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舍命相救
就在梁彪偷偷得拿画像的时候,钟进卫在外面打招呼了:“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结果没看到那个掌柜,连小二也没看到,钟进卫心想不会才过两天就当不认识了吧。正待翻身下马去棚子里,有一个声音传来:“客官,里面坐。”
钟进卫一听,抬头看去,却不是自己认识的小二,穿着却和之前那个小二一模一样。当下,有点疑惑,就问道:“你们家原来的小二呢,换人了?老板呢?”
这个时候,顾百川拍马走过来了。他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强烈,这么多马套在店外,走过来时店内却没多少喧哗声,不符合常理。
走到钟进卫位置时,看清了店内全是青壮汉子,坐在靠外面一侧的几个桌子边,里面能避风的几个桌子却没人做,这又是不符合常理。
他一瞄店内情况,心里又是一咯噔,外面的马比里面的人还多,总不可能剩下的是老板的吧。
钟进卫一说话,他马上把目光盯向走过来的那个人,小二的衣服不是很合身。顾百川的心弦一下蹦紧了。
他看向锅台处,没看到原来的那个老板,只是有一个矮瘦人盯了钟进卫一眼后,低头去看一份东西。
再扫视了下店内的那些顾客,发现那些人全部都转过来看着他们,眼神并不友好。
顾百川猛地想起这些可以不是鞑子,但还可以是马贼啊!
当下,顾百川大喊一声:“不好,公子快走,他们是马贼!”然后一边用自己的右腿去踢钟进卫胯下坐骑的左侧脸颊,一边伸手拔刀。
钟进卫还蒙在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的马被顾百川一踢吃疼,就向右侧转身。
坐在锅台处的梁彪这时已看清是钟进卫了,并且见自家身份已被识破,马上大喊道:“快杀那个公子哥,他就是我们要杀的人。”
坐他一侧的莫大一听,看到钟进卫正在转向,连忙从身子一侧拿出一把弓,迅速拉弓shè箭,目标正是钟进卫。
莫大之所以能坐上头把交椅,不但因为他的头脑好,而且还凭着他的一手神箭技艺。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瞄都没瞄准,一箭就shè了出去。顾百川已发现有人暗算钟进卫,却来不及档箭,眼睁睁的看着箭shè中了钟进卫的心脏位置。
钟进卫被shè的一下后仰,然后往前又倒回来,就像是个弹簧一样。在倒回来的时候,他伸手抱住了马脖子。
顾百川吓的魂飞魄散,使劲用刀背拍了下钟进卫胯下刚完成转身的坐骑。那马一下就窜了出去。
王鹏本来就跟在钟进卫的后面,刚才一听顾百川的喊叫,吓了一大跳,忙催马上前保护钟进卫。
但钟进卫被shè中一箭,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钟进卫的马已经窜出去了。
王鹏正想跟在钟进卫的后面去保护,发现店里的那些人都一声喊,冲了出来。他也没时间想了,在马上战斗非他所长,当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边拔出腰刀,一边喊:“大档头,你快保护公子离开。”说完之后,就迎着那群人反冲了过去。
顾百川此时已经调转了马头,狠狠的一夹马腹,冲了出去,留下了一句话给王鹏:“你自己小心。”
阎应元跟这里的老板不熟,所以到店前的时候落到了最后,正准备翻身下马的时候,听到了顾百川的报jǐng声,马上又看到自己的妹夫抱着马脖子冲了回来。
他大吃一惊,忙去解长枪,准备迎战。
顾百川已紧跟着钟进卫冲出来了,见阎应元的动作,忙喊道:“快护送公子离开,不要恋战,公子中箭了。”
阎应元一听,赶紧调拨马头,去追钟进卫了。
这个时候,钟进卫缓过来了,刚才发生的这些,让从来没有经历过危险的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被shè了一箭后本能的抱住了马脖子稳定住身子而已。
钟进卫直起了身子,一手抓住了缰绳,一手去摸胸,好疼。
一支响箭从棚子里响起,把尖锐的声音远远得传了出去。
顾百川见钟进卫还能立起身子,心里稍微放了点心。不过也有点奇怪,那一箭明明shè中了钟进卫的心脏处,按道理来说,就算冬rì的衣服再厚,也挡不住那箭啊。
不过也没时间再去想这个疑问了,刚才的响箭肯定是通知其他马贼的,他已追上了钟进卫道:“公子,快往京师跑,那边有勤王军。”
钟进卫本来摸到了箭,正准备拔,听顾百川这么一说,也不敢再拔箭耽搁时间,抓住缰绳一带方向,猛的一催胯下的马,朝着京师的方向冲了过去。
阎应元和顾百川一见钟进卫还能自己骑马,心里都松了口气,看来伤势不要紧,于是,紧催坐骑,一左一右,护送钟进卫离开。
没跑几步,就发现前方远处官道一侧出现了十来骑,正在上官道,准备往这个方向来。
钟进卫一看,正准备喊救命。顾百川已经出声了:“不好,他们在前面埋伏有人马。快,转头回通州。”
于是,三人勒住马,转身。这过程中,钟进卫差点没坐稳摔下来,幸好,阎应元在一边扶了一把。
棚子小店前,王鹏把刀一分为二,左右手各一把,舞的呼呼生风,围着他的十几个人硬是拿他没法。
梁彪眼见钟进卫已经骑马跑了,急得不行,对着那帮马贼喊道:“正点子跑了,还不快追。”说完就绕过门前,去解套在门口的马匹。
莫大对于自己的那一箭很有信心,但发现钟进卫没有当场毙命,也比较奇怪,不像是有穿盔甲啊。
眼下见梁彪急了,知道正主要紧,这小猫杂狗的,等回头收拾了就成。就吩咐道:“黑胖,你带三人留下解决这厮,其他人跟我追正主去。”
王鹏也是久经杀阵之人,此时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倒不是说钟进卫对他们的好,就以命相抵,而是来自于厂公的严令。当然,钟进卫对他们好,自然也是一个因素了。
听马贼首领发号施令,知道当前都是在争取时间,就施展一套地滚刀法,往棚子门口套马的地方战过去。
那些在解马的马贼,一看王鹏杀过来,无奈之下,又分了两个人过来挡王鹏。其他人解马的速度当然也被延缓了。
就在这个时候,钟进卫他们三个人又从棚子前掠过,顾百川看到王鹏还没事,就大声提醒道:“往通州去。”
阎应元见了店前一群马贼的动向,知道他们的意图,当下,又挂了长枪,把弓拿到手,转身搭箭,“嗖,嗖”连shè两箭,一贼一马当即毙命。
还想再shè,已跑出好远,shè程太远,只好罢了。
这个时候,埋伏在通州方向的五个马贼才反应过来,冲到官道上。
之所以他们慢了两拍,是因为他们是看到钟进卫这些人过去的,有四个人,不是头领交代的三个人,就没思想准备。
阎应元和顾百川已看到了前面的马贼,但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京师方向有十来个,棚子那又是十来个,而前面只有五名马贼,只能往通州方向冲了。
不过阎应元倒也不怕,刚好强弓在手,就催坐骑越过钟进卫,朝前迎了上去。
那五个马贼此时已从官道上冲过来了,手里舞着刀剑之类的,嘴上哇哇的吓着人。
阎应元微微冷笑,这种货sè,只能欺负欺负老百姓。当下,估好距离,反手拿箭,一连三箭,两个马贼当场中箭掉下马来。然后换枪在手,迎面而上。
剩下的三个马贼被吓倒了,气势弱了几分。一个照面,最左侧的马贼直接被阎应元一枪扎了下去。
此时,顾百川也已冲上来,把中间惊魂未定的马贼劈了下去。稍微落后的最右则那马贼那还有胆子交手,一带缰绳,往右边的官道下冲了下去。
等这边分出胜负的时候,钟进卫才骑马赶到。
阎应元在前面回头看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钟进卫骑的太慢了。后面的马贼已经汇集到了一处,正往这边追过来。怕是没跑多久就要被他们赶上。看来只有舍命救妹夫了!希望妹夫能跑到通州。
第九十二章 濒临绝境
于是,阎应元对顾百川道:“你护送我家妹夫前往通州求助,我留下断后。”
钟进卫一听,打断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把全部银钱给他们留下,说不定就能放过我们。”
顾百川望望远处的马贼,那些马贼正开始加速往这边追过来。于是,他对钟进卫道:“公子,你必须走,这些马贼是冲着你来的。刚才的下手丝毫没有留情。”
说完后,他又对阎应元道:“还是我来断后吧,我本有护卫之责。”
阎应元摇摇头,道:“不是我看不清顾兄,你马上功夫非我对手,我断后还有一线生机。”
钟进卫无论如何不想让阎应元留下,不说阎应元是历史中自己钦佩的人,单就阿奇的亲大哥这层身份,也不能让他死。所以打断了他们两个的争论道:“一起跑,能跑多久就多久,实在跑不掉了再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路上还能遇到别人呢。”
要在路上遇到能救他们的路人,怕是痴人说梦。但在钟进卫坚持下,顾百川和阎应元也不再争辩。两人一左一右护住钟进卫,往通州方向狂驰。
钟进卫知道自己一行人能否跑掉,完全取决于自己的马速。当下,暗咬牙关,狂chou马屁股,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专心跑了起来。
话说事在人为,或者一句俗话说的,人到危险关头,潜力是无限的。钟进卫这次骑的比任何一次都快。
但就是这样,也没有甩开那群马贼。而且还在越追越近中。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马贼的马术不是钟进卫这三人能比的,毕竟这是他们谋生的基本技能之一;第二个原因是他们的马之前一直在歇息,而且还是一人双马;而钟进卫一行人的马已经驼着他们跑了二十来里路了。
阎应元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发现再跑一会怕是要被追上了。他还看到马贼中有几个人已经在取弓,这下就更危险了。
阎应元心里暗自掂量下,望望钟进卫的背影,把弓拿在手里,悄悄的放慢了马速。
钟进卫一心控制着马,只顾往前狂奔,丝毫没有意识到已和阎应元拉开了距离。
顾百川也在不时观察后面的敌情,阎应元的做法,他看在眼里,也猜出了阎应元的心意。只恨自己的马上功夫不行,只好回身向阎应元一抱拳,然后护着钟进卫往前跑。
很快,马贼的吆喝声已经清晰的传了过来。阎应元估计了下距离,一个扭身,往后“嗖”的shè出了一箭。
被瞄为目标的马贼恰巧就是马贼首领莫大,他也是个jīng于shè箭之人,看阎应元动作,不敢托大,当箭快shè到之时,一个俯身,贴到了马背上,箭就从他身上方一寸左右的地方飞了过去。
马上,后面传来一声马嘶和惊呼声。阎应元的一箭shè中了莫大背后一个马贼骑着的马的脖子。因为被莫大挡住视线,那名马贼没看到箭的来势,等马中箭翻倒时来不及脱身换马,直接随马摔了出去。在高速运动中摔出去的人,基本是活不了了。
这边的马贼一见之下,能shè箭的几个人纷纷拿出自己的弓箭,开始向阎应元还击。
只是,因为他们的弓都不是强弓,没有阎应元那臂力。而且他们是追,阎应元是跑。阎应元是与箭同向,马贼与箭相向,箭支威力又是不同。
阎应元接二连三的shè出几箭,后面的马贼终归没有莫大的本事,又被shè中了三人。因为是要扮普通旅人,所以马贼们都没有披甲,一shè中就翻身倒下了马背。
马贼的速度明显被减弱了下来,梁彪一看与目标点子又拉开了距离,当下急了,提醒马贼首领莫大道:“快想个法子,这样下去,有可能被他们逃回通州。”
莫大原本想等阎应元shè完了箭,再对付就容易多了,但梁彪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他们的点子是前面跑的那个公子哥,不能再纠缠了。
于是,莫大给马贼们发布命令:“shè箭的几个留下缠住前面那个王八蛋。其他人离开官道,从左右绕过去,截住前面两个兔崽子。”
莫大的话音一落,有十四个马贼分左右两边,跑下了官道,绕一个大弧度,避开阎应元,去追钟进卫和顾百川去了。
梁彪也不善于shè箭,因此连弓都没有,跑在后面也啥作用,加上他最在意的是钟进卫的死活,所以也选择离开官道,去追钟进卫。
阎应元一看后面马贼分兵三路,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可他只有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应付。想跑去汇合钟进卫他们,背后又是几个能shè箭的马贼,把这几个马贼招惹近钟进卫那边的话,怕是钟进卫会更危险。眼前就只有先解决后面这几个最危险的马贼再说了。
于是,阎应元沉住气,一边或躲,或用弓拨开箭支,一边等后面的马贼跑到最佳shè箭范围来。
没过一会,距离就拉近了,阎应元不再迟疑,连续拉弓shè箭。“梆梆梆”声不绝,一口气shè出了五箭。
没想这后面五个会shè箭的马贼功夫也是了得,或躲或藏,只是shè中了二个马贼而已。
就在阎应元shè完箭,让手臂舒缓下之时,马贼也shè箭还击。一人shè一箭,就是三箭shè向阎应元。
阎应元shè马贼是最佳shè击距离,马贼shè他也就差不多的shè箭效果,他一下被搞得手忙脚乱。
阎应元知道不能让身后的马贼这样shè下去,否则迟早自己会有疏漏被shè中的时候。
他催马加速,拉开了一点距离后,再次转身开shè。
一口气shè出了好多箭,这次他不再shè人,专门shè马。
马贼没想他改变了shè击目标,也没想到他一下shè出那么多箭,一时,马匹连连中箭。
一个马贼没从马背上逃脱,和马一起滚到了地上。
另外一个马贼跃到了备用马上,然后又被shè中后,已有减速,一个翻腾,从马背上跳了出来,安然的落到了地上。
就剩下莫大护住了胯下战马,仍在追着阎应元。他心里恨极了阎应元,一直在找机会以牙还牙,准备shè马。
阎应元一看后面就只有一个马贼了,心里松了口气。但他看到两边包抄的马贼已经离钟进卫越来越近,心里不由又是一急,得赶紧解决了这最后一个,赶过去保护妹夫。
主意打定,就伸手到背后的箭筒拿箭,准备结果了那人,一对一,是有必赢的把握的。
可伸手捞箭,捞了个空,沿着箭筒洞口一摸,才知道自己shè的急,把箭都shè完了。
阎应元也没时间后悔没有多带点箭,把弓直接一扔,伸手把长枪拿到了手里。既然没箭,就用枪好了。
在奔跑的过程中,顾百川是还有余力观察后面的形势的。当他看到后面的马贼分成了三波,一波缠着阎应元继续在打,另外两拨包抄过来的时候,心里暗暗叫苦,但也毫无办法。
不说打不打的过的问题,两路包抄,自己去挡哪里都会留出另外一路。钟进卫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要被马贼靠近了钟进卫,钟进卫就必死无疑。
随着马贼离钟进卫和顾百川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哇哇哇”的恐吓声已经开始清晰可见了。
顾百川看这些迫近的马贼里面没有shè箭的,心里稍微舒了口气。右手松开了缰绳,把原本插进刀鞘的东厂专用刀重新拔了出来,左右手各握一把,准备战斗。
离通州还有很长一段路程,看来是逃不到通州了。公子保重吧,小的要先走一步了。顾百川在心里对钟进卫说道。
第九十三章 以一敌四
阎应元伏在马背上,转头注视着后面那个瘦弱的马贼。盼着他和自己一样,早点把箭shè完。
结果让他失望了,没想那个马贼如此沉着,一直没有动手,只是紧催着马追赶他。
