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三国之凉人崛起TXT下载三国之凉人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之凉人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文二郎     三国之凉人崛起txt下载     三国之凉人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声望大涨

    自从马越回到陇县之后,陇县陵水河畔马场军营操演不断,猎鹰猛犬助阵,即便是深冬士卒依旧总能猎到野味。何况董卓因为马家兄弟在金城为他长脸送来近千头牛羊,士卒伙食质量好了,操练自然起劲,如今这些汉子各个精壮魁梧,马越的指挥能力也有了显著的提升,至少这百人小队他能做到挥如臂使。

    近日来陇县停了大雪,可气温却滴水成冰。陇县的城门步卒无精打采杵着长戈站立城头打着哈欠,城下由远及近便见一队黑影踏步跑来。

    士卒们都见怪不见,没有一丝紧张之情,不过确实有了些许骚动。

    “马队正又带着演武队晨练了。真不明白这鬼天气他怎么起得来。”

    身旁士卒一笑,“妈的,老子要是不用值夜现在一准儿还在被窝里暖和呢。”

    城头士卒一阵哄笑:“你小子是想回去抱老婆吧,哈哈。”

    这时一个士卒插嘴道:“你们听说没有,马队正前些时候在金城演武连胜三场,真是勇武。”

    “诶,你怎么知道?”

    “千真万确,我小舅子就在金城当差。”

    “快讲讲,快讲讲马队正是怎么就去了金城,怎么三战羌人的?”

    “详情我也不明白,只是听说他大兄马贼曹回来后边升任略阳县尉,马队正因年少才没有提拔。”

    此情此景,如今多发生在凉州大地上,马家二郎连败三人,其中两人还是同样连胜三场的勇士。一次羌人演武,让马家兄弟出尽了风头。当然,也令那些胡族酋帅为董卓这个汉军校尉的名号下再添上一个猛将如云的标签。

    有收获就有付出,现在提到马越马腾,第一个让人想到的不是凉州刺史梁鹄的弟子,而是并州刺史董卓麾下爪牙。

    扎甲放置一夜隔着衣服寒冷刺着身体,呼吸在五更天的黑夜中化作口鼻喷出的白气,像在吞云吐雾。马越带队跑在最前,身后则是关羽彭脱,百名士卒像一条长蛇在黑暗中穿行,众人披甲执锐,每人身上都携带着二十斤的行囊,沉重的脚步声在旷野中发出回响。

    每日五更晨练,马越和他的士卒们负重行军从未间断,开始只是半个时辰跑出十里士卒们便已经疲惫不堪,到如今早间两个时辰行军五十里绕陇县城池三圈再回去吃饭仍旧能够完成一天的正常训练。

    士卒的身体素质、对于阵法熟练与否、单兵作战能力以及装备的优劣,在马越眼中就代表着一支军队的强弱。

    装备这种问题不是他说了算,缳首刀长戈弱弓轻弩,东汉帝国所有边郡县兵都是如此装备他没什么好说的,身为将领哪个都想要自己的士卒比他人的强,无论多少。

    吃过早饭,他和他的士卒们便将身体绑在马上,驰骋于草原之上,没了守卫马场的俗物,每日除了训练就是休息,知道年后将要随马越前往北地郡,士卒们再疲惫的训练都能承受过来,能够在大汉边陲为保家卫国而战在他们眼中是莫大的荣耀!

    更何况他们愿意为马越而战,否则他们恐怕一辈子都很难骑上如今胯下的纯血凉州大马,正常情况下他们只能骑那些耐力低下、体制孱弱的下等驽马,骑这样的高头大马,可是正规武骑才有的待遇。

    过了午后百骑追猎,头顶秃鹰盘旋,马下猎犬驰骋,众人携弓带箭入山林,不仅得到丰厚的猎物也锻炼了士卒的配合于骑射。

    只是陇县范围内并无什么大伙盗匪出没,马越这一支百人队无法见血,也就难成强军。

    马越明白,这就是他百人队的弱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阵仗,没有所谓的杀气,若对上其他州郡的演武队恐怕难以取胜。

    若说原因便牵扯到那些上位者的龌龊事了,梁鹄以陇西小豪族旁支的身份得到汉帝青睐,得来这刺史一职,这也就是今年年初的事情,而凉州各郡县的部曲多是那些校尉、太守所把持,梁鹄本身在凉州没有时代经营的资本,以至于他名为凉州刺史,实际上对于凉州各郡县的控制力小到不计,真正在他控制范围内的也只有陇县以及周围的几个县城,在向外则是那些太守、校尉与他虚以为蛇,实际没有多少尊敬可言。

    他的手下没强兵,这与上任刺史魏元丕也有所干系,前任刺史周洪在任时州郡曾有强兵,后职务交接时魏元丕将强兵散于边地防羌患,本欲收回却染疾去世,随后梁鹄上任,他在凉州没有基础,想要收回是散落在外的强兵,可是那些边将怎会放口,便不了了之。

    因此,如今在这陇县方圆百里,最精锐的部队可能就是马越手下这寥寥百人了。

    至少这支小队的身体素质远非那些普通县兵所能比拟。

    马越的士兵每人都可负二十斤日行百里,当然这是汉里只有四百米也有没有辎重的原因,但换做那些普通士卒则最多行七十里,单以士卒素质他们已经有了强兵之姿。何况每人配备刀戟弓弩应有尽有何况还有一头良品骏马与双层皮甲。

    如今他们应有尽有,只差一场见血之战。

    人尝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马越行至林间小道,便听得林外一阵喧哗,急忙召集士卒隐蔽,他带着三名士卒前去查探,四人谨慎靠近就见荒野中一行数百步骑。

    张家川至陇县有两条官道可至,而至陵水河畔只有这么一条路,这些人身裹破旧厚袍却手持刀枪,装备简陋却面相凶狠,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尽管他们未必真是贼人,可马越马虎不得,陵水军营尽管梁鹄一又拨来两队士卒守卫马场,但这一伙步骑粗略一看便不止五百,仅凭那两百新兵坚守恐怕非常困难。

    事不宜迟,无论这大队人马的目的是否陵水马场,马越这一队的训练已经结束。回去召集众人便拨马回营。

    陇县方圆百里,马越一行人终日射猎,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周围的一草一木,当即挑选一条近上一些的林间小道,众人疾驰回营。

    在这儿,他们才是地头蛇。

第六十二章 生死袍泽

    凉州汉阳郡,陵水河畔。

    军营依山谷而建,丈高木墙将谷口围起,八座瞭望台上各有士卒持弓而立却多在谈天。

    辕门大开,能看到几名士卒走来走去,军纪松垮。

    一行人马跨河而过,各个面有彪悍之色,领头健硕的黄脸汉子傲然座于马上。

    “弟兄们,千步之外那座军营军纪散漫,留守士卒不多,我等可一击而破,随后抢他几百匹骏马够我等逍遥快活,诸位,随我冲锋!”

    随着黄脸汉子一声大吼,百余骑兵跨马扬刀,后面五百不足也是拔刀出鞘大步冲向军营。

    千步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几乎瞬息可至,看着寥寥几支无力的箭矢从瞭望台飞过来领头大汉面带冷笑,这些营中汉军已经被吓破了胆,连营门都不知道关上,可为自家省了不少力气。

    若是汉军关住营门,想要冲击军营可是要花上一些力气,可这不关营门,便可为自家减少许多伤亡,尽管入了军营就等于骑兵放弃机动力与汉军短兵相接,可只要坚守一会儿等五百步卒冲进来,汉军便只有落败一途了。

    军营距离陇县不过二十里之遥,他必须尽快击破才好抢夺马匹逃走,否则陇县数千士卒至此他们在劫难逃。

    百余骑冲入军营,本以为营中无人,却见营门下尽是手持长戈的汉军士卒,黄脸汉子便知不好,慌乱之中大喊道:“退出去!快退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彭脱立于营中,令旗一挥便有士卒冲出关闭辕门,上百汉军手持三米长戈将这百余贼骑困在营中,外围数十弓弩手齐发,将这百名贼骑困死。

    营外五百步卒看着营门关闭更是心急,情急之下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冲向辕门。

    正在这时,后方马蹄轰响,百名汉骑由林间奔驰而出,瞬息间便是百支离弦利箭射出。

    首领一员小将手持强弩,射出一箭后再度由箭囊中取出一箭,随后又再度出手,一连三箭射出尽中,拔出缳首刀,“诸君且随马越杀尽贼军!”

    马越领队在张家川林中见到这数百步骑之后便急忙抄近道回营,路上他便定下了以一道辕门分离贼军的策略,自己这一队精兵若放在营中尽管有可能全歼骑军,之后却必将面临营外五百步军的疯狂反扑,即便能够抵挡怕也伤亡惨重。

    这一队人马尽管不过寥寥百人,却是他马越的心血。他看着这百人从孱弱之辈成为如今虎狼之士,他付出了太多精力,士卒皆为他的手足,不容有失。

    因此便令彭脱入营指挥士卒,他则带着关羽与一百骑兵伏于林间,待营门关闭便引兵冲出,大破敌军。

    六韬有云: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

    所谓密察敌人之计,便是我知敌不知。马越了解贼人情况,而敌人却中了马越的惑敌之策,尽管人多势众,却步骑分离,欲速则不达,这才被马越钻了空子,逐个击破。

    骑兵对步兵,自古以来都是可以打出以多击少。骑兵强大的机动力与冲击力,也是边地外族的强大的基本。如今外族势微,只是因为兵甲武器几乎与汉朝的冶炼科技差了一个时代,即便如此他们的实力仍旧不可小觑,何况马越一队是正规军的配备。

    骑兵在千步距离射出近三百支箭矢,贼步军已经是死伤惨重,冲入人群之中更是虎入羊群,在马越与关羽的带领下杀得贼人丢盔弃甲,根本不顾困在营中的首领,不过片刻就崩溃丢下手中武器便狼狈逃窜。

    马越阻拦了属下骑兵的追击,营中的战斗此时也几乎结束,那百余贼骑同马越的骑兵不同,困在营中乱作一团,内有圆阵长戈,外有弓弩狙击,骑兵的强大机动优势几乎完全丧失,不过是困兽之斗,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当马越入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营中尸横遍野,尽管营中新兵都有皮甲护身,贼人临死反扑仍旧对了新兵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而且还有几名悍骑冲出包围进了马场弃马爬山逃出。

    不过马越并没有命人沿途追击,他的士卒多是第一次见血,便见到如此尸横遍野的场面,当时生死搏杀还没感觉,如今战斗结束许多士卒都弯腰作呕。

    根本没有力气再去追杀。

    战后清点伤亡,马越一队两骑死于混战,还有一人的战马在混战中被砍倒,压断了腿。而营中两队阵亡五十三,其余多有带伤。两队新兵伤亡惨重。而此战斩敌三百七十,俘虏三十七其余贼众溃散数百。

    斩获钢刀长矛四百有余,还有五十多匹骏马,可谓大胜。

    胜利固然令人振奋心情,同袍之死更是令人伤心。

    如今营中哀声四起,马越的心情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数月以来朝夕相处的袍泽死去两名,另外两队死伤惨重他也看在眼中。

    善后不止马越一个人在做,刺史梁鹄在收到有数百贼人强攻马场的消息便立即引军千人出陇县,抵达马场的时候才知道贼人已经被马越用计杀至溃散,千军至此便只能做些善后工作了。

    士卒们将尸体摆在陵水河中,五十五具袍泽尸体躺在巨木扎成的筏子上,荒草碎木至于其间,活下来的士卒互相搀扶立于两侧,还有闻讯赶来的士卒家眷,梁鹄带来的一千援军也在其中。

    马越持强弓立在岸边,彭脱握火把于身侧,看着木筏随水流慢慢流走。耳畔阵亡士卒家眷的低声啜泣,周围士卒哀伤的眼神他都看在眼中。

    这样的情境下,他低声说道:“八月初,承蒙刺史大人青睐,我初任队正,将一百士卒划我名下,拨我钱粮辎重。我领命带尔等训练,略有成效。十一月我出陇县入金城,回来的时候营中多了二百弟兄。某依仗手中兵刃闯出勇名,弟兄们对我多有尊敬,我虽未带尔等训练,却多有来往,我记得,记得每一位死去的弟兄的姓名!”

