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六章 提多罗吒
居仙东殿寝宫之内,皇后有些诧异地瞧着眼前的黑袍,见得黑袍伸手找寻自己索要石头,一时间有些疑惑,蹙眉道:“石头?什么石头?”
黑袍淡淡道:“你应该不会忘记,当年风寒笑西征,凯旋还朝之后,向皇帝进献了一批宝物,其中有两块石头。”
“哦?”皇后更是蹙眉道:“你是说那两块奇石?”
“看来皇后的记性很好。”黑袍声音嘶哑,宛若从地狱而来,“皇帝既死,想必两块石头都在皇后的手中,还请皇后赏赐给我。”
皇后摇头道:“本宫并无你说的石头。”
黑袍冷冷道:“皇后何必欺人?当年风寒笑敬献两块石头之后,皇帝当时便赏赐了皇后一块绿石,而皇后一直保存在身上,我没有说错吧?”
“不错。”皇后微点螓首,“那块石头一年四季温润无比,便是寒冬之时,握在手中,也是温润,所以本宫一直带在身边。”
黑袍道:“既是如此,还请皇后将绿石赏赐给我。”他虽然说是赏赐,但是语气阴冷,倒似乎皇后不交出来,他随时都要出手伤人。
“皇宫之内,珍宝众多,如非那块石头有些特别,本宫也不会带在身上。”皇后蹙眉道:“你说的不错,那块石头就在几年前,本宫每年冬日还带在身上,也一直让人收藏……但是现在却不在本宫手中。”
黑袍眼中显出阴寒之色,冷冷道:“不在你手中?”
“两年前,本宫就已经不见了它踪迹。”皇后并不畏惧黑袍那一双刀锋般的双眼,而是盯着对方眼睛,并无惧色:“那年冬天,本宫本想将它带在身上,可是却并无寻到。”
“皇后可知道,在别人眼中,你母仪天下,可是在我眼中,一掌便可取你性命。”黑袍道:“皇后难道为了两块石头,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
皇后唇边泛起不屑之色,道:“你既知本宫母仪天下,便该知道所谓的珍宝,在本宫眼中不值一提。。你所说的石头,也不过是凡品,宫中胜过它的珍宝多如牛毛,本宫为何要因为一块石头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黑袍沉吟片刻,才问道:“它如何失踪?”
“本宫不知道。”皇后道:“本宫一直都是让宫人保藏,那年找寻之时,却不翼而飞,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本宫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对那块石头如此感兴趣?”
黑袍不答反问:“绿石不见,那金石何在?”
“金石?”皇后淡淡道:“你说的是圣上那块?”
黑袍并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
皇后摇头道:“既然是圣上之物,本宫又如何清楚?圣上日理万机,后来又专心修道,恐怕那块金石早就淹没在皇家宝库之中,你若真要找寻,大可以去往京城,听说京城已经有乱民涌入,如果皇家宝库也被他们涌入,只怕再也难寻。”
黑袍道:“皇后的意思,皇帝并没有将金石带在身边?”
皇后道:“本宫并无瞧见。”
黑袍立时发出奇怪的笑声,皇后蹙眉道:“你为何发笑?”
“皇后可知道那块金石有何作用?”黑袍冷笑道:“绿石四季温润,金石却可提神醒脑,疲倦之时,只要放在后脑滚动,很快就可以恢复精神,这秘密皇帝得到金石便即发现,莫非皇帝一直都不清楚?”
皇后摇头,黑袍又道:“而且我还知道,皇帝不但没有将那块石头丢入皇家宝库,而且一直带在身上,此番北巡,也是带在了身边。”
皇后美眸之中微显惊诧之色,“你又如何知晓?”
黑袍发出低沉的笑声,声音嘶哑道:“非但如此,我还知道,皇帝虽然后来痴迷修道,但是立国之初,倒也勤于政务,时常批阅奏折到深夜,而皇后那时候每夜都陪伴在皇帝身边,皇帝困倦之时,便是皇后拿着金石为皇帝提神,我没有说错吧?”
皇后眼中惊诧之色更甚,禁不住后退一步,“你……你到底是谁?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
需知这些事情,实属于宫廷禁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便是连后宫嫔妃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外朝的文武官员。
可是这黑袍竟然知道如此隐秘之事,而且皇后为皇帝用金石提神,那却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后来皇帝体贴皇后每日跟随自己熬夜,便只让近身太监服侍,皇后却已有十多年不曾用金石服侍皇帝,十多年前的宫廷禁事,黑袍轻描淡写便即说来,皇后心中自然是惊骇万分。
黑袍淡然道:“如此说来,我并没有说错?”他冷冷瞧着皇后,“既是如此,皇后自然就在这居仙殿内。皇帝并没有带在身上,那就只有可能在皇后身上……!”再一次伸出手,声音阴冷嘶哑:“拿来!”
“你……你到过后殿?”皇后何其聪明,立刻明白过来,“你翻动亵渎过圣上的龙体?”
黑袍淡淡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必要,皇后娘娘,交出石头,我立刻离开,正如你所说,那两块石头对你并无用处,皇宫珍宝多如牛毛,你灵慧聪明,当然不会为了两块石头害了自己性命。绿石自然没有丢失,如果我没有说错,两块石头都在你身上……又或者,你知道它们的下落在何处!”
……
……
楚欢闻之卫督竟是义国公轩辕平章,只觉得匪夷所思,又听说轩辕平章竟然挥刀自宫,更是震惊无比,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如此离奇之事。
罗多说的虽然有些粗俗,可是卫督竟没有气恼,反倒是笑道:“持国天王果然是洞若观火,本督实在佩服得紧!”
楚欢一怔,暗想卫督为何称呼罗多为持国天王?
罗多道:“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
“心宗八部,天部为尊!”卫督缓缓道:“天部四王,乃是心宗四大护法天神,如果本督没有说错,你的真名,应该叫做提多罗吒!”
“提多罗吒?”楚欢心下一震:“这是什么名字?提多罗吒……罗多……难道……!”脸上变色,只觉得天大的隐情正在浮出水面。
罗多“哦”了一声,“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还要多……如此说来,心宗东来,你们早就有所察觉……!”
卫督笑道:“本督也没有想到,大心宗会大动干戈,从西域东进中原……不过你们既然来了,远来是客,我们自然要好好准备,迎候你们这群西域来客!”摇了摇头,叹道:“你既说金刚空法是你之物,而据本督所知,金刚空法属于持国天王一族,那你自然就是四天王中的持国天王了。”
罗多皱起眉头,反问道:“你又如何知道金刚空法便是持国一族的功法?”忽然明白什么,“原来如此……我一直很好奇,为何你们对心宗大有了解,原来十六年前,还是有人落到了你们的手中……!”
楚欢心下好奇,不知道罗多所说的十六年前又是指什么。
只是他现在却终于明白,罗多不但是心宗弟子,而且在心宗的地位极其崇高,他自然已经知道心宗八部之事,龙王鬼大师,迦楼罗王鸿羽道人,乾闼婆王玉红妆,夜叉王侏儒,还有被自己在忠义庄侥幸杀死的摩呼罗迦王蓝衫公子,这些都是心宗八部之王,只是以前却没有想到,天部原来有四大天王,而罗多竟会是天部的持国天王。
卫督依然是负手而立,那略带尖细的声音缓缓道:“帝国初立,虽然风寒笑平定西北,但是天下最不稳的,也恰恰是西北。西北诸侯虽然俱被歼灭,可是残党依然蛰伏,无论是鲁国、西昌国甚至是西唐,都有残党在西北游荡,风寒笑虽然手握重兵镇守西北边戍,但那时提防西梁人倒是次要,最为紧要却是地方诸侯残党在西北作乱。”
罗多并不说话,楚欢却知道卫督所言非虚,西北民风彪悍,好勇善斗,时至今日,大秦立国二十余载,西北受恩不重,许多人心里对大秦还没有完全的归属感,而西昌国的余党更是组建天网,这一切也确实表明当初西北虽然被风寒笑平定,但却并没有完全压服民心。
“只不过那些余孽当然不敢明目张胆活动,风寒笑也不至于率兵在西北到处找寻残党。”卫督缓缓道:“既是如此,神衣卫自然要尽职尽责,而神衣卫最早活动的范围,并不在关内地区,除了京畿附近,西北部署的人手最多,便是为了在暗中搜寻抓捕西北诸侯残党余孽……!”盯着罗多,道:“如果这时候,忽然在西北出现一群番邦异族,来历不明,不知天王觉得神衣卫是否该多加注意?”
罗多亦是盯着卫督,微微移动了步子,却并无说话。
“那群异族有男有女,而且行踪诡异,到了西北之后,便即乔装打扮……他们不少人的面貌与中原人相仿,若不细看,甚至难以辨识出到底是中原人还是异族……!”卫督抬起手,指着罗多,轻笑道:“便如天王,你虽然是西域心宗护法天王,可是外貌乍一看去,却并不似西域人,反倒是像我中原人多一些,好在神衣卫吃的就是追踪打探这碗饭,要盯住这群人,并不困难。”
罗多的眼眸开始冷厉起来,双手却已经呈刀状。
第一六七七章 圣王
卫督见得罗多手呈刀状,眼中划过一丝喜色,继续道:“虽然这群人一到西北,神衣卫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是我们却并没有轻易动手,这帮人行踪诡异,我们自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瞧瞧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罗多目光冷峻,脚步轻移,似乎随时都要出手。
“这群人随后从西北入关,一直到了京畿附近。”卫督缓缓道:“他们找到一处隐秘的地方之后,便即隐匿下来,倒有数月时间潜伏不动,好景不长,他们很快就有人暗中到处打听一些事情……!”顿了顿,笑道:“你可知道他们在打听什么?”
“打听什么?”罗多终于问道。
卫督道:“他们竟然在打听,当年是否有一只秦国的兵马翻过天山,前往西域,而且还在打听那支军队的将军是谁!”
罗多眼角抽动。
“狼兵西进,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这一群人来到中原,却专门打听此事,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又如何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卫督声音变的阴冷起来:“这帮西域妖人,自寻死路,我们当然不会客气。”
罗多厉声道:“你们做了什么?”
“神衣卫就是为了铲除这些居心叵测之辈而设立。”卫督道:“我们自然是调动了大批的神衣卫,神衣卫半数人马暗中找上门去……说来也巧,也就在那一日,却发生了一件奇事。”
“什么?”
“从西域来的那群妖孽,其领袖是个不到四十的男子。”卫督盯着罗多的眼睛,“天王可知道那帮妖孽私下称呼他为什么?”
罗多目光中带着愤怒之色,却并不言语。
“圣王!”卫督笑道:“他们称呼他为圣王,天王不知道是否认识那位圣王?”
罗多怒声道:“休要废话。”
“圣王不但带来部众,而且连自己的老婆也带来了中土。”卫督道:“他的老婆已经是有孕在身,那天晚上我们围捕这帮妖孽之时,恰好撞上他的老婆临盆……!”
罗多身体微微晃动,掌刀边缘,却已经泛起一道劲气,在空气中流动。
“不得不说,那帮妖孽身手都是不弱,神衣卫的人手多出他们数倍,可是他们却能够拼死抵抗,撑到了那妇人产下婴儿……只是我们既然早有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终究是难以抵挡,就在他们居住之所,那帮妖孽至少折损了一半人手。”卫督声音冷酷而低沉:“只是本督确实低估了他们的能耐,这群妖孽竟然冲破了神衣卫的包围,而且让我神衣卫也是损兵折将……既然出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我们一路追杀,圣王手下的部众倒也是悍不畏死,连续不断留在后面阻挡我们……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是了,当时神衣卫刚刚组建四衙门,天王应该知道是哪四大衙门,青龙白虎,玄武朱雀,而朱雀衙设立的时间不长,刚好研制出一种新的药物……!”
楚欢和琉璃在花丛之中,屏息聆听,这后殿寂静无声,卫督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楚欢却是听得十分清晰,忽然感觉琉璃身躯微微颤抖,扭头看过去,却见到琉璃脸颊有些苍白,娇躯微微轻颤,知道琉璃恐怕有些惊惧,握住琉璃的手,示意琉璃不必惊慌。
“那些妖孽被杀之后,朱雀衙的药物刚好派上用场,只要那么一滴药液,就可以将他们的尸身消融的一干二净,就仿佛从来不曾在这世间存在过。”卫督声音竟似乎带着一丝喜悦之情,“帝国在朱雀衙投入了大量的金钱,朱雀衙倒也没有辜负皇帝和本督的期许,那帮妖孽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用药液将他们融化的尸骨无存,倒也是咎由自取。”
罗多冷哼一声,道:“佛家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既种业因,自有业果,你莫非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业果?”
卫督哈哈笑起,笑声带着尖细之音:“本督不信因果,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这样的道理,莫非你不懂?”
罗多脸上颜色泛红,显然是气血上涌,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血红渐渐缓和了一些。
“本督还记得,等我们追上圣王之时,他正抱着刚刚生下婴儿的妇人。”卫督叹了口气,“当时那妇人已经血染纱裙,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已经是奄奄一息……而他们夫妻身边,只剩下了两个人而已。”微一沉吟,“本督现在想来,圣王倒也算是条汉子,虽然仅剩这几人,却还是出手相博,他强弩之末下,竟然还杀死十多名神衣卫,连玄武千户竟也被他挟持在手……!”
楚欢闻言,心中却是不知被圣王抓住的玄武千户是否就是现在的林彬,四大千户之中,楚欢倒是与玄武千户林彬有过接触,林彬万象变化,但是为人却颇为随和,楚欢心中对玄武并无恶感,只是玄武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卫督所言之事,乃是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林彬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只怕当时的玄武千户是另有其人。
“进入神衣衙门的第一天开始,上到本督,下到神衣卫,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要为帝国献身的准备。”卫督森然道:“圣王虽然擒住了玄武,但是想以玄武为人质脱身,当然是不可能,圣王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就算杀了所有人,不除圣王,那次行动,也等若失败。”
罗多冷声道:“圣王英武盖世,他性情良善,向来反对武道,若是当年圣王精心武道,凭你们这些人,又如何能够害的了圣王?”
卫督闻言,却是微微颔首,点头道:“你所言不错,其实一开始我调动大批神衣卫,就是担心此人的武道修为,不过他的武道修为却是出乎本督预料,比本督所想的要弱的多,不过即使如此,却也是一流高手,实难对付。”
“那后来如何?”罗多沉声道:“你们对圣王做了什么?”
卫督笑道:“我们到没有对他做什么,反倒是帮了他一个忙,答应了他一个要求。”
“哦?”
“他拿住玄武,自知无法脱身,却是向我们提出,用玄武的性命,换取我们一个条件。”卫督叹了口气,“他却是要求,要**于烈火之中……!”
罗多身形微微晃动,卫督继续道:“虽然玄武早已经做好了为帝国献身的准备,但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有机会救他性命,自然不会放过,死在我们手上,还是**于烈火之中,对我们来说,并无区别。”眼中显出戏谑之色:“说起来,他毕竟也是你们的圣王,他既然提出这等要求,本督自然也不好拒绝,本督甚至让神衣卫给他搭了火堆,帮他生起了火,于是我们亲眼瞧见,那圣王抱着他已经咽气的妻子,走进了火堆之中……!”
罗多闭上眼睛,虎目边上,竟然流下泪水来。
卫督见状,眼中更是显出喜色,继续道:“是了,他身边那两名部下还在旁边诵经,似乎是在为他们的圣王超度,等到烈火熊熊,这两人却也准备走进火堆里面,可是他们忘记,让圣王夫妇**,乃是给他面子,两个小喽啰,却并无这样的待遇。”
罗多明白过来:“所以你们立刻出手,擒下了他们二人?”
“不错。”卫督道:“对付圣王虽然不容易,但是对付那两名已经身受重伤的喽啰,倒也不难,那两人被神衣卫活捉,然后带入了京城……秦国人都知道,刑部大狱阴森可怖,里面有各种刑法逼供审讯,刑部也有众多的审讯高手,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大秦真正的审讯高手,都在青龙衙!”
“就算是青龙衙,也未必能从他们口中审讯出什么。”罗多冷笑道:“跟在圣王身边的都是忠贞之士,并非刑法可以屈服!”
“你说的不错。”卫督叹道:“想在想来,青龙衙审讯的犯人如同过江之鲤,多少铁嘴钢牙都被神衣卫撬开,可是却没有一人能够比得上那两人,我们不但要审讯,而且还要提防他们在狱中自尽,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审讯之时,青龙衙的审讯高手连番上阵,到最后连青龙千户都无可奈何,比之刑部衙门要高明许多的青龙衙酷刑,在那两人身上从头到脚由外到内都使用了一遍,依然是撬不开他们的嘴,其中一人更是在刑法之中,抵挡不住,被折磨致死,他死的时候,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肤,连完整的骨头也没有几块……可是到死也没有吐出一个字,连本督对他们也是肃然起敬。”
罗多手刀轻颤,劲气波纹也是荡漾。
“剩下的那人,是我们手中的宝物,他若死了,对我们自然不利,所以本督派人给他疗伤。”卫督背负双手,气定神闲,娓娓道来:“我们知道,这天下终究还是有青龙衙无法撬开的嘴,可是那嘴里许多东西太重要,所以我们只能另想办法……不知天王可猜到用什么法子?”
第一六七八章 龙象斗金刚
楚欢心中暗想,原来大心宗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来到了中原,不过听卫督所言,那时候率领心宗弟子前来中原的,乃是一个称作圣王之人。
他心里有些疑惑,暗想心宗也是隶属于佛门,佛门禅宗是禁止僧侣结婚生子,从卫督的叙述和罗多的反应完全可以断定,圣王定然是心宗弟子,也就是佛门子弟,可是圣王却偏偏娶妻生子,这就让楚欢十分纳闷,难不成心宗教义与禅宗还有不同,心宗子弟可以婚假自由?