阎应元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不能攻击他,他随时能攻击自己,等距离太近,再要躲箭就难了。
于是,一咬牙,冒险把马减速,然后把马一个转身,准备行险拼一把。
马贼首领莫大一见阎应元的动作,知道他是想靠近自己来短兵相接。这个时候,最好的对策,是和阎应元保持到最佳shè程位置,然后一直保持这种距离用箭shè他,而不是冲过去。
但一来莫大对自己的箭术有信心,二来自己的手下都在前面追点子,虽说对他们有信心,但就怕点子身边还有一个护卫短兵相接更厉害,一般来讲,武艺高强的总是留在最后保护达官贵人的。要有自己的远程协助,手下杀掉点子就容易多了。
基于这两个想法,他就没有减速,而是加速从阎应元所占位置的一侧冲过去,就算没shè死他,自己冲过去应该也没问题。
距离越来越近,双方的心弦绷的越来越紧。莫大一次搭了两支箭在弓上,准备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
阎应元也开始催马起步,向莫**i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马上就能见分晓。
再说王鹏,马贼们并没有先围杀了他。而是留下四个人对付他,其他人全部去追钟进卫一行人了。
王鹏也只是延缓了那群马贼上马的时间,这时间并没有多长,就被留下对付他的马贼隔开了他和马群,其他马贼就纷纷解开缰绳上马。
王鹏知道不能久战,一则是以一敌四,时间久了,可能会有疏漏。二则对方同伙要是返回的话,自己就定死无疑。三则要自己能早点解决这边的马贼,说不定还能跟上去帮忙,或者去报信也是可以的。
无奈留下来对付他的四个马贼也是善于近战之人,而且相互之间配合熟练,每次自己想干掉其中一个的时候,其他人就会及时相救,或架开自己必杀之刀,或攻击使必自救。
王鹏瞄着京师方向又来了一批马贼,汇合着棚子中出去的马贼朝通州方向追了下去。心里很是着急。
灵机一动下,他跳进了棚子里,不再和马贼在棚子小店的门前空地上打斗。
里面的空间狭小,自己能靠着桌椅间距,来回避让,让他们不能再配合自如,杀贼就容易了。
四个马贼迅速围了进去,那个被叫黑胖的马贼相当的狡猾,一看王鹏跳进了棚子里,跟进去的时候,把他的刀往后背一插,提了一条凳子就往王鹏砸了过去。
王鹏赶紧一闪身,躲了过去。正准备攻击左侧落单的那名马贼的时候,黑胖又丢了一张桌子过来,无奈,只好放弃这个机会,再次躲闪。
其他几名马贼见此,也已明白王鹏的用意和黑胖的策略。于是,纷纷拿手边的桌椅朝王鹏砸了过去。
王鹏一见,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但刚才的策略还是没问题的,就是要破坏他们的合击。
他一个倒纵,从棚子靠里一侧的一个空隙窜了出去。然后拔腿往右侧废墟跑过去,准备跟马贼游击战。只要分开了他们四个人,自己的压力就会减轻,迅速击败他们的把握就会大了。
刚跑到邻近的那个废墟时,就发现地上躺着一排尸体,冻的硬硬地。自己认识的棚子小店的老板和伙计都在里面。眼睛都还挣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没死在鞑子手里,以为能逃过一劫,最终还是死在大明的马贼手里。王鹏的心里一阵愤怒,这群尽干伤天害理的gou娘养,咋不去跟建虏干架,还给苦难的百姓雪上加霜,一定要杀了他们替大明百姓除害。
四个马贼一见王鹏跑了,都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分成两组,左右包抄。
其实王鹏根本就不是说要跑,而只是分开他们而已,见他们果然如自己所愿,一分为二了,心里一喜,转头就往左则较弱的那两人迎了上去。
打了这么久,没伤到马贼一个人,这些马贼就有点轻视王鹏。所以见王鹏迎过来,这左侧的两个马贼也不畏惧,一左一右,并排杀了过去。
马上就快相碰的时候,王鹏忽然把脚下的一块木板给踢了起来,带着一些泥土,袭向左边的马贼。
两名马贼都是一惊,木板被冻在地上,对方这厮一脚能把它踢起来,腿力不弱啊!
他们也没来得及表扬下王鹏,左边的那个马贼就赶紧躲避。
王鹏趁此机会,一个纵身,一招“力劈华山”,直往右则的马贼头上劈了过去。
那马贼一见,倒也不怕,就往一边躲去。那知王鹏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腰身一扭,改了点方向,还是向那马贼头上劈了下去。
那马贼没料到王鹏还能在空中扭身,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来不及再躲,只好举刀招架。
王鹏武艺高强,是东厂最能打的几个人之一,而东厂的人,又都是锦衣卫中的jīng锐。所以王鹏这凌空一劈,不是这个马贼能挡的。
东厂的制式专用刀锋利无比,加上王鹏的力气,一下把那名马贼的刀砍断,顺劈下去。
那名马贼绝望之下,爆发出一股潜力,把身子侧了侧,但王鹏是左右手双刀,避开了一把,还有一把直接从他的右边脖子边砍了下去。一声“啊”的惨叫顿时响起,在这宽旷的地方,夹杂着寒风的呼啸,远远的传了出去。
左边的马贼这个时候刚好躲开了飞过来的木板,听到同伴的惨叫时,不由一怔。
王鹏的下个目标本来就是他,早就注意着他了。见他在这关头还发怔,虽然只是极小的一点时间,王鹏还是抓住了机会,没来及拔刀,直接把另外一把刀甩了过去。
那马贼发现之时,已来不及躲避,直接贯穿了马贼腹部,“叮”的一声钉到了马贼身后的一块木板上。
那马贼不信的看看自己腹部的那个洞,然后马上一声惨叫,丢掉了手中的刀,想用手去捂肚子,却已无力,慢慢的软倒在地,不停的惨叫挣扎。
这时,王鹏才把劈死马贼的刀拔了出来。然后看看出现在视野中正飞速赶过来的另外两名马贼一眼,没来及去拔另外一把刀,转身,跑向刚才的那个废墟棚子。让那两个马贼有时间看看同伴的尸体,能胆怯是最好,自己也可以趁机恢复点力气。
那两名马贼很快赶到了刚才战斗的地方,看到两名同伴已死的不能再死了,相互看了下,还没有所表示,就听见一声马嘶,然后是马的奔跑声传了过来。
两名马贼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那厮骑马跑了。于是,两人拔腿就赶往刚才的棚子前套马的地方。
穿过已经破损的棚子后壁,过了店厅,跑到门口一看,是有一匹马向远处跑去,但马上没人,两人一愣。
就在这个时候,王鹏从棚子顶一跃而下,直接把其中一个马贼劈成了两半,惨叫都来不及喊出来就去见阎王了。
剩下的那名马贼,也就是那个叫黑胖的家伙,情知有变,一个滚地,朝前翻了过去,然后迅速站起,往后看去。
王鹏其实知道刚才的马贼里面就这个人最强,所以他先杀其他三个相对弱的,比较容易解决。
现在自己的计划一举成功,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但却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握着刀小心翼翼的逼近这最后一个马贼。
黑胖看着王鹏一步一步逼近,天气虽然寒冷,但王鹏手握的刀上,血迹并没有冻住,正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最后露出明闪闪的刀锋。
黑胖虽然杀人如麻,但此时由四名同伴一下减为他自己一个。面对杀神一样的王鹏,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王鹏从这个马贼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怯懦,知道已在气势上压住了他。心想还是赶紧解决了他,去救公子要紧。于是,加快了速度,逼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一线生机
在三步左右距离的时候,王鹏猛的一蹬右腿,身子“嗖”的一下往前扑去,刀尖向前,竟然是把刀当剑使了。
黑胖明显一怔,还有这打法。不过也不敢怠慢,忙往左则一跳,同时举刀砍向王鹏握刀的右手腕。
好一个王鹏,在黑胖的刀将要劈下之际,右手直接把刀松了,缩了回来,同时并没有停住身形,再猛的加了下速,左手抓住了还没有开始下落的刀后,就像右手一样灵活,直接挥刀切向黑胖的腰。
黑胖刚才是一边跳过去一边就举刀砍向王鹏的右手腕,想王鹏来不及反应就砍下他的右手腕。如果不想没有右手腕,就唯有弃刀。因为如果以刀来挡的话,自己是往下劈的,力量就明显能占优势,就算不能砍断他的刀也能震掉刀子。
结果没想王鹏能换手,而且左右手一样灵活,眼睁睁的看着王鹏的刀切中自己的腰,一股恐惧直冲脑门,“啊”的一声惨叫随之发出来。
王鹏一刀得手后,左手腕再用力一搅,就抽了出来。然后压根就没再理他,一边跑过去骑马,一边把刀插入刀鞘。
很快,王鹏一人双马,往通州方向追了下去。
废墟棚子这边就剩下寒风的呼呼声,再无一丝人类声响。
就在顾百川准备以身殉职的时候,前面路上扬起一片尘土,伴随着马蹄声隐约传了过来。
顾百川先是一怔,然后再仔细的凝视了下,一阵大喜,是有一支马队从通州方向过来了,不可能是马贼同伴。
果然,包抄的马贼们也看到有马队往这边来了,惊疑之间,速度放慢了下来。
后面跟上来的梁彪一见要功亏一篑了,大是着急,忙喊道:“快赶上去杀了那公子哥,再加两千纹银。”
马贼们被银子一砸,又见离点子不远了,也不愿放弃,就又开始加速。只是前面的路不好走了,只好往官道上汇聚。
但就是这一慢的机会,顾百川赶上钟进卫,大声对钟进卫道:“公子,前面有马队过来了,快去求援,小的在这里挡住马贼,您抱紧了。”
说完,用刀背一刀砍在钟进卫坐骑的臀部,那马儿一吃疼,本来已有疲态的马又开始加速跑了起来。
钟进卫本来想说话,被这么一加速,怕被颠下来,只好全力骑马,然后往前看去。
果然,现在已有点模糊人影看到了,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的传来。
这个时候,两支包抄的马队已汇合到官道上了,十四个马贼,二十多匹坐骑,扬起一片尘土。
顾百川一咬牙,把马减速然后转向,开始和马贼对冲,希望马贼看到自己跟他们干架,会先解决了自己再去追钟进卫。只要再给钟进卫争取到一点时间,就能向那支通州方向过来的马队求援了。
这个时候,顾百川已经顾不得想这支马队到底是哪里人马,深吸一口气,就开始加速。
那群马贼一看顾百川一个人就敢对冲他们十多个人,顿时被激怒了,哇哇哇的叫。
梁彪在后面看到这个情况,急得大喊起来:“不要上他的当,快去杀了前面那个公子哥,那个才是正主。”
顾百川听到了梁彪的喊叫,暗骂一声,然后身子伏在马背上,准备接战。
顾百川都能听到,马贼们当然也就能听到了。于是,马贼们就没管顾百川,而是尽全力追赶钟进卫,马贼们的队形慢慢就拉成了一个锥形。
顾百川也没有傻到冲到马贼堆里,而是靠马贼一侧冲,盯着跑的最快的那个马贼,就在十来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投出了右手刀。
那第一位的马贼以为顾百川的目标是他,忙举刀准备招架。那知顾百川的目标其实是他所骑马的前腹部。
这么一点距离,双方的马又在全速奔跑,加上他的判断错误,根本就来不及格挡。于是,顾百川的右手刀正中马腹,那马带着那马贼做了一个漂亮的前滚翻,顺带着把正奔跑的其他马贼给惊到了,纷纷避让。
与此同时,顾百川在投出右手刀后,注意力就只盯着和自己一条线的马贼,生死就在这一瞬间。
双方擦身而过,顾百川砍向第一名马贼的刀被格挡了,然后双方背向而驰。
但马贼后面还有马贼,一刀又已劈了过来。顾百川的刀被格挡,招式已老,根本来不及变招,只好极力躲闪,但还是被砍中了他持刀的左手臂。
也亏得顾百川避得快,手臂没有被砍断,只是被拉出了一道很深的刀口,鲜血立马涌了出来,刀子再也握不住,丢了下去。
顾百川用右手捂住左手的伤口,俯身在马背上,跑下了官道。同时心中暗道:公子,保重,属下已尽力了。
马贼们没有离开官道来杀顾百川,而都是追钟进卫去了。包括后面跟上来的梁彪,也对顾百川没有一丝兴趣,看都没看他一眼,呼啸而过。
再说马贼首领莫大一进入最佳shè程,马上就开弓shè箭,一次就是两箭同时shè出,一箭取马,一箭shè人,紧跟着,就是连珠箭。
阎应元一直盯着莫大的一举一动,莫大一shè箭,就估摸出了箭的来势,用枪一挡shè向马的箭,然后身子一侧,避开了另外一支箭。
没想还没回复身子,眼睛又瞅见箭支过来了,百忙中用枪杆一挡,刚好挡掉了一箭,但紧随其后还有一箭,来不及躲了,“噗”的一声,shè中了他的右手臂。
此时双马已相交,阎应元本想使枪刺马贼,刚好手臂中了一箭,一疼之下根本使不出劲。
莫大在马匹交错之时已见阎应元的情况,露出一丝嘲笑,只要再一个回合,阎应元必死无疑。
就在这个时候,莫大忽然瞅见了前面远处的灰尘,对他这个老马贼来说,不用猜就知道是地上的马群踏起来的灰尘。
自己在这边并没有安排手下,是什么人过来了。莫大一见之下,有点吃惊。
阎应元回首看见马贼分心,没再看他,心中一喜,一扭身,奋力把手中枪投了出去。
两人刚相向错开身子,距离为时很短,加上阎应元的手臂力量很大,长枪去势甚急,来不及等莫大有反应,一枪就扎到了他的后心,枪口透出了他的身子。
莫大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枪头,巨大的疼痛感袭来,他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努力回首看向正在减速的阎应元,一只手想指向阎应元,说他卑鄙,偷袭。但举到一半就落了下去。他的身子也伏到了马背上,任由马儿驮着他前行。带着一丝不甘去向阎王爷报到了。
阎应元暗道一声好险,一边带马转身,一边忍疼用力折断了右手臂的箭杆。这个时候,没时间拔箭出来包扎伤口,只好让箭头先留在那里了。
阎应元重新开始加速,去追钟进卫,虽然赶上追杀钟进卫的马贼的可能xìng基本没有,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钟进卫此时已经跑的有点昏天黑地,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努力保持不掉下马背。
刚才被顾百川一搅和,马贼们的速度有所减慢,只有最远离顾百川一边的马贼没有受到影响,加快速度变成了领跑。追着钟进卫已没有一箭之地了。
从通州过来的这支马队一共九个人,也已发现这边有情况。
离得近了些,就看得比较清楚了。其中一个人对为首的那个道:“胡哥,那边好像有人被追杀。”
那个被称为胡哥的人眉头一皱道:“nǎinǎi的,什么人敢在官道上砍人,走,兄弟们,去看看。”
然后“驾”的一声,催动坐骑加快了速度,往前面奔去。
众人见胡哥如此说,当然也不会有意见,一起加速追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脱险
马贼们吃惊的看到,前方的那支马队看到这边的情景,并没有停下来观望,而是加速冲了过来,心知有异,怕是来者不善。
他们还不知道首领莫大已死,想找老大商量下,却没找到任何踪迹。
梁彪却在后面催道:“马上就追上了,不要前功尽弃,杀了点子后再看情况。”
见马贼们还在犹豫,就又喊道:“对面的马队人数还没你们多,怕个鸟,有卵没有?”
