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三国之凉人崛起TXT下载三国之凉人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之凉人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文二郎     三国之凉人崛起txt下载     三国之凉人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马不停蹄

    萧关一场大火已经熄灭,黑乎乎的整座城关正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烤肉味。

    一名从城中大火逃生的千夫长正在和连面前报告着伤亡情况,马越一场大火,烧得空前旺盛。

    “可恶!可恨!一场大火烧掉我鲜卑四千勇士!”

    和连手中精锐被烧死数千,怒到极致,扬起马鞭抽在报告的千夫长脸上,和连怒道:“问!给我问出来汉军守将是谁!抓住他我要将他生吞活剥!”

    “大王,弥加一定会为您抓住这汉军守将,将其挫骨扬灰!”

    中部落大人弥加此时也是怒火中烧,萧关大火不光烧掉了和连两千精锐,烧死的还有他自己部落的两千勇士令他心疼不已。

    妈的,早知道老子就带五千奴隶出鲜卑了,看看步度根,这王八蛋一点都不心疼。

    步度根当然不心疼,此时此刻步度根正坐在地上勾着嘴角扔石头,烧死多少人都与他没关系。他带出来的五千人有四千是他的老奴隶,死光了伤不到根本。只有一千正军也没有死在城头,他们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着猎物上钩呢。

    反到是蒲头,一脸忧心忡忡。

    没多长时间,那名千夫长带着一脸血红的鞭子印回到了和连面前,低眉顺眼地吐露出一个名字。

    “马越,凉州人,汉人援军赶到时有人听到这个名字。”

    蒲头拍拍步度根,认真说道:“记住这个名字,此次不死他日必是我鲜卑心腹大患。”

    步度根扔掉石头,拍拍衣服站起来一脸不屑,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说道:“大哥你太小心翼翼了,那个叫什么马越的撑死是汉朝边关一个太守,能起什么风Lang,他们汉朝的大事还不是掌握在洛阳那帮废物手里,别想那么多,早晚咱们鲜卑会马踏洛阳,把他们杀个干净!”

    转过身,步度根翻身上马,上到一半,步度根猛拍额头骂道:“大哥啊,我想起来了,我听过马越这个名字,不过是并州人。他妈的,汉朝叫马越的都这么能打?”

    蒲头一愣,伸手抓了抓鼻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过?”

    步度根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记不记得前几年咱们打并州,就你打骆县那年。”

    蒲头皱起眉头,说道:“到死我都能记得,骆县外让我打没了八千人才进了城,最后来了个汉朝将军把我剩下的人全打散了,难道……”蒲头一顿,说道:“这个马越就是那个率领骑兵的汉朝将军?”

    看自家哥哥想错了方向,步度根连忙一摆手说道:“哪儿啊,马越跟那个爱喝酒的汉朝将军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我那边,这个叫马越的领了几十个人杀了我好几队斥候,还在地上留了名字,这才让我记住的,没成想过了几年他还活着呢。”

    就在此时,最前方骑在马上的一挥马鞭,号令道:“给我清理关内道路,休息一晚明日冲入北地!”

    休息,现在马越比谁都想休息。

    这一天的生活只是想想他都觉得疲惫,从灵州马不停蹄两个时辰跑到萧关,和鲜卑人打了一架放了把火又马不停蹄的跑回灵州。

    他快累趴了。

    但他还不能爬下,在他身后跟着三百多人呢,这些人提着锄头跨在马上都快睡着了。

    寅时一进灵州县城,马越将灵州军政各级官员召到了县治。

    “苏县令,请为我撰写战报传于皇甫太守,皇甫太守现在在哪里?”

    苏正和想了想,答道:“皇甫太守昨夜应当已经收到烽火示警,星夜奔驰明早应可抵达富平。”

    马越沉吟的点点头,富平他是知道的,赶来灵州上任时曾经过,快马加鞭要五个个时辰才能赶到灵州。

    马越说道:“章县丞可差人将战报送往富平等待皇甫太守,鲜卑过万寇边,攻城被斩五千,曹虎军候与上千守军战死,守军难以抵挡被鲜卑攻入关内,引数千敌军入城后封紧二门烧了萧关,鲜卑如今应当还有万余兵马。最早正午抵达灵州,望皇甫太守派军支援。”

    苏正和与章和吃惊的瞪大眼睛:“马县尉火烧了萧关?那岂不是斩级过万?”

    马越一听,身体就是一抖。

    我,因为我,死了一万人?

    一直以来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与兴奋状态的马越从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使如此多人失去性命,此时苏正和一说让马越不寒而栗。

    深呼吸稳定了心神,马越没有理会苏正和,对一旁休息的窦良说道:“窦军候,整个灵州,还有多少可战之士?”

    窦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简单包扎了一遍,此时穿着一件常服跪坐在一旁,听到马越叫他,窦良揉了揉眉心说道:“灵州还有一千四百人马,算上伤兵还有两千儿郎拿得起刀。”

    看了窦良一眼,这个尸山骨海中爬出来的男人脸色刻满了沧桑与疲惫,马越问道:“军候伤势如何?”

    窦良淡淡一笑,说道:“有劳县尉挂念,不碍事,县尉放心,鲜卑兵临城下窦良仍旧可以披甲上阵。”

    马越被窦良豪爽之气感染,洒然笑道:“哈哈,窦军候好胆气!县令再为我写一份私信,一并交予皇甫太守,我欲拒敌于灵州城下,在路上做足了陷阱,尽力拖延鲜卑大军赶到的时间,若皇甫太守已到就请入城,若鲜卑大军早到就请皇甫太守于城南埋伏,鲜卑攻城时与我内外夹击。”

    众人均是一脸好奇,窦良笑道:“军候才是好胆气,鲜卑大军在后还有精力安置陷阱!”

    马越狡黠一笑,说道:“不必担心,尽管鲜卑还有万余,但只要皇甫太守领军支援敌我双方数量不见得有什么差异。”

    “想睡一觉,又怕鲜卑大军来得太快,回来时便命彭脱在路上每隔五百步便挖凿陷阱,绊马索勒马洞断马沟数不胜数,有它们在,鲜卑大军想要到灵州至少也要三个时辰,为我等赢得一丝喘息时间。”

第九十二章 和连之死

    鲜卑大军在清晨入关,数千鲜卑人关内跑着撒欢,翻弄着废墟想要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和连与步度根几人围坐在一片焦土上,裹着脏乎乎的兽皮的鲜卑汉子一摇一晃地走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大王,汉人太狡猾了,进北地郡的路上全是陷马坑,大军根本过不去,撒出去的斥候跑了不到五里就全栽了。”

    正撕着肉干的和连瞪大了眼睛,咽下嘴里的肉他问道:“陷马坑?妈的,这帮废物,换马再探!”

    陷马坑么……步度根大眼睛在眼眶里滴溜儿一转,嘴角挂上冷笑一闪而过。

    这马越……还真是帮了我个大忙呢。

    “且慢!”

    步度根伸手拦住和连,说道:“大王,既然汉人费了大劲儿挖坑那就让他挖吧,他想拦住我鲜卑大军的追击速度,那咱们就不追了,徒增伤亡,不值当的。”

    和连听步度根这么一说,轻皱了一下眉头,问道:“那你觉得如何是好?难不成就放汉军这么跑回城寨?”

    步度根伸出一只手指,笑道:“汉军布置陷阱是为了阻挡我大军攻势,那我等便不能让其如愿,当务之急是我们一同前去探查汉人布置的陷阱,快速填平道路,好让大军通过,直抵灵州。”

    弥加放下酒壶,顶着通红的鼻头喝道:“要去探查你去,步度根我真是越来越看不起你了,一次大败过了几年当年的鲜卑之狼就成了如此模样?些许小事教奴隶们去做就好了。”

    和连一听也有些抵触,说道:“步度根你被汉人打怕了吗?像你那匹拉了肚子的马?”

    步度根气的面红耳赤,伸手指着弥加半晌说不出话,“弥加…你…你个酒囊饭袋,红着鼻子去死吧!”转而又向和连深鞠一躬说道:“大王是马鹿苍神赐予鲜卑的中兴之主,从前有汉人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大王连这点事情都不愿了解,将来拿什么去攻去天下呢?”

    “哈哈!不错!不错!步度根本王越来越喜欢你了,尽管本王不喜欢汉人的什么扫不扫屋,但有句话你没说错,本王是马鹿苍神赐予鲜卑的中兴之主!走走走,本王就随你去上这么一遭!”

    步度根的马屁拍到了和连心坎儿上,和连随手把肉干向身后一丢,自有武士稳妥地接住,拍拍身上的火灰,跨上仆人牵来的骏马,扭头说道:“弥加,你不去看看?”

    弥加向口中灌了一口烈酒,抹嘴说道:“大王不扫天下的时候,还请您容许弥加在这里喝两口酒,磨一磨弯刀。扫屋这种事,还是让步度根去做吧,弥加为大王扫天下。”

    和连听出弥加对扫屋这个比方的嘲讽也蛮不在乎,轻笑一声便扬鞭打马而走。

    倒是步度根,跨上马后大声朝弥加骂道:“死老头,在这儿喝酒,谁知道你心里做的什么打算!”

    说罢留下错愕的弥加不管追着和连而去。

    倒是蒲头什么反应都没有,安静地在角落里打磨着自己的弯刀,他磨的很慢,常年握刀的尽是老茧的双手此时却有些颤抖,半晌,他仰起头对身侧叉手而立的轲比能说道:“其实,我觉得老二这个比方打的很好。”

    轲比能默不作声地在蒲头身侧站得笔直,听到蒲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仿佛蒲头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只是身上轻轻抖动的甲片发出簌簌的声音。

    “大王,汉人确实狡猾,几里就有几棵大树被砍倒放置路边,数百步便有无数陷马坑与绊马索,大王您想到了什么?”

    和连在马上皱着眉头,俯视着在下面忙着填平道路挪走大树的奴隶,说道:“汉人是故意撤离萧关的,这种陷阱只有提前挖好,绝对不是匆忙逃命时就能布下的。”

    步度根嘿嘿一笑,这和连大王不傻啊,没准经过一番细心教导之后还真能带着鲜卑有一番成就呢,步度根在马上张开双手在空中划一个大圈抱拳对和连行礼说道:“大王英明!很大可能汉军最后在城头上与我军一触即溃,在城门关死火烧萧关都是为了给这些陷阱争取时间,汉人阴谋诡计数不胜数,后面我等更需小心。”

    步度根行礼的动作很大,大到一旁清理陷阱的奴隶为之侧目,大到让数百步外能都清楚地看到这边有一个身披铠甲的男人在马上行礼。

    何况……数十步外的林中呢。

    “嗖嗖嗖!”

    和连还来不及对二人的推测发表接下来的感想,林中传出无数弓弩嘣弦的声音,随后便是近百支利箭自林中激射而出。

    步度根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听到弦声的一瞬间便自马臀上提出一张铁盾护住胸口和脑袋,口中大喝出声:“有埋伏!保护大王!”

    可此时离他们百步之内都是些什么人,只有上百个轻装奴隶,要不光着膀子扛着横在路间的巨木行走,要不就是提着铲子将路上的陷马坑勒马洞填平……

    和连只带了十几名亲信,最近的骑士都要比步度根离得远。

    铁盾能挡住要害,铁甲能抵挡箭矢。

    但终究不是全身甲,一大片箭雨扫过来,步度根身上发出箭矢击打在铁铠上清脆的声音,随后便是“噗嗤”一声,没有甲片的大腿被一弩洞穿,随后胯下骏马也被射倒在地。

    一阵箭雨过后,官道上和连百步范围所有人都被钉在地上,一片哀嚎。

    和连亲信纵马而来,步度根喝道:“快,把马挪开!”

    战马中箭而亡,马尸压着他的腿动弹不得。

    骑士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战马挪开,马尸才被挪开,步度根不顾中间的左腿四肢着地地朝和连倒下的位置窜了出去,发出一声哀嚎。

    “大王!”

    此时的和连不再意气风发,从口中流出鲜血,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和连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说早已埋伏在此的猎人箭术太高超,一支弩箭准确地命中和连左胸,露出一半。

    “大王!鲜卑需要您,您怎能死!”

