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一章 龙部
“圣王裁决?”
罗多解释道:“就像我多罗一族,如果我迟迟都无法挑选出后继之王,为了护法天王的延续,圣王便会下令从多罗一族挑选出十名勉强合适的后辈,由圣王亲自考验,最终由圣王挑选一人进入佛殿。”
“原来如此。”楚欢道:“如此说来,心宗八部之王,都是信奉心宗的家族所出?”
罗多点头道:“正是如此。其他各部,也都是家族所出,虽然同属八部众,但是相互之间,却也并不是完全了解,尤其是各部的武功,其他各部更是不可轻易打听。”
“我明白了,就像中原的武学门派一般。”楚欢恍然大悟:“八部众,实际上就等若是八大门派……不,天部四王,那就是十一大门派了。”
罗多笑道:“这个比喻倒也不差,不过八部众虽然各有家族,却都是护卫佛法,这一点上,并无不同。而且比起天部,除了龙部之外,其他六部都隶属于天部,便如夜叉部,乃是多闻天王的部属,多闻一族和夜叉一族,也都是归由多闻天王毗沙门统帅!”
楚欢心下释然,他早就怀疑夜叉王是毗沙门的部下,现在却是得到证实。
“除了八部,其下尚有十六罗汉家族以及三十六金刚家族。”罗多肃然道:“我先前说过,心宗有两类佛众,一类便是如同禅宗一般,出家入门,侍奉佛法的僧侣,他们也如禅宗一样,谨守清规戒律。另一类便是我们这些护法众,我们虽然是佛徒,却算不得僧侣,是在家出家,不必居于佛寺之内。”
“十六罗汉?”楚欢立刻想到长眉阿氏多,忍不住问道:“大哥,我在西梁的时候,曾被西梁大德寺的人为难,遇上了一个和尚……!”心下却有疑惑,常听说佛教十八罗汉,怎地心宗却只有十六罗汉?
“哦?”
楚欢蹲下身子,从旁拿了一块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罗多看了一眼,却是一个“卍”字符,楚欢已经问道:“大哥是佛门子弟,自然认识这个!”
罗多点头道:“这是佛印!”
“原来这是佛印?”楚欢皱眉道:“小弟遇见的那个和尚,差点置我于死地,小弟侥幸而胜,不过临死之前,他说了极为奇怪的话,说到孔雀,真言,还有什么六龙,菩萨之类……!”
罗多脸色立时变的凝重起来,直接问道:“你是说,在他胸口发现了佛印?”
楚欢点点头。
“可知他的名姓?”
楚欢道:“他法名应该叫阿氏多,一双眉毛极长……!”
“那是长眉罗汉阿氏多。”罗多冷笑道:“是毗沙门的部众,十六罗汉之中,有四大罗汉是他的部众,受他辖制……!”
楚欢立刻问道:“大哥,心宗弟子,都会在胸口纹有佛印?”
罗多并不犹豫,扯开了自己胸前衣襟,借着月光,楚欢却是看到,在罗多胸口,果然有一个十分显眼的“卍”字符。
那“卍”字符不但比阿氏多、刘聚光之流还要大,甚至比夜叉王和摩呼罗迦王胸口的印记还要大出一分。
“这是护法众的佛印。”罗多肃然道:“护法众,自然是八部之王为首,其下十六罗汉,俱都有佛印在身。”想到什么,问道:“兄弟既然看到了阿氏多胸口的佛印,是否从他身上找到佛牌?”
楚欢点点头,罗多道:“佛牌就像你们中原官员的官印,乃是证明自身护法众身份之物,佛殿进行仪式,护法众入殿,都是需要佛牌在手。”
楚欢心下解开了一个大谜团,顿时有些轻松,但是忽然皱起眉头,道:“不对!”
罗多一怔,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大哥,八部众和十六罗汉,是否都是来自西域?”
“是!”
“可是除了阿氏多之外,我还发现一人身上也有同样的佛印,非但如此,他还有佛牌在手。”楚欢道:“此人就在云山府。大哥知道,我从县城去了云山府之后,将家人也带到了府城。有一次素娘被人所骗,我将她救出之后,发现云山府的商会会长刘聚光竟然另有身份,静慈庵是他出银子捐助,而静慈庵也成了他纵欲之所……!”
“莫非你说的那位商会会长,身上也有佛印?”罗多思虑敏锐,立时明白楚欢意思。
楚欢点头道:“正是,他不但有佛印在身,而且连佛牌也有……他本是秦国官员,致仕之后,居于云山……大哥,此人又怎会拥有佛印和佛牌?”
