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个人所得税
钟进卫回复崇祯皇帝道:“陛下,文武百官,勋贵皇亲应该是京师里面最富的一批人,但捐助的物资价值只有其他阶层的一半,确认是够让人气愤的。”
“有句俗话:吃饱了思yínyu,这些人生活无忧,就转为糜烂奢侈之风了。现在风气已经形成,要想改变就不是一时三刻之事了。”
“自古以来,那怕是臣那个时代,事关社会风气,人生价值取向的问题,都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陛下需要耐心,还是之前臣所说的舆论导向问题,强行压是压不下去的,只能潜移默化。”
钟进卫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其实也还是没有一针见效的方法,这些道理,其实崇祯皇dì dū知道,只是气愤这些人的不作为。平时嘴上说的是为国为民,可从他们的实际行为上却找不到一点点的为国为民之法。
“钟师傅也看到了,朕昨晚连夜让人把安置难民所需的钱粮给算了出来,缺额是如此之大,朕刚下了圣旨,宣布今年过年给百官的赏赐全部取消,依惯例节庆之典礼也取消,所得财物全部挪用为军需及安置难民之用。”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解恨的笑意,又对钟进卫道:“钟师傅,你是不知道那些臣子听到这个决定后的神情,就像朕断了他们命gen子一样。”
说到这里,发觉自己好像说的粗鲁了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又道:“也幸亏是有温体仁,毕自严他们支持朕,才强行把旨意颁了下去。”
钟进卫有点担心道:“如果没有这些赏赐,那些清官过年吃什么?”
“平时所有办公之费用,都是朝廷所出,不费他们一钱一粮,他们的月俸,只要不行贿,不攀比,不奢侈,就足够用了。更何况他们平时刮的钱财还少么?朝廷如此困难,他们还不肯捐助点,那朕就帮他们出点血好了。”
说到这里,心中的郁闷吐出来,舒服了点。
钟进卫忽然却想起一个法子,虽然不是很好,但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奢侈风气。于是,他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有个想法,应该可以缓解社会风气的糜烂。”
“哦,钟师傅又有什么主意了,不是刚才所说的舆论导向吧?”崇祯皇帝不大肯定钟进卫有新的想法。
“陛下,臣是这样想的,这些人,富起来后,就开始享乐,而贫穷的却饿死人。臣的想法是对所有的富人都征税,征收个人所得税,而且,分等级,收入越高,征收的比例就要越高。这样能限制一定程度的贫富差距。”
崇祯皇帝听了,不大确定:“钟师傅是说所有的富人?除了商户,还包括文武百官,勋贵皇亲?”
钟进卫点点头,理所当然的呀。
崇祯皇帝摇摇头,道:“商户征税,这个还说的过去。但文武百官,勋贵皇亲还要征税,闻所未闻。还有,你说的那个个人所得税,又是什么呢?”
“就是每个人的一年收入所得。”钟进卫解释道。
崇祯皇帝听了更觉荒谬,道:“你如何得知每人收入几何?”
钟进卫一听,愣了下,好像这是古代哦,这东西在自己那个年代,统计出个人所得税也不是件靠谱的事情。当下哑口无言,过了会,讪讪地道:“臣以前的家乡就是这么做的?”
“包括了文武百官,勋贵皇亲?”崇祯皇帝不信。
“是啊。”钟进卫肯定的点点头,其实他也没看到过自己那时代的文武百官,勋贵皇亲到底是不是跟自己这个打工仔一样老实缴税的。
崇祯皇帝觉得真是匪夷所思,但认真想想,好像诱惑很大。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对钟进卫说道:“此事历朝历代都未有过,如若颁布,怕会起轩然大波。暂缓之吧。”
崇祯皇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诱惑力太大,但现在实在不敢讨论此事,要传出风声的话,那些人说不定就不管建虏了,直接跟朕开战了。
想到这里,他转移话题,对钟进卫说道:“朕把你从城外军营叫回来,一个是因为汰兵完成,朕派钟师傅前去帮孙师傅的目的已完成;二是户部这两天赶工,把钟师傅说的纸币图样给朕了,朕让你来看看。”
钟进卫一听,也不再管文武百官的破事,崇祯皇帝用了两天时间就把纸币样板印出来了,值得期待啊。
崇祯皇帝从御案上拿起一张纸,转手让内侍给了钟进卫。
钟进卫拿起一看,很无语。只见这个纸币图样比后世普通书本还要大点。图样横标“大明通行宝币”,两端护以火焰。花栏内上框中上印面额“壹贯”二字,中下印有十串钱贯图案,左右叠篆“大明宝币、天下通行”八个大字;龙纹花栏内下框印户部奏准印造文:“户部奏准印造大明宝币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贰佰伍拾两,仍给犯人财产。崇祯年月rì”。计四十二字分七竖行刻印。
太没创意了,完全是照抄了之前的大明宝钞。
崇祯皇帝在一边解释道:“他们原本想把那十串钱贯换为朕的头像,被朕给骂了一顿。钟师傅看看怎么样?”
钟进卫苦笑着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很无语,啊,无语就是说让我哑口无言,这不就是大明宝钞嘛。”
“他们给朕说这个纸币取名为大明宝币,说法和大明宝钞不一样,就是区别了。”
其实崇祯皇帝知道这个图样和之前的宝钞相差无几,显然不是很合适,可看看图样里面的内容,好像又是每个元素都是需要有的,所以就只好把钟进卫招来,让他提提意见了。
“陛下,臣提几个建议,您听听,看是否合理。”
崇祯皇帝点点头,自己招他来不就是提建议的嘛。
“陛下,纸币这东西,是代替银两铜钱进行流通用的,所以,第一个要耐用,第二个要jīng致,难以模仿。因为之前大明宝钞的不良影响,所以必须要有比较大的区分才行。另外,纸币的背面最好也利用起来,并且,这个纸币实在太大了,携带也不是很方便,成本估计也高,都是不利的因素。”
钟进卫想了下,补充道:“臣建议,最好召集全国最有名的印刷,雕刻,油墨等方面的专家,哦,专家不是砖家,是大师的意思,一起来研究这个纸币图案,争取做到以上要求的几点。”
钟进卫已经对崇祯皇帝的神情敏感了,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什么词可能有问题,听不明白,顺便就解释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没想到这小小纸币的要求还那么高。看来办好任何一件事情,都得下功夫才行。
他想到这里,对钟进卫道:“钟师傅少待,朕把户部尚书传来问问。”
很快,户部尚书毕自严过来觐见了。他先向崇祯皇帝行礼,然后也向钟进卫行了个礼,道:“多谢中兴伯。”
钟进卫知道他是为能汰兵如此之多,助其减轻了沉重的后勤压力而谢自己。当下也不敢托大,光论年龄,都是自己的一倍还多,连忙还礼。
崇祯皇帝对毕自严不先听自己说召见他的原因,而去和钟进卫先客套的行为,也不以为意,毕竟这是非正式场合。
其实,哪怕是正式场合,明末的臣子也不怎么讲君前礼节的。
有人总结过一句话:明朝前期欠文臣的,明朝后期文臣来讨债的。只是,这讨债,就讨的太狠了点,把大明都给讨没了。
第七十七章 胡正言
崇祯皇帝等他们客套完了,就把钟进卫的意思说给毕自严听。
毕自严虽然也是搞金融工作的,但由于时代的限制,对纸币的这种种要求认识的也不深刻,因此才有上面这张图样。
现在听崇祯皇帝说了之后,想了片刻,奏道:“陛下,有一人,姓胡名正言,字曰从,号十竹,安徽休宁县人氏,擅长篆刻、绘画、制墨等。天启七年,辑有《十竹斋画谱》,用他所独创的“饾版”、“拱花”印刷技法印制,其墨sèjīng美、雕刻细腻。是此道中的大师人物。”
钟进卫在一边听了有点好奇,所独创的“饾版”、“拱花”印刷技法,听着好像很厉害,于是问道:“什么是饾版、拱花?”
崇祯皇帝也没听过,听钟进卫问了,也露出一丝好奇的神态,等待着毕自严的解释。
毕自严微笑着道:“饾版印刷,是根据印sè需要,每sè刻一小版,印时依序逐次套印,状如拼凑饾饤,故名饾版。”
说到这里,钟进卫恍然大悟道:“是彩sè印刷么?”
“中兴伯所言极是。”毕自严表扬道。
“那拱花呢?”钟进卫问了另外一项技术。
“拱花就是一种不着墨的刻版印刷方法。用凸凹两版嵌合,能使版面拱起花纹。”
这不就跟后世的凹凸印刷差不多么。不错,钟进卫一听很是兴奋,这两种技术在自己那个时代的人民币上都有使用,现在要用出来,估计也没人能造假了。
毕自严还在献宝,不过是对着崇祯皇帝的,他说:“陛下,臣正好收藏了一套十竹先生所出的《十竹斋书画谱》,臣明rì带来献于陛下,陛下看了就能知道十竹先生的技艺。”说完了心里又微微有点心疼。
崇祯皇帝对于毕自严所描述的已是好奇,见可以看到实物,更是高兴,当下,他问毕自严道:“毕卿,这位十竹,眼下是在那里?朝廷印制新式纸币怕是离他不得。”
毕自严想了下,说道:“臣听闻他离开安徽休宁,前往南直隶了。”
崇祯皇帝看看钟进卫,钟进卫也笑着说道:“应该是要这个人不可。纸币印刷jīng美的话,说不定对纸币的发行,推广都会启到很好的效果。”
“好,朕派锦衣卫前往安徽,南直隶寻访这位十竹先生,请他来京师参与国事。”崇祯皇帝当下拍板。
议完此事后,没毕自严什么事,他就告退回去干活了。建虏入侵以来,他的事情应该是六部尚书里面最多的。
毕自严退出去后,一时之间,君臣两个相对无言。马上,钟进卫打破了沉寂,向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这次的汰兵,臣有几点总结,想跟您说说。”
“哦,钟师傅,有话尽管直说。”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钟进卫是有什么见解要发表,一般来说,都是很有用的东西,所以很期待。
“陛下,外面的勤王军,一次汰兵,能汰掉如此之多的人数,剩下的是否强兵还有待考究。也难怪野猪皮的兵能肆虐到关内。”
“野猪皮?”崇祯皇帝不懂。
“哦,野猪皮,就是建虏,臣的一个蔑称。”钟进卫不小心口误了,只好解释道。
解释完了之后,他问崇祯皇帝道:“陛下,不知道现在京营和这些勤王军比,怎么样?臣好像听说现在京营放个炮,都能打到自己人。”
崇祯皇帝听了,脸sè微微有点发烧。不过,对于钟进卫,崇祯皇帝也没什么保留的,道:“朕知道,眼下的京营,花架子比较多,真要去打仗的话,怕比勤王军也好不了多少。”
其实,不是好多少的问题,而是烂多少的问题,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情,更是严重。
“陛下,这次汰兵可谓很险。”然后钟进卫跟崇祯皇帝分析了祖大寿这支部队为什么配合,以及在汰兵行动中的作用。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朕之前答应了孙师傅,对祖大寿既往不咎的,这次汰兵中的表现,又让朕很满意。钟师傅可以使人告诉他,就算他与建虏作战被抓了,朕也信他是忠心的了。”
钟进卫的脑袋一下宕机,历史上祖大寿在大凌河战败假降后回归大明,崇祯皇帝反而升他的官,难道原因是在这里?可历史上自己没穿越啊。
想不清楚,还是不想了。钟进卫放下脑中的浆糊,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经过此次汰兵,觉得大明军制改革的必要xìng,认识更深刻。现在真的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这一点,其实在之前的会议上,大家都已经有共识的,只是因为建虏尚在京畿之地,还没敢筹备这事。
“陛下,军制要改革的一个前提,最好是陛下手中有一支强军,威慑其他部队不敢有异动才行。”
是啊,朕的手里没有一支强军,否则也不会让化外之夷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崇祯皇帝想道。
其实在历史上,再过些年的崇祯皇帝,会对此更有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带兵的总兵之类,嚣张跋扈,简直就是军阀了,而朝廷对他们却无可奈何。甚至时任总理剿匪事务的卢象升都要出言相求祖大寿的一个家奴,只因他手里有关宁铁骑这支强军。
“陛下,臣建议对京营也来一次汰兵,然后选拔难民中强壮之士充入,加以训练。可以一举两得。”钟进卫向崇祯皇帝提建议。
边角的一个内侍听钟进卫这么一说,飞快的抬头朝钟进卫看了一眼,马上又低了下去,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动作,当然也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
崇祯皇帝听了钟进卫的建议,并没有马上回复,而是在御椅上沉思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抬头对钟进卫说:“朕知道钟师傅的用心,是有一举两得之收效,但眼下不合适,朕没有孙师傅汰兵时候的关宁军,你明白么?”
听崇祯皇帝说孙承宗汰兵时候的关宁军,钟进卫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钟进卫也知道崇祯皇帝担心的有道理,自己欠考虑了。
京营是拱卫京师的,要是汰他们的话,不比勤王军。勤王军的那些将领,眼下被汰兵了,回去照样能吃空饷,喝兵血,这也是他们最终没有闹的一个原因。
而京营,要是被汰了的话,就没机会吃空饷了。这横刀夺财的事,怕是会有激烈反抗。在眼下这个关口,万一要是闹起来,谁都承当不了这个责任,说不得还便宜了建虏,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于是钟进卫点点头,心里暗道还是崇祯皇帝考虑问题老到。
“不过这一步棋子,朕迟早是要走的,到时候,还得钟师傅多帮帮朕。”崇祯皇帝道。
“陛下,臣责无旁贷。”钟进卫马上保证。
说完这个事情,好像就没事了,钟进卫就想告辞。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私事。于是,又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还有一私事。”
私事,这倒很少听钟进卫提,崇祯皇帝很感兴趣,于是问道:“钟师傅,何事?”