只是听得卫督叙述,楚欢却也是感到心惊动魄,神衣卫确实是天字第一号暗黑衙门,十六年前第一批心宗弟子东来,就被神衣卫轻而易举地铲除,连那位圣王也是**于烈火之中。
不过楚欢此刻却已经能够肯定,心宗东来,确实与当年的狼兵西进大有干系。
圣王来到中原之后,打听那支狼兵的将领,由此可知,十六年前心宗弟子来到中原之前,甚至不知道狼兵的统帅便是风寒笑。
罗多已经冷声道:“神衣鹰犬都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宵小,既然无法从**上让他们屈服,就只能利用药物一类的东西了。”
卫督笑道:“天王果然是菩提之心,竟是一言便道准。不错,我们确实想到用药物控制他,让他将所知之事,尽皆吐出来。只是想要找寻那样的药物,实在困难,我们倒也试过不少药物,普通人极好控制,可是那些药物对那人却是没有丝毫用处……!”
“心宗弟子,自幼便熟读佛经,受佛法洗礼,心静如水,意志坚韧,岂是普通药物便能控制?”
卫督点头道:“当时我们也想到这一点,毕竟是心宗弟子,精神意志非比常人,那些药物对普通人或许有用,但是对那人恐怕难起效果,所以本督下令,由朱雀衙专门研制出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神的药物……!”顿了顿,才道:“就如天门道徒所服用的那种迷药!”
楚欢立刻便知道卫督所说的迷药,乃是靡谛。
卫督继续道:“只不过那时候天门道根本不存在,那类迷药自然也就还没有出现,若是换做今日,倒可以用天门迷药在那人身上试一试。”
楚欢听卫督只称呼靡谛为“迷药”,心知直到今日,卫督还没有弄清楚那迷药的真正名称。
“想来你们还是研制出了迷药!”
“那一天我们等了足足四年。”卫督叹道:“四年时间,我们谨慎小心,唯恐那名心宗弟子死去,耗费了四年时间,花去大量的人力财力,终究研制出了足以控制那人的迷药,虽然耗费极重,但是最后证明,一切都没有白费功夫……我们利用迷药,终是控制住了那人的心智,他心中所知,也就不费吹灰之力悉数吐露了出来……!”
“原来如此!”罗多道:“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们就提防我们前来?”
卫督道:“本督以为你们很快就会前来,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心宗弟子的踪迹出现在中原,为了提防心宗弟子混入寺庙隐匿,神衣卫那几年便是暗中搜寻所有寺庙,都是毫无收获……!”摇了摇头,“你们心宗没有心急,可是本督却已经等得太久……!”
罗多忽然笑道:“你并没有白等,我们确实已经到了。”
楚欢心下此时却有些诧异,暗想那位圣王既然十六年前便已经抵达中原,而且全军覆没,远在西域的心宗弟子却为何等了十多年才会出现在中原大地?他们又缘何姗姗来迟?
“常言道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姗姗来迟,对我们却并非没有好处。”卫督笑道:“至少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正如今日,你既然出现在本督面前,自然就没有逃脱的可能。天部四王,你持国天王是心宗四大护法天王之一,今日能够除掉你,也就少了一大劲敌……!”
“你自认为能胜我?”罗多冷笑道。
卫督笑道:“几年前你我已经交手过,那时候你我的功夫不分上下,数年过去,本督自信,要取你的性命,未必不能!”
说话之间,卫督身体四周已然流荡着一股劲气,劲气让本不可见的空气扭曲变形,产生似有若无的波纹。
罗多双手呈刀状,正是极乐刀的模样。
“金刚空法,乃是内功宝典。”卫督道:“你是持国天王,可是你的劲气,却并非金刚劲气……是了,本督既然拿了金刚空法,金刚劲气在西域便已经失传……!”他忽然发出尖细笑声,笑声之中,四周的劲气波纹迅速扩展,如同空气中的水浪一样。
楚欢心下骇然,虽然劲气未至,可是却已经感到这花园之内凛冽的肃杀之气迅速弥漫,心想琉璃乃是一个娇弱女子,罗多和唯独一旦交手,劲气四溢,一个不小心,便要波及花丛,他见识过卫督与叉博交手,知道其中利害,琉璃娇弱香躯万难抵挡,一旦劲气波及,自己只能护住琉璃。
很快,一阵“哒哒哒”之声响起,却是卫督站在玉台之上,那劲气波动,已经是让那厚重的玉台都已经微微发颤。
猛见得罗多身体陡然前欺,右手呈刀,距离卫督尚有些距离,便已经手臂划过,一道宛若刀光的劲气直往卫督袭过去。
卫督双手交错胸前,双手成掌,左掌从右掌底下穿过,掌波颤动,掌影翻飞,眼见得罗多击出的刀气已经袭来,卫督一掌拍出,便见得一道宛若手掌般的掌印已经迎向了那刀气,只见得刀气与掌印猛烈撞击在一起,虽然并无声息发出,可是空气中的波纹明显剧烈震动,那刀气和掌印瞬间都已经消失于无形之中。
罗多见状,眼中划过惊异之色,但是掌刀不绝,双手齐挥,掌刀亦是连绵不绝,那掌刀劲气一刀接一刀向卫督砍过去,卫督却也是双掌翻飞,每次都是两道掌印迎向两道刀气,二人的身法却也是来回腾转,轻盈如燕,中间那玉台颤动的愈加剧烈,猛听得“咔咔”之声响起,却是那玉台也禁不住两人的劲气,已然开始慢慢碎裂。
楚欢瞧在眼里,惊在心里,此时看到两人对决,心下即为罗多担心,却又暗自羡慕,心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达到如此巅峰武道,便也不算白活一场。
两人身法如鬼魅,绕着那玉台你来我往,身体虽然没有接触,可是劲气相搏,却也是凶险异常。
楚欢自然知道,卫督此时所使得,乃是千手印,此前他已经见识过,这千手印便已经十分高妙,可是楚欢却记得,卫督尚有一门武功,更是惊天动地。
所谓内行看门道,楚欢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无论是罗多还是卫督,劲气都是刚猛异常,只是这两人劲气之中,却又颇为不同。
罗多所用的,显然是楚欢所修炼的龙象劲气,刚猛不失,稳健有余,稳健之中,却又不失平和,而卫督的劲气,刚猛霸道,凛冽强横,咄咄逼人。
猛听得“哄”一声响,玉台已经四面裂开,皇帝的尸身,竟是从玉台之上滚了下去。
只是罗多和卫督激斗正酣,自然是根本不会顾及皇帝的尸首。
双方身影纵横交错,只见到四下里劲气激荡,四周的奇花异草,宛若在暴风雨之中一般,剧烈摇晃,许多的花片草叶,在劲气的侵袭之下,已经是四散纷飞,众多的花草树叶,被劲气卷起飘荡在空中,有的上下起落,有的则是旋转成圈,乍一看去,壮观至极,唯美异常。
楚欢和琉璃眼神在花丛身处,前面不少花枝树干也被劲气激荡,左右摇晃,猛听得“轰隆”一声响,却是两大高手劲气对决之下,地面禁受不住,一块石板已经翻飞而起,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两道身影蜻蜓点水般交错而过,同时落地,卫督道:“西域武功,果然是层出不穷,你用的又是什么功夫?”
“你不知我,我却知你。”罗多冷笑道:“金刚空法催动千手印,原来这门功夫竟然已经被你练成……!”
卫督长笑一声,忽然一掌朝天而起,罗多见状,皱起眉头,随即便见到卫督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手印劲气,那手印劲气在卫督头顶上方漂浮,肉眼便能依稀可见,罗多见到那半空中漂浮的手印,眼中显出惊讶之色,失声道:“大佛金刚手?”
卫督双眸一寒,手掌猛然一震,却见得半空漂浮的大手印,已经居高临下,如同泰山压顶般,直往罗多砸了下来。
罗多反应迅速,本来双手呈刀状,此刻却迅速合在一起,如同合十一般,低声怒喝一声,却见得从双掌掌尖,一道劲气如同长剑一般,爆射而出,直往那大手印击过去,楚欢睁大眼睛,只见那宛若长剑般的劲气已经刺穿大手印,大手印中间就生生出现一个大窟窿。
楚欢看在眼里,心知那是罗多的劲气将大手印中间的劲气生生消弭掉,那大手印虽然砸了下来,罗多的身体正好处在那窟窿中间,并没有被劲气所伤,反倒是大手印残缺的劲气重重轰击在地面上,地面顿时“咔嚓”直响,这花园中间的地面,乃是用坚硬的花岗岩所制,饶是如此,在大手印的拍击下,花岗岩却也是碎裂开来,石屑四溢,附近的花草,俱都是受波及,花枝纷飞,草叶漫天。
罗多神情严峻,第一道手印被击破之后,大佛金刚手的第二道手印,又是从半空中迅速拍落下来,听得卫督尖着嗓音喝道:“看你能挡几掌!”
第一六七九章 横来一掌
大佛金刚手玄妙无比,却又刚猛异常,一道掌印拍下,第二道掌印几乎没有什么间隔,便已经雷霆般砸落下来。
罗多自然知道大佛金刚手的威力,眸中明显带着惊异之色,显然没有想到卫督竟然真的练成了大佛金刚手,他知道大佛金刚手就算找到修炼诀窍,也是极难练成,莫说十数年,便是三四十年,也未必能够练刀极致。
可是卫督的功力,明显是雄浑无匹,大佛金刚手的威力,也确实是让人惊叹。
虽然他以剑气击穿了大佛金刚手的第一掌,但是剑气与掌印相击之时,对他的冲击却也不小,花丛中的楚欢没能看出来,罗多却感受颇深,只觉得胸腔丹田的劲气一阵澎湃,撞击在丹田四处,罗多心中吃惊,知道这是劲气散乱之故。
他是顶尖高手,深知丹田之气乃是武道之根,诸多的武学奇技,都是依靠丹田的劲气催发而出,丹田之气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要保持平和,否则劲气一旦散乱,及时依旧能够催发出武技,但是威力却也是大打折扣。
第二道掌印轰然而下,罗多并无犹豫,催动劲气,双掌之间,又是一道剑光般的劲气爆射而出,再一次穿透了掌印。
只是这一次掌印中间的窟窿,明显是小了一圈,罗多眼中显出严峻之色,他其实已经感觉到,卫督这第二掌的威力,比之第一掌,已经是弱了些许。
大佛金刚手,合九九之数,最高巅峰,便是第九章,前面八掌,第一掌威力最为强悍,随着劲气消耗,后面连续七掌,实际上威力一直都在减弱,只是普天之下,能够顶住大佛金刚手第一掌印的已经是屈指可数,即使撑住,却也是元气大伤,能够顶住八掌,更是世间罕见,而大佛金刚手最为精妙的,却是第九掌。
佛法无量,大佛金刚手乃是佛门武学,其武技精髓,实际上便是暗合佛法无量之说,虽然前面八掌一掌比一掌弱,可是否极泰来,只要八掌尽出,在消耗之中,实际上却又敛聚劲气,便如同佛经之中的生死循环,灭中存生,不明-真-相之人只以为前面八掌乃是攻敌之技,而实际上恰恰相反,前面八掌乃是以攻为守,利用灭生之理,消耗八掌劲气,实际上乃是为了利用此等方法凝聚第九掌劲气,前面八掌劲气消弭之后,凝聚而成的最后劲气,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的无上劲气,而第九掌之威力,亦不是前面八掌可以相比。
罗多深明此种蹊跷,他无法确定卫督是否已经练成第九掌,一旦卫督当真已经练成第九掌,即使自己顶住前面八掌,到了最后,已经是元气大伤,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卫督最后的金刚手印。
他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在卫督打出第九掌之前,击败对手,他亦知对方的八掌一掌会比一掌弱,等到卫督掌印衰弱,便是自己奋力一搏之时,可是他更明白,要撑到最佳时机,并不容易,对方每一道掌印下来,固然一掌比一掌弱,而自己却也是消耗巨大,双方都是刚猛无匹的浑厚劲气,可说每一次劲气对击,都是以硬碰硬,自己能否撑到时机出现,实在是未知之数。
卫督先前自信满满,罗多此刻却终是知道缘由。
又是连续三道掌印击下来,罗多虽然俱都用剑气击破,可是掌印被击开的窟窿越来越小,罗多体内劲气却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若是换做别人,此刻只怕已经无法聚气,更无力抵挡大罗金刚手,好在罗多的佛法修为不低,而且龙象经虽然刚猛,却不失平和,虽然在体内有散乱之态,却并没有伤及罗多的内脏,佛法加上本就平和的龙象经,让罗多还是能够勉强利用劲气催动武技。
第五道掌印打下来之后,掌印已经比之先前弱了不少,而罗多此刻却也是劲气衰弱,虎吼一声,再一次催出剑气。
这一次剑气却并没有穿透掌印,两道劲气就如同两头蛮牛一样,狠狠撞击在一起,都没有消散开去,反倒是那掌印一点点下压,将罗多的劲气逼了下来。
罗多脸上显出吃惊之色,合十的双掌剧烈颤抖,空气中的剑气拼力向前,卫督双目却也是严峻异常,高举朝天的单臂也剧烈颤抖起来。
楚欢见状,知道罗多此刻只怕已经是十分吃力,罗多虽然武艺高深,可是面对卫督,显然并没有占据上风,反倒是卫督的大佛金刚手给罗多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见得空中那两道劲气如同乌云压顶一般,缓缓往罗多头顶压下来,楚欢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身体微动,便要出手。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之眼前这两位,差距实在不小,可是罗多眼见得便要顶不住,自己若是再不出手,罗多只怕真要伤在卫督的手中。
他尚未起身,却感觉自己手臂一紧,扭头看去,只见琉璃一双如雾似梦的碧眸正盯着自己,不又皱起眉头,不知琉璃是什么意思。
琉璃并无说话,只是轻轻摇头,她脸色虽然颇为苍白,但是绝美容颜并无消减。
楚欢只以为琉璃是担心自己出去找死,微微一笑,轻拍琉璃手背,示意琉璃不必担心,也就在此时,却听得“咔嚓”一声响,急忙望过去,却是看到罗多的身体似乎矮了一截,目光下落,却瞧见罗多最下的地面塌陷下去,花岗岩石碎裂成渣,心下骇然。
掌印押着剑气一点点地下沉,罗多忽地低喝一声,随即听到“兹“的一声响,本被一点点下压的剑气,终是再一次穿透掌印,那掌印轰然而下,罗多身躯颤动,根本不做犹豫,身形已经如同鬼魅般向边上闪躲过去。
却是这一掌被穿破之后,第六道掌印已经轰然而下,罗多显然知道自己无法抵挡住第六道掌印,剑气突破第五道掌印之后,知道第六道掌印必然砸落下来,所以干脆奋力闪躲,躲过一掌,罗多的劲气消耗便少一分。
只是掌印之快,本就是骇然听闻,虽然罗多第一时间闪躲,那道掌印还是重重砸落在罗多身后,地面的花岗岩石四分五裂,乱石飞起,两块碎石重重砸在罗多的背上,罗多却是往前走出数步,嘴角已经溢出鲜血,好在只是掌印击碎的乱石砸中他,却是躲过了大佛金刚手的直接拍击,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
罗多奔出几步,知道卫督绝不会手下留情,已然转身,双手合十,他知道自己躲过第六掌,实在是时机掌握得好,大佛金刚手掌印的速度,便是罗多鬼魅般的身法,也是难以闪躲。
罗多本以为卫督的第七掌定然会迅速向自己击来,却瞧见卫督眼角一瞥,高举在半空的手掌忽然一个转动,第七道掌印确实已经拍击而出,却并非打向罗多,而是朝花草丛中打了过去。
这一掌十分的突兀,罗多已经失声道:“兄弟小心……!”他此言一出,显然是早已经知道那花丛之中藏有人迹,而且确定就是楚欢躲在其中。
楚欢正准备出手相助罗多,孰知自己还没有出手,卫督竟然是先发制人。
大佛金刚手的速度,说到就到,掌印尚未抵达,楚欢面前的众多奇花异草都已经是拔地而起,漫天飞舞。
楚欢再不犹豫,手臂一扯,已经将琉璃拉到自己身后,动作迅捷,站在琉璃身前,他已然多次见识过大佛金刚手的厉害,知道就算自己护在琉璃身前,恐怕也难以抵挡,只是大难临头,却是条件反射般护在了琉璃的身前。
罗多脸色大变,显然没有想到卫督竟然丢开自己,竟是去对付楚欢,心知楚欢在花丛之中,却也已经被卫督发现。
只是一瞬间,他便即明白卫督的心思。
毫无疑问,卫督感觉到花丛之中有异动,对卫督来说,罗多已经是强弩之末,连续撑了五掌而且躲避一掌,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需要最后一掌,便可将罗多击败,如此情况下,反倒是花丛之中弥散出来的杀意让卫督心有顾忌,先下手为强,先解决了楚欢,便可专心给予罗多致命一击。
罗多无法判断卫督是否已经练成大罗金刚手九掌,若是九掌齐成,那么卫督这第七掌用来对付楚欢,自然是毫无压力,只要一掌击倒楚欢,便还有两掌用来对付罗多,即使九掌未成,他敢于分出一掌去打楚欢,那自然还有余掌对付罗多。
掌印之快,电光火石,罗多此时就算出手,也已经万万来不及,心中暗暗懊恼,心想自己若是不闪躲这一掌,也未必抵挡不住,可是自己这一闪躲,却给了卫督出手袭击楚欢的机会。
奇花异草漫天飞舞,在掌印之中,四分五裂,不少都已经化成粉末,楚欢脸上的皮肉被劲风激动地如同布卷一样抖动,甚至已经睁不开眼睛,虽然掌印未至,但是那掌印边缘劲风却也是犀利非常,不但将楚欢头上的帽子震开,而且盘好的发髻也已经散开,如同狂风吹拂,满头黑发飘然而起。
此时他周身四遭的奇花异草都已经被席卷而起,本来茂密的花草丛,漫天飞舞在空中,地面上已然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他的身形护卫在琉璃身前。
