筋混凝土之类的基座垫高的,整座桥就成了一个没有多大坡度的平面。
灯光是从对岸透射过来的,我们三个人不敢一下子冲过去,慢慢的朝那边靠。快要接近钢梁桥的时候,下面的情况就看的比较清楚了。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露天矿,矿被挖走了,所以导致地势越来越低,如同一个大洼坑。建筑群那边运作,这边的灯就通电,其中毁坏了很多盏,只有寥寥几盏还亮着。桥梁对面面积非常大,东西也很多,如果不是遭遇险情一路撤退到这里,可能这个地方就会被我们遗漏过去。
这里给人的第一印象,好像是一片施工工地,但是一眼望过去,我就看到了两辆履带车。履带马上让我联想到了坦克或者装甲车,我搞不懂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竟然会弄两辆这样的大家伙过去。
然而再看了看,我就觉得那不是军用的装甲履带,因为在履带车的附近,有被卸掉的吊臂,这是履带型的吊车。
我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对面的工地已经完全死寂。一个伙计说,能不能顺桥到对面去,因为这道裂谷比较宽,将近十米,只有这道桥是唯一的通道,我们有枪,守住桥的一端应该不成问题。
“暂时就这样吧。”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去详细的计划,但是我肯定不可能丢下小胡子和老赵逃走。
一个伙计在前面试了试,桥梁非常的结实,人踩上去,就好像一只蚊子落在了一根钢筋上。我们三个飞快的顺着桥跑到对面,垫着桥头的基座修了个斜坡,可能是方便机动车辆从这里通行。我们暂时就守在斜坡这里,桥虽然很宽,但三个人带着枪并排守着,对方除非有成群的人一起强攻,否则很难过来。
处境安全了很多,我就开始仔细的打量这里。除了两辆履带式吊车之外,这里凌乱的停放着那种很老式的挖掘机,还有一些被改装过的小型卡车和手推车,这些车辆应该都是德国产的。除了乱七八糟的车辆,整个工地内只有一座不大的平房建筑,不知道做什么用。
这里肯定不是什么矿山,然而这些车辆和其它设施说明此处曾经搞过机械化的挖掘和运输。望着这一片乱糟糟的东西,我心里非常无奈。这片工地跟之前的那些奇怪的事仿佛仍然扯不上太大的关系,真晕菜了,小日本和德国人搞的事情让人摸不到一点头绪。
“你们两个谁懂电。”我对两个伙计说:“想办法把我们旁边这盏灯给弄灭,不然的话太显眼了。”
一个伙计答应了一声,顺着桥头的斜坡下去,然后绕到了旁边的灯架下面。但是电线很多,一时半会间也不知道开关在什么地方,他忙活了一会儿,没有把灯弄灭,却一溜小跑的回来了。
“卫老板。”伙计指着我们前面大概三四米的钢梁桥桥面,说:“这下面好像卡着一个人。”
“别再记错了,我他妈不姓卫。下面卡着一个人?你看清楚了?”
第二十八章 都被夺走了
我一加重语气,伙计就有点心慌,说他只是看了大概,但吃不准。我朝对面看了一下,追击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情况比较安全。然后我爬到了伙计所指的地方,从钢构架的缝隙里朝下望去。
钢构桥面上本来铺有桥板,但一些桥板已经脱落,透过钢架的缝隙,我看到了下面卡着一团模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人。
“要不要进去看看?”一个伙计问我:“估计能从钢架中间爬过去。”
老赵在挑选人手上还是很有眼光的,两个伙计不仅机灵,而且胆子比较大。其中一个得到我的允许后,就下了斜坡,从一根桥梁上爬到了钢架中,朝前爬了几米,就到了卡着一团东西的地方。
“卫师老板,是个人,死了很久,已经烂光了。”伙计在下面抬头给我汇报,接着,他就用匕首去挑着尸体查看,尸体完全白骨化,一些骨骼已经缺失,经过他这么一动,剩下卡在钢架间的骨头也开始刷拉拉的往下掉。
尸体根本就带不上来了,最后只剩下一颗头骨和一套烂衣服卡在钢架间,伙计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就伸手拿了些东西上来,接着他就按原路往回爬。
“尸体没法弄,这个是挂在衣服里的东西。”伙计递过来一个塑料壳子,看着像是文件夹。
另个伙计认真看了看,说根据字面意思分析,这应该是一本进度记录。文件夹不厚,里面只有十几张纸,纸角发黄,不过保存的比较完好,上面的字迹很清晰。这是大段的连续性的文字,伙计肚子里那点水就不够用了,无法翻译过来。
“留着吧,这个东西估计比较重要。”我把这个文件夹妥善的放好,这个工地的用处很模糊,但是我相信通过一些原始性的记录,可以洞悉些内情。
我们想办法弄灭了头顶的那盏灯,然后退到桥头固守。这期间,远处仍有很零星的枪声传过来,那几个追击我们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半路退回去了,还是被老赵和小胡子给做掉了。
“卫不是不是,师老板。”一个伙计问我:“你觉得局势能掌控住吗?”