    马越忆起士卒们嬉笑的脸庞,仿佛他们在耳旁嬉笑:“队率大人好!”

    鼻子一酸,泪便以至眼眶。

    “如今一战,马贼凶狠,杀某如此多兄弟,晌午出营时,他们的音容相貌还记在脑中。如今却都已阴阳相隔,他们,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一滴泪划过脸颊,马越并未伸手拭去。

    “诸君,随我送兄弟们一程!”

    木筏已顺流游百步之遥,马越搭箭点燃射出,火箭划过天空,射在木筏之上。

    “呼!”

    火焰吞噬了木筏,远处的青烟好似阵亡将士的灵魂,随风飘散。

第六十三章 为国尽忠

    深夜,寒风如刀刮在脸上,刮得生疼,马越靠着一丈高的营墙枯坐,抬头望着星空中璀璨的群星。

    日间的混战造成营中气氛低沉,马越也没有心情去管,重生至今,他见识了太多死亡,开始是几个人,后来就变成十几,数十,上百。越来越多的死亡却无法让他麻木。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他不是那种以杀人取乐的变态,死在手中的人命越多,他的心中便越多对生的感动,与对死亡的敬畏。说不定哪一天,躺在木筏上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会是他,袍泽一支火箭便烧个通透。随身的一片衣物或是一柄武器会送到家中,尸体都无法入祖坟。

    枉死之人,不得入祖坟。咒别人不得好死大约就是这么来的。

    今日厮杀并未使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然而却令他恐惧。这种时刻身边却无长者能够给他宽慰,为他解惑。一直以来,他勤习武艺苦读兵书,为的是出人头地名垂青史。家族的血脉给了他力可举鼎的天赋与清晰的头脑,他也偶尔在心中以未来的一方诸侯而自居。妄图带领家族披甲执锐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杀出一条血的优越感。

    下午时,半百袍泽战死,击破贼军的他指挥有功,刺史梁鹄召他入陇县领赏,十金三百帛,升做军候,领一曲兵马。

    出城途中却见到县内数十户人家门口挂白绫五十老父披麻总角小童戴孝,哭声阵天。

    他带两名随从将赏赐分去了每一户失去亲人家中,为每一位父母下跪,可他鲜红的军候配甲在这时候显得无比刺眼。白发送黑发的老人看他的眼神好似在问他:你那么勇武,怎么没能带着我的儿子活下来。

    士卒们都是百姓出身,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让他们失去了儿子,还要对带领儿子作战的上官卑躬屈膝。看着这些老父亲老母亲被岁月摧残弯了的背脊,心中充满了自责。

    “我怎么,怎么就能没有带着他们活下来呢?”

    没有一户人家责备他,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儿子阵亡了,死在抵抗贼寇的战场上,充满伤痛却荣耀地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为国尽忠。

    他们是为国尽忠!

    三十年如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伯不知道,令他的儿子付出生命的是那马场中的千匹骏马,那骏马是刺史梁鹄的私人财物!他们这些受汉帝国征召的汉家儿郎,付出生命守护的是千匹骏马,刺史大人的千匹骏马!

    他们付出性命,在马越看来不值,不值透了!他们不是刺史梁鹄的私兵,却被当做私人部曲来用。可这也不是梁鹄的错,别说是这凉州,在整个汉帝国,所有的朝廷大员、世家豪族、五营骁将,哪个不是将帝国部曲当做私兵使用?

    世道所残酷,就在于你恨透了一种体制,想要改变,就要踩着你所愤恨的体制一步一步登至顶峰,才有改变的可能。然而,当你踩着这种体制登至顶峰,你便由一个愤恨这种体制的局外人成为了你所痛恨的体制的利益既得者。到那个时候,你还会力图改变吗?然后,你就成了最初你所唾弃的那一种人。

    小逼崽子你就失约了,对你自己失约了。

    这大致也是政权循环两百到四百年的原因,人本身就是自私的动物。英明如高祖刘邦,最初便是不满暴秦乱政,揭竿而起,凭着知人善用引得四方豪杰来投,最终平定天下还不是承秦制,为巩固他刘家江山追随他的那班豪杰还不是落了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当你成了利益既得者,就难以维持本心了。

    突然下起冷雨,清冷的雨水打在脸上,马越打了个寒颤,见古塔儿裹着兽皮走出军帐,为他披上一块熊皮。

    “主公,外面天凉,进帐里歇息吧。”

    马越捏了捏熊皮上厚实柔软的毛,抬头满脸雨水混合着眼泪对古塔儿问道:“古塔儿,你说我怎么就没带着他们活下来呢?”

    古塔儿叹了口气,靠坐在马越身旁,任凭冷雨打湿脑袋,道:“主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因为你我们才活下来这么多人啊。”

    “可是我们死了五十五个弟兄。”

    “你没什么可自责的,若不是提前发现敌情,营中二百人全部都会死,你救了所有的人,你也只是一个人,怎么能救下所有人,厮杀总是要有伤亡的,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

    古塔儿看着现在可怜兮兮的马越,根本找不到一点金城演武时耀武扬威的影子,马越终究还是个孩子,他这样想,接着说道:“从前部落在武威郡,我也曾武威为吏,鲜卑弥加一部寇边,上万骑兵围武威,周围各县烽烟四起,一万五千郡兵被堵在城内守城已是难事,出城就是个死,根本无力救援周边各县,主公可知就那么一战,不到一旬时间武威郡各县十室九空,三座县城被攻破。”

    回忆起当时情景,古塔儿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以平静的口吻说道:“当时部落在城外,我不愿困于城中便趁夜杀了出去,赶到时族中大半都已经被害了,就连五我岁的儿子都没放过。回到城中那县尉责我擅离职守,要将我杖杀,我这才杀了他带着部落剩下的兄弟远赴金城。”

    马越听后默然无语,他本以为古塔儿只是落魄响马头子,却不想憨厚外表下还有这么一种经历,他不好评价对错,古塔儿是犯了错却罪不至死,那县尉当真死的活该。

    “你且放心,我等来年就要前往北地郡,到时候就有报仇的希望了。”

    “我等小民若能执掌兵权对外作战,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要再死多少袍泽。”古塔儿叹一口气,“主公你可知明知何人杀我妻屠我儿,却隔着遥遥万里,今生都无法报仇的感觉吗?直教古塔儿弓马娴熟却如同废人一般行尸走肉。”

    马越默然,等他们封侯拜将当真不知是何年月了,若是如那董卓说报仇倒还有些可能,等等,董卓好像说过什么!

    “兄弟不必灰心,并州刺史董卓曾告知刺史梁鹄鲜卑如今弹汗山檀石槐死了,两个儿子忙着争位打得不可开交,必然元气大伤,明年也许会来凉州掠夺百姓。”

    听马越这么一说,古塔儿灰暗的眼神也是一亮,脸色凶狠一闪而逝,“鲜卑不来也罢,若是来了我必斩弥加狗头!”

第六十四章 水涨船高

    逝者已去,幸运的生者仍需带着逝者的期望替他们活下去。

    这种感觉马越再氐人村庄曾经有过,如今也是这样,只不过换了角色当时是氐人,现在是他自己。自从第二天起,他升任军候,彭脱陈丰杨斐三人出任手下队正。梁鹄又拨来人马补足一曲三百之数。

    马越麾下从一百人变为三百人,但训练方式并没有变化,彭脱陈丰杨斐三人也都是和他一同练兵的老人了,虽然未必能学到多少他训练的思想,却总能记住训练的套路,照葫芦画瓢都可以做到,如今三队中两队全为骑兵,陈丰一队为步卒。彭脱带着是马越曾经训练的一队,最精锐的人马。

    这三百人中多半都经历了辕门下的一场血战,有了杀气的军队自然不同。老兵与新兵一看能看出差距。杀气这个东西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但这人见过血之后在作战时往往更加勇猛。也不会再有初临战场时的恐惧。由老兵组成的部队即便失败也往往不是那么容易溃败。

    成为军候的马越依旧没有全身铁铠,扎甲外多了一件皮甲,十炼环刀成了三十炼环刀,多了一些花纹也更加锋利耐用。彭脱三名队正主管练兵事宜之后,马越也算清闲下来,一个月来每日早间仍旧带队晨跑之外其他的训练他都不再参加,除了休沐日前往刺史府学习书法之外他专心跟着鹰奴马力学习驯鹰的技巧。

    成宜送他的鹰是秃鹰,两只大鹰翼展过丈,身长也近一米,秃脑袋透着一股凶厉,三旬已过那四只小鹰也都长到尺长,他留了一只在身边,另外三只小鹰则使鹰奴马瑜在城外彰山村里驯养,让马瑜指导马超与马休如何驱使秃鹰。

    成了军候,本来他是应该轻松的,不过身上的负担却更重了,刺史梁鹄手下无人可用,这一个月来着他护卫前往各县巡查官员。多时一日可查两县。令他疲惫不堪但无法表出异色,尽管马场一战让他在心中对于梁鹄有了些许怨念,但梁鹄这个老师对他有恩,无论是知遇之恩还是教育之恩,他虽是记名弟子,但显然梁鹄已经将他视作关门弟子,对他传授从不藏私,如今马越的八分笔法已经登的大雅之堂。

    马越在陇县定做了两柄长刀,经过几次作战他感到缳首刀尽管锋利非常却不够耐用,用来格挡撑不了太久一柄上好的长刀就废了,于是便动了打制一柄长刀的心思,打制一柄好刀需要花一部分时间,所以他也并未强求工匠的速度,只是要求来年拿到即可。

    转眼一月已过。

    现在士卒训练早上分两部晨跑,一部为陈丰杨斐所领两队士卒,负重二十斤两个时辰绕城三圈五十里。一部为如今彭脱所领精锐一队,每人负重四十斤两个时辰绕城五圈奔百里。

    陵水河畔那一战后,马越又找了工匠造出上百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锁供士卒打熬力气,马越在带兵的过程中学习到越来越多的知识,学习如何才能练出一支强军。

    他部下彭脱一队尽管临阵经验还差上许多,但就身体素质与阵型熟练已经能够比肩边郡精锐,只是数量太少。如今另外两队也是一样的训练方法一样的伙食待遇,只是差些时间便又是两百强军。

    马越练兵适用于小范围,至多千人而已。只能当做精锐使用,一则训练时间太长,强度大士卒普遍需要一到两个月来使身体适应,二来这样的训练士卒每天有肉,林中野兽也不是总有的,没有就要用钱粮来补,人数多了可养不起如此强军。

    这一个月也发生了一件对于马越有影响的事情,陵水一战后马越为阵亡士卒在营门口立出一座石碑,将阵亡士卒姓名籍贯记载在上面,并且他对阵亡士卒家中体恤,汉阳郡现在已经传遍马家兄弟金城三战的勇名,接着又是陵水河畔以寡击众赢得大胜,使他在凉州的声望水涨船高。

    凉州经历了短暂的温和天气,天空又落下鹅毛大雪,新年到了。

    除夕日,军营中陈丰杨斐两队人马留守,马越与彭脱一队休息三天,随后便要带队跟随梁鹄前往洛阳,这一次的洛阳之行马越没有参加,梁鹄对他另有托付。

    先前一战缴获战利马越早已使庄客马毅卖出换成钱财二十金,马越分出一半分与士卒令部下开心过年,对于除夕还要当值的士卒还有另外些许赏赐。

    除夕夜,尽管第二日还要赶回去,担任县尉的马腾也从略阳赶回家中与家人吃上一顿团圆饭,回来的不但他,身边多了十几名亲随还有马腾手下一名军候名叫杨秋,据说武力超群。

    这一年的除夕夜可是热闹,就连远赴酒泉的马玩也回来了,与他结伴的还有一个俊美青年叫做杨丰。程银带着弟弟程桓也来彰山村凑个热闹,再算上候选这一次马家人除了叱咤凉州的响马头子李谌之外算是凑齐了,厅里屋外众人共聚一堂,也就是家中更大,厅中放得下十几张桌案,否则一家人都难坐在一处。