第七十八章 思念
“陛下,臣蒙陛下赏赐了宅子,现在已有落脚之地了。臣再住皇宫,就多有不便。而且臣收留了一些人,现在家里没有一个主事的。”钟进卫稍微有点忸怩的答道。
“哦,这事,朕还真忘记了。这样吧,朕让王承恩给你择一个良辰吉rì,再搬过去。”崇祯皇帝从御椅上站起来,笑着对钟进卫说道。然后让刚才抬头的那个内侍去通知王承恩过来。
“陛下,现在外有建虏,内则需安置难民,朝廷刚又宣布不过年了。臣以为臣乔迁新居,当以低调为主,随便找个rì子搬了就行。”钟进卫是出生在文化断层后的时代,所以这个什么吉rì不吉rì的,不是很讲究。
“这那行,rì子一定是要择好的。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就不隆重的办了。朕现在很穷,就送你一幅横匾吧,朕亲自题词。”崇祯皇帝一边说一边走向钟进卫。
到了钟进卫面前的时候,忽然低头在钟进卫耳边悄悄说道:“是不是急着取阿奇过门了?朕知道你还是未经人事的,要不要朕教教你?”
钟进卫一愣,没想崇祯皇帝会说这话,然后马上,就像喝多了酒,脸变的红彤彤的。他急忙双手乱摆,道:“那里,那里,不是的,不是的。”
“哈哈哈...”崇祯皇帝看到钟进卫这幅囧样,难得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收住笑声后,崇祯皇帝道:“朕想起来了,之前朕答应过封阿奇母亲为七品诰命夫人的。眼下阿奇不能随你前往伯爵府居住,正好随朕的钦使一起前往通州,也算是荣归了。”
这个时候,刚好在附近的王承恩奉命过来了,听崇祯皇帝一说缘由,细细一想,马上说道:“陛下,十二月二十九,刚好宜入宅。”
崇祯皇帝听了,就对钟进卫道:“这几天,钟师傅帮了朕好多忙,朕就放你几天假,送阿奇回家吧,然后在二十九之前赶回来居新家。”
这主意不错,自己也很期待,历史上的民族英雄,阎应元,自己的大舅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钟进卫想到这里,赶紧点点头,道:“多谢陛下。”
“朕看你那猴急样,那就定明天去通州吧。”
钟进卫无语,自己没猴急吧,只是点头点快了点而已。
当下,也没其他事情,就回偏殿去跟阿奇报喜了。
钟进卫来到偏殿后,谢过带路的内侍。没办法,虽然已经认识路了,但还是要有内侍带路才成,要不被抓被打被杀都是有冤无处诉的。
偏殿门口的侍卫已经撤走了,一则是钟进卫不再被雪藏,二则崇祯皇帝现在基本不过来偏殿了,有事就招钟进卫过去,就是过来,也是自己带足了护卫。
钟进卫住了这么长时间,知道这个殿门的左边一扇单独开,声音很小。
他想给阿奇一个惊喜,悄悄的推开这边的门,轻手轻脚的进去。
很快就发现阿奇就坐在摆黑板附近的椅子上,侧对着大门,专心埋着头,在搞什么东西。
钟进卫很好奇,慢慢地从阿奇背后方向绕过去。
一直走到阿奇的背后,仍然没有被发现。钟进卫伸头一看,不由愣住了。
阿奇左手按着一个小木头,右手拿着一把小刻刀,正专心致志地刻着,木头的上半部是一个头像,钟进卫的头像,脖子很长,显得有点夸张,现在正在雕刻身子部分。
之所以钟进卫一眼就认出了阿奇雕刻的木头是自己的像,很简单,雕像头发很短却不是光头,阿奇雕的是自己刚到这个时代时候的像。
有了这个初步印象,再凝神细看脸部,发现是越来越像,自己的脸部特征都被阿奇雕刻的清清楚楚。
“真像!”钟进卫不由赞叹出声。
阿奇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吓了一跳,右手一滑,刻刀在左手划出一道小伤口,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但阿奇没有管自己的手,慌忙转身看是谁在自己背后。
钟进卫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话吓了阿奇一跳,手也被伤出血了。当下一阵紧张,正好阿奇转过身来,就抓起阿奇的手来看。
阿奇正待挣脱的时候,发现是钟进卫,马上就停止挣扎,惊喜地道:“公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家以为您要好久才能回来。”
钟进卫也没顾上回答阿奇的问题,把阿奇受伤的左手捞到自己面前细细看了起来。还好,只是一道小口子,不需要缝针,涌出来的血成了一滴小血珠,停在阿奇左手的食指第一节侧面位置。
“都是我不好,吓到你了。”钟进卫自责道,然后也不知道是从电视上学来的,还是老人教的,俯首过去把血珠吸了吸。
阿奇看到钟进卫如此紧张自己,心里顿时感到甜甜的,从进宫之后,这么多年来,就公子一个人对自己如此之好,当下有点羞涩地轻轻喊了声:“公子...”话语中包含着一股浓浓地情意。
钟进卫见血不再从伤口上冒出来,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阿奇道:“阿奇,以后我再不吓你了。这种玩笑太害人,损人不利已。”
阿奇却是不说话,只是含情凝睇着钟进卫。
钟进卫从阿奇的眼睛里读懂了那股浓浓的深情,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身陷蜜缸里,很甜蜜。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互相凝视着。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非得掉身鸡皮疙瘩不可。
过了一会,钟进卫忽然慢慢倾向阿奇,伸出头去想吻阿奇。
没想阿奇神智却很清楚,没配合钟进卫的动作,只是含着一种乞求的意思,轻轻地道:“公子...!”
钟进卫立马像一只扎破了的皮球,刚才的念头一下没了。该死的封建思想,心里暗自咒道。要放在后世,不要说打个kiss,就是奉子成婚的都有不少。何况自己其实就是正牌的奉旨成婚啊!
不过在阿奇面前,钟进卫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轻浮,解释道:“我只是想凑近你,跟你说句话。”
阿奇一听有点好奇,不由问道:“什么话?”
“我...爱...你!”钟进卫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奴家也爱公子!”阿奇听了点点头也道。
咋跟电视剧上的不一样!钟进卫有点懵。不过他也是了解阿奇的,如果不是真的很爱自己,阿奇也说不出口来。
一切好像都不在钟进卫的掌握之中,当下就转移话题,回答阿奇之前的问题道:“你公子出门,难题立马解决,皇上就把我诏回来了。”
看着钟进卫那得瑟的样子,阿奇静静地瞧着,很熟悉的感觉,公子一点都没变。
钟进卫见阿奇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只好教育道:“下次你要鼓鼓掌之类的,鼓励下公子,本公子也不容易啊!哦,对了,阿奇,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阿奇乖巧得把木头给了钟进卫。这下,钟进卫看得更清楚了,不就是自己么,那衣服的领子,能看出就是自己后世时候的衣服。
阿奇在一边解释道:“奴家两rì未见公子,就想雕个公子陪自己。”
手艺真叫一个赞啊,将来的老婆除了漂亮温柔,还心灵手巧。自己真心幸运,这样的女孩要放在后世,就是排队也轮不到自己去追。真心感谢穿越!
钟进卫感叹后,带着一丝神秘对阿奇道:“刚才我从陛下那里过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阿奇一听,很期待着看向钟进卫:“公子要搬出去了?”
钟进卫一听无语,不过幸好,有两个消息,于是道:“是,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跟你有关的?”
“是让奴家回家了?”阿奇一幅期待却又害怕失望的神情。
能不能笨一点,让我显示下存在感啊!钟进卫只好点点头,把崇祯皇帝的决定原原本本地说给阿奇听。
看着阿奇听了后那开心的样子,那笑容,就像一朵盛开起来的花儿,给阿奇增添了一份份外的美丽,也让钟进卫感到自己的心里很是满足。
忽然,阿奇有点担心的对钟进卫道:“公子,奴家有点担心母亲和兄长。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是啊,虽然听王承恩说过平安无事,可十来年没有回家,惦记着的亲人,又怎么能用一句平安无事就能抛开思念和担心呢!
第七十九章 断人财路
钟进卫安慰阿奇道:“不要想那么多,他们一切都好,明天不就能看到了么。”
阿奇点点头,然后对钟进卫道:“公子先歇息下,奴家去给公子烧水。”
“不用,我这里也有个事情,你帮帮我。”钟进卫叫住了正想离开的阿奇。
阿奇一听,自己能帮公子,马上停了下来,看向钟进卫。
“以后,你要教教我毛笔字,然后陪我读书。”钟进卫在阿奇面前的脸皮已经有点厚了,说这事一点不脸红。心里还在想:要是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个漂亮女友辅导自己功课,嗯,就天天上晚自习去。
阿奇的脑海中马上显出钟进卫那歪来扭去的字,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怕刺激到钟进卫自尊心,强忍着收住了笑声。但看看钟进卫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也就不再强忍笑意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偏殿响起。
当夜,寒风凛冽,大街上基本看不到人迹。紫禁城北的恭监胡同,离街口的第三间大宅院,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一左一右,都上书一个“李”字,灯笼发出的光亮刚好照亮了府门前面一块地。
终于,夜景如画中,不再只是灯笼晃动,有一个人来到了这个李府门口。那人全身裹在厚厚的貂皮大衣中,头上也戴一顶很大的毡帽,帽沿压得很低。这份打扮让人看不出他的体型和面孔,如果要说怕冷,好像有点过了,倒像是做贼似的,怕人认出来。
来到李府门口,这人忽然左右看了下两边的街道,空无一人,这才转头拉着门环叩门。
朱漆的大门过了一会后才被人打开一条缝,有一个抱怨声紧接着传了出来。但很快,在叩门之人露出面孔后,里面的人收住抱怨声,把来人让了进去。
等门房把大门重新关上之后,露出面容的人,问道:“我干爹现在在哪,有要事要拜见干爹。”声音有点尖,不像男人,也不似女声,倒像个阉人。
“现在好像睡了,你直接过去寻老爷吧。”门房直接道。
不是很正常,来人竟然能登堂入室到主人卧房去?这个门房是不是冻迷糊了。
没想来人却一点也没惊讶,点点头,径自绕过影壁,直接去了。
来人熟门熟路,穿厅走径,很快来到主人卧房前。
他发现卧房还亮着灯光,于是,伸出左手,在门框上轻轻的敲了两下,压低嗓子道:“干爹,干爹。”
“谁?”里面传出略显苍老的声音,也是比较尖细。
“是儿子王宣,有重要之事禀告干爹。”门外之人轻声回答道。
里面的人知道王宣在他的干儿子中是最知道轻重的,不会因为小事而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于是对着门外道:“你去隔壁厢房坐会,干爹马上就到。”
王宣听完,就径直来到隔壁的厢房,从房门边角的一个架子上摸出一块火石,点亮了厢房中的火烛。
然后把毡帽摘了下来,放到了一边的衣架上,坐一边等着干爹的到来。
没多少功夫,一个头发有点灰白,盘着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的人踱步进来,顺便还自己关上了门。
王宣一见来人,就跪了下来道:“给干爹磕头了。”
“起来吧,这么冷的夜,过来是何事?”来人在厢房堂中的正位坐下道。
“干爹,今rì是儿子在殿中当值,听到了一些消息,和干爹有关,特来禀告。”原来这个王宣就是白rì有异常举动的那个内侍。
“嗯?”
“干爹,那个中兴伯,今天跟陛下说,要按城外勤王军的汰兵之法整顿京营。”
“什么?你听清楚了,什么时候开始?”这位干爹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显得对此消息很是震惊。
“皇上说是暂缓,并且说要让中兴伯在此事上出大力。干爹,您掌管着京营,要是真要如此整顿,咱们的油水可就没了。”
原来这位王宣的干爹就是执掌京营的司礼监太监李凤翔,他听到不是马上就整军,就暂时放下一颗刚提起的心,缓缓地坐了下去。
京营历来是他和保定侯梁世勋轮流掌管的,里面的大小将官都是他们俩的亲信。可以说,京营就是他们俩的一亩三分地,谁想动都要先问问他俩才行。
他之所以如此紧张这个消息,缘由就是,京营是他们的一个最大的财源。军饷的冒领是一个发财之路,喝兵血也是一个发财之路,把京营的兵丁拉出去白干活还是一个发财之路。
之前为糊弄崇祯皇帝,就只有一小部分人会有训练,而且训练重在摆架子而已。所以崇祯皇帝虽然知道京营有问题,却没意识到整个京营都烂了,现在只怕是就能欺负下老百姓而已了。
王宣也是从这里面捞有好处的人之一,白rì听到要被人断财路,当然是不甘心的。李凤翔对王宣点点头,表扬道:“这次,你做的很好,此事我会记住的。”
王宣一听,忙又跪倒拜谢道:“多谢干爹,儿子是气愤那个中兴伯竟然敢插手咱们的地盘,儿子以为,要让他受点教训,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凤翔听完王宣的建议,想了一会,透着一股yīn冷,缓缓地道:“这个中兴伯,突然崛起在大明官场,他想帮皇上,咱不拦着。但要动到咱家的头上,而且还是咱们最大的钱财来处,咱家就不能不管了。”
想了想,又对王宣说:“保定侯可知此事?”