“一定能。”我随口就回答道,在我的意识里,一直有一种坚定的信念,只要我不拖后腿,小胡子绝对可以搞定任何敌人,这一点无需怀疑。
我们在这边等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枪声越来越稀疏,过上两三分钟才会响两声。两个伙计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情况,我就开始转头,认真的打量这个工地。工地虽然已经废弃了很多年,但是通过这些车辆的排序,还有其它一些痕迹,我大概能推断出他们的工作流程。他们肯定先用某种手段,或者是小型爆破,或者是机械挖掘,把周围的石块什么的炸掉,然后进行筛选,留下有用的东西,用车辆通过钢架桥运走,剩下的碎石块则直接丢入了裂谷里。
当我看了片刻之后,就发现整片工地的地面上偶尔会有一点一点闪亮的光,就好像某种金属物折射出的光,随着视线角度的轻微变化,这些光也在时隐时现。而且这些光闪动的地方,都比较空旷,没有任何车辆聚集在附近。
这些情况被我注意之后,就加意的观察,但实在看不清楚,我把夜视仪和微型冲锋枪留给他们,交代两个伙计守好桥头,然后顺着斜坡下去,来回走了一会儿。散发这些折射光的,是一种只有二三十厘米高的金属牌子,被钉在了石头地面上,牌子没有生锈,上面有很简单的德文以及日文,还有一个阿拉伯数字。
我最先看到的牌子上,标号019,之后是054,066。我不知道这些阿拉伯数字代表着什么,但是马上就回想到了那个标有绝密字样的金属盒子,我记得那个盒子上的标号是078。
这些牌子出现的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也没有固定的顺序,遍布在工地内部。我来回看了大概有二三十个金属牌,最后,在快要接近这片工地终点的时候,077号金属牌出现了,我下意识的再向前看,在左前方十四五米的地方,又找到了078号金属牌。
这些金属牌出现的地方,看不出任何异样,也没有看到地面有明显的挖掘痕迹。在078号金属牌旁站了不到两分钟,我突然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空气对流,因为在这种密闭的环境里呆的久了,对空气对流就非常敏感。我连忙仔细的找,078号金属牌已经完全贴近了工地的尽头,牌子后面不到两米处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我后退了几步,抬头看了很久,在石壁上方几米处的地方,就看到了一条只有几十厘米的宽的裂缝。
而且这条裂缝有点奇怪,它原本不知道有多宽,被水泥给封死了,因为水泥的崩裂,才出现了这样一条不宽的裂缝。从裂缝里看不到光线,应该是一条曲折的缝隙,光线照射不进来,只能有非常轻微的对流。
除了这些金属牌子和这条裂缝,我没有发现其它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我试着去拔金属牌子,但是钉的非常死,已经嵌到石头地面中去了。钢架桥那边还是很安静,我在朝回走的路上,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工地唯一的那座建筑物。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屋子,就建在工地右边的边缘处,窗子非常大,如果光线充足,坐在屋子里的人可以透过窗子观望到整个工地内的情景。屋子里的灯是熄灭的,只有昏暗的光从外面找进来。我在窗子外朝里看了看,结构不算复杂,有两台叫不出名的仪器,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屋子一角有两张并排放在一起的硬板床,这好像是一个值班室或者监视室。
站在这里,我隐约看到那张桌子上平铺着一张图。屋子的门是敞开的,我直接就走进去,到了桌子旁。这就是一张图,抬头的部位有一行字。
先駆計画根源に平面図。
这应该是一张比较简单的图,我看了几眼就分辨出来,它就是这个工地的平面示意图,在图纸上,每个金属牌子的位置都被明文标示出来。平面图制作的精细程度令人咋舌,就连地面上天然隆起的一块石头都有显示。
这张图唯一让我看不懂的地方,就是在正中位置上有一片不规则的图形,根据地图的比例,这片图形换算成实际距离,大概有二十五到三十米的直径。
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徒步穿过工地的时候,在中心位置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那就是一片很普通的石地。
我想再仔细的看看,但是余光一瞥,就透过大窗子,看到一辆被改装过的小型卡车车尾处,猛然发出一片非常小也非常微弱的红光。夜视仪留给了伙计,仅凭肉眼,我无法分辨发出红光的是不是生物体,然而这种红光让我骤然感觉不安,我匆匆拿起桌子上的图,卷了几下就塞到怀里,随后握着枪,弯腰从窗子旁闪过,在屋门旁蹲下来。
红光只闪烁了几秒钟就停止了,但是我牢记着那个位置。敞开的屋门后面是个光线照不到的死角,我飞快的钻过去,想暂时隐蔽在这里,然后想办法跟那边对峙或者通知桥头的伙计。
我的身体刚刚在屋门后停下,心里立即就泛起一种强烈的不安,而且这种不安在一秒钟后就得到了证实。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的影子一下子扭过我抓枪的手,紧接着,我就感觉刚刚塞在怀里的平面图被人夺走了。
这里有人!
此时,我也来不及再考虑这里为什么会有人,条件反射般的开始反抗,但是这个人很有经验,不知道在我胳膊那个部位用力捏了一下,我感觉手立即发麻,手里的枪啪嗒掉落,被对方一脚踢到远处。随后,他飞快的板着我的脑袋,我顿时连头都转不过去。
紧接着,我就感觉他要打开我的背包,我不知道这个人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段,但他一只手几乎就把我给控制住了,我的头无法转动,仿佛连颌骨都张不开,也叫不出声。前后几秒钟时间,他已经在背包里翻找开了,我的思维还是正常的,随即就意识到,他找的可能是文件夹。因为我的背包里除了那个文件夹之外,就没有别的特殊的东西。
我两只手板着对方的一只手,仍然挡不住他,更不要说护着文件夹不被他夺走。前后又是几秒钟时间之后,我就感觉他猛然按着我的脑袋一推,我整张脸顿时就装在面前的门上,几乎被撞晕了。
鼻子唰的就冒出血,酸痛到了极点,牵连着眼睛都睁不开,我感觉对方控住我的手收了回去,但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去追赶他,只能被动的捂着被撞的发昏的脑袋,然后摸索着在地面上找枪。
过了一分钟,我才从那种频临昏迷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些,我找到了枪,但是刚才那个人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拿走了那张平面图和文件夹。
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但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是那批绑架了旅行者的人。
第二十九章 墙根蹲着人
那个突袭我的人虽然已经不见了,但是我心里的危机感还是很重,他肯定没有走远,就在这附近躲藏着。整个工地说大不算太大,说小也不算太小,很多废弃的车辆以及天然的隐蔽物,躲进去一个人,想找出来很不容易。
我放弃了追击对方的念头,因为刚才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已经领教到了他的厉害。我马上就调头朝桥头那边跑,而且脑子在飞快的转动。那批绑架了旅行者的家伙显然都不是善人,而突袭我的人却手下留情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如果想要我的命的话,易如反掌,但他只拿走了平面图和文件夹。
这就说明,他想要的并不是我的命,而是图和资料,这也同时说明,对方最起码不是敌人。
我有点惭愧,经过了之前铜牌大事件里来回的冒险和波折,我的应变和反抗能力在高手面前仍然不值一提,我甚至都没看到对方的脸。
我一口气就从这里跑回了桥头,两个伙计回头看了我一眼,都大吃一惊,因为我满脸都是鲜血。
“师老板!你这是怎么搞的?”
