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流水线和标准件
很快,钟进卫和徐光启出现在殿门外,然后快步走进来。
崇祯皇帝看着钟进卫和徐光启都带着笑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肯定是好消息无疑。
钟进卫到达殿中,稍微等了下落后的徐光启,然后一起奏道:“恭喜陛下,水泥烧制成功。”
孙承宗看崇祯皇帝和温体仁听了都乐呵呵的,感觉自己错过什么东西了,连忙问道:“陛下,何为水泥?”
崇祯皇帝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好,孙承宗又是他信任的人,就亲自给他解释起来,包括一条龙计划,前前后后,都给孙承宗说了。
孙承宗一听水泥的功效,马上就联想到辽东筑城计划,如果有此水泥,进度会快不少,筑城就更增一分胜算。
然后又听到后续的一揽子计划,有的他已知道,有的他不知道,此时听崇祯皇帝细细说来,眼前不由得展现出一幅和谐的场面:商人运粮到灾区,老百姓修路换粮,路好了收税,又有国企利润,这些再按照规划用出去,官员,百姓,将士,商人全部皆大欢喜。
当然,那些大盐商,北方粮商,卖西洋玻璃的商人以及西洋人等少数既得利益者,就被孙承宗直接忽略了。
孙承宗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等到崇祯皇帝说完,他连忙问道:“陛下,水泥在哪里?”
崇祯皇帝看向钟进卫,温体仁和孙承宗也随着崇祯皇帝的目光看向钟进卫。
钟进卫兴奋地道:“就在午门外。”
崇祯皇帝一听,就想去午门看看。钟进卫知道可能会出现这个情况,连忙出声道:“陛下,臣这里有一小包水泥,其实没什么看的。灰sè粉末而已。”
钟进卫说完,就从袖口中拿出一小包水泥,然后呈给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从御座上站起来,走到钟进卫面前,直接展开看。温体仁和孙承宗也围了过来,伸着头看。
确实如钟进卫所说,看不出有啥特别的地方。
钟进卫在一边建议道:“陛下,午门外有一车水泥。可找地方让臣带来的工匠吴胜大,建一处房屋给陛下看看。”
崇祯皇帝把手中的小包水泥随手递给孙承宗,然后对钟进卫道:“好,就在午门处吧,建好了朕带文武百官都去看看。”
然后他又问出一个关心的问题:“钟师傅,那是否可以烧制西洋玻璃了?”
钟进卫点点头:“陛下,臣觉得应该能烧出来了。可以让琉璃厂的工匠过去学习新式窑的建法,然后按照烧制琉璃的特xìng,新建一座窑炉,烧着看看。”
崇祯皇帝听了道声“好”,然后转向钟进卫一侧的徐光启道:“徐卿,内阁提名你为工部尚书的奏章,朕已经批了。明rì早朝,正式公布。而后,你要集中琉璃厂,炼铁坊中经验丰富的工匠一起前去陶瓷厂学习新式窑。”
“是,陛下。”徐光启高兴地答应一声。
“陛下,臣还有个问题。”钟进卫见崇祯皇帝好像有点高兴过头,连忙出声准备泼个冷水。
崇祯皇帝看向钟进卫,笑着开起了玩笑:“钟师傅,是要赏赐了?”
“啊,不是。”钟进卫一听,闹个大红脸,连忙转移注意力道:“陛下,新式窑还不成熟,哦,不是,还没成型。还有许多地方要改进,最重要的是,目前的新式窑产量有限,不能达到流水线作业要求。”
“流水线作业?”几个人都听不懂这个名词,脑中都冒出一个问题,由崇祯皇帝问出了他们心中的问题。
钟进卫看看他们,见他们满脸疑惑的表情,奇怪地道:“流水线作业,就是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的做出来啊。”
钟进卫一点破,所有人都觉得形象,要真是这样的话,这效率确实很高。
特别是徐光启,他是技术型官,对此更是有所体会。想起自己见过的一些器械,就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想马上回去陶瓷厂,研究这个流水线生产的方式。”
崇祯皇帝看着徐光启有这么高的做事积极xìng,很是高兴,对他摆摆手道:“不急在一时,等明rì早朝后你再去不迟。”
钟进卫刚才顺口一说起流水线作业,觉得有必要强调下。毕竟,现在大明的作坊里,基本都是手工作业,还不能做到流水线作业。以后,社会的发展,流水线作业是趋势。
于是,他向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这流水线作业,很重要的。”
崇祯皇帝一听钟进卫如此强调,就认真听着。
“陛下,流水线作业,能明显提高产量。分为两种,一种是像流水一样,所有步骤都自动,原料进去,成品直接出来,中间不需要干扰,能远远不断的生产。另外一种是,把一个物体拆成很多小件,每个人只负责其中一个小件,所有人都完成后,成品自然就出来了。”
徐光启若有所思,崇祯皇帝却对第二种有点不以为然:“钟师傅,你这第二种法子,还不如一个人负责一个,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件成品,这多好计算。”
“陛下,错了。您听臣说。”也只有钟进卫会这么说话,也不怕得罪皇帝。
不过崇祯皇帝显然不介意,对钟进卫道:“钟师傅,有何不对?”
“陛下,比如一把枪,如果一个人负责造一把枪的话,他得了解并且熟练每个零件和步骤吧?”钟进卫问崇祯皇帝道。
这不是废话嘛,不懂怎么一个人造枪。崇祯皇帝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按照惯例,配合钟进卫,点点头。
“这种工匠不好找,也不好培养吧。还有可能其中一个零件不是他擅长的,会耽搁时间。但臣刚才说的这种,一个人负责一个零件。对比刚才的,就有很多好处。”
“有哪些好处?”崇祯皇帝最喜欢问这句话了。
“第一,一个人只负责一个零件,那么这个人掌握这个零件的时间,比掌握全部零件人的时间要更短吧?这样的人也更容易培养吧?”钟进卫用反问的方式引导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点点头,边上孙承宗和温体仁也在点头,不过被钟进卫直接忽略。
“第二,一个人专门做一个零件,那么这人做这零件的本事是不是会越来越好?其实也不需要他有多好,只需要他按照零件的样本一模一样的做出来就好了。只做这么一个,就比较容易达到这个要求。”
“钟师傅,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崇祯皇帝问道。
“陛下,这在臣的家乡叫做标准件。如果每个人做的零件都是按照样本做出来,那么所有的零件都可以互换。从维护角度来讲,以前可能报废两把枪,现在因为零件都可以互换,就可能只报废一把枪。特别是在战场上,体现在后勤上或者更换的及时xìng上来讲,这点尤其重要。”
“陛下,臣闻先秦就是如此做的。”温体仁听了钟进卫的解释,就向崇祯皇帝献宝。
孙承宗听钟进卫以枪作为例子,更是心有戚戚,也对崇祯皇帝道:“臣以为中兴伯说的有理。”
徐光启对目前作坊的工作方式是有了解的,已经有一些零件是这么在做了。不过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些零件做起来比较困难,耗时,所以才有专门的工匠做。和钟进卫所讲的概念,相似却又不是。
现在钟进卫强调了这个概念,徐光启像是被人打开了一扇门,门那边是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发现了又一种做事的方式。
其实说起来,钟进卫只是把后世的一点概念给提了出来。对明朝人来说,并不显得有多高深,就像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了。就如温度一样,他一说出原因,吴胜大马上就想到怎么去做。
崇祯皇帝听完后就嘱咐徐光启要在工部贯彻这种思想,然后发现钟进卫眼中有血丝,就对钟进卫道:“钟师傅,辛苦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下。明天再和徐卿商量看怎么改进新式窑。”
钟进卫其实是昨晚兴奋,睡不着,起来拉着顾百川和王鹏喝了一会酒,就睡的晚了。
现在他见崇祯皇帝如此关心自己,也乐得回家休息下。有好几天没回去了,顺便回去看看崇祯皇帝给的铺面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府内见闻
钟进卫由顾百川和王鹏带着五名番役护卫着,回到中兴伯府。
门房已经换成了后来进府的彭老,是正在东厂训练的随从彭旺的老爹。
彭老大约五十来岁,比较能看人,嗓门也大。于海宁作为管家,事情不少,就安排他接替了自己门房的事儿。
彭老见门口是自家主人回来了,欢喜地迎出来。
钟进卫翻身下马,对门房道:“彭老,府里人都在干嘛?”
他在大年三十那天,和府里老人聊天时记住了彭老的名字,原因就是其嗓门比较大,一听就让钟进卫想起了孙承宗。
“公子,于管家正在教府里的人读书写字,眼下快结束了吧。”彭老看时辰不早,已到午饭时间,就回答钟进卫道。
“哦,我过去看看。”钟进卫很有兴趣。
按照彭老的指点,钟进卫带着顾百川和王鹏走向大院的左手厢房。
还没等钟进卫走到厢房门口,于海宁推门出来,发现了钟进卫。欢喜地道:“公子回来了?”
钟进卫注意到他手上还有粉笔沫,就笑着问他道:“刚教完?”
这时,从于海宁身后的门里出来一串人,个个手拿着一块小黑板。
他们都发现了钟进卫,纷纷围了过来。虽然男女老少什么年龄的都有,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衷心地问候钟进卫。
于海宁看看身边围上来的人,显而易见是刚教完,不过他还是回答钟进卫道:“公子,刚教完,连同今天一共教了六十三个字了。”
“好,你们教了要学会。先去忙你们的吧。”钟进卫看看太多人围着了,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待围观者的人都走了之后,于海宁把双手往后挪一点,互相拍拍,但还是有一些粉末黏在手上。于是,他对钟进卫道:“公子,您去堂上歇息一下。大舅子昨rì来过,留下了一封信。老汉去洗个手,给您拿来。”
伯爵府里对钟进卫的婚事都已知道,所以于海宁也知道阎应元的身份。
钟进卫一听,大喜,阎应元已经来过了,连忙问道:“他人呢,伤势好了?”
“看着无碍,说是回城外大营去了。”于海宁把知道的情况告诉钟进卫。
“好,好,那我在堂上等你,快点把信拿来看看。”钟进卫吩咐道。
“是,公子。”于海宁答应一声,赶紧去洗手。
钟进卫刚到堂上,李思敏就拎着一壶热水过来倒茶,给公子和番役们都倒上。她自个的手看着还是有点湿,应该是一洗完手马上就过来了。
钟进卫发现了这点,就问道:“这天寒地冻地,你怎么不把自己的手先擦干了?”
李思敏一听,福了福身,然后理所当然地道:“公子救了我们,给我们安身的地方,还让我们识字。再不勤快点,奴家就没了良心。”
说到这里,她觉得有点突兀,就连忙补充道:“公子别不信,府里的人,个个都是这么说的,您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看,都和奴家一个心思。”
钟进卫笑笑,就没再说什么了。李思敏见公子没什么吩咐,下去重新换壶。这么多人倒一轮,水就差不多没了。
顾百川笑着对钟进卫道:“属下观公子府上,朝气蓬勃啊!”
钟进卫听了心里很美,正想谦虚几句,管家于海宁过来了,双手捧着一封书信给钟进卫。
钟进卫接过一看,信封上就简单写着“公子亲启”。阿奇替钟进卫抄过不少奏章,所以钟进卫一下就认出信封上的字迹是谁的了。
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拆阿奇的信,就问起于海宁另外一件事:“于叔,皇上赏赐的那件店铺怎么样?”