王宣摇摇头,讨好的说道:“干爹,今rì下午才有此事,儿子是第一时间前来向干爹禀告,保定侯怕是不知。”
“好,咱家已知此事,你先回去,和平时不要有两样,免得被人察觉你的事,犯了皇上的忌讳,到时谁都救不了你。”李凤翔叮嘱王宣道。
“多谢干爹提醒,儿子定当小心行事。”
“不要马虎大意,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又出来了,千万小心行迹。”
“是,干爹。”王宣赶紧遵命,他们是知道厂卫的厉害的,不敢不小心。
“好,那你从后门离开吧。”李凤翔吩咐道。
“那儿子告退了,干爹也早点歇息。”王宣说完就倒退出门,顺手把门边的毡帽拿过来重新罩到头顶,往后门而去。
李凤翔在里面坐了好一会,然后走到门口那喊道:“李福。”
李福是他府上的管家,也是他老家之人,在他发迹之后主动过来投靠他的。办事牢靠,是他的心腹之一。
听到老爷叫唤,赶紧过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李凤翔招招手,让李福走到近处,然后低声吩咐道:“你明rì一早亲去保定侯府上,面见保定侯,约他明晚戌时一刻(晚上七点半)在老地方见面,就说咱家有要事相谈。注意行迹,别被人发现。”
“是,老爷。”李福躬身道。
“好了,现在去休息吧。”李凤翔吩咐完了后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六rì晨,冬rì还没升起,寒风依旧肆虐。但钟进卫一行人已经出发了。
这一行人,除了阿奇坐马车之外,包括一名宦官和两位锦衣卫,钟进卫和两位东厂护卫都是骑马的。
宦官和锦衣卫是公干,传旨而去。东厂护卫,也就是顾百川和王鹏,这次又受命随行,保护中兴伯的通州之行。
钟进卫和阿奇算是省亲了,私事,就没有穿公服,为此顾百川和王鹏也是便服装扮。
通州,位于京师东北方向,离京师大约五十里上下,快马半天能到。
因为钟进卫还不会骑快马,而且阿奇是坐马车前往,速度就快不起来,按正常预估,到通州得要一天时间。
这一行人,走在京师大街上,宦官,锦衣卫,平民夹杂着,显得有点另类,吸引着为数不多行人的目光。
钟进卫发现后,觉得太引人注意也不好,就对宦官和两位锦衣卫道:“三位兄弟,你们是公干,我们穿着便服,不是很方便。而且我们的速度快不起来,耽搁行程。要不,你们先走吧,我们慢慢赶路。”
谁都不愿意在这寒冬腊月里,慢走在路上挨冻,见中兴伯如此建议,宦官和锦衣卫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下告辞先行。剩下钟进卫一行人,按照正常速度向通州出发。
第八十章 通州路上
出了京师之后,阿奇开始活跃起来,不时掀开马车侧面的窗帘,看看周围的景物。可惜这是个大冬天,除了光秃秃的旷野之外,什么都没有。
钟进卫本来带点女婿见丈母娘的惶恐,但走到这旷野上,被寒风一吹,也就忘记了,和顾百川聊起这北国的风光来。
走了一段路后,忽然马蹄声不再有“啪嗒啪嗒”的那种实心声音。钟进卫低头看看,发现青石板铺成的路就到脚下为止,再往前却是实土之路。
顾百川见钟进卫注意脚下的情况,笑着介绍道:“公子,再往前都是土路了,现在是冬rì,脚下的路都被冻实了。您现在走着土路,应该和京师的青石板路差不多。但要是chūn夏之际下雨的话,就非常不好走了。”
“都是泥泞?”钟进卫顺口道。
“正是,如有大车载重,就需几个人推才行。因此,行商在外的话,一般都喜欢走船。”
顾百川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下,感叹道:“这些年雨水少,虽说路是好走了不少,可百姓的庄稼就遭殃了。”
钟进卫瞅瞅这位东厂的档头,没想他还有这个感叹。于是,问道:“你也关心这个?”
顾百川看看钟进卫,解释道:“我们东厂的人都是锦衣卫调拨过来的,而锦衣卫选人是必良家子不可的。并且,我们东厂,也会关心柴米油盐价格,只要有影响朝廷生计的,都会关心。”
“哦。”钟进卫回应道,同时在想,难怪顾百川的那个腰牌是东厂锦衣卫,原来是这个缘故。
不过东厂兵源都来自锦衣卫,好像和自己跟崇祯皇帝提的厂卫均权势的提议有冲突,回头看来还得跟皇上说说。
想到这里后,又把注意力转向地上的道路。这路要是变泥泞的话,军民出门都不方便,要是有后世的水泥路就好了。
哦,对,水泥,好像就是石灰和粘土煅烧得来的。这东西现在搞起来也没难度,只是不知道比例。等回到京师跟皇上提提,让他派人做做实验,应该能做出来。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俗话一下出现在钟进卫的脑海里。钟进卫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把修路和救灾联系起来呢,或者再扩大一步,把山西,陕西的灾情联系起来,是不是能解决或者缓解农民起义呢?
钟进卫一边让马带着自己,一摇一摆的赶着路,一边,低头想着这个问题。
顾百川和王鹏看钟进卫这个样子,知道他在想事情,就不敢跟他说话,免得打扰了他。
钟进卫想了半天,好像还是绕不开钱粮,无奈,只好暂时先放下这个想法。眼下,最要紧的,也不是农民起义啥的,先把建虏赶出去再说吧。
钟进卫想到这里,抬头深吸一口凉气,然后放声喊道:“好爽好爽。”
头脑被冷气一过,马上就清醒了。钟进卫一下jīng神起来,转头看到王鹏,忽然问道:“王鹏,你的功夫最厉害,你能对付多少人,会轻功么,能跳多高,能不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王鹏一下不知道答那一句。好不容易等钟进卫问完了,才答道:“公子,卑职的功夫只是单打独斗为主。普通壮汉的话,只要下手够狠,一对十几个没问题。至于您说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说到这里,王鹏苦笑下,然后再道:“怕是只存在《三国演义》中吧,卑职听说书人说过。”
另外一边的顾百川也笑着说:“公子,真要有这个功夫的,皇上都不用派兵了,直接让王鹏在百万军中取建虏皇太极首级得了。”
几个人听了都“哈哈”地笑起来。笑完之后,钟进卫对明末的市井文化也颇感兴趣,问道:“你们平rì除了听《三国演义》之外,还听什么?”
王鹏一听,当即答道:“还有《水浒传》,《西游记》,这几个最为热门,任何一位说书人都能讲。”
没想顾百川在边上小声补充道:“他最喜欢听的不是这个。”
钟进卫很是八卦:“是啥?”
“《金瓶梅》!”顾百川可能是怕车里的阿奇听到,放低了声音回答钟进卫。
几个大老爷们,就无所谓了,一起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起来。
钟进卫一边笑,一边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在后世,之所以这几部作品如此有名,怕是因明朝时期推广得力的缘故吧。满清文字狱的yín威之下,不可能有如此广泛流传。
笑完之后,王鹏好奇地道:“公子,你都知道这些?”
“那有啥,我还知道建虏鞑子现在用的兵书还是《三国演义》呢。”
顾百川心里咯噔一下,这事都知道,不会公子和建虏有关系吧?当下,他小心试探道:“公子学问真是渊博,连鞑子看的兵书都知道。”
钟进卫一听,马上醒悟过来自己漏嘴了,当下解释道:“哦,这是听王承恩,王公公说的。我自己那知道啊。”
王承恩知道自己是来自后世的,对于这个问题,显然不会怀疑自己和建虏,有啥瓜葛。
钟进卫明白说多了容易带出后世的东西,也是个麻烦。刚好又看到阿奇从车窗上探头出来看外面的景sè,就转而跟她说起了话:“阿奇,你老是伸出头来看啥呢,这光秃秃的又没什么好看的。”
阿奇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她笑着对钟进卫道:“公子,奴家已经十来年没看到这外面的景致了,所以想多看看。”
钟进卫呵呵一笑道:“皇上把你许配给我了,以后你想看,可以随时出来看。”
阿奇一下被说的缩进了车子,不过马上又钻出来问道:“公子,离通州还远么?”
钟进卫也不知道,转头看向顾百川。顾百川忙道:“离通州,还差一半多路程呢,照这个速度,估计到通州,天就快黒了。”
阿奇听了顾百川的话,就问钟进卫:“公子,能不能加快点速度,奴家想快点到通州。”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有点变小了。
不过钟进卫还是听清楚了,也明白阿奇归心似箭的心情。
正好也趁机练练自己的骑术吧,这在古代,骑马如同开车,没这个技术可不行。
于是,一声“驾”,用顾百川以前教的骑术要点,用双脚尖轻轻点了下马肚子,加快了速度小跑起来。
顾百川示意王鹏护着马车,自己跟着钟进卫小跑。他一边跑一边指点马奔跑起来,钟进卫所要用到的骑术要领。
实践中学习,是学的最快的。这么跑了段时间,钟进卫感觉收获良多,现在已经能自如的骑马跑起来了,虽然马速还不是非常快。
很快的,他们两个把马车给甩到了后面。
钟进卫忽然看到前面好像有房屋,当下就招呼顾百川一声,再加快点速度,往房屋而去。
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路上没遇到一个行人,这是第一次看到人迹,当然要过去看看了。
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原来是有几排房屋的,只是大部分都已被烧毁。
有人在残垣断壁间,利用剩余的墙重新搭了一些棚子,卖些开水馒头之类的东西。
钟进卫看这规模就知道了,这里原本应该是个繁华的歇脚地。交通要道,人来人往,路上行人在这几排铺面歇息,或吃饭喝茶,或聊天胡侃,加上骡马的叫声,跑堂小二的吆喝声,形成一幅人间闹市繁忙美景。
可是,现在,却只有零零几人,歇息在残垣断壁间,偶尔传来一声骡马的叫声。
这一切,都是建虏造的孽啊!
当下,钟进卫也不说话,闪身下马,走进其中一个棚子歇息,顺便等后面的阿奇赶上来。
第八十一章 废墟新棚
钟进卫在四面漏风的棚子里坐下后,发现没人上来招待,就四下找掌柜。
在里面靠锅台一侧的桌子那,坐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只是并没有平时在酒楼见到的那种掌柜身上所具有的勤快,好像是在发呆,见客人来也不招待,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
“掌柜的,小二?”钟进卫冲那人乱喊。
锅台那边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显然是听到声音才伸出来的,看样子是正在烧火。
“掌柜的,有客人。”那年轻人冲着那个坐着的人大声喊道。
掌柜条件反shè式的抬起头,看看那年轻人,双眼还在失神状态,过了一会会,才回过神来,道:“哦,好,马上。”
掌柜这才恢复他应有的勤快,快步走到钟进卫这边,面带笑容道:“客官,请问要什么?”
钟进卫看掌柜脸上的笑容,觉得有点别扭,皮笑肉不笑,一看就很假。心里有点不喜,道:“喊你半天了,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么?”
“对不起,对不起,小店有热水,热茶,热粥,咸菜,馒头。”掌柜陪着笑道。
“就这些?”钟进卫有点惊讶。
“客官您看看小店周围就知道了,建虏走了没多久,才搭起来,没啥吃的。”
“那就先来壶热茶吧,等我同伴到了再说。”钟进卫很无奈。
这时,顾百川已经走过来了,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就对钟进卫道:“公子,待王鹏他们到了,有干粮带着,让他们热热,就可以吃。”
钟进卫点点头,看着掌柜的过去跟那个年轻人说了下话,然后又坐那发起呆了。
那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店小二吧,从锅台那拎了一壶热茶和两个茶杯走过来,给钟进卫和顾百川倒上热茶。这过程中,看得出来,小二的手脚有点生疏,茶水都有溅出少许。
顾百川在一边看了,有点不满道:“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么?”
小二回头看看那发呆的掌柜,转回头来,压低声音道:“两位客官,请多包涵。咱家掌柜的,刚经历了家破人亡,这里以前最大的一间客栈就是掌柜开的,生意兴隆,又有一儿一女,rì子红火。这建虏一来,全没了。”
钟进卫一听,有点同情的看看那掌柜,也不再有啥要求了。
顾百川却问道:“建虏就放过他了?”说完,朝掌柜的努了努嘴。
“掌柜的刚好去京师和老主顾谈生意去了,因此避过了一劫。”
顾百川听了倒也合理,就点点头。
钟进卫眼尖,发现掌柜那发呆的眼睛看着的方向,也就是棚子边上的一个架子上,放有两个小风车,彩sè纸做的,很是好看。心里不由一酸:这怕是掌柜给他那一儿一女买的吧。只是物还在,人已逝。
那小二继续解释道:“俺也是刚来,京师那边汰兵,俺就是被汰下来的,无家可归,经过这里的时候,蒙掌柜的收留,就做起了店小二。也是刚刚的事情,所以手脚生疏,还请客官包涵。”
钟进卫看看小二的样子,好像没有认出他来。也是,几十万人,不可能所有人都能认出他来,就算能记得相貌,怕也不会相信他是勤王大军的监军。
冲着小二点点头,钟进卫道:“没事,你去忙吧,我们喝茶等等同伴就成。”
小二看他们两个都很好说话的样子,就谢了后回锅台那边做事。
这时,从通州那边过来一个旅人,也进了这家棚子喝热茶驱寒,就坐钟进卫他们旁边一桌。
钟进卫和顾百川没事就聊天来解决等待的难熬。
聊天嘛,啥都聊,一会就聊到了这几天京师的热门事件,义捐风波。
没想隔壁那个旅人一听钟进卫和顾百川聊京师的事情,就凑了过来问道:“两位,可是刚从京师过来?”
顾百川有点jǐng惕地打量他,没有马上开口说话。那人一见,连忙解释道:“咱是通州县下引炕村人,姓刘名大。想去京师打探点消息,听两位说话像是从京师过来的,所以想问问。”
钟进卫看这人相貌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回答道:“我们正是从京师过来的,不知你要打探什么消息?”
“不知皇上是否有判袁崇焕什么罪名?”旅人刘大问道。
问完后,看看顾百川那jǐng惕模样还保持不变,只好又说道:“俺们村子百十多户,就离通州不远,被建虏杀的只有十来个人了,都是碰巧进了通州城做事,才逃过一劫的人。听通州的亲戚说,皇上已经抓了那个袁崇焕,想知道什么罪名,最好是杀头,俺们村的人都要去看。”
那边掌柜的听到“袁崇焕”三个字,一下也朝这边看过来。听到议论的是袁崇焕罪名,就围了过来。
钟进卫听到刘大的话,感到很奇怪,一个村民,也关心这事,说最好杀头,还要去看。不由问他道:“你怎么就想袁崇焕死呢?”
刘大还没来及说话,凑过来的掌柜在边上咬牙切齿的道:“巴不得这袁贼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顾百川这时不再jǐng惕那个刘大,好奇的问道:“这么恨他,你应该恨的是建虏才对吧?”