罗多眼中亦是显出诧异之色,摇头道:“兄弟看清楚了?这……这并不可能。”
楚欢十分肯定道:“大哥,我绝不会记错,而且看的十分清楚,刘聚光是秦国致仕官员,而且还是云山商会会长,此人年过六旬,小弟实在想不通,他怎可能也是十六罗汉。”
“你说的不错,这并无可能。”罗多走到旁边一块岩石边,若有所思,缓缓坐下去,片刻之后,才问道:“他的佛牌之上,图案是什么?”
“裸女图。”
“那是欢喜罗汉。”罗多立刻道:“欢喜罗汉是广目天王麾下……!”他浓眉紧皱,神情严峻。
“是了,大哥,你是持国天王,毗沙门是多闻天王,还有两大天王,又是何人?”楚欢问道。
罗多叹道:“兄弟,并非大哥不想告诉你,广目天王和增长天王乃是最早前来中原的护法天王,哥哥我比他们来得晚一些,而且和他们之间有些……!”摆摆手,“我来到中原之后,其实也一直在找寻他们,直到今日,也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下落。你应该明白,当年圣王东来,被神衣卫所害,时隔十余年,我们再次前来,自然也是要小心谨慎。”苦笑摇头道:“直到如今,中原人并无多少人知道心宗东来,心宗弟子到了中原,也立刻隐姓埋名,潜伏在中原各处,甚至许多人之间毫无联系……如果心宗大举东进,神衣卫固然早早就有了准备,中原的奇人异士恐怕也都会以我们为敌,中原神州,毕竟地大物博,人物众多,心宗弟子,并不想引起轩然大波。”
楚欢微微点头,对罗多此言,自然是深知其意。
心宗弟子如果明目张胆前来中原,很容易就被中原人盯上,神衣卫固然是头号劲敌,除了神衣卫之外,中原武林人士也不在少数,一帮西域人在中原若是掀起风浪,自然成为中原朝野人士共同的敌人,诚如罗多所言,中原武林也不缺乏奇人异士,如果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心宗弟子在中原大地根本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实际上心宗东来,除了神衣卫在暗中追拿,中原武林并不知有外邦奇人前来,心宗弟子自然是担心中原武林也会卷入这场纷争,所以隐匿身份,藏匿于各个角落,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广目天王与增长天王到了中原之后,我便再无他们的消息。”罗多皱眉道:“我一直在暗中找寻,虽然知道他们已经在中原掀起风浪,可是却是难觅其人……!”
楚欢道:“那么刘聚光成为心宗罗汉,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什么广目天王所为?”
罗多想了想,才道:“如果你所见是真,看来刘聚光还当真继承了欢喜罗汉之名……只是此时十分蹊跷,究竟如何,我也是难以知晓。”
楚欢又问道:“大哥,那阿氏多临死之前的那几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孔雀的意思,你应该清楚,心宗信奉的是大孔雀明王普萨,至若真言……!”罗多双眸盯着楚欢,道:“兄弟,真言之事,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才对。”
“大哥……!”
罗多却已经抬起手,道:“龙王既然圆寂,而且传授了你三部法经,那么已经是做好了传你那伽之名的准备。他是心宗第一智者,后事自然是安排的十分妥善,他在圆寂之前,应该已经将那伽之名传承给你,而且……真言应该也告诉了你。”
楚欢心下一惊,暗想原来这一切罗多竟然是一清二楚,尚未开口,罗多已经道:“你先前没有将这些告知于我,我很欢喜,定是龙王嘱咐你不可将此告知外人,你遵守了龙王之言,信守了对他的承诺。兄弟,龙部之事,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你还有不解之事,龙部众终究会找上你,向你说清楚,并非我能过问。”顿了顿,示意楚欢在自己身边坐下,轻拍他肩头,道:“有些话本不该我多言,但是做哥哥的还是多一句嘴,龙王既然选定你,自然有他的道理,别人不便多过问,只是真言事关重大,兄弟想必也已经知道,那是龙部至宝,甚至是心宗至宝,除了龙王,绝不可让第二人知道其中一句真言,你可明白?”
楚欢本以为罗多知道真言之后,至少也会询问几句,谁知罗多竟是如此反应,倒有些惊讶。
“兄弟记住我这句话就好,便是连我,兄弟也不要透漏一句,否则就对不住龙王对你的传承之恩。”罗多神情严肃:“也许等到你明白许多,到了哪一天,会找到合适的后继龙王传承真言,但是在此之前,便是没了性命,真言也不可外泄一句,否则很有可能酿成弥天大祸!”