于海宁一听,笑着答道:“公子,那店铺可是京师最热闹街道里面的黄金铺面。这店铺,就是有钱都难买的。”
钟进卫一听,这么好的铺面,看来皇上是给了自己一只下金蛋的鸡,不错。
“于叔,那这店铺适合做点什么生意?”钟进卫请教于海宁,毕竟于海宁以前曾经走南闯北的,又当过一家南北货的掌柜。
“最赚钱的应当是高档的珠宝首饰,西洋奇珍,不过现在京师人心慌慌,怕是生意不好做。”于海宁发表自己的看法。
“哦,人心慌慌,是因为建虏么?”钟进卫想着京畿之地的建虏不走,对商业的影响肯定是严重的。
于海宁看看两边坐着喝茶的东厂番役,有点犹豫要不要说。
钟进卫一看于海宁这架势,就说道:“于叔不要有什么顾虑,这里都是和我同过生死的兄弟,有什么就说好了。”
顾百川早就看出于海宁是顾忌他们在,不好说。正想找个借口避出去,就听到钟进卫这么一讲,反而不好意思避了,就坐着只管喝茶,心里却是暗暗感激钟进卫。
于海宁见钟进卫当着这些东厂番役这么说了,就只好开口,要不就落了公子的面子:“公子,最近皇上把那几个受贿的御史抄家了,又没给原工部尚书脸面,直接准了其辞呈。京师中的官吏都猜测皇上是不是要严查贪腐了,毕竟上次的城墙**案就有牵扯到原工部尚书。所以这段时间,珠宝首饰这类奢侈品都卖不动,没人敢买。”
“哦,这样啊,那这个店铺,于叔先看着办吧。”钟进卫一时也不知道卖什么东西好,就把决定权直接扔给了管家。
其实,钟进卫是不想赚灰sè收入,他的jīng力集中在中兴大明,改变大明国运上面。钱嘛,够用就行了。要不,光是他参与政策制定这个身份,就能让他发大财,比如现在派人去低价收购一批未兑换盐引的仓钞,等产量一上来,马上兑换盐引一卖,就赚大了。
“公子是否还没吃饭?”于海宁看看时间,估计了下,问钟进卫道。
“是哦,没吃饭。给我们准备饭食吧。”钟进卫这才想起没吃中饭,就一边吩咐管家一边让他招呼番役们先去坐了,方便自己看情书。
顾百川这些保护政要的护卫都是有眼力的,看钟进卫手里捏着那封信不放,脸sè微红,就心知肚明了。也不推托,去隔壁先坐了等用餐。
钟进卫等他们走了之后,才拆开信看了起来。信中其实没啥事,主要是阿奇知道了钟进卫遇刺,很是担心,嘱咐钟进卫出门一定要小心谨慎。然后又说了点阎家最近的情况,隐约透露出通州那边正在准备嫁妆。
钟进卫看了颇有点感动,不是说信的内容,而是信中的字。阿奇知道钟进卫不认识比较复杂的字,根据她和钟进卫那些天的接触,她反而记住了一些简体字。信中一些字就是用简体字写的,当然,标点符号肯定是有的。
钟进卫有点自责,后世的人追女朋友,写上个百八十封情书,一点都不稀奇。可自己从通州回来后,竟然一封都没写,也没想过阿奇会不会担心。
于是,钟进卫先去书房,写了封回信,主要是汇报下最近的情况,特别说明皇上派了八名番役保护自己,再加上自己府上的六名带刀随从,人手上应该能足够保护自己了。
钟进卫写完之后,才想起怎么送到通州去。不知道大舅子还回不回通州。等吃完饭,要不去趟城外大营,一是看望下大舅子,二吗,如果大舅子要回通州的,就让他把信带回去。
吃饭的时候,钟进卫向顾百川提起,自己想去趟城外大营,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顾百川笑笑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中兴伯别忘了,您还是城外勤王军的监军呢,去了是应该的。”
“好,那吃完饭就出去一趟。”钟进卫决定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已有改观
钟进卫在七名番役的护卫下,骑马过街,前往城外勤王军大营。路上不多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低声猜测着他的身份和目的。
一个路人甲低声对身边的路人乙说道:“你瞧,我家隔壁那个在工部主事府上当差的邻居没说错吧,东厂出来四处活动,该他们倒大霉了。”
路人乙看看远去的东厂番役,幸灾乐祸地道:“活该,皇上早就该治治他们了。前些天,我去衙门办事这事,你知道的吧。那衙门的书办,楞是敲了我十六两银子才办成事,说是上面也要分润。”
“算了,算了,现在那里办事不要钱的,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走,咱们去喝点酒暖暖身子。”路人甲安慰下肉疼的路人乙,然后拉着他去前面不远的酒楼。
钟进卫自然不知道自己带东厂番役出来晃荡晃荡,就惹来一片议论。
来到京师城外之后,看到那片难民营,全部都扎着帐篷,有一部分人在外面晒着太阳,无所事事。
钟进卫看着眉头一皱,对跟在身边的顾百川道:“好像没多少人被京师里的人雇佣,看他们闲得,干脆把他们都搞去烧制水泥得了,那边应该需要不少劳力的。”
“中兴伯说的是,这些人闲的时间长了皮会痒,一定得找点活给他们做做。”顾百川赞同钟进卫的想法。
“好,等水泥要正式生产了,就从这些人中挑一些强壮的人过去。有必要就再搞点道路改造的示范工程也不错。”钟进卫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钟进卫打定主意后,不再管难民营的事,一夹马腹,提速前往勤王军大营。
勤王军大营离难民营并不远,钟进卫一行没花多少时间,就看到了大营。
这次的大营和钟进卫第一次来时已有不同。或许是因为被汰了很多兵卒的缘故,已经重新扎过营了。
远远望去,就像田字形,扎成很多个营互不关联,相互之间离得还有点距离。看旗号,是一支勤王军一个营。
钟进卫看得有点奇怪,自言自语道:“隔这么开,是互相防备还是咋的?”
顾百川听到了,就给钟进卫解释:“中兴伯,这等扎营,是为了隔绝晚上可能出现的营啸影响范围。”
钟进卫看多了网络小说,对营啸一事也有了解。所以,“哦”了一声,就往大营门口而去。
快到大营门口的时候,看到两排兵丁站在门口守卫着。见钟进卫他们过来,就上前拦住,准备盘问。
这时,领队的小旗认出了钟进卫,连忙让路,不敢罗嗦。
钟进卫反而勒住马问他道:“大名府卢知府的营地在哪里?”
“报告监军,卢知府的营地一直进门往里走,离中军营帐大概三个营地的便是。”小旗听钟进卫询问,连忙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方位。”
“好。”钟进卫答应一声,纵马前行,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大门的纪律是比上一回来像样多了。
钟进卫一路前行,看到不少营地内的空地中都有训练。上一次来的时候,兵卒们都是围着火堆烤火而已。一段时间没来,都要刮目相看了。
顾百川眼尖,先发现了前面不远一个营地,飘扬的大旗上有一个“卢”字。
在他的指领下,钟进卫一行来到卢象升的营地。营门口的几个守卫都是高大健壮之士,手持长枪,站着一动不动。
和其他营地一个最大的不同是,他们穿的不是明军军服,而是普通民壮的衣服,但却隐约有一股军人的彪悍之气。
看到钟进卫一行向他们而去,一个为首的头目,上前几步,左手握着腰间刀柄,一竖右手掌,示意停下。
王鹏策马向前几步,喝道:“勤王军监军,中兴伯到,还不闪开。”
那名头目一怔,退了一步,但马上又往前跨了一步,站了回来道:“请让小的先验过腰牌。”
王鹏一听,眉毛一竖,就准备喝骂。这时,钟进卫催马越过了王鹏,来到那名头目面前,从腰间解下腰牌,丢了过去。
然后一边回头对顾百川道:“幸好你提醒,把这东西给带了来。要不今天要吃闭门羹了。”
顾百川一笑,也没说什么。心里道,就是真没带,也没什么,凭东厂的身份,那不能去。
那名头目验过腰牌,连忙双手把腰牌奉上:“小的有眼不识监军,请监军看在小的职责所在,恕小的无礼。”
钟进卫没接他话头,拿回腰牌,一边放好一边问他道:“你们卢知府在哪里?带我过去见他。”
“现在应该在训练场,小的让人带您过去。”那名头目闪身到一边,点了一个守卫带钟进卫去训练场。
卢象升的营地并不大,就八百来人而已。钟进卫很快来到营地中的训练场。
坐在马上,位置比较高,很清晰地把训练场中的情况看了个遍。
大概有两百人分散在场地四周练枪,只是简单的前刺,每一声刺出去就大喊一声,显得很有威势,不过因为各自前刺,行动不一,就显得有点参差不齐。
场地的中间更是壮观,也有一百来人,排成几个纵队,练的却是大刀。纵队前面有一人在领着,所有的人都一刀一式地跟着练,每一个动作也是一声喊,相对练枪那边来讲,气势更足。
另外还有练刀盾的,练弓箭的,就没有刚才这些显眼了。
领路的那个守卫略一眺望,就指着领队练刀的那个人,向钟进卫道:“那位就是俺们的卢知府。”
顾百川有点奇怪,再次确认道:“你说领队练刀的那个,是你们卢知府?”
“是的,监军少待,俺去禀告下俺知府大人。”这个守卫说完,撒腿就往那边跑过去。
顾百川摇摇头,民壮就是民壮,不经意间就露出了本sè。他见钟进卫翻身下马,也就一起下马等待卢象升。
卢象升听说监军过来巡营,有点惊讶,一直没听到他在大营,怎么突然就来了。
他给身边的几个人交代下,让他们自己接着练,然后赶紧过来拜见。
钟进卫看着卢象升只穿一身单薄衣服,丝毫不惧时不时吹来的寒风,不由暗暗佩服。你要不知道卢象升底细的人看到,那会想到有这胚子的人是科举进士出身。
卢象升把手中的长刀随手丢给跟过来的家丁,那家丁一手接住,然后持刀在一边。卢象升正准备跟钟进卫说话,没想钟进卫在那边惊讶开了:“卢知府,你手下都能这么轻松的接住,你一百四十斤的练功刀啊?”
“呵呵,不是,这把是普通刀而已。我的练功刀没带来,留在大名府呢。”卢象升说到这里,想起一事,接着问钟进卫道:“卑职有一事不明,监军是怎么知道卑职在大名府练功用的刀是一百四十斤?”
“哦,啊,那个,做梦梦到的。呵呵,对了,你们练得很努力啊!”钟进卫没想卢象升会问这个问题,支吾着乱解释,然后马上转移卢象升的注意力。
卢象升对钟进卫的解释很无语,看他的样子,知道他不想细说。又看到钟进卫身边的东厂番役,心里一惊,难道是东厂查探所知?但从当初在云台,皇上选兵器给自己的时候,能感觉到皇上好像不知道自己善用偃月刀,更不用提刀重多少了,要是东厂查探的话,皇上应该知道才对。
卢象升想了会没想明白,然后听到钟进卫的夸奖,就只好先放下心头的疑惑,给钟进卫解释道:“建虏尚在京畿之地,此时不多练练,遇到建虏就得含恨了。”
说完,转头看看训练场,然后又对钟进卫说道:“时间太短,这帮好男儿还得多练练,才能上得了战场。”
他却不知道,在原本历史上,他们练得再好,别人也只是当他们是民壮,没让他们有上场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器弓箭
钟进卫笑着道:“刚才我一路过来,发现和以前不一样,好多营地都在训练了。”
卢象升跟着笑了下,然后道:“还不是之前汰兵,把老弱给汰掉了。皇上又给勤王军拨足了粮草军饷过来,那班武夫才有了这劲头。”
钟进卫有点哑然,此时的卢象升才更像是武夫呢。
卢象升说完之后,觉得站在训练场非是待客之道,就向钟进卫说道:“监军,请去大帐稍坐,卑职去更衣,马上便过去。”
“好,你去吧。哦,对了,我大舅子在么?”钟进卫没忘记过来的目的。
卢象升稍微一愣,马上就想起来,中兴伯的大舅子是阎应元。他心里暗想,不知道中兴伯在我面前提大舅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提醒自己要好好照顾阎应元?
军营重地,可容不得儿戏,不过阎应元自有一身本事,自己也没亏了他。
想到这里,卢象升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家丁道:“去把阎统领叫来大帐,就说监军找他。”
然后,卢象升向钟进卫告个罪,就先去更衣了。
钟进卫在卢象升家丁地带领下,到大帐等卢象升和阎应元。
到达大帐后,钟进卫发现帅帐座位后的案几上,横夹着一把偃月刀。
只见刀身全体黝黑,朴实无华,刀锋处却亮光闪闪,显得非常锋利。就连钟进卫这个不懂兵器的人见了,心底也冒出一个好刀的赞誉。
卢象升的家丁一看钟进卫的目光,自豪地给他们介绍起来:“这是皇上赏赐给我家知府大人的宝刀,重达八十二斤,通体都是玄铁jīng钢所造。那一rì,我家知府大人舞的高兴,一下把一块坚硬如铁的岩石劈开两半。”
那家丁还待再说之时,营帐门口帘子被人掀开,一个人冲了进来,打断了家丁。
那人一看大帐内好多人,就收住急迫地心思,先向顾百川和王鹏打招呼:“顾兄,王兄,好久不见。”
顾百川和王鹏连忙还礼道:“阎兄,久违了。”
钟进卫在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已经走近了那人,问他道:“大舅子,你的箭伤怎么样了?”
这人正是钟进卫的大舅子阎应元,他见妹夫一见面就惦记自己的伤势,心里一暖,回道:“多亏了东厂的上好伤药,好得快,现在只是还开不得强弓而已。”
“呵呵,那就好,你还回通州么?”钟进卫没忘记来找阎应元的目的。
“等赶走建虏再回了,家里都已经交代好了。”阎应元回答道。
“哦,这样啊。”钟进卫一听阎应元不回去,那给阿奇的信怎么办?不由得沉吟起来,看怎么带给阿奇为好。
阎应元见了,就问道:“妹夫,你有什么事?”钟进卫一口一个大舅子,让本来想在军营称钟进卫官职的阎应元,也改口用妹夫的称呼了。
钟进卫也不瞒阎应元,就把信取出来,跟他说了这个事情。
阎应元听得当然高兴,就把信接了过去,他自会送给阿奇,让钟进卫无需担心。
顾百川和王鹏他们见钟进卫和阎应元唠家常,就没有围观,散开四周,研究起大帐用的布料。
钟进卫见信能送出去,放下了一件心事。然后心中一动,就对阎应元道:“大舅子,你的箭伤说到底还是未痊愈,就别去拉弓shè箭了。建议你多熟悉火炮火枪,那才是以后战争的王道。”
自己的绝技被人当面说以后要被淘汰,还带着一种看不起的意思在里面,阎应元的心里不是很好受,就大声反驳道:“火枪装填慢,打一枪的时间,我能连shè十箭。用强弓,shè程比枪还远,虽说我的箭法达不到百步穿杨,但比那火枪的准头还是强不少。”
散在四周的东厂番役听到阎应元大声说话,都转头看了过去。
阎应元马上察觉自己说话大声了点,就稍微一停,换了个和缓的语气继续反驳:“火炮的威力是大,可机动弱,准头也差,只能用来守城可以。另外还有,火枪,火炮,都怕下雨cháo湿的天气。”
钟进卫也不与他一一争辩,只是反问他几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火枪装填会一直这么慢,假如有一天装填速度跟你shè箭一样呢?火枪shè程就不能再增加么,准头不会再提高么?火炮也是同样的道理,以后要是野战火炮跟现在的守城炮一样的威力有没有可能,火药怕cháo湿雨天的问题会一直得不到解决么,我告诉你,以后火炮将会成为战争之神。”
阎应元也是一时气恼自己的绝技被钟进卫看轻,忍不住出言反驳而已。上次在通州,钟进卫问他火炮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到火器必然会取代弓箭的。
现在钟进卫一连串地发问,让阎应元哑口无言,场面一下静了下来。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大笑,卢象升走了进来。
他在门口就听到阎应元和钟进卫的争论,一听里面静了下来,赶紧进来打圆场:“监军不知,卑职这个营地其实只是民壮组建而已,还不算大明正规军,自然没有火器了。阎统领今早还向卑职提过火器训练的事情。”
钟进卫看看自己这个大舅子,听到卢象升的话,好像有点脸红了,就没再继续争辩这些问题,对卢象升道:“可以去向孙大人要点火器过来,火器总归是个利器,要早点熟悉起来的好。”
卢象升正是要钟进卫这句话,马上接口道:“卑职人轻言微,又非军中正式编制,难以讨得。要不,监军帮忙说说?”