    马腾马宗与两位嫂嫂马超马休马铁马岱八人,马越关羽彭脱古塔儿马瑜马力五人,马玩杨丰,马毅与几位村中的老人。众人欢聚一堂,庄客准备菜肴搬来酒坛跑前跑后。家中张灯结彩,还有庄上的小孩儿们在外面放着炮仗。

    院中三头肥羊正架在火堆上烤成黄金色。

    年味十足。

    前后不过一年时间,马家却实力大增。去年过年全庄不过五十多人,如今家中也有了十几奴仆,庄客也达三十余户,全庄上下百余人,过年怎能不热闹。

    何况如今马腾出任略阳县尉,手掌一县军权的大员,而马越如今是凉并二州声望最高的军候,手下三百人皆是精兵,今年有望升迁北地做县尉,强大的后起之秀。

    马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半年时间在陇县已经站稳脚跟。

    升斗小民的奋斗便是如此,拼尽全力活着,只为了将来的自己能够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活下去,让家族延续,并活的更好。

第六十五章 大儒蔡邕

    公元182东汉光和五年,正月初一。

    大清早马越晨跑结束在家中写了一幅字,便见到马家的小孩儿们跑到他的门口来拜年,马超更是给马越带了一件狼裘,据说他用了一旬时间猎到数只白狼才有的这匹狼裘。马越也早有准备,俸禄在接近年关的时候便发至他的手中,加上年终州府的赏赐足有一万大钱,便给马超马休马岱还有几个庄客的孩子一人五百钱作为压岁,四个马家子弟马越还给了每人一把崭新的十炼缳首刀与一匹良马。

    如今的马家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吃饭靠天穷困潦倒的马家了,陵水那一战的缴获便足有十金之多,何况开春北宫伯玉还有两百头牛羊奉上,家中马匹近百,牛羊数十,算得上富庶之家了。

    马越向庄园中庄户家中拜完年便带着几个随从几架马车入了陇县。马车上装的都是一些米与肉干。入城后沿着街巷向那些阵亡在陵水军营的士卒家中挨个拜年,随后留下一些米粮和肉干,拜完五十五户后他差古塔儿带着剩下的米粮肉干去军营分给士卒们,自己则进了刺史府中向梁鹄拜年。

    新年伊始,梁鹄也没有穿官袍,在书房见马越。

    梁鹄的书房自然充满了文人气息,墙壁上挂满了梁鹄的八分大字,此时的书房不止梁鹄,还有一位年近半百的老者座于侧坐,老者慈眉善目有大家风范,马越知道,他是又要见到名人了。

    “学生马越,向先生敬贺正旦。”

    马越向梁鹄拜年,同时献上早上在家写的上书“敬贺吾师正旦,登府拜年恭贺新禧”的书卷。尽管汉代“蔡侯纸”贵,所以多用竹简,但马越是梁鹄的弟子,又岂会少了纸用。

    马越临摹梁鹄字体许久,也算得了那么一丝神韵,梁鹄看着自己弟子的笔法又有进步自己开心,何况学生这么有心,当着老友的面脸上也有光。当下便满面笑容地手下马越的字放在桌上,拉着他的手向马越介绍到:“二郎,这位就是创出飞白体的蔡邕蔡议郎,还不快来见礼。”

    马越一听是蔡邕便作揖拜下,这位老先生可是久负盛名,何况又是他师父梁鹄的好友,他这一拜不亏。

    梁鹄对蔡邕说道:“伯喈兄,这是我门下弟子马越。”

    看得出来蔡邕对马越很有好感,也许是因为马越的尊师重道,摸着长髯笑道:“孟皇这门下弟子倒是生的英武,不像老夫那弟子卫仲道生的文弱。”

    马越笑笑没有说话,他虽与眉清目不沾边但生的虎体猿臂,彪腹狼腰,面容方正自有男儿英武凶悍的豪杰气概,卫仲道就是蔡文姬的丈夫,老丈人说女婿他可插不上什么嘴。

    卫仲道!那不就是卫和的弟弟,当年西域之行卫家死士三番五次刺杀众人的场景在马越脑中历历在目,眨了一下眼马越没说话,心中已经暗自盘算起来。

    倒是梁鹄哈地一笑,指着马越说道:“伯喈兄可知道,我这弟子可是马伏波之后,去年随并州刺史董卓看他勇武便借去金城演武我这弟子在草原上连胜三场勇冠凉州,前阵子在陵水河畔以三百士卒击溃六百悍贼可谓少年英雄,如今出任军候一职。”

    梁鹄像对好友介绍儿子一般向蔡邕介绍马越,梁鹄夸他夸得可有些过了,他虽闯出了些许勇名但也不至于勇冠凉州啊,但是他认识的人里强过他的就有不少,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听梁鹄这么一说蔡邕对马越更是有了更多的好感,先前他见马越身姿挺拔便暗自猜想梁鹄这弟子是个武人,汉人尚武,鄙视的只是那些不通文墨的莽汉,而文武双全的人很容易就会得到人们的好感,“想不到马军候竟如此英雄少年。”

    马越一听蔡邕称呼自己为马军候便道:“老先生是我长辈,称我二郎便可,叫我军候可是折煞了我。”

    马越话音刚落,梁鹄便接着说道:“伯喈兄,而且我这弟子尚未婚配,这些时日正琢磨为他做个媒人,你那女儿不是还尚未出嫁,不若考虑我这弟子?”

    马越这时才恍然大悟,梁鹄这么尽心帮自己找老婆,让他心生感动无以言表。

    说来马越也挺惨的,家父早亡,自小又哥哥带大,而他两个哥哥都是个大事果断小事糊涂的家伙,他的婚事便拖到现在也没个着落,正所谓长兄如父,婚事本应大哥操持,他大哥满脑子发展家族,早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所幸马越有梁鹄这么一个惦记弟子婚事的师父。

    古时的孝道是双方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多的是老师多个门下弟子就像多了个儿子一般,要像父亲一样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一听老友打的是自己女儿的注意,蔡邕当时就快要跳起来,气的胡子吹老高。

    “老夫晚来得女,琰儿刚到及笄之年,还不这么着急嫁出去呢。”

    梁鹄一听也有些愤慨,“我这弟子品性才学相貌勇武样样都是上上之选,怎么就配不上伯喈兄的女儿?”

    蔡邕一听便知道梁鹄是误会了,急忙道:“孟皇别误会,老夫绝对没有瞧不上三郎的意思,老夫不惑之年才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想再多让他陪我两年,婚嫁之事日后再说吧。”

    听到蔡邕这么说,梁鹄才算消了气说道:“只怕等两年你便找不到如此英姿少年郎了,我那内人前些日子想从娘家为三郎寻一门婚事,只怕三郎与琰儿是走不到一起了。”

    蔡邕一笑:“那些事情日后再说吧,不过和河东裴家大好威名,三郎若能娶得裴阀女子也是不错。”

    马越就这么看着梁鹄与蔡邕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倒是宠辱不惊,他早就做好了婚姻不能自主的打算,所以淡定非常,听着梁鹄要为自己向蔡邕说媒他的心中要说没一点波动是不可能的,千古才女蔡文姬,别说娶,他是真的很想认识这位身世凄惨的奇女子。

    娶不娶的到蔡文姬他也并不是很感兴趣,反正连面也没见过,不过如果以后有方法可以让卫仲道娶不到蔡文姬,马越是相当在所不辞的。

    他在心中正想着去河东做点什么坏事,就听蔡邕问道:“三郎,过些时**可愿随我学习飞白体?”

第六十六章 百斤长刀

    飞白体乃是蔡邕创作的一种特殊笔法,取其发丝的笔迹谓之白,其势若飞举谓之飞,是一种非常生动有趣的笔法。马越当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得知蔡邕走亲访友游遍了大好河山,过几日便要与梁鹄一同前往洛阳之后,马越便告辞离去。

    梁鹄并未阻拦,只是嘱咐他这几日多做休息。前往洛阳用不上马越,但梁鹄对马越也是有安排的,精兵劲卒一路护卫梁鹄前往洛阳,而马越则要邀几名好友一路护卫裴莺儿回河东。

    这就是他的任务。

    马腾已经带着杨秋返回略阳,家中自有文武双全的关羽等人教导孩子们习武学文。马家如今开枝散叶,为家中效力多年的老人们多被安置于陇县与略阳两县之中为吏,就如马毅便是其中翘楚,如今在陇县为贼曹。

    马家如今算是陇县地界上排的上号的小豪族了,只是庄客不多,更无私人部曲,实力较弱。不过马腾马越二人都手握兵权,二哥马宗在县中也有上百泼皮浑人相随也算是弥补了家兵不足的这一空缺。

    新年第二天,城中匠作派人通知他长刀已经打造好,太过沉重便要他自己去取来。

    马越听了非常高兴,命随从牵来墨云便打马入城。

    为他打刀的匠作是师母裴氏的娘家人,是当做嫁妆跟随梁鹄的,据说打制兵器的技术非常好,开始马越还比较担心汉朝的铁器冶炼能否打制出长柄大刀,因为还没有见过有人使用长柄大刀,后来就被铁匠上了一课,凉州地界穷苦人多,用矛居多因为矛的造价更低,长刀这东西早就能够打造了,西汉时便有陌刀的出现,到了东汉已经有了相当多的变形,偃月长刀正是其中一种,只是需要相当高的手艺才能打造出长柄大刀。

    马越到了刺史府工匠所在地,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两柄长刀,他所要求打造的兵器与其说是长刀不如说是长刃枪,长刀长一丈二尺,通体精铁制成,三指长杆七五寸尺,四寸长刃长四尺厚半寸,刀锋明亮弯出轻微的弧度,刀尾还有五寸枪头可供挑刺,全刀重达百汉斤。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对于工匠再三感谢,而一众工匠对于马越能够挥舞重达百斤的兵器挥舞作战也是非常惊奇。

    这种兵器,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马战兵器。

    得了神兵告别工匠,马越持长刀跨坐马上回到家中,对于这杆长刀他越拿越是喜爱,他的枪法不错,这杆长刀既能劈砍又能如长枪挑刺,可以说是最适合他的兵器了。

    两柄长刀一柄他留下自用,另外一柄则赠与关羽。

    接下来的几日他便在家中与关羽练习新入手的兵器,终日手持长刀跨坐马上驰骋于荒野之中。

    对一般人来说百斤重的长刀可能有些沉重,可对他与关羽来说百斤的长刀双手使用刚刚好,就如同普通士卒手持三十斤长矛一般,挥舞自如,甚至对关羽来说还有些轻了。

    不过这样一来对于马匹的符合也是很大,不过对于墨云来说耐力反而最不是问题,他的马同他的人一样,都是耐力出奇的怪物。

    正月初五早上,马越跨马持刀,身上穿着扎甲套着皮甲,皮甲于接连身体部位多有小片狐裘作为保暖,穿着一身凉州军的白色兵服披上灰相间的狼裘,值得一提的是他军服的双手护腕与左侧皮质肩甲都是特意加厚许多倍的,因为在他头顶上空,有一只翼展两米的庞然大物正骄傲地飞行着。

    来到陵水军营,早已列阵整齐的一百精骑手持长矛腰带环刀马鞍上挂着弓箭,在彭脱的带领下迎接他们主将到来。

    彭脱今天的装束也同马越差不多,一样的扎甲套皮甲,身上披着白色狐裘,胯下骑着白色骏马,手持一杆精铁长矛,好一白马将军。

    在马越跨入辕门的第一时间,他举起手中长矛,口中高呼:“必胜!”

    身后百名精骑也是一样,口中高喊道:“必胜!必胜!必胜!”