楚欢知道已经是生死一线,凶多吉少,只是却并不甘就此受死,他修炼龙象经,体内自然已经储存劲气,远比不得罗多和卫督劲气强悍,但是到了这生死存亡时刻,却也是什么都顾不得,闭着眼睛,怒吼一声,两手呈刀状,竟是学着罗多先前的样子,双掌合十,掌尖前指,对准了扑面而来的掌印。
第一六八零章 斩金刚
罗多见到楚欢的姿势,顿时显出惊诧之色,便是卫督一双眼眸子也显出异色。
却见得从楚欢的掌尖,一道劲气爆射而出,这劲气与罗多先前的劲气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波纹远不如罗多劲气粗大,可是无论姿势还是爆射而出的模样,竟与罗多先前的剑气一般无二。
“这小子……!”罗多禁不住惊叹一声。
楚欢掌尖爆射而出的劲气,并没有穿透掌印,却是与卫督的掌印劲气剧烈相撞,劲气波纹颤动,两道劲气僵持了眨眼功夫,掌印便即继续向楚欢推进过来。
楚欢本是拼死一搏,并没有指望当真可以抵挡住卫督的劲气。
在他看来,罗多双掌合十,或许只是将体内劲气集于一点,这样比之双掌分集的威力更要大一些,所以他也依葫芦画瓢,双掌合十,生死攸关之际,几乎是将体内劲气拼力催动了掌尖之处,连他都没有想到,这奋然一搏,竟能让他体内的劲气化作剑气,爆射而出。
这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
他这一击,却也让大佛金刚手的掌印稍微一顿,楚欢亦感觉那扑面而至肃杀的劲风似乎有些减弱,勉强睁开眼睛,只是这短短时间,掌印已经推动着剑气缓缓而来。
楚欢此时却是有一种感觉,当掌尖劲气爆射而出之后,那道宛若长剑般的劲气,竟似乎依然与自己的身体连为一体。
这种感觉异常清晰,那劲气与掌印相击,楚欢就感觉似乎是自己的身体重重撞在了一堵墙壁上,等到掌印压迫过来,楚欢又感觉似乎一座大山逼着自己往后退。
而此时他更有一个清晰地感受,那便是自己只要收回手掌,面前那座大山便会轰然将自己压得粉碎,他此前修炼武功,并无这样的感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受,让他即使惊骇,又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完全是凭着本能,竭力将自己体内并不算雄浑的劲气拼命往手掌上送过去。
卫督见得楚欢竟然也能施展罗多同样的功夫,甚至让大佛金刚手的攻势为之一挫,也有些惊讶,随即感受楚欢的劲气十分的虚弱,甚至有一种后续无力之感,眼眸之中,顿时划过不屑之色,而漫天飞舞的花枝草叶纷纷扬扬,笼罩在花园之内,他自然已经投过纷扬的花纸草屑瞧见楚欢身后有一道身影,只是被楚欢宽厚的身躯挡住,一时间却也瞧不清楚到底是谁。
“镇关元,通气穴,上大巨、外陵、天枢,游太乙,转商曲,不必犹豫,注巨阙,冲鸠尾……!”楚欢正觉得体内劲气空空,已经是后继无力,正自惊骇之间,耳边忽然听到罗多的声音传过来,这正是平日里修炼龙象经劲气通巡脉穴,听得罗多声音,楚欢根本不作考虑,按照罗多的指示运气,罗多声音说到什么地方,楚欢的劲气便即迅速按照罗多指示运行,虽然有几处与自己平日修炼似乎有些不同,但是危急时刻,却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楚欢的剑气,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凭着楚欢拼尽全力,虽然不至于让掌印立刻袭至,可是那掌印一点点毕竟,反倒是压迫性更强。
楚欢本已劲气枯竭,按照罗多所言,最终将那一丝丝劲气导进丹田,只是一瞬间,楚欢竟是感觉那一丝劲气便宛如变魔术一般,注入膻中的一刹那,膻中宛若有江河般的劲气涌入其中,心至气到,眼见掌印已经是扑面而至,楚欢口中低喝一声,一股新生的劲气汹涌冲入到掌尖,那道剑气波纹一阵晃动,竟似乎粗大了一些,卫督的金刚掌印,竟是被生生逼退了一大截子,而且速度极快地朝着卫督回击过去,卫督脸色微变,而罗多此时却并无喜色,却也是脸色微变,眼中甚至显出懊恼之色,却已经是双手呈刀状,合十在一起。
楚欢心下振奋,一时间却不知道为何按照罗多之言,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将那残留的最后一丝劲气变成如此雄浑的劲气,而且他眼瞧着那道掌印已经被自己击退,反倒是直往卫督那边袭过去,更是振奋,只是那两道劲气距离卫督尚有一段距离,卫督低声一吼,楚欢便觉得身前一阻,随即竟是看到掌印再次推回来。
卫督已经大笑道:“聚集护体劲气,果然高妙,只可惜你已经用完……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他大笑声中,掌印如同奔浪般卷过来。
罗多见到楚欢身处困境,想要聚集体内劲气,可是他先前与卫督对决,体内的劲气已经被卫督连续几掌打下来,颇为散乱,这固然是卫督金刚手印威力匹练,却也是因为罗多的心绪出现问题,卫督先前说起圣王的往事,便是为了先给罗多心理攻势,罗多本来佛法修为不浅,按理说八风不动,但是圣王乃是他最为关切之人,听得圣王遭遇,却是控制不住心中悲愤,内外因由,让他的气血已经出现问题,罗多虽然知道大敌当前,情绪激动乃是巅峰武者的大忌,却也是难以控制。
他连续接了卫督五掌,等到闪过第六掌,便想即刻聚气对卫督发起攻击,可是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劲气散乱难聚,双掌合十,却是难以利用足够的劲气催发武技。
他虽然可以调动劲气施展极乐刀,可是卫督此刻周身都是漂浮着一层护体劲气,大佛金刚手本就是攻防兼备,此种情况下,仅仅依靠极乐刀,却也未必能够伤到卫督,罗多心知自己要想击倒卫督,必然要使出大宝慧剑方可。
大宝慧剑,正是持国天王的绝顶武技,亦是龙象经与极乐刀结合之后的巅峰武技,也正是凭借着大宝慧剑,罗多连续穿透五道掌印。
大宝慧剑,顾名思义,施展此技,心无旁骛,劲气精纯方可。
罗多龙象经运行周身,这龙象经不但是武学宝典,亦是佛家真经,佛武双修,此时他便想借助龙象经迅速恢复心神,凝聚劲气。
此刻他只盼望楚欢能够多撑一分是一分,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凝聚劲气,大宝慧剑出,便可以与楚欢合力击杀卫督。
他指点楚欢将身体内的护体劲气聚集起来,这些劲气实际上是武者分散在身体的散气,对于许多武者来说,这些劲气根本没有办法凝聚成丹田纯正之气。
罗多教授了楚欢凝聚散气之法,本想楚欢还能撑上片刻,只是楚欢此前从未以劲气对战,虽然劲气充盈,却并不知道如何真正地善加利用体内劲气。
楚欢面对强敌,自然是毫不犹豫将丹田劲气倾巢击出,这却也是正常反应,也正因如此,那股浑厚的劲气才可能将卫督的掌印差点反击回去。
可恰恰如此,楚欢体内刚刚由散气凝聚起来的劲气,瞬间便被消耗殆尽,罗多心中懊恼,知道这是楚欢不懂操控劲气之故,楚欢本就是后起之秀,初学乍用,原也怪不得他,只是自己当初没有在劲气之上有所教导,却也让楚欢今日无法正确操控劲气。
若是楚欢不留余地一击,当真可以击倒卫督,那倒也罢了,可是结果明显不是如此。
比起卫督,楚欢显然还是嫩了些,劲气修为相距不小,楚欢全力一击,也只是逼退掌印,却并没能一击制敌,而卫督六掌过后,依然是可以撑着楚欢这一掌,随即迅速发出反击。
那掌印去而复返,楚欢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痛苦不堪,而自身的劲气,已经是消耗一空。
他自知已无幸免之理,倒是想着身后的琉璃,勉强道:“快……快走……!”望着前方那波纹状的掌印迅速袭来,嘴角已经泛起一丝苦笑。
便在此时,罗多却瞧见卫督的身形晃了晃,正自奇怪,却瞧见正击向楚欢的金刚掌印忽然间慢下来,随即那道掌印不进反退,被楚欢已经十分虚弱的劲气顶着往卫督袭过去,卫督却如同木桩一般,罗多眼睁睁瞧见剑气和掌印混在一起的劲气,猛然击在了卫督的身上。
卫督的身体,一时间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然飞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罗多瞠目结舌。
卫督明显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楚欢本来是必死无疑,可是风云骤变,卫督竟似乎在最后一刻发了魔怔。
也几乎在这时,罗多却已经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更是听到有人呼喝道:“就在那边,快……!”听得甲胄摩擦声响起,而此刻,卫督的身体已经从半空中重重落到地上,地上满是断枝残叶,他身体挣扎,似乎想要撑着坐起来,一时之间,却难以做到。
楚欢有些发怔,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掌,亦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强大如斯的神衣卫督,普天之下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难道竟真的败在自己手下?
罗多却是厉声道:“楚兄弟快随我来……!”转身便走,楚欢听到花园之外的呼喝声以及甲胄摩擦声,知道这后殿的动静必然被人知晓,宫中大批护卫已经赶来,更是听到有人沉声喝道:“快安排人,赶紧守住那条密道,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楚欢与卫督拼死一搏之后,此时只感觉身体乏力,而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十分难受,这时候大批护卫过来,实难抵挡,也不犹豫,随着罗多便走,走出几步,想到琉璃,回过头来,却见到琉璃呆呆站在当地,脸色苍白,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切所惊住。
此时已经有护卫破门而入,远远瞧见楚欢,抬刀指道:“刺客在那里,别让他走了……!”冲了过来。
楚欢知道不可犹豫,心知琉璃即使留下,也不会有危险,脚下生风,瞧见罗多已经翻到院墙之上,已经伸出一只手来,这道墙虽然不低,但是换做平时,楚欢轻而易举便可翻过,此时却感觉全身乏力,劲气空虚,伸了手,罗多探手抓住楚欢的手,用力一带,已经将楚欢拉上了墙头,等到大批的护卫冲进花园,罗多已经带着楚欢跳下了墙头。
第一六八一章 挟持
居仙东殿之内,黑袍咄咄逼人,皇后柳眉紧蹙,黑袍踏上一步,目露寒光,沉声道:“皇后莫非还没有想清楚?”
皇后苦笑道:“你逼我也没有用,本宫的石头,确实已经丢失,而圣上的金石,先前却也是交由本宫保管……!”
黑袍眼睛微亮,皇后已经道:“这可惜想要这块石头的,并非只有你一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几天前,圣上那块石头,也已经被人所盗。”皇后道:“本宫就收在箱子里面,今次太子要用珍宝,本宫觉得那块石头是圣上平日里时常使用之物,所以本想留下来,带在身边作为念想……可是却已经不翼而飞。”
黑袍发出古怪笑声:“皇后素来贤淑,今日却是满口谎言,谁又会盗走那块石头?”
“本宫也很想知道那块石头究竟有何奇特,在皇后的时候本宫的石头就先被人所盗,如今在这天宫之内,连圣上的金石也不翼而飞。”皇后蹙眉道:“你既然寻找石头,自然知道其中干系,本宫不知道是何人所盗,莫非你也不知?”
黑袍眼中寒光闪烁,忽然之间,他目露异色,回过头瞧了一眼,却是依稀听到居仙殿后方传来轰隆之声,天宫宏伟豪阔,居仙殿面积亦是不小,这居仙东殿距离后殿其实很有一段距离,但是后殿轰隆之声却依然是隐隐传过来。
皇后见黑袍转头,眼角瞅着榻边的那把匕首,再不犹豫,身形一闪,便要去拿匕首,那黑袍身形如鬼魅,皇后一只手臂只是探出,黑袍已经到得他身边,连出数指,皇后顿时便动弹不得,却是黑袍将她几处穴道都封住。
黑袍亦不耽搁,身形轻灵,闪到梳妆台边上,双手极其利索地在梳妆台上搜索,他动作极快,梳妆台没能找到,便即闪身到床边,掀开了锦被枕头,依然是一无所获,至若那几箱珍宝,都已经交给太子,这里面倒显得颇为空荡。
他双眸冷峻,转身瞧向皇后,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厉声道:“东西到底在哪里?”
皇后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只是闭上双眸,并不说话。
黑袍眼眸中显出狠戾之色,走到皇后身边,抬起一只戴着黑麻手套的手,横在皇后头顶,冷声道:“你若不说,立刻杀死!”
皇后依然是面无表情,便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传来声响,有人已经道:“宫里有刺客,大家小心,护住皇后……!”脚步声中,门外传来太监声音:“皇后娘娘,宫里有刺客,近卫军已经赶到后殿去了……!”
黑袍双眸一冷,举起的手并未击落下去,却见得他身形一闪,鬼魅般已经飘到一块屏风后面。
猛然之间,却听得“轰”的一声响,随即听到“哎哟”几声惨叫,皇后寝殿那扇大门已经轰然洞开,两道身影从大门外飞进来,尔后重重落在了地上,却是两名寝宫太监。
随之便又有两道身影飘然而入,皇后见得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口鼻包了一条灰巾,那人瞧见皇后根本不做犹豫,脚下如飞,两个起落,已经到得皇后身前,探手便往皇后抓过来,皇后此时已经睁开眼睛,瞧见那人探手抓过来,美眸显出惊恐之色,只是她穴道被封,全身不能动弹,眼见得那只大手已经抓向自己的脖子,尚未碰到,那人“咦”了一声,身形一闪,却是闪到了皇后身后。
皇后不知此人来历,可是瞧见又一道身影紧随那灰巾大汉过来,只瞧了一眼,柳眉紧蹙,失声道:“是……是你?”
跟随在大汉身后进来的,正是楚欢。
楚欢在后殿花园死里逃生,行踪已显,而天宫之内,多得是近卫军和神衣卫,他心知轩辕绍已经知道那条密道,这宫里既然有刺客,轩辕绍必然是第一时间安排人封锁密道。
罗多固然是武功高强,自己的武功也绝对不弱,可是两人与卫督一番激战,元气大伤,再加上两人武功虽然不弱,可是近卫军人多势众,而且配有弓箭,便是武功再高,面对人多势众的宫中护卫,那也是绝难脱身。
罗多出了花园,根本不作犹豫,楚欢知道事态紧急,也并无多想,紧随在罗多身后,这居仙殿内,许多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罗多却是在殿内行走如风,直到闯进这寝殿之内,楚欢才知道是到了皇后居住之所,心下有些吃惊,但旋即便想到,罗多恐怕也知道强行闯宫,万万无法从天宫脱身,他自然是早就打定主意,挟持皇后作为人质。
楚欢虽然知道皇后贤德淑良,但是到了危急时刻,也顾不得其他,只能道:“皇后,在下失礼了。”到得皇后身边,很快,听得外面一阵阵脚步声从各处传来,一队人手已经冲进屋内,当先一人已经厉声喝道:“好大胆,放了皇后……!”
外面有声音高声道:“将这里团团围住,不要让他们走脱了……!”
罗多站在皇后身后,单手呈刀,面上却无紧张之色,看着一队队人手冲进来,只是片刻间,竟有五六十名近卫军护卫冲入进来,更有几名身着便装的汉子,罗多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身着便装之人,定是神衣卫。
数十人将罗多和楚欢团团围住,刀枪前指,更有数人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罗多和楚欢,只是皇后在两人的挟持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都不要动。”罗多悠然道:“你们要是一不小心,伤了皇后,那可谁也吃罪不起……咦,那小子,弓箭撇开些,别他娘的手一软,伤到了皇后,对了,还有你们几个,都往后退一退,哈哈哈,再退几步……!”
他虽然身处重围之下,却云淡风轻,谈笑自若。
“又是你们!”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哼,近卫兵士闪开,只见到一身甲胄的轩辕绍正缓步上前来,他双眸如刀,背负长弓,白发如雪。
“轩辕绍,咱们又见面了。”罗多哈哈笑道:“停住,不要再过来,可别惊着皇后。”
轩辕绍冷笑道:“阁下也算是天下罕见的绝顶高手,却做出如此宵小卑鄙之事,不觉得丢人吗?”斜眼看了楚欢一眼,“楚欢,你夜闯禁宫,挟持皇后,大逆不道,圣上和皇后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忘恩负义,我轩辕绍倒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楚欢淡淡笑道:“卑鄙小人?轩辕绍,你一路追杀本督,狠辣无情,本督又有何罪,你有什么资格追杀本督?你意图杀害封疆大吏,居心何在?”