    “骞曼…骞曼…即……”

    步度根的身体挡住了骑士们所有视线,只能看到和连口中流着鲜血,步度根抬头干嚎出一声,余光打量周围没有活人。

    身体伏在和连近前,左手悄无声息地握住那支让和连重伤的弩箭。

    一扭,一绞。

    和连眼球猛然突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步度根转过头,凶狠乖戾的目光瞪着赶来的和连亲卫吼道:“为我备马,大王遗命,追杀弥加!”

第九十三章 生死有命

    奔马在道路上留下一路烟尘,向炮弹一般冲入鲜卑大营。

    “传大王遗命,诛杀弥加所部!”

    “弥加暗杀和连大王!捉拿弥加,违令者,杀无赦!”

    呼喝声中,整个鲜卑大营如同闪过雷霆,这些凶猛如狼的草原汉子捉起身旁的弯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身侧的同族砍去。

    步度根一马当先,跨在马上的他红着眼睛,牙齿咬得脆响,瞪大了龙眼一般的虎目冲向弥加休息的关内空地。

    大营的骚乱早已传到这边,关门外站着几个哨兵,老远看到步度根快马而至,正要阻拦,就听步度根口中吼道:“弥加杀了和连大王,大王遗命,杀无赦!”

    东部落大人弥加,杀了和连大王?

    哨兵脑袋里一下转不过弯儿来,步度根已经冲至近前,眼看哨兵还挡在马前步度根没有丝毫犹豫,左手一拉缰绳让马侧身转弯,矮身右手猛然下探。

    粗壮的手指掐着哨兵的脖子将整个人在马上提起来去势不减,猛然掼在城墙角上。

    其余哨兵还未反应过来,步度根已经连人带马冲入关内……

    鲜卑大营。

    蒲头盘腿坐在地上,他的刀平放在腿上,已经磨得锋刃明亮,吹毛断发。轲比能依旧在他身侧站得笔直,长发披散在肩头遮挡住青色的部落文身。

    这个文身意味着,他是蒲头部落的奴隶。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即使如今的他成了同样的部落酋长,即使如今的蒲头日薄西山控弦之士不过寥寥数千。

    弥加靠着一户民房的土墙坐,打了个酒嗝儿,揉了揉红红的鼻头朝不远处的蒲头一挑下巴,说道:“蒲头,今天怎么心事重重,半个时辰你都没说过话了。”

    蒲头正走神想着什么,猛然抬头愣了一下,才抓了抓鼻子说道:“哦,我在想汉人的脑袋里面装着是什么。”

    弥加摸了摸光洁的额头笑道:“想这些干嘛,左右都是人,能和咱们有什么不一样,一刀下去都是死,再多的礼乐也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蒲头闻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笑道:“东部落大人说的不错,不过人与人都有所不同,我鲜卑兄弟如此不同,与汉人则更更不同。”

    轻笑一声,蒲头朝弥加伸手道:“东部落大人,借您的酒喝一下。”

    弥加一边解下酒囊丢给蒲头,一边诧异道:“蒲头我记得你是尤其不擅饮酒的,给,怎么今日突然想喝酒了。”

    蒲头接住酒囊,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烈酒入喉,蒲头舒爽的叫了一声,这才朝弥加笑道:“东部落大人,我听人说过每次大战之前您都饮无数酒水,这是为何?”

    “因为老子爱喝。”弥加笑道:“你说的不错,人与人是如此不同,和你说话就比你那弟弟舒服得多,那小子太过狂妄,他出生的时候老子就已经领千骑冲入这关口数次之多。”

    弥加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我很害怕,杀人越多我就越害怕,那些人和我没有仇恨,可活下去,对嘛。我必须要杀死他们,为了部落有食物,我杀这个,为了鲜卑有更大的生活空间,我杀那个。可我不想杀,所以倒不如醉过去。”

    “我曾抓住一个汉人,是个商贾,我问他怕不怕死,他说怕,我说怕你还来鲜卑行商。他笑了,说生死有命。”

    蒲头看着弥加露在皮袄外面凸起的肌肉,喃喃道,“要做错的事情,所以就一醉方休吗。”

    又是一大口烈酒灌下去,蒲头笑道:“生也有时,死也有时。”

    “没错,就是这个。”弥加拍手,接着便听到关内大营乱糟糟的声音传过来,皱着眉头骂道:“这帮小崽子在吵什么?”

    蒲头没有理会他,又是一口烈酒,蒲头已经喝了很多,可他的眼神却愈加明亮,他笑着把酒囊递给一旁的轲比能,说道:“轲比,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轻视自己的敌人,我们要打败汉人,就要学习他的长处,弥补我们的短处。要杀死谁,就先了解谁,学习谁。”

    就在此时,营门外传来步度根的吼声:“弥加杀了和连大王,大王遗命,诛杀弥加!”

    蒲头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握着长刀,刀锋光滑明亮。

    弥加揉了揉红红的鼻头,从身后抽出弯刀,面无表情地说道:“和连死了?你们兄弟俩就在计划这个?”

    蒲头步步逼近,说道:“和连死了,就剩你了。”

    弥加余光看到关内长街的尽头,步度根骑骏马带众骑奔驰而来,而他的人,在长街的另一端。

    把守着出关回到草原的地方。

    弥加面上没有即将赴死的光棍,这个半百老人狞笑道:“生之有时。”

    蒲头接道:“可死也有时。”

    蒲头话音未落,身侧传来一声暴喝:“弥加纳命来!”

    身着铁铠的青年武士拖着长刀一跃而起,转瞬跃至弥加身侧一刀劈出,势要将弥加斩于近前。

    弥加早有防备,抽手弯刀摆出一个弧形,双手抵住刀背,两刀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终究轲比能力大一筹,弥加被这一刀逼在墙上,刀锋距离脖颈不过半尺之遥。

    双手抵着刀背弥加一头撞出,硬生生地顶在轲比能额头,趁着这一空挡格开轲比能,糅身撞在轲比能怀里,直撞得轲比能倒退数步。

    “死,不是今天!”弥加吼道:“东部落勇士何在!”

    轰响声中房间中窜出数名赤膊汉子挡在轲比能面前,弥加扭头朝着长街另一头奔去。

    轲比能看都不看这几名汉子,直直地朝着弥加逃跑的方向追去,几名汉子操刀便砍,轲比能长刀一封便挡下攻势,一刀挥出便有一人殒命。

    蒲头也冲了上来协助轲比能。

    此时,弥加的手下已经策马冲至近前,带着弥加便逃向北门。

    步度根催马冲上来,提起两名效忠于弥加的赤膊汉子便掼在马下,他对轲比能喝道:“把刀给我!妈的,腿瘸了不耽误老子杀人,这个老王八蛋,不能让他跑了!”

    蒲头摆手道:“老二你下来,让轲比带人去追杀弥加吧,城外还有巴图的人,弥加跑不了。”

    步度根这才作罢,踩着轲比能的肩膀下马,一瘸一拐的走到蒲头面前,随手拔出小腿上的弩矢,朝蒲头笑道:“妈的,也不知是谁,射得真准,一点筋骨都没伤到。”

    蒲头说道:“这还不好?和连死了?”

    “死了,百步外的弩矢,命中胸口,我帮他绞了一下,气绝而亡。”

    蒲头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拍着步度根的肩膀说道:“老二你今天给和连说的那个比喻很好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步度根白了蒲头一眼,“有你这样爱慕汉家文化的兄长,弟弟自然能说出几句汉话。”他看着轲比能带着数百骑跨马拉弓朝着城门追去,又回首看了看南边。

    tian了tian嘴唇,步度根说道:“其实我倒真觉得汉人一屋不扫便不扫天下是对的,他们将扫天下的时间拿去把屋子打扫干净,我们才好冲到他们的家里,杀掉他们的孩子,夺走他们的女人,吃光他们的粮食…”

第九十四章 半道击之

    凉州,灵州县城。

    自从长城上的烽火因为鲜卑人而燃起时,这座百年军镇就从未有过一丝休息。

    而马越不同。

    休息了三个时辰的马越容光焕发,身着整齐衣甲的他快步行走在这座军镇的街道上,身边跟着关羽杨丰,还有章和。

    “章县丞,命小吏清点箭矢兵甲,督促匠人将城中堆放的巨木做成箭矢、檑木。”

    章和领命转身,打了个哈欠,胖脸上写满了疲倦。

    凌晨马越这些战士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入城没多久便入房休息,他们这些县官文书一夜都没合眼。

    “章县丞。”

    “嗯?县尉还有什么事吗?”

    马越帮章和拍了拍肩上的浮土,说道:“县丞忙完了就去休息吧,后面的战事交给我们。”

    章和圆嘟嘟的脸上拉出笑容,笑道:“多谢,这是下官该做的。”

    章和离去,马越对杨丰说道:“阿若,猴子哥怎么样?”

    杨丰牵着马,笑道:“现在情况好多了,已经醒来一个时辰,看起来伤势不太严重。”

    一进县治所,苏正和与彭脱等人正围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讨论着什么。

    “三郎来得正好,鲜卑大军于一个时辰前开始向灵州进军,窦军候与彭军候正在讨论守城细节。”

    苏正和明显也是一夜未合眼,侍从端来清水,抹了把脸再度开口说道:“民夫连夜将城外所有树木砍伐干净运至城内,如今堆在城北,匠人们正在处理那些。”

    “恩,来时的路上见到了,章县丞去督促匠人了……现在,城中情况如何?”

    苏正和拉出竹简,快速说道:“城中三千民夫,两千兵员分散四门,环刀五百,木枪八百,戎车一百,箭矢两万,粮食足够一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会很辛苦。”

    马越轻笑一声,对上苏正和眼睛,说道:“不是恐怕。”

    除了粮食,其他物资统统不够,城下一战何止辛苦。

    窦良快步上前道:“斥候回报,鲜卑**约还有一个时辰便兵临城下,皇甫太守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我与彭军候打算在这个地方。”

    窦良伸手按在地图上的一点,那是鲜卑人的必经之路。

    “伏击鲜卑!县尉意下如何?”

    彭脱很会找地方,那个位置马越等人过来之前埋下许多陷阱,正好可以阻挡鲜卑人的追击。

    马越皱着眉头说道:“多少人?”

    窦良答道:“四曲兵马,八千箭矢,射完就走。”

    “有些冒险了。”

    沉吟一会,马越取来笔纸飞快地画上草图,拍板说道:“带上火油,我们再烧鲜卑人一次。”

    片刻之后,城中再次出现大规模兵马调动,仅留下王卫与两百老兵把守城门,一千八百名军士集体出城,他们的身上每人带着六支箭矢。

    七槐里,是鲜卑人取道灵州城的必经之地,距离灵州十里距离,纵马瞬息可至。

    部队在五里位置分出六百,由彭脱田予率领,埋伏于道路两侧,负责狙击追击大部队的鲜卑人。

    马越关羽孟仟孟纨带着一千二百军士,直至七槐里。

    距七槐里一里位置,整军下马,战马被藏在林中,众人徒步前行避开陷阱,埋伏在道路两旁。

    整个伏击,由窦良负责。

    所谓术业有专攻,与鲜卑人作战,这个半辈子都呆在北疆的老男人要强过马越太多。

    关羽小声对马越说道:“三郎等下千万不要冲出去,某护你周全。”

    马越点头,他跟上来冒险不是为了送死,是为了在窦良身上学到更多东西,有关羽在身边他才安心。

    看时间差不多,窦良走过来对马越说道:“县尉,人太多容易被鲜卑斥候发现,在下领二百人为诱饵,等鲜卑人冲到这里县尉便下令放箭即可。”

    马越点头说道:“军候小心。”

    窦良点头,令军士上马,领二百人纵马冲了出去。

    鲜卑人……鲜卑人。

    每次大战来临前,马越都会从心底发出一种紧张感,这种紧张感让他坐立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已过半个时辰,窦良却还没回来,马越急了起来。

    马越扯下衣襟将环刀紧紧绑在右手,黏黏的手心根本无法拉弓。

    就在此时,官道上传来马蹄声如雷声震动。

    远远看到窦良跨着骏马而来,身后跟着大队鲜卑人。

    窦良成功地引诱了大队鲜卑人,远远望去八马并排的官道上黑压压一片,鲜卑人数量上千。

    不对,马越瞳孔猛然一缩,窦良身边只有五个人,箭矢如飞一般从他身边划过。

    马越握紧了手中环刀,窦良一定是出了意外!