马贼们本就是一群亡命徒,被梁彪一催一激,就不再犹豫,先把赏钱拿到手再说。
三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马贼们离钟进卫追到还有半箭的距离时,钟进卫离前面的马队还有三、四百步距离,钟进卫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的“隆隆”马蹄声,知道后面只可能是追命的马贼。
他抬头看看前面的马队,努力喊道:“救命啊,马贼杀人了。救命啊,马贼杀人了......”
这个时候,马贼已能基本看清迎面而来的马队身影了。有个眼睛尖的马贼忽然惊慌的道:“不好,对面来的是明军的夜不收。”
其他马贼一听,都大吃一惊,定睛看时,果然是明军的夜不收,大概有八、九人之多,自己这边是十四五个兄弟,不可能是jīng锐夜不收的对手。
于是,大部分马贼都纷纷勒马,瞧向后面正赶过来的梁彪,想听听下一步怎么办。
只有最前面的几个马贼不甘心,想结果了钟进卫再跑,于是,在努力的迫近中,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就准备把手中的武器投掷出去,不管是能丢中钟进卫还是他胯下的马,都说不定能要了他的命。
这队明军的夜不收,隶属于关宁军,是最先侦知到建虏主力动向的那支夜不收,为首的胡哥就是胡浩,原本是十多个兄弟的,在和建虏的战斗中剩为现在的九人了。这次是跟踪监视离开京师的建虏主力,轮换时间到了后和另外的夜不收兄弟换岗,回大营休整。
胡浩听到了钟进卫的喊叫,这才知道后面这群原来是马贼。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的和建虏打的你死我活,你们这群败类还在后面趁火打劫,良心都让狗吃了。
当下猛的给坐骑屁股拍了一巴掌,箭一般的冲离了自己的小队。
忽然,他发现前面那个被追的人有危险,后面的马贼准备出手投掷武器。真当我们不存在,胡浩随即摘弓搭箭,瞄准最前面的马贼,“嗖”的一下shè了出去。
胡浩用的乃是军用强弓,不是马贼那普通软弓可以比的,而且出手的时候距离又缩短了一点,所以胡浩很有信心。
那跑在头前的马贼正狞笑着准备投出手中的斧头,迎面shè来一支箭,正中脑门,啥事情都没搞清楚,一声惨叫,就落下马去了。
其他马贼一见对面的夜不收如此强悍,那还顾得上再杀钟进卫,总不能为了几千两银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于是,纷纷带转马头,跑下官道,绕了一个大弧度,准备往回逃。
梁彪见势不对,早已减速,然后直接在官道掉头,往回跑了。
阎应元正往这边赶,看到前面的情景,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见对面那个发号施令的马贼往自己这边逃过来,于是,就拔出剩下唯一的武器,腰刀,准备拦截。
钟进卫也已认出前面的马队是明军的夜不收,于是大喊道:“我是大明的中兴伯爵,快杀后面的马贼。”
这时又听到后面的惨叫声和杂乱的叫骂声,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于是,就慢慢减速,准备回身。
胡浩shè出箭后,已离钟进卫很近,听到了钟进卫报自己的身份,不由一怔,这还是朝廷的伯爵。就减速准备核实下。手下其他的兄弟也纷纷以钟进卫为中心围了起来。
钟进卫已控制了马速,然后回头看自己的大舅子和顾百川,发现都落在后面,忙道:“快去救我的护卫,在前面的废墟棚子那还有一名,是东厂的兄弟,麻烦你们快去救下。”
胡浩一听,也不急,对钟进卫道:“有何凭证,证明你是中兴伯爵?”忽然一愣,这人的胸口还插着一支箭,不过没血冒出来。
钟进卫听胡浩一说,也是一愣,证据?旨意在宫里偏殿放着呢。幸好胡浩队伍里有一个夜不收出声道:“这个人,好像跟我们的监军很像。”
钟进卫一听,忙点头道:“对对对,我就是你们的监军,巡视汰兵的时候,这位兄弟见过我的,是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去救人。两个是东厂的兄弟,一个是我大舅子。麻烦快去。”
胡浩一听自己兄弟里面有认出这个人的,加上他看钟进卫的急迫,不似装的,就命令道:“留下两个兄弟保护伯爵,其他兄弟跟我去救人。”
说完后,对钟进卫拱了拱手,就带着手下往前追了。
他对当官的没多大好感,所以对钟进卫并不是非常尊敬。被马贼盯上的达官贵人,怕是从老百姓身上捞了不少油水的贪官。
胡浩扫视了下前面的情况,官道上有两人正在对冲,两边分别有一批马贼在逃,左侧有一人受了伤,正往这边慢腾腾地驱马赶来,估计是自己人。
心里略一思考,做了个手势给后面跟着的兄弟,马上,五个夜不收也跑下官道,去追离他们最近的那伙马贼。
胡浩自己带着剩下的一个兄弟去支援官道上的那个,至于官道下的那个,没什么危险,就不管他了。
正当阎应元憋了一口气准备迎战对面这个马贼时。没想这个马贼忽然把缰绳一拉,带着马跑下了官道,汇合离他最近的那伙马贼远离官道跑了。
胡浩马上就赶到了阎应元这里,见阎应元手臂中有个箭镞,知道他是中箭后折断了箭杆再战的,心里有点佩服,对阎应元拱了拱手,也不停下,继续往前去废墟棚子救人了。
等阎应元赶到钟进卫的身边时,顾百川刚到钟进卫的身边,由一个夜不收在给他包扎手臂的伤口。
钟进卫看到阎应元的手臂还在流血,中的箭还没有拔出来,心里是又有点感动又有点着急,忙过去想帮阎应元把箭拔出来。
在他身边保护的另外一个夜不收一见,大喊一声:“等等,不能这样拔。”
阎应元对钟进卫笑笑,道:“没事,你看着怎么处理。”
然后就下马坐到地上,那名夜不收过来,察看了下伤势,然后拿了把小刀出来,把伤口周围的衣服清理出了一个范围,最后,对着阎应元道:“兄弟,忍着点,我起箭了。”
阎应元面不改sè的点点头,就扭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看夜不收处理自己的伤口。钟进卫也在一边看怎么拔箭。
只见那个夜不收一手轻捏住箭杆,另外一手用小刀,缓缓探入伤口,沿着箭头左右探了探,然后,猛的拔出了箭,一股血跟着喷了出来。
夜不收马上用事先准备好的金创药敷了上去,一只手压住,马上再用一块布缠到伤口,包扎起来。
包扎完成后,看看阎应元一声不吭,只是额头有汗。于是,笑了笑道:“兄弟,好样的,你运气也好,不是三菱箭头。”
钟进卫在一边看得头皮发麻,这得多疼啊。看到箭头被丢在地上后,忽然想起一事,忙过去把箭头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血迹,一看,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铁锈。
然后,钟进卫问那个夜不收道:“这个胳膊要紧么?”
这个夜不收不像胡浩那么牛,不敢怠慢道:“没事,现在是冬rì,伤口基本不会感染,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阎应元却很关心钟进卫的伤势,虽然看着钟进卫现在是活蹦乱跳的,也还是担心的问道:“你胸口的伤势要紧么?”
第九十六章 灭口
钟进卫这时才想起自己胸口还中着一支箭,但除了感觉胸口有点痛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以致自己都忘记了胸口中了箭。
于是,低头,用一只手扶住箭杆,然后把另外一只手伸到怀里,去摸伤口。
一摸下,暗道一声“老天保佑。”原来,这箭是shè中了阿奇给的那本《三国通俗演义》上面,刚好破了这本书,然后又被厚厚的衣服所挡,根本就没有伤到皮肉。
阎应元和夜不收都紧张的瞧着钟进卫,怕有啥意外。
那边的顾百川已包扎好伤口,在夜不收的搀扶下,也过了来,看钟进卫的伤势。
顾百川的伤口因为之前没有及时包扎,流血太多,刚才回到官道时,还是夜不收接应了一把,才没有摔下马背,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现在经过包扎,已稳定了伤情,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钟进卫当下把伸进怀里的手拿了出来,然后按住胸口的包袱,用握着箭杆的手用力一把,把那箭拔了出来。
箭头闪闪发光,是一个最歹毒的三菱箭头。原来马贼首领莫大为了一击毙命,用的箭也是比较少见的三菱箭头。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钟进卫珍惜阿奇对他的一片情义,结果救了他。
众人明白了前因后果,暗暗道钟进卫的命大。
钟进卫把包裹解开,拿出书,仔细的看看,然后连同阎应元的那支箭镞一起包裹起来,重新绑在了身上。他要把这两份东西留作纪念,上面有情义,也有教训,一定要牢记。
忙完后,他侧过身,面对脸sè苍白,由夜不收扶着的顾百川,一时无语,过了半响,双手抱拳,对顾百川躬身一礼,道:“悔不该听你之良言,否则不会有如此狼狈,还差点搭上了大家的xìng命。我一定吸取教训!”
顾百川见钟进卫向他道歉,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别的保护对象不喊着护卫不力就不错了。
顾百川感觉到钟进卫的重视,自己为公子,差点付出了xìng命,也还是值的。
“公子言重了,护卫公子乃小的职责所在。”
阎应元看着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妹夫,赞赏的点点头。虽然有点固执,马术又奇差,却能知错就改,还能礼贤下士,rì后前程肯定不止伯爵之位。
钟进卫道歉完后,又想起王鹏,不由道:“不知王鹏能否脱险。”
顾百川对王鹏还是了解的,略一想,就道:“公子放心,观马贼追来的人数,留那对付他的人应该不算多。他就算打不过,应该也能跑得掉。”
钟进卫点点头,希望如此了。要不,王鹏就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而枉死的人,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总归是担心王鹏,钟进卫问道:“你们还能骑马么?要可以的话,我们慢慢往前走,也能早点知道王鹏的安危。”
顾百川的伤势最重,但也只是因为流血过多,而且是伤在手臂上,现在止住血,有了一些jīng神,骑马就没有大碍。
于是,五个人骑马开始往前慢慢的走。
没有多大功夫,追击马贼的夜不收们回来了,手里领着五个人头。
钟进卫看着他们手里还在滴血的人头,只感到一阵恶心,想吐。但他也知道吐出来不好,强忍了下去。在这古代,人头这东西,以后估计只会看到得更多,自己得习惯才成。
其中一个夜不收向钟进卫禀告道:“监军,马贼分两路逃跑,属下所追的一路共五名马贼,均被我等shè杀,另外一路马贼已逃去无踪。”
钟进卫点点头,勉强道了个“好”字。
顾百川本想让这些夜不收再去追踪那些逃走的马贼,看能擒住几个活的就最好。这些人明显是冲着钟进卫来的,一定要抓住了问问清楚才行。
但又怕万一还有其他马贼会埋伏在左近,自己几个人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如果夜不收们不在,公子就又有危险,眼下还是以公子的安全为紧,只能回头再追查这些马贼了。
他们就一路慢慢的走,沿路看到之前战斗的痕迹,知道当时的惊心动魄,几个夜不收,对于顾百川和阎应元本事,也开始钦佩起来,特别是对阎应元,一个对付了好多个,观其技能,怕就是久经战阵之人,也就这水平了。
终于,胡浩带着王鹏沿原路返回回来和他们汇合。胡浩是半路遇见王鹏的,王鹏见了胡浩,也知道公子平安无事,就放下了心,不再急奔,随着胡浩而来。
钟进卫一行见到胡浩没事,也很是高兴,这一仗下来,自己这边是顾百川和阎应元受伤,钟进卫就受了惊吓,王鹏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马贼那边,现在已统计出来的尸首就有二十人,其中阎应元就一人杀了九个之多,王鹏也杀了四个。
顾百川自己已经无力查探,就问王鹏道:“你可有查出什么线索,是何人要杀公子?”