“说得好,楚兄弟,轩辕家这一对父子,都是装模作样之徒。”罗多哈哈笑道:“背地里干了多少卑鄙无耻之事,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
“楚欢,你们到底想怎样?”轩辕绍沉声道:“你既然还承认自己是帝国总督,还要挟持皇后?皇后身体本就不适,你如此这般,惊了皇后,可吃罪的起?”
楚欢看了皇后一眼,拱手道:“皇后娘娘,楚欢绝非有意冒犯,可是这里有人心术不正,想要杀死楚欢,楚欢只能恳求娘娘的保护。”
皇后瞧了楚欢一眼,见楚欢神色真挚,倒似乎真有愧疚之心,幽幽叹了口气,闭上双眸,并不说话。
忽听得又一阵脚步声响,随即听到一个冷厉的声音道:“都闪开……!”人群立刻闪出一条道路,只见太子已经坐着轮椅上前来,瞧见皇后被挟持,太子眼中显出担忧之色,随即皱起眉头,道:“楚欢,你这是公然谋反了?”
楚欢反问道:“楚某想问太子,风将军有没有罪?”
太子一怔,淡淡道:“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风将军无罪,他被人所杀,该不该追查?”楚欢沉声道:“神衣卫设计害死风将军,圣上明显不知情,圣上英明,也绝不会擅杀帝国功臣,那么神衣卫在没有圣上的旨意之下,害死风将军,他们是不是罪不可恕?”
殿中数名神衣卫都是皱起眉头。
“风寒笑被害的真相,如今还未清楚。”太子缓缓道:“此事本宫自然会详加调查,还风寒笑一个公道。楚欢,你先放了皇后,有什么事,可以慢慢向本宫奏明,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风将军是忠臣,楚欢追查风将军被害的真相,名正言顺。”楚欢肃然道:“可是轩辕绍却要因此追杀楚欢,我很想知道,这又是何故?”
轩辕绍冷冷道:“追查风寒笑被害真相,我不会去管,可是你勾结妖孽,谋害圣上,本将身为近卫军统领,如何能容你?”
“勾结妖孽?”楚欢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结妖孽?”
“这就是妖孽。”轩辕绍抬手指向罗多,“楚欢,此人一身妖术,而且出自心宗,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楚欢哈哈笑道:“心宗便是妖孽?轩辕绍,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上一百,五颜六色,道门还有天门道和长生道,天门道祸乱天下,是否所有的道家弟子都是反贼?心宗虽然有不屑之徒,难道所有的心宗弟子都是恶人?你说我大哥是妖人,又何时见他荼害生灵,为非作歹?”
轩辕绍皱起眉头,太子见状,道:“楚欢,本宫令你即刻放了皇后,本宫答应你,只要你忠心效命朝廷,本宫绝对重用你。如今天门道祸国殃民,正是用人之时,父皇对你十分看重,你只要与朝廷齐心,本宫定然会大加封赏。”
第一六八二章 人质
皇后寝殿之内,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罗多气定神闲,楚欢一面小心提防,一面盯着太子。
宫廷护卫之中,也少不得有深藏不漏的高手,楚欢此时看似镇定,实际上他的劲气几乎耗尽,想要恢复,却也不是一时半会之事。
“太子,事到如今,楚欢与轩辕绍生死两立。”楚欢冷笑道:“与他同殿为臣,绝不可能。”
轩辕绍眼中划过厉色,太子皱眉道:“楚欢,你的意思,便是要与朝廷为敌?”
“如果太子觉得与轩辕绍势不两立便是与朝廷为敌,那楚欢就算是与朝廷为敌了。”楚欢神情肃然,“只是楚欢想问太子,可知道神衣卫督究竟是何人?”
太子皱眉,反问道:“莫非你知道?”
“不错。”楚欢并不犹豫,“青龙千户设计害死了风将军,既然没有皇帝的旨意,楚欢怀疑背后策划此事的便是神衣卫督……!”抬手指着轩辕绍,“便是此人,或许也是真凶之一。”
太子沉声道:“楚欢,没有证据,本宫可容不得你在这里构陷忠良!”
“忠良?”楚欢大笑起来,“太子殿下,神衣卫督的真正身份,乃是大秦的义国公,也就是这位轩辕将军的祖父,你可知晓?”
太子一怔,便是四下里的众多护卫,包括那数名神衣卫,也都是显出惊骇之色,楚欢看在眼中,心知不但外人不知神衣卫督的真实面目,便是连神衣卫内部知道神衣卫督真实身份的也是寥寥无几。
“轩辕平章暗通西梁,利用神衣卫和西梁人联手杀害了风将军和十三太保。”楚欢冷冷道:“却不知太子觉得轩辕平章是忠是奸?”
太子显然十分意外,轩辕绍已经冷笑道:“且不说神衣卫督是不是祖父,就算真的是祖父,又如何证明杀害风寒笑便是他指使?而且神衣卫衙门的事情,又与本将何干?”
“我一开始倒也觉得与你没有干系。”楚欢道:“可是你一心想要杀我,恐怕是担心我知道的太多,杀人灭口吧?”
便在此时,又听得急促脚步声响起,一群人匆匆而来,当先一人正是纳言周庭,薛怀安等人紧随其后。
这些都是朝中重臣,非常之时,随时要与太子商议国事,所以都是安置在居仙外殿暂作歇息。
见到楚欢与一名蒙面大汉挟持皇后,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周庭已经高声道:“楚大人,千万别做糊涂事……!”纷纷到了太子的身后。
薛怀安见到楚欢,也是焦急道:“楚大人,你先放了皇后,万不能惊吓了皇后娘娘,太子宽厚仁慈,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来。”
楚欢摇头道:“周纳言,薛部堂,你们都是楚欢十分尊敬的人,今日之事,其实也很简单……!”
“你说。”周庭见皇后被制,焦急道:“你有什么条件,奏明太子,可千万不要冲动,皇后娘娘万金之躯,万不可伤了娘娘。”
太子微微点头,“楚欢,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本宫定会考虑。”
便在此时,却见得罗多手臂一抖,一道劲气破空而出,竟是准确地穿过人群,击在一名护卫身上,那护卫惨叫一声,竟是飞出许远,重重落在地上。
众人大吃一惊,罗多却是笑道:“莫在背后玩弄心思,想要暗箭伤人,伤了我倒不打紧,若是伤了皇后,那可是大罪!”
众人瞧过去,只见那护卫手边却是一支弩箭,听罗多这般说,不少人顿时便明白,想必那名护卫故意隐藏在人后,却是准备用弩箭偷袭罗多。
罗多虽然站在皇后身后,却并没有直接触碰皇后身体,只是抬着手刀,靠近皇后背脊,在护卫眼中,弩箭的速度,远比罗多的速度要快,只要弩箭准确射中罗多要害,不等罗多出手,便即毙命。
太子脸色一沉,厉声道:“没有本宫之令,谁敢轻举妄动,杀无赦!”
罗多哈哈笑道:“太子,这家伙是近卫军,轩辕绍既然是近卫军统领,他麾下的兵士意图伤害皇后,却不知轩辕绍该不该治罪?”
太子皱起眉头,见到皇后脸色苍白,向楚欢道:“楚欢,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了皇后?”
楚欢正要说话,罗多已经道:“兄弟,太子既然发话,我倒有个法子。”
“哦?”
罗多盯着轩辕绍,道:“太子,这轩辕绍既然说自己忠心耿耿,那么我便帮你瞧一瞧此人是真的忠心耿耿,还是徒有其表。”嘿嘿一笑,道:“轩辕绍,只要你当众自尽,我便放了皇后,你看如何?你既然是忠臣,用自己的性命换皇后的性命,想必不会犹豫!”
轩辕绍皱起眉头,其他人都是微微变色。
太子瞧了轩辕绍一眼,目光闪动,轩辕绍转视太子,拱手道:“殿下,轩辕一族,世代忠于大秦,殿下若是要以臣下的性命换取皇后,臣下绝无二话。”他拔出佩刀,走到太子面前,双手奉起,“臣下愿向殿下献上一命!”
罗多哈哈笑道:“轩辕绍,你果然是阴险狡诈,你若真的要尽忠,大可以一刀割了自己的脖子,又何必将这难题丢给太子?太子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他就算心中想用你换取皇后的性命,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敢轻易动手?你轩辕世家道貌岸然,说是忠臣世家,如果太子轻易杀了你,岂不让其他人心寒?你便是看穿了太子的心思,所以才会如此……太子,你身边有这样一头狼,可要小心才是。”
他毫不避讳,太子和轩辕绍同时皱起眉头来。
“兄弟,你将皇后的衣裳拿过来。”罗多使了个眼色,楚欢立时明白罗多心思,小心翼翼过去,拿过了皇后的外袍,皇后穴道被封,不能动弹,楚欢则是将外袍披在了皇后的身上。
“太子,轩辕绍既然不想用自己的性命救皇后,那也只能劳烦皇后送我们兄弟一程。”罗多笑道:“到了安全处所,皇后若是愿意,大可以自己回宫。”
“不行!”太子立刻道:“你们如何保证会放了皇后?”
罗多笑道:“如今的情势下,你就只能相信我们了。”
太子摇头道:“皇后连番受惊,身体正是虚弱之时,不能和你们出宫。”他按动轮椅机关,轮椅向前,往皇后靠近过去,周廷等人急道:“殿下……!”
太子却是孤身上前,道:“你们放了皇后,想要出宫,大可以挟持本宫,本宫做你们的人质……!”
四周众人顿时都是微微变色。
皇后固然是金枝玉叶,可是太子却也是千金之躯,而且周廷等人更清楚,皇帝驾崩,大秦天下全系于太子一身,真要比起来,皇后自然是远比不得太子重要。
可是周廷等人却知道,如果出言阻止,倒似乎是关心太子的安危,却不皇后的安危。
众人焦急万分,左右为难。
罗多却已经笑道:“不错不错,大秦的太子,倒还是条汉子……!”问皇后道:“皇后,太子准备代你做人质,不知您意下如何?”
皇后虽然穴道被封,却只是身体不能动弹,并没有被封住哑穴。
皇后睁开眼睛,见得太子就在自己身前不远,看到太子正极为担忧看着自己,幽幽叹了口气,道:“太子,楚欢不会伤害本宫,你们不必担心,本宫送他们出宫!”
“可是……!”太子还要再说。
皇后却是斩钉截铁道:“你是大秦的太子,身系天下,岂可轻易犯险?”
周庭此时终是道:“殿下,楚大人必然不会伤害皇后,皇后所言极是,您是大秦的储君,一身安危系天下……!”跪倒在地,“恳请殿下三思!”薛怀安等人也纷纷跪倒,“请殿下三思!”
罗多笑道:“太子,你算条汉子,我也不与你为难,皇后送我们出宫到得安全之处,我便会给他自由……!”
太子沉默片刻,终于道:“让他们走!”
罗多朝楚欢使了个眼色,楚欢一时没明白,罗多轻声道:“兄弟,你背皇后离开……他被封了穴道……!”
楚欢一怔,心想罗多武艺高超,瞧出皇后被点穴道倒是易如反掌,只是既然知道被点了穴道,他只要轻轻出手,便可以解开穴道,为何还要自己背起皇后?
可是此时此刻,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睛,此地非久留之地,太子既然答允放人,那是早走早好,拱手道:“皇后,冒犯了!”也不犹豫,过去背起了皇后,皇后软绵绵的身体被楚欢背起,楚欢并不觉得沉重,暗想皇后珠圆玉润,丰腴饱满,可是重量却轻,双手从背后托起皇后的臀部,入手感觉软绵绵的,虽然皇后年过四旬,可是臀部依然是丰满弹手。
罗多跟在楚欢身后,单手呈刀,笑道:“太子,方才你也瞧见了,我可以十步杀一人,你这些手下若是不长眼睛,想要暗施杀手,可莫怪我手下无情!”
太子再一次下令道:“谁要是敢轻举妄动,诛灭九族!”
罗多哈哈一笑,随即神情一敛,“兄弟,咱们走!”
楚欢再不犹豫,背着皇后前行,他虽然劲气消耗巨大,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极为匮乏,但是背负皇后,却是轻而易举。
人群闪开一条道路,大批的官员和护卫,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楚欢和罗多挟持皇后出殿。
第一六八三章 一骏三骑
皇后被封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丰腴浮凸的身体被楚欢背负着从居仙殿出门,众护卫以及官员们紧随其后,虽然太子下令不得轻举妄动,众人却依然是用一种虎视眈眈的表情盯着楚欢和罗多。
楚欢在前背负皇后,罗多则是紧随在楚欢身旁,右手始终保持刀状,出了宫来,外面又是一群武士围上来,却没有人敢靠近。
天道殿前的人们不得轻举妄动,却是远远望见这边发生了变故。
天上明月当空,正是深更半夜之时。
太子却也是一直紧随其后,众人一直随着楚欢到了天宫正门处,正门已经闭上,太子下令打开宫门,楚欢这才出门,顺着门外那条宽阔却如同龙蛇盘绕的大道前行,他一面背着皇后,一开始的时候,体力十分虚弱,只是出了居仙殿之后,便一直调息,此时体力反倒是恢复了几分。
护卫们已经有不少点了举起了火把,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火龙从天宫之内冲出,绕着龙蛇大道游动。
皇后乃是美貌贵妇,背负在身上,那娇躯软绵绵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却也是沁人心脾,手托着皇后的香-臀,楚欢虽然觉得十分饱满圆润,却也不敢多想,皇后为人素来贤淑,名声极好,若是亵渎于她,却是大大的不该。
只是心中却还是禁不住想,也难怪皇后当年深得皇帝的宠爱,人到中年,依然是珠圆玉润,身段儿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留下丝毫的伤痕,反倒是增添了成熟夫人丰腴柔韧的风韵,行走之间,皇后丰满胸脯压在楚欢背上,清晰地感受到坚韧弹性,摩擦之间,楚欢倒是心儿微跳,忽然间想起,皇后比之皇帝要小了十多岁,当年皇后自然是花容月貌,却如何喜欢上了皇帝?
他在忠义庄的时候,知道了皇后并不为多少人知道的身世,知道皇后是亡国公主,心想皇后当年许身皇帝,只怕还是为了给华朝报仇。
随即又想到,皇后的容貌,竟真与琉璃有七八分相似,而且两人性情都是温婉如水,若非知道琉璃有西域胡人血统,楚欢还真要以为琉璃与皇后有什么亲缘关系。
琉璃如今风华正茂,虽然比皇后年轻,不过皇后年轻之时,想必也如琉璃般倾国倾城,而琉璃再过二十年,或许也如皇后这般雍容典雅。
先前情势紧迫,也来不及和琉璃多言,便即离开,却不知琉璃现在如何,琉璃因为天网计划,一个弱女子,身处禁宫之中,也不知日后将会如何。
他心中思索,脚下却是越来越快,身后一大群护卫却是渐渐被拉开了距离,抬头向前望去,快到尽头,左右两根华表玉柱,在夜色之中,却是十分显眼。
“站住!”
楚欢到得华表之下,太子已经沉声喝道,楚欢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太子冷冷道:“楚欢,本宫已经兑现诺言,让你们出宫,你还不放了皇后?”
罗多却已经笑道:“太子恐怕是心急了,我说过,到了安全之处,自然会还皇后自由,这时候我们若是放了皇后,你们一拥而上,我们岂不是自讨苦吃?”
“本宫既然承诺过,就一定会放你们离开。”太子冷冷道:“楚欢,你自绝于大秦,本宫今日可以放你,但是自今尔后,你便是大秦第一号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楚欢却是放声笑道:“太子只怕早就将楚某当做叛贼了吧?楚欢既然敢这么做,也就不怕太子欲加之罪!”
太子冷哼一声,喝道:“放了她!”
“太子,楚欢不是信不过你。”楚欢瞥了太子身旁轩辕绍一眼,“我只怕别有居心之辈会对楚某下手。楚某没有上天遁地之能,所以只能劳烦皇后再送一程!”
罗多大声道:“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也该和太子辞别了。请太子即刻备两匹快马,我们也好启程赶路……至若皇后,尽管放心,只要我们安全,保证皇后毫发无伤回到太子身边。”
太子双眸阴冷,便在此时,互听马蹄声响,随即又传来马嘶之声,却是从楚欢后方传过来,楚欢立刻回头,夜色之中,只见两匹快马正飞马而来。
“大人……!”一人已经叫道:“祁宏在此!”
两匹快马说来就来,前面一人一身黑色衣袍,跃马而来,那一身黑袍,却也是难掩那玲珑浮凸的曼妙身姿,楚欢一眼便认出,正是媚娘,媚娘身边,祁宏也是纵马驰来。
楚欢见到媚娘和祁宏安然无恙,心下欢喜,两匹马驰到近处,媚娘见楚欢背着一名贵妇,那贵妇衣衫华贵,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道:“就知道你在这边要闹出事来,咱们在外面等了许久,无法入宫,好在你安然无恙,这可太好了。”
她美丽的眼眸中显出欢喜之色,显然是一直担心,见到楚欢安然无恙,自是欢喜。
“你们没事吧?”楚欢问道。
媚娘笑道:“若是有事,你也瞧不见我们了。”一抖马缰绳,向那群虎视眈眈的官兵瞧了一眼,冷笑道:“就知道以多欺少……!”
罗多却并不犹豫,沉声道:“兄弟快上马!”
楚欢自然不耽搁,走过去,小心翼翼将皇后抱上了媚娘的马背,随即翻身上去,坐在皇后身后,一马乘坐三人,自然是十分拥挤,楚欢只能低声道:“娘娘,冒犯了!”一只手抱了皇后腰肢,身体贴紧了皇后,虽然觉得不妥,但形势所迫,也是无可奈何。
众兵士便要冲上来,太子却是抬手,低声嘱咐轩辕绍,“安排骑兵追赶,不能让他们带走皇后……!”