“先不说这些了,快”我刚要下命令,但是话到嘴边就卡了壳,此时此刻,该怎么办?外面有那帮绑架者,工地内部有不明来历的人,我该冲出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我前后张望了一番,对面好像有了动静,一前一后两个人,他们跑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发现了工地微弱的灯光,在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就隐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朝这边来了。对方的动作比较快,我们也没能分清究竟是不是小胡子和老赵。
但是很快,两个人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距离近了一些,我隐约察觉就是胡子和老赵。我在桥面上朝前爬了一段,已经可以很清楚的认出他们。我马上发了信号,小胡子和老赵飞快的过来跟我们汇合。
“这又是什么地方?”老赵看着工地就觉得很意外。
“这里面还有人。”我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就觉得很安心,简短把情况说了一下。
“可能有点顾不过来。”老赵说他们两个并没有把对方完全都搞掉,因为人比较多,只不过是顾忌我和两个伙计的安危,所以一路打,一路跑,顺着我刚才后退的路线找到了这里。
“先走。”小胡子也看清了这里的情况,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再深入工地去找人的话,一旦被绑架者守住桥的一端堵在里面,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好吧!”我愤愤的回头看了看陷入死寂的工地,最终还是救雷英雄父女的念头占据绝对的上风,这里出现人本身就很不正常,然而没有时间再追查这些了。
我们无法再到比较平坦的运输线朝前走,只能在眼前地势比较复杂的路线上前进。途中遭遇了三四个绑架者,凭老赵的枪法,放倒他们不算难事,但小胡子和老赵都不想耽误时间,怕枪声会暴露我们的具体位置,所以带着我们隐藏了很久,把这几个人给避了过去。
但是当我们再动僧后,后方就传来了枪声,我心里动了一下,感觉应该是工地里的人和他们遭遇上了。老赵骂了一声,全力加快速度。
五公里的路并不算远,但是中间耗费了不少时间,我们距离终点的那个黑圈越来越近了。这时候,地形有了比较大的变化,非常宽阔的地面猛然从中收缩了一下,只留了一个二三十米宽的口子。这是唯一的通道,敌人估计早已经收到了示警,会在这里设防。我们隐藏了片刻,老赵就发现了两个人影,在入口的左边。
“他们不一定只有这两个人,我们也搞不清楚前面的地势,如果里面空间不算大,他们的人全窝在一个地方,我们这边一动手,就会引来大批的人。”
“先看看有几个人,想想办法,我们配合一下。”
老赵看了很久,因为敌人也配备着夜视仪,所以他不敢随意乱动,只能从一个隐蔽又狭窄的角度去观察。最后,他判断这里有三到四个人防守。
“搞吧,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拼一下的话,小天的老婆和老丈人很可能都要挂在这里。”
小胡子直接就贴着入口一旁的石壁朝那边走,这是个绝对的死角,敌人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敌人。等到位置大概合适了,老赵举枪两个点射,放倒了一个入口那边的人。枪声引起对方的反击,老赵丢下手枪,直接甩了一梭子过去,又放倒了一个。小胡子飞快的闪进了入口,我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是他很快就露出头,对我们招手。
我们简直是在硬冲了,等到几个人全部冲进去的时候,我就无法形容眼前的情景了。那条延绵的运输线曾昼夜不停的朝这里运送各种建材和物资,大部分都被用在了这里。冲进入口不到三十米,我们就冲到了一个巨大的半环形的像看台一样的建筑里。建筑很大,没办法形容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建筑是紧贴着包子山地洞的终点建造出来的,上下一共三层,我们是在第二层。这里也通电了,第二层和第三层灯光不甚明显,但是低头看下去,第一层已经通明了。
这像是一个庞大的半环形的三层楼,我们马上就朝光线较暗的地方跑。左边是一个个房门紧闭的屋子,右边是钢筋焊接出来的护栏。中间路过一个老式的电梯,可能是连通一层和三层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所以果断放弃了。
我们跑了二十多米,看到了楼梯,这个位置非常的好,上下都守得住,而且有一根巨大的水泥梁可以隐蔽。五个人停在这里,老赵和小胡子分头亲自警戒,我和两个伙计就飞快的打量上下的情景。
我从水泥梁的一旁露出眼睛朝下看,半环形的楼层和带着巨大弧度的天然石壁衔接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像一根空心的柱子。这个圆的直径目测有二百多米左右,环形石壁和楼层中间是一大片空地,乱七八糟有很多东西。下面的光照很强,我看了不到几分钟,就被一片比较特殊的地段吸引了。
那是一块巨大的帆布,直径可能有五十米,帆布完全被撑展了,我看不到帆布下的情景,但是有很强的光线从旁边泄露出来。
帆布下面,肯定盖住了什么东西,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两个伙计接替小胡子和老赵警戒,换他们亲自过来看。两个人观察了一下,也同时注意到了那块巨大的帆布。这个地方无疑就是地图尽头所标示出来的黑圈,三层楼里密布的房间肯定无法短时间内一个个的看一遍,但那块巨大的帆布所盖住的东西,会是什么?
“我们小心一点,顺楼梯先到一层去。”
这么大的建筑,十几二十个人撒进去,影子都不见,我就觉得只要小心一些,完全可以和对方周旋。老赵带着我们顺楼梯朝下走,但是楼梯的转角处,被一个铁闸门给挡住了。铁闸门上着一道明锁,非常大的铁索,这是老赵的强项,不过他看了锁就开始摇头,锁芯完全锈死了,捅不动。
“这样大的楼层不可能只有一个楼梯,再找。”
刚才的枪声早就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二层的光照完全来自一层,我们躲在这边,可以隐约看到有人迂回着朝入口那边摸索过去。我们沉住气等了很久,一直到对方完全不见了,才开始动身。
楼层和石壁衔接出来的圆直径有二百多米,而跑在环形的楼层内部,距离肯定还不止这些。跑到刚才进来的入口时,我们一个个的冲过去,一个伙计动作慢了些,身形一下子暴露出来,入口外的人抬手就是一串子弹打进来。
小胡子一闪身就过来断后,老赵则继续带着我们跑,他猜测的不错,这里果然不止一个楼梯,但是还没等我们真的跑到楼梯跟前时,从一层又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老赵飞快的一转头,把我们推到身旁的一间屋子里。
“躲进去,不要出声!”
我和两个伙计进去,反手就掩住了房门。门外很快就传来了一阵骚动,没有枪声,而且骚动声渐渐离我们远去,可能是老赵引着刚刚出现的人离开了这里。
“师老板,咱们就在这里等?用不用掩护一下师爷?”
“不用,如果那边的情况棘手,他也会引着敌人跑远,我们过去反而是添乱。”
屋子完全是黑的,外面投进来的光线已经微乎其微,等了几分钟之后,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可能老赵还有小胡子真的把人给引走了。
我贴着墙根从窗户小心的朝外张望着,突然,一个伙计就非常紧张的拉住我的胳膊,他带着夜视仪,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尽管这伙计的胆子不算小,但我能感觉他抓我胳膊抓的非常紧,而且手里的枪马上就对准了屋子的一角。
“什么东西!?”我也被他弄的有点慌,忍不住回头去看。
光线非常弱,那个抓着我的伙计忍不住就打开了一道不亮的光,朝屋角照去。我顿时就看到屋子的墙角处,并排蹲着两个人,一动不动。
第三十章 帆布下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这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并排蹲在墙角,脑袋顶着墙壁。我们三个人进屋子的动作虽然轻微,但声响却很明显,但两个脑袋顶墙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弯腰蹲在那里。
最先发现他们的伙计无比的紧张,枪口已经对准了这两个人,不过没有我发话,伙计不敢开枪,怕引起严重后果。我和另个伙计猛然间也被吓了一跳,同时举起了枪。最先发现他们的伙计紧张到了一定程度,却一步冲到跟前,用枪顶着他们的脑袋。
“这两个是活人!”伙计回头就对我们说了一句,我跟另外一个伙计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不由自主的也端枪直接逼近,想直接控制住他们。
伙计应该不会看错的,他带着夜视仪,能收到红外辐射产生的热图像。
“别他妈装死!”一个伙计明显心里没底,恶狠狠的就冲对方吼了一句。
但是我此刻已经察觉出些异样,从我们进这个屋子到伙计发现这两个人,前后最少有三五分钟时间,对方就没发觉?