    一里…四百步…二百步…

    马越秉着呼吸,测算着鲜卑人的距离,直到鲜卑人冲到眼前。

    到了陷阱区域,窦良等五人控制战马由侧边冲过,转身张弓搭箭,猛地就是一箭飞出。

    马越挥下环刀,喝道:“放箭!”

    第一排的鲜卑人冲入陷阱区域,马腿踩入陷马坑,身体前冲腿上发出脆响,直接将马上的鲜卑人抛出好远。

    接着,鲜卑人接二连三地撞在前面的马身上,成群结队地堆在官道上。

    同时,埋伏在两侧林间的军候们齐声吼道:“放箭!”

    上千支箭矢猛然从林间射出,飞入鲜卑队伍中。

    被战马掀飞在地的鲜卑千夫长从地上爬起,扔下强弓抽出弯刀冲向眼前的窦良,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族人正经历着何等惨况。

    他中了埋伏,正如窦良中了他们的埋伏一样。

    他明白自己已经很难活下去,他只想杀死自己面前这个骑在马上的汉人军官。

    眼看鲜卑千夫长抽出弯刀朝自己冲过来,窦良瞪着眼睛脸上勾出一丝冷笑,同样抽出环刀冲了上去。

    双刀对碰的同时,窦良身子一矮,双腿控马歪出半个身子,左手一拳轰在这名鲜卑千夫长的后脑上。

    这一拳力量很大,那鲜卑千夫长登时便昏倒在地。

    转身将昏倒的鲜卑人拽上马背,窦良带着剩下的五名汉军疾驰而去。

    马越等人这边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六支箭都没射完,上百支包着油布的火箭被点燃射在官道上,早已铺好的一层干草与火油一点就着,随后马越等人率部跨马而走。

    留下数百被射死的鲜卑人在火海中被烧城灰烬。

第九十五章 八百义士

    “三郎,恐怕我们捡到大功劳了。”

    灵州县治所,马玩穿着一身常服,在水盆中洗干净满是鲜血的双手,朝马越笑道。

    堂中跪坐着灵州县所有军政官员,马越笑道:“看样子你问出了一些东西。”

    马玩重伤未愈的身体还有些气虚,这么一番活动脸色有些发白。

    让身受重伤的马玩出来活动纯属无奈之举,窦良带回来一个俘虏,他们之中窦良等人会说一些鲜卑语却并不熟练,逼问情报效果不是很好。

    而马玩,曾经在北疆战场上多次混入鲜卑军中,专门学习,精通鲜卑语。

    马玩摊开双手,朝众人笑着,眼睛眯成一道线:“窦大哥抓回来这个家伙是个千夫长,隶属与西部鲜卑大人步度根的兄长蒲头旗下。今天早上,鲜卑大王和连在萧关外被东部落大人弥加埋伏的冷箭射死了。”

    “和连死了!”

    “我的天,那鲜卑现在情况是什么?”

    马玩正色说道:“鲜卑三万大军,在长城上死了五千余人,萧关里被三郎一把火烧死近五千。今天早上又发生内讧,弥加带了小部分人跑回去,还有超过一万五千人马。”

    马越摇了摇头,刚才听到鲜卑大王和连死掉的消息确实让他开心了一下,不过现在他高兴不起来了。

    “鲜卑人还有一万五千人马,我们只有一千八百多人…”马越皱着眉头揪着头发问道:“县令,皇甫太守那边有消息了吗?”

    苏正和摇摇头,答道:“凌晨派出的传令还未回来,也没有传过来,估计时间皇甫大人若全速前进大军开至灵州还要有两个时辰。”

    马玩摇了摇头,喃喃道:“情况不大妙,千余汉军很难守住灵州两个时辰。”

    马越点头,沉声道:“兄弟们,我们有事情做了。”

    众人苦笑。

    彭脱问道:“三郎,如今是战是退?”

    马越觉得应该守不住了,一千对一万,就算是守城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没有箭矢,守城器械都运到了萧关。

    就连火油都快用完了,就是想再烧鲜卑一次都不可能了。

    情况已经坏到极点了。

    “除了死守,没有其他方法。”

    马越对苏正和与章和说道:“苏县尉,章县丞,安排百姓出城吧,留下全军三天口粮,向富平撤离,带走……所有东西。”

    灵州位置太过重要,通向北地所有县城,一旦灵洲郡被攻陷,无论多久,鲜卑人掠夺就只是时间问题,宽广的道路,骏马强弓的支撑下他们将变得来去自如。

    车辚辚,马萧萧。

    汉军帮助百姓整理行囊,目送他们出城,看着他们远去。

    这儿的平民都是汉军的家人,有妻子,有儿女,有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有步履蹒跚的老母亲。

    这一次,他们要对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父亲,告别了。

    哭声不断地从撤离队伍中传来,他们都知道这次一旦离去,就一去不回头。

    马越和关羽站在城头,看着远行的车队逐渐离开视野,他们兴许回不去陇县了。

    “兄长,我想家了。”

    马越红了眼睛,倚着城墙磨刀。

    他想到苏双,张世平。想到大胡子程银,想到光头李谌,想到张家川的成宜,他想到金城的那场演武。

    他想到大胡子程银,光头李谌。想到二哥,想到大哥,想到小马超。想到梁鹄和裴莺儿。

    还想到那条大黄狗。

    一阵鳞甲相撞的清脆声音,窦良跑上城楼,喘着粗气撑着膝盖说道:“三郎……有…有青壮参军!”

    “什么?”

    窦良伸手反身指着城北校场说道:“城北,有八百青壮,他们不走,要与我们死守灵州。”

    马越与关羽对视一眼,几乎喊了出来,“胡闹!他们不是军人!与送死有何异!”

    窦良说道:“我也知道,可他们不听,就不撤离,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急忙下城上马,朝城北校场跑去。

    赶至校场,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数百人站在校场上,手中握着木枪或是草叉。

    马越一看目瞪口呆。

    这八百义从都是什么人啊。

    有头发斑白的老人,有还未加冠的少年,还有年龄正常但缺一条胳膊的壮年男子。

    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士兵’的。

    但他们就站在这里。

    羸弱,但坚定。

    也许,也有一个能称得上士兵的人。

    只见一男子由队列中朝自己走过来,路上的人们都给他让路。

    看起来是个有威信的男人。

    当这个男人站在马越面前的时候,马越更是感觉到一丝压力。

    高八尺,容貌魁梧,行走之间表现出良好的家族教养,到了马越近前,行礼说道:“马县尉,在下傅燮,为八百民兵情愿,将我等编入守军之中。”

    傅燮,有些耳熟,马越没有多想。

    先是回敬一礼,马越望着八百义勇,咬着牙摇了摇头。

    “傅兄,鲜卑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我等为汉军,以命报国死而无憾。尔等均为百姓,没有经过训练,某不能将百姓推上城头送死。”

    傅燮淡然一笑,似乎对马越的回答早有预料,他说道:“我等生于此,长于此,经历数场大战,平时有一些训练,县尉不必多疑,此时此刻正是用兵之际,请将我等编入守军,也能多一丝生存的可能。”

    马越皱着眉头,点头应允了这个叫傅燮的男子的情愿,差人唤来八名军候。

    他皱眉头是另外一个原因,在曹虎死后灵州的军候不够了,先前只有两千军士,八名军候倒也够用,甚至还有一曲空着没人。可如今若整编这八百人入队,八名军候就不够用了。

    马越走到八百义从中间,他看着每人的面孔,身躯。

    突然地,朝四面鞠躬。

    “谢诸君,与灵州共存亡。”

    “县尉快快请起。”

    “县尉说的什么话,俺就生在这,咋能叫鲜卑人攻过来呢。”

    “稍后将有各曲军候前来整编,诸君稍安勿躁。”

    说着,马越朝县治走去,就见章和笑着说道:“傅先生既然决意守城,不如暂且留在治所与县尉一起,也许能想到拒敌之策。”

    傅燮点头应允,马越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时间紧迫,傅兄便随我等一同前往县治,谈一谈如今情况。”

第九十六章 舍生取义

    傅燮这个人,有没有大才,马越还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魁梧男人有大来头。

    西汉义阳侯傅介子后裔,凉州中层豪族出身,拜师当朝太尉刘宽,北地郡孝廉。

    因为举荐他为孝廉的前北地太守范津去世,放弃在洛阳的为郎,丁忧而回。

    以丧父母之礼事伯乐。

    无论这个人有没有大的才能,马越觉得傅燮这个人不错。况且,他一定在历史上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不清楚傅燮有多高的能力,做过什么事情罢了。

    看傅燮的模样像个武将,就暂且当个武将用。

    马越、关羽,率四百人守卫北门,傅燮与杨丰古塔儿跟随。鲜卑攻城,北门首当其冲。

    孟仟、孟纨,率四百人守卫西门。

    彭脱,王卫,率四百人守卫南门。

    窦良、田予,率四百人守卫东门。

    马玩、苏正和带二百余人在城中待命。

    这是城里的最后一点人了,苏正和在最后被马越派去前往富平求援,向皇甫嵩求援。

    武库、粮库已经全部清空,城里放着只够这些人吃七天的口粮。

    不到三万支箭矢,每人身上都有十一二支。

    这还是那些匠人们几个时辰的努力,否则只有万余箭矢,守城更加艰难。

    滚石,檑木被搬到城头,马越就见到远方烟尘滚滚。

    “点燃一道烽火。”

    这一次,马越不再紧张,也不再恐惧。

    他找到一点看淡生死的感觉了,就像那八百老弱,明知有生的可能,放弃了。

    鲜卑大军在城外千步下马,万人盈野。

    城上汉军列阵,寥寥四百人,排成一列站在女墙后面,大气不管乱出。

    马越没了长刀,握着环刀与圆盾,望着城下鲜卑人他忽然笑了。

    众人不解,还以为他有了破敌之策,关羽问道:“县尉因何发笑?”

    马越笑道:“苦中作乐,我等舍生取义。”

    傅燮也笑道:“县尉正值少年,竟有如此豁达心胸,哈哈,我等今日舍生取义啊。”

    周围士卒听了也是笑逐颜开,大战来临的凝重也在小声中散去一点。

    即便如此,当鲜卑人列成阵势地扛着云梯行动起来,汉军仍旧仿佛被乌云遮顶一般,难以镇定。

    傅燮换上了皮甲站在马越右边,握着长弓,左边是提着大斧的古塔儿还有杨丰。

    关羽在城楼另一边指挥着士卒将滚木礌石安置在城墙上。

    见到鲜卑人分成三队分散,马越立刻跑到城墙内侧朝城门下的传令喝道:“鲜卑围三阙一!”

    城下等待的汉军立即跨上骏马,朝三门奔去。

    傅燮问道:“县尉,射三箭吗?”

    马越点头,他射术不精,看傅燮提着一张长弓,便说道:“傅兄,你来射三箭。”

    所谓三箭,就是先前窦良守城时先射出测算距离的三箭,马越是不懂这些的,但看书看到过。

    古人无法准确测量风速,气温偏差对弓箭手准头的影响,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测量方法。

    经过马越应允,就见傅燮在城垛旁扎下马步,自箭斛中取出箭矢放在垛上,长臂轻舒长弓拉满四十五度仰头射出一箭,接着飞快的速度又是一箭,再一箭。

    第三箭射出的时候,第一箭还都没有落地。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马越的第一次守城,直接冲上城头杀敌与看着数千敌人扛着云梯大步走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过,让他心理平衡的是,这也是关羽第一次守城。

    英勇的武圣,此刻也一样难免紧张,紧咬的牙关与额头上凸显的青筋,让马越心中有一股另类的快感。

    与武圣并肩作战,与武圣共同成长。

    鲜卑人越来越近,步伐越来越快,最终,快要到达三箭距离时跑了起来。

    城上的汉军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马越长刀直指,口中吼道:“杀光他们!射!”

    数百支箭矢在空中汇成一团抛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鲜卑攻城阵型中。

    这一次鲜卑人没有试探,上来就是全军押上,他们势在必得。

    “杀啊!”

    “射死他们!”

    “弓弩手,开弦上箭!”