轩辕绍立刻吩咐手底下安排骑兵准备追赶。
罗多快步到祁宏边上,翻身上马,也不犹豫,沉声道:“走!”
媚娘和祁宏调转马头,黑夜之中,也不管方向,驰马飞奔,很快就没入夜色之中,一队骑兵很快朝着楚欢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太子见得皇后背影消失,眼角抽搐,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周庭在旁低声劝慰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心,楚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害皇后,他们既然说很快就放皇后回来,应该不会食言。”
太子微微颔首,抬头望向夜空明月,喃喃自语:“西北已叛!”
媚娘纵马飞驰,皇后被楚欢抱着腰肢,柳眉微蹙,却也无可奈何,只是骏马颠倒,倒是苦了楚欢。
三人乘坐一匹马,本来就十分拥挤,楚欢虽然担心轻慢皇后,想要拉开距离,却无处可躲,反倒是骏马飞驰间,楚欢和皇后的身体紧密接触,两人之间,也就是隔了几层衣衫而已,皇后身形丰腴匀称,细腰圆臀,饱满挺翘,楚欢自然少不得触碰到,弹性十足,虽然明知皇后不可冒犯,可是这贵妇人香软的身躯与自己紧贴,楚欢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脑中竟是禁不住想到琉璃,身不由己间便起了一丝丝反应。
皇后身体穴道被封住,不能动弹,本来楚欢与她身体紧贴,皇后便已经十分忌讳,秀眉紧蹙,随着骏马飞驰,竟是感觉自己的臀-瓣之间,竟有些咯人,她是过来人,如何不知究竟,眼中显出恼怒之色,奈何身体不能动弹,否则便想从马上挣脱下去,那感觉越来越清晰,皇后心下恼恨,脸颊竟是显出一丝红晕。
她是前朝公主,当朝皇后,何曾经过如此窘境,虽是恼怒,心里却也明白,自己虽然人到中年,但本就身段儿出众,再加上保养得法,丰腴的身段依然是饱满圆润,楚欢正是血气方刚年纪,有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奔出十余里地,罗多忽然招呼停马,楚欢虽然运行龙象经恢复精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但皇后成熟的娇躯还是让他身体难受,听罗多叫喊,求之不得,立刻唤住媚娘,媚娘停下马来,罗多已经翻身下马,道:“先下马!”
楚欢立刻下马来,只是身下有些隆起,他故作掩饰,再加上黑夜之中,自然也无人注意。
罗多停马,楚欢自然他的心思,媚娘混迹江湖,也是明白,心知这是声东击西策略,楚欢此时不敢看皇后,只是拱手道:“得罪了!”小心翼翼抱下皇后,媚娘翻身下马来,对着马臀拍了一下,骏马长嘶一声,飞驰而去,祁宏依葫芦画瓢,也是在马臀上拍打一下,两匹骏马齐齐前驰,很快就没了踪迹。
骏马往正北方向而去,楚欢和罗多都是耳力惊人,已经隐隐听到后方传来轰隆隆马蹄声,知道是太子派来追兵,当下也不耽搁,楚欢背起皇后,几人在罗多的带领下,折而向东行。
四人脚步都是不弱,罗多和楚欢自不必说,媚娘的武功倒也不弱,祁宏虽然只是楚欢的护卫队长,但是当初出使西梁,得到楚欢传授了龙象经前两道,他修炼之下,玄妙无比,也就一直坚持修炼,受益匪浅,脚力却也是非比常人。
楚欢不动声色中运行了龙象经,精力已经大有恢复,虽然背着皇后,脚步仍极轻便,一行人在夜色之中飞步而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月向西斜,往南边望过去,倒依旧可以瞧见天宫的灯火辉煌,只是距离已经甚远。
楚欢向东望去,见得月色之下,前方一道连绵起伏的黑影,宛若洪荒巨龙匍匐在苍茫大地之上,其中一座高峰拔地而起,直耸云霄,知道罗多这是要往北骊山天游峰去,小公主和青龙如今也都在天游峰上,那里却正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行了片刻,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从斜后方传来,马蹄隆隆,楚欢立刻回头,只见远处出现一大队骑兵,风卷残云般正往这边过来,人数黑压压一片,竟是不下数百人,楚欢心下吃惊,暗想难道方才诱敌之策竟然被看穿,近卫骑兵又追了上来?
第一六八四章 釜底抽薪
罗多并不犹豫,沉声道:“随我来!”身形一闪,领着几人躲到了边上的石堆后面。
天宫乃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动用的材料十分庞大,天宫固然修建的美轮美奂,但是那些废弃的石头,一时半会没有清理,又不能堆积在天宫边上,倒是往附近地方堆放,这种废弃石堆,在天宫周围随处可见。
“不对,不是太子的骑兵!”楚欢躲在石头后面,只见得那一队骑兵虽然是在飞驰之中,但是队形整齐,十骑为一横队,月光之下,等那骑兵靠近一些,楚欢看的清楚,马上的骑兵,竟都是红色的甲胄,禁不住失声道:“是……是赤备突骑!”
赤备突骑名震天下,楚欢对辽东铁骑虽然知道的不是太多,却也知道辽东的赤备乃是当今天下最强的骑兵军团,而赤备突骑,清一色都是红甲红盔。
媚娘蹙眉道:“欢哥,赤备突骑是赤炼电的人马,他们也是奉了太子之令,追杀我们?”
“赤炼电应该不会听从太子之令。”楚欢摇了摇头,斜睨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双目紧闭,脸色微显苍白,“他从天宫逃脱,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看来这支骑兵,是准备来接应赤炼电。”媚娘低声道:“赤炼电只怕早就料到河西之行凶多吉少……!”
赤备突骑马如龙人如虎,呼啸而过,片刻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楚欢见他们离开,正准备背起皇后,忽然想到什么,向罗多道:“大哥,能不能先解了皇后的穴道?”
罗多摇摇头。
楚欢一怔,罗多解释道:“此地不宜久留,上山之后,再向你解释!”也不多言,楚欢无可奈何,只能再次背起皇后,一行人往北骊山奔去。
……
……
太子派出轩辕绍率领骑兵追赶楚欢一行,在众臣簇拥下,忧心忡忡回到居仙殿,群臣尚未平静下来,已经有人进来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在天宫之外,发现赤备突骑的踪迹。”
群臣闻言,大吃一惊,皆是变色,太子也是脸色一沉,“他们现在何处?可是往天宫而来?”
“他们先是在武平府城附近转悠了一圈,然后到天宫附近走了一个来回,并无靠近天宫。”来人禀报道:“如今已经往东南方向去了!”
林元芳怒道:“赤备突骑没有太子的旨意,竟敢在河西境内纵横无阻,当真是无法无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马宏拱手道:“殿下,赤炼电反心已显,赤备突骑更是目无军法,臣请殿下立刻调兵追剿赤备。”
周庭皱眉道:“不可!”
“周大人说不可?”林元芳冷笑道:“赤备在河西无法无天,难道不该追剿?”
周庭也不理会林元芳,向太子道:“殿下,楚欢擅闯禁宫,挟持皇后,恐怕难以再回头,只要他逃回西北,西北必乱。”
太子神情冷峻,微微颔首。
“赤炼电心思难测,此番进宫,也是忠奸难辨。”周庭肃然道:“赤炼电一天没有反,朝廷就不能对外宣称他已经反了,那反倒没有余地。”
太子问道:“纳言的意思是?”
“赤炼电乃是帝国的上-将军,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公然谋反,而且辽东兵马,也正在围剿河北青天王。”周庭正色道:“此番情况下,无论赤炼电是何心思,朝廷都需要他拖住青天王,如果此刻便即对外诏示赤炼电反叛,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例。”
薛怀安拱手道:“殿下,纳言大人所言极是。辽东军目前被拖在福海,此种情况下,便算赤炼电另有异心,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公然谋反,既是如此,朝廷大可以暂闭一眼,当下朝廷需要的是时间,绝不能将辽东逼得太急。”
太子道:“两位大人所言极是。”
周庭又道:“殿下当前要务,乃是稳定河西,当前形势,东南已落在天门妖人之手,洛安京城也已经被破,整个汾水以南,再无太平之地。”
太子皱着眉头,却是真挚看着周庭,道:“周纳言,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微臣斗胆直言,以目前的形势,想要回转洛安京城,已经是难如登天,要收复京城,便需要在北方积攒足够的实力。”周庭正色道:“殿下当以河西为根基,辖有安邑、西山、湖津各道,安民心,聚贤士,积蓄钱粮,征召兵马,先定北方,只要北方平定,便可南下收复失地,兴复大秦。”
太子双眸微亮,道:“纳言的意思,暂不理会天门道?”
“天门道发起于东南,北边各道受害尚浅。”周庭道:“虽然天门道步步紧逼,可是他们却是一群毫无长远之计的妖孽鼠辈,只是烧杀抢掠,他们本就是平民出身,可是如今却荼毒生灵,据臣所知,天门道每攻陷一地,便即让当地百姓加入天门道,听从驱使,但又不从,便即虐杀,如此妖道,又岂有长远之理?”
“不错。”薛怀安点头道:“天门妖道,就如同蝗虫一样,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们只知抢掠,不事生产,三两年倒也罢了,时日一长,无粮可食,必然是不攻自破。”
“殿下并不需要过汾水剿杀,只需要在汾水驻兵,天门道过不了汾水,便只能是日渐衰弱。”周庭道:“如今南边倒不是当务之急,反倒是要将整合北方,只要平定北方,南方终究是昙花一现。各道虽然多有盗寇称王称霸,例如川中郑太成、黄胜之流,他们只是一群流寇,目光短浅,而且地理所限,只能是暂且称霸一方,要想远图,绝无可能。江南士族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那些割据一方的匪盗为主,而那些人只想割据一方,自立为王,殿下大可不必理会,天下大势,本就是进则存、守则亡,他们进无实力,只能是独守一方,注定无法成就大事,反倒是为了蝇头小利,互相攻杀,金陵袁不疑死后,麾下的将领分崩离析,各自成王,这些人又如何能成大事,不需殿下发兵平剿,他们自己就会毁于自行残杀之中。”
太子冷笑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殿下如今最需注意的,乃是西北和辽东。”周庭皱眉道:“西北虽然贫瘠,但是立国以来,西北士族本就没有完全收其心,楚欢在西北连战连捷,而且颁布均田令,于民休养,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西北民风剽悍,作战勇猛,更加上楚欢已经与西梁通商,盐马交易,增强军备,时日一长,必成大患。”
林元芳忍不住插嘴道:“殿下,楚欢在西北开采新盐,盐道遍布关外关内,日进斗金,若是长此以往,西北贫瘠之势便不复存在。”眼珠子一转,道:“以臣之见,当前最要紧的,便是封住西谷关,断绝楚欢与关内的联系,如此一来,新盐进不了关内,关内的粮食也无法运到西北,西北缺粮,到时候饥民必然会纷纷起事,楚欢想在西北立足,也就再无可能。”
太子若有所思,道:“林大人所言倒是不差,封住西谷关,有八百里北岭作为天堑,楚欢的西北军入不了关内,便是瓮中之鳖。”
林元芳见太子称赞,顿时来了精神,道:“西谷关守将达奚彰是圣上钦点的守关之将,对朝廷忠心耿耿,太子只要一道命令,达奚彰必然会封锁西谷关。据臣所知,关内不少人为了躲避战火,纷纷往西北躲避,其中不乏关内豪族士绅,他们若是出关到了西北,不但增加西北的人口,而且带去大批的物资,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利,西谷关一旦封锁,他们想要去西北也是不成,就只能望北边来,而楚欢也无法继续与关内贸易,一举两得。”
“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妙极妙极!”马宏夸赞道:“殿下,林部堂这是上上之策。”
太子神情淡定,“纳言,你觉得林大人所言如何?”
周庭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林大人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薛怀安皱眉道:“西梁人侵袭西北,西北荒芜一片,流民遍地,到如今还没有缓过来,西北粮食匮乏,如果封锁西谷关,固然让楚欢无法与关内贸易,可是这样一来,也会导致西北雪上加霜,百姓更是无粮可食,到时候只怕要饿死许多人。”
马宏立刻道:“薛大人这是在为楚欢说情?”
薛怀安素来是个老好人,在朝中并不轻易与人结怨,为人随和,此时听得马宏咄咄逼人,心下有些恼怒,沉声道:“马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为楚欢说情?楚欢虽然背叛朝廷,可是并不代表西北的百姓全都是叛贼,封锁西谷关,就是断绝西北百姓的活路,薛某既然是大秦的臣子,难道就不能为西北数百万之众考虑一番?”
林元芳冷哼一声,道:“他们拥护楚欢,便是乱臣贼子,与造反无疑,如果他们当真效忠朝廷,就该将楚欢勒死,只要楚欢一死,西谷关大可以打开。薛大人现在考虑西北百姓无粮可食,就算真的打开西谷关,让粮食进入西北,那些粮食楚欢也不可能用来救济灾民,只会当做军粮,兴兵谋反,如此一来,岂不是养虎为患?”
薛怀安别过脸去,怒容满面,并不理会。
太子淡淡道:“你们同殿为臣,各抒己见,都是为国谋事,不必争论。”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父皇现在如何?”
后花园一片狼藉,只是皇后被挟持,众人一时没有功夫顾及,只派了几个人在花园守卫,此时太子提及,众人顿时想起,太子却已经转过轮椅,往居仙后殿而去。
第一六八五章 盲眼
众人到得后殿,尚未进入花园,却瞧见琉璃斜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上披着一件轻薄的长纱,美丽的脸庞一片苍白,一双碧眸依然带着惊恐之色,听得脚步声响,才微微抬头,见到太子等人过来,似乎想要起身来,只是动了动,却没能起身。
太子急忙上来,道:“琉璃,你怎样?”
“殿下……!”琉璃声音带着惶恐,看上去虚弱无力,等到太子过来到他身边,她才伸手,太子握住她手,见她情状,知道是受惊不小,安慰道:“不要害怕,刺客已经离开。”
琉璃眼中泛出泪花,只是轻轻点头,并不说话。
“你先回去歇息。”太子柔声道:“一觉醒过来,便什么都忘记了……来人,护送夫人去歇息。”等到琉璃离开之后,这才领着众人进得花园内,虽然之前众人大都不曾来过此处,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却也是大惊失色。
只见到整个花室之内,支离破碎,无数名贵的奇花异草,都已经是不复存在,碎叶残枝充斥在整个花室之内,中间安置皇帝尸身的玉台,也已经是碎裂成多块,斜倒在地。
太子脸色冰冷,薛怀安瞧见,禁不住道:“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是一介文人,不通武道,很难想象花室之内的惨状,乃是武技所为。
“圣上在哪里?”周庭扫视一周,不见皇帝遗体,皱起眉头,好在边上有人已经上前道:“禀太子,圣上已经移至侧厢……!”
太子点点头,那人又道:“除了圣上,这里还发现一人……他身受重伤,不能动弹,也正安排在侧厢,他似乎……似乎有话要说。”
太子并不犹豫,转过轮椅,“带本宫去!”
那人领着太子一行人到了后殿的一处侧厢外,厢门外两名武士守卫,见到太子过来,俱是行礼,太子吩咐打开门,进了去,身后众臣便要跟进去,太子却是抬起手,道:“你们在外等候。”也不等众人多言,进了门去。
那名护卫跟在太子身边,进到屋内,领着太子到了一张长桌前,那长桌被收拾干净,此时一人正躺在长桌之上,双目紧闭,身上用一件纯黑色的大氅盖着,头上兀自带着黑帽,面蒙黑巾,太子靠近之时,听得此人微弱的呼吸,身体也在微微动弹,皱起眉头,问道:“此人是谁?”
那护卫拱手道:“刺客逃脱之后,我们在花园之内发现了此人,他看来身受重伤,方才口中还有声音,似乎想要说话,这会儿却好像说不出话来。”
太子扫视那人一番,若有所思,神情冷峻,抬手指着那人面上黑巾,“掀开面巾,瞧瞧到底是谁!”
护卫探手过去,扯下了那人的面巾,太子看到那人脸庞,失声道:“义……义国公……!”