两个人脑袋顶着墙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个伙计对我们俩使了个眼色,我们后退了一步,他上去一脚就把一个人给踹倒了。
这个人的身体关节有点僵硬,被踹了之后还保持着蜷曲的姿势倒在地上,等他仰卧在地面,看清楚他的表情时,两个伙计差点忍不住吐出来,我见多了恶心人的事,但也感觉胃里很不舒服,有点想反胃。
这个人应该是活着的,他穿着一件破烂的短袖衣服,整张脸连通露在外面的皮肤,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那种绿色的包,包只有黄豆大小,但是密集到不可想象。这种包连成一片,就让整个人都泛出一种诡异的绿色。
“退远点!别接触他!”这种绿色的小包让我感觉危险,急忙就招呼两个伙计后退。我们无法再去仔细的分辨他们有没有正常的呼吸和心跳,恶心而危险的绿皮人。
形势糟糕到极点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个绿皮人始终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没有对我们造成明显的威胁。但是和他们呆在一起,我们三个人都感觉浑身上下乱掉鸡皮疙瘩。我就指望着小胡子和老赵能尽快赶回来,赶紧离开这里。
但是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朝两个绿皮人看,第一眼看到他们的脸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恶心的要死,这时候认真的分辨一下,我就发现他们好像都是很普通的人,没有带装备,尤其是那个被伙计一脚踹倒的绿皮人,身体已经发福了,啤酒肚很大。
“他们是旅行者!”
我们三个人的心猛然轻松了一下,但随即就被揪的更紧,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两个人可能还没死,能在夜视仪里形成热图像,然而这样子比死了更让人难以接受。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如果当我在这里某个未知的房间前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雷英雄父女也变成这样,我会不会疯掉?
“师老板。”一个伙计喉结蠕动了一下,说:“那些人把旅行者一路抓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他们弄成这样?”
“不知道。”我有点心烦意乱,顾不上思考那么多。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就看到了从一层下面的那块巨大帆布下透出的灯光。下面是什么东西?需要被一个这么大的帆布遮盖起来?那批人的最终目的是这里,那么到了这里之后呢?他们的目的会不会就是帆布下面的东西?
我焦急的等待着,希望小胡子和老赵能快点回来,但是这里的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对方的人又多,即便他们能脱身,也需要时间。又等了大概有几分钟,我听到入口那边隐隐传来了枪声,那是小胡子把人引走的方向。
但是我透过窗子看不到任何关于那边的情景,根据枪声判断,他们跟这边有一段比较远的距离。老赵把人引走的那一边始终还安静着,很快,我就看到从我们对面那边的楼道里钻出几个人,他们可能也听到了枪声,飞快的朝入口跑过去,我觉得,小胡子的压力更重了。
正当我急躁不堪的时候,身旁的伙计一下子又抓住了我的胳膊,话音有点发颤:“师老板!看!快看”
我猛然一回头,就看到在一片微弱的光线下,那具被伙计踹倒的绿皮人正像一只翻盖王八一样,四肢缓慢的抽动,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我操!”我当时就慌神了,绿皮人果然没有死,已经开始爬了,看着他全身上下密布的一个个绿色的包,我就感觉头皮发紧,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如果被他抓上一下,那会是什么后果?
最要命的是,我们不敢开枪,那样等于把敌人朝这里引。我和两个伙计没有小胡子跟老赵那种本事,被包围了就没有活路。
“找能用的家伙!放倒他!”我咬着牙,顺手就在门后抓起一根板凳腿,两个伙计一个从背包里抽出一根钢钎,另一个握了把短刀,但是谁都不敢率先过去给绿皮人一下。
当我眼睁睁看着绿皮人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站稳的时候,真的忍不住了,重重危机之下,死亡的威胁激起了我的斗志。我喘了口气,握紧手里的板凳腿,一步冲过去,迎头就朝下砸。这个绿皮人个头不高,但是个一百八九十斤的胖子,我用了全身的力气,胳膊粗的木头板凳腿直接在他脑袋上砸断了,巨大的反震力让我感觉虎口生疼,握着只剩下一截的板凳腿,呼的就退了一步。
这个绿皮人的抗击打能力非常强,这一下并没有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他被砸的脑袋连同身子一起朝后仰,身体咚的一声靠到墙壁上,歪歪斜斜的却没有摔倒。两个伙计看到我动手,也不好意思再躲来躲去,拎着钢钎子的伙计随后就冲过来,但是钢钎很短,他又不敢离绿皮人太近,一下子抡空了,用力过猛,差点栽到对方面前。
绿皮人伸手就抓,伙计踉跄着朝后退,我们都在屋子里乱找东西,但是这个屋子的东西基本上也被搬空了,除了两个东倒西歪的烂凳子,就是一个很大的空木柜。我们拆了凳子,轮番上去砸,开始的时候还算好,绿皮人的肢体僵硬,动作非常慢,每一次打击都能阻止他半天。但是后面就不行了,他的动作一点点的恢复加快,明显有了抗击的意识,有时候还会抓住砸向他的东西,跟我们硬抢。我的动作慢了一些,被他一把抓住板凳腿,绿皮人的力量很大,我只能松手,然后快速的退了回去。
但是他的思维意识明显是混乱的,抓着夺来的板凳腿,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乱抡。我跟两个伙计有点顶不住了,我砸他一下,他没事,但他砸我一下,估计会很不好受,再加上屋子里的空间不大,绿皮人的行动速度加快,对我们的威胁很大。
“卫师老板!给他一梭子行不行,我他妈真有点受不了!”