时间太短,只顾着厮杀,从外形上看不出来,言语又少。王鹏摇摇头,道:“还看不出来。”
阎应元听了倒是说道:“其中有一名瘦矮之人曾喊再加价两千两买监军的人头,很可能是雇凶杀人。”他这时已知道钟进卫还是勤王军的监军,在外人面前,不好直接称呼钟进卫妹夫了。
顾百川倒也听到了,点点头,想了想,对钟进卫道:“公子,如若不查明谁对公子下此杀手,怕以后还会遇到危险。小的想马上禀告厂公,奏明皇上,严查此事。”
事关到自己的安危,钟进卫当然就不会大度,点点头。
于是,顾百川转首对与他并行的王鹏道:“你现在即刻快马赶往京师,禀明厂公,此地事情经过。”
王鹏一抱拳,道:“遵命。”
然后告辞而去,反正有缴获的马,一人双马,疾驰而去。
顾百川到这时,才跟胡浩见礼,只是他是东厂档头,胡浩只是边军一夜不收小旗,地位相差太多,所以只是浅浅道谢了。
钟进卫心里没有那么多等级观念,再三表示感谢,然后又问了些建虏动向。心里暗自估计了下,和历史倒也相符,在京师东北一带肆虐。好像史载是建虏主力在崇祯三年二月初出关。
朝廷现在无力驱赶,只是苦了那边的百姓。
真的要练就一支强军才行,刚好身边就有明军的jīng锐,于是,钟进卫就跟他们聊了起来,能多明白点底下的情况,以后的军制改革说不定就能少遇到点阻力。
钟进卫看到这支夜不收好像没啥火器,这个好像和印象中的不一样。于是,他问道:“现在的火器配备情况怎么样,你们都没有么?”
胡浩比较奇怪钟进卫为什么问这问题,就回道:“属下军中火器配备比较多,但我们骑军所用的火器没有弓箭厉害,所以我们都不喜欢用。”
“为什么?”钟进卫有点好奇。
“火器的shè程近,声音响,不能连发,还有可能出意外,对于我们夜不收骑军来说,宁可用弓箭。”
“出意外?”
胡浩看看钟进卫,这都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不过也不敢质问钟进卫,毕竟等级相差太多了。规规矩矩地回道:“就是可能会炸膛。”
这么一说,钟进卫就知道了,军械这块,自己一直没有跟皇上提,这次回去要说说才行。
再说那群逃走的马贼,等到了安全之地后,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纷纷骂骂咧咧的下马休息。
梁彪也是下马休息,知道此次任务失败了。现在就想着怎么善后。
第九十七章 闻报震怒
崇祯皇帝正在文华殿和内阁及六部尚书商议chūn节之事,他的意思是休沐取消,但有的阁臣不乐意,说取消赏赐就算了,现在又要取消休沐,朝廷就太绝人情了。通情达理的是知道皇上心忧其民,不讲理的以为皇上刻薄寡恩呢。
这些阁臣其实未尝自己没有这个心思,但嘴上说出来的,却是一副为崇祯皇帝考虑的样子。崇祯皇帝被几个人忽悠的有点犹豫,考虑起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温体仁却以为京畿百姓尚在建虏铁蹄之下,你好意思自己过chūn节。
户部尚书毕自严也以为城外大军云集,还不断有勤王军开来,那还顾得上休沐。
首辅成基命又说chūn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rì,祖宗也要祭奠,不会连祖宗都不要了吧。
正当殿中吵得热闹的时候,东厂掌印太监王承恩匆匆而入,急事求见。
崇祯皇帝一听,让底下大臣先闭嘴,急事优先处理。
王承恩知道崇祯皇帝的意思是让这些大臣知道事情轻重,分清当前形势。当下,尖着嗓音大声禀告道:“陛下,中兴伯在通州回京师的路上遇到马贼袭击。”
崇祯皇帝一听,大吃一惊,从御座上一下站了起来,急问道:“钟师傅如何了?”
“中兴伯胸口中了一箭,不过托陛下洪福,没有受伤。”
温体仁也很是关心钟进卫的安危,一听王承恩说胸口中了一箭还没事,有点不信,他是知道钟进卫不可能穿个盔甲出去乱逛的。于是,他问王承恩道:“胸口中了一箭,还没事,没有弄错吧?”
王承恩看看他,没说话,然后又看回崇祯皇帝,见皇上也露出疑惑之sè,就说道:“陛下,中兴伯遇刺细节,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报信之人为奴婢之前派去保护中兴伯的人员之一,现正在殿外,可传他进来,问个明白。”
崇祯皇帝点点头,道:“速传。”
文华殿内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什么人胆大包天,在天子脚下刺杀皇上面前的红人。
没一会,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刚进入殿内,就跪倒奏道:“东厂番役王鹏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待他话音刚落,就道:“你且上前,把钟师傅遇刺经过细细道来。”
“是。”王鹏遵命起身,站到最靠近殿内大臣的距离就不敢再往前,用洪亮的声音给皇上汇报:“陛下,属下与役长顾百川护卫中兴伯回京师路上,约莫一半路程有一废墟,百姓新搭小棚给旅人歇脚,岂料马贼杀百姓乔装大巴附近中兴伯。中兴伯胸口被shè中一箭,幸亏被书所挡,又役长jǐng醒,和阎应元护送中兴伯逃出棚子,马贼在路两端还有伏兵,京师侧最多,无奈逃往通州。马贼不顾属下下马拦截,除留四人之外全部去追中兴伯,共有二十三、四人之多。被阎应元杀伤十余人,后役长和阎应元相继受伤,千钧一发之际,遇关宁军夜不收回营,因此得救。马贼被逃五、六人。”
虽然王鹏不敢在殿上学说书的,抑扬顿挫的描述惊险过细节,但殿内的人都听的出来,遇到大队马贼事先jīng心准备的伏击,人数相差如此悬殊,还能逃出来,凶险是不必说都能猜到。
崇祯皇帝听到钟进卫没事,就放下了心。
辅臣成基命却在一边有疑问,他问王鹏道:“那个阎应元是什么人,有如此勇力,何以和你们一道?”
“阎应元乃是通州武举,民壮首领之一,中兴伯未来之大舅子。中兴伯准备推荐其来京师勤王军中效力,故一起同行。”钟进卫跟他们提过大舅子想参加京师武进士考试,因此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武举,为了说明阎应元的武勇,他就把阎应元是武举的推测给说了出来。
刚入阁的周延儒也在旁边问王鹏道:“何以知之,这些马贼是为刺杀中兴伯而不是普通打劫?”
“这些马贼专杀中兴伯而来的,属下拦截他们,却不先杀我,而是去全力追杀中兴伯,甚至放过负伤无力反击的役长而去追中兴伯,途中还加银一定要中兴伯的人头。”
底下的大臣还想询问,崇祯皇帝在上面发怒了:“京师近郊,天子脚下,竟然马贼成群,还胆敢刺杀朝廷伯爵。简直无法无天!”
他接着对王承恩道:“此次护送钟师傅有功之人,皆要赏之,你且派人接应钟师傅前来见驾。”
“是。”王承恩心里暗暗高兴,自己的人算是露了把脸了。又见皇上没有其他吩咐,就让王鹏持命前去东厂调人,接应中兴伯去。
崇祯皇帝见王承恩安排妥当了,就开始清算此次责任人,他含着怒气道:“掌管京畿治安的顺天府是干什么吃的?是对朕不满,放纵马贼来打朕这个天子的脸么?来人。”
殿外的几个当值锦衣卫马上入内,向崇祯皇帝拱手:“在。”
“速去顺天府衙门,把顺天府知府撤职拿办,并捉拿相关刑捕不力之人。”崇祯皇帝下命令道。
当值锦衣卫正要答应之际,辅臣李标出声道:“且慢。”
然后转向崇祯皇帝,一躬身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查清逃跑马贼下落,尽速缉拿。可令顺天府知府戴罪立功。”
温体仁也在一边补充道:“陛下,还须查明是何人出银买中兴伯的人头。”
京师近郊,马贼都如此肆虐,这治安还能让人放心么。崇祯皇帝真不想放过顺天府,但几个辅臣说的也是有道理。想了下,就说道:“前去通知顺天府,给其三rì期限,查明此事,否则定要革职问罪!”
几个当值锦衣卫见辅臣们没有再出声反对,就领命退出去了。
天子脚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是从治安角度考虑,还是出于脸面,都不是崇祯皇帝能忍受的。他想起钟进卫之前说过,缚住厂卫之手脚,犹如堵住了自己的耳目。
于是,他说道:“诸位臣工,京师近郊,勤王大军云集,马贼却敢横行不法,刺杀朝廷伯爵,发生如此不法之事,可见平rì京师治安之恶劣。”
这些马贼是有点过了,这么肆无忌惮,对大臣们也是一种威胁,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呢。
基于这种想法,底下大臣纷纷附和崇祯皇帝的说法,但稍微有点不同意见是京师城内的治安没有那么坏。
崇祯皇帝不管他们的反对意见,接着说道:“朕登基之后,把厂卫全部撤回,就是因为信任各地方的能力,能帮朕治理好地方。结果,让朕大为失望。”
底下大臣一听崇祯皇帝的口气,觉得有点不妙,正准备有所解释,崇祯皇帝抢先开口了:“朕决意还驻各地锦衣,京师各部门分驻东厂,侦缉盗贼,体察民情。”
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只是把东厂放了出去,调查一些具体的事情。现在他决定按照以前的惯例,恢复旧制。当然,他知道这些文臣肯定是不甘愿的,所以他也有所准备。
果然,底下的文臣纷纷反对,成基命改口道:“陛下,京师治安一直良好,此次马贼所为,只是偶尔事件,无须如此大动干戈。”
周延儒也道:“陛下,厂卫之祸,甚于猛虎也,比之马贼尤为恶劣。”
辅臣李标说:“陛下,您登基之后的圣明之举,万勿废之啊!”
......
基本上没有不反对的,真要说不反对的,也算有,就是不说话的几个,比如温体仁,毕自严等人,他们问心无愧,你放不放厂卫跟他们关系都不大。
“好,今天朕就跟你们细细说说厂卫之祸。”崇祯皇帝看他们满口厂卫如何如何,就开口说道。
一旁的王承恩,对那群文臣恨的咬牙,我又没惹你们,至于这么招你们厌么?
第九十八章 厂卫正式出山
“你们谁先来说说厂卫如何为祸。”崇祯皇帝问下面的大臣。
说厂卫为祸是周延儒嚷的最响,他看看左右,起哄的事情大家都愿意干,但当出头鸟就没有人乐意了,没一个有想先说的意思,只好自己出来道:“陛下,臣闻锦衣卫见富户有钱则污之为盗,献钱则可免其罪,钱少则抓之。入狱后,给钱则免刑之,或给以轻刑,钱少则重责之。无数良家为此家破人亡,陛下,厂卫之祸烈也,需慎之慎之。”东厂基本就不理普通百姓的,只有锦衣卫挂有缉捕盗贼之责,所以周延儒没说厂卫,而只说锦衣卫。
崇祯“嘿嘿”一声冷笑,道:“朕怎么闻卿所言之手段,各官府衙门也都有此手段呢?独锦衣卫乎?”
周延儒一怔,还想再说,崇祯皇帝先开口了:“卿若不信,要不要朕让东厂查一查,把证据送你府上去?”社会上的yīn暗之事,崇祯皇帝本来长在深宫,是不知道的,但和钟进卫聊的时候,无所顾忌的他就告诉过崇祯皇帝一些他曾听闻过的事情。
王承恩在边上跃跃yù试,就待崇祯皇帝下令。还不信抓不到那些官差衙役的证据。
成基命一见,要让东厂去查,不正随了皇上的意了么。
于是,他出言缓解道:“陛下,周阁老所言,确实有点过了,非所有锦衣卫都如此恶劣,官府衙门也非净地,恶吏宵小是存在的。”
这还算是句公道话,崇祯皇帝点点头。
成基命见缓和了刚才的争端,于是,语气一转,又道:“陛下,天启朝时,厂卫胡乱抓人,也是一大事实,相信陛下也经历过那段岁月。”
他指的是魏忠贤为东厂提督时的白sè恐怖,笼罩在文武百官头上,大家都担惊受怕过,厂卫太横行无忌了。
崇祯皇帝忽然冷笑一声道:“这还怨厂卫么,锦衣卫凭驾帖抓人,如若你们把好驾帖一关,何致于此。”
底下大臣一下哑口无言,按说制度是这样的,锦衣卫必须拿奏章原件和其他证据,到刑部给事中那把驾帖盖章,如此锦衣卫才符合律法抓人。但魏忠贤时期,连兵部尚书都成了魏忠贤的走狗,何况一个刑部给事中呢。但又不能说怪那个刑部给事中没骨气,没把好关。
成基命一时语塞,只好又转移话题道:“陛下,锦衣卫抓人需要驾帖,可东厂的番役抓人并不需要驾帖,何以防之?”