听到这话,阎应元刚低下的头也抬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钟进卫。
钟进卫觉得没什么问题,孙承宗要不给,就去跟崇祯皇帝要,总能弄来一些。于是,就答应了。
卢象升看得大喜,连忙走向大帐门口,一掀帘子,再转身看回钟进卫。
钟进卫哑口无言,自己在他大帐内未喝一口茶,就急着催自己去帮他要装备了。
不过他也没多大在意,马上去就马上去好了,反正来找阎应元的目的已经达到。
于是,他带着卢象升和阎应元去找孙承宗。这个时候,孙承宗应该从京师回来了吧。
卢象升在前面殷勤地引路,很快来到勤王军中军大帐所在。
孙承宗的亲兵都认识钟进卫这个监军,钟进卫一问之下,得知孙承宗果然已经回来,就直接去找他。
他也不等孙承宗的亲兵通报回来,直接就朝中军帐走过去。孙承宗的亲兵们也不敢拦着,毕竟人家是监军,皇上的代表。
孙承宗听到钟进卫来找他,就暂停了和一个将领的议事,正准备出迎,钟进卫就已经一头扎拉进了中军帐。
进去一看帐内两人的架势,钟进卫就知道他们在商量事情,于是,他问道:“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说完之后,也没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旁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很熟。
“当然打扰了,来,老夫给你们介绍下。”孙承宗一边说一边给两边的人介绍:“这位就是勤王军的监军,中兴伯钟进卫;这位是东江镇参将刘兴祚。”
这个叫刘兴祚的参将身高六尺少点,大约五十岁左右,已见苍白鬓角,五官端正,国字脸,看上去在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风头出尽之后的jīng气内敛。
等孙承宗一介绍完,刘兴祚就马上过来,单膝点地:“末将刘兴祚拜见监军。”
怎么说人家也是大自己一倍年龄的老人,钟进卫赶紧扶起来,然后问道:“你来自东江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刘兴祚
钟进卫之所以问起这个,是对东江镇很感兴趣。不过在他的印象中,东江镇的人物就只记得毛文龙,孔有德,耿jīng忠,尚可喜而已,并没有听说过刘兴祚的名字。
“回监军,末将正是来自东江镇。”
男人也有一颗八卦的心,比如钟进卫,他问道:“那个孔有德,耿jīng忠,尚可喜他们可还在东江镇?”
刘兴祚听得一愣,不知道监军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孔有德,尚可喜此时应当都在东江镇,只是,这个耿jīng忠,末将未曾听说过。”
钟进卫从《鹿鼎记》里面看来的耿jīng忠,此时还未出世。那什么靖南王的爵位乃是他祖父受满清所封,耿jīng忠只是世袭而已。
钟进卫有点疑惑:“不应该啊,应该是和孔有德,尚可喜齐名才对。”
刘兴祚听钟进卫这么一说,也感到疑惑了,实在没听过这个人,就道:“莫非此人尚未有名气?”
钟进卫觉得不可能,心道,你才没啥名气呢。没想,一时大意,竟然不小心说了出来。
中军帐内顿时一阵安静,没人说话。刘兴祚的脸sè微红了下,马上又平复了下去。卢象升和阎应元在钟进卫身后,抬头研究起中军帐的顶棚。
孙承宗这时已走到钟进卫面前,听钟进卫这么一说,又见场面有点尴尬,就哈哈一笑,指着钟进卫道:“你自己孤陋寡闻,还敢说人家没名气。他的名头,辽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奴酋听到都能气个两天。”
钟进卫也有点尴尬,当别人面说这话,实在不符合他平rì的为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就不小心说出来了。
现在听孙承宗这么一说,感到很好奇,这么有名的人自己应该知道才对吧,怎么没听过呢。就问孙承宗道:“孙大人,给我讲讲,我确实比较孤陋寡闻。”
钟进卫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刘兴祚当初狠狠地戏弄了满清,让他们脸面尽失,所以不但在其修的《明史》中没有立传,所写其他人有涉及刘兴祚的事情也一笔带过,所以后世知道的人并不多。
孙承宗对于钟进卫的坦白很是欣赏,吩咐他的亲兵搬来座椅,让钟进卫去帅椅右边坐了,自己也坐回帅椅,又让刘兴祚,卢象升和阎应元都坐两边椅子上,然后说道:“老夫兴趣正高,就给你说说。”
顾百川和王鹏也没听过刘兴祚的名头,带着一丝好奇,站在钟进卫身后等待孙承宗开讲。
孙承宗的第一份职业就是老师,口才自然是有的,从头说起刘兴祚的事迹,让听者感觉就是一个传奇故事。
原来,刘兴祚,又名刘爱塔,少时糊涂,投奔尚未反明的努尔哈赤,为虎作伥,立功到副将。
后见建虏毫无人xìng,大肆屠杀辽东汉人,活下来的汉人也是惨遭蹂躏,活得比猪狗还不如,自己虽居高官,也常被欺凌。心中有悔,遂联系登莱巡抚袁可立和时任辽东经略的孙承宗,最终弃暗投明。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还对不起“传奇”两字,“传奇”两字就体现在他弃暗投明的过程中。
刘兴祚先是建虏出兵时偷告消息于明军,让明军有所防备,以示好明军。后准备组织驻地,复州的百姓一起投奔明朝,但因汉jiān告密未遂,刘兴祚立时反咬一口汉jiān,指其诬告。弟刘兴仁为护兄长,引嫌疑到自身,当时奴酋努尔哈赤未得证据,遂杀告密汉jiān与满城百姓及刘兴仁,刘兴祚自身降级收尾。
刘兴祚并不死心,一直与明有联系,蛛丝马迹被告到奴酋皇太极跟前。然无有力证据,遂把刘兴祚一家迁居城内,到建虏身边就近监视。
刘兴祚又想一策,讨好皇太极的几位亲信,并不时不经意地示之白玉扳指。而后假装整rì生活在惶恐之中,想轻生了事被救,获得皇太极信任,安其心准其迁居城外。
然后策划其弟刘兴贤叛逃投了明军,为其投明铺路。同时刘兴祚又因此惶恐会被牵连,做戏于建虏面前。直到一天,他遣开家人,使一替身举火**,同时送遗书给皇太极及其亲信。
经白玉扳指确认面目全非的死尸身份,皇太极就准刘家按刘兴祚遗愿葬其到边境不远的扎木谷。由此所有兄弟全部逃出生天,弃暗投明。
刘兴祚仿佛没有听到孙承宗抑扬顿挫地诉述自己的经历,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地上,显然他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钟进卫仿佛又回到了后世看美剧《越狱》时的感觉,惊心动魄比《越狱》犹有过之。因为,《越狱》里面的角sè,被抓后最多是多做几年牢。而刘兴祚这越狱,被抓却是人头落地的代价。要是有那个编剧文笔出sè点,把刘兴祚的经历编成电影或者电视剧,绝对大卖。
中军帐内的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对刘兴祚持之以恒的弃暗投明jīng神,由衷的感到敬佩。
孙承宗的大嗓门刚一结束,就被刘兴祚觉察到了,他站起来向钟进卫一躬身道:“末将年轻之时做了好些为虎作伥之事,还望监军能不计前嫌,让末将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钟进卫是监军,代表着皇帝,加上刚才钟进卫对他的轻视,所以,刘兴祚再次向钟进卫低姿态的示好。
钟进卫一见,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虚扶一下道:“老将军不必如此,你如此有恒心弃暗投明,我怎么可能还会去计较你年轻时候犯的错呢。”
孙承宗在一侧看到这场景,补充道:“中兴伯不知道,奴酋皇太极前几rì得知其踪迹,派jīng锐包抄抓捕刘兴祚,刚好他临时被老夫叫来京师,因此得脱。只是可惜其弟刘兴贤战死,被奴酋皇太极碎尸泻恨。”
钟进卫一听,诚恳地对刘兴祚道:“还望老将军节哀,我来了,建虏不会蹦跶多久的,早晚灭了他们替你兄弟,替大明被害百姓报仇雪恨。”
现在的建虏如rì中天,在大明京师所在之地大摇大摆地武装游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而大明军队却龟缩在京师城下不敢与之战,谈何灭了建虏。中军帐中的人,只当钟进卫的话是句客套话,也不以为意。或者在当今世上,也就崇祯皇帝,王承恩和温体仁知道这句话中的我来了是什么意思,明白钟进卫的决心。
“末将替死去的兄弟谢过监军。”刘兴祚表现地很感激。
“对了,你从那边过来,应该对建虏的情况很熟悉吧?”钟进卫问道。
刘兴祚点点头:“不知监军想知道些什么,末将一定据实告知。”
钟进卫想想,好像大体上自己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对不对。就问道:“皇太极身边是不是有不少汉jiān?”
刘兴祚听的一愣,没听过“汉jiān”一词,不过从字面上很快就理解出来是什么意思,就回答道:“是有不少汉jiān,在为虎作伥。”
刘兴祚当然没听过汉jiān一词,钟进卫也不知道,汉jiān最初起于满清雍正年间,汉人帮苗人反抗满清被其称之为“汉jiān”。当时还是一个褒义词,就义之汉人还唱出了“人人都来当汉jiān,还我大汉好河山”的歌词。后来才慢慢地演变为背叛汉族的人,仍至到现在的背叛中华民族,出卖国家利益的汉人专称。
钟进卫听了刘兴祚的回答,叹了下:“每多汉jiān猖獗,就是国难当头之时啊!”然后钟进卫想到抗战时候的锄jiān队,就问刘兴祚道:“那些汉jiān,能否刺杀了他们,以证国法,jǐng示后来者,汉jiān不得好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贪心不足
刘兴祚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个,很难。汉人在建虏那边很难独自活动,都是为建虏当牛做马,没个zì yóu。如果监军执意为之的话,或许可以,但代价会很大。”
“那刺探军情呢?”钟进卫不死心。
“汉人在建虏那边地位极低,哪怕被封为各类官职,也抵不过一个下等建虏。因此,想刺探军情,末将以为不是很现实。”刘兴祚的回答再次打击了钟进卫。
“监军,建虏和咱们汉人不同族,因此潜伏侦听刺杀都极其不易的。”刘兴祚见钟进卫好像偏执于此,就进一步说明原因,规劝钟进卫。
“那要是同族呢?比如都是汉族,怎么潜伏侦听刺杀,你是不是有心得?”钟进卫听了刘兴祚的话,反而来了灵感。
同族?刘兴祚听得一愣,监军这是要干什么?心思一闪之间,他回答钟进卫:“末将不才,之前的经历,或许可以说说。”
“好。”钟进卫赞了下,然后转身问孙承宗道:“孙大人,刘参将在正面战场怎么样,我说的是和建虏面对面,指挥作战杀敌的本事?”
“前些天,刚杀了五十余个为虎作伥的蒙古鞑子。”孙承宗不知道钟进卫的意思,就说了个例子,说起来好像确实没有正面对敌有大捷的事例。马上,孙承宗又补充说道:“这五十余个鞑子也是他乔装用虏语先迷惑干掉了鞑子哨兵后才把他们营地端掉的。”
钟进卫听了,心里打定了主意,对孙承宗道:“孙大人,我想向皇上举荐,刘参将可能要调离你的手下了。”
孙承宗听着钟进卫的意思,是想在另外一方面重用刘兴祚。就对刘兴祚道:“还不快谢过中兴伯,他在皇上面前可是大红人,看得起你,要用你,是你的福气到了。”
“多谢监军,多谢中兴伯。”刘兴祚被孙承宗一喝,面露喜sè,连忙向钟进卫道谢。
“不用,以后还得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我只是根据你的能力向皇上推荐而已。”
刘兴祚连忙表态:“末将一定尽力而为,不辜负监军的举荐之恩。”
钟进卫就不和他客气了,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看看底下的卢象升和阎应元,就对在一边呵呵而笑看热闹的孙承宗道:“孙大人,你手里还有没有多余的火炮火枪之类的火器?”
卢象升和阎应元一听钟进卫转到了这个话题上,都竖起耳朵,眼睛盯着孙承宗。
孙承宗一听钟进卫转移话题,问起火枪火炮来了,就收住了笑容,两手一拍:“战时哪有多余火器。”
卢象升和阎应元听了,都露出失望的神情。
“你能去借一些么,卢知府的部队连一支火器都没有,不好吧。”钟进卫跟孙承宗商量起来。
孙承宗看看底下的卢象升,打了个太极,推了回去:“战时的武器,那个部队舍得借出去。老夫就算舍得下这张脸,怕也不行。对了,你自己不是监军么,你可以自己去借。”
钟进卫跟勤王军里面的将领都不熟悉,见孙承宗不乐意出头,只好考虑着是不是以势压人,去强行借几把火器过来。
孙承宗又说话了,虽然嗓门还是大,但却带着一副替钟进卫考虑的架势:“朝廷很久没拨下火器了,你现在去营地强要,弱了哪个部队都不好,是不是?老夫倒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钟进卫看着孙承宗一脸真诚的样子,怎么心底感觉是挖了一个坑,再让自己往下跳呢。他仔细地再三打量孙承宗,摆出一副不信任的神情来。
孙承宗无奈,就沉下脸说道:“不要听就算了,你当老夫求你啊。”
“孙大人,你说,我听。”钟进卫一见孙承宗这样子,顾不得深想了,连忙说道。
“这是你自己让老夫说的,不是我唆使你的,是不是?”
“是,是。”钟进卫连连点头,感觉自己已经掉进坑里了。
中军帐中的人看这两个勤王军中权势最大的一老一少,互相耍宝,搞得想笑又不敢笑,强自憋着。
“中兴伯,你去向皇上多要点银两给我们兵部,这样,老夫让他们多造些火器出来,不就能分给九台了。”
钟进卫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那没钱,你让我怎么去要。
“孙大人,皇上那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哪来的钱?”