楚欢点头道:“大哥,鬼大师确有嘱咐,只不过……毗沙门应该已经知道真言在我手中,而且他就是因为真言之故,才害死了鬼大师。”
“我先前已经猜到。”罗多冷笑道:“毗沙门一直以心宗第一高手为心愿,可是只要龙王在,他永远也成不了第一高手……!”顿了顿,道:“罢了,不说这些。”
楚欢道:“小弟只是奇怪,鬼大师既然是龙王,为何会将那伽之名传承给小弟?他身边还有两位尊者……唔,诺距罗和戍搏迦,自然也是十六罗汉,他二人都是心宗弟子,为何龙王会将那伽之名传给我这个中原外人,却没有传承给那两位罗汉?”
“诺距罗是静坐罗汉,戍搏迦是开心罗汉。”罗多解释道:“他二人是罗汉家族之人,乃是龙部部众,听命于龙部之王,却无法继承龙王之名。”凝视着楚欢,道:“龙王选你做继承者,自然有他的考虑,不过你修炼过龙象经,或许这也是龙王传你那伽之名的缘故之一。”
“大哥的意思是?”
“你修炼过龙象经,呼吸便与常人不同,别人看不出来,龙王却是能够看出来。”罗多肃然道:“其实很数十年之前,我的先辈天王与先辈龙王有过交手,是何缘由,也不必多言,龙部是见识过龙象经威力的。”抬头望着减向西沉的一轮明月,喃喃道:“你见过的龙王,乃是心宗百年一见的绝世奇才,他能够看穿你修炼过龙象经,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第一六九二章 传承之毒
楚欢从罗多的口气之中完全可以听出鬼大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罗多几次强调,可以确定,鬼大师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在大心宗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其实对于鬼大师的武功,楚欢心知肚明,身患麻风绝症病入膏肓之际,鬼大师兀自能够击伤毗沙门,仅此一战,便可证明鬼大师的实力。
说起鬼大师,一件让楚欢颇为恐怖的事情顿时袭上心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大哥,有一桩事情,不知是真是假,小弟还要向你请教!”
“哦?”
“大哥,我听说过佛宗一桩故事。”楚欢神情凝重,“称作凤凰涅槃,龙王长生,不知道大哥是否听说过?”
这是从如莲口中知道的佛家典故,只是楚欢却不知是出自中原禅宗,还是心宗也有这种说法。
罗多一怔,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问道:“这是龙王告知兄弟的吗?”
楚欢摇头道:“并非鬼大师所言。只是听人说起过佛宗典故,提到过凤凰涅槃龙王长生这句话……据说凤凰可以在烈火之中涅槃重生,而龙王在临死之前,一定可以找到新的继承者,代代沿承,死亡只会让龙王更加强大!”
罗多想了一下,才道:“确实如此,心宗的护法龙王,便是代代相传……!”
“其他各部众岂不是也一样?”楚欢皱眉道。
罗多摇头道:“龙王的传承,与其他各部颇有不同,这个……唔,龙部之事,我知道的也不算太多,而且一直以来,龙部都是心宗最为神秘的一部,与其他各部极少往来。”顿了顿,才继续道:“其他各部之王,都有自己的府邸,只有龙王坐镇佛殿,其实……龙王可算得上是佛殿之主,不到万不得已,龙王素来不会走出佛殿,等到龙王出殿,必然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原来如此。”楚欢对龙王镇守佛殿倒不是十分关心,他却是担心另一桩事情,问道:“大哥,小弟听人说起佛经,佛经之上,专门提及到龙王之死。听说每一代龙王都是剧毒蔓延全身,到最后身中剧毒,自己毁灭自己,这……宗旨是佛经之上的传说吧?”
罗多脸色微变,眼角抽动,凝视着楚欢,道:“你知道这个典故?”
楚欢微微点头,心下倒是有些发虚,小心翼翼道:“鬼大师将那伽之名传承给我,我如今也算是龙部之王。大师圆寂之前,患有麻风病,这个……该不会就如传说一般,龙王全身散步剧毒吧?如果……如果是这样,那……!”一想到自己既是龙王,竟也可能躲不过佛经诅咒般的谶语,心下就觉得异常的不舒服。
罗多道:“兄弟,这只是传说,当不得真。”
“哦?”楚欢神情微微舒展,“如此说来,鬼大师患有麻风病,只不过是个例,与龙王长生的典故并无关联?”
罗多欲言又止,终是道:“你不必担心,这个……总会有法子的。”
楚欢一听这话,心下一沉,“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有办法?难道……!”