崇祯皇帝眉毛一扬道:“你当朕是不管事的么?东厂非谋逆之重大事件,无朕之旨意,不出动抓人。只为刺探民情,旁听公事,以防有私,且东厂兼顾监视锦衣卫之职责,非针对你们文臣。若锦衣卫有失职之处,奏报于朕,朕自当让东厂处理。”
“臣不敢,可若东厂污之以逆,屈打成招,臣等忧之。”辅臣李标也参与进来讨论了,事关大家的安危,不得不积极参与。
“朕令东厂恢复旧制,不再设监狱于东厂,所抓之谋逆疑犯关于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崇祯皇帝早就有考虑。
“可东厂番役皆来自于锦衣卫,怕有共谋之举。”李标还是比较担心。
“无妨,朕令东厂番役另行招募,不再和锦衣卫有瓜葛即可。”崇祯皇帝把钟进卫的意见加了进来。
“如若东厂另有失职则如何处理?”李标还是想把东厂给说死,不管锦衣卫还是东厂,能少一个是一个。
“尔等与锦衣卫都可向朕奏明以便处理。”崇祯皇帝不耐烦这帮人了,想起钟进卫跟他闲聊时候举过的一个例子,说一个地面清洁问题,这些文臣看别人掉地上的毛都要喊打喊杀说脏,而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最好是直接在地上拉了屎,别人都要假装看不见。这话虽恶心但确实形象。
一看底下的文臣还想说,崇祯皇帝有点生气了,朕让步了这么多,这些人还想得寸进尺,于是,他提高了声音对下面的臣子道:“诸位臣工不必多言了,朕意已决,就按刚才说的办。只要诸位臣工安心办事,厂卫不会去找你们的。”
然后又看着成基命道:“成阁老,你将此结果抄送邸报,传告天下。”
厂卫本是天子亲军,受皇上直管,非臣子所能左右。现在比起天启朝来讲,皇上已经把厂卫的权限缩了好多。看看左右各同僚,好像都不说话了,应该是和自己一样,不敢在这个事情上过份激怒皇上,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至此,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八rì,和以往不同的厂卫正式重新出山。
虽然没有完全按照钟进卫所说的进行一模一样的厂卫改制,但也差不了多少,厂卫作为皇帝的重要耳目,对文臣的监督,又开始慢慢起作用了。
崇祯皇帝记起先前一事,不想再和这些文臣扯皮,就道:“各部官衙除大年三十休沐祭祖之外,其余时间全部取消休沐,全力缉拿盗贼,做好勤王军诸事,同心协力,把建虏驱赶出去,还百姓之安宁。”
既然崇祯皇dì dū有退让,做臣子的也不好再争了,谁让建虏还在京畿,谁让不长眼的马贼这个时候来捣乱。
这些事情商议完毕后,崇祯皇帝就让他们下去办事了,自己再让人去传锦衣卫指挥使骆养xìng。
等骆养xìng到了之后,崇祯皇帝懒得重复,就让王承恩把事情给骆养xìng重复了一遍。
然后崇祯皇帝才出言道:“文臣武将怕是都不想让你们重新巡视天下,但朕以你们作为耳目,可倚之否?”
“奴婢向以岳武穆为榜样,jīng忠报国,以谢天恩。”王承恩抢先答道。
骆养xìng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历来做的郁闷的一个,刚听到好消息,还在细细回味,所以没来及抢在第一时间表态。
“臣感陛下之信任,当以死效之。”骆养xìng没抢到第一,索xìng跪下来磕头,一幅感动状。
崇祯皇帝点点头,又叮嘱道:“你们当约束部属,不得作jiān犯科,让我知道了,定不轻饶。”
王承恩和骆养xìng连道不会。
崇祯皇帝见他们俩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略为满意,就对骆养xìng道:“好,你那边事情最多,先去安排吧,当务之急是协助顺天府查明刺杀中兴伯一案。”
“是,陛下。”骆养xìng连忙答应,终于有活干了。
等骆养xìng走了之后,崇祯皇帝对王承恩道:“大伴,你是朕最为信任之人,骆养xìng为人如何,朕知之不深。朕只是因其为忠臣骆思恭之子,才让他当了这锦衣卫指挥使,你帮朕注意着点。”
“奴婢知道。”
“你处番役以后不再从锦衣卫调拨,你就以现在的番役为骨干,从全国选之。出身可以不论,但一定要有用,帮朕监视天下。”崇祯皇帝又吩咐道。
“奴婢遵命。”
“好,先这样吧,等钟师傅到了就马上带他来见朕。”
“是,奴婢告退。”王承恩也告退回东厂去宣告这个大事情了。
第九十九章 江阴八十一日
钟进卫由顾百川,阎应元和胡浩的夜不收小队的陪同下,前往京师。因为顾百川比较虚弱,所以走的比较慢。
在离京师还有十来里路的地方,遇到了东厂派出来护送的人马,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sè衣服,系小绦的人一大堆,瞬间把钟进卫围个严严实实。
只有十来个东厂的番役继续前行,去探查现场了,由王鹏领路。
护卫钟进卫的的番役中,领头的是掌班管事,他向钟进卫禀告了崇祯皇帝的处理措施,并言明由他们护送钟进卫回京师觐见。
对于崇祯皇帝的那些处理,钟进卫也不可能有意见。刺杀自己的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这个绝不能姑息。
东厂番役到了后,就没胡浩什么事情了。远处的勤王军大营也已在望。他和钟进卫相处了一路,从钟进卫的言谈举止中,感觉钟进卫和别的达官贵人还是有些不同。
不过他也不愿意和东厂的人待在一起,有种老鼠在猫群中的感觉,东厂的人老拿职业眼光看他,虽不做亏心事,但也不自在。
于是,他向钟进卫告辞。钟进卫已经了解到胡浩这队夜不收的地址,见胡浩要走,就没有挽留,向皇上请功也好,等自己处理完事情后再去找他也好,他都跑不了。
等看到京师城墙的时候,他们这队人马遇到了大群锦衣卫。不过他们不是来护送钟进卫的,而是去查探马贼事宜。
领头的是个锦衣卫千户,本来还想过来问问钟进卫一些事情,但看到外面围着东厂番役,想想还是算了,先去现场和周边看看有没有线索。
冬rì落到西边半空的时候,钟进卫他们到了京师北门口,遇到了顺天府衙役和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大群人马,人数比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加起来还多几倍,闹哄哄的正往外走,也有部分是骑马的。
东厂的番役看他们走个没完,把城门堵个严实,就想上前驱赶他们。
钟进卫把他们叫住了,人家也是公事,还是为自己的事去忙,今晚估计回不回得了家都是个问题,就让他们先走吧。
领头的顺天府知府亲自带队,看到钟进卫这边的人群,大概猜出来是东厂的人护送中兴伯回来了,赶紧过来领罪。
钟进卫也没有和他客套,只希望他能快点查清马贼来历和刺杀自己的缘由。知府表示已快马通知东南西北四路厅,全面排查搜索马贼,定会给中兴伯一个交代。
钟进卫也没心情和他聊,自己还要去见皇上,就挥挥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
阎应元跟在钟进卫身边,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把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东厂管事番役也好,顺天府知府大人也好,全部都对钟进卫恭恭敬敬的,他就感觉到自己这个妹夫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非普通的伯爵能比,哪怕是侯爵,怕也没有这个威势,不由暗暗为自己的妹子高兴。
到了紫禁城之后,顾百川和阎应元就在午门等候,怕皇上会召见,钟进卫就直接去见崇祯皇帝了。
崇祯皇帝在文华殿一听说钟进卫觐见,连忙让人快传进来。想着钟进卫胸口中了一箭,又受马贼追杀,到底会不会真没事,心里有点担心,从御座上站起来,不住的望着殿外。
当钟进卫进文华殿,准备向崇祯皇帝行礼时,崇祯皇帝一边走下来一边说道:“钟师傅不必多礼,朕听闻钟师傅出事,很是担心,让朕看看有没有受伤。”
钟进卫看崇祯皇帝眼里的担忧,心里一阵感动,这可是皇帝啊,如此担心自己,真的是,哪怕千难万险,也非要帮崇祯皇帝改变命运不可。
钟进卫连忙回答崇祯皇帝道:“没事,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这时,崇祯皇帝已走到钟进卫近前,果然看到钟进卫胸口破了个洞。
崇祯皇帝用手指了指这个破洞,钟进卫明白他的意思,呵呵一笑,然后解开自己随身带的包裹,把《三国通俗演义》拿给崇祯皇帝看。
崇祯皇帝看着洞穿了的《三国通俗演义》,问明白了前后缘由,不由感叹钟进卫的幸运。
但这种幸运事不可能会接二连三的降临到同一个人身上,这次没事,不等于下次没事。
崇祯皇帝忽然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郑重的对钟进卫道:“你身为伯爵,可以配备六名带刀亲随,你怎么一个都没带,就只带了朕拨给你的两个番役?这次幸好没事,下次呢?”
钟进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陛下,我才收了一个随从,还在城外大营养伤,没来得及去收剩余的随从。下次一定配齐了才出门。”钟进卫知道崇祯皇帝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崇祯皇帝一听钟进卫说没来得及去收随从,细想一下,还真是。钟进卫单身来到这个世界,又昏迷了这么久,才醒过来不久,朕就安排了他好多事情,封伯爵也是前几天的事,钟师傅那有时间去忙自己的事情。唯一一次去看他的伯爵府,还遇到了难民的一档事,自己的府邸都没去成,也真是难为他了。
崇祯皇帝这么一细想,觉得自己好像亏待了钟进卫,这次遇刺的护卫力量不强,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于是,他对钟进卫道:“朕让大伴派六名jīng锐番役护卫你,你自己也要快点去找六名好点的护卫,如果不行可以让他们去东厂受训一番。”
钟进卫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个加派护卫的事情,当然就不会拒绝了,他连忙谢过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说完这个事情后,转身想回御座去,一丝闪光吸引了他。他转回身子一看,原来钟进卫的包裹上还有一个箭头。
崇祯皇帝有点奇怪,问钟进卫道:“这个箭头就是shè中你胸口的那支箭么?”
“不是,这个是shè中我大舅子的箭,因为我不听忠言,让大家都身陷险境,所以保留着以作纪念,也提醒自己下次要注意。”钟进卫解释道。
“对了,你的大舅子是阿奇的亲哥吧,朕听说他武举出身,一人就杀了十来个马贼?”崇祯皇帝很感兴趣。
“正是,他就是阿奇的亲哥,叫阎应元。陛下,我是怎么都想不到啊,阿奇的亲哥竟然是个名人。”
“哦,名人?”崇祯皇帝有点好奇,还是名人,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钟进卫看看殿内其他人,发现离得比较远,不过为了保险,他凑近了崇祯皇帝,压低声音道:“陛下,他是历史上的名人。”
原来如此,崇祯皇帝颇感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名人。于是,他让殿内值守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然后对钟进卫道:“你这大舅子怎么个名人法?”
“陛下,臣记得他的一首绝命诗。”
“念来听听。”
“八十rì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钟进卫因为仰慕阎应元的英雄行为,记住了这首诗。
崇祯皇帝感觉到这首诗里面有对大明浓浓的忠义之情,这里面是包含了一个怎么样的事迹啊!崇祯皇帝急忙让钟进卫细细说给他听。
于是,钟进卫把“江yīn八十一rì”细细的说给崇祯皇帝听,包括当时的背景。
崇祯皇帝静静的听着钟进卫的讲述,虽然钟进卫讲解的一点都不生动,但崇祯皇帝眼前却浮现出了一幅幅英勇抗清,宁死不屈的战斗身影。
钟进卫讲解完了,崇祯皇帝还在静静的回味着,不发一语。
过了好久,崇祯皇帝用着平静的语气问钟进卫道:“抗清三公里面的陈明遇,冯厚敦哪里人氏?”
第一百章 阎应元的要求
钟进卫一听,脸sè有点赫然,不好意思的答道:“陛下,臣只关心了他们的事迹,没关心他们是哪里人。”
崇祯皇帝看看钟进卫,钟进卫被看得更加惭愧,不是不想说,是真得不记得:“陛下,就算阎应元,臣也是见到他本人,见识了他的本事之后,才确认他应该就是历史上的那个英雄。要真知道会穿越,打死我也肯定把明末历史人物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崇祯皇帝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只是茫茫人海,如何找得到另外两位忠义之士啊。
不过崇祯皇帝转眼一想,江yīn是跑不掉的,此地的百姓如此对待末rì的大明,特别是江yīn父老假降,以身为引,用火药炸死清军的事迹,朕岂能亏待他们。崇祯皇帝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对江yīn做出点奖赏,哪怕是历史上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崇祯皇帝又问钟进卫道:“那还有其他类似阎应元的忠义之士么?”
钟进卫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江yīn八十一rì是最为著名的。其他的就不敢确认,因为《明史》被建虏鞑子用了三个朝代来修改,前后长达一百多年。所以里面可信的东西不多。臣对于其他人物,不敢断定其到底是忠还是jiān。”
用了一百多年来修本朝历史,可真够难为那群鞑子了。崇祯皇帝在心里暗暗冷笑道。
“哪些jiān人总知道吧?”崇祯皇帝问道。
“陛下,明史颠倒黑白,说不得那个jiān,那个忠,有一些最后投降建虏的,臣倒是知道。但这些人也有本事,只是骨头软了点。如果臣告知陛下,就怕陛下心生间隙,不肯再用,就白白浪费了他们的才能。所以臣觉得还是不说的好,反正,这一世,有臣在,定帮陛下灭了那建虏,对,还要让大明成为rì不落帝国。”
“说得好!朕这点肚量还是有的,想当年曹cāo官渡之战胜利后烧毁通袁信件,朕难道还不如一个曹阿满!”崇祯皇帝不再难为钟进卫,对他说道:“朕想见见这位江yīn典史,你的大舅子,他现在在哪里?”
“陛下,他此时正在午门。”钟进卫见崇祯皇帝不再纠结历史上的事,松了口气,连忙回答崇祯皇帝的话。
“好。”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转身对殿外喊道:“来人。”
当值的锦衣卫闪身进来。
“传午门的阎应元前来觐见。”崇祯皇帝命令道,然后就转身回御座上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到,阎应元报名进入文华殿。跪倒行礼,声音洪亮:“草民通州阎应元,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一直盯着阎应元,等他行礼完毕后就让他平身近前。
只见阎应元躯干丰硕,双眉卓竖,目细而长曲,右手臂上包扎伤口的布料还印着血迹,更是添了一份武勇见证.果然是豪杰人士!崇祯皇帝心里暗暗称赞道。他想重重奖赏阎应元,但总不能说,因为你在未来会领导江yīn的大明子民英勇抗清吧。
想了一下,有了,于是,崇祯皇帝对阎应元道:“你是通州武举?”