掌柜的看着顾百川道:“当然要恨建虏,但更要恨那个袁贼,要不是他,建虏那会来这里杀人。”
“建虏不是绕过山海关进来的么,据说应该是通过那个什么刘策的防地进来的。跟袁崇焕关系不大吧?”顾百川又道。
掌柜的没说话,那个刘大就先开口了:“这位兄弟,你这就说错了。”
“何解?”
“俺们大道理不懂,就只知道一个事情。俺们山上有狼,老下山糟蹋牲畜,有一个人说只要俺们凑钱给他,他铁定把狼打死。等俺们把钱凑够给他,结果狼没打死,反而跑村里,绕过篱笆墙,把人给咬死了。你说,俺们是恨篱笆墙防不住狼呢,还是恨这个打狼的人多点?”
顾百川听了不再开口。钟进卫心里却道:这些百姓要是知道那个打狼的人就跟在狼后面,看着狼来村里咬人而不敢上前打斗,说不定会更恨呢。
那掌柜的接口说道:“客官,您说的对,您去京师,来我这店歇息,我都给你免费,只是有消息要告诉我,我也与这袁贼不共戴天。”
当下刘大和掌柜有了共同话题,也不管钟进卫和顾百川了,直接去隔壁桌子说话了。
钟进卫和顾百川互相看看,也没有说话,觉得这打狼的人不管是否与狼有勾结,都有其取死之道,老百姓都是有自己朴素的想法的,公道自在人心。
就这么喝着热茶,听着旁边的两人的话语,时间不知不觉的被耗去。
一壶茶将完之时,听到了马车的咕噜声,阿奇总算是到了。当下,钟进卫和顾百川迎了出去。
看看时间也将近中午,顾百川就让王鹏把干粮和肉脯拿出来,找小二去热了。
钟进卫就扶着阿奇出马车,来到棚子里歇息,马夫自去停车。
很快锅台中飘出肉香,引得边上几个人的肚子起了反应,“咕咕,咕咕”的声音此起彼伏。
反正干粮比较多,钟进卫就邀请这几个苦难之人一起过来用餐。
用几个桌子拼成一个大的,阿奇乖巧的坐在钟进卫身边,王鹏和顾百川分坐两边,掌柜和刘大以及马夫谢过之后也在一边坐了。
刘大边吃边说道:“公子,你们是从京师往通州的么,没事最好不要再往北走了,不知道建虏何事会回来的。”
钟进卫点点头,道:“就到通州,不再往前了。”
“那就好。”说完,往嘴里又塞了块肉片,嚼一下就咽下去了,然后又伸出筷子去夹下一块,嘴上趁空感叹一下:“通州城幸免于难,真要多亏了孙阁老啊!要不是他,又是一城百姓要遭殃,俺那亲戚家里都供上了孙阁老的长生牌位呢。”
钟进卫笑笑,老百姓也是恩怨分明啊!
第八十二章 你家出大事了
就在钟进卫他们在废墟棚子里边吃边聊的时候,传旨宦官和两位锦衣卫就已到达通州了。
他们进到通州后,直接沿城门大街往城中走,来到通州县衙门口。
传旨宦官并没有下马,也没有说话,身后的一个锦衣卫催马上前,对迎上来的一个衙役道:“速去通知你们县令,皇上有旨给城内百姓,着他令熟悉城中之人带路。”
那衙役看这架势,不敢怠慢,忙飞奔入内禀告县令去了。
另外一个锦衣卫低声对传旨宦官说道:“不如咱们先入内歇息,吃了饭再去传旨?”
传旨宦官斜了他一眼,轻声道:“这是给中兴伯的未来丈人家传旨,他老人家正在后面赶来,要是怠慢了传回宫里,你我都没个好评语。”
锦衣卫听着也是,就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很快,通州县令带着衙门捕头迎出县衙,见到骑在马上的宦官和锦衣卫,躬身一礼道:“下官拜见上差。不知上差是传旨给那一户人家?”
那前头的锦衣卫说道:“通州西大街王城小巷第九户阎家。”
县令听了再上前一步,放低声音道:“请问上差,是为何事,鄙县所辖之地,不知可否方便告知?”
锦衣卫看向宦官,宦官点点头,表示无妨。锦衣卫就道:“阎家入宫的宫女有救驾之功,皇上允其还家,并赐其母为七品诰命。”
原来是这样,县令点点头。没想锦衣卫又补充道:“另有赐婚,将其许配给中兴伯为正妻。”
都是好事,县令的心也就放下了。不过对于中兴伯,也没有多大上心。因为大明封爵,这些年来一般都是外戚,就得个爵名,没啥权力。更何况那啥中兴伯的名号也是没听说过的。京师的事情没有这么快就八卦到通州。
当然,终归是好事。通州县令让那捕头给上差带路,然后又对宦官一行人说道:“几位上差办完差事,下官在衙门后堂设一薄酒,略尽地主之宜。”
宦官点点头,然后跟随捕头走了。
捕头一边带路,一边让一个腿快的捕快前头报信。
王城小巷,听这地址就知道不会是豪门大宅之地。巷道狭窄,只容得下一辆马车进出。
第九户人家,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捕快很快找了过来,“啪啪”的敲起了门。一边还喊道:“有人么,快开门,有急事。”
院中响起一个老妇的声音:“是找我家元儿的么?他已经去巡城了。”
“不是,是找阎老太的,您是么,快开门,有急事。”捕快听到声音,就停止了敲门,大声回道。
可能是里面的老妇觉得奇怪,静了一会,没有动静。
隔壁的邻居反而被声音给惊动了,开门看了过来,见是一个捕快,就帮着喊道:“阎嫂子,是县衙的捕快哥。”
捕快这才发现自己太急了,忘记报自己的身份。于是喊道:“我是衙门的赵二,快点开门,天使马上就到了,要准备迎接。”
里面的老妇听了邻居的话音,已经向门口走过来,这时听赵二一说,愣了下,不确定的道:“啥天使?”
这时阎家的左邻右舍又出来几个看热闹的,都是妇人为多,听着也感到奇怪,什么天使?
赵二急道:“就是钦差,皇上派来的,过来给您传旨的,有大喜事呢。”
周围一下静了下来,仿佛赵二的话像是蒙人的,怎么可能,吓人吧。谁也不想接口,免得受骗。
阎老太这时走到了门口,把门打开,看着一脸汗水的赵二,露出焦急的神情,倒变的半信半疑,问道:“是咱家,没搞错么?”
“怎么会,西大街王城小巷第九户阎家,上差说的清清楚楚的,你是不是有个女儿进宫当了宫女的?”
阎老太一怔,心底涌出自己那个闺女的身影,想起离开家时候的不舍,不由得心中一酸,点点头。
“那不就是了,地址没错,姓氏没错,事儿也没错,赶紧准备吧,上差眨眼就到了。”赵二急道。
邻居一听事情是真的,一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老户人家就给后来搬过来的邻居介绍阎家闺女,那是多么的聪明伶俐,漂亮乖巧,从很小就能看出来有福分什么的,反正类似的话一堆。
阎老太听赵二催的急,一下也慌了手脚,急忙转身喊着:“儿媳妇,儿媳妇,快出来...”
左边一门很快打开,出来一个麻布粗衣,却很整洁的妇女,大约二十多点年纪,回应着阎老太的话:“婆婆,有什么事么?”她在里面关了门刚哄儿子睡着,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只是觉得有点闹哄哄的。
阎老太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赵二急的不行,入得门,然后直接指挥道:“钦差马上到你家传旨,赶紧收拾下你们客厅,摆香案迎接。阎老太的衣服也要换换,你们拿出最好的衣服赶紧换下吧,你儿子呢,赶紧去叫回来。”
赵二一下说了一堆,阎家的邻居都已围到了门口,看阎家两个好像都不知所措的样子,马上涌了进去,开始帮忙。打扫的打扫,收拾凳桌的收拾凳桌,还有几位老妇人就催着两位当事人都进去换行头。另外还有一位隔墙喊她儿子快去民壮巡防之地找阎家大哥。院子里顿时热闹一片,也乱成一团。
总归是赵二有点见识,当起了现场总指挥,指挥一群热心的大妈们布置起现场。
走的再慢,也不会比先来的赵二慢多少,正当院子里忙成一片的时候,传旨宦官和锦衣卫到了巷子口。
捕头听到第九户人家热闹成一片,心知没准备好,当下对宦官道:“上差,那边第九户人家就是阎家,眼下怕是没准备好迎接钦使。您看?”
“无妨,咱家也走累了,先在此歇一歇好了,站会再进去。”
没想这位传旨宦官那么好说话,捕头很是诧异。不过也不敢露出疑惑的表情,当下陪着三位上差站在了巷子口。
幸好,那边马上就静下来,想是准备的差不多了。捕头抬头看那边宅子的时候,刚好看到赵二从那户人家探出头了。一看巷口,马上缩了回去,在那边喊道:“到了到了,不相干的人先回去吧。”
马上一堆人涌了出来,各回各家,然后竖着耳朵贴着门听动静。
捕头见了就引导三位上差前去阎家。
阎老太带着儿媳在门口那站着迎接,儿媳手里还牵着一个二三岁左右睡意朦胧的小男孩。
三位上差翻身下马,传旨宦官在两位锦衣卫的簇拥下进入阎家。来到阎老太面前的时候,不敢倨傲,微笑问道:“这位可是阎家老夫人?”
阎老太可能比较紧张,不知如何开口,忙点点头。
“您儿子可在家?”
其实这是明知故问,要在还敢不在门口迎接。
阎老太摇摇头,这才说话:“邻里已去寻他了。”
传旨宦官点点头,道:“圣旨有部分事情需阎老太和您儿子一起接旨。既然人未到,咱家就先歇息一下。”
后边的捕头心里连连诧异,从来没见过这么客气的传旨宦官,就是刚才对着县令都没这么客气啊。看来阎家要富贵了!
再说阎家邻居那儿子,飞奔到西城城门处,问守门的一个小旗道:“军爷,今天西大街的民壮巡视哪里?”
那小旗见这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知道有紧急事情,就指了指城墙顶上的箭楼处,道:“刚到那处,你喊大声点估计就能听到。”
当下,那人深吸几口气,平了平呼吸,然后大声喊道:“阎应元,阎应元,听到快点回下,你家出大事了?”这人真没轻重,大事是没错,你直接这么说,会吓倒人的。
果然,箭楼那闪过一个人,探头朝下面声音处看去,一边喊:“小五,我家出什么事了?”喊声如雷,也透着一丝担忧。
第八十三章 喜从天降
“有天使到你家传旨了!”小五的喊声引来了周围一片注目礼。
“什么天使?”阎应元在上面一边问,一边开始往下跑。
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是正在巡城的,就回头对着箭楼那边吩咐道:“钱哥,队伍你帮忙带下,我家里出事了,要赶回去看看。”
“没问题,你快去吧。”一个略微有点苍老的声音答道。
三步并成两步,最后翻身一跳,从大半丈高的楼梯那侧身跳到地面。丝毫不停顿,跑到小五面前。
小五正酝气准备朝上面喊的时候,就发现阎应元已经跑过来了,当下赞道:“阎哥,你的身手真快!”
“废话,快说我家出啥事了,啥天使?”阎应元急着催道。
“皇上派来的钦差啊,到你家传圣旨了,你赶紧回去接旨。啊,阎哥,等等我,我也回去。”
小五的话还没说完,阎应元就“嗖”的一下,从他身边跑走了,直往家的方向而去。剩下一个声音留给了小五:“你慢慢来,我先回了。”
小五正准备跟着阎应元的屁股回去看热闹,城门口的小旗过来八卦了:“你说皇上的钦差去他家传旨了?不至于吧,丽亨不也就shè死一个鞑子嘛!”话里带着一股不信,似乎还藏着一丝嫉妒。
小五看有人问他这个事情,也不走了,停下来说道:“怎么不可能,那天使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有两个锦衣卫随行,个个威风凛凛,不怒自威。县尊大人亲自陪同过去的。”
小五根本就没看到天使,只是根据自己的想象,开始瞎掰了。
这时一群路人已围到他身边,开始七嘴八舌的问起来,这下可好,小五有点人来疯,一看就来劲了,展开他那丰富的想象,再加上从街头巷尾,戏曲杂戏里面听到的东西揉和起来,给身边的这群人绘声绘sè得说出一个虚无的场景来,也浑然忘记了自己想去看热闹的心思。
再说阎应元用比小五少近半的时间跑回了王城小巷,刚到巷口,就发现他家门口有三匹马,由一个衙役牵着站在那边。
他连忙跑过去,也不跟那衙役说话,一边跑,一边喊着:“娘!”
门口那衙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刚看清是阎应元,他就带过一阵风,直接跑进门了。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只见门外冲进来的汉子大概六尺上下(约合一米八),身后斜背一把长弓,背后露出的箭筒比普通的要大,自然里面放的箭也多。两手垂腰,比一般人的手也要长一些。国字脸,英气勃勃的样子。
早在阎应元喊“娘”的时候,他儿媳就站起来了,等他到了院中时,已迎了上去。一边去帮他卸弓箭,一边说道:“妈陪着天使在堂上,相公快去拜见。”
阎应元麻利地把弓箭卸下交给媳妇,然后大步走到堂上。眼睛略一扫,就明了堂上的场景。
一个宦官坐在上座,母亲坐在桌子另外一边相陪。两位锦衣卫坐在宦官侧,他们的对面是本县的捕头。
当下,他喊了声“娘。”然后有点不知如何称呼其他人,一时愣在了那里。
他进来的时候,众人早把目光转向了他。传旨宦官见到他喊阎老太的时候,就明白这位,大概就是中兴伯将来的大舅子了。他笑着对阎老太道:“这位就是令郎么?”