    关羽开满强弓,瞄也不瞄就是一箭射出,接着再取出一箭开弓射出。

    杨丰傅燮射术高超,几乎箭无虚发,马越也不知道二人是瞄得准还是运气好,总之二人的射速飞快。

    马越解下自己的箭斛,在城垛上排出一排,让二人使用。

    他射术不精,这些箭矢在他手里算是明珠暗投,在杨丰与傅燮手中就能变成杀人利器。

    一切目的的出发点,都是杀光敌人。

    尽管他明白,这不大可能。

    箭矢在眼中越来越近,马越猛然抬起手中圆盾。

    “哚!”地一声,飞跃城头的箭矢被马越挡住,马越矮身喊道:“隐蔽!防御箭矢!弓手压制!”

    马越余光一瞥,杨丰与古塔儿都已经隐蔽在城垛后,只有身旁的傅燮还握着长弓放箭,翻身一滚到他身边,举着盾挡住他的暴露在城垛外的身体。

    “射,我掩护你!”

    傅燮感激一笑,继续拉弓,待长弓拉满双手上举压下射出一箭,再次上箭。

    短短的时间里,傅燮已经将自己的箭斛射空,十余支箭矢,马越连忙递上自己的箭斛。

    十余支箭矢,可不是个小数目。

    射过箭的都知道,这是非常损耗肌肉与体力的事情,数息之间连射十余之支箭矢,在马越的认知中只有精通射术的候选勉强做得到。

    这不单单需要力量,还有身体柔韧与体力的结合。

    城下鲜卑人不断将箭矢直射上城头,马越举着的盾牌也一直在发出‘哚哚’地轻响。

    这个家伙,有大才。

    眯着眼睛,马越看着傅燮魁梧的身躯想到。

    “砰!”地一声,云梯拍在马越身前的城头上,巨大的力量拍下城垛上大块泥土。

    马越早有准备,弃了大盾翻身跑到城墙另一侧,抬起一杆丈长成人碗口粗的长杆。

    “古塔儿!”

    “在!”

    古塔儿、杨丰、马越、傅燮,还有数名汉军一同端着这根长杆,顶在云梯边缘。

    “啊!”

    一帮男人用力憋的满面通红,浑身肌肉在皮甲下凸起,直推得云梯离开城墙。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城上各地。

    鲜卑人没有攻城车,没有云梯车,只有简陋的云梯而已,底部固定不牢。

    “推下去!”

    “啊!”

    “去死!”

    鲜卑人奋力爬到云梯尾端,才发现云梯已经与城墙有数米距离了。

    随着重力向后倾斜,鲜卑人发出惊恐的喊声。

    “不要啊!”

    云梯被推倒,带着梯子上的鲜卑人摔到地上。

第九十七章 却月阵法

    傍晚,残阳如血,映射着血红的灵州县城。

    汹涌的人潮,终究还是将鲜卑人推上了城楼。

    最先被鲜卑人攻上的是西门,军候孟仟被流矢击中额头不治身亡造成汉军士气大降。随后愤怒的孟纨被冲上城头的鲜卑奴隶砍成肉糜。

    当黄铜大钟的声音在灵州县城响起的时候,所有汉人的心头,都被敲响。

    西门陷落。

    还要死守吗?

    马越问自己,西门爬上来的敌人已经冲到南北两侧城墙上面,守军压力大增。

    这不是长久之计!

    “三郎,这不是长久之计!很快就会守不住的!”

    马越咬牙侧劈出一刀,砍翻身侧一名鲜卑人,喝道:“无论如何也要战至最后!”

    然而,即便如此,汉军在北门上的优势渐渐不再,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使守军不断后撤,南门已经失守。

    丢了二门,灵州县城便已经丢了一半。

    傅燮挥出一刀,圆盾顶着敌军的尸体冲出数步,翻身踹倒一名敌人便是连番猛砍。

    城上的情况刻不容缓,到处都是鲜卑人的身影,城外不停地有鲜卑人爬上来,而从西门涌上了的敌人直接占据了城墙大半。

    关羽所部所剩无几,二十多名汉军各个带伤护卫在关羽左右,撤到马越身边。

    若非关羽所部英勇阻击西门敌军的攻势,此时的北门早已与南门一样,被攻陷了。

    “三郎,敌人众多,难以抵挡!现在下令撤退,我掩护你冲出东门!”

    说是舍生取义,谁能心如止水大义赴死?

    这是一座空城,死守与此没有任何意义,撤走鲜卑人也得不到什么,对吧。

    马越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就连他都这样问自己,更别说其他人了,守军已经军心浮动了。

    东门冲出能去哪里?

    跑到富平吗?

    抱头鼠窜,狼奔猪突?

    马越眼光划过北面漆黑的山林,猛然开口吼道:“传令各部残军撤退到城北校场!”

    城北校场,百乘四马战车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

    两千六百名汉军,坚守城池不过两刻,减员过半。

    汉家儿子将血液与生命永远地留在这座边陲小城上。

    “北门,突破!”

    三百汉军登上战车,七百余骑左右侧应,滚滚车轮中朝着北门突出,此时的北门,已经被鲜卑人所占领,从城头上源源不断地爬上来。

    “本部骑兵,跟我冲开城门!”

    马玩重伤未愈的脸上浮出不健康的潮红,高声呼喝一声,擎着铁枪一马当先朝着城门冲去,在他身后是上百汉骑。

    马越的环刀早已崩刃,此时站在戎车右侧握着四米长杆,不断高声呼喝着指挥部下。

    “冲出去!冲出城门穿过鲜卑营地冲向萧关!”

    战车这种武器,没有骑兵的机动力,速度快,冲击力大,但对地形要求太高,何况对上骑兵并非正确的选择。

    但马越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长街上的厮杀几乎处于一面倒的情况,马下的鲜卑人不是汉骑的对手,热血洒在街道两旁,这是最长一天。

    马军在前开路,战车不断向前方抛射着箭矢。

    眼看快要冲至城门,却见鲜卑奴隶们已经打开城门,在外面,是更多的鲜卑奴隶挽着强弓挎着骏马冲过来。

    马越喊道:“窦良,带马玩和骑兵两侧迂回,战车冲垮他们!”

    乱军中,数十步外的窦良根本听不到马越喊的是什么,但这个在北疆战场上摸爬滚打十余年的老兵知道此时什么是最好的选择,跨在马上一声唿哨,汉骑如流水一般从中分开,奔向城门左右为了上城墙而留下的甬道。

    露出骑兵身后狰狞的青铜巨兽。

    四马戎车,通体青铜辅以少量木头制成,车上常备圆盾偏头矛,直线攻击中威力无比强大,在马镫与马鞍出现之前,占据着中国古代作战军械的主体地位。

    而现在,它仍旧是当之无愧的陆战王者。

    但它从来不是用来与外族作战的工具,外族多为骑兵,机动力甩开战车好几条街。

    但现在的情势不同。

    鲜卑首领眼看着城门大开,正要率部下冲进城里,却见到汉军骑兵不见了,露出他们身后的狰狞战车,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芒刺在背。

    “散开!散开!”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鲜卑人挤成一团地冲锋与汉军战车在城门口对撞。

    马越的座驾首当其冲,丈二长杆狠狠地刺进冲锋而来的敌军身上,连人带马刺得对穿。

    丢了长矛抓起环刀,战车冲锋无人能挡,车轮轰声中压垮了鲜卑人的阵地。

    七百马军在战车冲出城池后紧跟而上,对鲜卑人执行第二次收割。

    “轰!”

    一架战车翻车,压在鲜卑人尸体上散了架,车上的汉军急忙斩断绳索,跨上骏马跟随大部队继续逃往。

    冲出鲜卑营地并不困难,南门是重点进攻点,而北门防备不多,更多的敌人爬上城头,城下不过只有几百鲜卑骑兵,须臾之间便被冲破。

    车轴声在官道上轰鸣,关羽跨骏马在马越车旁奔驰,问道:“三郎,接下来我等要冲进萧关打第二次防守战吗?”

    马越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说道:“不,我们冲到渭河桥,背靠渭水给鲜卑人致命一击。”

    关羽点头不再言语。

    鲜卑人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时间马越便在从后面听到大队人马的马蹄声。

    尽管声音很小。

    “快,快冲到渭河桥,窦良,你带马军先冲过渭河,在河对岸等我!”

    战马的速度,要比战车快上一筹。

    窦良领命带着骑兵加速跑了出去,马越在战车上闭上了眼睛。

    渭河桥距离灵州不过十里,战车很快到这里,关羽等人都以为马越要断桥,却听马越喝道:“卸下战车马匹赶至对岸,傅燮,你带四百人持弓弩去对岸,鲜卑人冲击便放箭射击!”

    “彭脱,带人将剩下八十余乘战车首尾相连,以弧形连接在河岸,务必结实。”

    “关大哥,你带人收拢长杆长矛度盾牌,每辆车架设长杆,两面盾牌,九人守卫。”

    双手拂过面庞,马越缓解了一下紧张心情,问道:“我们还有多少箭矢?”

    二十步木桥后的傅燮答道:“七千支!”

    战车被首尾相连在河岸上,一个不大的弧形,像月牙一般,一人高两米宽的车阵将马越所部汉军牢牢护在其中。

    马越握紧了拳头,却月阵,现在只能看你的了。

第九十八章 授业恩师

    河东,闻喜县,裴家大宅。

    河东裴氏,如今的家主裴羲坐在正厅,年过半百的他脸上没有丝毫老态,眉目含笑看着梁鹄。

    “孟皇不远千里,恐怕不光是带舍妹回家看看这么简单吧?”

    梁鹄贵为凉州刺史,陛下刘宏跟前的大红人,满朝文武无不以取到他的墨宝为荣,但对眼前之人没有丝毫怠慢,尽管如今的他已经能够与河东裴家这般庞然大物平起平坐,可眼前这人,可是他的大舅哥。

    “不光探亲,此行便是为我那徒儿道谢。”

    裴羲摸着胡子笑道,“这算不得些许大事,不过举手之劳,对了,说道你那徒儿。”裴羲拍了拍手,对仆人耳语几声,这才接着对梁鹄说道:“马越属下有一勇士名曰关羽,你可知道?”

    梁鹄说道:“这自然知道,关羽勇力高超,是三郎的左膀右臂。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裴羲摊开双手说道:“问题倒是没有,既然是可造之材,便再送一礼物与你。”

    正说着,仆人上前献于梁鹄一卷案牍。

    梁鹄皱着眉头接过案牍,压下心中疑问打开书简,里面内容触目惊心。

    汉律私杀朝廷命官等同造反,何况惊动朝廷中的宦官,尽管侯览已死,此时仍旧非同小可。

    裴羲朝梁鹄笑道:“孟皇不必担忧,舍弟上任郡将查阅积压旧案时发现的,便压了下来。现在那关羽已经是清白人了,六郡……良家子。他的新身份不日将送到你府上,安排凉州接收即可。”

    裴羲接着说道:“既然是孟皇看好的弟子,待到凉州战事结束,带他来家里看看吧,也算半个裴家人。”

    梁鹄点头笑道:“哈哈,兄长所言不虚,半个裴家人。今日来此正是为了吾那弟子前来,他到了婚配年纪,前些日子莺儿在凉州与他相处的不错,做先生的便想替他求一门亲事。”顿了顿,梁鹄接道:“一个裴家人。”

    裴羲皱起眉头,说道:“孟皇,不是为兄驳你面子,只是裴家是士族,马越不过庶民,何况还是武人…”

    摇了摇头,裴羲说道:“他配不上裴家。”

    深嗅了一下青铜兽首飘出的沉香味道,梁鹄眨了眨眼睛,并不着急,他说道:“他配不上裴家,我是知道的……但也许很快就配得上了。”

    “嗯?”裴羲问道:“孟皇何出此言?”

    “凉州在打仗,鲜卑人来了在北地,兄长是知道的。”

    “恩,不错,我知道。”突然,裴羲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问道:“难道?”

    “恩。”梁鹄点了点头,说道:“北地郡,灵州县,去年我为他保奏了灵州县尉,现在那里打得不可开交。”

    “你…”裴羲指着梁鹄,快速说道:“孟皇,他会死的!你那弟子还未加冠,每年多少北地男儿都埋骨灵州你不知道吗?”