    不过百人,却可声震云霄。

    马越看着面前的百名精骑眼眶几乎盈出热泪,这一百人都是他的心血,都是他的心腹。

    他手扬长刀,高声喝道:“师尊洛阳之行,越就拜托诸位了。”

    说罢,马越便拨马回身,领一众精骑前往陇县东门。

    东门外,刺史梁鹄、师母裴氏、蔡邕还有上百随从早已等候多时,众人看远处行来一部骁骑便知道是马越所领,这个时候,梁鹄与蔡邕等人才真正认识到马越的练兵才能有多么的强悍,百人均为虎背熊腰之士,胯下清一色两米多高的西凉大马更彰显其威风。

    梁鹄最知道拨给马越的百人从前是什么模样,因此才更为惊讶马越的才能,能将一众孱弱之人不过几个月便练成如此虎狼之士,自己日后说不定还真要指望他光耀门楣呢。所谓优秀都是比出来的,看看自己身后这百人随从,尽管也是高头大马骑着,木柄长矛握着,可怎么看都与马越身后的精骑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在梁鹄身侧的蔡邕看着马背上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的马越,脑中突然想到:若是琰儿真嫁给马家三郎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随后蔡邕又摇了摇头,无论先祖是谁,如今终究只是一介武人罢了,何况还是凉州武人,真不是小看马三郎,看三郎这面相就是个战损沙场的模样,琰儿嫁了他让老头子怎能安心?

    带队行至梁鹄身前,马越滚鞍下马,长刀“蹭”一声扎在地上深入一尺,单膝下跪道:“刺史麾下军候马越领部前来!”

    这一下子来的漂亮,何况他的老友家眷尽在,让梁鹄面上更是有光,当下便笑呵呵地扶起马越,说道:“此行全靠三郎的麾下虎骑护我等周全了。”

    马越立直了身体,面朝刺史梁鹄应诺,伸出右手一举,身后百名骁骑齐声喊道。

    “刺史放心,我等必不负期望。”

    马越飞身上马,待梁鹄与众人进入马车便见彭脱朝他摆摆手,长矛喝道东指:“洛阳,前进!”

    二百多骑兵护送着三辆马车启程,随着车轴转动与马蹄落地的声音离开陇县走上前往洛阳的官道。

    注:这里的斤是指汉斤,一百汉斤长刀合二十五公斤,比健身房的深蹲杆稍重,不算夸张。

第六十七章 从事求救

    送走了梁鹄与蔡邕,马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径自回到家中与关羽马玩演练半日骑术与刀法。

    彭脱带队前往洛阳马越很放心,在加入马越派系之前彭脱曾作为商队护卫首领带领卫和的大型商队走南闯北数年之久,可谓老马识途更兼勇力超群统御经验丰富,是作为副手的不二之选。

    卫和将彭脱送到他的身边给了他极大的帮助,与彭脱相处时间越长越发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尽管对于军略所知甚少还不如马越,但丰富的游商经验足够他统御百人队伍收发随心,可以说彭脱是马越一伙中统御小型部队能力最高的一位了。

    关羽经历战阵偏少,多为单人或数人作战,他是一柄索命尖刀,代表着马越集团最高武力的尖端战力。但战场经验不足,可为副手独当一面还差些火候。

    马玩战阵经历足够,大小十余战能够好好活到现在,求生意志强烈阅历丰富,对于陷阱与探查有独到见解,是作为斥候首领的不二人选。但同样的劣势也很明显,偏向热血冲动的性格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武艺的不足使他同样难以独当一面。

    古塔儿还未随马越上过战场,武艺一般的他在领兵作战的才能上还未能被马越察觉,但从前作为流匪首领应该也有一定的统御能力。但就目前而言还是适合护卫马越左右弥补他武艺的不足来的安全。

    而马越,统兵能力三流,武艺三流,骑术三流,对于兵法的认知也同样为三流,一样难以独当一面。

    尽管他们这些人都有明显的劣势,但若组合在一起就能够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每个人的侧重点不同,在合适的位置就能发挥出超越自身的能力。

    当日下午,武威从事苏正和叩响了马越的院门。

    尽管马越如今跟随梁鹄学习书法还是隶属凉州的低阶武官,但凉州大小官员除了略阳郡的几个掌管军权的县尉之外他大多不相熟,而在他即将离开之际身为从事的苏正和突然到访,让马越充满了惊讶。

    武威从事,六品官职不大但权力不小,直属于刺史府,苏正和官职武威从事顾名思义,他是隶属于凉州刺史梁鹄门下主管武威郡文书、察举非法的中层官员,有着监察地方直奏刺史的职能。

    然而此时,这么一个凉州中层官员不在武威郡中察举官员,自武威郡来到凉州州治陇县地界上,叩响了他的院门,让马越不明所以。尽管茫然,礼数上不可怠慢,马越将长刀递给古塔儿,在马力的陪同下开门迎客。

    “苏从事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进。”

    马越与苏正和也只是在刺史府见过一面,苏正和看上去与马腾差不多大,穿着长衫罩袍,眼睛不大但很有神,时不时流露着点点精芒,面部线条硬朗结实,留着一绺长须,看上去是个满是英气的中年人。

    只不过这个中年人如今的神情不太轻松。

    苏正和苦笑道:“马军候年少有为,如此宅院在咱们凉州可不算寒舍。实不相瞒正和如今前来是有事相求,军候不必客套,请。”

    如今的马越住的地方是刺史梁鹄为他腾出来的一处别院,从前属一武官,尽管没有亭台楼阁但也是独门独院的大宅子,院中还有一大块十丈见方青石板铺就的演武场,独立马房与两棵三丈大树,别有一番粗犷意味。

    二人在厅中几案旁跪坐,一身皮袄的马瑜端上茶水点心,厅中烤着炭火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非常舒服,苏正和伸了个懒腰说道:“从武威至此一路马不停蹄,可是累坏了某家。”

    马越笑道:“苏从事恐怕是来找先生的吧,您还是晚了一步,今日正午先生已经动身前往洛阳了。”

    “实不相瞒,我此行并非为刺史大人,而是单纯为找军候而来。”

    “噢?”马越眯起眼睛笑道:“马三何德何能教从事纵横八百里而来?”

    苏正和说道:“某家所求之事,整个凉州恐怕只有寥寥数人能够做到,军候正是其中之一。”

    马越正了颜色,他表面上只有十六岁,但内心却是个历经三十余载春秋穿越两个世界的灵魂,并非表面上那么肤浅,苏正和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话里有话,系紧了腰间束带,马越说道:“既然如此,望从事大人言明。”

    这种时候,苏正和却又显得不着急了,他摆手道:“军候不必着急,下属做了对的事情,却有可能会危及上官,军候看来此时应当如何?”

    马越的手指伏在腿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没有发出声音却让他内心平静,他摸不清苏正和问这话的意思,不敢贸然回答便说道:“请从事大人言明。”

    说实话马越不喜欢跟苏正和这种人谈话,或者说不喜欢这种谈话方式,七拐八绕却全是围绕着正题,和这种人说话,很累。

    苏正和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即为凉州刺史府武威从事,自当为刺史大人分忧。今有武威太守黄峻鱼肉百姓,将平民田产化为私有,武掠田地私贩盐铁勾结外族谋取私利,我欲书信一封报与刺史大人,然而黄峻鱼肉百姓所得私产许多都送与靠山十常侍。若刺史大人弹劾黄峻必然连累到刺史大人。”

    马越点头并未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即便是苏正和上报了梁鹄也未必会真的将黄峻报与朝廷。在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明白贪官污吏与十常侍搭上关系意味着什么。

    断人财路如要人性命,若真这么做便同十常侍结下血仇。

    苏正和接着说道:“某如今所犹豫并非是否上报,身为朝廷命宫便要为天下分忧,这凉州的事情纷乱的很,只要上报刺史便一定会报于朝廷,只不过到时便需要军候救我一命了。”

    马越问道:“救命?我要如何才能救得从事大人?”

    苏正和笑道:“刺史大人为求自保不得罪十常侍一定会密谋将在下杀死,到时候便需军候为我说情,保下某这一条性命。”

    ————————————————如果觉得二郎这本书尚且入得了眼,还请诸君收藏,投个鲜花,谢谢。

第六十八章 成事在天

    东出陇县,过渭水经右扶风,出凉州后去往东北入河东。陇县至右扶风,右扶风至河东。

    两段路,两个千里之遥。

    四马并行的小道上,一行数骑看护着一架马车缓慢前行着,这正是马越一行,马车中坐着的是河东裴氏小姐裴莺儿,赶车的是黑脸壮汉古塔儿,车辕下插着两柄环刀。马越跨坐墨云着灰色轻甲后腰挎着三柄长刀马上还带着一柄劲弩,随行的还有马玩杨丰关羽与马力四人。

    一架马车五匹马,除了每个人的兵器与一点路上所需财物之外他们没有多余的行囊,轻车间行速度很快,不过半日就过了淇水,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人数不多,也没什么财物,何况有关羽古塔儿这种猛汉在前,六个男人刀甲齐全,通常情况下不是吸引劫匪的那种类型。

    因此他们一路走得极为轻松,一行七人裴莺儿来自世家大族,对于马越等人的平民生活一切都感到非常好奇,士族的家教修养让她从不会出言打断几个糙老爷们一路上天南海北的鬼扯,只是自己在马车中听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而马越等六人都是身份不同的庶民出身,经历不同却都塑造了他们坚韧的精神与鲜明的个性,听着五人各自的故事对马越而言也是很大的触动。

    马越从没出过凉州,这一次中原之行对马越来说又会是一次历练,能够极大的增长他的见闻。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马越一直觉得这句话是废话,脑袋没有书籍的填充即便跋涉万里也依旧是个马夫而已,能有什么增长,但事实上在他从张掖大幕回家之后便不再这么想,因为那一次的长途跋涉真切地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蜕变。

    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变得不同。

    随着自身的变化,他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朋友与伙伴,软实力也越来越强。越来越像一个合格且成熟的凉州男人。尽管数次历经生死,难能可贵的是他仍旧保有自身来自高度文明精神世界的人生观,这足够让他成为一个心充仁义的正确的人。

    人们都有只属于自己的苦难,每种在他人看来惨痛的经历对其人而言都是一种生活,这种生活是不必分其对错的,无论是马玩幼时与大狗抢食还是关羽被通缉后的流亡生涯,只要一息尚存,不被生活击垮,相信都会拥有好的人生。

    一行人中只有马玩除夕时带回来的好友杨丰与大伙并不熟悉,因为都比较信任马玩所以没人多问,只不过杨丰真的很特别。

    从启程之时开始杨丰就在脸上带着木制的祭祀鬼面具,马越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做得但想来是槐树桃木一类的结实木头制成,除夕夜时在家中马越见过杨丰的面目,其人眉星剑目长得俊美非常,高挺鼻梁樱桃嘴,皮肤白皙甚至可比女子,这幅容貌若长在女子身上必可迷倒许多男子,奈何男儿郎不是女娇娥。

    杨丰看上去二十来岁,身高七尺五寸左右,比马越高一些与马玩相差无几,身材也看不出但手指关节粗大马越无意间瞟到他的手心厚茧居然看上去比关羽还多。这是个用刀剑的高手,并且一路走来无论队伍行进快慢他始终在马车左方防备危险,没有一刻掉队,骑术想来也是不错。

    傍晚,一行人在渭水河畔歇息,马玩在河里抓到一筐肥鱼,古塔儿在路上猎到两只野兔此时正挂在篝火之上烤的金黄。

    在河边洗了把脸,看杨丰坐在河边就着一块大石头磨着一柄二尺短剑,马越便凑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说道:“杨大哥,你是哪里人啊?”

    即便是杨丰自从过年之后一直住在彰山村,可马越却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他这次一搭话就连杨丰都觉得有些诧异的向后扭头看了一眼。

    发现没有别人马越就是在跟自己说话,杨丰眯起一双杏花眼笑道:“三郎在跟我说话啊,我是地道的酒泉乐馆人,听猴子说三郎去过酒泉是么?”