阎老太连连点头称是,然后还记得要做什么,赶紧让儿子去换身衣服过来。
既然人已到齐,传旨宦官也就不再拖延了。就示意准备宣读圣旨,捕头退了出去等待三位上差传旨完毕。
阎应元的速度很快,马上就回来了,跟着母亲后面拜听圣旨。
圣旨的意思很通俗易懂,大概是崇祯皇帝经过布告事件后,知道对象的不同,写法也有所不同,效果会更好。
阎应元听着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妹子在宫里有救驾之功,因此赐母亲七品诰命;妹子也将被赐婚给中兴伯爵为正室夫人,现还家待嫁。
阎应元想起自己从小被选进宫去的妹妹,小时候粘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喜欢让自己推她荡秋千的妹妹;原以为再也难以见到妹妹了,结果妹妹却载誉归来,还给母亲挣了个七品诰命,想起因为妹妹被选入宫,而使自己免除了各类徭役。妹妹对阎家所付出的太多了!
这些想法都是一迅而过的事情,见传旨宦官传旨完毕,就抢先上前扶起母亲,上前接旨。
阎老太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接过圣旨后,传旨宦官道:“恭喜阎老夫人了,大喜的rì子,赶紧准备准备吧,他们大概黄昏时分就能到的。”
按照阎老太的品级来算的话,只能称为孺人,但她又是伯爵的丈母娘,伯爵是超一品的存在,所以称阎老太为老夫人也是没错的。再说明末的礼节已经乱了,不是很讲究这个称呼。因此,两位锦衣卫在一边听着传旨宦官的称呼,一点都没奇怪。
阎老太对几位上差千恩万谢,还拿出了一支银簪子想塞给宦官当谢礼,家里实在是没有银子。
传旨宦官那敢要阎老太的银簪子,连忙推辞,然后借口去县衙还有事,就带着两位锦衣卫,到门口汇合等在那边的捕头,先走了。
等天使一走,院子里的几个人是又哭又笑,连阎应元都流出了欢喜的泪水。反而最小的一位没有哭,只是看看爹爹,又看看娘,再看看nǎinǎi,小眼睛带着不解,一眨一眨的。
等外面的天使走出巷子口,阎家的左邻右舍一下全围了过来,连同一条巷子里远点的住户都跑过来了,把阎家不大的院子给挤的满满的。
很快,各种恭喜声,夸耀声响起,混合着小孩的尖叫,小院子一下热闹非凡。
还是阎应元沉稳点,从巨大的欢喜中醒悟过来,要赶紧安排事宜迎接妹子。
但马上又遇到了难题,刚才没顾上问一共来了多少人。这住房,吃食都不好安排。又不敢去追天使问个明白。
有人就出主意,先能安排几间房就几间房,吃食之类的,就去酒楼好了,没钱,大家凑钱。左邻右舍当下慷慨解囊,从自家为数不多的银钱里挤一点出来,分享这巨大的喜悦。
忙到差不多的时候,已是申时一刻左右了。又让阎应元前去南门接自己的妹妹,其他人就在阎家陪着阎老太。
整个过程中,基本阎老太就没做什么事情,活儿都被儿媳妇和邻居包了,自己就由几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老伴陪同,唠叨起阎应芳小时候的事情,说说笑笑,笑笑哭哭。
阎应元很快就赶到南门,因为是民壮的头领之一,又在守城之时杀过鞑子,所以守南门的兵丁也认识他。听他说了事情之后,也向他恭喜一番。
阎应元在得到允许后,一会就跑城墙上去嘹望,一会又跑回城门洞这里看看,生怕把自己的妹妹漏了过去。
一会儿想想妹子长得多高了,是否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漂亮聪明,一会又想不知道那个妹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妹子会不会好?
阎应元就在这样的忐忑中等待着妹子的到来。
再说钟进卫一行吃完中午饭后,也不再耽搁,告辞刘大和掌柜等人,赶往通州。
路上碰见几次明军夜不收从北向南呼啸而过,钟进卫他们也没有上前拦,只是退到一边,让他们先过。
因为一心赶路,等看到通州城池的时候,天sè还早。当钟进卫告诉阿奇说看到通州的时候,阿奇在车里再也坐不住了。一直伸出头看着远处的通州城。
第八十四章 相逢而泣
随着通州城越来越近,阿奇开始紧张起来了,钟进卫知道这是近乡情怯。驱马到阿奇边上陪她说着话,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离通州几十步远的时候,能看清通州城墙,有的地方颜sè新旧不一。顾百川在钟进卫身边解释这新颜sè的地方怕是刚修的。建虏应该攻打过,只是没攻下来。
城门口那里虽然没有进出的行人,但城门两侧还是站着一排兵丁。
门口放着几排拒马,而且是左右分开排放的,骑马是不能直接冲进去,需要绕弯才行。如果是车子的话,拒马就得搬开才行。
待钟进卫一行走到近前的时候,城门口的一个兵丁上前盘查,王鹏驱马上前亮了亮东厂腰牌。
那兵丁看清是东厂来人,不敢怠慢,忙喊来同伴,殷勤的搬开拒马,让钟进卫他们进城。
刚进到城门洞,还没出去的时候,前方路中忽然出现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没等前面开路的王鹏发怒,那人开口询问道:“请问,车里面是阎应芳么?”
王鹏的脑中正在想阎应芳是谁,车里的阿奇就已经掀开了车帘子,看向出声的拦路汉。
一旁的钟进卫是知道阎应芳就是阿奇,阿奇就是阎应芳。听到来人是找阎应芳,知道此人应该是阎家派来迎接的人。
那人正是等候已久的阎应元,看到从京师方向来了这么唯一一辆车子,虽说时辰上有点早,但也不敢放过不问,就拦住了马车。
现在见里面应声出来一个姑娘,虽然比自己想象中的妹子,长的更高,更漂亮,更有气质,但他还是能找到昔rì妹子的影子。当下,试着叫了声:“是阿奇么?”
车上的阿奇却已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亲兄长,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颤声道:“哥,我是阿奇。”
“妹子!”阎应元一下觉得眼前有点模糊,仿佛看见了小时候整天喊着要荡秋千的那个小妹。
阿奇一下从车里跳了下去,奔过去扑到阎应元的怀里,一声“哥”,含着一股浓浓的亲情,一股思念。离家七八年了,终于又看到了亲人了。
钟进卫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没有打破这相认的一幕。心里想着:这就是阎应元啊!果然在历史留名的人,都不会是平凡的人。看这相貌,这体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一个是因为没有需要通过城门的行人,第二个因为王鹏之前亮了东厂的腰牌,所以钟进卫一行人虽然堵住了城门洞,守门的那些兵丁也不敢有所不满,站在一边看热闹。
他们是认识阎应元的,现在看他们兄妹重复,也替他们高兴。
过了一会,还是阎应元先说话道:“阿奇,这几位是什么人?有没有我那妹夫?”
阿奇一听,本来还在哭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当下,从阎应元的怀里出来,擦了擦眼泪,对着钟进卫说道:“公子,这位是奴家亲兄长。”然后又对阎应元道:“这位,就是公子。”
阎应元知道阿奇所介绍的公子是什么意思,就是自己将来的妹夫嘛,那个中兴伯爵。
他打量着钟进卫,感觉这个妹夫相貌是普通,但浑身洋溢着一股阳光和谐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心肠的人,也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看他亲自护送妹子回来,应该看得出来,是对妹子不错的人。
当下,对钟进卫抱拳拱手道:“在下阎应元,多谢公子照顾阿奇。”
钟进卫面对历史名人,又是自己将来的大舅子,也不敢托大,翻身下马,也拱手道:“钟进卫,见过大舅子。”
阿奇一听,刚褪下的红sè一下又布满了脸。阎应元却哈哈大笑,直爽的xìng格,很对胃口,当下,不再见外,对钟进卫道:“好,我认你这位妹夫。”
阎应元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果自己亲妹所托非人的话,就算对方是伯爵,就算是皇上赐婚,怕也是要称称对方的斤量的。历史上,江yīn事败,对着建虏宁死不跪,就是这种xìng格的表现。
然后阎应元又问另外两人,钟进卫给他一一介绍顾百川和王鹏。阎应元听了心里暗暗称奇,自己的妹夫,竟然是东厂之人护送,来头不小。
阎应元和守门的兵丁打了招呼,道了谢,然后和钟进卫他们步行回家,阿奇也是非要步行不可,就跟在了阎应元身边,一边听着阎应元和钟进卫聊天,一边东张西望的,寻找着记忆中的一切。
顾百川和王鹏见钟进卫下马步行,不敢再骑着马,当下牵着马跟在钟进卫身后,马车跟在最后。
一路走来,钟进卫看得出阎应元在通州算是个名人,不时能看到有经过的路人跟他打招呼。
钟进卫终究没有忍住好奇,就开玩笑似的道:“大舅子在通州的人缘很好嘛,大家都跟你打招呼。”
阎应元笑笑,解释道:“只是shè箭的技艺好点,加上这次鞑子攻城,shè死一个鞑子,乡亲们就记住了。”
钟进卫一下想起来了,阎应元在历史上降伏海寇顾三麻子,就是靠了他的箭术。想来,他的箭术应该是很厉害的。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王城小巷口。阿奇到了这里的时候,已是完全记得了,和自己离开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变化。想起自己离开的场景,眼泪不禁又流了出来。
这时,阎家门口出来一个大嫂,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听到巷口的动静,抬头看了过来,发现阎应元带着人回来,就知道是接到了。当下,一个飞速转身进去,大嗓门一直飘到了巷子口,钟进卫听的清清楚楚:“来了,来了,阎家嫂子,你儿子,闺女到门口了。”
里面静了一下,很快的,许多人都从里面拥了出来。
钟进卫知道这个时候,主角是阿奇,识趣地略微退了一步,让阎应元和阎应芳先行。
等到了门口时,阎老太已带着儿媳妇和孙子迎出来了。
阿奇一下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相貌一点都没变,只是跟自己离家时相比,鬓角已斑白。
“妈...!”阿奇一声喊,扑了过去。当妈的比当兄长的更记得自己的闺女,一下搂住了阿奇,就在门口,相拥而哭了起来。
边上的邻居看阿奇穿着貂皮大衣,大家风范的碎步而来时,还真不敢认这个富贵逼人的姑娘竟然是小时候的阎家姑娘。
等到母女相拥而哭的时候,都醒悟过来,七嘴八舌的劝起来,高兴的事儿,哭啥。
于是,很自然的,开始介绍嫂子,侄儿。认下以前的邻居,又是一番热闹。
阎应元在一边陪着钟进卫,没有过去凑热闹。
还是阿奇记得钟进卫,又回过头来介绍钟进卫。
钟进卫这回可不敢乱说,规规矩矩地向阎老太行了礼。阎家人看阿奇的神情话语,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当下细细打量起来。
能过得了阎应元这关,在丈母娘这边当然就更没问题了,不就是有句俗话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邻居们开始识相的退出去,毕竟以为此生再无相见机会的闺女富贵还乡了,知道这家子人有好多话要说。
顾百川见阎家狭小,没有马房和停马车的地方,就向钟进卫汇报了下,把车里的两个箱子搬到了屋里,然后让王鹏把三匹马牵到县衙去,有专人能照顾。马车结帐后自行离去。
天sè暗下来的时候,钟进卫得知邻居凑钱在酒楼摆酒吃饭时,当下拍板,不能让邻居掏钱,整个巷子的邻居都去酒楼用餐,所有费用都以阿奇的名义全包了。
于是,一整条巷子的人都热热闹闹的开始出门吃大餐,有的暗自后悔今天吃了中饭,甚至是早饭。
就在通州这边吃得热闹的时候,在京师,保定侯梁世勋和司礼监太监、京营现任提督李凤翔在他们所谓的老地方碰面了。
第八十五章 密谋
梁世勋一见到李凤翔进来,就迫不及待地从桌子边站起来,问道:“李公公,有什么事情得让咱俩亲自见面?这要是被人知道了,犯忌讳。”
李凤翔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把身上的行头卸下来,放到一边的架子上,然后一边走过去一边道:“咱家比你更知道轻重,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你以为咱家想来见你啊。”
梁世勋听了心里更是一紧,见李凤翔走过来,忙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凤翔坐下,拿起茶杯想喝一口,又觉得太烫,就放了回去,抬头对梁世勋道:“有人要断咱们财源。”
梁世勋本来正端着茶壶想给自己的茶杯也倒满,一听李凤翔的话,端茶壶的手停住了。然后马上把茶壶放到桌面上,也顾不得倒了,疑惑的问道:“咱们的财源?京营?”自己和李凤翔最大的共同利益点就是京营这块财源。但一般人没资格来动这块蛋糕啊。
他见李凤翔点点头,果然是京营。就又问道:“难道是皇上发现了?”
李凤翔的手套已经丢在桌子上,一边用两手握着茶杯取暖,一边对自己的同伙说道:“咱们也别把皇上当傻子,皇上肯定是知道一点,但了解的不会很多。”
“那?”梁世勋有点搞不明白了,这京营除了皇上之外,谁有资格来断他们财路。御史,兵部?都不可能,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怎么敢来说自己。
崇祯元年的户部给事中韩一良就是个例子,宁可自己被革职为民也不敢说出贪污行贿之人。
李凤翔也不再吊梁世勋的胃口,笨人一个,只会瞎猜。要不是靠着祖宗福德,有这个爵位和京营的权力,自己也不会跟他合作。直接说道:“有人向皇上建议,按照城外勤王大军的汰兵之法,汰兵京营。”
“谁?什么汰兵之法?”梁世勋连问两个问题。
不怕敌人强大,就怕队友是猪,刚发生的大事都不知道。李凤翔很无奈,给他先细细说了勤王军汰兵之法的厉害,只要不是久经训练之兵,是站不了多少时间的,而这又是军队的基础,这策不可谓不狠。
其实梁世勋也不是很笨,心思都用到了寻欢作乐上面去了。李凤翔这一解释,他就明白了。
要真这么做的话,吃不成空饷了,要后续还有什么动作,说不定兵血也喝不成,外快也不能捞了。这块收入可是保定侯府最大的收入来源,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当下,梁世勋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问道:“谁?那个gou娘养的向皇上出这毒主意?”
李凤翔也恨的咬牙,一字一吐道:“中,兴,伯。”
梁世勋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一下面红耳赤,猛的一拍桌子:“欺人太甚!”