    梁鹄手扶着几案,瞪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他也许会死,但如果他不死,就配得上裴家的女儿了吧。”

    裴羲两手压着太阳穴揉搓片刻,说道:“自段颖死后,凉州局势动荡不安,家族需要在凉州有兵权,马越去洛阳不符合家族利益。”

    梁鹄深深地看了裴羲一眼,轻声说道:“我要调任选部尚书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左昌是宦官一派,贪点钱罢了也管不了事情,我会推荐他。”

    裴羲缓慢的点了几下头,梁鹄走到他身前小声说道:“而且,湟中羌部老王北宫伯玉病重,我已经传信朝廷举二王子北宫玉为新羌王,北宫玉和我那弟子有些交情,这算是我那弟子迎娶裴家女的聘礼。”

    说罢,梁鹄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羲坐了一会,待到梁鹄走了之后,他摇着头笑着喃喃自语道:“梁孟皇啊梁孟皇,你为你这弟子付出不可谓不多,且看他能不能活下来吧。”

    想到这里,裴羲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拍手唤来仆人,说道:“命裴远上来。”

    不过片刻,一身高八尺强劲有力的汉子跨步而来,进门施礼道:“叔父,您找我。”

    裴羲点头,说道:“关上门。”

    裴远关门后跪坐在裴羲下首,就听裴羲问道:“远儿,你可听过‘太平道’的名字?”

    裴远点头,说道:“太平道在大汉各州都有许多道场,施符水救百姓,叔父怎么问起他们,要侄儿为你去求符水吗?”

    裴羲摇头,闭目思考一会,说道:“从今天起,你不再叫裴远,不再是河东裴家人,你的名字叫做裴元绍,身份是流民,非常信仰太平道,将要进入太平道内部!”

    ……

    凉州,北地郡。

    在富平与灵州县之间,驰骋着大队人马,旗兵打出的旗号为复姓,皇甫。还有郭字大旗。

    这是北地郡所集结的最大的汉家兵团,五千正规军另有一千三百羌人骑兵,马尾长幡上书有二字,白马。

    离着很远,郭典就看到远方从灵州方向的大部难民,推着轴重运送大批物资。

    “来人!”

    立即就有亲卫策马而来,抱拳道:“都尉请下令。”

    郭典指着远方难民说道:“查清楚前面是怎么回事,叫他们的负责人来见我。”

    不消片刻,数骑纵马而来,领头的正是灵州县令,随马越一路北上的前凉州从事,苏正和。

    “灵州县令苏正和见过皇甫太守于郭校尉,请您速速发骑兵先行,鲜卑一万五千此时正在围攻灵州城,形势危急刻不容缓!”

    皇甫嵩与郭典对视一眼,皇甫嵩说道:“马越呢?还在灵州城中?”

    苏正和快速说道:“马县尉此时正领一千八百汉军与八百义从与鲜卑人决一死战,为太守与都尉争取时间。”

    皇甫嵩一挥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喝骂道:“他马越是疯了?领着不到三千人就敢与上万鲜卑大军死磕?郭典接令!”

    郭典在马背上拱手道:“郭典在!”

    “传令你部马军与白马羌千骑火速赶往灵州县援救马越,灵州是空城丢了没有关系,一定要救出马越!”

    “郭典尊令!”

    随后,在郭典的号令下,两千马军与白马羌一千骑兵快速集结而发,其余步卒急行尾随。

    一面催马前行,皇甫嵩一面在心头暗自默念着:“马越你可一定要活下来,梁鹄可再三叮嘱我无论胜败都要保存你的身家性命!”

第九十九章 血战桥头

    却月阵,本是历史上两晋南北朝时南国国主刘裕在抵抗燕军时的发明。那一战刘裕以不到三千步卒与水军的协同作战,抵御住燕国三万骑兵的冲击。

    这阵法如同昙花一现,刘裕一生也只用过一次。马越前世曾在一本书中见过这阵法,书中不止一次强调了这种阵法的抗冲击力。

    而马越如今找出的渭河桥这处地形,几乎与当时一般,同样背靠河水能够阻挡敌军形成合围,同样拥有战车能够抵御骑兵的冲击,同样的士卒过少而敌军清一色骑兵敌我悬殊。

    然而,马越咬了咬牙,他不知道他能阻挡骑兵多久。

    已经两个时辰过去,战车与圆盾组成的合围的确在阻挡骑兵上发挥出不俗的实力。可他的箭矢射光了。

    盾牌与战车上都插满了箭矢,鲜卑人的疯狂进攻让马越感到力不从心。

    好就好在,道路狭窄,限制了鲜卑人进攻的数量,至少让马越将敌军制约在与本方士卒数目相差无几的状况,使战士们不必遭受背腹受敌那般险境。

    可即便如此,也难以抵挡了。

    “他妈的,这些鸟人一波接一波轮着上,三郎,怎么办?”

    历经数场血战,窦良与马越的关系更近了一层,言语上也不再县尉长县尉短的。

    马越苦笑不已,生死关头谁还在乎一个称呼呢,他的刀都卷刃了,长矛捅断了两根,尽管有一人高的战车作为掩护可他仍旧力不从心,环视身旁的兄弟,倒下了几近一半。

    “窦兄你都已经没有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为今之计,便将生死交给上天吧。”

    关羽持着长矛猛然从战车后刺出,飞快地收回长矛,笑道:“三郎摆出这等阵法,已经杀个够本了,落得这般田地也算为国捐躯,值了。”

    戳刺中长矛中间已经开裂,关羽高大彪悍,使力折断长矛,右手擎着半截长矛飞掷而出,断矛携千斤巨力扎在十步之外一名鲜卑人身上,随后透体而过。

    连番穿透三名敌军,断矛最终扎在一匹骏马身上,骏马吃痛将马背上的主人摔落在地。

    关羽说道:“三郎,放火烧桥,你们先走,我给你们断后!且战且退我们到萧关再和他们决战!”

    傅燮腰侧的箭斛中始终留着最后一支羽箭,时至此刻他摸出那张长弓,弯弓搭箭一箭飞出,对马越喊道:“县尉,关军候说得没错,鲜卑人也没有箭了。烧了桥,我们在河对岸砍翻他们!”

    马越一看身后三丈宽的喝水,双眼一亮,口中喝道:“马玩彭脱傅燮,率军后撤,放火烧桥!杨丰古塔儿关羽随我断后!”

    士卒们都随身带着引火的工具,很快桥头便燃起熊熊大火,马玩等人在河对岸喊道:“三郎!你们快过来啊!”

    马越转身一看,大火已经将桥头点燃,而没了汉军抵御,已经有鲜卑人踩着同胞的尸体爬上战车,他喝道:“关大哥,彭脱阿若古塔儿你们快走。”

    英雄还没装成,就被关羽腿粗的手臂一拨拉,三人全被推到桥上,关羽手握两柄环刀,盯着爬过战车的鲜卑奴隶喝道:“河东关羽在此!鲜卑杂种尽管放马过来!”

    熊熊烈火中,马越等人依次跳出燃烧的桥头。

    鲜卑奴隶们嘴叼着弯刀爬上战车,却看到渭河桥正燃烧在熊熊烈火之中,将夜空照亮登时大怒,摸出弯刀朝着火桥冲去。

    而在那桥上,有一个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

    关羽长刀在空中划过,三颗大好头颅迎风而起。

    鲜血喷色,满面鲜血的关羽毫不在乎,激战数个时辰转战数十里,双臂仍旧充满力量,越来越多的敌人狂呼着奔驰而来。

    余光看到大火已经燃烧了半座木桥,关羽嘴角略微勾起,义无返顾地投入敌阵,在狭小的桥头与十余名鲜卑人展开殊死搏斗。

    马越在渭水另一边喊道:“关大哥,快过来啊!”

    这些鲜卑奴隶各个腰远体壮,弯刀落处各个狠辣非常,但他们哪里是关羽这般武艺已入化境高手的对手。

    鲜卑人的身影不断倒下,关羽的身躯映照着身后烈火稳如泰山。

    长刀卷刃,关羽改砍为刺,左手刺出环刀,右边反手捉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便是数名敌人喉咙被刀尖挑开,横尸当场。

    终于,听到身后“咔吧”一声,燃烧过后的木桥终于承受不住从中折断掉入河水之中,熊熊大火已经烧得关羽背后一片灼热。

    弃了环刀,一拳挥出便有千斤巨力,砸翻一名敌人顺手代过起手臂,夺过反倒关羽转身拧腰蹬腿,全身力量汇聚与右臂抓着鲜卑人的尸首旋转一圈掷了出去,登时砸翻身边数名敌人。

    关羽转头纵身一跃跳上燃烧的桥头,朝着对岸奔跑过去。

    三丈木桥如今只剩不过一半,关羽的速度瞬息而至,烈火中关羽纵身一跃,跳出一丈距离。

    落在马越身前。

    直到关羽飞跃到身前的一刻,马越这才放下心来,拍拍关羽的肩膀,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关羽没有笑,说道:“快上马,我们快去萧关距城而守!”

    却听见傅燮快速说道:“关军候且慢,此时敌我双方状况相差无几,鲜卑人没了弓箭步战只是任我汉军揉捏的软柿子,桥已被烧断,他们除非游过来,否则水深过丈他们下水就是淹死。我等何不在此以逸待劳,他们费力游过来,而我等在此休息片刻,敌弱我强,趁其上岸的片刻体恤无力与之对抗,将之斩杀,如何?”

    众人都看着马越等他的决定,马越喘着粗气定神看着傅燮,数息之后,马越tian了tian嘴唇喝道:“弟兄们打起精神来,我们就在这岸边解决掉这些孙子!”

    然而,鲜卑人不是傻子,他们不愿下水,在河对岸整装休息不知在盘算些什么,不仅如此,马越还发现鲜卑军中有白色长幡,好像……带着尸体的样子。

    不过片刻,鲜卑后方突然传来大阵骚乱,许多鲜卑人争先恐后地朝河岸跑过来,企图涉水而过。

    混乱中,鲜卑阵型被大队骑兵撕开,数十身着劲装的灰衣骑兵簇拥着一名身高九尺的巨汉冲出,巨汉手持七尺斩马,所到之处无论人马均身首异处,乱战中巨汉跃上战车,一眼便看到河对岸的马越,咧嘴露出笑容,挥手砍翻身旁敌人,朝马越笑道道:“豆子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在他身后,头系白色马尾的成宜挥舞着铁枪杀出一条血路,喝道:“主公莫慌!白马羌成宜率部来援,鲜卑狗贼速速领死!”

第一百章 瓜分功劳

    灵州县城,尽管军户们重新回到这里,但经过一场血战,这里想要恢复曾经的生机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最后关头,马宗成宜带着马家门客与白马羌义从还有郭典的骑兵赶到,不但救下了马越,还消灭掉了鲜卑此次入侵的残余力量,尽管步度根和蒲头仍旧在轲比能率领的鲜卑铁卫的掩护下逃出萧关,但他们留下了一个大宝物给马越。

    至于成宜和马宗的到场,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北地狼烟被燃起的时候,成宜便点起麾下白马羌千余控弦直奔灵州,而马宗是率领着北上的贩马队伍在富平赶上皇甫嵩,参加上了这场盛宴。

    马越离开陇县的时候,他的商队才刚刚起步,那时候还没有办好出关手续。

    总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对吧。

    “马二,你来这里,是为了贩马,对吧。”

    灵州县治,皇甫嵩座上首,左侧下首坐着郭典已经北地郡的数名军候。右侧下首为马越,其后是灵州县剩下的军候窦良关羽马玩彭脱与苏正和章和还有傅燮,当然,还有千里驰援的马宗与成宜。

    马宗饮下一口烈酒,擦了擦嘴,他的衣袖上还有斑斑血迹,笑道:“回太守,某家的商队还在路上,可能刚过了富平。”说着,马宗朝马越努努嘴,说道:“小豆子一个人在这边,我不大放心。”

    皇甫嵩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十分认真地说道:“噢,是这样么……你知道的,因为缴获骏马无数,我想也许这样上报朝廷或许多了些…”

    马宗喝到一半的烈酒立刻从嘴里喷了出来,急忙伸出衣袖去擦拭几案,同时连忙说道:“那个……皇甫太守,其实我的商队不用那些走卒,您直接就跟我说就行。”

    皇甫嵩撇着嘴翻着白眼说道:“额…我想还是算了,你看,你救到了小豆子,哎,骏马什么的,就这么把数千匹骏马关到丹山马场,真是可惜。”

    “别啊太守,怎么说咱们也算一起作战的过命袍泽了……”

    马宗耍赖的模样让堂上众人都不禁发笑,大战过后,他们的心情轻松多了。

    皇甫嵩也难得一笑,伸出一只手指道:“一千匹鲜卑大马,换你分给这灵州城里死难者的家属每人千钱,大概有一百多金。”

    不过百万大钱,皇甫嵩给的价格让马越都暗自咂舌,要知道,如此马价飞涨,这样的价钱在洛阳恐怕只能买到五匹丹山骏马。

    即便是在凉州,当年关羽为了教马越骑术买的那匹普通黑鬃马墨云,也花了关二爷虎皮换来的三金。

    马宗略微一算眼睛便亮了起来,说道:“太守说话算话?”