    不得不说杨丰笑起来非常好看,马越苦笑道:“的确去过酒泉,但只是路过。”

    杨丰将短剑搁置一旁,盘腿眼望星空仿佛在回忆些什么,说道:“酒泉是个好地方。”

    马越不知可否的点头,他又想起了那时黄沙漫天的荒漠中无边无际的绝望,想起来那些一路同行却永远沉睡在沙堆里的男人们,想起来教他吹奏羌笛的少年。

    可惜,他们都永远不在了。

    叹了口气,马越问道:“酒泉那边大幕无边无际,丰哥你和猴子哥是怎么回来的?”

    “大幕?你们当时走的一定是昭武那条路,那边是前往驹衍的路,中间被大幕所阻挡,其实只要不在幕暴的时候前行几天就能走过去,只是你们运气有些不好。”

    点点头,马越也觉得当时运气太糟糕,被一票卫家死士像狩猎一样追着咬了一个月,商队识途的老人全死光了才入了大漠,最后更是就剩了十几个人活着回来,运气真的是背到家了。

    想到这里,马越苦笑一声道:“其实也不算运气不好,至少捡了条命回来,现在还能在河边休息,已经很好了。走吧杨哥,我们去吃鱼。”

    时节已然开春,河水也早已解冻,只是众人身上的牛皮衣还并未脱下,夜晚有凉风拂过因为有篝火的存在众人也不觉得寒冷。

    众人随马车带着一坛烈酒用来路上驱赶寒冷,不过此时此刻有烤鱼烧兔一干豪杰猛士为伴,便每人轮着喝上几口也是人生之大乐趣。

    幽幽的羌管中,马越吹着一曲白云,笛声悠扬环绕在河畔。

    “马家哥哥,这个曲调叫什么?真好听。”

    “这是羌笛,幼时一个伙伴教我吹的,曲子叫白云,讲的是一对男女相爱的故事。”

    人类的友谊许多时候让你仔细想想却毫无头绪,最大的根本就是在你生命的那个时间节点上你们风雨同舟,有着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感情,这才是契机,若再加上志趣相投那就多半能够成为好友。如同杨丰,在这个恰好的时间里他被马玩带到了这个小团体中,众人一路而行不过一个夜晚的时间便使大伙都互相有了了解。

    渐渐入夜,男人们畅谈的声音淡去,林间小动物的声音也淡去,虫声鸟叫渐远,仿佛整个河畔都陷入睡眠,马车中,盖着厚皮毯的裴莺儿轻轻挑起窗帘,看着明亮的月光洒在那个怀抱劲弩眺望远方的年轻身影上,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这种被人所保护的感觉很好。

第六十九章 蒸蒸向好

    杨丰,幼名杨阿若。酒泉人乐馆县人,与马玩为同乡,有一手高超的击剑本领。经过一夜畅谈一行人都互相有了很大的了解。尽管马越不知他为何会与马玩一同来到他的身边,但通过夜晚的只言片语马越知道,杨丰回不去他的酒泉了。

    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他在酒泉犯了罪。

    无论如何,至少当前看来杨丰是个可用之才,作为马玩好友也不大可能怀有其他目的。即便如此马越还是不太信任杨丰,当夜他看了前半夜,马力看了后半夜。

    车队匀速前行,宽阔的官道即便是凉州依旧能够容得八马并行,马越左手驾着秃鹰右手擎着长刀,面上漫不经心实则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官道上时常会有流通中原西域的豪商带着护卫走动,不过那些西域商人在官道上看到马越这么一众披甲执锐的年轻武**多都躲得远远的,有众多护卫的商人都是如此,更别说那些平民百姓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谁都无法保证面前威风凛凛的汉家军士会不会在你转身便卸下伪装的面具化身乱军斩下你的头颅。

    轻车简行一上午,众人已经出了凉州,抵达司隶校尉部。

    已经时至午后,裴莺儿从车中探出身子来,对马越说道:“马军候,现在走到哪里了?”

    马越看着不远处隐约显出踪影的河流对车内巧笑嫣然的裴莺儿笑道:“裴小姐,我等已经出凉州进入司隶校尉部,临近淇水。”

    接着裴莺儿说道:“怎么是司隶,军候,我们干嘛不走北地入并州至河东呢?那条路更快更近,关卡税务也少一些。”

    马越抓紧了缰绳,目视前方笑道:“小姐有所不知,如今鲜卑部落大人新死,世子抢着大人的宝座闹得不可开交,边地可不太平。”

    裴莺儿捂着嘴巴轻斥一声道:“那北地的百姓可怎么办?”

    马越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问道:“小姐可是累了?距离城池还有半天路程,我等可在林中休息片刻。”

    裴莺儿小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三天的马车颠簸早就让她受不了了,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痛,立即说道:“多谢军候啦。”

    马越应诺,抬起左手做了个手势,秃鹰奋然张开双翅飞入云中。

    只一会,散落于前方的探查情况的马玩与杨丰便赶了回来。

    看着众人风尘仆仆马越说道:“辛苦了,大伙前往林中喂马休息,半个时辰后再继续赶路。”

    胯下马儿打了个响鼻,马玩一跃而下拍了拍马越的肩膀道:“三郎现在越来越有当家人的模样了。”

    古塔儿赶着马车在路旁空地停下,小心翼翼将裴莺儿扶下马车,这个黑汉对马玩说道:“那是,主公怎么会没有主公的模样。”

    众人进入林中,马越虽然下马右手却始终握着腰间缳首刀,他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他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了,但他相信,小心无大错。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带队出行,第一次是带领羌族恶少年前往并州接应马腾,上一次前往金城是跟随董卓,董卓一路上无所畏惧近乎横行,他没有董卓的声望,也没有董卓的实力,他只能处处谨慎小心。

    其实他很佩服董卓,甚至是崇拜。

    董卓可以无所畏惧横行霸道的那种一往无前的豪杰气概,他也想要拥有。但他没有,甚至无法让自己拥有,董卓收揽人心从未想过权谋心术,这就是他所佩服的董卓。

    你缺钱?好,我给你。

    你没有好兵器?好,我给你。

    你想要一匹马?好,我给你十匹马。

    你没有名声家境贫寒?好,跟我来,我给你名声。

    你缺什么他都有,你想要的他就给你,所以他不需要收揽人心,他冰山一角的付出就能让人死心塌地跟着他,试问一个人可以给与所有你所想要的却不敢想的,你怎么能不愿意跟随他鞍前马后?

    而马越呢,几年前还只是彰山中砍树都嘣斧头的无知弱少年什么都没有,身边可堪大用的也就只有身为杀人逃犯的关羽,还有血统与生俱来的大哥马腾二哥马宗,甚至可以说几年后的今天,他的一百精骑也是因为他拥有的声望,升做军候,大家信服他的实力,才愿意听他号令。

    他的声望怎么来的?尽管有他独闯并州救兄的成分,但更多是董卓带他去金城,让他出阵与人争斗得来的。若没有董卓他就不知道金城的演武,没有那次演武即便是老师梁鹄都不会信服他的实力让他得到如今的军候之位,这,就是董卓比他强的地方。

    他这个心思深沉两世为人的灵魂被董卓如此对待都有些动心,不由得都生出一种为董卓效力的想法,别说别人了,看他大哥马腾,再是大汉伏波将军之后,不也曾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如果不是当时马越拦下马腾,也许他马家兄弟如今已经是董卓的座上将领了。

    这就是董卓的人格魅力,没有丝毫内敛,狂放不羁地向世人展现着自己的能力,从不担心失败,或者说他认为,他永远都不会失败。

    马越还差得远,尽管他现在武力小有所成,练兵不错,无论真假他也有一颗仁义之心也不错,也有许多人愿意跟随于他,可对于自身的能力他始终无法放开展示,若非他字字诛心地想执着一柄手术刀剖析自己的内心,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才能。

    很快吃过午饭,马越看着始终跟在身后的古塔儿,百步之外布置陷阱充当斥候的马玩,青石上坐着擦拭长刀的关羽,还有喂鹰的马力,拴马的杨丰,甚至还想到了随同梁鹄前往洛阳的彭脱与那一百精骑,凉州不知名道路上带着部落南迁的成宜,他笑了。

    他也有属于自己强大的地方,也有人愿意跟随他走上这么一生。

    日子曾经坏到不可收拾,没有再坏下去的理由,就只能蒸蒸向好,天天向上。

第七十章 北宫劫人

    官道如此宽阔,马越等人却不得不将马匹车辆让道,只因迎面走来了大队人马。这些羌人汉子体态雄健,腰跨弯刀臀携弓箭,骑高头大马身着皮甲头戴毡帽,风霜雕刻出充满沧桑的脸庞写满了桀骜不驯的气息。这样吃够苦头的好汉子,正是马越梦寐以求的精兵悍卒。

    马蹄踢踏轰响,这样的好汉子以百骑的数量八马并行霸占了整个官道,从马越等人身边疾驰而过。

    马越等人还来不及感慨,一阵风似的骑兵队又去而复返,精锐骑兵簇拥着一名年轻人直抵他们面前。

    “哟,让我瞧瞧,金城三战三捷的马越,某没记错的话你是董校尉麾下门客吧,还有参狼部李文候麾下勇士古塔儿,咦…鬼丰也在这,看来今日北宫玉运气不错,路遇尽是凉州勇士。”

    马越看面前这人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居然认识己方三人,随着面前年轻人自报家门马越才明白,这是凉州羌族最大一支部落酋帅北宫伯玉的二子,北宫玉。

    “我等见过少狼主。”

    北宫玉生的模样不错,继承了老北宫伯玉的桀骜模样,高鼻深目眼神深邃,只是个子不高,年近三十的他也就同十五岁的马越一般七尺五寸的身高,但他胯下黑马神骏,坐在上面足足比马越高出一头,盛气凌人。

    此时北宫玉满面笑容,“好说好说,不想司隶一行还能遇到如此多猛士…”随后目光从众人身侧扫过,看到象征着河东裴家的马车,北宫玉笑的更厉害了,“听说马三郎最近过的不错,搭上了凉州刺史府?”

    马越摸不准这北宫玉想做什么,略微颔首道:“有劳少狼主挂念,在下去岁有幸拜得刺史大人为师,跟随身侧听其教诲。”

    北宫玉摸着胯下骏马柔顺的鬃毛,诧异问道:“怎么,董校尉待你不好么?怎么转投梁刺史门下了?”

    “回少狼主,机缘巧合。”

    北宫玉蜻蜓点水一般点了下头,扭头对杨丰说道:“鬼丰夜闯羌营刺狼主,我还当你人间蒸发了,不想居然在此处遇到,你说…我若将这消息卖于治无戴,能换得几百骏马呢?”

    北宫玉这么一说,马越等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杨丰脸色忽然大变,“锵!”地一声二尺短剑出鞘五寸,寒意逼人。

    “锵!”“噌!”

    不过一息之间,双方先前友好的气氛消失的一干二净,大片刀光闪烁,无论是马越六人的还是羌人骑兵俱是刀弓齐出,平滑的刀刃闪烁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马越与北宫玉距离不过一马而已,此时带着铜毒的弩矢已上弦,如毒牙一般正对着北宫玉。

    “少狼主…这有些不妥吧。”

    “哈哈哈,不妥…谁能说我不妥呢?是裴家?还是董校尉?又或者是梁刺史?他们都可以说我北宫玉不妥,但你马越……够资格吗?”