这人看上去颇为苍老,面皮褶皱,颌下一绺白须,只是唇边却是沾着血迹,面色苍白可怖,此刻太子却是清晰看见,此人脸上的褶皱,竟似乎在微微抽动,眼角和嘴角更是抽动的十分明显。
他脑中飞转,立刻想到楚欢先前在皇后寝殿所言。
楚欢声称神衣卫督乃是义国公轩辕平章,先前太子只是将信将疑,只以为楚欢是针对轩辕绍,所以将轩辕平章搬出来。
可是此刻见到轩辕平章竟果真出现在眼前,立时便觉得楚欢所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太子立国伊始,便被皇帝册封为帝国的储君,身处权力中心地带,对神衣卫的了解比之其他人自然是了解的多一些。
他自然清楚,立国之后,皇帝并没有打一开始就设立神衣卫衙门,神衣卫其实蜕变自刑部衙门,当时帝国刚刚在名义上平定了天下,可是无论是关外关内,大秦各道,依然有敌对残党作祟,特别是西北地带,亡国余党活动十分猖獗,这群人隐匿在暗处,官兵想剿也是难以找寻到。
皇帝自然不允许有威胁帝国的势力存在,暗中在刑部衙门单独设立了一处机构,精挑头脑细密武功了得之辈,暗中搜寻残党。
这支暗黑军团一开始隶属于刑部衙门,编制在刑部衙门也是有迹可循,而亡国余党神通广大,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甚至收买过刑部衙门的官员,弄清楚这支暗黑军团的具体实力,此后刑部东窗事发,牵连一大批人,皇帝便开始单独设立了暗黑衙门,称为神衣卫,这已经是立国之后两年才发生的事情,自此神衣卫便成了不受任何衙司管辖,只受命于皇帝的独立衙门。
也正是从神衣卫设立开始,谁也不知道神衣卫的编制究竟如何,神衣卫的薪俸,也直接由皇家内库拨给,不受制于户部。
神衣卫设立之后,连建奇功,挖出无数的亡国余孽,一时间名声在外,随着帝国的稳定,神衣卫也从一开始专门用来对付亡国余党,渐渐扩大成监视朝野百官,成了一直让人谈之色变的恐怖衙门。
神衣卫设立二十年,自然也不可能始终保持着神秘感,朝中少数人也渐渐知道,神衣卫设立了四衙,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每衙设立了一名千户,其下又有十二大百户,每衙各有三名百户,以生肖命名,至若其下还有多少编制,便难以得知,只是天下大事,神衣卫尽收其眼,于是便有风声传出,神衣卫虽然编制不多,却有诸多的外围编制人员,这些人并不属于神衣卫,却是神衣卫分散在全国各地的眼线,此后更是传出,神衣卫的总衙白楼之内,有着朝野百官的档案,生老病死,尽皆记载其内,皇帝也正是通过神衣卫,对帝国百官了如指掌,尽在其掌控之中。
四大千户,十二大百户,声名在外,而唯一始终不为外人所知的,便是神衣卫督,太子亦是知道,神衣卫设立之后,便有一名神衣卫督统领神衣卫,据说神衣卫督坐镇白楼,神衣卫的行动,俱由卫督指派操控。
神衣白楼设在何处,神衣卫督又是何人,从始至今,都成为神衣卫最大的谜团,便是帝国的储君,太子也是不明-真相。
只是他却知道,皇帝既然设立了神衣卫督一职,负责统领帝国第一大暗黑衙门,那么神衣卫督当然是深受皇帝的信任,应该是皇帝最大的心腹。
为此太子曾无数次猜想神衣卫督的真实身份,却一直无法得出肯定的结论。
此刻见到躺在长桌上的乃是轩辕平章,太子脑中思绪纷杂,想到从前种种,愈发地肯定,楚欢所言,只怕并无虚假,神秘莫测的神衣卫督,竟果真是义国公轩辕平章。
轩辕世家为大秦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乃帝国第一武勋世家,而义国公在朝中素来低调,与风光无限的安国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按照道理,皇帝最为亲近之人,自然是血脉子孙,神衣卫督的位置,应该由皇子担任,而神衣卫设立之时,汉王尚年幼,齐王甚至还没有诞生出来,唯一适合此位置的,自然是帝国的储君。
然而皇帝并没有将神衣卫督之位交给太子。
太子倒也想过,皇帝有没有可能将神衣卫督的位置交给轩辕世家,只是轩辕平章当时年过半百,而且身为帝国重臣,朝事众多,太子想一想却也觉得不大可能。
现在轩辕平章近在眼前,太子才知道皇帝竟真的将神衣卫交给了这位老国公。
太子凑近轻声道:“老国公,您现在如何?”
轩辕平章乃是帝国的异姓国公,功勋卓著,皇帝早就对诸位皇子有过嘱咐,无论何时何地,见到轩辕平章,都要以晚辈对长辈之礼相待,不可自持皇子身份,轻慢轩辕平章。
轩辕平章身体微动了动,一只手似乎要从黑色大氅之中挣脱出来,可是却显得十分吃力,上下眼皮颤动,似乎要睁开,却是小半天也没能睁开,沾着污血的嘴唇亦是微张微合,喉咙里发出低闷的声音,声音很轻,一时间也很难听出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殿下,国公伤势很重。”护卫见得是义国公,亦是吃了一惊,他瞅着义国公微微颤动的嘴唇,凑近太子耳边,低声道:“殿下,国公的胡须,好像……不大对劲?”
太子一怔,仔细看去,却果然发现,那花白的胡须乍一看去似乎是长在颌下,但是细看,却明显是粘上去,而且此刻已经有些脱落。
他伸出手,捏着白须,轻轻一扯,便即将那胡须扯了下来,而轩辕平章的身体明显一颤,太子盯着手中的白须,眼中显出惊奇之色,随即皱起眉头,终于道:“国公,您是否有话要说?您究竟想说什么?”
“殿下,国公已经无法说话。”护卫低声道:“是否寻御医前来诊治?”
太子将白须放在掌心,合手握拳,见得轩辕平章伤势如此之重,自然是想到了罗多。
轩辕绍追杀楚欢不成,回来自然是向太子禀明实情,告知罗多出现,救走楚欢,更是抓走了青龙,在皇后寝殿之中,太子见到罗多,便知他是轩辕绍口中那名救走楚欢的高手。
连轩辕绍都无法应付,太子自然知晓罗多武功非凡,此刻见得轩辕平章如此惨状,便想到十有八-九是罗多出手将轩辕平章击伤。
太子若有所思,忽然间看到轩辕平章眼睛睁开,顿时欣喜,但是很快却发现,轩辕平章一双眼睛全无神采,黑色的瞳孔竟然毫无光彩,凑近问道:“国公,本宫在此!”
义国公连挣扎的动作都很小,一双眼睛只是翻动,太子见状,愈发奇怪,忍不住伸手在轩辕平章眼前挥了挥,那瞳孔毫无反应,心下骇然,惊道:“国公,您……您眼睛瞧不见了?”
第一六八六章 猜字
轩辕平章眼睛虽睁开,却已经目不能视。
太子心下惊骇,探手掀开盖在轩辕平章身上的大氅,只见得轩辕平章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多处残破,自然是与敌人对阵之时所致。
只见得轩辕平章一只手在微微抽搐,手背之上,却有如同刀锋划过的伤口,只不过这伤口极细且小,明显不是刀具所致。
“你看这里!”太子指着轩辕平章的手背,“你瞧出这是什么所伤?”
护卫凑近过来,瞧了一眼,低声道:“殿下,这伤口明显是刚出现不久的新伤,先前卑下就已经发现,而且这样的伤口,在国公身上并不止一处。”
“哦?”
“所能见处,至少有五处这样的伤口。”护卫道:“刚发现国公之时,国公身上覆盖了一层的枝叶,卑下一开始还以为这样的伤口是被枝叶划伤,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太子皱眉道:“这是什么样的武器?”
这名护卫在近卫军中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回禀殿下,若是以卑下之见……这并非武器所伤!”
“不是武器所伤?”太子一怔。
护卫道:“卑下也曾读过《百兵谱》,对各样武器略有所知,可是……记忆之中,确实没有见过此等武器,或许是卑下孤陋寡闻也未可知,卑下看上去,倒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
“倒像是叶子所伤!”
“叶子?”
“便是花草的叶片。”护卫硬着头皮道:“卑下先前找了一些叶片比对过……!”说到这里,已经从身上取出两片叶子,那叶子宛若柳叶,“数十种叶片之中,这种叶片十分契合,放在伤口处,正好纹丝不差。”
太子拿过一片叶子,放到轩辕平章伤口处,竟果然十分契合,变色道:“如此说来,伤害国公的,难道是这几片叶子?”
护卫道:“卑下也是很难理解。卑下也听人说过江湖之事,说有奇人异士飞花摘叶夺人性命,只是却从未见过,而且这种事情,卑下一直以为只是传说而已……!”他眼眸深处,已然显出惊骇之色,低声道:“但是现在看来,飞花摘叶伤人,并非传说。”
太子倒并不觉得奇怪,只因轩辕绍之前对他已经说过罗多的厉害,他早有心理准备,而且花园的狼藉他也瞧过,那绝非普通武者所能破坏,此时听说飞叶伤人,并不为异。
那护卫又道:“不过国公最严重的伤害,并非是这几处伤口。”
“伤在何处?”
“国公的胸口,明显是被严重重击过。”护卫犹豫了一下,瞧了轩辕平章一眼,只见轩辕平章此时却并无动弹,而且喉咙里的声音也已经停止,倒似乎也在聆听护卫说话,护卫拱手道:“国公爷,卑下得罪了……!”探手小心翼翼掀开轩辕平章胸前衣襟,太子瞧了一眼,脸色便即沉下去,只见到轩辕平章的胸口,竟然深陷下去,就如同被铁锤重重砸入进去,心知轩辕平章肋骨必然是断折,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已经一命呜呼。
“这是国公最重的伤势。”太子皱眉道:“如此看来,飞叶伤人,只是轻伤,并没有重创国公……!”
他话声刚落,却见得轩辕平章的手已经抽动起来。
轩辕平章显然是竭力让自己的手掌动起来,此时又听到轩辕平章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护卫轻声道:“殿下,国公似乎想说话!”
太子心下有些焦急,轩辕平章此时说话,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信息,可是偏偏轩辕平章受到重创,不但身体无法动弹,眼睛也瞎了,口不能言,见轩辕平章两指挑动,顿时明白亦是,吩咐道:“快去取纸笔来……!”想到什么,摇头道:“取纸墨便可。”
瞧轩辕平章现在的样子,莫说执笔写字,只怕连笔也拿不起来。
护卫取回纸墨,太子使了个眼色,护卫自然明白意思,将白纸铺在轩辕平章的手底下,小心翼翼在轩辕平章食指之上蘸了墨汁。
轩辕平章手臂艰难移动,每移动一分,就似乎是跋涉了十万八千里,他显然是竭力想要书写,可是写出来的字迹绵软无力,弯弯曲曲,忽然间手指一停,不再动弹,太子见上面字迹,明显尚未完成,皱起眉头,护卫凑近过去,检查了一下,才低声道:“殿下,国公……国公好像昏迷过去,不过还有气息。”
“快去传御医!”太子沉声道,两指捏过白纸,放在眼前,乍一看去,倒像是个“门”字。
见轩辕平章再无动静,太子出了侧厢,门外众臣正在等候,见到太子出来,纷纷上前来,太子扫了一眼,道:“周纳言,几位部堂随本宫来!”
几名朝廷重臣随着太子到了内阁,太子开门见山道:“神衣卫督是义国公,楚欢并没有说谎!”
众人都是微微色变,周庭问道:“那国公现在如何?”
“身受重伤,已经传御医诊治。”太子将手中那张纸递给周庭,“周纳言,你们都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周庭躬着身子,双手接过,细细看了看,道:“这个字,好像并没有写完。”
太子微微点头,“这是国公先前所写,只是他伤势极重,已经昏迷不醒,这个字并未完成,但是国公重伤之下,还要坚持写出来,必然是十分紧要,诸位大人想一想,国公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周庭又是看了看,才道:“乍一看去,这似乎像个‘门’字!”
说话间,已经将纸张递给下手的林元芳。
林元芳接过一看,点头道:“纳言所言极是,殿下,这应该是个‘门’字,只是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其中变化众多,能演变出许多文字来……!”
薛怀安从林元芳手中接过,细细看了看,皱眉道:“殿下,这未必是个‘门’字!”
“哦?”
薛怀安点着上面的字迹道:“敢问殿下,国公是以手指书写此字?”
太子点了点头,薛怀安饱读诗书,而且写的一手好字,其书法在当朝也是名列前茅,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门道。
“国公书写此字之时,应该是气力贫弱。”薛怀安肃然道:“其字绵软无力,笔法疏松……!”
“薛大人,殿下是问这是何字,不是让你在此评点书法。”马宏在旁讥讽道:“我等都知道薛大人书法自成一家,可如今并不是谈论书法的时候。”
薛怀安也不理会,继续道:“殿下,臣说这么多,只是想说,这左边一竖,乃是起笔,而第二笔则是从上方横走,两笔之间,有一小口,如果说这是国公有意为之倒也罢了,臣下只担心,这是国公重伤之下,失误所致,仅此一小口,写出来的字便相差万里。如果这是国公有意为之,便如纳言所言,走的是‘门’字,若非如此,那么就绝不会有‘门’字一说。”
周庭明白过来,道:“不错不错,有此可能,是臣疏忽了。”
林元芳看着薛怀安,问道:“薛大人,那依你之见,国公想要写出怎样一个字?”
“不敢胡猜。”薛怀安摇摇头,“此字未全,难以明了,看来只有等国公醒来之后,由国公自己来说了。”
太子皱眉道:“国公伤势极重,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也不知何时醒来,更不知……!”轻叹一声,“罢了,薛大人,本宫实在疲累,你带人安置父皇,天明之后,交给玄真道宗,等皇后回来之后,我们移往武平府城。”
太子惦记着皇后,而皇后此刻却已经到了北骊山天游峰之上。
进到天阁之内,皇后也是惊奇,想不到楚欢等人不趁机逃离河西,反倒往天游峰而来,随即想到,这倒不失为一个极隐秘的地方,谁又能想到,楚欢会带着自己躲到北骊山天游峰?
楚欢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背着皇后入二楼一间内室,放在椅子上,见皇后冷冰冰瞧着自己,脸上并无从前温婉之色,心中却也明白,皇后固然是怨责自己挟持她出宫,另一个缘由,只怕也是因为先前在马背上的亵渎。
“娘娘在这里稍作歇息,我去安排饭食。”楚欢有些尴尬,拱手道:“皇后娘娘放心,楚欢绝不敢伤害娘娘一丝一毫。”
皇后闭上眼睛,并不理会。
楚欢出了门来,吩咐祁宏准备饭食,这天阁之内倒确实有一个小仓库,储存了酒食之类,出门去看罗多,只见罗多正盘膝坐在门外的一块岩石上,似乎是在运功调理,心知罗多与卫督对决,连接数掌,只怕损耗不小。
媚娘走过来,低声问道:“他是谁?”
“唔,是我结拜兄弟。”楚欢握住媚娘手,轻声道:“你没事吧?”
媚娘妩媚一笑,见楚欢披头散发,轻声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像个疯子。”拉着楚欢到屋内,“我帮你将头发扎起来!”
楚欢在天宫与卫督对阵,卫督的大佛金刚手劲气犀利,不但将楚欢帽子吹走,连发髻也都吹散,此时披头散发,身上衣衫多处残破,脸上亦有多处被花枝擦伤,倒真如同疯子一般。
楚欢坐在椅子上,任由媚娘帮着自己打理头发,心中此刻却是思绪万千,在宫中遇上卫督,让他十分诧异,而确定卫督竟是轩辕平章,更是让楚欢觉得事情复杂。
其实楚欢从冯元破口中得知狼兵西进之事,此后数名西进的将官遇害,唯独轩辕平章隐居府邸,便觉得事有蹊跷,总感觉轩辕平章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如今确定卫督便是轩辕平章,楚欢立时便想到常天谷之战。
常天谷一战,青龙带着神衣卫连同西梁骑兵一起设下了埋伏,不但害死了十三太保,便是风寒笑也惨死于那一战。
天道殿内,楚欢已经确知,青龙设伏风寒笑,并非皇帝所为,那么此事便很有可能与唯独有干系。
只是轩辕平章与风寒笑关系亲密,而且风寒笑能够投奔瀛元,为秦国效命,亦是因为轩辕平章之故,很难想象,轩辕平章会派青龙设伏残害风寒笑。
楚欢本以为谜团解开,可是如今反倒觉得此时更为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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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不必纠结古字体。简体字是汉字演变的逻辑结果。汉字从甲骨文、金文变为篆书,再变为隶书、楷书,其总趋势就是从繁到简。隶书是篆书的简化,草书、行书又是隶书的简化,而简体字正是楷书的简化。楷书在魏晋时开始出现,而简体字已见于南北朝(的碑刻,到隋唐时代简化字逐渐增多,在民间相当普遍,被称为“俗体字”。
若较真,“门”字在古体是不会出现文中所叙。不过好在这是架空,就当门字在此时已经简化为近代字体了。我姑妄写之,诸位故妄看之,不过古字体的“门”字与现代不同,大家不要被误导。在此解释一下,免得挨骂,嘎嘎!
第一六八七章 贤内助
媚娘手脚利索,倒是很快帮着楚欢将发髻盘起,不过一时之间没有冠帽,也就只能将就,此刻祁宏倒是找到了瓜果点心,摆到了一楼的一张桌子上,更是拿了酒水上来,月光照射在山巅之上,十分明亮,楚欢倒是嘱咐过,不要在天阁之内点灯,以免引起别人注意,好在月光明亮,而且天阁设计巧妙,月光洒射到楼内,照的也是十分清楚。
罗多依然在外面的岩石上盘膝不动,楚欢心知与轩辕平章一战,罗多只怕是元气大伤,这一路上,想也是勉力支撑下来。
楚欢虽然腹中空空,倒也不急于先用食物,吩咐祁宏等罗多收功之后再一起用餐,拉着媚娘,到了天阁另一面,找寻了外面一块石墩坐了下去。
媚娘却是将装有冰心虫的瓷瓶子交还给楚欢,楚欢接过,笑道:“我只当你不会还给我。”
媚娘白了楚欢一眼,却也是好奇道:“这虫子当真厉害,能将毒性轻易接触,这是从哪里找寻过来的?”