    皇甫嵩伸展手臂说道:“当然,这样的价格不是白给你的,贩马回来我需要你为我运送一批军械,你也看到了,北地这边朝廷给的军械严重不足,无论是皮甲、刀剑、弓弩羽箭我全都要,边军不白收你的东西,会给你市场价的一半。马家的生意在北地受到保护,作为交换,我要一成利益。”

    马宗暗自盘算一番,便朝皇甫嵩笑道:“没问题。”

    这高大壮硕的男人的肌肉并没有长到脑袋里,这样的利益交换有百利而无一害,有皇甫家的保护,马家的生意不单单在北地,在凉州都会有很大的帮助,皇甫嵩可是凉州三明之一皇甫规的侄子。

    皇甫嵩点了点头,手指敲敲几案,对马越与苏正和还有章和说道:“此战因突发而起,朝廷并未派出监军,所以战报由我负责,章和,找来纸笔,现在马越和苏正和你们负责叙述,章和写战报。”

    一听没有监军,马越心头暗喜,他说道:“皇甫太守,此战鲜卑投入三万兵马,长城一战窦军候歼灭五千,我军军候曹虎与千余士卒阵亡,属下与军候马玩放火烧了萧关,烧死五千有余弃城阵亡三人,彭军候在七槐里埋伏鲜卑,斩级千余,无人阵亡,俘获鲜卑千夫长。灵州一战,军候田予孟仟孟纨王卫与千余士卒阵亡,丁忧的傅燮与县丞章和率八百义从斩级过千。渭水河畔,皇甫太守与都尉郭典奇袭鲜卑,斩级八千,阵亡灵州守军七百。”

    马越说前面的时候,彭脱窦良等人就察觉到马越所说战报有问题,他隐去了自己与关羽的功劳,而将自己的功劳分给彭脱窦良马玩等人,但他们压下心中疑惑并未出言打断。

    但当他说道皇甫嵩与郭典的时候,皇甫嵩伸手止住马越,而郭典更是出言说道:“马县尉,这不对啊,一路上鲜卑人都是你与你的白马羌杀的,我部所歼鲜卑撑死不过三千。”

    皇甫嵩更是有些挂不住脸,他什么事情都没做,结果马越就丢给他斩级八千的大功劳。

    然而不待他出声,马越说道:“这战报是假的,皇甫太守,郭都尉,还有诸位随我血战灵州的兄弟,这一战,我们以寡击众,几战加在一起绑到一块儿不到五千兵马,我们杀了多少鲜卑人?一万?两万?我们几乎全歼了三万鲜卑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胜,首先,马越不能将功劳全丢到自己身上,诸位兄弟为我流血,还有许多兄弟付出生命,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马越摊开双手,自嘲地笑道:“何况,这功劳太大了,我受不起,先生把我调到这里,本意是让我与鲜卑人打上一仗,多少有些功劳去洛阳见见世面,跳过材官做个郎官舒服一些,天大的功劳对我没用意义,而兄弟们需要这些功劳。再说我只是个武人,即便有先生倾囊相助,洛阳的那些达官显贵也未必瞧得上我,有大功在身他们也不会高看我一眼,或许还会找我的麻烦,所以,望诸位谅解,望皇甫太守徇私一次。”

    皇甫嵩点了点头,不待他开口说话,马越接着说道:“因为您,无论如何这一次都要徇私,还有一份功劳,在座的除了您谁都承受不起。章和,记下我接下来的话。”

    “皇甫太守,设计命都尉郭典射杀鲜卑大王和连于萧关内,渭水一战,县尉马越抢回鲜卑大王和连尸首!”

第一百零一章 北宫梁兴

    金城郡,烧当羌马场。

    “什么!凉州刺史保奏老二做羌王?”

    北宫伯从驰骋的骏马北上跃下,扬鞭猛地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丢在一旁,对传信的武士喝道:“召集梁兴、芒奇、芒异他们过来见我!”

    烧当王帐,北宫伯倨傲的坐在上首胡椅上,部落中的几部首领分座下首。

    “都收到消息了吧,凉州刺史的信使已经上路了,带着推举北宫玉做西羌王的信函。”

    芒奇披散着头发,长得粗豪,皱着眉头问道:“大王,小王是怎么搭上汉朝刺史的,这几年咱们也试过,梁刺史的府门都不让咱们兄弟进啊!”

    北宫伯的下属们早就当他是西羌大王,“咳!”芒奇身边的一个脸色蜡黄的汉人首领咳嗽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鼻子,吸了两口气吐出了个名字:“马越。”

    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被拉动一般,但在座的几部首领没人会小看他,这黄脸汉子叫梁兴,本是纵横凉州的匪帮头领,鼎盛时期手下步骑匪类多达数千,多年打雁被雀啄了眼,去年在陇县陵水马场被马越率部内外合击打没了千余兵马,领着残兵败将归附了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西羌王的北宫伯。

    若是马越在此,一定能认出这个张口吐出他姓名的黄脸匪首。

    梁兴心头满是恨意,面上却不露声色的说道:“大王,能让梁鹄那老儿给小王说话的只有马越了。大王知道马越吗?”

    “马越?本王听着有些熟悉。”北宫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问道:“前些年咱们金城演武,白马羌的成宜是不是就跟了这个马越,后来听说他在张家川求到一块牧场却迟迟没有过去。”

    成宜当时演武就是代表着北宫伯的部下,但他并不是北宫伯的亲信,尽管胜了最后却对马越认了主,随后就被北宫伯抛在脑后。

    千人部落,在羌人的草原上只是随意抛在脑后的小人物。

    梁兴听到北宫伯知道马越,邪笑一声道:“对,就是这个马越,也不知道赶上了什么狗屎运,拜在刺史门下做亲传弟子。”

    “梁鹄这老头儿会啥,拜在梁鹄门下,不过是个攀附权贵的小人罢了。”北宫伯眯眼揉着眉心,他是西羌王的第一继承人,他有理由看不起任何人。何况,那马越当年不过是董卓手下的一个打手,如今居然能影响到西羌王的位置,让他心口有一口气顺不过来,半晌抬头问道:“你说……这个马越能改变梁鹄的看法?”

    芒奇是个莽夫,闻言笑道:“如果是那个小子,芒奇给大王抓来便是。”

    他的哥哥芒异轻轻摇了摇头,对北宫伯说道:“大王,马越前些时日被举做灵州县尉,萧关一役的捷报已经传遍凉州。近日即将成婚,大王可借此机会修好关系徐徐图之。”

    “修好什么关系?”梁兴说道:“马越不过是梁鹄一条守山犬,一介马夫,也配大王为之讨好吗?大王你下令吧,梁兴为你将他抓来便是,就是要修好关系,也该是马越来找大王!”

    梁兴说的义正言辞,实际上内心里他恨极了马越,这一年多的时间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马越那张带着疤的凶恶脸孔,近千儿郎死在陵水河畔的惨状他一天都没有忘记。但他十分清楚,复仇是不能放在人生第一位的,一年的休养生息依附北宫伯让他成了千骑部落的豪帅,在他的心里有着更大的打算,只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北宫伯与马越的关系变好了。

    梁兴说得话有些侮辱,听在北宫伯耳朵里却如同仙乐一般悦耳,本来就是这个道理,老子的父亲在的时候连董卓都要毕恭毕敬的,轮到自己了怎么就要到贴着讨好马越一个刺史门生了。

    北宫伯轻轻朝梁兴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随便找个人给他送个口信,请他来部落做客吧。本王跟他好好谈一谈羌王的事情。”

    芒异手指在腿上轻敲了几下,说道:“大王,这马越快成亲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您找到来他也不一定来,听说过了年就会前往中原做官。”说到这儿,芒异摇了摇头,说道:“若大王是请不到他了。”

    “哦?”北宫伯一愣,说道:“这马越倒是个有本事的人。”

    在凉州如果你有本事有出身,羌人部落继承人也好,汉人豪族也罢,无论大小,只要有这么一个出身,自己的本事不差在凉州各郡做个官吏容易,投身部落首领也大多会得到重用。因为凉人非常排外,尽管州郡长官除了梁鹄之外都是中原人,但真正做事情的下中层官吏都是凉州人,只有凉州人才明白凉州人的需求,中原人做不来。

    但也正因如此,导致凉州人为官在外的少之又少,必须要足够优秀才能让人看得上,天下各州平均人口都在百万户以上,多着甚至四五百万户,凉州仅仅只有四十余万户,算成口也不过才三四百万人,比其他州府少上七成。

    何况马越不过庶民出身。

    “难不成真要本王跑到陇县去请他过来吗?”北宫伯摇了摇头,他不会去,也不能去。别管汉朝承不承认,他的羌王血统,西羌王正统继承人的架子不能丢,现在他只剩这个了,就如梁兴所说,那马越不过一个恶仆、守山犬,自己这个羌王若是跑过去倒贴恐怕手底下诸部首领最先不乐意。

    朝廷不承认他并不可怕,只要有羊有马,有这些部落供着他,他照样是西羌的无冕之王。这些人不敬他才是真的可怕!

    “大王您别担心!”梁兴看出了北宫伯的犹豫,大手一怕几案便站了起来,笑道:“那马三儿不是要结亲了吗?某家便给他一个叫他不得不来的理由!”

    梁兴大步走出营帐,点起上百个好手跨上骏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了部落。

    他爱他的兄弟们,他的兄弟却被马越所杀……马越是他的仇人,不共戴天。

    小马儿,你现在可还不能死,老子还没复仇呢!

    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事要比复仇更教人觉得直接的痛快吗?

第一百零二章 三郡兵权

    一切,在北地风波之后都走上了正轨。

    皇甫嵩最终接受了马越的大礼,马越也收获了皇甫家的友谊,在萧关休整月余天气入了冬,朝廷的天使也抵达了灵州。

    皇甫嵩与郭典官职原封不动,仍旧一个为北地太守一个为北地都尉,但郭典受赏百金。

    皇甫嵩,汉帝刘宏加封他银印,赐下一条青色绶带。

    这是中央两千石官员的特征,看得出来这一仗因为和连的尸首被送到中央而令天子龙颜大悦。

    窦良在马越走后接任灵州县尉,傅燮因为丁忧天使的口谕中没有他的存在,苏正和咬牙要跟马越一条路走到底,弃了灵州县令的官职跟马越回到陇县。

    马玩被辟为汉阳郡都尉,升小爵免除兵役劳役,被调到了盖勋身边做事。彭脱因功升任安定郡都尉,守护着马越家。

    而马越,被调往洛阳,不但跳过了想象之中的材官,也跳过了郎官,升任左都候,加封铜印墨绶,封公乘爵,除役有公车。因婚事与冠礼,朝廷特许其来年春季到任。

    左都候,不是爵位而是六百石的官职名称,与右都候一同掌管宫内巡逻,麾下三百宫廷卫士。

    朝廷的这几封委任状,使马家成为了真正的凉州豪族,武人中的中坚力量。凉州十郡,敦煌、酒泉、张掖三郡远处西域,武都、金城、武威三郡在羌族的控制下,陇西郡是凉州大豪宋建的势力范围,而余下北地有皇甫嵩郭典,灵州县还有窦良他们与马家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安定郡军权掌握在彭脱手中,而汉阳郡是马玩的管辖范围。

    三郡兵权,马家如今在凉州风头正劲。

    马家庭院,如今马腾在略阳郡做县尉,马宗跟着他的商队去了中原,买下的好大庭院成了他的私人领地。

    只不过身边的人也少了,能干的马玩与彭脱被马越主导下的一封战报送到了两军执掌军权,只有关羽古塔儿杨丰三人还有家里的一群小孩儿整日混迹在他身边,大胡子程银的部落扩大了,马越在北地打仗的时候,程银兼并了两个小部落,如今已经成了三千**部落的酋长,忙得里外不可开交。

    “关大哥,阿若,还有黑子。其实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气。”

    时节虽已入冬,四个赤膊汉子却站在阳光下的演武场肆无忌惮地晒着太阳,一番搏击让他们身上热汗蒸腾,披上一件单衣,马越说道:“兄弟们为我浴血奋战,北地一战我没给大伙分出功劳,而把功劳给了章和、窦良、皇甫嵩、郭典那些外人身上。自己人只有猴子哥在战报上,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有气。”

    古塔儿笑道:“主公这是什么话,古塔儿既为主公家将,自为主公分忧。”

    关羽抬了抬眉毛,说:“窦良不算外人。”

    杨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三郎啊,我跟你不是为了加官进爵,也不为荣华富贵,当初马猴子让我来马家,我就是为了避难,大伙儿一定还记得北宫玉路上威胁我那次,西羌一部治无戴杀了我在酒泉的三个兄弟,因此我夜闯羌营想要刺杀他,可惜那老王八蛋命大,刺中他一剑他没死,在酒泉对我下了追杀令。兄弟,我是为了避难才跑到你这儿的。”

    杨丰耸肩笑道:“不过跟你们在一起,生活变得有趣多了,我很满足。”

    杨阿若很有才能,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胆识过人,并且信任马越,萧关放千斤闸明知可能跑不了仍旧毫不犹豫,马越需要这样的高手帮忙。

    马越笑着拍了拍杨丰的肩膀,笑道:“阿若,以后的生活会更有趣的。”

    接着,他对古塔儿躬身行礼,可是把黑汉吓得不轻,古塔儿急忙往侧面一跳说道:“主公,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折煞古塔儿吗?”