    此时场中还能笑出声来的恐怕只有北宫玉一个人了,马越六人没一个是怂人,都是刀口tian血尸山骨海爬出来的勇士,尽管如此他们却也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毕竟每人身上都有超过十把强弓上弦指着,箭矢上闪烁的寒光没人觉得射在身上能好受了。

    笑够了,北宫玉撇撇嘴,斜着眼睛看着马越说道:“我也不瞒你,前日父亲教我去裴家求亲,裴家人奚落了一番,说我是蛮夷胡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妈的,苍天有眼今天就让我逮住个裴家人。马三郎你是个好汉子,我不难为你。把马车里的人留下,你们就能离开。”

    “还有,别拿弓弩指着我,茫茫草原上想杀我北宫玉的人多了去了。老子还是好好站在这,拿弓弩指过我的人都死了。”

    即便北宫玉这么说,马越仍旧没有放下弓弩,他说:“少狼主,我奉命送裴小姐回河东,职责所在,还请少狼主收回成命。”

    北宫玉说的很对,可马越偏不。

    “嗬!”北宫玉有些烦躁地右手持鞭在空中甩出声响,喝骂道:“马越你是不明白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人留下,你活命。否则一声令下尔等命丧黄泉,还去哪里奉谁的命?!若你觉得有辱使命,随我一同入参狼羌,你等皆升百骑长!”

    杨丰看着前面马越持弩指着北宫玉的身影没有一丝动摇,叹了口气,他将短剑收回剑鞘,驱马上前对北宫玉说道:“少狼主,您大**量放他们走,杨阿若愿束手就擒,少狼主将我交予治无戴杨阿若也无话可说。”

    杨丰话音未落最前方的马越摆出一支手臂,开口说道:“杨兄不必如此,今日我等谁也不走,若少狼主执意如此便将我等一齐杀死,那我等便一同命丧于此,全了兄弟义气马越无怨无悔。”

    北宫玉说的很对很对,可马越偏不。

    “是战是和,全凭少狼主一念之间,若战参狼羌锐士必然可将我等六人斩于马下,但少狼主你与我仅有三步之遥,马越射术始终不好,但十步之内从未落空。少狼主将来是策御万骑的参狼酋帅,马越不过黔首小民,就看少狼主是否愿与马越赌上一把,是少狼主麾下精骑弓劲一筹,还是马越的弩矢更利了。”

    “竖子尔敢!”

    随着马越这么锋芒毕露的一句,百步之内的空气仿佛都已经下降至冰点,参狼百骑同时拉弓发出一片“吱哑”的响声,没有人敢喘一口粗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北宫玉与马越的脸上。

    生死,片刻见分晓。

    马越持弩的姿势很标准,标准的犹如教科书一般,一手于弩弓中部端着,另一手扣着弩机,越是这种时候,马越的头脑越清醒,他甚至有些自得。

    他看到了自己的进步。

    上一次被上百张弓弩指着是在并州骆县城外,滚滚黄沙中马越等人跪在中央,心头恐惧与愤怒胶着,大气不敢出一口。那时候汉将吕良跨坐马上趾高气昂,上百汉骑强弓劲弩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将众人射个通透。

    这一次,大气不敢出的换了角色,北宫玉被马越问道沙哑都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在气势上马越更胜一筹。

    你说的是很对很对很对的,可我偏不。

    就凭你有勇士傍身,有强弓劲弩威胁,我就要对你卑躬屈膝,就要接受你的无理要求,夺走我所奉命守护的人?

    我的兄弟们更加勇猛,我们的弓弩宝剑更加锐利!

    男儿在世,要惧怕的有太多,恐惧能力不足世上无立足之地,害怕没有实力得到所欲珍宝。但正是因为这些恐惧的存在,才让人更有勇气去直面世道的不公!

第七十一章 逼退狼主

    北宫玉有些不自在,他怕了。

    身为凉州参狼羌一支首领部落的第二继承人,他在大汉北疆生活了快要三十年。从小到大他不知历经多少战役,无数生死。他见过许多生性凶猛或如他那个哥哥一般色厉内荏的凉州豪杰。

    却很少像马越这般让他感到刺骨寒意的少年。

    马越就这么持弩瞄着他,睁着狭长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没有后退一步。僵持良久,北宫玉的马鞭始终没有甩出,也没有下令出击。

    半晌,北宫玉收起马鞭,挥手道:“罢了,我们走。”

    羌骑踢踏,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走出百步,北宫玉回首问道:“马家三郎,当真不入我参狼?”

    马越没有说话,嘴角勾起摇了摇头。

    北宫玉走了,不再回头,但马越与北宫玉都知道,他们还会再见面。再见面是敌是友谁也说不清楚。

    羌骑背影隐没在道路尽头,“呼”地一声,几个人同时出了一口气,看着大伙的脸,马越笑了。

    随后,众人都笑出声来。关羽松开了紧握的长刀,杨丰也将短剑插回剑鞘,他们都早已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马越吓退了北宫玉,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不动刀兵的胜利,足以扬眉吐气。

    他们笑的很大声,很长时间,直到将刚才胸口被压抑的那一口气笑的干净,笑够了,马越说道:“走吧,启程开县!”

    ……

    “令明,刚才你可有把握在鬼丰的保护下击杀马越?”

    羌骑扬鞭,在官道上带起大片扬尘,官道两旁树枝都被劲风带的呼啸阵阵,北宫玉一直很喜欢纵马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由。从六岁学会骑马开始,每当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他便喜欢在草原上纵马奔驰,感受着天苍野茫很容易将心底的压抑抛之脑后。

    这司隶的天终究比不上凉州的蓝,草原上出生的汉子就该在草原上死去,北宫玉不喜欢汉人。但比起整个大汉版图上的汉人,他还是喜欢凉州人,无论凉州的是汉还是羌,他们有着同样的生存经历,血统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纵马奔驰在北宫玉身侧的庞德无声地摇了摇头,说道:“鬼丰尽管剑术高超,但想杀我很难,在马越身后那个捉刀的男人我不是对手。”

    闻言北宫玉一愣,诧异道:“那红脸汉子你都不是对手?”

    自从庞德去年投奔参狼羌北宫玉便将这个武艺高强的西北汉子视作心腹,数次危险中护得他周全,在最近吞并小部落的战斗中庞德的武力与指挥百骑作战的能力也让他高看一眼,如今庞德在北宫玉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如同左膀右臂一般,在北宫玉想来麾下能坐拥庞德这般猛将是他北宫玉的福气,庞德的武力甚至要比父亲北宫伯玉所依仗的沙场猛将更高一筹。

    刚才他曾想过忽然发难将马越等人击杀,只是因为古塔儿与马越都略有勇力,何况身旁还跟着一个在酒泉久负盛名的浑人鬼丰,担心事情发生不可控制的变化他才放他们一马,庞德说鬼丰的武力不被他放在眼里也在北宫玉的意料之中,可此时那个被他忽略掉的红脸汉子居然武艺比庞德还高,这让北宫玉感到诧异。

    “令明你说,那个红脸汉子武艺比你还高?”

    庞德点头,说道:“我与马越大哥同为边疆袍泽,曾受邀去他家做客,误将救过马越性命的土狗烹杀,当时十二岁的马三郎便抽出短刀在我腿上扎了一刀,庞柔把他踢开后来那个红脸汉子三拳两脚打的庞柔没有还手之力。”

    这么长时间,北宫玉也见过庞德的哥哥庞柔几次,对于庞柔的武艺也很佩服,一听庞柔被关羽打的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不由大为惊讶,让他更惊讶的是马越十二岁的时候就提刀扎过庞德。

    “不管怎样,马家三郎今天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日后还须与他修复关系,是个可用之才。当务之急是回去应付北宫伯,父亲大人年岁渐老,大哥庸才一个,我这做弟弟的自然要为他排忧解难。”

    马上的庞德对两北宫争位的事情不置可否,只是点头笑道:“想不到当时的小豆子都成长为这般模样了,这些小家伙成长的真是迅速。”

    “咦!”北宫玉诧异的扭头看了庞德一样,猎猎朔风将他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吹得凌空飞起,他笑道:“令明,你说马三幼时曾扎你一刀,怎么言语间也不见你对他有几分愤恨呢?”

    庞德爽朗一笑道:“哈哈,狼主说的什么话,马家三郎年少时扎我一刀,要想报仇我当时就报了,年少不更事我能理解,再说他大哥马腾在北疆曾为我挡刀浴血,二哥马宗更是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间,兄弟之情怎能不顾。一刀而已,三郎年少某家又不年少。至多不与他共事罢了,庞某又岂是心胸狭隘之辈。”

    “好!这才是我等西北凉人的宽广心胸!单凭令明此言就当浮以大白!”北宫玉也被庞德的豪爽所感染,双腿一夹马腹就从队列中窜了出去“驾!全速奔驰,今晚我要在陇县与诸位兄弟把酒言欢!”

    看着一下子窜出好远的北宫玉,庞德刚毅的脸上浮出笑容。当初他离了马腾在凉州周转多处却又无处可去,一次偶然结识参狼羌少狼主北宫玉,从此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所谓的志趣相投大致就是如此,你说的无论什么都是我爱听的,我做的什么都是你爱看的。

    很多时候效忠一个人并非是为了利益,更多的前提是要喜欢这个人,与这个相处的非常舒服,教人如沐春风。

    ……………………

    当晚,马越等人在开县宵禁的前一刻抵达县城,找到了落脚的客栈。众人足足叫了九道菜五斛酒,尽管这个时代推崇食不言寝不语,但对于这班来自凉州的大老粗根本没有这么一说,他们想说就说,无法无天没人能管得了他们。

    也就是开县坐落于司隶边陲,若在长安或是洛阳,这班老粗就有可能因为聚众饮酒而被处罚。

    《汉律》规定,无故群饮者,处罚金四两。

    一天过得太过刺激,并非单单的死里逃生甚至还扳回一局怎么能不让**呼痛快。

    酒饱饭足,马越“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准备就寝,就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马君。”

    马越转过头,就见过道对面裴莺儿打开房门露出半边身子,头发有些湿漉明显刚梳洗过,面上飞霞低着头小声对他说道:“以后还能听见你给我吹羌笛吗?”

    马越摸着脑袋笑道:“当然可以。”

    “今天…谢谢,这个给你。”

    接着房门紧闭如初。

    马越摸摸脑袋,看着手心多出的一块玉佩,嘿嘿傻笑着回了房间。

第七十二章 中山马贩

    马越护送裴莺儿回河东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现在咱们要说的是在他的家乡发生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大,却对马氏集团的未来影响意义深远。

    正午,凉州治所陇县,陈氏茶馆。

    即便是开春的正午,凉州气温依旧不高,但已有不小的回转。

    马家二爷带着几个小兄弟正在陈氏茶馆门口搭的几案边坐着喝茶,马宗此时的模样非常自在,装束还是与以往一般,一身布衣长靴外套一件无袖皮甲,长发披散在肩头,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握着一根胡瓜啃得正欢儿。

    胡瓜是新品种,也就是现在咱们吃的黄瓜,这是西汉时张骞出使西域引进入汉朝的,此时已经在汉朝广为种植。

    这是辉煌的时代,东起汉帝国,至贵霜帝国,途径帕提亚,最终到达西方的尽头大秦帝国,也就罗马。公元二世纪世界上最强大的四个帝国连城了繁荣的丝绸之路。

    而凉州,就是东汉距离西域最接近的地方,陇县为凉州治所,更是商旅的必经之路。

    长街那头,候选带着三个汉子快步走来。

    候选一步三晃地走过来,靠近马宗的时候伸手向怀里一掏,拿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给马宗。

    “二哥,西市这一旬的佣金。”

    马宗接过钱袋子也不着急,放在几案上不紧不慢地吃完手里的胡瓜,这才拿起钱袋颠了颠,说道:“不少,下午我去东市打几斛酒,天黑了让弟兄们去村里。超儿昨日刚猎到两头鹿,夜里再杀头羊兄弟们高兴一下。”

    一众帮闲在边上听着都笑逐颜开,候选端起茶碗喝了两口用袖子在嘴边一抹说道:“二哥,有兄弟告诉我东市有个马贩子在打听咱们,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要不…让俩弟兄去看一看?”

    马宗听了大手一挥,笑道:“他找我你就让他来找我嘛,一马贩子还能把我马二吃了不成?”