“草民于去年取得通州武举。”阎应元没想到能见到大明皇帝,回话中带着一丝激动。
“好,你这次护卫中兴伯有功,斩马贼十多人,朕赐你为锦衣卫千户,你可愿意?”崇祯皇帝高兴的说道。
一出手就是一个锦衣卫千户,这份赏赐要说出去,估计会让很多人眼红了。钟进卫明白崇祯皇帝赏赐的原因不是护卫之功,而是江yīn八十一rì。
没听到阎应元的谢恩之声,钟进卫以为阎应元来京师一次就取得了锦衣千户之职,激动坏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于是,使眼sè给阎应元。没想阎应元压根就没看钟进卫。只是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草民不想当锦衣卫千户。”
“哦,你不想为朝廷效力?”崇祯皇帝有点不解了,按道理不应该啊。
“陛下,草民不是不想为朝廷效力。只是护卫中兴伯,其实也是保护自家妹夫而已。草民觉得以此得锦衣卫千户之职,别人不服,草民也不愿。”
崇祯皇帝不禁对阎应元另眼相看,开始还只是因为未来之事对阎应元有好感,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所以印象不是非常深刻。他见多了求官求财的,眼下看阎应元能不为功名利禄所动,不由得有点动容,真有钟师傅所说历史中的气节。
于是,崇祯皇帝问道:“那按你的意思呢?”
阎应元看向崇祯皇帝,用坚定的语气道:“陛下,草民愿往勤王军中效力,誓杀鞑子,还百姓一个安宁。”
钟进卫在一边听他们对话,心里也暗暗佩服自家大舅子,换成自己,会不会拒绝,还真不好说。
现在听阎应元的意思,就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臣在他家的时候,问过他以后的打算,他当时对臣说:大丈夫功名马上取,灭建虏,镇蒙古鞑子,除海河之寇。还大明百姓一个安宁!”
崇祯皇帝一听,把手一拍,激动道:“好,不愧江yīn典史。”话刚出口,发现自己漏了天机,忙又改口:“不愧是中兴伯的大舅子,哈哈。”崇祯皇帝说完,觉得自己也比较机智,就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很是畅快。
钟进卫看着哈哈大笑的崇祯皇帝,也呵呵的笑起来,皇帝用自己将来的大舅子称呼来掩盖他的口误,也不咋得嘛。
阎应元被笑的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敢问。
崇祯皇帝笑了一会才收住,然后对阎应元道:“好,朕满足你的要求。你想去那支勤王军,是不是关宁军?”崇祯皇帝想阎应元应该会挑一支强军吧。
没想阎应元却道:“之前中兴伯推荐草民前往卢知府军中效力。”
崇祯皇帝愕然,看向钟进卫,意思是你怎么把你家大舅子推荐到杂牌军中去效力,能出头么。
钟进卫看崇祯皇帝看过来,就点点头道:“陛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崇祯皇帝不知道钟进卫葫芦里卖什么药,又不好当着阎应元的面问,不过钟进卫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自家大舅子吧。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就问阎应元道:“那你想当何职,朕去跟卢象升说。”
“陛下,草民想去卢知府手下过过招,由卢知府掂量下草民的本事,能胜任何职,草民就任何职。”阎应元还是对钟进卫说自己不是卢象升的对手,有点不服气。
“好,朕赐你武进士出身,前往卢象升军中效力,能当何职就靠你自己本事了。”崇祯皇帝说完后,又转向钟进卫道:“钟师傅,朕的安排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陛下英明。只是臣答应了阿奇让大舅子回去过年,现在受伤了,刚好回家养伤,伤愈了归队,好不好?”钟进卫这时顺溜着拍下崇祯皇帝的马屁,然后提出了之前说好要让阎应元回家过年的事。
崇祯皇帝点点头,这个可以有,就答应了钟进卫的要求。然后喊来当值锦衣卫,让他带阎应元前往京师城外卢象升军中。他也很期待阎应元到底能不能被卢象升所赏识。
钟进卫看着阎应元出了殿门,忽然想起来顾百川也是在午门等着的。于是,他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这次臣之所以能脱险,最主要的是靠了东厂役长顾百川,他非常jīng明,臣想东厂所派六人护卫中,能有他,还有番役王鹏。”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没问题,这两人护卫有功,朕已让大伴重赏他们。”
“陛下,顾百川现在在午门侯着。”钟进卫提醒崇祯皇帝道。
第一百零一章 论盐政
“哦,好,朕让御医去给他看看伤势,然后早点回去养伤,伤好了再给你来当护卫。”崇祯皇帝说完,就吩咐下去,免得顾百川一直在午门等着,耽搁了养伤。
解决了顾百川的事情后,崇祯皇帝对钟进卫道:“钟师傅,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明天看情况,新居暂且不迁也行,就继续住在偏殿好了。”
阿奇不在了,自己一个人住偏殿不自在,钟进卫赶紧道:“搬,搬,明天还是按照计划搬家。”
话音一落,想起一事,又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臣路上想起几个事情,要跟陛下汇报。”
哦,钟师傅又有啥点子了。崇祯皇帝很好奇,正想问的时候,王承恩拿着一份奏章进来了。
“陛下,今天京师义捐的摘抄到了。”
崇祯皇帝很关注难民的安置情况,而难民的安置,又取决于京师中的富户捐助的程度,所以崇祯皇帝让王承恩每rì一报。
崇祯皇帝一听,才发现天已经暗下来了,是每rì一报的时间。于是,他让王承恩把奏章给他看。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让钟进卫也看看义捐的情况。
钟进卫从王承恩手中接过一看,这个奏章写得很清楚,今rì捐助现银多少,物资折价多少,登记用工多少,以上几项累计多少。然后还有难民数多少,义捐用工够难民支撑到什么时候,这些全部都一目了然,特别还有注明粮食,衣物,火炭的数目,这些是难民当前的必需品来的。
钟进卫看完后,笑着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能支撑十万余难民耗过一个多月,现在义捐才进行七天左右的时间,有这么多,也算是可以了。”
“钟师傅,你不知道,现在每天捐助的总数已是下降趋势了,后续情况不容乐观。”崇祯皇帝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钟进卫的宽慰而有一丝笑容。
“现在马上是一月了,待到天暖起来,至少还要两个月之多,如果有倒chūn寒,说不定持续寒冷的时间会更长。”王承恩也在一边帮崇祯皇帝解释形势的严峻。
“哦,这样啊,没关系,天无绝人之路。这么长的时间缓冲,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钟进卫安慰道,忽然想起自己路上想到的事情,就又对崇祯皇帝道:“陛下,朝廷可以以工代赈,来缓解难民的压力。”
“钟师傅,以工代赈,也得要有钱啊。”崇祯皇帝叹道。
“陛下,臣或许有办法,有些事,臣正想跟陛下汇报呢。”
崇祯皇帝想起之前钟进卫就说有事,只是被王承恩打断,于是,赶紧道:“钟师傅,有事速速道来。”
“陛下,是这样的,臣在阎应元家住了两天,了解了一些民间的情况,臣想跟陛下说说。”
崇祯皇帝听了,略微有点失望,以为是有什么好主意,不会是一些鸡皮蒜毛的事情吧。
钟进卫看出崇祯皇帝脸sè的变化,知道他可能有点不重视,于是,他对崇祯皇帝强调道:“陛下,这个事情关系到臣后面想说的改善百姓生活的事情,所以有必要先讲一下。”
崇祯皇帝一听阎应元家里的事情能改善天下百姓生活,这可是大事,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想听听钟进卫到底要说什么。
王承恩也感到很好奇,不过,他对钟进卫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于是,也竖着耳朵听。
“陛下,臣在阎应元家了解到一组百姓生活的数据:一个平民大概一两五钱银子左右过一年,一个人一年大概需要盐五十斤才能维持身体不会虚弱。而平时的盐价不定,五十斤盐,贵时需银五钱多,贱时也要四钱不到点。盐钱占了普通百姓生活成本的百分之二十七到百分之三十七,剩余的大半部分用于购买粮食。一年下来,基本上没有银钱再买其他物品。所以,老百姓一年到头,过年的时候如果有一身新衣裳,都是欢天喜地的事情。”
钟进卫一口气把阎应元家了解到的信息都传达给了崇祯皇帝,但崇祯皇帝和王承恩都没有特别的反应,没听出非常重要的东西啊。
钟进卫看崇祯皇帝眨眨眼睛,有点迷惑,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只好开始细细讲解:“陛下,首先,盐钱在百姓的生活中,所占的支出是不是多了点,这是必须的生活物品,占了这么大的支出,百姓还有钱买其他物品么,他们的生活能好么?”
“钟师傅说的有理,但盐税自古以来都是朝廷的一大收入来源,如果价格太低的话,朝廷就收不到多少税了。”崇祯皇帝解释道。
“陛下,朝廷收税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钟进卫追问道。
从大道理来讲,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往往不是。崇祯皇帝一下不知道怎么跟钟进卫解释。
钟进卫也不等崇祯皇帝的解释,直接道:“陛下,盐价定的高,其实收的税也不一定就多。”
“此言何解?”崇祯皇帝不明白了,很浅显的道理,怎么可能会是错的呢。
“陛下,您听说过私盐么?”
这个,当然听说过,只要是当皇帝的,就没有不知道私盐的。
“官府的盐价定高了,就会有私盐的买卖空间。说句实话,陛下,官盐要定的太高,老百姓承受不起超出购买能力范围的必需品价格之后,无论朝廷怎么禁止,都会有人去购买私盐,因为私盐便宜啊,而且,据说私盐比官盐的品质还要好。”
崇祯皇帝正在考虑这种百姓算不算刁民的时候,钟进卫继续讲述他的理由:“陛下,如此一来,私盐这部分内容,朝廷是不是就没有征税,这部分税就白白的没了。”
崇祯皇帝听钟进卫这么一讲,觉得官盐定的太高,私盐就越猖獗,私盐越猖獗,朝廷收的税就更少了,是这么个道理。
钟进卫说到这里的时候,转身问一边的王承恩道:“王公公,你们东厂是否有对全国主要地区盐价的调查报告?”
王承恩看看崇祯皇帝,这种情报也是绝密之一,在皇上面前,可不敢私自的说。
崇祯皇帝显然对钟进卫没有什么想隐瞒的,而且他自己其实也是不知道。于是他也问王承恩道:“大伴,可有这个报告?”
“陛下,是有这么一份报告,是天启年间时为调控两淮盐价所做的查探。”王承恩据实回答道。
崇祯皇帝问出结果来了,就看向钟进卫,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钟进卫见王承恩说有,他也不想让王承恩拿过来看,那个奏章肯定是没有加标点符号的,才懒得看呢。
钟进卫直接问王承恩道:“王公公,您应该看过那个报告,我想请问下,一般来讲,私盐和官盐价格的比例是多少?”
“私盐和官盐价格之比约是一比二到一比四左右。品质相差大的比例就少一点,品质相差不大的,价格就相差大一些。”王承恩如实回答道。
“好,我再问您,全国的人口一年所需的食盐约需多少斤,官盐的销量是多少斤?”钟进卫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王承恩沉默了下,心里快速进行估算,然后答道:“大明一年所需食盐大概在十八亿斤上下,官盐销量基本是固定的五亿斤左右。”
也就是说,私盐一年大概的销量是十三亿斤,占了官盐销量的三倍左右。
钟进卫问明白了情况,就转身向崇祯皇帝道:“陛下,您应该可以看出来了,朝廷一年,要损失多少盐税。而这,就是因为官盐定价太高,给了私盐售卖空间的结果。”
钟进卫又给崇祯皇帝算了一笔账:“假定官盐降价一半,销量上升一倍,收税就和现在相差不多,但百姓付出的生活成本就降低了一倍,朝廷还有三亿斤的盐可以再收税。百姓和朝廷都能得利。这就是降低官盐价格的好处。”
崇祯皇帝越听到后面就越是吃惊,要按照钟进卫的算法的话,降低官盐价格,挤掉私盐,好处有这么多啊。
其实还不只这点好处,崇祯皇帝不知道而已。还有因此引起的连锁反应,比如拿原本买盐的钱又去买其他物品,或者买多点盐去腌鱼之类,促进其他行业的繁荣等等。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又有点疑惑,就问钟进卫道:“降低官盐就可以实现了?”
第一百零二章 袁世振盐政
“陛下,我知道每个朝代对私盐贩子都是决不手软,严厉镇压的。但不管如何镇压,也还是有私盐贩子的存在,是不是?”钟进卫反问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他知道钟进卫是有想法,所以才会引出这个话题,很是期待又有什么奇思妙想出来。
钟进卫见崇祯皇帝点头,就继续道:“陛下,武力镇压不行,就可以用市场手段来挤压,管叫以后一个私盐贩子都没有。”
什么,一个私盐贩子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崇祯皇帝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他马上问钟进卫道:“钟师傅,何为市场手段,真有如此厉害?”
“其实很简单,还是之前臣说的,把官盐价格定到私盐的价格上,这么一来,就算私盐质量再好,又还有多少人还敢冒风险去买私盐?又还有多少人,会为了一点点贩私盐的利润,去冒杀头的风险。看是官盐价格降低,收的税会少,其实量上来了,收的税一点都不少,还能让老百姓少掏点买盐的钱,用我那个世界的一句广告语: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钟进卫看大殿内只有他和崇祯皇帝以及王承恩三人,就没有顾忌的说我那个世界了,只所以又重复这个内容,就是想给崇祯皇帝灌输市场观念,灌输经济战模式。
崇祯皇帝颇为意动,王承恩对这方面却比崇祯皇帝了解的多,他对钟进卫道:“大明自嘉靖以来,采取增加引目,提高引斤等手段想增加官盐销量,但竞争不过价廉质优的私盐,所以朝廷有心无力。倒是前些年的袁世振盐政革新,多收了许多盐税上来。”
“切,朝廷还怕比不过私盐的价廉质优?人家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朝廷有技术,有人力,随便玩玩都能玩死他们。对了,你说这个袁世振的盐政革新,是怎么个回事?”