    马越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黑子,我没能帮你手刃仇人,弥加入寇北地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可我没能把握,让弥加逃了。”

    古塔儿摇了摇头,“主公,这不是你的错,就怪造化弄人,这老王八蛋命好,就让他逃了吧,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的。”

    最后,马越看着关羽,他知道关羽说窦良不是外人,没说的是其他人,关羽心里是有气的,刚结识梁鹄时他就对关羽说他需要他,以后会给关羽安排功劳,可这一次,他又食言了。

    “关大哥,你也知道,我就要前往洛阳了,我不知道在哪里还有什么等待着我,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一个人去洛阳,不行的,没有你我做不来。”

    关羽伸手拍了拍马越的肩膀说道:“三郎,别说了,以后叫我云长吧,我说过会护你一世平安。”关羽抿了抿嘴巴,笑道:“你去哪,我去哪。”

    马越拍了拍关羽结实的臂膀,笑了笑没说话,便见庄客跨步而来,说道:“三爷,门外来了几个人,领头的叫成宜,说是您的家将。”

    “哟,这家伙来了。”马越摆手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成宜带着几名部众走到马越面前,径自单膝跪下说道:“成宜未能如约,望主公恕罪。”

    马越斜眼看着他,嘿,马越当然知道他是让自己恕的哪门子罪了,金城演武过去那么久,说来早来了,无非是当了墙头草两边晃荡躲在张家川不出山,直到马越被派到北地灵州,凉州传出风声的时候才领兵相助罢了。

    说实话马越不是很待见成宜这么做,古人往往一诺千金,但成宜打破了马越对古人的认识。

    这让他很不爽,成宜领着部众在马越面前跪了数息,马越这才指着他开口说道:“念在你要考虑部落,还在危急关头救我一命,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过从今日起,你白马羌一支就要真真正正划在我马家名下,日后不可再生二心,你可明白?”

    成宜闻言叩首道:“多谢主公谅解,成宜在此起誓,若日后再有二心愿受天打五雷轰之刑罚!”

    马越点头,这才让成宜起来,不待多说什么,门外再次传来叩门声,这一次是清脆的少年。

    “主公马越马三郎可在?金城阎行,来赴当年金城三年之约!”

    ——————————————感谢侠&以武犯禁朋友的每天鲜花,谢谢。

第一百零三章 阎行彦明

    “阎行来赴金城三年之约!”

    马越摇摇头笑道:“今天还真是喜事特别多啊。”

    正要唤庄客开门,正在后院里习武的马超光着膀子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出口骂道:“哪儿来的鸟人,敢在我马家门口越战!”

    说着,马超便飞身跑出大门喝道:“兀那小娃,吃我一拳。”

    跟着他跑出来的,还有抱着马铁的马岱,抱着关平的马休。

    “快点小休,出去看热闹!”

    马越和关羽对视一眼,对自己小辈的无理取闹很是无语,耸耸肩,马越带着众人走出院门。

    当年名动彰山村的马家小豆子都已经十九岁,长成八尺青年了,总被马越抱在怀里的小马超发育更是威猛,不过十五岁便已经有了七尺五存的身高,看上去比马玩还要猛一点,受马腾、马宗、张辽、徐晃、关羽等一流武士的悉心教导,单论武力已经不在马越之下。

    有些人,天生就是沙场猛将。

    马超在挥拳之前便已经吼出吃我一拳,倒也算不上偷袭,只不过对阎行来说有点意外。

    眼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朝自己冲出来,势若猛虎一般挥出一拳,阎行毫不犹豫抬起左臂挡下,扭身一记鞭腿踢出。

    马超同样抬起左臂挡下鞭腿,右臂抓住阎行小腿向后一抽,左拳便已经顺势挥出。

    阎行暗道一声来得好,由腿带着自己拉近与马超的距离,同样左拳猛力挥出。

    二人相争不过片刻即分,各自吃了对方一拳,马超右脸一片通红,长到十五岁他还没在谁身上吃到这么大的亏。

    阎行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皱着眉头朝地上啐出一口血沫,右手向后一摸便拽下挂在马上的长枪,枪尖指地。

    自从金城演武阎行败给马越之后,这三年游走与西羌各部落,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他,访名师历战火,就为了今天让马越明白自己的真正实力,然而在马越家门口居然碰到这般年龄武艺均不弱于自己的少年。

    “哟呵,气力不小嘛。”阎行甩了甩挡下马超一拳后被震的发麻的手臂,问道:“你是何人?”

    马越几人这时从院子中走出来,马越双臂环胸说道:“这时我侄儿。”

    马超扭头对马越低头行礼道:“超儿见过小叔。”

    马越点点头,看到马超在阎行手下没讨到好,笑道:“超儿,怎么样,叫你小窥天下英雄。”

    阎行一见是马越带人出来了,当着街上来往众人,直接单膝下跪道:“阎行见过主公,三年之约已到,阎行前来赴约。”

    马越笑道:“起来吧,我等你很久了。来人,给阎行牵马。”自有跟从的庄客将阎行的骏马牵到马厩,阎行随众人一同来到演武场。

    马越活动了一下双手,笑道:“如何,是现在切磋还是等你休息几天?”

    提到当年的约定,阎行翘起下巴,说道:“主公不必在意这点小伤,就现在吧。”

    马越无所谓的点点头,一指兵器架,说道:“挑兵器吧。”说吧径自挑出一柄环刀。

    兵器架上的兵器都是特制的习武用具,重量手感都同战场上用的制式兵器无二,不同之处在于没有刃,环刀、长矛、长剑,都是四四方方,没有刃边。

    阎行对上马越不敢拿大,挑出自己最拿手的无刃长矛,对马越扬手道:“主公,开始吧。”

    三年前,他就不是马越的对手,如今尽管自己在西羌闯下些许声望,但马越可是携着北地郡的大胜之威,战场上几经生死阎行不敢小窥。

    马越点头持刀摆好架势,阎行怒吼一声便抢攻而上,枪出如龙直点马越眉心。

    矮身躲过这枪,阎行不过是虚招而已,快速变招枪尖如寒星点点快速挑刺马越胸口两侧,马越看在眼里直接就地一滚不但躲过两枪还欺身而上,拉近二人距离,一刀横扫阎行腰侧。

    阎行长枪一顺正到手中枪尖柱地,身体顺势一跃而起躲过腰斩一刀,抽起长枪甩出枪尾直砸马越。

    马越才不在乎这些,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可一寸短有一寸险,侧身躲过枪杆,在阎行旧力以去新力未生之际,一招力劈华山而出。

    阎行险之又险,枪尖插入地面,撒手侧身躲过一刀,脚踢枪尖拧身长枪刺出,在马越胸前一尺停下。

    他停下并非害怕伤到马越,而是因为发现马越的环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阎行很悲观,这三年的辛苦搏杀,在现在变得无比苍白,一无是处。为之准备了三年的一战。

    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铁枪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主公,我又输了。”

    虽然阎行哭丧着脸,可马越看着他觉得比看到金山还开心,这阎行武艺这般不俗,比之三年前简直判若云泥。自己真是捡到宝贝了。

    “阎行不必难过,如今的你比之三年前已经有了太多进步,若非前些日子在北地与鲜卑数场血战让我在生死间徘徊对武艺又多了感悟,也许真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阎行叹了口气,再次对马越下跪行礼道:“家将阎行阎彦明,参见主公。”

    马越急忙拉阎行起身,说道:“欢迎加入这个大家庭,来,彦明,我给你介绍,这位,关羽字云长,跟随我时间最长,也是伙伴们之中武艺最高之人,对武道上有何不解可以找他。”

    “云长兄。”

    “不必多礼。”

    待二人见礼完毕,马越接着说道:“古塔儿,成宜,一同参加金城演武,你一定见过他们,也就不多说了,大伙日后都在一个屋檐下,好好相处。”

    “见过二位兄长。”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这位,酒泉的杨丰,也可以叫阿若哥,绰号鬼丰,剑术高超。”

    阎行一听是鬼丰,急忙下拜道:“阿若哥大名如雷贯耳,小弟神往已久今日终于得见,请受小弟一拜。”

    阎行给众人的印象由始至终都是眼高于顶傲气非常,此时见他如此举动不由得迭爆眼睛,倒是杨阿若平静地受了阎行这么一拜,说道:“兄弟相称即可,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三爷,刺史大人传来口信,要您带个兄弟前往刺史府,说有事相商。”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说罢对关羽说道:“关大哥,你带着彦明和成宜熟悉一下家里情况,阿若教超儿与岱儿还有小平儿一些剑术吧,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古塔儿跟我走一趟。”

第一百零四章 春风得意

    “先生,学生来了。”

    “进来吧。”

    进了书房,梁鹄对马越笑着招手说道:“三郎过来坐,这次灵州县尉你做的很不错,打出了汉家气节。老夫今日唤你过来是两件事。”

    说着,梁鹄从几案上拿出一卷案牍递给马越。

    “先生,这是……”

    “打开看看你就知道了。”梁鹄手縟着胡须,笑着说道。

    马越打开一看,便瞪大了眼睛看着梁鹄,“先生,这…关羽是我左膀右臂,多谢先生告知,我要速速带他逃离。”

    “别着急。”梁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就是急性子,这案牍是裴家那边从河东调出来的,前些日子转交与我。对了,还有这些。”说着,梁鹄又拿出一册书卷。“呐,这是关羽及妻子胡氏还有儿子关平的户籍,落户于陇县彰山村。这案牍也只有一份,你交给关羽让他毁掉就行,现在你的左膀右臂,是个清白人啦。”

    “我的天!”马越脸上带着笑容,连忙收下户籍与案牍,起身对梁鹄施礼道:“学生代关羽多谢先生!”