我一口就否决了伙计的意见,开枪绝对不行。我飞快的朝窗外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的影子,我就想着带两个伙计离开这间屋子,尽量把房门关死,然后躲到附近的屋子里去。
心里飞快的做好打算,我就两步退到门边,回头跟伙计匆忙交代一下,然后猛的拉开门。但是在我拉开门的同时,一大团东西就从门缝里硬挤进来,险些把我顶个跟头。
光线很暗,但是我仍然能看到冲进来的是一只大老鼠,很大的一只,估计能有一米长,不知道是从那个角落里被先来的人惊动了。两个伙计身手变的无比的麻利,直接就蹿到窗台上,我也觉得肝颤,一伸手扒住推开的门,用力翻上去。
这只大老鼠冲的很猛,进了屋子一下子收不住脚,对着摇晃着的绿皮人就过去了。随即,这两个都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就厮打在一起,我抓住机会,跳下来转身就溜出去,等两个伙计灰头土脸爬出来,反手就死死关住房门,又拿钢钎把门从外面顶死。
“让他们斗,咱们先走!”
我带着两个伙计几乎是蹲在地面上,在左右寻找可以藏身的屋子,我不敢走的太远,怕老赵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们,就决定在楼梯左边的屋子里躲一下。他们找到地方的时候,我顺势透过钢筋护栏朝下面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是帆布的一角。
从帆布下透出来的光线很强,我看到从地面上构架起了一个平台,可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一直从地面延伸到了帆布下面。明亮的光线中,有几条影子从帆布边缘倒影在地面,他们的动作很匆忙,之后又隐入了帆布内。
帆布下面果然是有东西的。
我猛然就产生了一种想要直接跳下去的冲动,去看看他们究竟在帆布下面干什么。
第三十一章 无底洞
人影缩回了帆布下,我很想去看看,但知道肯定不行。伙计在我们将要容身的房间里很仔细的看看,确定没有异常之后,就拉着我钻了进去。从我看到延伸到帆布下的平台后,就无法再安静,有的时候人不知道真相,却不代表没有相关的预感。
我不知道刚才我们呆过的那个房间里现在厮打成什么样子,只能听到断续的碰撞声。在这里等了几分钟之后,从入口那个方向就有人贴着墙根飞快的跑过来。绿皮人和大老鼠的厮打声在楼道里有些刺耳,人影被吸引了,马上放慢了脚步,一点点的靠近。
“好像是师爷。”带着夜视仪的伙计小声对我说,又过了两分钟,他已经确定那就是小胡子。
我们赶紧就把小胡子给喊了回来,他没有负伤,让我的心踏实了一些。
“到这里的肯定不止我们两批人。”小胡子跟我说了点情况,绑架者被他引到了入口外边,本来想要脱困,不会很简单。但是绑架者明显遇到了其他敌人,正因为他们之间的遭遇和碰撞,才让小胡子找到机会顺利的脱身赶回来。
我跟他说了延伸到帆布下面的平台,还有在下面匆忙活动的人影。我们的交谈还没有完,老赵就和贼一样跑了回来,他也被旁边房间里的碰撞声吸引了,显得很小心,不过被我一把就给拉了进来。
人一集中起来,我就想到一层去,但老赵说,半环形楼层里三个楼梯,估计都在拐角那里被堵死了。
“到那边去试试,那儿有个死角,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借着死角下去。”
老赵刚才把追击他的人全都引到了三层,时间不多,所以几个人拼命的跟着老赵跑。我们一口气跑到了楼层的一端,这里是和石壁衔接的地方,有一根很粗的水泥柱子和一排排钢筋。下面透过来的光线被柱子挡住了,从二层到一层地面大概六七米高,老赵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在钢筋上绑了条绳子垂下去,然后伸手抻了抻,扎眼间就顺着绳子溜下去。
我们几个都跟着他滑下去,光照很强,前面二三十米处就是那块巨大的帆布。我们又弯着腰朝帆布跑,帆布是被钉在石头里的铁环固定的,钻进去之后,借着非常强的光线,里面的情景几乎一目了然,除了被石块遮挡住的一部分东西,其余的全部看的很清楚。
我终于知道了这块帆布下遮盖的是什么,帆布遮盖的仿佛是一口很大的井。当然,井只是形容,它是天然形成的一个大坑。坑口形状不规则,直径大概三十米左右,目测一下,看不出有多深,但是坑边的光线投射下去,就被吞噬在下面的黑暗里。
“无底洞?”老赵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我们几个都躲在距离大坑五六米远的石头后面,一眼望过去,对面是光照最强的地方,也是之前看到的平台延伸进来的地方。那个平台很大,一直延伸到大坑内好几米远,等于悬空在黑洞的上方。平台上明显有一些设施,但看的不清楚。
在平台左右的坑沿上,也有一些东西,还有一排功率很大的探照灯,其中一部分还可以正常使用,探照灯的强光柱全部投向了坑内。但是这种强光也无法把坑内照的通透,坑的深处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究竟有些什么。
可以看到,对方的一些人都聚集在平台的周围。等到眼睛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之后,更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也进入了视野内。包子山地洞被荒废了很久,但是在356当时驻扎的时候,这个大坑不规则的坑沿四周,到处都有作业的痕迹。距离我们不到几米的地方,就有一个被遗弃的小机器。
这是种很简单的机械,和水井上的辘轳作用差不多,是电动的绞轴,圆轴上缠着一圈一圈已经发黑的细钢缆,只要通电再启动的话,可以自由控制圆轴的转动以及钢缆的收放。
绞轴就在大坑的旁边,可以推断,这个机器的用处就是把钢缆垂入大坑深处,然后再收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坑究竟有多深?绞轴上的钢缆盘的非常粗,至少也有几百米长度。
整个坑沿四周,每隔二十米左右,就有一个这样的电动绞轴,而且在电动绞轴的中间,还有一些人工绞动的绞盘,用的是很细的尼龙绳。
这时候,一道很强的探照灯光突然移动,就像巡逻般的沿着整个大坑扫了一圈,我们严严实实的躲在石头后面,当强烈的灯光照射过来时,我从石头后猛然就看到一根垂在坑内的细绳子,可能是被人放下去然后忘了收回来。细绳子的一端绑着一团东西,静静的垂在坑下十来米的地方。
就在这一瞬间,我浑身上下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他们用绳子绑着人垂到坑的深处去,深坑内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但是被绑着的人一旦拉回来,可能就是那种恐怖的绿皮人。
我猛然一转头,就朝对面的平台望去,平台上几个忙碌的身影果然就在做着这样的事,他们用的是手动的绞盘,把一个蜷曲的人绑在绳子的一端,然后慢慢的垂放到坑内。我的心一下子像被无数根针扎着,雷英雄和雷朵,可能就在对面。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现在正被垂放下去的人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把就抓住身旁的小胡子。他没有说话,只是飞快的打量四周的环境,对方的人比较多,但是一部分到外面去追击敌人,另一部分都集中在平台周围。
“从两面包抄过去。”小胡子低声对我们说。