    候选听了之后点头走了,马宗自嘲一笑。

    自从大哥马腾与三弟马越相继有了官职,马宗的日子变得无聊起来。从前他与马腾二人终日黏在一起,无论何事两兄弟一起分担,那时候马宗也觉得日子过得轻松。

    他和马腾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马腾沉静,马宗火爆。一直以来马腾都是作为策划者出现在马宗的身旁,马宗就是马腾一切计划的坚决执行者。

    即便到了现在,马宗所统领的陇县方圆百里的游侠儿照顾东西市集,也是当初马腾的主意。只不过在马腾走后,马宗将原有的计划扩大并且持久的执行,为马家带来了固定的大笔收入。

    不多时,候选领着一个高壮的中年汉子步入茶馆,中年汉子左侧脸颊又半个手掌大的红色胎记,在脸上分外扎眼,罩袍遮挡下马宗一眼看到他脖颈间有一条蚯蚓般的疤痕,像是利器切割所致。

    轻吐出嘴里的一片茶叶,马宗正了神色,说道:“某家马宗,听说…你在找我?”

    中年男人右手抚胸说道:“苏双……贩马的。”马宗看到这个叫做苏双的男人右手少了两根指头,这应该是个吃够了苦头的硬汉。

    马宗挠了挠脑袋,说道:“听口音…冀州人?找我什么事?”

    苏双跪坐在马宗对面,身体一动不动,一字一顿说道:“我买马,你能帮我?”

    “啪!”马宗手掌一拍几案,朝门外喝道:“候刀子,带他去东市湟中人那里去,他要买马。”

    候选从门外进来,就打算带苏双去东市,却见苏双摇摇头又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湟中人……驽马,不要。”

    也不知这叫苏双的是结巴还是有毛病,说话总是很费力的样子,马宗是急性子,天生不爱与这样的人交流,何况他觉得湟中人养的马匹已经不错,其中不乏良马这苏双居然还不满足,伸手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说道:“嫌湟中人的骏马是驽马?有意思,让我想想,这边除了湟中马贩,还有休著屠部落的马商,甚至还有贵霜来的金毛商人,你要哪个?”

    苏双摆手,吃力的说道:“最快的,鲜卑马、西域马,人说…你能帮我。”

    “直娘贼!”马宗火爆性子终于被点燃了,起身一脚踢翻了几案骂道:“汝这庸狗故意消遣马二爷是吧?”

    就在这时,门外风一般的跑来一个矮瘦青年,飞快地挡在苏双面前,躬身笑道:“马二爷息怒,马二爷息怒,苏双真不是故意消遣二爷,二爷请听我详细道来。”接着矮瘦青年扭头猛地数落道:“不是跟你说等我过来替你说的嘛,自己跑过来找不自在!”

    被这小青年一阵数落,苏双也不生气,撇着嘴委屈道:“他,怒。”

    马宗皱着眉头,整个脸都憋的通红,强压着火气说道:“二爷便听你说个四五六,若是闲来无事消遣你家二爷当心老子将你两个打断腿丢到彰山喂野狼!”

    那矮瘦青年点头堆笑说道:“二爷息怒,二爷息怒。”说着将几案扶起还帮马宗拍打了一下跪坐**上的浮土快速说道“二爷请坐,鄙人张世平,与苏双一般都是冀州中山人。苏双早年被马匪砍坏了脖子,侥幸没死只是说话吃力,二爷不要在意他说的。”

    马宗略微颔首,听张世平这么一说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再次跪坐在几案旁仍旧还有火气压在肚里,压制的很辛苦。

    不过这张世平长得就喜庆,身长不过七尺而已,比马越还要低上一些,冀州少有他这么低的青年,而且身材尽管不算瘦弱却也没多少肉,偏偏长着一张娃娃脸,仿佛发育不良的十五六少年一般。

    张世平见马宗平息了怒气便也正色起来,说道:“苏双刚才说的没错,我二人确实就是要买鲜卑马甚至还要买西域马,二爷别激动,小的绝非消遣二爷。”张世平一边说一边小心瞧着马宗的表情,担心眼前这个人形凶兽暴起伤人。

    “我俩这三年在我大汉疆域东西奔走贩马,自从去年边乱马价便持续攀升,我二人过来时洛阳宝马已经百金难得,今年陛下置禄骥厩丞更是让好马百金难得,因此前往鲜卑买马绝对有利可图。”

    马宗此时已经没有怒气了,他已经被这两个傻家伙给唬住了,一直呆在凉州边地,他从未想过一匹宝马可值百金是个什么概念。如他这般每月收三次帐,三旬下来除了分给兄弟的自己也不过才三四千大钱的收入。若能贩得一匹宝马卖到洛阳,眨眼就是百金的收入,即便是来回一趟用一年时间都值。只不过…

    “只不过…你们想法很好,确实有利可图,但你们要买鲜卑宝马,甚至大宛马,汗血马,这些宝马你们找我没用啊。陇县哪里有那种宝马。”

    马宗确实被一百金的巨款镇住了,可马宗不傻。

第七十三章 异想天开

    “你们的想法很好,确实有利可图,但你们要买鲜卑宝马,甚至大宛汗血马,这些宝马你们找我没用啊。陇县哪里有那种宝马。”

    马宗脸上满是奚笑看着张世平,在他看来这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简直异想天开。如今这般光景,想要买鲜卑骏马就只能由北地郡越过汉朝边境长城入鲜卑国境才行,且不说那里如今正是两国交战的战场,就是和平年代想要越过长城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如今两国边境尽是箭弩拔张,更本就是无稽之谈。

    再说大宛汗血马,不说汗血马就是在大宛国都数量稀少,单说这凉州到大宛国将近万里路程,途经戈壁、荒漠、雪山多重地貌。别说没有熟识路途的向导,就算找到向导去三支商队能否回来一支都是未知数。

    君不见,那土匪头子李谌不就将巢穴藏在戈壁深处掠夺来往商旅吗?

    敢于在丝绸之路上赚取金钱的,无论商人还是盗匪,都是将性命抛之脑后的亡命之徒。

    张世平娃娃脸上有些委屈,他说道:“马二爷,还请您高抬贵手帮我们一把,我兄弟二人已经无路可退了。”

    马宗将双腿张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挖了挖耳朵,皱着眉头问道:“某家真是爱莫能助,你二人为何一定觉得我能帮你们买到宝马呢?”

    “在陇县我们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我等异想天开,但有几个商人让我们来找您,说这事情如果马家二爷肯帮忙的话就有一线成功的希望。”

    得到这个答案,马宗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在陇县有了如此威信,居然教人相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马宗能帮人买到鲜卑宝马,甚至是汗血宝马。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宗摊开双手,摇了摇头,说:“恐怕教二位失望了,马二没那么大能耐,二位请了。”

    说着,马宗就要离开。这时候苏双突然拉住他,说道:“你,护卫。我,买马。钱,平分。”

    张世平也急忙说道:“马二爷留步,二爷路子广手下多,您出人护卫我们负责买马,到时候千里马卖到洛阳金子咱们三七开,如何?”

    关羽前往西域前说过,财帛动人心。马宗不但记得这句,马宗还记得,在遇到第一波刺客后,关羽还说过,有钱拿也要有命花。马宗依旧不打算答应他们兄弟二人,但这两兄弟如此坚决的态度,让马宗起了一丝好奇心,一匹宝马卖百金,三分就是三十金,那得是多少钱啊。

    马宗叹了口气,道:“去鲜卑买马,会死人的你们知道吗?”

    出乎意料的,苏双与张世平难得和谐了一次,二人都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宗一看一乐了,就地盘腿坐下说道:“知道会死人,你俩为啥还非要这么不惜命呢?”愣了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俩要非要买好马,就在凉州张掖郡,丹山军马场,武帝那会大宛汗血马跟匈奴马混血配的种,是我汉家天下一等一的好马,我走门路帮你们弄出几匹来,你们拿去南方荆州扬州去卖,不会死人,价钱一样能翻十倍。怎么样?”

    俩人还是动作一致的摇头,气的马宗直跳脚。马宗实在是拿这俩人没脾气,你说真给他俩敲折腿扔到彰山去,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可让他俩好好活着吧,这俩小王八蛋不知道从哪儿道听途说的马宗有能耐就这么消遣他,赖在他这不走了。

    马宗有什么好办法,马宗是个脾气暴烈的人不错,可他不是个坏人。无冤无仇就给这俩牛皮糖痛打一顿也有悖他的为人处世之道。长久以来马家人能在陇县地界有不错的声望与口碑,都是因为马家人对于外人有求必应,你找我帮忙就是看得起我,我就尽力帮你把问题处理好了才行。

    可这一次真让马宗犯难了。

    “要不咱们这样,你俩也别给我这儿硬耗着,不是个事。你俩跟我说说,到底有啥难言之隐让你们连丹山军马场的骏马都看不上,非要去走上千里万里去买那劳什子汗血马。我再想想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行不?”

    长着一张天生笑脸的张世平叹了口气,说道:“马二爷,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此次来凉州本是打算去休著屠部落买上百匹骏马回洛阳卖,来的时候将所有本金都买了丝绸茶叶,还借了同乡二十金。本来这钱也不算多,过来买了马赶回去卖马上就能还钱还能赚上一笔。却不想来时遇上强盗,货都被抢光了,如今本金只剩十多金,在凉州买什么都赚不到那么多钱,只能前往西域或是鲜卑买得宝马才能赚到足够的钱,值得拿命去冒险一试!”

    说到最后,张世平的娃娃脸上已经染上了一丝疯狂之色。

    “富贵险中求!马二爷,您给我们提供护卫,我们出钱去买马,买到宝马贩往京师洛阳赚到的钱我们三七开,就是二八开都可以!”

    马宗瞪大了眼睛,说道:“不是,怎么还越来越少…你说,你二,我八?”

    张世平一拍几案,说道:“不错!您只要找来可靠的向导,派出足够的人手护卫商队,流通南北的财富您拿八成,再多真不可能了。”

    马宗闭着眼睛沉吟着,他在做思想斗争。

    一方面是巨额的财富,一匹宝马可获八十金的利润,他仿佛看到了成片的金光在他眼前闪烁,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八十金堆在一起是个什么模样。他很想在有生之年看一看,那么一堆金子摞在一起,会变成什么呢?

    另一方面是一定的凶险,多少付出多少回报,他手下是有不少跟着他混饭的小兄弟。其中大部分都是敢动刀剑的游侠儿,可护卫商队,尤其还是前往大宛国、鲜卑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他的手下只是游侠儿,不是业务繁忙的职业杀手,更不是排队送死的流民。他的这些人手都是同乡,熟识之辈,他不能就这么为了些许财富将他们派去参加九死一生的活计。

    如果他这么做了,他这个大哥也就白他妈当了。

    就在此时,茶馆进来一个身着皮甲的健壮男子在候选耳边耳语一阵又走出去,候选上前对马宗说道:“大哥回来了,在家里要你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第七十四章 战乱前兆

    马宗放下苏双和张世平一对儿活宝,带着候选策马奔回彰山村。

    马腾自从做了略阳县尉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毕竟掌一县之军务肩上任务重了很多,何况这一次马腾突然回家让马宗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自然快马加鞭。

    进了村里隔着大老远马宗就看到自家院落门前拴着八九匹军马,清一色的黑马高大健壮,这是丹山军马场培育出的优良马种。

    他介绍给张世平的就是这种马,脚力快,耐力足。整个大汉只有丹山军马场才有培育,市面上想买都买不到。

    在院门两侧,立着左右各四名汉军,穿着凉州的白色军服,头戴屋山幘身披皮甲直裾,左手操刀右手持盾,脸上带着大汉官军的骄傲腰杆儿挺得笔直站在自家门口。

    马宗并不认识这些汉军,他在门前滚鞍下马,抱拳道:“劳烦告诉大哥,马宗来了。”

    他这么一自报家门,自有汉军为他牵马,他则带着候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进屋,马宗便见到马腾一身常服跪坐在几案边上,正读着一本书,他手下的军候杨秋坐在一侧,见马宗进来连忙起身。

    “大哥,我回来了。”边说着,马宗向杨秋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马大哥。”

    马腾朝候选笑笑,示意他随便坐,待马宗坐在他对面,他将几案上的竹简合上推到一旁,双手伏在几案上打着节奏,笑道:“怎么样,日子过得可还舒服?”