“你可以帮皇上多赚点嘛,是不是,中兴伯。”孙承宗脸上露出一丝得sè。
钟进卫无语,原来孙承宗最终的目的是在这里:“孙大人啊,我一直在努力呀。”
“那你跑来这里闲逛?皇上让你休息下,明rì一早就得去搞那东西,早点搞出来,早点有钱!”孙承宗绕来绕去,原来一直记挂着改进水泥产量的事情。
“我这不利用休息时间跑来视察视察嘛,好歹我还是监军呢。算了,不说了,我走就是。火器的事,你给卢知府解决,否则我记仇的。”钟进卫发现rì光影到帐篷里的光线已暗下来,知道时间不早,就一边威胁一边打蛇随棍上,准备走人。
“好好,只要你把那东西快点搞好,老夫现在就去舍了这脸面,帮九台搞些火器过来。”孙承宗的老脸一下堆满了笑容,答复钟进卫道。
“好,那我走了。”钟进卫站起来拍拍屁股,闪人。临走的时候心里心道:今天跟着孙老头在一起,怎么有种后世读书时期被老师监督的感觉,不爽。
孙承宗带着刘兴祚、卢象升和阎应元,在门口看着钟进卫远去,感叹道:“这年轻人很有趣,也很热血啊!”
刘兴祚却想着,钟进卫一点架子都没有,给人一种亲切,实在,安心的感觉,不像以前的那个一样,用到的时候礼贤下士,用不到的时候,手下什么奴才都能欺负自己。
刘兴祚这边想到了皇太极,那皇太极在干吗呢。
他那rì得知又被刘兴祚逃脱,失去了平rì的冷静,把前去抓捕的济尔哈朗和阿巴泰痛骂了一阵,所幸记得这次没抓住刘兴祚不是他俩的错,就没有别的惩罚措施。
而后在永平城重新开演建虏善待大明投诚官员的戏码,又是巡视又是酒宴,喝得汉jiān们又忘了祖宗。
但建虏们就憋屈了,打下的城池不让抢,还要装笑脸,应付汉狗,很不爽。三大贝勒一见情绪可用,就怂恿底下将领去请战,此处不让抢,我去抢别的地方总可以吧。
皇太极看请战之人,rì见增多,就开了个军事会议进行商议。
也是这帮建虏进关以来,未逢挫折,有了骄蛮之心。当然攻打明国京师不算挫折,毕竟明国的京师,不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
在三大贝勒明里暗里地鼓动之下,会议气氛非常热烈。皇太极的儿子豪格首先跳出来,向皇太极建议道:“汗阿玛,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为夺下山海关,打通关内关外,如此一来,大金必将取代明国,成为天下之主。”
皇太极看看自己这个头脑简单的儿子,喝斥道:“休得胡言乱语,山海关为天下之险关,以前你祖父和朕没少打山海关,那次能打得下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您看,明军都已被我大金勇士吓破了胆,只要大金军队一出现在山海关,明军定当投降乞命。”豪格对皇太极的话不以为意。
皇太极一听,想要再教训下儿子,莽古尔泰跟着跳出来了:“三弟,咱们以前攻打山海关,不就是因为山海关的火炮厉害,才没打下来嘛。你瞧现在,永平城有不少火炮吧,全部搬去攻山海关。明军没了火炮优势,还不手到拿来。”
代善坐在自己位置上没站起来,只是对着场上的诸将,作激动状,喊道:“那可是山海关啊,要能攻下来,大明的天下就是我们大金的了!”
这还了得,大金取代明国,做梦都会笑出声来的事情啊!一时之间,会场气氛被推向又一个高cháo。
皇太极也是打明军打的顺利了,又觉得莽古尔泰说得有道理,大金也有火炮,去打下山海关也无不可,要能打下来,就是万世基业的开始了。
于是,皇太极宣布,明rì启程,兵发山海关,去开创大金的美好将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彷徨和骄蛮
皇太极解散军事会议之后,只留下其余七大贝勒商议一些攻打山海关的细节问题。
很自然地,皇太极又想起建虏一贯的拿手绝招,能否使用汉jiān,再次内外夹攻,获取山海关的可能。但范永斗此时已不在永平,回张家口去了。
皇太极这次掠走很多人口,粮食就成为其头疼的事情。金银珠宝反而没有多大用处,加之又不是自己辛苦赚来的。他就大方地给范永斗几倍于市价的带血钱财去帮他搜罗粮草了。
范永斗之所以甘愿当建虏的奴才,也是因为大手大脚的建虏是其金主,能得别处几倍利润的缘故。他在临走之前,赏了于海静一大笔银子,并嘱咐手下头号干将于海静,好好地为大金效力,不得怠慢。
皇太极根据范永斗走之前所说,把他手下头目于海静传到议事大帐中,问他先一步潜伏山海关,里应外合的可能xìng。
于海静听了一怔,没想建虏的胃口这么大,赶紧回道:“大汗,这不可能。不要说现在是战时,就是开战之前混进山海关,也不可能有得手的机会来响应大金攻城。”
皇太极一听,一直不错的心情被打断,沉下脸道:“你可想仔细了,当真没有一丝机会?”
“是的,大汗。”于海静连忙回答,希望能断了皇太极的侥幸心理。山海关是军管的防御xìng关卡,里面的官兵,武将都是有经验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就能让人里应外合呢。
突然,于海静的左侧后背一疼,然后听到“噹”的酒杯落地之声。还没等他回头察看,就听到一个年轻而傲慢的声音骂过来:“你这汉狗,以为我们大汗是你们明国官员,能随便被你欺瞒。不用心做事,信不信我劈了你?”
于海静一听这个刻在骨子里的声音,就知道是金国四小贝勒里面的多铎,也不回头,面向皇太极,立刻跪下道:“大汗,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皇太极看看迎面向他的于海静,面sè诚恳,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加上他自己也是长于军事,知道像明国京师,山海关一样的地方,是不大可能用里应外合的方式,能攻打下来的。
于是,他就向于海静挥了挥手:“下去吧,回去想下有什么法子能帮到大金。”
“多谢大汗,小的一定尽心。”于海静磕了个头,然后缓缓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开大帐的时候,隐约听到多铎对皇太极说道:“这汉狗,那rì被我打了一顿,就又拿下了永平。这次不打,就不肯出力,真是贱骨头,大汗饶了他干啥。”
于海静心里暗恨,却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天刚一亮,永平城就喧哗起来了。投降建虏的明军早早被赶起来,开始搬运永平城头的各类火炮。
于海静就站在其中一个城门楼上,看着建虏监督明军干活。心中回忆起昨rì被建虏招过去询问的场景,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转头看到下面那条通向城门的大街时,忽然记起那一rì,皇太极进城时发生的几件事情。
于海静仿佛看见,在底下的街道上,站着那不知名的汉子和明卒刘武,对着他指指点点。先是不屑,而后转为愤怒,像似在控诉他的所作所为。
他不敢再看,把视线转回城墙上。心里想起那rì之后,辗转多次问到的刘兴祚的事迹。于海静心里不由得一动,要是自己洗心革面,脱离建虏,为大明效力,不知道会不会被饶恕?
想了想又不可能,那刘兴祚好歹曾经还是金国副将,自己只是范永斗手下的一条狗。还有,遵化,永平两城陷入,都和自己有关,甚至如果不是自己在城内出力,金国都有可能攻不下来。这事要让朝廷知道了,岂会罢休!
于海静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内心的一丝幻想,但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和义妹,以及建虏对自己的羞辱,又有点不甘心眼下的处境。
他站在城楼上左思右想,不停地做思想斗争。过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再去想,活一rì算一rì罢了。
这一次,为了能一鼓作气打下山海关,皇太极把各旗jīng锐调集起来,共计六万余人,已在城外集合待命。
明国左参议白养粹,已被皇太极升为大金永平府巡抚,此时,正带着一群一起投降的汉jiān,围着皇太极,拍着各种马屁。
这火炮自从来了永平城后,就一直架在城头上,现在得找车,卸下来,装上去,还有配套的火药,弹丸等等,大概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整理完毕出场,让从来都是轻装出动的建虏等得极其不耐烦。
皇太极驱马带着大小贝勒并各类喽啰视察起火炮队伍,而白养粹在一边积极地替新主子介绍起来。火炮队伍多为原有明军,也打着jīng神应付着建虏。
共计有仿制红夷大炮三门,吕宋大铜炮三门,大将军铁炮十一门。皇太极看着这些炮,听着白养粹夸张的介绍,想着山海关在大金隆隆炮声中易帜,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好巧不巧地,面前拉车的牛尾巴一掀,“稀里哗啦”地拉出了一顿稀屎,臭气迷茫开来,堵住了皇太极的笑声。
皇太极很是扫兴,不再察看炮车部队,挥马离开,然后下令部队开拔。
建虏部队绕过阳山,过昌黎不打,沿着官道大摇大摆地前往山海关。探马都有散出去,再说好像还没有明军敢跟他们在野外打照面的,所以建虏走的很轻松,很大胆。
走在运载火炮的车队后面,是建虏的正红旗。里面有两名建虏,一个叫额尔登布,一个叫法克进,两人边走边聊。此时不同关外,没人管这事。
好像是刚聊完前面投降明军的熊样,然后额尔登布又对法克进道:“兄弟,这次出来,收获如何?”
法克进看看这个邻村的额尔登布,平时关系没好到无话不聊的份上,就敷衍道:“还行,比以前强。”
额尔登布听了法克进的回答,笑了,指着法克进道:“你啊,不实诚,这有什么可瞒的,这次入关,谁不赚个饱,加上交到旗里的财物再分一些下来,怎么都能顶以前多年的收入吧。”
说到这里,额尔登布偷偷看看附近的人,发现没其他人注意他俩说话,就朝法克进这边侧身过去,压低声音道:“咱已让咱家那包衣押着一些汉狗回去了,满载而归啊,而且咱跟你说,抓到的汉狗都是壮年劳力,回去一个顶以前的两个奴才用。”
法克进一看额尔登布这么给他交心,这和以前印象中斤斤计较的为人不同,看来是赚多了,心气也高了。于是,也回道:“呵呵,差不多,大家都差不多。”
两人心灵一沟通,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听到笑声看过来,晓得他俩估计是赚得憋不住,在讨论战利品,就也会心地笑笑。
“这次回去,就可以当个老爷,地里的活都让这些包衣汉狗干了。老爷我就躺着晒晒太阳,看看女人。哦,对了,这汉狗的女人可比咱们那的水灵多了,肤sè白嫩白嫩的。”额尔登布一边想着自己将来的幸福生活一边感叹道。
法克进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就侧身到额尔登布一侧,低声道:“回头打山海关,虽然大汗英明,明军无能,肯定守不住。但还是悠着点好,刀枪无眼,别没福气回去享受了。”
额尔登布呵呵一声,然后略带埋怨地道:“你当咱没脑子啊,这还用你说。不过,破关之后,得快点往里冲,要不,捞到的好处就少了。”
“你说能打下来么?”法克进又有点担心了,他是以前打过山海关的人,心中对那雄关还是有一丝惧意。
额尔登布把嘴巴往前一努,然后道:“你当前面的这些都是摆设啊,咱们也有了大炮,还怕打不下山海关?”
“也是,以后咱这脚底下就都是大金的天下了。”法克进看看前面的火炮,同意道。
两个建虏一边做着美梦,一边直达山海关。
很快,建虏探马和大明山海关派出的夜不收遭遇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各有心思
明军夜不收刚和建虏探马一接触,马上就退回了山海关。
山海关前总兵朱梅、副总兵徐敷奏闻报发现大量建虏探马,立刻来到山海关的“天下第一关”箭楼观察建虏情况。
关前已有三三两两的建虏,成群结队出现。不过建虏探马没有像在三屯营一样,逼近城墙。而是在shè程之外或呼啸奔驰,或停驻嘹望。
这些建虏探马都是百战余生的人,有的甚至曾经参加过攻打山海关的战事,所以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试探山海关守将的胆量。
此时,天sè已晚,落rì的余晖只留在西边的天际。朱梅和徐敷奏向远处看了半天,仍然没看到建虏前锋的踪迹。
徐敷奏是袁崇焕的亲信,因此在山海关,一直以他为首。但自从袁崇焕被捕下狱之后,他的态度迅速改变,主动交好朱梅。
只听徐敷奏问朱梅道:“朱大帅,您看这是建虏的小股探马前来sāo扰还是大举来袭?”
朱梅没有回头看徐敷奏,皱着眉头一直眺望远方。想看清楚到底建虏来了多少人,但此时的天sè已让他看不清远景。
过了一会,仍然一无所获,朱梅叹了口气,然后对徐敷奏道:“本帅也看不出来,可惜没有那望远镜,否则视线之内,建虏无处遁形。”
大约十年前,由德国人邓玉函带了第一具望远镜到大明。四年前,汤若望和李祖白率先翻译了《望远镜》一书介绍了望远镜的使用,原理,构造和制作方法。
大明从这个时候,才开始制造这原本神秘的望远镜。可惜受原料所限和熟手工匠稀缺,望远镜一直没有普及。关宁军中只有三具,袁崇焕,祖大寿和赵率教各得其一。
赵率教镇守山海关的时候,朱梅有幸使用过赵手中的望远镜,因而才有此一叹。
徐敷奏的能力是有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跟着朱梅的语气道:“可惜了那具望远镜,可惜了赵大帅啊!”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朱梅和徐敷奏两人迅速屏蔽这个情绪,商量起目前的对策:“眼下只有严加防守,加大城墙和城内巡夜人数及火把数量,预防建虏夜间偷袭。不知道徐副总兵可还有其他补充?”
徐敷奏摇摇头,然后道:“防守方面已无补充,这样,今夜就由我来值守吧。按照以往建虏行进速度估计,建虏大军到来,或许在明rì。还得朱大帅养足了jīng神才能应付,如何?”