李凤翔被他拍桌子的动作吓了一跳,茶杯里的茶水也溅出了不少,没想保定侯反应那么大,不由说道:“不至于要拍桌子吧?”
梁世勋一听,咬牙切齿地对李凤翔解释道:“我儿子前两rì就是被这厮给打了,身上都打出了血。这两rì我专门在找凶手,没顾上别的事情,今天下午才知道是这个新封的中兴伯干的好事,正想找他算账呢!”
对李凤翔解释了之后,又像是发誓似的自言自语:“俺老梁家世代单传,这次不但打伤我宝贝儿子,还要断我财路,我跟他誓不两立!”
李凤翔一听梁世勋的事情,稀疏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对梁世勋道:“咱们这事,据我所知,是这个中兴伯推动皇上想这么干的。只要断了这个推力,皇上应该会不了了之。”
“要京营的收入分他一份,我不甘心!”梁世勋恨恨地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人入伙,一起发财。这也是明末文官最常用的伎俩,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李凤翔yīnyīn地说:“也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的。”
梁世勋一听,定睛看向李凤翔,用右手虚空一斩:“干掉他?”
“这中兴伯是海外归来的宋朝后裔,只因救驾之功才被封为中兴伯,颇得皇上宠信。但他在大明毫无根基,势单力薄。”李凤翔给梁世勋分析道。
“那就干掉他得了。”梁世勋一听,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
“但又有传言说他是神仙下凡。”李凤翔忽然又转口道。要不是中兴伯要断他财路,他才不想去惹这个麻烦。
“神仙个屁,敢打老子的宝贝儿子,敢断老子的财路,不要说只是一个区区伯爵,就是真的是神仙,老子也敢杀。”梁世勋一阵发狠。
“你要干掉他,咱家没意见,但一定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老子找几个人去jì院跟他争锋吃醋,当作失手打死他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不去寻欢作乐的主,梁世勋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也证明了新开门七件事的普及。
“无知。”李凤翔很是无语,给了他一个评语。
梁世勋不解地看向他,这个方法不好?
“你知道他一定会去jì院,你知道他住哪么,平时出没什么地方么?都不知道就胡乱说话。”李凤翔很是不满。
“请李公公教我。”梁世勋只好问李凤翔道。
“这个中兴伯一直是住在宫里面的,平时很少外出。前两rì去了一次城外军营而已。最近据说皇上赐了一座宅子给他,就在定府大街,离你的府邸不远。应该马上就要搬出宫了。”
“那等他搬出来再干掉他?”梁世勋不肯定的说道。
“嗯,最好让他死于意外。回去我再打听打听他的消息,有合适的机会,我派人告诉你,由你来安排人手。”
“没问题,我手底下一帮人闲得没事干,正好让这帮兔崽子活动活动筋骨。”人命在梁世勋的眼里就跟蚂蚁一样,一文不值,踩死就踩死了。
两人又商量了下细节,才散伙,各回各家。
再说通州王城小巷的住户,男女老少,个个吃的不能再吃了才罢休,就当提前吃了顿年夜饭。乡里乡亲的,还比较朴实,没有出现吃不了兜着走的情况。
看阎家人的架势,就知道这护送阎应芳回来的不会是普通人,喝得高兴的时候,就跑过去敬酒。
这些人敬的酒基本都被顾百川和王鹏轮流喝了,但就这样,钟进卫还是喝了不少酒。
阎应元就更不用说了,没人挡酒,又是高兴的事,加上xìng格爽直,就来者不拒,也亏了酒量大,到酒席结束仍然没醉。
吃饱散伙的时候,已是夜sè幕幕了。因为酒楼是同一坊内的,回家才没麻烦。只剩下酒楼的老板在边笑边算账,难得的一笔大生意啊!
回到阎家,阎老太和女儿,儿媳妇睡一个屋,自然也带着小孙子的。钟进卫和大舅子睡一起,秉烛夜谈。顾百川和王鹏就睡在他们隔壁,以防万一。
这一下就把阎家的房子都挤满了,幸好来的人少,要多的话,就只有去客栈住了。
不说阎老太和久别重逢的闺女说什么话,单讲钟进卫和阎应元,酒喝多话就多,阎应元讲阿奇小时候的事情开始,一直讲到阎应元自己成家立业。钟进卫对阿奇,对阎应元的事情,都感兴趣,听的津津有味的。
说到立业,钟进卫更有兴趣了,问这位历史名人道:“大舅子有啥理想?”
阎应元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也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土胚而已。想了想道:“当然是能建功立业,挣一个大大的功名,不再让妹子来承担家庭的重任。”
“具体的呢?”钟进卫知道阎应元是被阿奇刺激了,所以才有这个说法。
第八十六章 理想
“大丈夫功名马上取,灭建虏,镇蒙古鞑子,除海河之寇。还大明百姓一个安宁!”阎应元语气和缓而又有力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不是一时心血来cháo,而是以前就有过考虑的。
有志气,是大丈夫所为。不过灭建虏,镇蒙古,这个应该是大部分人都能想到的。阎应元后面还有除海河之寇,这个倒是很少能听到的。现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方陆地上。钟进卫有点奇怪,就问阎应元道:“大舅子,灭建虏,镇蒙古我理解,这个河海之寇怎么解释?”
“妹夫你不知,通州乃京杭大运河之北端。船只南来北往,沟通有无。很多物资,包括粮食都是需要从南方运过来。比起陆运,载重,损耗都是大有优势,因此河寇为祸的话,影响甚大,通州都能感受到。”
阎应元给自己的妹夫继续解释道,“而通州通过北运河到达天津卫之后,走海河到大沽出海,也甚是方便。运河容量有限,大海却是无限,要没有海寇作祟,朝廷又开海禁,则百姓之福也。”
没想到阎应元的眼光比一般人看得长远啊!钟进卫心里暗赞一下,然后又考究他道:“那河海之寇该如何除之呢?”
“除河海寇之法各有不同,河寇多是弓箭相shè,近了跳帮战。比人数,比勇力。而海寇,因无地形之限制,犹如马之于平原,故比远程,比船速。”
“那你可知西洋之火炮,船只之xìng能?”钟进卫继续问道,以后总归是要跟洋鬼子打的,他想听听这位历史名人的看法。
这下,阎应元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会,才道:“火炮之威,我已见识过,确实厉害。但西洋之船,还未有见过。”
阎应元是有点自怜,可惜自己从小苦学的一身箭术。虽然现在要让他单挑火枪手,没有丝毫压力,但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以后肯定是火枪的天下。
钟进卫大概了解了阎应元有关河海战争的认识,然后又问阎应元道:“那么打建虏和蒙古鞑子又该如何打呢?”
“当整顿军队,鼓舞士气,各兵种相配备,粮草军械无忧,则不管建虏还是蒙古鞑子,都不是大明的对手。”阎应元毫不犹豫的答道。
“没那么容易吧?”“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之人,我大明地大物博人多,选其jīng壮之士,组成军队,择良将统之。必所向披靡。”阎应元说的很坚决,只是说完了之后,又叹了口气,低声道:“只是这些东西知易行难,大明很难做到啊。”
钟进卫知道阎应元说的是实情,而这点,其实很多有识之士都有认识到,但这样的人太少,拖后腿的太多,以致很难改变现状。
钟进卫想了想,对阎应元道:“你先不要管能不能做的到,以后你准备走哪条路?”
“我想等这次击退建虏之后,考考武进士看,以后就走这条以武报国之路。”有关这点,阎应元倒早有过考虑。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明末这个时期,就算你再有本事,武艺再是超群,朝中没人,或者手中没钱,就别想能中武进士。
历史没有记录是什么原因,让阎应元在崇祯初年一直默默无名,直到南明才有一个典吏之职,钟进卫估计,怕就是受到了种种不公吧。
现在,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因为他家的命运,由于钟进卫的穿越,彻底的改变了!
“下一次武进士考试是什么时候?”钟进卫问道。
“崇祯四年。”阎应元记得很清楚,马上出口答道。
钟进卫想着,现在是崇祯二年末,还有一年多时间,似乎太久了点。自己可以直接举荐他为国效力,凭着在崇祯皇帝面前的影响,应该也能有个不错的职位。但虽然自己这位大舅子的能力是足够了,可别人不知道,要到时候说三道四,大舅子的名声也不好听。钟进卫在后世的时候,也经常喷那些靠关系爬上去的人,而不会去考虑对方是否是有真本事的。
忽然,钟进卫记起一事,就问阎应元道:“大舅子,白rì说的shè杀一个建虏鞑子,是怎么一回事?”
阎应元倒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有点遗憾地道:“前些rì子鞑子攻城,有个建虏重甲白甲兵攻上城头,众人不能敌,被我一箭shè中眼睛。可惜尸首翻落城下,被他们抢回去了。因为没有首级,不能报功。但城里百姓却知此事为真,因此对我也甚是客气。”
钟进卫听了为他可惜,要是拿到首级的话,不说升级之类的,就是银子也有不少。
“你是当兵了,什么职位?”
“没,我只是由县衙出面组织的民壮之一,也算是个头目。”阎应元回道。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内,确实给了他不少实践机会,也算经历过了沙场。
钟进卫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选,然后对阎应元道:“皇上面前我能说上话,但直接在皇上面前推荐的话,怕别人会对你说三道四,所以,我想把你推荐给另外一个人,你去他手下效力,有了功劳,我再保举你去你想去的职位,怎么样?”
阎应元真是感慨,自己以前的时候,当上民壮首领之一,在县尊面前留了名号,靠的是自己十几年如一rì的苦练。现在有了关系,一句话,就能把后面的路给定好了,上头有人和没人的区别真是大。
阎应元也不是迂腐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之名。当下答应下来,但却还有一点顾虑,问道:“妹夫,是把我推荐给谁,有本事的人么?”
阎应元之所以这样问,只是觉得如果是把自己推荐给像通州总兵杨国栋这样的人,还不如不去。听到建虏的风声都准备跑路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到他手下就有啥功劳可立,弄虚作假就非自己所愿了。
钟进卫明白阎应元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放心,这个人是文进士出身,但你未必打得过他。”
阎应元有点不信,不过并没有出言反驳,心里只是想妹夫是没见过自己的一身本事而已。
钟进卫见阎应元没有说话,心知他在无声的抗议。这事要换作一般人的话,确实难以让人相信。可那人是万中无一的怪胎。
“我知道你估计不服气,等你见到了后,不妨跟他切磋切磋,你就知道了。你也可以放心,他是文武双全的人,又爱民如子,与兵同甘共苦,深受兵民爱戴。你到他手下,会很舒服的。”
阎应元不禁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就算嘉靖年间成神的戚继光戚大帅,也只是世袭军户出身。妹夫说的这人还是文进士出身,自己还打不过他。阎应元是越想越好奇,越想越有非见一面的冲动。
“这位大人的尊姓大名是什么?”阎应元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不问。
“姓卢,名象升,字建斗,号九台。现任大名府知府兼按察使副使。”钟进卫爽快的介绍了那个怪胎。
“这...,妹夫,你推荐我过去,能杀鞑子?”阎应元有点迷惑,人家在大名府当知府呢,鞑子在北边,还挨不着啊。
“放心,鞑子有的杀。他也组织勤王军来到京师了。把一万多人直接裁到八百多人。你去了后,要好好表现,争取凭自己的本事脱颖而出。”钟进卫解释到后面,就叮嘱起来了。
“那是,我阎某人,不是靠关系吃饭的!”阎应元斩钉截铁地答道,话语里还透着一丝被看轻的不满。
“好,那你什么时候能动身?”钟进卫很欣赏这种自信,就又问阎应元的行程。
“妹夫什么时候回京师,我就什么时候跟你走好了。”阎应元的心中有一团火焰开始燃烧起来。
“我应该是后天回京师,不过马上要过年,阿奇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先一起过个团圆年。你先随我回京师见过卢象升,就赶回通州过年如何?”
家里有老母,妻子,幼儿,阎应元不能远行,但现在妹子回来了,就有人照料,而且后面还有一个中兴伯爵在,也不怕家里没男人受人欺负。所以他才说随时跟钟进卫走,现在听钟进卫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就答应回来过年。
前路已定,阎应元很是兴奋,更是睡不着,当下和钟进卫两个又聊了起来,一直聊到天亮。
第八十七章 漱口
眼见清晨的亮光透过窗户印了进来,又听到屋外面有动静,知道是天亮了。
反正聊得高兴,睡不着,索xìng就不睡了,钟进卫和阎应元两个人都起了床。走到了院子中。
钟进卫在伸懒腰,阎应元却走到院子左边角落,双手各拿起一个大的石锁,开始练起了臂力。
顾百川和王鹏这个时候也起床了,来到院中。看着阎应元举石锁,暗暗吃惊,这石锁一看就不轻,但看中兴伯的大舅子举的丝毫不吃力。
阿奇昨晚也是很晚睡的,但因为习惯,所以这个时候已经起床和嫂子在cāo劳早餐了。
听到院子中有动静,阿奇就跟嫂子说了下,走了出来看情况。
钟进卫听到声音转过来一看,发现阿奇已经换了个粗布衣服,一身朴素气迎面而来。和昨rì貂皮大衣的富贵样比起来,各有各的美,钟进卫不由赞道:“阿奇,你穿什么都漂亮!”
阿奇没想刚出来看到公子,想招呼的时候,迎面一个马屁已先拍了过来,不由得微微白了钟进卫一眼,心里却是很高兴。
“公子还没梳洗吧?奴家去给你准备。”阿奇的声音比平常甜了一分。
钟进卫点点头,看着阿奇返回厨房。
没过一会,阿奇端着热水过来了,另有一杯,给钟进卫漱口的。
钟进卫接过杯子和一个小包,打开一看,这漱口的食盐有点粗,和自己在宫里漱口用的完全不能比。不过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也没让换,就开始漱口了。
蘸了点食盐,然后塞到嘴里去刷牙,结果一阵苦味刺激大脑,一下没忍住,就吐了出来。
既然吐出来了,也不想再继续刷牙了,直接喝水漱口。
见到钟进卫这动静,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钟进卫对阿奇解释道:“这盐有点苦味,一时没想到,吐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阿奇点点头,相信钟进卫。昨rì忙了一个晚上,还没来得及去买jīng盐。
顾百川在一边说了:“公子,小的那里带有jīng盐,我去拿点过来。”
钟进卫点点头,顾百川就返回自己住的房间去取jīng盐。像他们这种老江湖,出门总会带些必备的东西,包括jīng盐。
钟进卫刚好看到大舅子关切的注视着他,就笑着说道:“你们平时就用这么苦的盐来刷牙,受得了么?”