    马宗一撇嘴,“舒服啥,整天没劲的要死,哪儿能有你跟老三操练军士有意思?老候,给我打壶水。”

    马腾呵呵一笑,用戏谑的表情说道:“不舒服也没事,这样的舒服日子很快就没有了。今天洛阳的信儿传过来,咱们凉州的段太尉因为勾结宦官被处死了。朝廷走了一步臭棋。”

    马宗一听瞪大了眼睛,从小到大他最佩服的人就是那个生在凉州长在凉州,在凉州一战平羌患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勋的男人。

    段颍在他心里,就是战神的象征!

    朝廷派了那么多的中原将官,每一个都被羌人打都头破血流,揍得服服帖帖。还有谁能大破羌人,唯有段颍!这么多年以来段颍在凉州人心目中刻下了永久的烙印,如卫青,如霍去病。

    朝廷只知道段颍亲近宦官,却没想过为何所有的边疆将帅都亲近宦官。这是由东汉的军政制度决定的。同为镇守边疆的将领,张奂、孟陀也都在不同程度上阿附宦官,这绝非偶然。领兵打仗,决定胜负的因素除了行军布阵之术之外,最主要就是后勤。段颖等在外征战的大将每次出兵都要向朝廷细致的军费预算。由于东汉连年作战经济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帝国的任何支出,将领们总是面临着军费不足的担忧,宦官们把持着中朝或者说内朝,也就天子身边最亲近的一套班子的话语权,掌握着汉朝最主要的经济命脉。如果不与宦官搞好关系一定会造成军费短缺。

    士兵连饭都吃不饱,铠甲都穿戴不齐,又谈什么战胜敌人呢?

    更别说宦官还掌握着人事任命上的大方向。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半晌,马宗才反应过来,骂道:“就这么把段太尉处死了?朝廷为免太昏庸无道了些!”

    马腾手指有力的在几案上敲了一下,说道:“不错,就是这种反应!现在整个凉州下至庶民上到军中将校,甚至是文职人员,多半都是你这种感慨,你觉得会怎么样?”

    马宗一愣,马腾的话让他犹如冰川瀑布淋头而来一般,整个人从脚底到头顶都感到冰冷。

    “那…若有人在这个时候振臂高呼,整个凉州不就反了?”

    马腾轻轻点头,皱了皱硕大的鼻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况且,如今凉州上级军官不乏段太尉旧部,在对抗外族的战争中所向披靡。对比北军五校那些一辈子都没打过几次仗的酒囊饭袋之徒而言,这是一场灭顶之灾。”

    马宗点头,“那…大哥,我们该做些什么?”

    马腾伸出一只手指,说道:“首先,举家迁至陇县城内,找一处大一点的宅子买下来。并且在周围探查陇县方圆百里方便建起邬堡的地形,最好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越快找到越好。”

    “其次,等小豆子回来让他给陇县安插自家人,至少要保证县城四门有一门军士控制在自己人的手里。”

    马腾捏了捏眉心,接着说道:“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需要人手,最好是从鲜卑战场退下来的硬汉。需要战马,需要武器!”

    “我们现在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就我估测凉州如今的稳定状况至多还能坚持三年,在这三年里那些对于汉室最忠心的人们都会回到中原,段太尉死了,但他的阴魂将会诅咒着这片土地。无数后继者将会为他报仇。”

    “未来的凉州,话语权的来源不来自朝廷,不再来自于官职,甚至不再来源于出身。一切话语权都会建立在我们有多少勇士,战马铠甲,强弓劲弩。”

    马腾伸出一只手臂,马宗毫不犹豫的紧握住兄长的手臂。

    “三郎还小。家族前途,个人荣辱皆系于你我兄弟之手!”

    几乎同于此时,凉州最先接到消息的豪族与智谋深远的文士都开始对未来推演筹划,他们身为凉人自然明白段颖的死亡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而段颖的死亡又会对于凉州有多大的影响。要说凉州人都想造反那是扯蛋,只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怕造反。

    没错,是害怕造反。这与凉州的人文环境是分不开的,凉州的汉人与少数民族数量几乎相等,汉人多半住在县城里,有高大的城墙守护,可如羌、休著屠、小月氏这些部落都是以游牧的形态定居在优良马场附近,一旦战端开启,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是这些人,他们作为凉州的兵源基地若不想生灵涂炭便会付出大量兵源。

    因此,当战争的影响力大到影响帝国形式,他们会全民皆兵才加起义。

    当曾让东汉帝国忧心忡忡数十年的少数民族与大汉帝国百战馀生的精锐相结合,当少数民族的悍不畏死加上大汉帝国战无不胜的战术相结合组成全新的凉州军团。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但战火重燃,将不再是十几年前的羌患那么简单。这一次凉州军团将不分羌汉全体出动,这些人个个身经百战,对汉家战术了如指掌,他们的兵团拥有着不亚于汉庭任何一支军队的优良装备,对东汉帝国尽情发泄自己压抑多年的愤恨…

第七十五章 京师大疫

    光和五年的春天,终于来了。

    百姓褪下罩袍穿着单层直裾往来与街市。富贵人家需要买上一些新的精米,而贫困百姓则是为了买上一些商家屯压已久的陈年粟米。

    那是粮仓的最下一层,黔首与鼠类同食。

    马越也在这个春天结束之前赶回了凉州,将裴莺儿送至河东闻喜县之后各郡官道上多了许多关卡,一行人担心路上发生意外便急忙赶回陇县。

    毕竟,关羽在河东郡还顶着在逃通缉犯的头衔呢。

    凉州刺史梁鹄在洛阳汇报了工作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西凉,与他同行的还有数不清的朝廷信使与医匠。

    光和五年二月,由京畿附近开始爆发出大规模疫病,并且迅速向周边辐射,汉帝刘宏因此为凉州、并州、荆州、益州加派医匠,并下诏免除司隶多处赋税。

    梁鹄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凉州,抑制爆发的病情。凉州百姓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不能再被瘟疫所侵扰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前太尉段颖的死亡对于凉州将领意味着什么,毫不夸张的说,凉州上至将校,下至军卒。不是亲身跟随段颖征战凉州的老卒,就是父辈曾与段颖平定西羌的悍将。

    坏就坏在,段颍不但是个身先士卒体恤士兵的好将军,还能够带领麾下战无不胜,士卒太过爱戴。在如今的凉州军上下都布满了段颍留下的烙印。段颍在洛阳狱中自杀而亡,消息传到凉州已经在凉州将校这个手握兵权的群体中造成了很大的震动。

    如果这个时候,凉州百姓再被疫病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梁鹄在刚刚抵达凉州地界的时候便派轻骑快马报告陇县,将疫情传播的消息散布六郡,甚至武威、金城等地。

    “官道设卡,对于流民行商多加监察,一但发现疫情立即上报!”

    “是!”

    卫士领命快步退出刺史府,梁鹄两手在几案上撑着眉头紧锁,看着厅中的陇县大小官员,梁鹄问道:“诸位可有抑制疫病的方法?尽可说来。”

    梁鹄是书法名家,但他治理地方的才能确实一般。平时监察地方多是那几个州从事与别驾费心尽力,而他本人多是写赋练字,正经处理政务的时间少之又少。

    因此,到了这般需要政治敏锐的时候难免记得像是火锅上的蚂蚱也想不出个有实际意义的方法。

    “怎么都不说话,平时一个个不都挺机灵的吗?怎么老夫到了用人之际尔等却都成了哑巴,来人,给老夫将各州从事都找回来!老夫要问他们防疫之法!”

    此时的堂下都是郡中小吏,一样没有什么治理经验,而熟知凉州情况的几位从事,都被梁鹄派往地方宣读诏书去了。

    所以梁鹄问不到什么防治之策。

    说实话,马越对于梁鹄越来越不爽了,他觉得自己当时攀附梁鹄也许确实是走了一步错棋,就从梁鹄召集幕僚在府中讨论防治疫病却将朝廷下派的医匠放在府外就已经足够让马越失望的了。

    他的这位书法先生,对他确实谈的上亲厚有佳。但对于处理政事,尤其是对于凉州这块位置独特居民复杂的行政区划,他确实还差了太多。

    马越叹了口气,在堂下向梁鹄拱手道:“刺史大人!”

    梁鹄正急的围着几案团团转,实在是文人的修养让他强压下这种对于困境的无力感,否则早就对着堂下一班大小官员破口大骂了。眼看自己爱徒有话要说,梁鹄眼中冒出一丝喜色,他说道:“喔,马军候可有抑病之策?”

    马越无奈说道:“学生并无抑病之策,只是术业有专攻,学生只是觉得既然是预防疫病,刺史大人为何不将朝廷下派的医匠请到厅中,听一听他们的建议呢?”

    马越此言一出,堂下立刻一阵骚乱。

    “刺史府是议政的地方,军候怎能教庶民入府议事呢?”

    “刺史大人此事不可,简直荒唐!”

    就连马越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建议让专业医生来讨论一下预防病情蔓延,这些官员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奇怪的是自己一个武人这种时候站在刺史府议事不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为什么这班酒囊饭袋就不驱逐自己呢?

    就在此时,梁鹄手掌用力拍在几案上,怒声道:“尔等才是荒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又偏偏起不到一点作用,全给老夫下去!来人,召医匠前来议事!”

    梁鹄没有刺史的能力,但却有刺史的官威。他这么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让下边那班废话连篇的酒囊饭袋寒暄若惊,接着便低头告罪,夹着尾巴退出了刺史府的议事厅。

    发过火的梁鹄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也不再急躁,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襟,接着向马越招手说道:“三郎且上前来。”

    马越还处在对梁鹄刚才的冲冠一怒的消化之中,心中对梁鹄的怨气也少了一些,梁鹄只是没有治理地方的才能,但能听进别人的建议又何尝不是为人之大善呢?

    接着,就听梁鹄笑道:“三郎刚才那句‘术业有专攻’说得不错,确实是术业有专攻,防疫的事情就让那些医匠去操心吧。取蔡侯纸来!为师要为你写上一幅大八分!哈哈!”

    此时议事厅中除了马越与梁鹄二人就只有一名文书与几名护卫,他也不必再装出一副上下尊卑的模样,这一年来与梁鹄的相处他已经是非常亲近的心腹,在只有单独二人的情况下不必故作姿态做出一副下级军官的模样。

    马越的手掌立刻就拍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梁鹄这幅模样让马越感慨,当真是术业有专攻,自己的老师,真的非常适合做个文人骚客,写诗做赋,等刘宏修好了他那座皇宫西邸里的园子,每天跟着一帮画师琴手哄着刘宏玩儿就好了,当什么官儿嘛。

    自桓帝以来帝国已经爆发了无数次疫病,每一次人们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疫情夺走亲人的生命却毫无办法,许多地方一旦爆发流行病便十室九空,甚至举族奔赴黄泉。

    东汉末年的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帝国人口由汉桓帝时期的五千六百余万飞速下降到晋武帝时期的一千六百万,山石暴雨,旱涝地震,战乱疫病,昏庸的帝王与贪官污吏这些天灾人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223/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之凉人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文二郎所写的《三国之凉人崛起》为转载作品,三国之凉人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之凉人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之凉人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之凉人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之凉人崛起介绍:
汉失其鹿,谁人逐之。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霸西州虎视中原,凉人少年志问鼎。
幽幽羌管,奏一曲豪杰勇士共谋江山。
道一句:凉人悍勇,天下英雄谁人敌?
——————————————————
作者码字勤奋,请放心收藏养肥。
感谢大家的陪伴,书友群:102341981
连更天数的右边有个加入书架,大家顺手点一下,那个就是所谓的收藏。三国之凉人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凉人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凉人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