朱梅看看徐敷奏,了解他的心态变化,也不与他为难,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徐副总兵了,本帅回去安排城内巡防事宜。”
山海关方面对于建虏来袭,是早有准备的,兵员,粮草都充足,因此,朱梅和徐敷奏都不是很担心。建虏连锦州,宁远都没能打得下来,何况有“天下第一关”之称的山海关呢。
果然,一夜无事,建虏连sāo扰都没有。但第二天一早,建虏前锋到达山海关前,人数有七八千之众,看旗号是建虏八大贝勒之一的多尔衮。
朱梅和徐敷奏就紧张起来了,看情况还真是大举来犯,妄想打通关内外。不过,两人也就紧张而已,以前在孙承宗手下时,山海关也打退过建虏的多次进攻。说到攻城,他们并不擅长。
多尔衮来到阵前,远远地眺望山海关。山海关并不大,但却刚好卡在出关咽喉所在,并与山顶衍生下来的长城连成一体,一直到大海上。
山海关高达五丈少许,让人望而生畏。关上锦旗林立,众多明军严阵以待,多少大金勇士曾经死在了山海关的那一面。
现在山海关的南面,又会有多少大金勇士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攻取这座关卡,多尔衮没有一点底。
虽然连战连胜,现在又有火炮助威,但多尔衮对于攻下山海关并不看好。只是他也不会说,皇太极风头太盛,如此下去怕是以后没有立足之地。
能看到皇太极去山海关前碰的头破血流,是他喜闻乐见的。自己的才能不输于他,差的只是资历和年纪,终有一天,我多尔衮会爬上去的。
多尔衮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像那三大贝勒一样明显反对皇太极的专权,力量不够强大之时,就得一直蛰伏,否则必会招来祸患,这道理他是懂的。否则当初,他和弟弟多铎早就被他们联手干掉了。
多尔衮看了会山海关的情况,想了下自己的心思,然后就下令扎营等待建虏主力到来。山海关前,就让皇太极来表演吧。
正月的北地天气,天气极冷,又无雨雪,官道地面冻得很硬,让建虏的火炮车队得以顺利行进。
终于在第二天天sè将黑之时,走完百余里路,到达多尔衮给主力准备的大营中。
山海关的大战一触即发,气氛极为紧张。但在京师陶瓷厂,却是一片喜庆。
烧制出水泥的陶瓷工匠和前来交流的琉璃工匠,炼铁工匠在钟进卫和徐光启的主持下,热烈地交流中。
会场布置在原本的陶瓷厂大堂,由钟进卫布置。他和徐光启坐在上首八仙桌的两边,安贵义坐在钟进卫一则的后面。
他们的左边是陶瓷工匠,右边是琉璃工匠和炼铁工匠。工匠们的面前都摆着一张长桌,放着一些点心和茶,钟进卫对面的是书办,负责登记一些交流结论。
开始的时候,工匠们不敢发言。但在钟进卫的鼓励下,这些天熟悉钟进卫做事方式的陶瓷工匠开始发言,慢慢地带动了对面的工匠,终于开始交流起来。
徐光启已经升为工部尚书,本来不习惯和底层的工匠们用这种交流方式。但谁让这是钟进卫的安排呢,所以只好陪同着。慢慢地,听着底下两边工匠的交流,挠到了他的技术痒处,忍不住也插言发话。
话题从最初的如何提高温度,到如何改进新式窑,生产不同产品的新式窑有什么特点,以及选址需要什么之类的各类话题,方方面面都讨论了起来。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才结束,工匠们向钟进卫和徐光启行礼退出大堂。负责记录的书办过来躬身把手中的记录奉给钟进卫,然后退下去休息。
钟进卫接过来一看,眉毛一皱,标点符号还没有推广到这里。钟进卫就懒得看,把记录转给徐光启,让他来看。
徐光启拿着厚厚的一堆记录,没想今天的讨论结论这么多,他马上命人拨亮附近的烛火,当场看了起来。
钟进卫对于这些事上的原则,只是把握方向,提提建议,具体的就让他们这些古人去做。毕竟从实际cāo作上,他没有一点经验,比不得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和满腹才华的徐光启。
钟进卫见徐光启在那边认真的看着,就站起来走动走动,坐了这么久,屁股都坐麻了。忽然,他发现,工匠们面前的点心盘都空了,就哑然而笑起来。想想还是觉得现在物资太不丰富了,要是每家都不缺这个,盘子肯定不会空。
随侍在钟进卫后角的安贵义见钟进卫一个人在来回走动,就过来凑热闹。
钟进卫忽然发现这些天有点冷落他,就看看他,觉得这些天他出力也多,自己不在陶瓷厂的时候,都是他带着工匠们在做事,还得协调陶瓷厂的物资,也不容易。
钟进卫想了一会,对安贵义道:“安公公,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看中兴伯怎么说的,这是咱家份内之事。皇上把咱家派来协助中兴伯,咱家就得把这份事情做好。”安贵义义正言辞地说道。
钟进卫就当没听到他的客套话,现在无聊,等着徐光启把记录看完,就和安贵义聊聊吧。他走到刚才工匠们坐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对安贵义道:“安公公,来,这里坐,我们聊聊天。”
安贵义对钟进卫的xìng格已有了解,上回干爹走之前又叮嘱过他要服侍好中兴伯。所以,他也不推托,按着钟进卫的意思坐了,然后道:“不知中兴伯想聊些什么?”
“聊什么,什么都可以聊,聊人生,聊理想。”钟进卫理所当然地道。
第一百六十章 宦官人生
安贵义听了一愣,头一回听别人说要跟自己谈人生,聊理想。
钟进卫却不管他的想法,直接问道:“安公公,你当初为什么要进宫?”
安贵义沉默了,像是在回忆,过了会,他才答道:“家里穷,快活不下去了,我排行最小。我那爹听闻进宫当宦官,能免除一家人的徭役,亲邻也可以免除徭役,就由他们凑了份钱,把我送了进来。”
“哦,那免除了么?”
安贵义摇摇头,没回答。钟进卫奇怪了:“难道免除徭役是假的?你爹也真是的,不打听清楚就把你送进来。”
安贵义见钟进卫理解错了,就出言解释,只是声音有点低落:“不是假的,朝廷是有这个律法。只是咱家进宫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家里。”
“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他们或许还需要你资助呢。”
“我恨,为什么要选择是我,为什么?”安贵义听了钟进卫的话,反而一改情绪的低落,激动起来,咱家的称呼也忘了,变成了我的自称。
钟进卫听了安贵义从心底的控诉,听懂了里面包含的无奈和悲愤,不禁无语。是啊,不管什么原因,被选中当了宦官,身体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谁都不会乐意。
安静了一会,钟进卫换了个话题,引开安贵义的注意力,转移他的情绪:“你说,人活这辈子,图个啥?”
安贵义知道在中兴伯面前表露自己的这个情绪不好,就收敛了下,回答钟进卫道:“很多人,活在世上,就图个饱暖而已。”
“你应该已经不愁饱暖了,那就没有所图的了么?”钟进卫问道。
安贵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自然能吃饱穿暖后,好像是为活着而活着了。
钟进卫见安贵义没回答,就换了个话题,问道:“安公公,你说你们宦官平时都有什么活动?”
安贵义不知道中兴伯为什么问起这种八卦事,他回答钟进卫道:“个人习xìng不同,因此活动各不相同。宫里面有喜jīng美器具而平rì好收集之人;有好吃之人,就轮流做东,约聚饮食;有好戏曲之人,听不过瘾自养戏子的;也有修善念佛之人,持佛氏之戒,专门吃素。还有好文学,喜书法之人。”
“吃素,喜书法?”钟进卫好像没听过这类的宦官。
安贵义看钟进卫不信,就举例给他听:“御马监太监刘若愚,平时就是吃素念佛之人。司礼监太监高时明擅长书法,大内的很多牌匾,都是他手书的。皇上身边的随堂太监郑之惠,他的八股文就很得皇上赏识。”
“哦,宦官都是这么优秀的啊?”钟进卫有点不信。
安贵义犹豫了下,就补充道:“当然也有生xìng好赌,三五成群,斗鸡,看纸牌,下棋,耍骨牌,打双陆都有。”
钟进卫听着安贵义的讲述,心想这宦官和普通人其实也没啥两样。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再去想宦官中出名的那些太监,所做的事情,还真能在非宦官里面找到对应的人。
比如最近的魏忠贤,权势滔天,杀害忠良。是不是忠良,这个暂且不论,其实就是排除异己,这种事情,每朝每代,有条件的文臣武将差不多都干过,而且人数远比宦官多。
再说魏忠贤立生祠,呼“九千岁”,这事也是文臣拍他马屁拍出来的,要说恶心的话,那最先这么做的浙江巡抚潘汝桢才是最恶心的。
魏忠贤以此试探政治对手,未尝不是一个好手段。连如此恶心的事情都肯做的文臣,骨头之软就可控制。
当然,宦官因为少了那个零件,和普通人也肯定有差别的。但大部分人,还是和普通人没两样。
钟进卫想到这里,对宦官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以为宦官就是变态,显然是不对的。王承恩,安贵义,都是自己一直在接触的,就没感觉有什么变态的。
“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钟进卫问安贵义道。
“咱家喜欢读郑和传。”安贵义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哦,你是喜欢航海还是喜欢留名后世?”钟进卫进一步问道。
“咱家出身西北,没有看过大海,不懂航海。”
原来如此,钟进卫明白了,安贵义求的是名。
“这个很好啊,你安心在陶瓷厂做事,带好这些工匠,做出成就来,我敢跟你打包票,你一定会像郑和一样,留名后世的。”钟进卫笑着对安贵义道。
安贵义也跟着笑笑,忽然问钟进卫道:“中兴伯,您呢,您的理想是什么?”
钟进卫记得跟崇祯皇帝提过自己的理想,不过,对安贵义,他不想再提,就换了个说法:“我啊,我过得高兴就好,让自己开心,让身边的人高兴,让大明百姓都高兴。也不是说我有多高尚,只是我看着他们开心的时候,我心里就开心。”
“好,中兴伯好志向,不过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徐光启刚好看完了手中记录的内容,听到了钟进卫的志向,就出声发表看法。
钟进卫和安贵义听到徐光启的声音,都站了起来,面向徐光启。
钟进卫先问道:“徐大人,都看完了,怎么样?”
徐光启晃动下手里的厚厚一叠记录,叹道:“都是不错的建议,下官看,按照这些建议改进新式窑之后,产量会有不少的提高。”
说到这里,徐光启有点好奇,他问钟进卫道:“中兴伯,这种议事方式,您是怎么想出来的?下官以前和那些工匠议事,都是下官问一句,他们才答一句。”
“呵呵,因为他们是怕你,怕你这个官位。所以不敢说,怕说错了会被责罚。”钟进卫笑着给徐光启解释道。
徐光启有点不理解,他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中兴伯,下官事先也有和他们说明过,言者说错无罪,可他们的发言为什么还寥寥无几呢?”
“因为你们的等级差距摆在那里,谁知道说错了,你会不会记恨。”钟进卫是后世来的人,旁观者清。
“哦,原来如此,可中兴伯这种方式为什么就可以?”徐光启谦虚地咨询。
“是这样的,我让他们面对面谈,我们只是坐在一侧,只控制他们讨论的话题不偏,就可以。这样一来,他们看不到我们俩,心理压力就会比较少。而且,他们交谈的对象是地位身份差不多的同行,心理压力又少了一层。”钟进卫把这种会议的优点说给徐光启听。
“还有,摆着点心之类的吃食,能让会议气氛不那么严肃,可以放松他们的心情,这也是促进他们能安心交谈的一个措施。”钟进卫把这个细节也解释给徐光启听。
徐光启用没有拿记录的手,捋着自己的长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钟进卫这人随和,被陶瓷工匠们了解。因此,陶瓷工匠们首先发言,带动气氛,也是一个因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工匠的春天要到了
钟进卫想了下,又对徐光启说道:“徐大人,我给你一个建议,以后如果组织工匠们议事,讨论技术问题,都可以用这种形式。另外,最好还有奖励。比如每次开会,在会议纪要里面记录建议时,写上提出建议人的名字,方便统计。谁提的多,提的好,就进行奖励,形成一种明文制度,让工匠们都知道,工匠们下次议事就会主动地进行讨论。”
“下官明白了,下官会在工部范围进行推广。”徐光启看着手中的这叠厚厚的记录,回答钟进卫道。
“徐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钟进卫看徐光启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就问起他的下一步打算。
“中兴伯,下官是这么想的。根据这些建议以及下官的一些经验,下官打算挑选一个有流水的地方,重新建造水泥厂,琉璃厂和炼钢厂。下官想着可以利用水力进行一些步骤的自动处理,尝试着中兴伯所说的流水线作业。”
“好,对了,我昨rì在城外看到那些汰兵下来无处可去的难民,闲着无事,不如把他们都安排了进行一些纯劳力的工作,比如,开采原料等的体力劳动,把水泥的产量尽量先提高起来。还可以修一条示范路给朝中大臣看看,让他们认识到水泥的优势。你看怎么样?”钟进卫把自己的想法也提了出来。
徐光启点点头:“下官也有这个打算,水泥厂准备立刻扩建,琉璃厂和炼钢厂的新式窑先建个小的,实验没问题了,再开始提高产量。”
“好,那一切就拜托徐大人了。”钟进卫又开始当甩手掌柜。
这些原本就是工部尚书该管之事,徐光启自然没得推托,他点点头道:“下官应该的,只是,事情太多,下官还得处理工部诸多杂事,怕是忙不过来啊。”
钟进卫听了,看看老迈的徐光启,一拍自己的脑门,道:“我都忘记徐大人的年龄了,你可以提拔一些人来帮你,如果不方便的,你把名单给我,我去给皇上提。”
“这倒不必,只是下官知道的一些人,都只擅长一方面,并且是火器方面。没有一个能在工部所属方面博闻多才,各方面都有了解,都懂一些的人。”徐光启说道。
钟进卫眼珠一转,脑海中一过滤,想到一个,就对徐光启道:“我这里倒有一个人选,可以供徐大人参考。”
“哦,是谁,中兴伯推荐的人,肯定是极好的。”徐光启对钟进卫的见识是由衷地佩服,他推荐的人肯定不错,就连忙问钟进卫。
“他叫宋应星,江西人,好像是个举人,多次考进士不中。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钟进卫对《天工开物》的作者,了解的就这么多了。
“不清楚?那中兴伯如何得知其才?”徐光启对举人多次落第这种事并不怎么上心,因为他自己都有过这个经历,只是对钟进卫说不清楚其他细节感到不解。
钟进卫老遇到这种问题,开始还想着怎么解释比较合理,后来就直接赖皮了,这次也不例外:“忘记了,不知道是和皇上聊天的时候,还是和王承恩王公公聊天的时候,知道的。徐大人,你可以面试啊,觉得可以就用,不可以就让他回家好了。”
听到钟进卫这回答,一边的安贵义心道:中兴伯又在胡诌了,干爹啥时候知道有宋应星这么个人,从来没听干爹说过。
徐光启不是很满意钟进卫这个答复,想再问清楚。
钟进卫一见不妙,急中生智,连忙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然后道:“时辰不早了,耽搁徐大人休息了,真是不应该。还望徐大人保重身体,大明的工匠们还在等你领导呢。”
钟进卫说完后,转身问安贵义道:“徐大人的住处,都安排妥当了么?一定要保暖,徐大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寒。”
安贵义连忙道:“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都有考虑,请中兴伯放心。”
徐光启的工部尚书身份,就能让安贵义不敢怠慢。
“那就送徐大人去歇息吧。”钟进卫吩咐完安贵义,然后又对徐光启道:“徐大人,明天早上见。”
说完,向徐光启拱拱手,从大堂败退走人。
徐光启从头到尾没有来及说一句话,看着钟进卫匆匆而去的背影,微笑着摇摇头,这中兴伯,还真有个xìng。
再说陶瓷工匠们从大堂退下来,回到住处,纷纷给自家婆娘孩子吹嘘,刚才怎么在大堂上舌战群匠,赢得中兴伯和工部尚书的赞誉。然后从怀里掏出被压扁的糕点,说是中兴伯赏的,很美味,特意给你们拿回来吃的。
婆娘和孩子们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崇拜自己的丈夫。年前还衣不遮体,有一顿没一顿的rì子。这过了年,马上就变了。眼看这rì子越来越好过了,真心希望能长久下去。
工匠们从中兴伯和工部尚书的话语里,能听出来,这种rì子不会昙花一现。现在大官都看重有本事的工匠,能动脑筋,积极发言的人,一定会被他们赏识。自己要努力表现,给自己,给孩子都争取一个好的环境。
陶瓷工匠们一边暗下决心,一边搂着老婆孩子入睡的时候,崇祯皇帝还没有睡觉,正在批阅奏章。
御案上的奏章是按重要程度堆放的,现在已经所剩无几,说明重要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崇祯皇帝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本,准备一口气全部批完剩余的奏章。
但崇祯皇帝并没有如愿,第一本奏章就出了问题。他看着面前的奏章,眉头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吩咐道:“去把温阁老叫来。”
今rì的随堂太监正是安贵义所说的那位郑之惠,他犹豫了下,躬身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这夜sè已深,温阁老早已回家歇息了,您看是否要连夜开宫门去请温阁老?”