包抄这个词可能有点不恰当,我们只有五个人,去包抄对方?但是只有两面一同出击,才能有效的分散敌人,让我们的成功率大一些。这时候已经无法再详细的制定什么计划了,再晚一会儿,雷朵的命可能就保不住,只能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这里的光线很强,夜视仪几乎没有什么用了。小胡子带着我和一个伙计,从这里尽量快速的朝平台推进,老赵则带着另个伙计,绕一个大圈子,到另一边去靠近平台。好在坑沿边的地势有些复杂,躲避灯光靠拢过去不是非常难。
最后,我们和老赵几乎同时到达了预定地点。此刻距离平台非常的近,我看到除了平台上的那些人之外,在平台下的坑沿附近,还有大概十来个人。
我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老赵率先在那边发动了攻击,他和另外一个伙计主要负责吸引敌人,所以火力很猛,两个人几乎一口气就打光了两梭子子弹。我身旁的伙计也在隐蔽物后把枪里的子弹直接打空,然后换上了弹夹。
对方果然就炸窝了,平台下的人被打倒了几个,剩下的匆忙想躲避抵抗,平台上的人也跳下来几个。三支枪一时间就压住了对方的攻势,小胡子飞快的攀着一根支在平台下方的钢梁,朝平台上面爬。他爬的很快,爬到紧贴平台的地方,猛的翻身就蹿上平台。
我也顺着钢梁开始爬,钢梁是斜着支撑在平台下方的,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的身体就等于悬空在大坑的上方,只要一失手,立即就会掉下去。但是已经顾不上害怕了,极度的危险显然刺激了我,我飞快的爬到顶端,然后翻身跃上了平台。
平台上一共还有五个人,就在我攀爬的这段时间里,小胡子已经出其不意的放翻了两个,出手很重,合金管直接穿透了敌人的心脏。我翻身上来的时候,一个敌人正好就在身前几米远,我直接冲过去,枪口顶着他的后心,连开了几枪。
平台的一边有几个空铁笼子,铁笼子后面,五六个人被绑着,蜷缩在地面。我一眼就看到了雷朵,她和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靠在一起,柔软的身体几乎缩成了一团。
平台上剩下的两个人身手都非常的好,小胡子压着他们打,一步步把对方逼到了平台的台阶处。这边暂时安全了,我飞快的冲过去,被绑着的五六个人可能都是幸存的旅行者,他们的目光有点呆滞了,一直到我把他们身上的绳子割断时,竟然还有人呆呆的坐在原地,茫然的望着我,仿佛有点不知所措。
但是我对别人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我一把就抱住雷朵,她的身体很凉,显然已经被这一路上的波折吓坏了。她的眼睛没有了平日里的灵动,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然而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双手和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真的是被吓坏了。
“不要怕,我在,我在”我一边抱着她,一边弯腰紧跟着小胡子,想从这里冲出去,哪怕冲到楼层里去,也会安全很多。
“不要不要丢下我”雷朵好像猛然间就从如同噩梦般的无尽惊恐中挣扎出来,她没有大哭大叫,只是流着眼泪,紧紧抱着我,再也不肯松手。
第三十二章 在下面
当我紧紧抱着雷朵的时候,就感觉身躯中升腾起一股力量,这个时候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小胡子本来已经把两个敌人逼到了台阶那里,但是老赵他们在下面无法一下子把人全部收拾掉,又有两个人飞快的蹿上了平台,我马上把雷朵推到了几个铁笼子后面,其他的旅行者一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跟着全都缩到了笼子后。
我推开雷朵的同时就借势在地上一滚,一串子弹全都打在平台的钢筋护栏上,朝我开枪的人打空了枪里的子弹,但他没有换弹夹的机会,小胡子全力朝他攻击,我冲上去就缠住了一个人,把枪里剩下的三颗子弹全都打了过去。
这个人无疑比我想象的更厉害,而且他好像穿着防弹衣,子弹打在身上,只被强大的冲击力顶的踉跄了一步,却不致命,紧跟着就扑向我。我打斗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章法,此时此刻,只要稍稍松懈,不说别的,笼子后面的雷朵必然躲不掉危险。我像拼命一样,不顾对方的拳头,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使劲的朝他脸上用力砸。
我们两个在平台上滚来滚去,手里的枪都没有子弹,我憋着一口气,拼死和他纠斗。滚动中,我就觉得自己的背上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这好像是平台边缘那个电动绞盘的控制开关,但是不容我多想,对方猛然就加大了力量,我也咬着牙死死缠住他。
两个人就在开关附近滚来滚去,让电动绞盘垂落下去的钢丝绳时上时下,绳子垂下去的一端绑着人,随着起落逐渐摇晃起来。来回滚动了几次,开光仿佛被压坏了,绳子定在原地,不再上下的起落。
我没有对方的力气大,翻滚中一不小心脸上挨了一拳,鼻子出血了,糊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没有喘息的余地,我被动的紧紧揪住对方的头发,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想摸出身上的匕首。
还没等我把匕首摸出来,朦胧的视线里,就看到对方手里先出现了一把雪亮的军刀,朝我的脸上就直刺下来,我无法挡住这股大力,头拼死一扭,脸上顿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真有点气短了,对方完全占据了上风,压在我身上,那把锋利的军刀随时都可能割断我的喉管。血完全把眼睛糊住,我只能松开他的头发,两只手全力扳住他握刀的手。
突然间,我就感觉对方的身体猛的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这一下让他不得不分心朝后去看,我也趁着机会把他的手掰到一旁,在袖子上蹭掉眼睛周围的血。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有点惊呆了,几个已经没有脱离绳索束缚的旅行者都蜷缩在铁笼子之后,其中的几个男人吓的浑身发抖,只有雷朵站在我们的身后,手里握着一根钢筋。她显然也很怕,怕到了极点,但是她就站在那里,再次举起手里的钢筋。
我一下子抬起手肘,重重撞在对方的脸上,身躯里又涌起一股力量,猛的把他掀翻在地。他在用力的挣扎,我们飞快的朝平台的边缘滚去,重重撞在固定在平台上的电动绞盘,再一个翻滚,我就感觉脑袋一沉,小半个身子已经悬空。
下方就是不知道深浅的一片深渊,掉下去还能活吗?我被卡着脖子,几乎抬不起头,只能用力抓着对方,但这明显是个亡命徒,极度的危险仿佛刺激了他的某根神经,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狂热,拼命卡着我的脖子,把我一点点朝平台外推着。
我的头部被动的扭向一旁,几乎看到了下面的深渊,深不见底。电动绞盘垂下去的钢丝绳很长,一直到现在还在剧烈的摆动。
很快,我的腰部就卡到了平台边,等于一半身体悬在了外面,如果不是拼死抓着对方不放手,我很可能已经跌落下去。我被一点点推向深渊的同时,对方也有些控制不住,两个人的重心慢慢偏移,我的脑子有点发空,感觉随时都会掉下去。
“卫天!”