王承恩看看崇祯皇帝,崇祯皇帝也颔首示意,他也不清楚这个事情,毕竟当皇帝的时间太短,事情太多,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的。
王承恩见两人都想当他的听众,就略微清了下嗓子,根据记忆介绍道:“这个袁世振,字抑之,号沧孺,万历二十六年第三甲进士,任山东司郎中时,提《盐法十议》,后任疏理两淮盐法道、山东按察司副使,推行纲法。”
“什么纲法?”崇祯皇帝问道。
“奴婢正要解释。”王承恩向崇祯皇帝躬身道,“纲法内容就是把持有大量盐引的盐商编为十纲,每年官府向其中一纲的盐商兑换二十万张旧盐引,同时,向其余九纲的盐商征收合计一百八十万张新盐引的盐税。以后只有纲册上有名,才能依据纲册上旧引之数来买新引,才能到指定地区经营食盐业务,还可世袭,纲册上无名的则不能再经营盐业。”
钟进卫听的眉头皱了起来,但王承恩没有说完,他也就不说话,继续耐心的听着。
王承恩继续介绍道:“袁世振还废除过去三种不合理的附加税,招募兵勇与盐场灶丁结营联防,采用连坐法专门扑捉私盐贩子。”
说到这里,王承恩看看崇祯皇帝和中兴伯,最后总结道:“他在任四年,共入太仓二百八十六万三千六百四十二两,边仓一百五十六万三千六百二十四两。盐商还交助辽饷银二十三万余两,国库存钱利息也有十一万余两。”
看来历史上有名的人,智力都不是盖的,银两的零头都记得清楚。
崇祯皇帝听到银子,两眼发光,朕缺的就是银子啊!
钟进卫却在一边冷笑,道:“我看这个人不怎么样,这里面有猫腻。”
王承恩一怔,有点不服气的道:“何以见得,昔年魏忠贤党羽诬陷袁世振贪赃,将其送入扬州府大牢,但查无实据,最后给袁世振扣个募兵、建准提庵靡费银二万两的罪名,强迫袁世振还款。两淮盐商感激袁世振的功德,还代缴了这笔冤枉钱。”
“哈哈哈...”钟进卫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崇祯皇帝和王承恩都看着他,难不成这样都会发疯?
钟进卫觉得王承恩证明袁世振的功德,在他看来,刚好又是一个罪证,真是搞笑。
“钟师傅,你笑什么?”崇祯皇帝皱着眉头问道,倒不是怪钟进卫御前无礼,而是觉得钟进卫笑得莫名其妙。
钟进卫见崇祯皇帝发问,就收住笑声,回禀崇祯皇帝道:“陛下,臣觉得王公公的论点,恰巧又是他的一大罪证。或许臣理解错了,臣把所想的都说出来,陛下和王公公都可以看看,臣说的有没有道理。”
“好。”崇祯皇帝颌首。
“在臣分析之前,有一个前提,臣先问下王公公。”钟进卫说完,也不待崇祯皇帝同意,就转向王承恩问道:“王公公,我想问你下,大明天下,最富有的一类人,是什么人,有没有两淮盐商的份?”
王承恩没想钟进卫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要真说富有的话,基本上人人都知道,盐商有钱。有名的扬州瘦马产业,就是盐商斗富的一个产物。王承恩点点头,表示肯定钟进卫的问题。
钟进卫又转向崇祯皇帝道:“陛下,您可能不服气,臣以为那些盐商比您还有钱。”
不能说钟进卫是挑拨,那时候的盐商真的比皇家还富,更何况是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崇祯皇帝。到崇祯后期,据说崇祯皇帝的衣服都是让自己的皇后补的,免费的那种。不像满清道光和咸丰两位奇葩,爱穿有补丁的衣服,一个补丁在五两银子到数百两银子之间的成本。
不等崇祯皇帝有所表示,钟进卫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盐商有钱,而且是很有钱,这点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我们接下来分析这个袁世振的政策。”
钟进卫伸出左手,握成拳头,然后伸出一个指头道:“第一,把大盐商变成十个部分,轮流给盐并缴税,这个盐和税的关系我们不说,就说他接下来的,只有纲册上有名,才能依据纲册上旧引之数来买新引,才能到指定地区经营食盐业务,还可世袭,纲册上无名的则不能再经营盐业。这是什么,这是垄断。”
“什么叫垄断?”崇祯皇帝问道。
“垄断就是只有这几家可以卖,别人都不允许卖。”钟进卫略微解释了垄断之后,继续道:“这样一来,这些盐商有了这个垄断的特权,价格想定多少就多少,反正只有他家有,而食盐又是民之必需品,非买不可的。这就造成了盐商愈来愈富,钱多得花不完。”
崇祯皇帝一听钱多得花不完,两眼直放jīng光。
钟进卫继续伸出第二个指头,道:“所谓的废除不合理附加税,对朝廷来说,合理不合理,我们不知道;但对盐商来说,只要是收税的,一定是不合理的。这废除税收,肯定是对盐商有利的,这点可以肯定,结果是他们会更富。”
钟进卫伸出第三个指头,道:“结营联防,抓捕私盐贩子,表面看起来是正常的一种朝廷行为,但结合上面的两点来看,却又是对盐商有利的一种措施,强化了他们的垄断地位,结果又是盐商会更富。”
钟进卫最后伸出第四个指头,道:“两淮盐商感激袁世振的功德,代袁世振还款两万两,如果说用此举来证明袁世振得民心,还不如说他更得盐商之心。能给盐商带来如此财富之人,要换作我是盐商,不但会替他还钱,还会出钱替他活动关系,让他留任。”
最后,钟进卫晃晃左手的四个指头道:“这四点,就是我的看法。”
王承恩听的汗流直下,原来还可以这样想,不过王承恩不得不承认,中兴伯说的也有道理。
崇祯皇帝恨不得把那些富的流油的盐商一个个全部抄家,自己也能缓口气,说不定朕的户部尚书比朕还高兴呢。
钟进卫忽然又来了句:“再说,这些盐商平时卖盐,说不定还会掺进私盐来卖,更是赚钱。”
崇祯皇帝霍得一下从御座上站起来,对钟进卫道:“钟师傅,那你有何办法来解决这个盐税问题,把盐中利润从那些盐商手中夺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开中法
这个时候,天sè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王承恩自觉的去把大殿内的灯点亮了,没有让别人插手。
钟进卫没有等王承恩,他呵呵一笑,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在之前已经说过,就是用市场手段来做,降低官盐价格即可。”
王承恩在一边听到,不由得对钟进卫说道:“中兴伯,您可能不知道,经袁世振革新盐政之后,两淮一代盐业已全部由商人经营,即不再由官府售卖。中兴伯的意思是让那些商人强行降低价格?”
崇祯皇帝在上面接道:“朕看可以,他们富的流油,让他们降低价格,让利一点给大明百姓,也算是一件功德。”
钟进卫却摇摇头,道:“陛下,强行压价不好,他们必然不甘心利润减少,肯定会想出其他招数来把利润赚回去,只要他们的垄断地位不变,这种现象就不会改变。”
“那钟师傅的意思,朝廷也要卖盐来打破垄断?”崇祯皇帝只好求教钟进卫了。
“这样也不好,朝廷最好当裁判,当规则制定者,让商人去卖。按照惯例,有什么办法能增加卖盐的商人?”钟进卫先否决了崇祯皇帝的想法,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他对明朝的盐政并不是很了解。
崇祯皇帝拿眼睛看看王承恩,王承恩知道皇上是让他来讲,于是,他答钟进卫道:“朝廷除正常渠道之外,还用过开中法,开中法又分为两个阶段。孝宗弘治前,是以粮换盐引;孝宗弘治后,叶淇为户部尚书﹐改旧制为商人以银代米。”
王承恩简略的说了明朝特有的开中制度。
“为什么要分为两个阶段,用粮换盐引不是很好么?”听王承恩这么一说,钟进卫也想起开中法这个东西,只是了解一点而已,并不清楚这个演变。
“因为用粮运到所需之地换盐引,所换到的盐引又可能换不到盐,常要排队等候,运粮之人等不起,常亏损,所以此法rì渐少人运粮,迫不得已,只好让他们直接用银买盐引,朝廷收到银两之后,再拨给所需之地自己买粮。”王承恩细心的解释道。
“我晕,你们是怎么想出来这招的,这些脑子都有病。”钟进卫对这些明人的行为感到有点无法想象。
“钟师傅,何出此言?”崇祯皇帝不解的问道。
“陛下,我敢断定,这个户部尚书叶淇,肯定是盐商代理人,他是哪里人?”钟进卫转身问了王承恩一个问题。
“山阳人氏。”王承恩答道。
“山阳?没听过,是两淮的么?”
“是的,在江苏北部,江淮平原东部。”
“这就是了,他是为他家乡的人谋福利,良心大大的坏。”也许是抗rì电视剧看多了,钟进卫不小心用上了一句鬼子的台词。
崇祯皇帝已经问了好多问题,都不想再开口了,用眼睛示意钟进卫解释。
”陛下,这个户部尚书只是因为盐引积压,就改了法子,这个法子明显有问题。他完全可以增加食盐产量来消化这些盐引,但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折成现银直接买。这对朝廷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对他们这些当官的,那些盐商却都有好处。”
“有何好处?”王承恩主动接过配合钟进卫的角sè,问钟进卫道。
“第一,盐商少了收粮运粮的不可控风险,直接用盐买,让他们节约了成本。”
“第二,粮食变成银两之后,有关负责的官员可以伸手贪点,大家都有好处。”
“第三,朝廷收到银两后,拨到所需之地去买粮的时候,有关官员又可以漂没一点。”
“第四,银两到了所需之地后,到底会用多少银两去买粮,又是一个问题。”
钟进卫最后总结道:“所以,看似国库银两多了,但其实对于朝廷来说,用银换粮的做法是非常不明智的。”
崇祯皇帝震惊于钟进卫的分析,这么一说,便宜了盐商和所接触的官员,最后百姓,或者军队与朝廷当了冤大头。难怪那些官员对于此次革新个个称颂不已。
“钟师傅,你快快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吧,朕等不及了。”崇祯皇帝眼睛泛着红光,就像盯住了一个将要开采的金矿一样期待着。
“陛下,臣听了王公公的话之后,是有了一个比较具体的想法,臣说出来,陛下看看是否合理。”钟进卫谦虚的道。
“钟师傅,你再拖延,朕扣你俸禄。”崇祯皇帝假装吓钟进卫道。
钟进卫呵呵一笑道:“陛下,可别啊,臣和陛下一样也是穷鬼,手头就几百两银子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脑中冒出是不是也要想点法子赚赚小钱的想法。
不过不敢让崇祯皇帝等太久,直接说道:“陛下,臣以为,加大食盐产量,重新启用以物换盐的开中法,把价格定低点,让商人有利可图,对了,东北不是有战事,西北有灾情么,就让商人往这些地方运粮,然后换取低价盐引,要让小本钱商人也能用粮换盐,这个度可以具体衡量,反正就是要打破目前那些大盐商垄断就成。当然,价格不能一下放开,要慢慢的冲击现在的售盐格局,直到没有私盐的空间为止就差不多了。”
“中兴伯,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灶户经常逃亡,盐量提升不上来。”王承恩偷眼看看崇祯皇帝,见他没有一丝对自己说的话有责怪的意思,就又说道:“以山西解州盐池为例,盐丁最多时为两万余人,可现在差不多只有四百来人了。”
崇祯皇帝知道一点情况,不但灶户有逃亡,还有军户,民户都有这个现象,但没想,逃亡的情况如此严重,不禁大吸一口冷气。
谁知钟进卫却呵呵一笑道:“这个没关系,他们逃亡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只要我们改变政策,不但让他们活下去,还能让他们富起来,看他们还逃不逃,到时,都会争着抢着来当这个盐丁。”
“钟师傅快接着说。”崇祯皇帝听了忙急着吩咐钟进卫快点说。
“就是调动盐丁的生产积极xìng,不用管盐丁怎么做,只要交上盐就成。朝廷可以这么规定:盐丁一天要交多少基础盐,交了这些盐后,再交上来的盐,可以换额外奖励,交的越多,奖励的越多。而且谁交的盐好,就奖励他一笔银子,然后把那人的制盐方法教给其他人,这样质量也会上去。盐丁干得多,做得好,有额外赏钱,收入就多。朝廷也不愁产量和质量了。”
崇祯皇帝听了钟进卫的话,细细想了一会,不由道:“果然是个好方法。”其实盐丁之所以逃亡,有部分原因是朝廷规定了盐丁制盐的方法,比如,制作海盐,一定要让盐丁用煮盐的方法来做,以便控制产量,防止盐丁藏留私盐。
“当然,陛下,要做事之前,怕是要先整顿现在盐政的那些人。否则好事都能让他们变成坏事。”钟进卫说到这里,看了下王承恩,然后又道:“好在现在厂卫都已重新出山,陛下一边派得力之人去整顿盐政,一边让东厂和锦衣卫分别监督,这样应该会好点。”
“好,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朕是知道的。”崇祯皇帝连忙表态道。
钟进卫却还在那边说好处:“陛下,盐价下来后,不但没有私盐的运作空间,产量上去后,每年的盐税会大有收入,而且让盐价在老百姓的生活成本中所占比例大为降低,可以腾出银子来购买其他东西改善生活,比如买点肉,做几件衣服,都是陛下的德政!臣那个世界,衣服是随便穿,旧一点就扔了都没人要,哪像现在这样,义捐里面,就没多少旧衣服能捐出来的。”
“什么,老百姓能有这么多衣服?你那个世界的衣服这么不值钱?”崇祯皇帝和王承恩一听,都有点不信。
第一百零四章 人人有饭吃有衣穿
“是啊,可能有很少一部分地方的老百姓,对于衣服破了会再补补穿,但大部分地方的老百姓都是穿旧了点,或者不喜欢了就想捐给别人,但没人要。”钟进卫说得时候想起一个新闻报道说那啥会都不收衣服之类的捐助。
当然,这些其实是改革开放之后的事情,钟进卫小时候,也是穿过打补丁衣服的。
只是,他为了说明问题,就捡好的时段来说,反正也不是骗人。
“每,每个老百姓都这样?”崇祯皇帝被惊呆了,甚至有点口吃。
这也不能怪崇祯皇帝没见过世面,你要把这消息告诉二十一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人听,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信。
“差不多都是这样,特别是女人的衣服,放满几柜子,然后可能只是因为买了后觉得不好看就把衣服扔了。”钟进卫肯定的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这时候布匹还会用来当钱进行交易的,把钱扔了,虽说衣服和布匹不是一个概念,但王承恩还是觉得无法想象。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陛下努力朝一个方向去做,大明也有可能实现。”钟进卫开始诱惑崇祯皇帝了。
“钟师傅,快说,要怎么做?”崇祯皇帝一听大明都可能实现,老百姓不愁吃,不愁穿,那自己就是千古一圣了啊。
“调动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xìng,努力提高科技,解放生产力,大力发展生产力。”钟进卫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崇祯皇帝和王承恩看他说得那么坚决,看来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但钟进卫的话语中有太多的词听不明白。
崇祯皇帝急切地对钟进卫道:“钟师傅,能不能用朕容易听懂的话再细细说一次?”