崇祯皇帝一听,才醒悟过来时辰已是不早。这事还没必要急到这份上,于是,他摇了下头,道:“算了,你看看这奏章。”
说完,把面前的奏章拿起来,递给闻言来到身边的郑之惠。
崇祯皇帝看郑之惠在认真地看,就身子略微后仰,靠在御椅后背,换了个姿势,比较舒服,享受了会,然后问道:“你来说说看,温阁老这奏章上说的是什么意思。朕让他去看看,递上辞呈的两人,到底有没有病到不能再做事。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这奏章怎么说不清楚呢,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郑之惠很快就看完了,想了下,回答崇祯皇帝道:“陛下,奴婢看温阁老的意思,像是也没把握这两人的身体到底有没有病,病到什么程度。”
“什么,你说这两人是装病?”崇祯皇帝一听,“呼”地一下坐直了身体,看着郑之惠的眼睛问道。
“奴婢不敢,只是根据温阁老的奏章猜测。”郑之惠连忙解释道。
崇祯皇帝知道郑之惠的本事,对各类奏章的把握很有一手。这从当初自己出“事君能致其身”这样一道八股文题目,他能丝毫不犹豫,正确破题,一挥而就的事中就可以看出来。
崇祯皇帝想着,按照郑之惠这么说,是这两人有其他原因才上的辞呈。他想了下,吩咐道:“传王承恩过来见朕。”
“是,陛下。”郑之惠这下没有多话,退了下去,吩咐外面的内侍去传王承恩。
王承恩虽然在宫外也有自己的住宅,但并不经常去,基本都在宫里住。听闻陛下深夜传见,连忙赶过来。
“陛下,需要奴婢去做什么事,奴婢马上就去办。”王承恩匆匆赶来,向崇祯皇帝请示。
崇祯皇帝把奏章又丢给王承恩看了看,然后道:“大伴,你派番役去查查,看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有什么缘由。”
“是,陛下,奴婢明rì就让他们去查个清楚。”王承恩说完,看看崇祯皇帝,又说道:“陛下,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朕知道,你下去吧,朕批完剩下这几份奏章。”崇祯皇帝还是坚持着习惯,要把今rì的奏章都批完才休息。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战前气氛
第二天一大早,东边的天空才露出一丝鱼肚白。钟进卫还在睡觉,徐光启就来找他了。
钟进卫无奈,睡觉又不能睡到自然醒了。不过等他见到徐光启后,就有点惭愧。
徐光启一见到他,就说道:“中兴伯,下官连夜拟了奏章,是为水泥烧制计划。中兴伯先看下,如若无误,则我们即刻请见皇上。”
面对徐光启熬夜写出来的东西,钟进卫不敢不用心,连忙拿过来静下心思,认真看了起来。
这份水泥烧制计划很详细,方方面面都有考虑到,钟进卫没有任何问题。
当下,两人前往紫禁城,找崇祯皇帝这个大老板批方案,要经费去。
有了这份详细计划,方方面面都有底,相信水泥产量能很快提高起来。
但在山海关朱梅和徐敷奏的心中,此时却一点底都没有了。
这建虏大军昨rì已到,却没有发起攻击,和以往不一样。
看到建虏有在造云梯,这个没什么,但建虏挖土干嘛。离山海关那么远,想挖地道,不像啊,再说山海关的城墙厚达两丈多,岂是地道能挖塌的?
朱梅和徐敷奏只好让眼力好的兵卒注意建虏动静,随时汇报。
山海关内,一队士卒在把总的带领下,前往城墙换防。
在经过一处马房的时候,把总看到有一人在认真地给马喂食,就打招呼道:“朱兄弟,你打理那马没用,杀建虏还得靠我们步卒。建虏要是来攻,咱们替你报仇,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把总手下的步卒纷纷高喊起来,嚷着给建虏点颜sè看看,给朱兄弟报仇。
给马喂食的正是赵率教所部唯一幸存者,因拉肚子逃过一劫的朱元中。
他听到步卒兄弟们的说话,放下手中的活计,站直了身体,对这队步卒一鞠躬:“元中拜托各位兄弟了,替咱死去的同袍多杀几个鞑子。等来rì我们骑军出击的时候,我也一定多杀鞑子报仇。”
步卒们一边走,一边纷纷回应朱元中。
“一定,一定,朱兄弟放心好了。”
“建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打山海关,一定让他们多留几具尸体,祭奠死去的骑军兄弟们。”
“就是,朱兄弟放心好了,一切交给我们步卒就成。”
“......”
朱元中一丝不苟地站着,目送步卒兄弟们远去。绕过前方街道,走去城墙,走向杀鞑子的第一线。
步卒们消失街道一角好久,朱元中才收回目光。转头看看自己的战马,心里想着,骑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击。
根据以前的经验,虽然骑军的装备最好,但一直是打酱油的存在。以前的时候,朱元中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此时,他特别希望骑军能出击杀鞑子。
朱元中想想以前朝夕相处的同袍,埋骨在遵化那不知名的山谷。凶手现在就在山海关外嚣张,自己却只能呆在城里洗马喂食,不能出一份力,有点愧对死去的兄弟们。
他想着想着,暗暗下定了决心,等山海关战役结束,就要求调去做夜不收。只有这样,才能作为骑军,去杀鞑子。否则都是被雪藏,打打酱油的命。
临近中午之际,兵卒忽报于朱梅和徐敷奏,建虏用车装土,堆积到离山海关炮程范围之内的地方。值守参将也跑来请示是否需要发炮攻击,两人不知道建虏搞什么鬼,只得又来到箭楼观察建虏动向。
最终还是没看出个究竟,朱梅也不慌乱,只是下令戒备,并调部分山海关北侧的火炮过来预防。
挖土装车的地方,两个建虏喽啰额尔登布和法克进,正在监督永平投降过去的明军挖土装车。
时间久了,有点无聊,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你说这火炮真有用么?咱怎么瞧着,好像不靠谱,你看那山海关那么雄伟,能被这火炮轰塌?”额尔登布先开口了,这疑惑在他心里憋了好久,最终没忍住,说了出来。
“当然,大汗战无不胜,你有见过大汗自入关以来,有失算的么?”法克进不满地责备额尔登布,竟然敢怀疑英明神武的大汗。
“咱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大汗的决定肯定是对的。而且明军那战斗力,一冲就垮,闻风而逃都是常事。不是我看不起汉狗,我一个,都能打他们十个。”额尔登布赶紧向同伴解释,并表决心。
然后,他见法克进听了自己的解释后,脸sè和缓下来,就又替自己先前的观点辩解:“只是,你看这些汉狗,没一个有种的。要是靠他们能打下山海关,这不,有点怀疑嘛。”
“这还差不多。你说的也有道理,看这些汉狗,做事都拖沓,要靠他们办成事,还真是不靠谱。这不,我们得发挥作用了。”说到这里,法克进朝一个挖土的降卒走过去,然后一鞭子抽了过去。
那降卒是挖累了,刚站着想歇会,背后就挨了火辣辣的一鞭。知道是那些监军的鞑子所为,不敢怠慢,连忙又挖起土来。
法克进吐了口吐沫在地上,熟练地骂了句“汉狗,偷懒就打死你。”然后慢慢地走回额尔登布身边。
额尔登布向他举了举大拇指,开玩笑地道:“你这句汉语倒是愈发的熟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汉人了呢。”
法兰克笑笑,然后道:“说了那么多次,肯定说熟练了。家里的几个也经常偷懒,非得抽着才动。”
“谁说不是呢,我家的也是。不时地修理他们才行。”额尔登布赞同地点点头。
“等大汗带咱们打下山海关,以后进出关方便,就多抓些汉狗。哪个敢偷懒,就直接剁了。”
两鞑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时过去抽几鞭子,憧憬着他们的大汗带他们打下山海关。
傍晚时分,朱梅和徐敷奏再上箭楼观察。发现那土堆已经堆出老高,顶上留出一个个凹槽,像是shè击口。但离得太远,建虏的弓箭是如论如何都shè不到的。
朱梅和徐敷奏面面相觑,不知道建虏要搞什么鬼。这时,箭楼底下的一个炮兵嘲笑的声音传了上来:“鞑子连自己的shè程都估不出来,还打屁仗啊!以为他们的弓箭都跟咱们的火炮一样远,晕头了吧。”
朱梅和徐敷奏听得一怔,火炮的shè程!建虏要说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绝不可能,现在只有一种情况,他们得了火炮,准备用火炮轰击山海关。那炮兵的无意之言一下提醒了朱梅和徐敷奏。
两人想明白了建虏搞什么鬼,反而放下心中的石头。不要说建虏能在关内搞到什么火炮,就是让他们用火炮轰,也轰不垮山海关的城墙。更何况,要比火炮,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能比得过山海关上的么?