楚欢自然不会说是当初古萨大妃所赠,只说是在西梁意外获得,随即问起媚娘遭遇,媚娘简略说过,又道:“原来冯元破夫妇也是击败心宗的大孔雀明王,他们想要长生不老,说是只要膜拜大孔雀明王,心宗便能够让他们永生不死。”
楚欢摇头道:“冯元破也算是老奸巨猾之辈,只可惜却被迦楼罗王如此轻易所骗,他还当真相信自己能够长生不老……!”说到此处,却是想到,莫说冯元破,便是皇帝瀛元英雄半生,纵横天下,最终却也是为了求长生而断送了大秦的江山,看来人心的贪婪,确实难以想象。
媚娘见左右无人,却是往楚欢腿上坐下,一只手勾着楚欢脖子,轻笑道:“自古至今,想要长生不老的人多如牛毛,若是你能享有长生不老,难道不开心?”
“这就要看如何活着。”楚欢抱着媚娘纤腰,月光照耀下,媚娘的一张脸蛋娇媚动人,楚欢盯着她那一双迷人的眼眸儿,含笑道:“若是日也都能和你在一起,便是活上千年万年,那也是不嫌太长了……!”
媚娘娇媚一笑,轻啐道:“说得好听,只怕用不了三年五载,你便嫌弃人家了。”
楚欢一本正经道:“那怎么会?我又不是那种人。”
媚娘吃吃一笑,凑近楚欢耳边,低声道:“那你觉着刚才那女人怎么样?”
“女人?谁?”楚欢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皇后?”
媚娘笑道:“皇后看起来依然貌美,到了她这般年纪,还有如此身材和容貌,正是让人羡慕。你方才背着她,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楚欢知道媚娘说话素来没有顾忌,故意皱眉道:“媚娘,可不要胡说八道,那是皇后,不可亵渎于她。”
“皇后?”媚娘笑道:“你如今还将她当做你的皇后吗?我早就和你说过,昏君无道,你若继续效忠于他,便是愚蠢至极。如今不用我说,你已经不得不反了,你从天宫挟持皇后,众目睽睽之下,你无论如何也清白不了,用不了多久,天下人只怕都要将你当成反贼了,昏君只怕已经要向天下颁诏,宣布你这天字第一号大反贼的身份了。”
楚欢淡然一笑:“皇帝只怕没这个能耐了,他已经遇刺身亡,不但是他,冯元破也已经死了。”
媚娘一怔,她先前并不知道此事,随即眼中显出欢喜之色,“你是说,昏君已经被刺?”
楚欢微微点头,他知道媚娘当初跟着青天王,就是为了反抗大秦,皇帝在媚娘的眼中,乃是残暴不仁的昏君,如今皇帝既死,媚娘自然是欢喜。
“上天有眼。”媚娘兴奋道:“昏君终于死了,不过他作恶多端,死的也太晚了……咦,冯元破又是怎么死的?对了,刺客是谁?难道……难道是你刺杀了皇帝?”
楚欢摇摇头,将皇帝和冯元破之死简略说了一遍,媚娘蹙眉道:“原来是他女儿刺死了他,这倒真是恶有恶报……!”
楚欢皱起眉头,并无说话。
媚娘幽幽道:“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皇后?”
“自然是放她回去。”楚欢道:“这里还有几名天阁的守卫,被大哥绑在楼上,我们离开之前,派一人往天宫去送信,等太子派人来接,我们早已经离开。”
“傻瓜,你真要将她放回去?”媚娘蹙眉道。
楚欢微微点头,媚娘急道:“你若是放她回去,可就是犯了傻。”
楚欢皱眉道:“犯傻?照你的意思,难不成还要将皇后带到西北去?”
“那是自然。”媚娘美眸一转,轻声道:“我们从天宫脱身,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们,只怕河西很快就到处是兵马搜寻我们,有皇后在手中,就是一道护身符,就算有追兵,有她在手中,我们也会安然无恙。最为紧要的,却并非如此,留着皇后,还有大用处。”
“大用处?”楚欢搂着媚娘腰肢,道:“还有什么大用处,你倒是说说看。”
“我问你,你若真的背上反贼之名,对你是否影响?”媚娘轻叹道:“虽然天下大乱,义军四起,叛乱如云,可是真要背上反贼之名,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对你并无好处。齐王虽然在西北,但是比起太子,他的声望和名分远远不如,如今有了皇后,那就大不相同了。”
楚欢明白了媚娘的意思,“你是说将皇后带到西北,当做一面旗帜?”
“如今情势,你和秦国已经是水火不容,你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去。”媚娘难得严肃起来,“你不反了秦国,秦国缓过来,也会发兵攻打西北,你比我还明白,如今天下的形式,进则生,退则死,你已经是有进无退,也容不得自己选择。”
楚欢知道媚娘所言不假,微微点头,心知今夜在天宫所为,已经是再无退路,太子亦说过,这叫做自绝于大秦,从那一刻起,实际上楚欢就已经和秦国一刀两断,秦国非他之国,而他亦非秦国之臣,对于一个帝国来说,当然不会容忍这样一个非臣之人独霸一方。
秦国虽然山河破碎,只余半壁江山,终究还没有亡国,而且效忠秦国之人依旧存在,无论是安邑、西山还是湖津,以及如今太子正在极力控制的河西,这数道依旧是在秦国的直接控制之下,仅此四道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就不是西北可比。
正像媚娘所言,自己如果只是在西北割据一方,无论太子是否能够复兴大秦,西北迟早也是难逃刀兵之灾。
媚娘继续道:“如果真被秦国给你扣上反贼之名,就算西北人愿意跟着你,可是他朝你若入关,却很难得到关内的民心,这一点,你应该知道。”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想以齐王为旗帜,本没有错,可是如我所言,齐王能够与太子相提并论?太子毕竟是秦国的储君,名正言顺,不是齐王的名分可以相比,如今有了皇后,那就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了。”
楚欢只觉得这话听着十分别扭,冲着二楼上面瞧了瞧,他明知皇后不可能听到媚娘声音,却还是有些尴尬,低声道:“莫要胡说,什么礼物不礼物,这要是被人听见,实在不好。”
媚娘媚眼一转,吃吃笑道:“怎么?是我在胡说八道,还是你在胡思乱想?她虽然年纪不小,可是长相美貌,难道你对她还有什么心思不成?你觉着我说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媚娘,你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楚欢故意沉下脸,“你若再这样信口开河,小心……小心我……!”
媚娘抢着道:“小心你用家法吗?”微起身来,故意将翘臀凑到楚欢眼前,道:“你想打便打,人家既然跟了你,做了你楚家的媳妇,你真要家法伺候,我便受着就好……哎,只是你这人不知好歹,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却……!”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虽然媚娘身着黑色宽袍,但那饱满的臀儿倒是轮廓尽显,楚欢心下一荡,若换作别处,少不得要将这媚死人的妖精就地正法,只是这时候当然没有这心情,轻叹道:“罢了,她终究是皇后,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倒也罢了,可莫在别人面前,特别是皇后面前不分轻重。”
媚娘妖媚一笑,重新坐到楚欢怀中,道:“人家的意思是说,一个齐王加上一个皇后,那就是名正言顺了。到了西北,大可以让皇后对外宣称,就说皇帝本要废黜太子,将皇位传给齐王,可是太子不满,竟是弑君自立,如此一来,太子反倒成了叛贼,你再用兵,名正言顺,大义在先!”
楚欢忍不住道:“这些花花点子,又是谁教你的?”
“这也不用别人教,人家难道很傻吗?”媚娘得知皇帝已死,心情极好,香软的娇躯贴在楚欢身上,嗲声道:“人家为你出谋划策,当你用兵之时,帮你争霸天下,你娶了人家这样的贤内助,是不是很开心?哎,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娶了我这样的老婆,连我都羡慕你。”
楚欢心下好笑,没好气道:“尽是馊主意,就算按你所说,你觉得皇后会诬陷太子?皇帝并非太子所害,要让皇后对天下人指证是太子弑君,也亏你想得出来!”
媚娘妩媚一笑,道:“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莫忘记,齐王还在你手中,有齐王在手,皇后顾及齐王,你说什么,她难道还敢说不成?你便是让她给你牵床叠被,只怕也不是难事……欢哥,你说咱们每天早上醒来,让皇后为我们牵床叠被,服侍我们用餐,是不是很过瘾?”
第一六八八章 法经
楚欢额头冒汗,心想这种古怪的主意也只有媚娘这样的家伙才能想得出来。
媚娘吃吃一笑,还要再说话,那边却已经听到祁宏声音道:“大人,大侠已经进屋了。”
楚欢知道祁宏说的是罗多,起身来,进到屋内,借着月光,果然瞧见罗多正坐在桌边,上前去,却见得罗多神情凝重,似乎在思索什么,叫了一声,罗多却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无听见,楚欢又叫了一声,罗多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楚欢,已经站起身来,探手便往楚欢的手臂抓过来。
楚欢心下微惊,只是他知道罗多不会伤害自己,而且以他的能耐,罗多既然出手,他想闪避也是难以做到,被罗多扣住了手脉。
媚娘在旁边瞧得清楚,知道手脉乃是人之要害,罗多出手便扣住楚欢手脉,媚娘顿时警觉,手中已经多出一把断刀,尚未说话,楚欢已经沉声道:“媚娘别动!”
罗多抓住楚欢手脉,接下来并无动作,按住楚欢手脉,微皱眉头,片刻之后,才松开手,轻叹道:“果然如此!”
楚欢不明所以,问道:“大哥,怎么了?”
“你伤了两脉。”罗多道:“手阳明胃经和手少阳三焦经损伤不轻,你有没有感觉到手脉处隐隐作疼?”
楚欢吃了一惊,感觉一下,摇头道:“并无疼痛之感。”
罗多点头道:“那是伤的太深,一时半会都难以感觉。”
媚娘自然清楚,人身主要是正经十二脉和奇经八脉组成,奇经八脉便是任、督、冲、带、阳维、阴维、阳蹻、阴蹻八脉,他们与十二正经脉不同,既不属于腑脏,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别道奇行,故称奇经,一旦奇经八脉打通,全身经脉便连成一体,奇经八脉便可以积蓄气血,可以向正经十二脉渗灌,让人内气与众不同。
而正经十二脉,则是关联人身正体,乃是运行气血、连接腑脏内外、沟通上下的正脉,而十二正脉,分为手六脉和足六脉,罗多所说的手阳明胃经和手少阳三焦经,俱都是手六脉之中的经脉,也是习武之人最常运气的经脉。
“你说欢哥伤了手脉?”媚娘有些吃惊,她很清楚,经脉非比皮肉,一旦经脉受损,对于普通人倒也罢了,对于习武之人,则是致命的创伤。
皮肉之伤,或许短时间内便能够愈合,而经脉受损,想要复原,却绝非易事,常言道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伤到手六脉,那却不是三五个月便能完全复原。
楚欢也是皱起眉头来。
他修炼龙象经,体内劲气固然比之常人要强大得多,即使与轩辕平章一战,损耗劲气巨大,可是只需要三五日,劲气便可完全复原。
可是手脉一伤,也就等若一名刀客拥有绝世刀法,却偏偏手中无刀,楚欢催动劲气,目前最称手的武技,自然就是罗多传授的极乐刀法。
若是沙场厮杀,只需要动用兵器,倒也不必使上劲气,可是一旦遇上武道高手,劲气便少不得会用上,手脉既伤,极乐刀法便无法施展,空有劲气,却是无处可使。
罗多点头道:“你在天宫双刀相合,看似打出了大宝慧剑……!”
“大宝慧剑?”楚欢初闻此名,十分陌生。
罗多解释道:“我与卫督一战,所使用的便是大宝慧剑,你双刀合一,也算是有了大宝慧剑的样子。”
楚欢大是诧异,他与卫督拼死一搏之时,无非是情急之下,依照罗多的样子发功,那也是条件反射般的一试,谁知道竟然真的打出了剑气,不过他却并不知那便是大宝慧剑。
“大宝慧剑的根基,便是以龙象劲气为源,等到极乐刀法修至化境,便可化双刀为剑气,你体内储存的是龙象劲气,又学过极乐刀法,陡然打出大宝慧剑,虽然算是个奇迹,却也不是没有理由。”罗多叹道:“但是大宝慧剑却并非可以轻易施展,若非龙象经修炼到清明道,贸然使用,固然伤敌,却也伤己。你龙象经如今尚未突破大严,更没有达到清明道,虽然情急之下打出来,可是手阳明胃经和手少阳三焦经也正因如此,受到了重创。”
楚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拼死一搏,似乎创造奇迹打出大宝慧剑,可是却也因为功力不足,伤到了自己。
“大宝慧剑的心法,我会教给你。”罗多道:“但是眼下最为紧要的,却是要恢复你的手脉,手脉一伤,劲气难行……!”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祁宏和媚娘不由互视了一眼,媚娘心中暗想,原来楚欢一身绝艺,竟然是这大胡子所教,而祁宏得蒙楚欢传授过龙象经前两道,获益匪浅,此时才知道楚欢的龙象经竟有可能是眼前这大汉所传,顿时对着大汉肃然起敬。
楚欢道:“经脉受损,不是短时间内便可复原……!”
罗多道:“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龙象经是心宗宝典,心宗的无上功夫,从创造开始,都是源出于佛法,只要有佛经相配,要恢复经脉,并不是困难之事。”随即又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什么。
媚娘担心楚欢,忍不住道:“大哥,你既然有办法,就赶紧帮帮欢哥,他手脉受损,就不能动武,咱们现在还没有离开河西境内,必然还有许多人在搜寻咱们,到时候一大帮敌人过来,欢哥若是复原,也可以帮你一帮。”
罗多看了媚娘一眼,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倒是心急。”
媚娘道:“欢哥是我相公,相公受伤了,我自然心急。”
楚欢道:“媚娘,大哥自有主意,不要多言。”他只担心罗多有顾忌,所以并不想让罗多为难。
罗多想了一下,才道:“兄弟,龙象经乃是做哥哥自己的东西,所以传授于你,我便可做主。只是与其匹配的经文,却是心宗经文……!”
媚娘何其聪明,明白罗多话中意思,问道:“大哥是说,你知道用何样的经文治好欢哥的伤,可是那经文是心宗之物,所以你不能擅自传授?”
“弟妹很聪明。”罗多见媚娘一生一个大哥,十分嘴甜,也就干脆称呼媚娘为弟妹,“正是这个意思。”
媚娘道:“这就怪了,佛门不是说普度众生吗?而且心宗当年还准备在中原传扬佛法,既然佛法要传扬,为何佛门的经文反倒不能外传?”
罗多笑道:“弟妹当真是伶牙俐齿。你说的不错,佛渡有缘人,佛法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不过传授世人的佛法,自有劝人为善的佛门圣经,与我所说的经文不同。心宗有两种经文,一种如弟妹所说,乃是宣扬佛法的正经,这都是无上圣经,也会佛门的根基。另有一种经,却不是广宏世人的经文,这一类经文,在心宗,成为法经。”
“法经?”
罗多道:“佛家有度众生,便是让众生摆脱六道,不受轮回之苦,只是邪魔从未消失过,一心一念,或许就能化佛为魔,亦可以化魔为佛。佛门正经,便是化魔为佛,弃恶从善的无上正经,然则魔障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要出现,而且魔障从来都是佛宗的大敌,更有邪魔外道要坏佛灭法……!”
媚娘道:“秦国的皇帝便是坏佛灭发,他宠信道士,在秦国境内到处驱赶打压和尚,他是不是就是邪魔外道?”
罗多点头道:“按照佛宗明义,他便算是佛敌。”顿了顿,继续道:“有时候邪魔外道实力太强,佛宗自然要想办法护法卫佛,如此便少不得法经!”
楚欢等人都是聪明之辈,明白罗多的意思。
“法经其实就是你们心宗的秘传武功。”媚娘道:“这些并不是宣扬佛法之用,而是专门用来与心宗武功匹配,修炼高深武学的心法?”
罗多道:“这个……弟妹这样说,也不是全无道理。”
“难怪如此。”媚娘撅着嘴,“你都传授了欢哥心宗武功,又不传授换个法经,岂不是害我欢哥?还自称是我欢哥的大哥,哪有还自己弟弟的?”
楚欢咳嗽一声,肃然道:“媚娘,不可无礼。”
“我又没说错。”媚娘白了楚欢一眼,转过身,拉过一张椅子,在椅子上坐下,有些气恼。
罗多却显出一丝惭愧之色,道:“兄弟,做大哥的倒不是不想传授,其实龙象经本就是佛法所化,修之无害,即使没有法经,也不会对你有伤害。只不过有法经相配,威力会更大,而且会密布功法之中的一些弱点……!”看上去十分为难。
楚欢体谅道:“大哥,既然是心宗的法经,大哥是心宗弟子,自然要按照心宗的规矩办事,不要坏了规矩。”
“兄弟,大哥有一个法子,也不知你是否愿意。”罗多叹道:“你若是能投入心宗,便也是心宗弟子,法经自然可以传授……!”