阎应元苦笑了下,摇了摇头道:“你也真是没住过平常百姓家,从小没吃过苦吧。普通老百姓谁会用盐来刷牙。”
钟进卫小时候当然也是吃过苦的,只是因为时代的不一样,再苦也是有牙膏的。
“那你们用什么刷牙?”钟进卫疑惑着问道,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是用jīng盐刷牙的。
“用木枝或者茶水漱口。老百姓用不起你平常用的jīng盐的。”阎应元解释道。
“盐有那么贵么?”钟进卫没有概念。
虽然觉得钟进卫这个话有点刺耳,但阎应元和钟进卫聊了一个晚上,知道他心地善良,这话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盐的贵贱。
于是,就细细的跟钟进卫解释起来:“一个平民一两五钱银子左右就能过一年了。一个人一年大概需要盐五十斤才能维持身体不会虚弱。盐价平时不定,五十斤盐,贵时需银五钱多,贱时也要四钱不到点。你说这盐钱所占的份量大不大?”(这个其实是宋应星的估计,此处假阎之口,相差不会太多。)
钟进卫心里暗自算了一会,按照阎应元的说法,竟然占了一年生活成本的百分之二十七到百分之三十七,不由大吃一惊。
“那岂不是平时的银子就是用来买盐和粮食了?”钟进卫惊讶道。
阎应元点点头,看看一边的王鹏,心里估计了下,就压低声音,对钟进卫道:“这还是官盐,私盐混着买的结果。”
这盐价也太高了吧,钟进卫转身对王鹏说道:“你们东厂有没有对全国盐价的调查报告,包括官盐和私盐的?”
王鹏伸手挠挠头,回道:“小的不清楚。”刚好顾百川返回院子,钟进卫就一边接过顾百川递过来的jīng盐袋子,一边重新向顾百川问了一次。
顾百川看看阎应元,心里马上就有了计较,也不隐瞒,说道:“天启年间的时候,有过调查。”
“向王公公能要到这个报告么?”钟进卫问道。
“只要皇上允许,应该能看得到这报告。”
钟进卫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想着,等回了京师,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报告拿过来看看,心里有个朦胧的建议,需要这份报告的佐证。
当下就不再说此事,先梳洗了再说。
吃完早餐后,开始忙阎应元的事情。
因为要把阎应元推荐给卢象升,所以得先去通州县衙把阎应元的差事给先辞了。
担心阎应元自己去的话,县衙刁难不放人。所以钟进卫决定陪阎应元一起过去。顾百川和王鹏当然就随行了。
他们一行人就在阎老太她们高兴的送到门口后,前往县衙而去。
到达县衙门口的时候,刚好捕头出门,看到阎应元过来,赶紧过来打招呼。昨天的事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京师来的天使都对他家恭恭敬敬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
钟进卫也不上前自我介绍,就站阎应元身后一点,顾百川和王鹏一左一右伴随着钟进卫。
见捕头没有为难阎应元,反而显得很殷勤,钟进卫就放下了心。
捕头没有权力决定这件事情,就把他们让了进去,然后去禀报县尊。
县令刚送走了昨天来的天使没多久,正在后堂歇息,一边在想着心事。
他在酒席上探出了天使过来的前因后果,当下,对他治下的阎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原本只是因为阎家男丁阎应元有点武夫的本事,没想阎家闺女还得了救驾之功,又要嫁给皇上面前的红人,中兴伯。实在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得罪了,要是攀上了中兴伯这棵大树,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提提自己,有个印象,前途就光明了。
正在计划着什么时候过去拜见下阎家老太,捕头就进来汇报了。
县令一听,马上更衣迎了出来。对于阎应元的要求不敢不满足,而且,还一个劲的夸奖阎应元的功劳,苦劳,惋惜失去了一个人才,一条臂膀。
就这么和和气气的圆满完成此次来县衙的目的,钟进卫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阎应元却很有感悟,觉察到自己一家从昨天开始,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而这一切,大概都是自己身后这位妹夫的功劳吧。
此时,在京师保定侯府的书房外面,几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家丁,jǐng惕的看着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而在书房里面,却是保定侯梁世勋和另外一个人在密谋。
“李福,你没传达错,那个中兴伯真的去了通州了,这两rì会赶回京师?”
“是的,我们家老爷就是这么让我说给侯爷听的。”
“知道带了多少人么?”梁世勋继续了解情况。
“就只带了东厂两名护卫。”
“好,好!”梁世勋从座位上站起来,兴奋的一边开始来回踱步,一边搓着双手。
想了想,他对李福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李公公,就说我会按昨rì所说行事,定不让他失望。”
李福见此就拱手一礼告辞而去。
梁世勋在书房站了一会,然后对着天花板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第八十八章 年夜饭
梁世勋笑完后,觉得痛快,走过去拉开书房的门,对外面那个站岗的家丁道:“你去把梁彪找来,侯爷我在书房等他。”
然后梁世勋回到书房,拿出前些rì子画的钟进卫的画像,意yín着钟进卫如何跪地求饶,而自己绝不答应,百般羞辱后再杀了他泄恨。
过了一刻钟左右,书房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侯爷,梁彪前来求见。”
“进来吧。”梁世勋一听梁彪到了,就开口道。
一个矮小的身影敏捷地串门进来,顺手又把书房门给关上了,一系列的动作,显得很自然。
名字里有个彪字,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个彪形大汉,没想却是一个瘦矮之人。此人是保定侯府中的家生子,从小就培养为干些见不得光的事,练就了一身的jīng明,有广泛的黑道人脉。
梁世勋转身盯着他道:“以前使用的那处马贼是否在京师附近?”
梁彪有点不解,不过还是如实答道:“建虏和勤王军云集京师附近,他们不敢出来活动,正待在巢穴里。”
“好,我要杀一个人,这两rì会从通州回来,我要你在路上把他劫杀了。这次赏银一万两!”梁世勋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一股狠意,赏银又是如此之高,让梁彪感觉到此人是非死不可了。
“是,侯爷。”
“我要杀的这个人,叫钟进卫,在大明没有丝毫根基,只是被皇上宠信,前些天才被封为中兴伯,身边有两个东厂番子护卫而已。”
梁彪听了心里不禁有点嘀咕:在大明没根基?在大明还有比皇上更大的根基么!不过他可不敢让梁世勋发现他的想法。
“你要做的干净点,毕竟是朝廷的伯爵,那群马贼动手就更好了。让人以为他只是死于意外,明白么?”梁世勋不放心的叮嘱道。
“侯爷放心,属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梁彪保证道。
梁世勋满意的点点头,他却没想民间有句谚语:做人不要说过天话;夜路走得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好,那你尽快去安排吧,联系那群马贼,别让他再回京师。”
“是,侯爷。”
梁世勋看梁彪一点没走的意思,不由眉头一皱:“还不快去!”
梁彪一躬身道:“侯爷,咱不认识那中兴伯。”
梁世勋一拍自己脑门,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画像,递给梁彪道:“就是此人,认仔细了。”
“是,侯爷。”梁彪接过画像后,抱拳告辞而去。
“等等。”正当梁彪跨过书房门槛的时候,梁世勋又把他喊住了。
梁彪只好再转回来听还有啥吩咐。
“万一事败,千万不能让人察觉是我们干的,你明白么?”
“属下有数,侯爷放心好了。”梁彪只好再次保证。
梁世勋点点头,挥手让他可以走了。
钟进卫浑然不知,一张针对他的网在快速布置着,要他的命,也不知道他的命已值一万两纹银。
此时,他正乐呵呵的在通州购物。阎家的生活条件不好,这次他带来的两口箱子里,有五百两纹银放在其中的一个箱子里,购物的银子就来自此。
第一次进行古代购物,还真是很新鲜的。
顾百川和王鹏对钟进卫的行为有点不理解,让下人去做就是了,没想堂堂中兴伯爵,却做的很开心,感觉像是在玩一样。
不过他俩跟着钟进卫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钟进卫一些不同于常人的言行举止,都已经有点麻木了。
阿奇和她嫂子在前面扫货,钟进卫抱着阎家小小子,不停的逗他笑。阎应元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无语地看着钟进卫和儿子,心里却很欢喜。自己这个妹夫跟一般的达官贵人完全不一样,完全没有架子,跟自己家亲的就像真的一家人。
总归现在建虏退去未久,市面上的物资并不充分,有些店铺甚至都没开门。
钟进卫逛到后面,就有点疲了,加上阎家小小子刚好一泡尿赏给了他,大家只好打道回家。
回到阎家,阎老太,阿奇和阎家媳妇三个人就开始忙碌,直到天sè将暗之时,晚餐才准备好。
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晚餐当然非常的丰盛,自家的桌子摆不下,就从邻居家借了两张过来,拼成一个大桌。
阎老太坚持让大家都上桌吃饭,钟进卫也很同意,旁人自然不会再推辞。于是,阎家老小,包括顾百川和王鹏都坐一起,共吃晚餐。
菜肴估计是阎家有史以来最丰富的一餐了,有鸡鸭鱼,猪肉,羊肉,素菜有萝卜,豆腐,甚至还有绿豆芽,黄瓜,韭黄。
这个寒冬时节,又是物资短缺之时,菜肴之丰富,连顾百川和王鹏都为之惊奇。当下,王鹏不禁问哪里能买到羊肉,和时鲜蔬菜。刚才陪着出去购物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几样。
阎老太呵呵一笑,解释道:“这几样是县尊让人送过来的,本不肯收,对方死活留下了才走,说是贺喜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大伙儿听了,心里都有数。王鹏也打消了买点回京师过年的念头。
时鲜蔬菜,市面基本是买不到的,哪怕是京师,都是有钱人自己搭暖棚子专门种出来的,产量很小。
在天启朝的时候,倒不愁没得吃,现在的情形不同,家里老母都惦记了很多次过年吃时鲜蔬菜。
阎老太看大家都坐好了,清理了下嗓子。众人听到,知道老夫人有话要说,就都安静的听阎老太发言,连小小子也不闹,看着nǎinǎi。
“阎家这几天,翻天覆地的变化,老身都看在眼里。虽说老身年纪已大,但还未老眼昏花。这一切都是谁的功劳,老身心里一清二楚。”
阎老太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将来的女婿。大伙都知道这点,也看向钟进卫。阿奇在母亲身边坐着,有点害羞,唯一一个没看钟进卫的,只是低着头。
不等钟进卫说句谦虚话,阎老太又说了:“你当我家女婿,老身是十二分的满意,不是说你的地位,钱财。而是老身看到你的心地善良,对我家闺女又好,老身还是知道的。”
钟进卫一听丈母娘当面赞成这门亲事,而不是只是因为皇上的赐婚,很是高兴,打蛇随棍上,当下叫了声:“娘!”
“嗳,好女婿!”阎老太笑呵呵地答应了一声。一边坐着的阿奇,头更低了,像是要去找脚底那不存在的蚂蚁。
其他人见此纷纷向钟进卫贺喜,钟进卫笑呵呵的一一回应。
等大家都乐了一回后,阎老太又说道:“你明rì就要回京师,老身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过年是来不了通州。因此今rì这餐,就当是今年的年夜饭,一起过个年。”难怪这顿这么丰盛,原来是当年夜饭吃了。
阎老太发言完毕,就开始吃了,大家看着丰盛的菜肴,肚里都有反应,特别是阎家小小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大家有说有笑的吃了一会后,钟进卫有话要说,大家就静了下来:“娘,有一个事情想跟您说下。”
阎老太点点头:“女婿有话尽管直说就是。”
“眼下国事糜烂,百姓困苦,皇上号召文武百官,京师各sè人等节约共度国难。我已跟皇上奏明,我的婚礼一切从简,只是有点委屈了阿奇。”
阿奇在钟进卫说话的时候,就偷偷着看着他。听了他的话,也不等母亲说话,直接道:“奴家不在乎这些,能跟着公子就是奴家的福分了。”
“哄”的一声,饭桌上响起一片起哄声。不过阿奇这回并没有低下头,而是就看着钟进卫。
阎老太自己先止住笑,然后罢罢手,让大家静下来,才对钟进卫道:“女婿国事为重,那是尽忠,老身能理解,这套虚礼就不要计较了。”阎应元在历史上视满清的荣华富贵如粪土,誓死不降满清,就有阎老太平时教导的功劳。
钟进卫本来有点担心的,毕竟古人更看重这些礼节。现在阎老太表态了,心里就放下了一块石头。
大家就又开始吃了起来,期间,阎家儿媳妇去端了面过来分给大家吃。吃完后,就和阎老太,阿奇就下席了。
几个大男人这才开始大吃大喝起来,一边吃一边聊,这样才痛快。
这晚就没有再聊天亮,而是吃完后很快就睡了。一则昨晚没睡,二则明天要赶路,可不能再通宵了。
第八十九章 危险临近
北风呼呼的吹,却基本没有影响到京师东面一座山的山坳。这处山坳外面看不大见,背风,又不易找到,因此成了这一带马贼的聚集地。
现在占据此处的是这一带比较有名的“捅破天”马贼帮,他们敢在天子脚下做买卖,真是有泼天的胆子,同行由此送给他们一个“捅破天”的外号。
这伙马贼帮鼎盛时候约有四五十人之多,心狠手辣,没把握的不抢,一动手抢就不会留活口,不过抢的次数不是很多,因此地方官府围剿几次都不成功,主要是抓不住他们的踪迹。
后来因为抢到一个他们惹不得的人,下重金设陷阱引诱他们,终于围到了他们,但却被他们在协助抓捕的京营防区突围,只留下十来具尸体。
之后就再也抓不到这伙马贼,就像变成狗了一样,鼻子灵的很,遇到危险就消声匿迹,没有危险的时候又会出来干一票。官府再也奈何不得他们。
“捅破天”马贼帮现在正在山坳的窝里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骂鞑子。正是因为鞑子几个月来的肆虐,严重影响了他们的买卖。
大手大脚惯了,一下没了收入,感觉很是拮据,当然就很不爽了。
这伙马贼很是小心,就算如此寒冷的天气,在山顶都有望风的喽啰。
喽啰正卷着身子在算着自己的换岗时间,忽然发现远处有一辆马车往这边过来。由于太远,看不大清楚情况,所以他也没报jǐng。
过了一会后,终于看清了,是只有一辆马车,和两个骑士。喽啰赶紧转身到旁边的一处凹地,丢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石头下去,不一会,就听到下面“叮”的一声清脆的铁器声。
然后喽啰继续盯着远处看,再近一些,终于看清了,马车上面插着一面红白相间的旗子。他呸的吐了口吐沫骂道:“天寒地冻的,那个王八蛋还没事跑来sāo扰。”
骂完之后转身连续丢了两块石头到那个凹处,就再不管那过来的马车。
山坳处的人也骂成一片,一惊一咋的好玩么。大部分人不再理会,继续喝酒吃肉,只有一个马贼在首领的吩咐下出了屋,骑马出了山坳。
那马贼离马车近了之后,看清了跟在马车边上一个瘦小骑士的脸,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媚笑道:“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这人正是梁彪,他没回应这个马贼,只是吩咐道:“去通知莫大,就说我到了,有事要交代。让他到议事厅去。”
然后他熟门熟路的去了山坳的一处孤零零的大屋子处,翻身下马,自个进去了。马车和另外一个骑士就守在外面。
随着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议事厅的门很快就被推开,一个声音随着开门声传了进来,含着一股亲热讨好:“梁兄有事吩咐,尽管使唤我们在京师的三弟就是了,还劳梁兄亲自来。”
梁彪看着眼前这个跟他差不多个子的人道:“此次干系重大,需要你们去干掉一个人。八千赏金,外面有四千,你自个去数数。老规矩,事成之后,付另外一半。”好家伙,嘴巴一张一合,就私吞两千两纹银。
莫大一听,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正愁钱的时候,买卖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赏银比平时高出不少,点子应该比较扎手,但天底下还没有自己不敢接的活。
“没问题,只是具体情况还得梁兄详细交代下。”莫大做事还是有谱的。
“对方有爵位,新近封的中兴伯爵,带了两个东厂的人去通州了。我要你在他们返回京师的路上干掉他们。那中兴伯爵必须死!”