我听到了雷朵一声凄惨的叫声,这种叫声让我觉得自己更加贴近了死亡。我喘了一口气,悬空的上半身猛的一挺,但是刚刚和平台持平,就又被对方给压了下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雷朵正不顾一切的要朝这边冲,她身旁的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死死的拉着她。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是我明白一点,就算我掉下去,也一定要拉面前这个人垫背。
就在我感觉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一股很大的力量猛然扯着压在我身上的人,因为我拼命抓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所以一下子就被这股力量给带了起来。当视线转到平台上时,我看到小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倒了纠缠他的三个人,此刻正牢牢抓着眼前的亡命徒。
他身上也有血,手里的合金管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他空着双手就像一尊沉默而强大的雕像,眼睛盯着这个亡命徒,爆射出一点冰冷的光。我的脑子随即恢复了正常,飞快的松开自己的手,想从平台的边缘先躲到一旁去。
但是亡命徒的一只手却死都不放开,小胡子站在他身后,猛然又一发力,直接把他扯的倒退几步,迫不得已松开了手,我抓住机会,闪身躲到一旁。
亡命徒眼睛中那种如同无视死亡一般的狂热,被小胡子眼神中的冰冷完全淹没了。他几乎一只手就提起了亡命徒,粱手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拳把亡命徒直接打的倒飞出去,翻滚了几米远,一下子就从平台落入了深渊。其实这一场打斗的时间并不长,一直到现在,平台下面的斗争还没有结束,不知道老赵还有两个伙计能不能顶住那么多人的围攻。
“留在这里,照看好他们。”小胡子的合金管可能也掉到深渊里了,他随手就捡起地上一根一米来长的钢筋,从平台上飞快的跃下了台阶。
几个游客终于回过神了,他们手忙脚乱的把面前的铁笼子架起来,这样可以暂时躲避从平台正面而来的攻击。雷朵一下子就扑到我怀里,她把头深深的埋着,仿佛不想再看见这里的一切。
“没事了,没事了”我也躲在笼子后面,伸手把丢下的背包捡过来,翻出点急救外伤药。雷朵抬起头,她看着我脸上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眼睛里的泪一股一股的朝外涌。
“公安同志,你是公安同志吗?”两个游客匆忙的就对着我问东问西,我顾不上理会他们,雷朵帮我把脸上的伤口包了一下,之后,她就有些坐卧不安的样子,松开拉着我的手,朝平台的边缘那边走去。
“回来,你想干什么?!”我连忙拉住她,但她的力气虽然小,却很决绝,不肯听我的话。
这时候,两个围着我来回发问的游客也闭嘴了,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看雷朵,都低下了头。
“到底是怎么了,先回来!”
“爸爸,爸爸在在下面”雷朵被我拉的走不动了,她眼泪汪汪的回过头看着我。
我一下子就惊呆了,那个被钢丝绳吊在深渊里的,是雷英雄!?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一下,雷朵又走了两步,扒着最外面那几根钢筋护栏,伸头朝下面看。这时候,躲在笼子后面的一个男游客就汇报一般的跟我说了一些情况。我一边拉着雷朵,免得她出意外,一边警惕的注视周围的动静,还要听男游客的讲述。
十几个游客被带到地图尽头的黑圈之后,就一直被绑在平台上。那些人会挑选游客,把他们绑在绳子的一端,然后垂到深渊下面去。谁都不知道深渊下面有什么,也不知道把人放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最开始的几个游客,都是直接被吊着放下去的,他们挣扎的很厉害,到了后面,游客被放下去之前,会被注射一种药。这种药不致命,但是会麻痹神经,还会导致关节僵硬蜷曲,猛然看上去,整个人就好像缩成一团,然而人却还是活着的。
最初被放下去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吊上来的时候都已经断气了,浑身上下就好像在翠绿的染料中被染过一样。前后死了好几个,一直到不久之前吊上来的两个人还有呼吸,被人给弄走了。
“那可能就是两个被放在二层房间里的绿皮人了。”我暗自想着。
“爸爸在下面”雷朵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我,那种眼神让我极度的不忍。她不由自主的抓着我的手,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下面的深渊里。
钢丝绳不知道究竟被放下去多长,我再次查看了一下电动绞盘的开关,已经坏掉了,完全失效。我招呼两个男游客过来帮忙,三个人一起拉动绳子,但是很明显,绳子好像在下面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根本拉不动。
第三十三章 五百米
这一下彻底就没办法了,我抓着钢筋探出身子朝下看了看,平台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我只能看到垂下去的绳子好像挂到了平台下方巨大的钢梁上。
我重新回到雷朵的身旁,顿时犹豫了。深渊好像无底,要下去救雷英雄,肯定会有很大的危险。但是如果不救,我不知道雷朵会怎么样。任何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困死在面前时,会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尤其是雷朵这样心理有些脆弱的女孩子,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剩父亲,如果这个时候雷英雄出现了意外,雷朵可能会崩溃。
雷朵的眼睛里一直在流泪,无声的流泪,她的目光始终在下面的黑暗里和我的脸上来回的移动着。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央求我去救雷英雄。
我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就在周围寻找可以用得上的东西,我不想她后半辈子都在驱逐不去的阴霾中度过。
雷朵仿佛知道我要干什么,她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就紧紧抓住我,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她在摇头,但哭的更伤心了。
“没事的,没事,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这时候,一个伙计从台阶那边飞快的跑上了平台。小胡子和老赵无法一下子把敌人全部做掉,他们只能牢牢的守住这里,不让人攻上平台。