楚欢还没说话,媚娘却已经急了,“蹭”地站起身,抓住楚欢手臂,道:“不成,绝对不成,大……大胡子,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不传法经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要拉着他去做和尚,哪有你这样做大哥的?不行,万万不行……!”看着楚欢,可怜巴巴道:“欢哥,你可别望了,西北还有你一大摊子家人,你要是做了和尚,是连你女儿也不要了。”
第一六八玖章 沙罗双树
楚欢心下好笑,罗多已经道:“弟妹不必担心,心宗弟子,也是分为两类。第一种,便是佛徒,一心奉佛,如中原禅宗一般,亦是不能嫁娶。心宗尚有一类弟子,便是专门护卫佛法,虽然不可食荤腥,却可以饮酒嫁娶。”
媚娘这才放心,罗多却是向楚欢道:“兄弟,屋内太闷,我们出去说话。”
媚娘知道罗多意思,知道罗多有些话不方便在自己和祁宏面前说,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在这里说话,我和祁宏出去便是。”
罗多摇头道:“弟妹不必如此。”竟是率先出门,楚欢只好跟在后面。
月光幽幽,天游峰颠被明月照的清幽明亮,虽然已是夏日,但是在天游峰颠,清风徐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炎热。
走到峰巅边上,罗多背负双手,居高临下俯瞰大地,楚欢跟在旁边,罗多瞧了楚欢一眼,才道:“兄弟自然已经知道,心宗乃是佛宗之一,佛法虽然传自天竺,但是天竺却并非以佛法为本,相较而言,无论是心宗还是禅宗,都是远胜过天竺本土。当年释迦牟尼扬法,后辈佛徒却因为理解不同,佛宗分成无数宗派,心宗是其一,禅宗亦是其一,这数百宗派,大都已经湮灭,能够存活下来而且依然宣法的,为数并不多。”
楚欢道:“如此说来,佛宗的根基,如今不在天竺?”
“倒也不是这样说。”罗多道:“无论是心宗还是禅宗,都是出自天竺,佛宗之源,还是在天竺。天竺的佛法虽然衰弱,比不得曾经的中原禅宗以及西域心宗昌盛,但是天竺本土却还是有数宗,依然是佛法精湛,佛言奥妙,天竺的沙罗双树园,依旧是佛宗圣地!”
“沙罗双树园?”
“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沙罗双树之间入灭,东南西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有一荣一枯,四面则称之为四荣四枯。”罗多神情虔诚,语气肃然:“东面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而北方双树则意为净与无净。释迦牟尼佛在这八境界中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楚欢听罗多竟是说起佛法,顿时就有些尴尬,他虽然与心宗弟子接触不少,可是对佛法实在是知之极浅。
罗多瞧了楚欢一眼,才道:“沙罗双树园,乃是佛宗之源,这四枯四荣,便已经分成四大宗,兄弟可能参透?”
楚欢抬手摸了摸脑壳,道:“这个……大哥,小弟十分愚钝,对佛法实在是一窍不通。不过常与无常,倒似乎听过,中原有句话,便是世事无常……!”
罗多笑道:“兄弟知道这句话,便已经不错,这世事无常,便是出自禅宗了。”
“禅宗?”楚欢一怔,他头脑灵活,隐隐明白什么,道:“大哥,难道沙罗双树园中的东方双树,便与禅宗有关?”
“只能说禅宗与东方双树有关。”罗多正色道:“禅宗的要义,便有常与无常,正是出自东方双树。”
“原来如此。”
罗多继续道:“那兄弟可知心宗又是哪两株树的支脉?”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心宗是在西域传法,莫非西域便是西方双树……我与无我?”
罗多抬手轻拍楚欢肩头,笑道:“好兄弟,你果然是具有慧心,不错,禅宗是常与无常,而心宗便是我与无我了。”顿了顿,才道:“沙罗双树,便是一种心念,亦是一种佛谕,暗示了阿赖耶识……!”显然是担心说的太深,楚欢难以明白,直接道:“佛徒欲成大道,先有菩提心,发菩提心后,其阿赖耶识之中,便种下了四菩提种,再修菩提道,悲智双运至福慧圆满,便可证得阿縟多罗三藐三菩提。无论是禅宗,还是心宗,最终的功德都是一样的。”
楚欢微微点头,却也不明白罗多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
“你能够习得龙象经,而且进步神速,便是拥有菩提之心,龙象经是佛功,若无菩提慧心,很难拥有如此成就。”罗多含笑道:“所以兄弟如果愿意投入心宗,不但对兄弟有着莫大的福泽,也佛宗而言,也是多了一位菩提心众。”
楚欢此时心下却是另有所思,他在西梁之时,已经答应了鬼大师,不但加入了心宗,也是成了鬼大师的继承人,便是那伽之名,也是继承了下来。
如今知道罗多乃是心宗弟子,楚欢便想着是否该将鬼大师之事告知罗多。
只是他此前与心宗弟子多有接触,到如今,对心宗的立场,始终无法确定,心宗之众,固然有玉红妆和罗多这般对自己有利无害之人,便是迦楼罗王,对自己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甚至救过齐王一命,他不知道迦楼罗王为何会出手救齐王,但是迦楼罗王对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敌意。
倒是另一群人,无论毗沙门还是夜叉王,甚至是当初在忠义庄遇见的摩呼罗迦王,对自己显然是要置之于死地。
最为紧要的是,夜叉王对自己手上的镇魔真言虎视眈眈,他知道镇魔真言必然重要,一旦与罗多说起鬼大师,镇魔真言之事恐怕也隐瞒不住,却也不知道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如果罗多没有心宗弟子的身份,楚欢自然是对罗多毫无见外,但是罗多毕竟是心宗弟子,这便让楚欢心有顾忌。
罗多何其精明,见楚欢若有所思模样,看出楚欢心中有事,道:“兄弟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投入心宗,哥哥也不会勉强,在你经脉恢复之前,我会保你安然无恙。”
楚欢叹了口气,罗多对他始终照顾,虽不是亲兄弟,但是罗多还真将自己当成兄弟一般,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大哥,小弟能否问一问,与龙象经匹配的法经,可有经名?”
罗多犹豫一下,道:“叫做【菩萨经】!”
“菩萨经?”楚欢一怔。
罗多见楚欢表情奇怪,问道:“兄弟难道听说过菩萨经?”摇头道:“这应该不可能,中原流传的佛经,都属于禅宗经文,菩萨经乃是心宗的法经,从不外传,便是心宗之内,知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楚欢苦笑摇头,口中却已经轻声诵道:“一切诸经是了义,又自在王,菩萨于智不依识,虚妄如幻离法相……!”
罗多只听了两句,瞳孔扩张,脸上显出极度震惊之色,竟是一伸手,抓住楚欢手臂,厉声道:“你……你从何知道【菩萨经】?”
楚欢叹道:“大哥,这便是你准备传授我的【菩萨经】吗?”
罗多双眼本就不小,此时睁得极大,震惊道:“你……你怎可能知道?这……这不可能,这……!”他眉头立刻锁起,显出百思不得其解之色,他的手抓着楚欢的手臂,或许是震惊之下,用力过猛,楚欢甚至感到手臂有些疼痛。
“无能胜菩萨摩诃萨,龙相菩萨摩诃萨……尔时世尊,告舍利弗,汝今谛听……身相端言诸根具足,眷属圆满得宿命智……具六波罗蜜,行四无量法……!”楚欢盯着罗多眼睛,轻声诵道。
“这是……这是清心咒……!”罗多脸上更是显出骇然之色,瞳孔扩张的可怕,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话来。
楚欢当初拜在鬼大师门下,受那伽之名,而鬼大师不但在临死之前将【镇魔真言】的口诀传授于楚欢,而且在此之前,便令楚欢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背下三部经书,一部《清心咒》,一部《菩萨经》,尚有一部《二十四法相那伽禅》。
楚欢虽然对佛法不通,但是好在记忆力惊人,当时在戍搏迦的监督下,倒是很快将这三部经文背熟,虽然不明其意,却还是记在心中。
当时楚欢只以为三部经书是佛家常见的佛经,是鬼大师想要让自己接触一些佛法,直到今日才明白,这三部经文根本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从罗多口中,楚欢能够判断,那三部经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心宗的法经。
罗多松开手,上下打量楚欢一番,然后闭上眼睛,沉默许久,身体陡然一震,睁开眼睛,道:“难道……你见过那伽?”
楚欢心想罗多既然是心宗弟子,想到鬼大师,倒也不稀奇,微微颔首,道:“小弟见过鬼大师!”
“鬼大师?”罗多皱眉道:“谁是鬼大师?”
楚欢此时明白,鬼大师明显是那伽化名,连罗多都不知道鬼大师这个名字,解释道:“那伽就是鬼大师,鬼大师就是那伽!”
罗多明白过来,脸上显出凝重之色,道:“如此说来,龙王那伽竟然也到了中原。”立刻问道:“兄弟,那伽龙王如今在哪里?你带哥哥去找他。”
楚欢摇头道:“大哥,我是出使西梁的时候,在西梁见到了鬼大师。”
“西梁?”罗多一怔,“原来他在西梁……!”
楚欢心想原来罗多并不知道鬼大师的踪迹,只是看罗多刚才表情,罗多竟似乎对鬼大师前来中原感到吃惊。
楚欢忍不住问道:“大哥莫非不知道鬼大师在西梁?”
罗多摇头,苦笑道:“那伽龙王,兄弟难道没有听说过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句话?龙王无形,谁又能知道龙王之形?”
第一六九零章 神鸟天神
“龙王无形?”楚欢不解道:“大哥,这又是什么意思?”
罗多微一沉吟,才问道:“龙王既然将【菩萨经】和【清心咒】都传授于你,你是否已经投到了他的门下?”
楚欢心知既然已经说了鬼大师的下落,其他事情也不必隐瞒,而且就算隐瞒,罗多对心宗之事了若指掌,自己也是瞒他不过。
楚欢既说鬼大师,便也没有存隐瞒罗多之心,点头道:“大哥,实不相瞒,此前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心宗弟子,而且……而且大哥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一见,所以西梁遇见鬼大师之事,也一直不曾告诉大哥。我是心宗弟子,此事毕竟不好被外人知晓……!”
“我理会的了。”罗多摆手笑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是投入了龙王门下……!”随即皱起眉头,肃然道:“那龙王如今还在西梁?”
楚欢顿时有些伤感道:“鬼大师已经圆寂了。”
罗多神色大变,失声道:“你说什么?龙王……龙王圆寂了?”他眼中显出骇然之色,“他是如何圆寂的?兄弟,你快告诉我!”
楚欢并不隐瞒,当下将毗沙门找上门,鬼大师力战而亡的实情简略向罗多说了,至若镇魔真经,却并没有透露。
罗多听得鬼大师死在毗沙门手中,双拳已经握起,手背上青筋暴突,眼眸之中,显出惊怒之色。
楚欢对心宗诸多谜团心存疑虑,见此情景,趁机问道:“大哥,毗沙门可是心宗弟子?”
罗多点了点头,道:“兄弟在花室之内,自然听到了轩辕平章与我的对话,他说的不错,我是心宗八部一员,乃是天部的持国天王!”
“大哥武功了得,如果是心宗弟子,身份自然不低。”楚欢道。
罗多苦笑道:“所谓的护法天王,无非是要卫法护佛而已。”
“大哥既是天部之王,那毗沙门又是哪部之王?”楚欢道:“鬼大师的武功出神入化,毗沙门能够击败鬼大师,武功也是了得,与大哥大有一拼。”
罗多摇了摇头,冷笑道:“以毗沙门的功夫,岂是龙王敌手?心宗第一智者,乃是龙王,而心宗第一高手,也从来都是龙部之王。毗沙门不过是天部之王,武功虽然不弱,却还是比不得龙王,你方才也说过,龙王重病在身,如果不是如此,毗沙门绝不敢在龙王面前动武。”
“毗沙门也是天部之王?”
罗多点头道:“心宗八部,天部居首,在心宗之中,天部的四大天王,便是心宗的四大护法……!”顿了顿,才缓缓道:“就像秦国的四大上-将军,都是坐镇一方的支柱。”
-楚欢恍然大悟,“原来就像禅宗之中的四大护法金刚一样,心宗有四大天王。”
罗多道:“禅宗的护法四金刚,是神祗,心宗的四大天王,则是护佛法王。”
“那毗沙门与大哥的地位相等?”
“他是天部的多闻天王。”罗多解释道:“所谓的毗沙门之名,乃是多闻家族的佛名。”想了一下,轻拍楚欢肩头,“龙王收你入门,听你所言,事情仓促,许多的事情,并没有向你说清楚。”犹豫一下,似乎在寻思什么。
楚欢心中却是十分激动,心知罗多很有可能会告诉自己一些秘密,而那些秘密,也许就是自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清风徐来,抚在脸上,让人一阵清爽。
“西域心宗,已经有数百年。”罗多终于道:“而先辈在西域传法,并不容易,也是异常艰难……你并不知晓,西域有无数国度,最高时,有五六十个的王国,而这些国度,一开始对心宗十分排斥,甚至有些暴虐之王,对传法的心宗弟子大加迫害,最悲惨之时,曾经有一位暴君,将十多个王国联合起来,对心宗弟子进行虐杀,短短几年之内,被虐杀的心宗弟子,竟有数千之众……!”
楚欢心下骇然,他本以为西域人人向法,现在看来,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心宗在西域,却也是历经艰难。
“好在那时候也还有一个加莫王国,地处偏僻,但是加莫国主仁善,心宗在西域最为艰难之时,国主收留心宗弟子,无数的心宗子弟,躲到加莫王国避难。”罗多神情肃然:“到后来,加莫王国佛法昌盛,而且人口众多,竟是成了西域诸国之中极为强大的王国。”
楚欢叹道:“盛极则衰,加莫王国昌盛繁华,只怕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罗多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加莫王国因为佛法昌盛,无数佛徒来投,这些佛徒之中,当然不会全都是出家之人,他们大都只是普通的百姓,来自天南海北,加莫王国数代君主都是受佛法犀利,宽厚仁慈,但有人投,俱都接纳,也正是这些外来佛徒,让加莫王国越来越强大,正因如此,引起了许多王国的仇视。”罗多神情肃然:“加莫王国从上到下,都是一心向佛,祈盼和平,从未想过对外发动战争,可是其他诸国并不这样想,所以在数百年前,就发生了三十四国联合攻打加莫王国的战事,以加莫王国的实力,虽然足以和任何一个王国抗衡,甚至三五个王国也不在话下,但是面对三十四国庞大的军力,根本不可能取胜……!”
楚欢问道:“那结果如何?”
“加莫王国国主和所有的加墨臣民,虽然明知不敌,却还是整军备战,便算敌不过,也是准备为佛法献身……一开始数次大战,加莫军上下齐心,拼死奋战,西域联军虽然兵多将广,却还是无法攻破加莫,只是双方死伤无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事对加莫越来越不利……!”说到这里,罗多脸上忽然显出虔诚之色,眼中显出亮光,“就在加莫王国即将沦陷,心宗弟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时,佛宗显灵,天神骑着神鸟,从天而降,出现在两军阵前……!”
楚欢顿时有些错愕。
虽然他灵魂穿越,这种违反科学的诡异之事都发生过,但是楚欢骨子里却还是并不相信有神佛的存在,罗多说到这里,神色虔诚,这让楚欢有些惊讶,暗想世间怎可能真的有天神存在,又怎可能有天神骑着神鸟援救加莫。
“天神法力无边,神鸟所过,法器犀利,联军死伤无数……!”罗多叹道:“也正是菩萨显灵,佛宗天龙降世,才让心宗逃过大劫。”
“佛宗天龙?”楚欢一怔。
他忽然想到,媚娘曾经私下提起过,戍搏迦曾经说到,一旦六块龙舍利聚集,佛宗天龙便会重生,媚娘不知佛宗天龙是什么意思,楚欢也是有些疑惑,现在却忽然明白,难不成戍搏迦所言的佛宗天龙,便是数百年前从天而降解救心宗的“神鸟天神”?
罗多见楚欢神情奇怪,问道:“兄弟难道听说过佛宗天龙?”楚欢毕竟与鬼大师待过几日,如果鬼大师对楚欢提及过佛宗天龙,罗多道也不会奇怪。
楚欢忙道:“小弟只是觉得这名气很神奇,大哥是说,那从天而降的神鸟天神,便是佛宗天龙?”
“当时自然还不是。”罗多道:“不过正是因为佛宗天龙的出现,让西域联军瞬间便土崩瓦解,他们这才相信,菩萨果然是法力广大,在心宗危难之际,派出了佛宗天龙。西域联军退军之后,很快就派出了使者,向加莫王国送来了无数的礼物,而且邀请心宗大师前往诸国传法……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加莫王国成了心宗之源,西域诸国也开始接受了心宗佛法。”
“那佛宗天龙后来如何?”楚欢急切问道。
罗多道:“其实后来关于佛宗天龙的事迹,传下来的并不多,一来佛宗天龙乃是菩萨所派的天神,不可讳言,另一个缘由,据说天龙化为人形,倒是在加莫王国留下,守卫心宗,可是却避而不出……所以知道佛宗天龙之事的人也是不多。”顿了顿,才道:“不过自那场战事之后,加莫王国的国主并无子嗣,而且加莫国主临终遗言,将加莫王国变成佛国,没有君王……!”
楚欢奇道:“没有君主,如何治理国家?”
“圣王!”罗多肃然道:“兄弟自然也听到,圣王当年来到了中原,数百年前,治理加莫的,便是圣王……心宗历经艰难,几近毁灭,所以有八部众,其中天部四王,职责便是专门护法卫佛。”
楚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哥,那其他诸部,是否也都是与天部的职责一样?”
“不错。”罗多道:“天部四王,出自加莫四大家族,数百年传承下来,每一代天王都要在自己族中的新生孩童之中,挑选出一名继承者,挑选的孩童,都要在三岁以下,在此之前,本族三岁孩童都无名姓,直到后继之王挑选之后,赐予天王之名,其他没被挑选的孩童才可取名。而被挑选的后继之王,将会进入佛殿,开始学习佛法,接受前代天王的培育。”
“如此说来,大哥也有继承人?”
罗多肃然道:“虽然持国天王出自多罗一族,但是要求十分苛刻,并非子承父业,后继之王的材质十分重要,一旦族中没有合适人选,就只有一直等待,或许前代天王等到年逾古稀,也没有挑选出合适的继承者,这种情形下,就只能请圣王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