    梁鹄笑着摆摆手,说道:“老夫快到不惑之年才收下你这么一个能文能武且明事理的学生,如同老来得子一般,做先生的自然要为弟子的将来谋划。也别让他谢我啦,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让他谢你就行啦。”笑了笑,梁鹄说道:“你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马越急忙点头:“学生晓得。”

    接着,就见梁鹄又从几案上拿出几张红纸,递给马越,说道:“你在北疆与鲜卑人决战的时候,老夫替你去了一趟河东,做了一趟媒人,把这事情定了下来,采纳问名纳礼等五礼那些老夫都帮你做好了,说的是裴家女儿,你见过的,裴莺儿。”

    汉代婚礼又称昏礼,没有现代的喜庆,在黄昏时举行,因此称为昏礼。马越未曾婚配,为娶正妻,需做足六礼才算正式将新娘娶过门。

    对于裴莺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马越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想起初次见面在马车里这小姑娘居然还觉得长得凶了马越不由得耸肩一笑,突然才想起梁鹄就坐在对面,急忙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

    梁鹄对此浑不在意,笑道:“你喜欢就好。”

    “可是先生,那聘礼…可是河东裴家,聘礼可薄不了,学生虽然身无长物但如今家中总有些资材,找两位兄长也能凑出一些金银。”

    梁鹄一挑眉毛,笑道:“你那点儿小钱,他们看不上的,放心吧,聘礼不算昂贵。你也知道,河东裴家不差那么一点钱,老夫都为你打点好了。”

    “过些日子裴家的送亲队伍也该出发了,冬至日的黄昏抵达陇县,冬至日早你需要派亲近的家将带二十人前去接亲。”

    说到这,梁鹄突然坏笑着说道:“这几天你身上的担子可不算轻松,接下来半个月为师要给你好好地恶补一下汉家礼仪,也该给你取个字举行加冠礼了,婚礼也当不得儿戏。”梁鹄干笑一声:“嘿嘿,这些日子,恐怕你会过的比在北疆战场上还有难过几分。”

    马越一听蛮不在乎地笑道:“先生这说的可不对,学生以为再没有被上万大军围在小小的空城里,身边只有千余兵马还有难过的了。”

    “嘿。”梁鹄一笑:“那可不一定。”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马越腰间系着铜印墨授,挂着裴莺儿曾送他的小玉牌跑上蹿下忙的不亦乐乎,马腾也从略阳县赶了回来,马宗还在中原,但即便没有收到婚礼的消息他也本打算冬至前回来,想来不会错过自家三弟大喜的日子。

    请柬都已发出,凉州的梁鹄关羽他们自是不必多说,汉阳马玩,安定彭脱,北地皇甫嵩,郭典,窦良,章和。大胡子程银和他弟弟程桓,湟中小羌帅北宫玉,陵水马场的陈丰杨斐,张掖大幕的光头李谌,并州的董卓,李傕郭汜,牛辅李儒,樊稠张济,河东的张辽徐晃。甚至还有汉中的卫和也在邀请之列。

    唯一熟人却没有发请柬的,也就是在灵州丁忧的傅燮了,他为老师守孝,不能参加喜事,马越只是写一封信告知而已。

    如此多的人需要通知,马家门客清闲了这么久,终于有事做了,不过这次的任务似乎太繁重了一些,门客们跨着骏马奔驰出陇县,目的地尽是千里之遥。

    而马越则终日随梁鹄学着汉家礼仪,从行走到吃饭,从言谈到举止,无一不学。

    梁鹄说的没错,这确实比他在北疆作战要麻烦的多。

    每当疲累了,他便捻起腰间的玉佩,看一看,想想送给自己一块玉的姑娘此时又是否一般厌恶这等繁琐礼仪呢?

    其实是马越想多了,裴莺儿终究是大户门阀家的女儿,早从出生受的便是这等贵族礼仪教育,如此早已轻车熟路,哪里会像他这般凉州大山里跑出来的野汉子一般。

    女儿家心中更多的是未来的憧憬以及少许的畏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出嫁就出嫁,裴莺儿这般多少还与未来夫君有过一段交往,心中还有些许好感。

    这在古时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爱情了。

    宾客们最早来到陇县的是马玩与彭脱,还与看护马场的陈丰杨斐,都是自家人,手足兄弟老下属,自然帮着张罗婚事,正和陇县的变得喜气洋洋。

    陇县从来没像如今这么热闹过,马家近三代也没有如此辉煌过,往来的商旅哪个没听过马家二爷的名声,陇县地界上的本地人又有几个没受过马家大爷的恩惠,陇县的兵丁又有哪个没有见过马家三爷在战场上的威武身姿。

    如今马家三爷大喜的日子就要来临,这些父老乡亲都想上马家来沾一沾喜气,羌人部落的牛羊成群地朝着陇县赶过来,又朝着彰山村运过去,随后赶来的自然是大胡子程银还有弟弟程桓,两兄弟带部众赶着两百只羊送到了彰山村,再跑来帮马越筹备婚礼。秋风瑟瑟吹得人汗毛竖起的时候,北地郡的皇甫嵩郭典还有老军候窦良一起赶到,随后是湟中小羌帅北宫玉,后来的河东的徐晃张辽一同前来,紧接着是威震凉并的并州刺史董卓带着一班爪牙住进了陇县马家,当然,还有裴氏二爷,如今的河东郡守次子裴潜,代表裴家参加马越的喜事。

    何止是蓬荜生辉,不过弱冠之年的马越,有如此多的豪杰捧场送来祝福,待到来年就要前往洛京就任巡防宫廷的宿卫头目左都候,又即将取到河东裴阀的女儿。

    简直春风得意马疾蹄,羡煞旁人啊。

第一百零五章 悲从中来

    光和五年,冬至日。

    马越大喜的日子。

    一大早,便收到喜讯,马家二爷马宗从中原回来了,带着的还有候选,还有马家的老朋友,卫和。

    “哈哈,小豆子,二哥一回陇县还纳闷儿今个儿是咋回事,陇县这么热闹,一打听原来咱家的小豆子要娶妻了,哈哈,还好哥哥没错过,猜猜哥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跟卫和见了礼,同马宗互相拥抱,月余不见马宗,自家的巨汉哥哥脸上又多了几分沧桑,黝黑的面庞又承受了不少风吹日晒。

    马越抿着嘴巴笑,摇了摇头:“二哥,你在就好,你能回来真好。”

    马越一直害怕马宗会赶不上自己大喜的日子,会错过去,还好,他回来了。

    “嘿!”马宗咧嘴笑得像个小孩子,伸手进怀里一摸,小心翼翼地拿出几张白纸,放在马越手心,笑道:“哥哥知道你来年就要前往洛阳上任,一个人也没个住的地方,就把苏双留到洛阳,在东市开了一家店铺,到时小豆子你能跟他了解了解洛阳的情况,哥哥还在洛阳城内给你盘下一处大宅子,整条街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比咱们家现在这宅子大了两倍不止呢。”

    “我的天!二哥你怎么买到那么大的宅子。”

    “嘿嘿,哥哥我神通广大!”马宗咧嘴一笑,拍了拍马越的肩膀,环视周围问道:“咦,怎么不见黑子。”

    “噢,黑子啊。”黑子就是古塔儿,这黑汉又黑又硬像座古塔,名字起得可真好,马越笑道:“前天带着二十庄客去凉州地界上接裴家的送亲队伍去啦。”

    马宗一听笑道:“我说呢,看不见他人,平时总跟在你身边的。好啦,你快去忙别的事情,今天这么多宾客可真热闹,去吧,咱们自家人可不用招待。”

    “恩,那哥哥你且好生休息。我去看看宾客们。”

    马宗笑着跟熟识的人打了招呼,一路上都乐的合不拢嘴,比自己结婚还高兴。

    厅中摆了数十长几案,客人们几处分作,马越刚告别了马宗,就见董卓伸着胖手朝他招呼着:“新郎官儿,新郎官儿,快过来某家瞧瞧。”

    嘿,马越轻笑一声,过去对在坐几人行礼,笑道:“几位兄长别来无恙,哟,快叫我看看,董刺史您这可是胖了不少啊。”

    董卓气的大手一拍,“娘的,怎地你叫他们几个就是兄长,轮到老子就成了刺史,小兔崽子别看老子现在胖了,揍你照样一愣愣的。”

    自金城一别,三年马越没见过董卓,这三年李傕郭汜等人没有太大变化,可这董卓真是胖多了,从前他就不瘦,但至少看上去还算结实,这三年是明显发福了,坐着像座肉山一般,一站起来常服下的肥肉都如流水般波动,恐怕体重长了快有一倍。

    董卓这一站起来,那身居高位威势立即显现出来,看他想伸手拍自己马越急忙向旁边跳着躲过去,嘴里连声说道:“董大哥,董大哥,小弟错了还不成嘛,等下罚酒,狠劲的罚酒。”

    董卓白眼一翻,哼了一声,说道:“算你小子明白事儿,一会某家喝酒饶不了你。”说着肥大的手掌在几案上一滑,说道:“我跟你们讲,这小兔崽子在金城时候还跟我打了一架呢,妈的,我送他马他不要,非要骑从贼人那儿抢来的劣马。骂他句庸狗……”见马越也赖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肥手一挥:“去去去,招呼你其他弟兄们去吧,老子这边儿没事,就当来自己家了不客气,去去去。”

    这人真是没发说,要搁别人这么跟马越说话,马越就算不动手也一准骂上两句,但董卓这么把他当自家人马越还真厌烦不起来,跟李傕郭汜等人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凑到北宫玉那一伙儿羌人桌子上了。

    “小羌帅近况…”一张嘴马越就知道说错话了,今天喜气太冲他说话都有些不过脑子了,人家北宫玉老爹北宫伯玉夏天刚病死,两兄弟为了王位正你争我夺的要分个生死,自己这么问明显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北宫玉也没当回事,一笑而过当没听到马越这句话,笑道:“马三郎你可是春风得意啊。”北宫玉说话酸溜溜的:“去年老爹让我去裴家提亲,结果被臭骂了一顿还险些跟你结仇,没想到今年你就娶到了裴家的姑娘。”

    马越正想说什么,抬眼看到北宫玉身旁的男人有些眼熟,一看他就变了颜色急忙站起来,施礼道:“庞二哥,多年未见。”

    不错,北宫玉身侧这人正是年少时因杀了马越的大黄狗被他扎了一刀的庞德。

    庞德摆手道:“三郎不用客气,多年不见当年的小豆子也变成名震凉州的大豪杰了,过去的不愉快就算了吧。”

    马越闭起眼睛,他又想起了大黄狗,见到庞德突然往事全部涌上心头,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点点头,拍拍北宫玉的肩膀,说道:“等会弟兄们敞开了大口吃肉大碗饮酒。”

    正要离开,北宫玉拉住马越衣袖,伏在他耳边说道:“三郎,我大哥知道了你为我保奏羌王的事情,恐怕他会对你不利,最近小心一些,朝廷的诏书已经下来,我那边的事情就快定下来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湟中上下羌人兄弟都记得你的恩情。”

    马越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关羽程银张辽徐晃那桌。

    见马越来了,关羽勾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笑道:“嘿,文远现在也有了个好去处,在雁门时被前并州刺史丁原收到门下了,如今是武猛校尉门下别部司马。”

    “哈哈,那可要恭喜文远兄了。”

    “三郎在北地打得那仗可漂亮,在丁校尉那边哥哥也认识了不少好汉子,校尉义子吕布武艺是我平生所见最高,到时候介绍你认识。”

    张辽走了历史上的老路依旧跟随丁原,现在结识了吕布,看样子还非常推崇,想来日后还会随吕布一起投靠董卓,这天下的英豪啊,就要到相见的日子咯。

    关羽笑道:“公明现在也没个好去处,三郎,要不去带公明一起去洛阳吧。”

    关羽没求过马越办事,这是头一次,何况是给马越手里塞猛将,马越自然说道:“求之不……”

    就在此时,门口一阵喧哗,一身着庄客模样衣服的汉子跑进来跪在门内,伸手指着外面大口穿着粗气。

    代表裴家来的少爷裴潜一言就认出这一身是血的男人是他家门客,问道:“裴力,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小姐呢?”

    “少爷,姑爷……小姐被贼人害了…接亲的黑爷…也,也被杀了。”

    “什么!”

    喧闹的大厅,寂静了。

    落针可闻。

    “古塔儿!裴莺儿!”马越红着眼睛咬牙吼道:“备马,给老子备马!”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223/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之凉人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文二郎所写的《三国之凉人崛起》为转载作品,三国之凉人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之凉人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之凉人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之凉人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之凉人崛起介绍:
汉失其鹿,谁人逐之。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霸西州虎视中原,凉人少年志问鼎。
幽幽羌管,奏一曲豪杰勇士共谋江山。
道一句:凉人悍勇,天下英雄谁人敌?
——————————————————
作者码字勤奋,请放心收藏养肥。
感谢大家的陪伴,书友群:102341981
连更天数的右边有个加入书架,大家顺手点一下,那个就是所谓的收藏。三国之凉人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凉人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凉人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