“师老板,你放心,形势好转了一些。”伙计拍拍身上的枪,说:“我们搞到了几支枪,就算不能马上脱困,守住这里不成问题。”
“你来帮个忙。”
我和伙计在平台上搬过来一捆尼龙绳和一个手动绞盘,伙计怕不安全,从绞盘上扯出绳子的一头,固定在好几个地方,另一端锁上了搭扣,这样的话就算绞盘失手了,绳子还能在附着物上吃住力。几个游客已经猜不出我的身份了,一看见我要下去救人,都有点急。两个男游客央求我先把他们给救出去,其中一个圆脸的胖子几乎哭出声了。
伙计在劝我,雷朵也眼泪汪汪的抓着我,不肯让我下去。我整理了一些东西,然后就把绳扣搭在自己腰上,让他们都放心。
“师老板,你小心,如果不行,就别勉强,我会把你重新拉上来。”伙计看我执意这么做,就没多说什么,他转身招呼那几个男游客帮忙,一起守着一架很旧的老式手动绞盘。
我拍着雷朵的手背,轻轻把她抓着我衣服的手给拿开,然后跨过钢筋护栏。我没有恐高症,但是下面那片不见底的深渊仍然让我感觉心悸。他们几个人控制着绞盘,把我放了下去。一直到平台下面的钢梁时,我看到绑着雷英雄的绳子被钢梁的一个角给挂住了。我没有把绳子从钢梁上解开,那样只能让雷英雄离我更远。
我又顺着绳子朝下,想看看雷英雄现在的状况。一直下落了大概有三十多米,上面的光线照不到我这边,但是有强光手电,光线足够。我看到了静静悬挂在绳子一端的一团人影,马上就稳住身形,拉住钢丝绳,顺利的接近了对方。
借着手电的光,我看到了雷英雄那张苍白的脸,他没有知觉,陷在昏迷里,身体因为注射药物的原因,缩成了一团。他孤零零被挂在绳子上,停在距离平台三十多米的深渊中。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猛然一酸。
人这一辈子,该如何形容?如果不是我认识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个孤零零缩成一团的人,就是之前以霸道张扬闻名的雷英雄。
我试探着叫了他两声,又拍了拍他,但他没有反应,估计药效正在高峰期,很难苏醒。我想了想,上面有伙计还有几个游客帮忙绞动绞盘,足够把我们两个拉上去。所以我弄清楚雷英雄现在的处境之后,就慢慢把他拉到我身边,然后把另一个搭扣扣在他腰上,和我连在一起。
我托着他的身体,然后想打开原本扣在他腰里的绳扣,绳扣有两道,非常结实,我托着个人,这个姿势很难受,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开第一道扣。
就在我的手摸到第二道绳扣的同时,就感觉自己身上那道绳子猛然朝下一沉,明显是上面的人放了绞盘。
“怎么搞的!”我一把就抓住绑着雷英雄的那根钢丝绳,上面可能有什么意外,绳子完全松了,如果我现在松手,马上就会随着绳子掉下去。
情况就在一秒钟内变的很危急,我单手撑着这么大的重量,不可能持久,但是此刻也无法再去关注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尽力抓着钢丝绳,粱手完全腾出来,把雷英雄腰间另一道扣打开。
这时候,我就无法再支撑了,手不由自主的从钢丝绳上滑脱,手动绞盘上的绳子带着我和雷英雄两个人,失重一般的朝深渊里掉下去。我的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以这样的速度掉下去,就算腰里有保险扣,但是绳子到头的时候,那种强大的惯性冲击说不定会把我的腰给弄断。我就用胳膊全力夹着绳子,减缓下滑的速度。
我没时间去管夹在身上的手电,它翻滚着就先我们一步落进了深渊。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看到光柱来回的转动,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那点微弱的光被黑暗吞噬的一干二净。这个地方究竟有多深?它的深度显然超出了我的想象。
周围顿时陷入了黑暗,我也没有功夫去拿备用光源,只能暂时顺着绳子朝下滑落。我感觉平台上面完全失控了,因为我带着雷英雄已经朝深渊里最少滑落了有三百米,如果上面的伙计能够掌控局面,他不可能放着绞盘不管。
我胳膊肘上的衣服早就被磨破了好几处,但仍然不敢放松,我一直在暗暗的估算下滑的距离,大概又下落了大概二百米左右,绳子可能到头了,我和雷英雄猛的就是一顿,然后随着绳子上下起伏了几次,渐渐的停止下来。
下滑的趋势一停止下来,各种感官就随即恢复了正常,周围是绝对的黑暗,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鼻子里就嗅到一股腥味,这种腥味不是很单纯的腥气,好像还有其它一些气味夹杂在里面,形容不出来,总之闻着很怪。
我从身后的背包里翻出了一支备用手电,当我打开手电的一刹那,就暗中吃了一惊。我们下面就是一片好像地下湖一样的水面,这里的面积远远超出了直径五十米左右范围,远近到处都是露出水面的石头,就像一片平静大海中密布的小岛。
我吊在绳子上,脚尖距离水面只有不到半米,仿佛只要努力的伸展一下身体,就能触及到水面。但是我不敢,急忙就缩了缩身子,这里的水不知道有多深,但是我能看到水是绿色的,诡异阴森的绿色。
此时此刻,就算用脚后跟想想,也能知道这种绿油油的水绝对不能碰,哪怕碰上一点,说不定都会死的很惨。我心里有点慌乱,尼龙绳本身没有问题,完全经得住我和雷英雄两个人的重量,但是如果平台上发生变故,导致绞盘滚落下来,那么我们两个人毫无意外的就会完全落入水中。
这个险绝对不能冒,我立即打量四周的情况,在距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很大,足够落脚。我想着一直被吊在绳子上肯定不是事,如果暂时到石头上可能会好一些,至少不会落水。
如果在平时,两米的距离一使劲就可以跨过去,但是这时候被吊在绳子上,就显得非常困难。我不敢再等了,身体晃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像钟摆一样前后摇曳,一直到摇晃至石头上方时,才有意的控制摆动的幅度。
前后等待了几次,当我们再次随着绳子晃动到石头上方时,我猛的就按下了腰间的绳扣,抱着雷英雄一起摔落到石头上。
总算是安稳了,我放下雷英雄,然后就再次开始仔细的观察四周。以我这个角度去看,正前方深邃看不到尽头,右边的地域也很宽阔,只有我左边可以看到头,我就是从贴近石壁的平台上正直下来的,落下来之后空间虽然扩宽了,但是距离那边的石壁只有十几米远。
靠近石壁的地方明显有大片的空地,我想着如果到那里的话,处境会更安全些,毕竟坐在石头上,守着周围一片绿森森的水,很不舒服。但是雷英雄这个样子,我没那么大本事背着他水上漂,所以就打算等他苏醒之后再说。他被注射的药物是有时限的,药效过去,人会苏醒,而且僵硬的关节也会慢慢恢复正常。
我就很怀疑,那些被吊下来的旅行者,是不是在这种水里泡过?否则怎么可能一身都绿油油的。绿皮人本来是很普通的正常人,但是变绿了之后就不正常了,抗击打能力超强,而且力量也大的惊人。
正想着,我就觉得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蹦了一下,因为周围很静,所以我还听到了它蹦起来之后又落入水里的很轻微的啪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