建虏大帐内,皇太极召开的军事会议已近尾声,他在总结最后的作战任务:“各旗今rì夜间开始进行sāo扰攻击,明rì一早发动全面佯攻,掩护火炮轰击城墙,让山海关的明军无暇顾及。等轰开城墙之后,各旗的jīng锐发动总攻,争取一鼓而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海关前的笑话
建虏晚间开始的sāo扰,让山海关明军很是紧张了一阵。不过,很快,明军就反应过来。值守的兵卒对付建虏,其他人,该歇就歇,该睡就睡,丝毫不受影响。
这要是换了别地方的明军,说不定会陪建虏折腾一夜,但这里是山海关,久经战火的地方,不论是将领,还是兵卒,都有丰富的经验。
第二rì快到天明的时候,sāo扰的建虏退去,山海关前又安静了下来。
天sè一亮,朱梅就早早来到山海关的箭楼,替换值夜的徐敷奏,监察战情。
徐敷奏刚准备走,就听到建虏方向战鼓雷雷,连忙返身上来,和朱梅一起观察敌情。
只见建虏大营的营门打开,出来数千骑马的建虏,蹄声隆隆,直往山海关而来。
朱梅连忙传令,如若建虏来攻,zì yóu还击。
命令下达后,朱梅又开始观察起敌情。忽然,徐敷奏指着远处的那个土坡道:“朱大帅请看,那边有动静,还真有火炮。”
朱梅一看,果然是火炮。建虏趁着晚间夜sè的掩护,把火炮搬到了那土坡上,现在掀开遮在上面的席子,推到了那一个个凹槽处,准备炮击。
朱梅看了,只是笑笑,然后对徐敷奏道:“果然没有料错,那建虏的火炮就交给你了。我在这里看着全局。”
徐敷奏点点头,下了箭楼,往预设的火炮阵地走过去。
在距离建虏土堆最近距离的城墙处,集中了真正的红夷大炮五门,仿制的红夷大炮十门。
炮手早就得到命令,瞄准好了土堆,只能下令放炮了。
徐敷奏来到阵地后,并没立刻下令开炮。他在等建虏先开炮,只有这样,建虏的炮手集中在那土堆上面,才能一举歼灭。
和朱元中打招呼的那个把总伸着头看着蜂拥而来的建虏,挥挥手,让手下的兵卒准备。只待建虏进入弓箭火枪的shè程,就给他们一个狠的。
但很快,他失望了,建虏的大队人马并没有一拥而上,越到关前,就越稀疏。而且也不下马攻城,只是在箭程范围内,边骑边朝城墙上shè箭,嘴巴还哇哇地喊着。
这种散开的跑动建虏,很难打中。把总正犹豫着要不要教训下鞑子,命令传到了,所有士卒隐蔽休息,瞭望哨监视鞑子即可。
箭楼底下的一个炮兵隐约听到箭楼上的朱梅在说:“攻城连个梯子都不带,以为本帅好骗啊。”
正红旗的两个鞑子领到的任务,是监督土堆上的炮手放炮轰击城墙。此时,他俩正全副盔甲,骑马站在土堆后面,叫骂着降卒快点搬炮弹和火药。
降卒中的头目,是个千总,在隆冬时分,满头大汗地指挥着。
他那汗是吓的,建虏不知道,他心里很明白。这个shè程,自己手下的火炮能不能打准城墙不知道,但山海关的火炮是一定能打过来的,因为关内的火炮差山海关的火炮一个等级。
所以他一直站在土堆角落,shè击死角指挥。他只希望能快点把火药和炮弹打完,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土堆了。
火药和炮弹从土堆低层源源不断地被运上去,进行装填。终于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赶紧汇报给土堆后面的建虏。
法克进一听汇报,趁这个机会,快马返回后面的营地箭楼下,向上面的奴酋皇太极汇报,并瞻仰下英明神武的大汗。
皇太极看看远处的山海关,发现明军并不为佯攻所迷惑。无奈之下,下令全面进攻,同时,火炮轰击山海关。
于是,建虏的营地又一次涌出了更多的人。这些人就带着攻城的基本工具,云梯。
额尔登布看着抬云梯前往攻城的部队,心里猜测着是哪个旗先攻上城头,或者是那些人先攻上山海关,还是火炮先轰塌城墙。
朱梅在箭楼上看着蜂拥而来的建虏,到达箭程之外时,一些身体强健的建虏举起手中的大盾,组成几片盾墙,掩护着建虏中的弓箭手,快速推进城墙。
在他们身后不远,每一架云梯边上集合着不少建虏的刀盾手,准备等前面的神箭手压制住城墙上的明军后,就开始攻城。
朱梅点点头,这才像是个攻城的样子。于是,传令城墙上的明军,按所属长官命令,进行还击。
徐敷奏对战场上其余的情况,并不关心。有朱梅在,又是在山海关上防守,根本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就盯着远处的那处土堆,心里觉得奇怪,该打了吧,怎么还没动静。
徐敷奏不知道原因,要知道的话,还不笑死。
这些投降建虏的炮手,对于身处山海关火炮的打击范围内,和他们的千总一样,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不但他们的千总紧张,他们自己也紧张。和千总一个心思,尽早用完火药和炮弹,就可以早点退出战场。
但越是紧张,就越搞不好,等到准备就绪,那是一头的汗。然后等待奴酋的命令,开始点火。
在建虏开始全面攻城后,开炮的命令终于传了下来。
千总连忙命令炮手点火炮轰城墙,只听“轰,轰”的一声,响彻战场。
徐敷奏愕然的看着那个土堆,一股巨大的黑sè蘑菇云冒了出来,然后土堆没有了。
以那个土堆为中心的周围一大圈地都陷了进去,之前在上面的一切都飞上了天。
战场上所有的人,不管是建虏还是明军,被巨大的声响所吸引,都停止了手头的动作,看向那个土堆方向。
建虏们看到那个蘑菇云还没醒悟过来,但接触火药已久的山海关防守明军却知道,当下乐得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
之前的把总还记得答应朱元中的事,趁着关下建虏愕然的机会,下令狠狠地打。
一时之间,弓箭乱飞,枪炮齐鸣,把靠近城墙一侧的建虏打翻在地。
关下的建虏在明军的攻击下,被动的或攻,或退,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太极在自家大营的箭楼上,看得目瞪口呆。这第一炮就把自家火炮阵地给掀翻了,还是自己掀翻自己。
到底是投降的明军炮手降卒心存死志,故意为之,还是出了什么事故才落得如此下场,他不想追究,也没得追究。他现在只知道,攻打山海关的计划怕是泡汤了。
站在皇太极身边的建虏其他头目看着自己的大汗,看他怎么处理。
皇太极很是矛盾,如果就这么下令撤退,自己好像演了一场儿戏。兴高采烈地跑了上百里路,信心满满地准备拿下山海关,然后还没开始真正的攻城,就“轰”的一下把自己的杀手锏给炸没了,这仗还打的下去么?
但要是不下令撤退,这箭在弦上了,还强行收回来,实在有损自己的声望。
皇太极也算是一个枭雄,只犹豫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下令鸣金收兵。
山海关的明军听到建虏的鸣金声传来,用火炮的轰轰声相应,其余步卒就“嗷嗷”的嘘声,送给狼狈而退的建虏。
徐敷奏一改往rì的风度,“呸”的一声,吐了口吐沫到城墙下。nǎinǎi的,老子准备好了一锅端,结果锅底自己破了,害老子白忙活了一阵。
朱梅在箭楼上,望着退去的建虏,已经在心底打草稿,该怎么向京师报捷。
他知道,建虏的第一鼓就衰了,后面就不会有再次攻城的机会。
皇太极yīn沉着脸,不发一言,下了箭楼,回自己大帐去了,只留下其余的建虏头目面面相觑。过了一会,他的亲兵传令,开军事会议。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期体检
所有有资格参与会议的人员都齐集之后,皇太极带着期望,做着美梦前来攻打山海关,现在一切破灭,感觉很是疲惫,带着一丝无奈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是打,还是撤,谁有什么好主意,说出来听听。”
没人说话,一个个都把头低着。这两天都实地见识了山海关的雄伟,驻守明军不慌不忙的守法,没有内应,如何打得下来。
建虏头目们一改来之前的嚣张,可要说撤退,这话反正不能从自己口里说出来。
皇太极等了一会,没见有人回答,就点名了:“大哥,你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为好?”
代善看看皇太极,说道:“一切由大汗做主。”一个太极又推了回来。
皇太极又看看阿敏、莽古尔泰,看他们神情,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浑然忘记了战前,四处挑唆出兵最凶的就是他们。
有好处的时候就跳出来表现,没好处的时候当缩头乌龟。这也罢了,平时还经常联合起来反对自己,甚至拖自己后退。今rì之事,要不是他们在背后怂恿,那会这么随意就出兵山海关了。皇太极心里暗暗地发狠,回去就收拾了他们。
皇太极想完,只好自己下结论:“山海关是块硬骨头,是个乌龟壳。现在我们敲碎骨头,砸破乌龟壳的利器已没有了,再打无益。”
莽古尔泰在心里暗笑,还利器,利个鸟。
“朕知道附近尚有几座永平府所属的县城,大军就转去把这几座县城打下来,免得空手而回,也让大金勇士放松下。”皇太极决定放开手脚,让底下的人再抢一次,恢复下士气。
“不知大汗想打哪几座县城,可否打的下来?”阿敏忽然不yīn不阳地在底下发问。
皇太极闻言,盯着阿敏看了一会,然后才道:“大金勇士所向无敌,难道会连小小县城都打不下来,你是胆怯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问问而已。”阿敏说完,把头一缩,低头看起自己的扳指。
“午时用饭之后,大军转进抚宁,各旗速做准备。”皇太极说完,一甩袖子,转回后帐去了。
不说建虏的沮丧,只看钟进卫和徐光启兴冲冲地来到紫禁城,看到午门外的一排水泥房子已经造好了,里面正在用石灰进行粉刷。
在等崇祯皇帝召见的时间内,他俩参观起大明第一个水泥建筑。
负责此事的吴胜大看到钟进卫和徐光启,赶紧过来拜见。
这些天,他上上下下见过的高级官员,比以前所有时间加起来都多。
开始的时候有点拘束,参观的官员问一句,他才答一句。等参观次数多了,他自个做了总结,把水泥房的细节、优点,一一说给来参观的官员听,这样的好处是能介绍全面,又能表现自己。
在钟进卫面前,自然就不用介绍了。钟进卫略略参观后,觉得有点后世的感觉。要是再配上玻璃就好了,现在的琉璃也将就,只是光线暗了点。
没看多久,内侍过来传诏觐见。
钟进卫和徐光启就不再参观,去文华殿见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早和温体仁在商量事情,钟进卫他们过来,马上就停止了议事。能生金蛋的鸡,当然要优先对待了。
徐光启把奏章呈上,崇祯皇帝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虽然他不懂新式窑,但从奏章的详细说明中,还是能看出来,这种新式窑的改进之处,以及最终会有多少产量。
崇祯皇帝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奏章,看得连连点头。看完之后,马上御笔一批,准奏。
然后,崇祯皇帝对徐光启说道:“徐卿,此事需立刻去办,尽快产出水泥。朕先给你拨两万两白银,不够再过来向朕要。”
钟进卫初听才两万两这么少,然后马上一换算后世的人民币,乘以个六百,发现也不少了。就没再说话,先用了再说,反正城外还有免费劳力可以用。
徐光启谢过崇祯皇帝,然后表示要回去安排新场地。
钟进卫连忙叫住他,然后转身对崇祯皇帝道:“陛下,眼下会有诸多事情,需要徐大人牵头组织和监督。他现在每rì都忙到好晚,臣担心他的身体。”
钟进卫一说到这里,崇祯皇帝连忙对徐光启道:“徐卿,诸多计划才刚开始起步,水泥,玻璃,钢铁。还有国民教育的课程,钟师傅说过都要重新编撰。数学这块,朕打算交给你来编写各级课程,你可不能病倒了撩摊子啊。”
徐光启一听有这么多自己感兴趣的事等着自己做,连忙向崇祯皇帝表态:“陛下,臣身体无恙,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钟进卫听着徐光启还想死而后已,就插话了:“你死了不大紧,这活让谁来干?”说完后转身向崇祯皇帝道:“陛下,臣建议坚决不能让他死而后已。”
文华殿内,都是钟进卫的熟人,看他说的风趣,都笑了起来。崇祯皇帝对钟进卫道:“钟师傅,你有什么建议?”
“陛下,臣建议,定期让御医检查他的身体。哦,其他要紧人的身体,也一并检查。比如,温阁老,年纪也大了,也要监控,要检查。”
“嗯,钟师傅说得不错,朕回头让御医拟个奏章,安排下朕的重臣都定期检查一次身体。”崇祯皇帝觉得这主意不错,这么一来,既能施之以恩,又能掌握大臣的身体状况,是个好主意。
温体仁和徐光启见崇祯皇帝听从钟进卫的建议,关心自己的身体,要定期给自己检查身体,不由得很是感激。
他们其实也不缺让医生检查身体的钱,但一般人谁会在身体健康的时候想着医生呢。现在皇上要给他们定期做这个事情,当然是感激了。
“臣,叩谢天恩。”温体仁和徐光启跪了下来行礼,搞得很隆重。
崇祯皇帝一见,连忙站了起来,双手虚扶:“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少你们不得,关心你们的身体也是应该的事情,真是多亏了钟师傅的提醒。”
两个老家伙站起来后,看在一边看热闹似的钟进卫,心里对他的好感度又是上升了不少。
“陛下,臣还有一个提议。”钟进卫看他们客套完了,就向崇祯皇帝说道。
“哦,钟师傅,还有什么好提议,尽管说来。”崇祯皇帝一边坐回御座,一边鼓励钟进卫。
“其实,不是提议,是想推荐两个人。”钟进卫觉得用词不当,就先纠正道。
对钟进卫推荐的人,崇祯皇帝很有兴趣,他点点头,让钟进卫接着说。
“一个叫宋应星,江西人,现在应该是个举人。臣在家乡听闻此人见识广博,从粮食到衣服,农具,瓷器烧制,车,船,弓,弩,火炮都有涉及。因此臣以为,此人能当徐大人的助手,统管,协调各类工匠。”
钟进卫说完,侧头看看徐光启。徐光启也正向他看过来,眼神示意向他表示感谢。
徐光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中兴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推荐那个宋应星,竟然编排说是在他的家乡,海外都听过此人名声。就有点过了,如果真有此名声,大明境内定是名声响亮之辈了,但自己就没听过。也不知道皇上听了中兴伯的话,会不会责怪他用词夸张。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明白钟进卫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宋应星,在后世都是有名的。
崇祯皇帝点点头,对温体仁道:“既然是钟师傅家乡有听闻过的,温阁老就把此人给徐卿找来吧,如果合适就用了。”
“是,陛下。”温体仁回答道。
徐光启一听,放下了一颗心。崇祯皇帝没有细究中兴伯的话,可能是没在意,不过首辅怎么也没疑问,却是有点奇怪。
钟进卫看宋应星的事儿搞定,就又接着说道:“陛下,臣还推荐一个人,此人就和徐大人没关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今昔天下之比
崇祯皇帝道:“哦,和徐卿无关,那是和谁有关?”
“陛下,和rì不落帝国有关系。”
rì不落帝国?温体仁和徐光启都是第一次听说。两人互相看看,发现对方都是一脸的不解之sè。再看上面的崇祯皇帝,却发现崇祯皇帝脸上不带一丝疑惑之sè。
崇祯皇帝一听和将来的目标有关系,jīng神一振,上身一下挺直,盯着钟进卫道:“快快说来。”
“陛下,要想成为rì不落帝国,水师是不可少的。但现在大明境内,朝廷的水师力量薄弱,海盗猖獗。前路坎坷,所以需要未雨绸缪。”
徐光启一听钟进卫把话题扯到海面,特别提到了东南沿海的海盗,想起一事,等钟进卫一句话间隙,插嘴奏道:“陛下,臣亦有一事,须得奏明陛下。”
钟进卫听了觉得奇怪,自己还没说完,徐光启就迫不及待的插话,这不符合他的xìng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崇祯皇帝也跟钟进卫一样,觉得奇怪,就问徐光启道:“徐卿,你有何事?”