莫大才不管对方是啥官呢,就是皇帝,他也敢去捋虎须。对方只有三个人,那还不手到擒来。
“何时回京师?”莫大继续问道。
“二十九rì之前已经一定会回来,你们得去路上侯着。这次我会随同你们一起去,确认他必死才行。”
莫大稍微有点不满,怎么能怀疑“捅破天”的能力和信誉呢。不过虽然他不知道顾客是上帝的俗话,但梁彪不能得罪还是知道的。当下就答应下来,马上就去安排一帮子兄弟出发,免得那点子在他们还没到的时候就回京师了。
莫大点了二十六个兄弟,一人双马,随着梁彪去做买卖了。
二十八人,对付三个人,怎么得都够了吧。
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八rì晨,阎家上上下下,包括三位客人,都早早起来了。
吃过早饭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只有阎应元要去卢象升那边表现下,所以带上了自己的弓箭长枪,自己的东西毕竟使得顺手。其他也没什么了,只是还差一匹马。自家本来是有马的,后来被官府征收了。
这事对顾百川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的身份比钟进卫的伯爵更好使,直接去通州军营杨国栋那里借了一匹好马给阎应元骑。至于什么时候还,就看还能不能想起来吧。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已是辰时三刻(早上八点半)了,就不再罗嗦,准备出发。
没想,阿奇却掂了个包袱给钟进卫。钟进卫一边拿过来一边想:是路上吃的脆饼,大饼,烧饼,武大郎饼?大舅子那不是有一包裹干粮了么。
拿到手上后捏了捏才发现自己想差了,好像是一本书,还蛮厚的。钟进卫诧异的看向阿奇。
阿奇知道钟进卫接下来想问自己什么问题,直接说道:“公子,里面的书是《三国通俗演义》,奴家昨天买的来,花了一晚上时间,用公子教的标点符号注释了下。公子平时没事可以看看。只是,时间不够,只标注了一半多点。”阿奇有点遗憾。
怪不得阿奇早上没咋招呼自己,还以为是分手伤感,没想是在抓紧时间标记《三国通俗演义》。
钟进卫看着阿奇眼里带着红丝,脸上却带着笑容,不由一阵感动,对阿奇保证说:“我一定好好看,没完成的我来标完,以后再传给儿子看。”要真能都标完的,那对古代文章的断句就没什么难度了。
阿奇听了带着一丝红晕,轻轻对钟进卫道:“公子保重!”
钟进卫点点头,把《三国通俗演义》斜绑在了胸前,然后用右手用力拍了拍胸口的书:“在我心里。”
阿奇明白钟进卫说书在心中的意思其实是说这份情义放在心里,一激动起来,低声用钟进卫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爱你!”
钟进卫一听,真想亲阿奇一下。可惜周围全是人,不敢如此离经叛道,只好飞快的用嘴飞了一个。
不管再如何的不舍,启程的时间终归是会到的。钟进卫拜别了丈母娘,拧拧外甥的小脸蛋后,翻身上马,最后朝阿奇看了一眼后,就出发了。
这些人中,钟进卫什么都没带,双手握着缰绳,带马先行。
顾百川和王鹏腰佩东厂专用制式刀。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握住刀柄,轻松跟在钟进卫身后。
阎应元背挂一个箭筒,斜挎着一把硬弓,鞍上挂着长枪,左腰佩着一把普通腰刀。也和顾百川、王鹏一样,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握住腰刀,轻松驱马跟随在最后。加上阎应元的身材修长,上身挺立在马上,显得最帅。
走出巷子时,后面响起了邻居们的喝彩声:“阎家大郎威武...”
阎应元听了没有回头,心里却暗暗的道:“一定要挣出一份功业来!”
出了通州南城门后,寒风更是凛冽。但这一行四人却都是血气方刚之人,却也不怕这天寒地冻的。
官道无人赶路,正好便宜了钟进卫。他又开始学起快马来。骑马慢慢腾腾的没啥意思,跑起来才能让人热血沸腾,有快感。
第九十章 危机四伏
钟进卫一马当先,慢慢地不断提升马速,感觉耳边刮过的风越来越强劲。虽然带着棉绒护帽,还是能感觉冷风有钻进去,凉飕飕的。
随着马的奔跑,而有规律的起伏。冷是冷了点,但钟进卫在享受着这种感觉。
顾百川从后面追上了钟进卫,和他并排跑着,然后侧头大声对钟进卫说道:“公子天资过人,已经彻底掌握骑马要领了。”这话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不过钟进卫的进步还是明显的。
钟进卫听得有点飘飘然,他也侧过头来,对着顾百川喊道:“按照这个速度,多久能到京师?”
顾百川略一估计,就回道:“大概会比到通州的时间早上两个时辰左右。”
钟进卫一听,这不是还没一起去通州传旨的那三位快嘛,看来自己还骑的不够快。
钟进卫有心看看自己的极限是什么,于是,双脚一夹马腹,踩了一脚油门,宝马嗖的一下跑了起来,把顾百川留到了身后。
顾百川在后面摇摇头,也没有想和钟进卫比试的意思,保持着一定的速度,跟在钟进卫的一个马身之后。
王鹏和阎应元已经并行跑着,就在顾百川身后两匹马身的距离。他俩都没说话,这天气冷的很,还要在奔跑的马上聊天,那是脑子有病。
钟进卫保持了一刻钟不到就坚持不住,马鞍开始打屁股了。只好控制胯下的马慢慢的减速,最后为小跑。
马的鼻子不停的呼出白气,钟进卫用顾百川教的方法,抚摸了下马颈子,表扬下它。
阎应元从后面追了上来,和钟进卫并排而行。他笑着开钟进卫的玩笑道:“妹夫你这马术,要是在战场上,逃,逃不了,追,追不上敌人。还得努力啊!”
“大舅子,我这才是第三天骑马啊。你也不能对我要求太高吧。再说,我又不上战场,追,逃,都和我无关。”钟进卫听了,不服气的道。
顾百川在钟进卫的另外一侧反对阎应元的结论:“公子这水平已经很不错了,我看过的贵人里面,没有比公子领悟的更快的,现在只剩下多练习而已了。”
王鹏就在他们身后跟着,听着他们的说话,呵呵的笑,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嘲笑顾百川的话。
阎应元也不想太刺激钟进卫,就不再打击他。没想钟进卫却发起狠来,说道:“那我们比一比,看你能比我强多少。”
阎应元无所谓的,既然妹夫要玩,就陪他玩玩好了。骑多快还不是控制在自己手里。
于是,阎应元和钟进卫两个开始赛跑,顾百川和王鹏跟在后面。
这次钟进卫发了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配合着马的跃步而起伏身子。一直追在阎应元身后不远。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等到远远看到来通州时歇脚的废墟棚子时,钟进卫放缓了马速,改为慢跑。
阎应元见钟进卫不再追了,就勒住马停在前面,等着钟进卫过来,然后问道:“怎么,跑不动了?”跑了这么长时间,妹夫估计是支撑不住了。
钟进卫还死硬,指着胯下的马道:“你看这马累锝直喘气,那马鼻子就跟蒸汽火车头一样了,我倒是不累,只是心疼马而已。”一边说着一边平稳自己的呼吸。
阎应元却没管这马,而是有点疑惑的问道:“蒸汽火车头?”
“啊,前面有棚子。”钟进卫想转移注意力。
没想阎应元不听这套,仍然看着他道:“那棚子早就看到了,妹夫说的蒸汽火车头是什么东西?”
钟进卫见避不过,只好解释道:“你看过烧开水的时候,水汽顶开水壶盖子冒热气的现象么?”
阎应元点点头,道:“看到过,哦,确实,和马鼻子的呼气有点像。”他自动进行了脑补,觉得钟进卫说的蒸汽火车头是某一种水壶的说法。
钟进卫这时却神游了,他在想:这蒸汽机在明末到底弄不弄的出来?看好多穿越小说,连明之前,都能搞出来的,要说原理,确实很简单的。回去可以试试,实在不行,就说给技术牛人,什么徐光启,孙元化,宋应星之类的听听,看他们能不能搞出来。
在阎应元叫了钟进卫好多声后,钟进卫的灵魂才归位,原来是阎应元看钟进卫跑的有点累,就建议去前面那处棚子歇息一下。
钟进卫当然没意见了,他一边走一边还和阎应元介绍,那天听来的有关这个废墟棚子的事情。
顾百川和王鹏就随后而行,没有插话。
等快到棚子处的时候,顾百川忽然出声道:“公子等等,前面可能有古怪。”
钟进卫回头看向顾百川:“咋了?”
“公子,前天我们经过的时候,这里的几处棚子都有人做生意。现在您看,只有一处冒烟。”
钟进卫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呢,原来是这,就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地方没啥生意的,其他几处地方或许看生意不行就关门大吉了吧。”
“公子,小心使得万年船。”顾百川还是坚持道。
“小心什么,鞑子,可能么?”钟进卫没想明白要小心什么。难不成鞑子几个人能绕过通州不被发现,跑这里来抢几个连肉都没有的卖的小店?
顾百川一时答不上来,钟进卫就自顾去那处冒烟处了。他已看清楚,那个地方正是自己之前歇脚吃中饭的地方。那老板和小二吃了自己的肉还连夸好吃的呢。
阎应元和王鹏也觉得顾百川小心了,这里能有什么意外,鞑子远在通州以北呢。
等到走得近了,钟进卫也觉得有点奇怪了,那棚子前套着不少马,显然店里有不少人,不会是明军的夜不收吧。
阎应元和王鹏倒也没在意,顾百川却提高了jǐng惕。
钟进卫率先驱马来到棚子前,果然看到里面坐了十来个年轻人,只是这些人都是普通民众衣服装束,不是明军的夜不收。
这些人正是要杀钟进卫的那群马贼,他们沿路寻下手的地方时,也看中了这处地方。
原因有几个。第一,这边是官道,钟进卫他们回京师的话,肯定会经过这里。第二,此处在通州和京师路程的中间位置,一般人到这里,人马都会比较疲惫,十之仈jiǔ会停下来歇息再走,方便下手。
因此,在梁彪的建议下,他们选择了这个地方。
为了在等待钟进卫的过程中能有掩护,也为了保证能遇到钟进卫,他们把在这片废墟棚子里做生意的平民都杀了。然后就只留下一处棚子,假装生火做生意,让过往旅人来这里歇息。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制定了几个计划。
计划一是等钟进卫他们来棚子里歇息的时候,上毒茶,毒死钟进卫,这样最省事,也免得兄弟们有伤亡。
如果不成功的话,还有计划二,就是毒茶计划失败,就让假扮旅客的兄弟围攻钟进卫。在棚子内这狭小的空间内,几个人突然袭击目标,成功几率非常大。
要万一,钟进卫命大,还是没死,被逃出了棚子。就发出信号启动计划三,京师方向埋伏有十个兄弟,通州方向埋伏有五个兄弟,一起骑马现身拦截。
这样布下的天罗地网,要还能被逃走的话,除非是神仙下凡。
谁知等了一天,没等到钟进卫,众多马贼不由对钟进卫更是怨恨,心里想着害老子在这四处漏风的废墟里还得待几天,等下手的时候,非要多砍几刀才行。
这天将近午时,终于等来了一行人,只是远远看到是四个人,心里没谱,不知道是不是点子,就等过来了再瞧瞧。
钟进卫一到棚子门口的时候,躲在里面的梁彪就觉得有点像。悄悄拿出画像一核对,果然是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