“没问题,陛下。其实就和刚才盐政的例子是一个思路。”钟进卫开始细细解释。
“调动生产积极xìng,就是盐政里面的让盐丁缴纳一定的食盐后,就开始分级奖励,原则就是多劳多得,有物质利益作为诱导,自然就不用官府再去压老百姓做事,他们自己都会主动去做,加班加点的去做,以获取更多的收益。”
崇祯皇帝和王承恩点点头,这点容易理解。
“努力提高科技,这个科技其实就是做东西的本事、技能。还是盐政里面的例子,老百姓为了得到赏银,就会自己想办法去琢磨,去改善食盐的质量。办法琢磨出来了,他们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银。同时,朝廷就得到了质量好的食盐,不用朝廷想办法,食盐就是质优价廉了。”
钟进卫觉得有必要重点说下这个科技,因为这个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古人往往都忽略的。
于是,他又说道:“这个科技,其实说白了,就是各行各业的技能。刚才说的这个盐政的例子,就是盐丁做出好盐的技能。扩展开来,农民怎么种出更多更好吃的粮食,各种工匠怎么做出更好的火枪,更好的大炮,炼出更多的钢铁,甚至...”
钟进卫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对崇祯皇帝和王承恩神秘的说道:“还记得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手机么?怎么做出来,也是科技的一种体现。”
崇祯皇帝听了,总结道:“钟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要大力鼓励工匠提升他们的技能,让他们造出更多更好的东西。东西多了,价格就会便宜下来,老百姓就能买得起?”
真聪明,钟进卫心里暗暗表扬道。
王承恩也不甘当个傻傻的听众,在一边补充道:“工匠们造出的东西越多,得到的收入越高,就越有能力买其他东西了。”
“对,这里的工匠们,其实是包括各行各业所有的人,他们的技能,最好有可推广xìng。”钟进卫肯定了他们的说法,然后又把工匠的概念进行广泛化了点。
“可推广xìng?”又是一个新名词,崇祯皇帝不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直接问道。
“就是百姓的技能,他自己会了,能教会别人也会,大家都能学会的技能,这种叫做可推广xìng,价值就最大,最应该鼓励这种技能。甚至可以教会一个人,就从这个人因为这个技能所赚的钱里面分一部分给这个教的人。”钟进卫解释道,不小心把专利的内涵给牵扯了出来。
“这个朕明白,学徒当然要孝敬师傅了。”崇祯皇帝点点头。
钟进卫没想把所有东西一步到位,都灌输到崇祯皇帝脑海中。因为有些东西一步到位的话,反而不能让人理解。历史演变的进程可以缩短,但跳过就不是很明智。
“那解放生产力,大力发展生产力怎么解释?”崇祯皇帝记得钟进卫之前说的话里还有一句没有解释,赶紧再问道。
“解放生产力的意思,是说要鼓励所有人创新,男女老少,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干活,都可以想法子,创造出自己的东西来换钱。不能人为的限制什么人一定要干什么,一定不能干什么。”钟进卫按照自己的理解,尽可能的用崇祯皇帝能听懂的话来解释。
“还有大力发展生产力的意思是,要让所有人做出来的东西能卖出去,换到钱。这就需要物品流通,而物品流通其实就是商业。要鼓励商人往来各地经商,互通各地之有无。”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钟师傅说的这些是一个美好的前景,可实际的情况并没有如此简单,真要实现的话,还是要有很多困难要克服的。
这点,崇祯皇帝还是有清醒的认识的。因为他做了两年多皇帝,想干太多的事情,但现实和理想差距却很大。
“钟师傅,你刚才说的这些都让朕大开眼界。朕一定记在心里。”崇祯皇帝向钟进卫表示道。
钟进卫见崇祯皇帝如此说,觉得很欣慰,自己的口水总算没有白费。让大明一国之君有这么一个意识在,就等于是埋了一颗种子,就算自己不在了,也能破土而出吧。
王承恩见崇祯皇帝和钟进卫的谈话已告一段落,就忍不住说道:“陛下,已过晚膳时间很久了,该进膳了。”
崇祯皇帝听了,才发觉自己也确实肚子饿了,不由笑笑,对钟进卫道:“钟师傅,你的奇思妙想是每次都让朕忘了时辰。就罚你陪朕一起用膳吧。”
钟进卫不是没和崇祯皇帝吃过饭,反正现在还住紫禁城里,吃饭都是免费的。无所谓哪里吃了。
崇祯皇帝却又给钟进卫派任务道:“钟师傅,有关盐政的具体措施,写一个奏章上来吧。朕明天就先和户部讨论此事,尽快实施。”
钟进卫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对崇祯皇帝道:“陛下,阿奇回家了。臣有的字不会写,您看?”
崇祯皇帝无语,总不能让自己来写吧,他看看王承恩,问道:“大伴,刚才钟师傅说的有关盐政的事情,你都记得么?”
“记得,陛下。”王承恩躬身回答。
“好,那你来写,写完后给钟师傅过目下,该修该补都由钟师傅决定,最后给朕一份即可。”崇祯皇帝下令道。
“是,陛下。”
有人干这活就最好了,钟进卫想道。
王承恩在那边唤人进殿开始吩咐进膳事宜。钟进卫想起自己的大舅子不知道在卢象升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得到卢象升的赏识。只是现在天sè已晚,也没个消息,只能等明天了。
崇祯皇帝在用膳的时候,也没放过钟进卫。一边吃一边就之前的话题继续发问一些临时想到或者想了解到的东西,钟进卫都一一做了回答。
钟进卫吃完饭后,就和王承恩一起去整理盐政奏章。他俩把盐政改革,包括开中法这一系列事情好处,缘由都写进了奏章里面。
忙完这些,都已经是深夜了。奏章当然是王承恩拿走,钟进卫则拍拍双手准备睡觉。
这个时候,钟进卫才发现,自己好像漏提水泥和军械的事了。算了,今天事情这么多,实在太累,讲的东西都够崇祯皇帝消化,下次再说吧。
这边钟进卫是吃完睡觉了,但今夜注定,是京师内外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第一百零五章 匆忙善后
还在那个所谓的老地方,保定侯梁世勋正在等着提督京营的李凤翔过来。
他想着那个梁彪,平时办事还挺麻利的,也让人放心。怎么这回不但完不成事情,还留了一个大尾巴,要让自己求人去解决。
虽然打得他像一头猪了,但还是不解恨。等会儿那个没卵的人过来,自己铁定要挨一顿骂。丢脸事小,要被牵连上麻烦就大了。看皇上的动静,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在梁世勋左思右想的时候,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
李凤翔还没摘掉行头,愤怒的话音就飘了过来:“你哪里找来的一群猪,杀四个没有防备的人都杀不了。”
梁世勋知道李凤翔会不满意,但没想会如此失态,还没进门就骂开了,远不是他平时印象中的形象。
当然,当梁彪向他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他也是有过这个想法,真是一群猪。出动二十七个人,杀四个事先毫不知情的人,反而被杀的大败而回。
听了李凤翔的抱怨,梁世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主动迎上去,想帮着放置李凤翔刚脱下来的行头。
李凤翔没理他,自己直接把行头一丢,就去桌子边坐了。
梁世勋讪讪的陪着笑容,跟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李凤翔尖着嗓音,朝梁世勋喷着口水:“真要杀了那个中兴伯,事情闹得再大都是赚。但现在,偷鸡不着蚀把米。刚好,皇上又把东厂和锦衣卫都放出来了。事情有点不妙。你有没有把屁股擦干净?”
“这个,是这样的。”梁世勋想解释下。
没想,李凤翔一听梁世勋的开头语,觉得不对,一拍桌子,怒道:“怎么,真出问题了?”梁世勋匆忙派人叫他来老地方,就知道是要出事。
梁世勋被李凤翔拍的吓了一跳,也恼了,自己又不归这个死宦官管着的,只是合作关系,自己已经低姿态了,还这么凶,别给脸不要脸,大不了一起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屁股不抹干净,咱俩一块死。要不想议事的,以后各归各路,谁怕谁!”
梁世勋这么一说,听得李凤翔一怔。本来怀着一肚子气来的,先发泄了下。又被梁世勋一说,醒悟过来本是一条绳上的蚂咋,现在要做的是有问题解决问题,自己也是被厂卫的名头给吓到了。
于是,李凤翔缓和了下语气,对梁世勋说道:“咱家一时情急,语气重了点。但梁大侯爵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咱家说说,这可不是小事啊!”
梁世勋见李凤翔软下来,就不敢再计较,本来也是自己理亏,没办好事。他回答李凤翔道:“李公公,不知道那中兴伯是不是真的神仙下凡。我手下回来跟我说,明明shè中了那个中兴伯胸口,还用的是三菱箭支。但不管是当时,还是事后,得到的回报都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本来就算再厉害,也要被干掉了,但碰巧又遇到归营的夜不收jīng锐。这些事情凑巧遇到一起,就被中兴伯逃过一劫了。”
李凤翔听了事情经过也觉得这个中兴伯的命真大,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个,现在最主要的是善后。
他问梁世勋道:“那之后呢,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说这个吧?”
“我的亲信已经把一起去劫杀中兴伯的马贼都杀了,但马贼窝里还留有一些。就怕那些马贼被朝廷发现,再顺藤摸瓜,牵扯到你我?”
梁世勋正准备说出叫李凤翔的目的,就被他打断了:“那些马贼知道是你派的人?”
“可能知道,这批马贼当年差点被朝廷剿灭,我觉得留着他们能干些事情,就被我放走了,然后我派了个亲信和他们头目联系过几次,做了一些事情。怕马贼中有几个会知道背后是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凤翔盯着梁世勋道。
“我的意思是,李公公你借口协助抓捕马贼,派出京营中的亲信,或者把我的那些亲信派出去,把那马贼窝给灭了,不留后患。”梁世勋狠狠地说道。
李凤翔听了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把眼睛转到桌面,细细得研究起木桌上面的纹路。
梁世勋知道李凤翔在考虑自己的提议,就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李凤翔说道:“这个方法不行。马贼一定要灭口,但不能由京营直接出动。现在这个当口,我们和中兴伯没有明面的瓜葛,主动去协助抓捕马贼,会引起注意。”
“那怎么办,那些马贼得越快灭口越好。”
“你让人去暗示顺天府知府,让他主动提出要我们京营协助。到时候再派出得力之人剿杀之。”李凤翔yīnyīn的道。
“好,我这就去办。”梁世勋一听,马上站起来准备出发。
“等等,除了那个马贼窝里的马贼之外,都没有漏了吧?”李凤翔不放心。
“是的,就连马贼在京师的联络人也已经处理掉了,没有其他人了。”梁世勋保证道。
“好,这次不要出纰漏了。”李凤翔叮嘱道。
“放心,有一不会有二。”梁世勋拍了胸脯。
李凤翔却看得心惊,这拍胸脯的动作,好像上次也有,但偏偏就出了纰漏。
梁世勋匆忙回府,安排人去通知顺天府知府。当然,这次没有派梁彪去,因为梁彪已经被他打成一个猪头,短时间内出不了门了。
李凤翔也急急赶回去,一边是要先安排剿灭马贼队伍,一边回去看,自己的干儿子有没有在府上等自己。
等李凤翔回到府上的时候,他的干儿子果然已经在偏房等自己了。
李凤翔赶紧问紫禁城的消息,没想平时一脸jīng明的王宣却哭丧着脸道:“干爹,儿子今天没当值,找了几个平时要好的师弟打听情况,也没听到什么消息。那个中兴伯是回来见皇上了,但他们谈话的时候,所有人都退出了文华殿的。”
“难道是被皇上察觉有人走漏消息了?”李凤翔有点吃惊的猜测道。
“这个干爹放心好了,从迹象上来看,应该没有。是因为别的事情,皇上才让所有人退出殿的。”王宣保证道。
“你平时要注意,千万别被人发现你把殿内的消息走漏出来。”李凤翔叮嘱道。
“是,干爹。”
“好,那你从后门走吧,以后非重要事情,就不要来了,防着点东厂和锦衣卫的人。”
“是,干爹。儿子心里有数。”
等王宣走后,李凤翔觉得很多地方都不保险,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无孔不入,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行。于是又开始考虑细节,考虑来,考虑去,一直到天发亮,才觉得太累而准备睡会。
没想,还没睡着,就又被叫醒了,说顺天府知府派人来求见。
李凤翔心知肚明是为什么事情来,连忙起床,忍着一身的疲惫,去接见知府派来的人。
来人也是知府的亲信,见到李凤翔,先是解释知府因为身受重压,正在外面办公,无法亲自来见李公公。
再是表达了知府的请求,京畿地区实在太大了,希望李公公能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派出部分京营人马去帮忙搜马贼踪迹。特奉上薄礼一份(也就是几千两银子),一定要笑纳。
李凤翔稍微拿捏了下,就答应下来。一边派人向皇上汇报,做个备案,一边就把事先准备的人马派出去,假装搜索,等离开众人视野后,马上根据梁世勋提供的地址前往马贼巢穴。
就在京营人马赶往马贼巢穴的另外一个方向,就是通州往山坳的方向,也有一批人在前进,目的也是那处马贼山坳。
今天就更新一章,休息下,明天开始继续一天两更(手头没余粮,等十一多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