“陛下,臣听中兴伯言及海盗,而前途坎坷。然臣以为,今之闽海寇夷,比之海盗,更猛十倍,rì后必为大明之强敌,须得郑重对之。”徐光启严肃而又庄重地说道。
钟进卫一听,果然是开眼看世界第一人,居然明白西洋人是大明真正的强敌,不知道是不是受自己影响才有这个观点。
其实他不清楚,原本的历史上,徐光启在“复苏伯润柱史”中,指出了西洋人比建虏更强悍的观点。原话是今之建贼,果化为虎豹矣,若真虎豹者,则今之闽海寇夷是也。
崇祯皇帝点点头,正待说话,温体仁也来凑热闹了:“陛下,不知rì不落帝国,是为何意?”
崇祯皇帝一听,看向首先提出rì不落帝国的钟进卫。
钟进卫对崇祯皇帝点点头,道:“陛下,臣以为大明首辅应该知道此事。”
徐光启一听,大明首辅才能知道,就向崇祯皇帝道:“陛下,臣先告退了。”
崇祯皇帝笑着对徐光启道:“无须告退,徐卿既知西洋人之危害,不如听听朕的志向。”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就把钟进卫当rì对他说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给温体仁和徐光启解释了rì不落帝国的含义。当然,他把将来时态给略去了,只是说可能的情况。
说到最后,崇祯皇帝站了起来,提高声音,宣示自己的决定:“朕要让大明成为天下第一个rì不落帝国,还望两位爱卿能助朕。”
没想,崇祯皇帝刚一说完,温体仁就跪了下来,然后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崇祯皇帝一听,连忙道:“阁老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就是。”
“臣请陛下,准臣告老还乡。”
崇祯皇帝听了一愣,怎么突然要告老还乡。看温体仁神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钟进卫和徐光启也被温体仁这一下搞懵了,这是演得那出戏?
“阁老何意突然,要告老还乡?”刚才不是好好的么,崇祯皇帝不明白了。
“臣本想为国尽力,无奈陛下好高骛远。臣觉得无能为力,只有告老还乡了。”温体仁仍跪在地上,直起上身,对着崇祯皇帝道。
温体仁这么一开口,殿上的几个人才明白他原来是为了这。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看了温体仁一会,然后才道:“阁老先起来说话。”
温体仁并不是一个执拗的人,现在表态已经表完了,就站了起来。
崇祯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下来。来到温体仁的面前,然后诚恳地对他说道:“朕当然分得事情轻重,何事为先,何事为后。朕要先平虏,赈灾,革新朝政,然后才问鼎天下,建rì不落帝国。朕手里可能完不成此志向,但还有朕的儿子,孙子,有此目标,则不会让他们懈怠,秉祖训,为大明子民开拓更多的容身之地。一处得灾,有更多地方可以调配,不好么?”
徐光启就站在温体仁的身后侧,听了崇祯皇帝的话,他向崇祯皇帝一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是,西虏之贪婪,远非一般人能想象。今rì大明不打他们,来rì必遭其祸。”
说到这里,徐光启又转向温体仁,问他道:“温阁老,西洋火炮之犀利,如若倾国来攻,何以能挡?皇上未雨绸缪,以西洋为假想敌,就是不想来rì挨打还不了手。”
“温卿,大明周围不再只是小国部族了。西夷远在天边,却能万里而来,就是觊觎大明的土地,大明百姓手中的财富。朕必须为大明做长远考虑。”崇祯皇帝等徐光启说完后,再次向温体仁解释,他的中兴之志还必须大明首辅配合才行。到目前为止,温体仁是他最合适的一个首辅,不想放弃这个臂膀。
崇祯皇帝说完后,看温体仁的脸sè明显没有刚才那么严肃,就又说道:“朕让两位爱卿都看看现在之天下,和以前所谓天下之区别。”
说完后,他转身走回御座,在御座左侧的一叠画卷里面抽出其中的一份。然后吩咐内侍搬来一个屏风,立在温体仁面前。再走下来,把手中的那卷画册挂了上去。
温体仁和徐光启都好奇地凑过去,看看崇祯皇帝说的如今之天下,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钟进卫在崇祯皇帝说完的时候,就知道他要拿自己带来这世的地图,去震慑两个井底之蛙了。他也不说话,慢慢地走到温体仁的侧对面,准备欣赏他们的表情。
崇祯皇帝挂好之后,侧身让过一边,让温体仁和徐光启先看看。
挂着的画册就是世界地图,不过不是钟进卫的那一幅,而是王承恩让人临摹出来的一份。
这份地图上面没有简体字,只有崇祯皇帝自己用小楷注释上去的一些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名称。
温体仁和徐光启那里见过如此jīng密详细的世界地图,徐光启还好一点,在和西洋传教士的聊天之中,略微知道一些情况。
但温体仁就差远了,充其量,也就知道郑和下西洋的一点见识,而且,还不全面。在他的意识里,基本还是大明是天下之中心的观念。
这地图,首先就打破了温体仁和徐光启原本的世界观。然后,崇祯皇帝又拿出一些小纸条,递给温体仁。
他疑惑地看看崇祯皇帝,然后双手接了过去。仔细一看,是写着地名,然后是对这地方的解释。比如说现在居住的是什么人,文明程度,大概有什么出产。
温体仁连忙一边看纸条一边去查看挂着的地图,进行一一对应。
这不看还好,一对应完了才发现,原来天下还有如此之多的宝地。
西洋人的国家如此之小,现在却在四处抢占土地。要是大明不作为,有朝一rì,这天下的宝地都让他们占完了,怕是膨胀之后的西洋人再来和大明作对,就是亡国亡族的时候了。
徐光启很好奇温体仁手里的字条写的是什么,他知道那些字条必然和这幅地图有关系。但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心里很是痒痒。
最后他看到温体仁不再来回的看地图和纸条,而是对着地图发呆。就扯了扯温体仁的袖子,道:“首辅,借来一观。”
温体仁无意识的转头看看他,然后又转回去看地图。
徐光启没办法,好奇心催着他直接伸手,小心翼翼地从温体仁手里把纸条扯了过去,然后看了起来。
结果无一例外,两人都处在了同一状态中,对着地图发呆起来。
崇祯皇帝看看他们两人那呆样,就转过身子去看钟进卫。
今天休息一天,就只更新一章了。话说,兼职码字,每天五千字,好累,望谅解,谢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海盗问题
崇祯皇帝发现钟进卫那脸,想笑又憋住不笑的难受样子,不由得摇摇头,这钟师傅,有的时候就是和小孩一样。想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还笑出了声。
崇祯皇帝一发现笑出声,马上反应过来,这场景,可不合适笑。不过他发现那两人还在发呆,压根没听见他发笑,不由又有点感到好笑。倒是钟进卫听到动静,看过来了。
最后崇祯皇帝觉得他们应该看得差不多了,就对温体仁和徐光启道:“两位爱卿。”
没反应,崇祯皇帝无奈,就又提高了声音道:“两位爱卿!”
温体仁和徐光启这才结束发呆,向崇祯皇帝看过去。
“两位爱卿,你们还觉得朕是好高骛远么,朕还觉得,以前的朕是井底之蛙。”
温体仁的老脸一红,向崇祯皇帝认错道:“陛下,老臣糊涂了。”
道歉完了之后,温体仁又道:“陛下,可眼下的大明,实在无能为力,去争夺天下啊。”
“所以,朕才需要阁老协助朕,革新朝政,灭虏救灾,然后出兵海外,创旷古未有之基业,建rì不落之帝国。”崇祯皇帝见温体仁认错,心情马上好了起来。
“陛下,这天下舆图是真的么?”徐光启疑惑了,太jīng细了,现在反而觉得很假,谁人能画出此图。不可想象,穷尽几辈人的心血都不可能。
温体仁心里却明白这图的出处,向钟进卫看了过去。
钟进卫见温体仁看过来,就微微点了点头。
“徐卿无须怀疑,朕可以向你保证,此图绝对真实。”崇祯皇帝用皇帝的金口为地图做了背书。
“这,这...”徐光启说不出话来了,想想还是不可能有人画得出来此副地图。但要他马上开口否定皇上的金口,又觉得不合适。
“徐大人,不必怀疑了。等有朝一rì,大明出兵海外的时候,你可以一起跟着去看看。验证下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亲眼去看看最好。”钟进卫在一边看徐光启要钻牛角尖,就给他出主意道。
“好,我一定要去看看。”徐光启一听,jīng神一振,说道。
不过,马上情绪就低落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可惜,我老了啊,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所以,你要保重好你的身体,注意休息,争取再活几十年。说不定就看到了。”钟进卫显然听到了徐光启的自语,笑着对他说道。
本来他想借用台词说再活五百年,但考虑到皇上也在身边,还是算了,免得误会。九千岁才死不久,自己就提五百岁的口号不好。
“朕需要你们的帮助,帮朕早rì平定建虏,搞好内政,早rì出兵海外。”崇祯皇帝也给他们打气。
温体仁和徐光启都向崇祯皇帝一躬身:“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钟进卫听了无语,文人是不是都喜欢引用诸葛亮的话!
崇祯皇帝见两人不再对自己的志向有疑问,就转身问屏风另一侧的钟进卫道:“钟师傅,你接着刚才的事继续说。”
“是,陛下。臣以为,大明迟早要出海与西洋人争一高下的。而这必不可避免的是,要先解决东南沿海的海盗问题。因此,臣建议朝廷,事先进行布局。”
“钟师傅,如何布局?”崇祯皇帝一边问钟进卫,一边慢慢地走回御座去。
“陛下,眼下海盗林立,臣以为应先派一些卧底打入海盗内部。等朝廷一发力,就从内部响应朝廷举措,一举拿下海盗。”钟进卫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提高,还伸出一只手掌,用力一握拳,颇有点一网打尽的意思。
“中兴伯是说细作?是否没有这个必要,朝廷已经招安了原本东南最大的海盗郑芝龙,让他去对付其余海盗便是。”温体仁有点不认同钟进卫的观点。
“温阁老,我问你,这个郑芝龙在朝廷的支持下,吞并了所有海盗之后,他会听朝廷的话么?”钟进卫把视线从崇祯皇帝的背影上收回来,转向温体仁,问他道。
“不会,而且据我的印象,和顾百川的聊天得知,东南沿海现在是群雄争霸,海盗在互相火拼,难分胜负。郑芝龙因此投靠朝廷,想借朝廷的支持来独霸南海而已。”钟进卫不等温体仁回答,就又继续说道。
“顾百川是谁?”温体仁问道。
“我的护卫,东厂的一个档头,他了解一些东南沿海的情况。”钟进卫回答道。
“陛下,以后郑芝龙会独霸南海,rì入斗金。他一年的收入,比大明一年的赋税还多。却从没有给朝廷做过贡献,最后便宜了别人。”钟进卫转头看回崇祯皇帝,继续说道。
崇祯皇帝已经走回御座边,坐了下来,凝神听着。当钟进卫说到郑芝龙的年收入比朝廷一年赋税还多时,眼睛露出jīng光。
“中兴伯,您怎知郑芝龙独霸南海后会有如此之多的收入,最终还便宜了别人?”徐光启不解的声音从钟进卫身后传了过来。
钟进卫听的一愣,说的顺口,把徐光启给忘记了。他转过身,看着徐光启,忽然咧嘴一笑:“我猜的。”
然后,不管徐光启听了目瞪口呆的样子,转回头,又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这个郑芝龙富贵之后,贪生怕死,朝廷控制他应该不会有多难。但他手下还有许多人,各有心思。为防到时候不为朝廷所用,臣建议派出细作,不但卧底各海盗势力中,还要卧底郑芝龙的手下。”
在钟进卫没有说完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下定决心了。
钟进卫一说完,温体仁却抢先开口了:“陛下,臣以为,中兴伯所言有理。此事无需朝廷费多大jīng力,却能事半功倍。”
他知道钟进卫的来历,因此对他的话理解起来就很容易。不像徐光启一样,要去想钟进卫的话多么不合逻辑。
崇祯皇帝很欣慰温体仁没有受刚才事情的影响,已经在替大明将来争霸海上做考虑了。
他点点头,对钟进卫道:“钟师傅,你刚才所说要推荐的人,就是想派去卧底的细作?”
“啊,不是,他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卧不过来。只是这个人,有极高的心理素质,知道如何在敌方势力范围内扮演自己的角sè,而不容易被看破。因此臣举荐他,由他训练一批人,派过去卧底,应该会有收获。”钟进卫一听崇祯皇帝想岔了,就赶紧解释道。
“此人是谁?”崇祯皇帝很有兴趣,连忙问道。
“此人名叫刘兴祚,东江镇参将,现在在城外勤王军中。”钟进卫说道,然后他又给崇祯皇帝以及温体仁和徐光启细细地介绍了刘兴祚的经历。
经钟进卫一介绍,崇祯皇帝隐约想起了这个人。
“此人从建虏那边过来,可靠么?”温体仁带着点担心问钟进卫。
“温阁老是担心他和建虏有牵连?”钟进卫反问。
“中兴伯,不可不察,应当谨慎为好。”徐光启也规劝钟进卫。
钟进卫看看他们两人,然后转回去看崇祯皇帝,发现崇祯皇帝眼里也带有一丝疑惑。
钟进卫想了下,就说道:“陛下,臣是在勤王大营中见到他的。当时他的事迹由孙承宗孙大人说给臣听的。”
钟进卫把孙承宗给抬到了前台,要出问题,首先要找孙承宗。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就是孙承宗给他讲述的事迹。钟进卫接着道:“因此,臣以为刘兴祚还是可靠的。假如,他是建虏jiān细,那么他用了这么多jīng力混回大明,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能让他舍弃几个兄弟的xìng命而来做jiān细?奴酋如此愤怒,派人追杀他,也能从侧面证明他的清白。”
钟进卫说到这里,为了更保险点,就又补充道:“把他从与建虏对战的前线调到后方,就更能防止他通建虏。使人全程参与他对细作的培训、教导,再把细作派出去,就算他有什么问题,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