罗多正色道:“兄弟,本来龙部之事,也不该由我多言,只是你既然说到这里,哥哥也就多说一句。龙部历代之王,也确实有些古怪,这个……大都是因为患病而亡……不过……!”若有所思,却并没有说下去。
楚欢冷汗直冒,“大哥,难不成龙王真的受到诅咒,会身患绝症?”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之苦。”罗多道:“一心向佛,得证菩提,便是为了消解世间之苦……我们总会想出法子来。”
楚欢心下有些发凉,他本来对鬼大师传承武功有些感激,此时听罗多之言,暗想鬼大师明知每一代龙王都会患有绝症,却将龙王之名传承给自己,那岂不是害了自己?心下对鬼大师便生出一丝怨年来。
罗多显然不想就此事多言,楚欢心下有些沮丧,又问道:“大哥,长眉所言的六龙、菩萨,又是什么意思?”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句话楚欢已经从林黛儿口中得知,林庆元在最后一次入宫之前,留下的便是这八字箴言。
楚欢自然已经知道,所谓六龙,便是六块龙舍利,至若后面的意思,却实在难解。
他一直以为,围绕着六块石头和八字箴言,或许存在着一个极大地阴谋,卷入其中的人极多,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便是心宗策划。
罗多却是正色道:“兄弟这是从阿氏多口中得知?”
“是。阿氏多不知是否是奉了毗沙门的吩咐,设下陷阱,想要从我身上得到真言。”楚欢道:“他临死之前,就蹦出了这几个字。”
罗多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兄弟,此事你若知道太多,反倒对你不好……!”微一沉吟,微笑道:“等到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便不想知道也不成了。”显然是不想就此话题多谈,起身道:“皇后的穴道还没有解开吧?”
楚欢这才想起,皇后被自己放在昏暗的屋子里,穴道依然被封住,有些好奇道:“大哥,这事儿我正想问你,你武功了得,半道上就可以解开她的穴道,为何……!”
罗多摇头道:“你先随我来。”
他率先进了天阁,只见到祁宏正靠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已经睡着,楚欢也不叫醒他,却是没有瞧见媚娘,跟随罗多轻步上了楼,尚未靠近皇后那间屋子,就听到媚娘声音传出来,媚娘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楚欢的耳力惊人,自然是听得清楚。
“……我这也是为你好,如今皇帝已经死了,你还留在这边,谁还将你放在眼中?”媚娘声音传来:“而且河西这边局势未稳,冯元破还有许多的部将,他们真要造起反来,你们那个秦国太子当真抵挡得住?你瞧瞧你花容月貌,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身段儿不差,如果太子完了,你觉得那些反贼会放过你?”
皇后声音终于淡淡道:“这与你何干?”
“我劝你不要固执了。”媚娘轻叹道:“到了西北,太平盛世,好吃好喝供着,要用你的时候,你只要出小小力气,就能安然无恙,你说这对你岂不是更好?秦国到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机会兴复?天下的形势,你比我应该还清楚,到时候你若帮欢哥成就大业,做了皇帝,欢哥说不定心一软,让你做个嫔妃什么的……!”
楚欢在外面听见,又好气又好笑,推开门,咳嗽一声,媚娘转过头来,见楚欢进来,立刻含笑道:“你们谈好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媚娘笑道:“我担心皇后寂寞,所以过来陪陪她。”
罗多却是大步走到皇后面前,伸手过去,皇后柳眉竖起,厉声道:“你敢碰本宫?”
罗多并不理会,一只手搭在皇后的香肩上,猛然往下一沉,只听得皇后轻吟一声,随即见得罗多出手如电,在皇后身上几处点了几下,皇后本来僵硬的身体陡然一松,确实已经能够活动,楚欢见状,知道罗多已经解开了皇后穴道。
“寝宫之内,当时还有谁?”罗多盯着皇后,沉声问道。
楚欢一怔,不明白罗多意思。
皇后蹙眉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莫非他不是你们的同伴?”
楚欢忍不住问道:“大哥,你……!”
不等楚欢说完,罗多已经解释道:“在寝宫之内,我就发现皇后的穴道被封,封他学到的手法极为特别,一般人根本无法解开穴道。”
“那大哥在半道上……!”
“当时我劲气涣散,难以聚力,根本无法解开她的穴道。”罗多神情凝重,“兄弟,你莫忘记,我们进入寝宫之前,皇后就已经被人封住了穴道。”
楚欢吃了一惊,“皇后的穴道并不是大哥所封?”
他与罗多闯入皇后寝宫,挟为人质,罗多比楚欢先入一步,控制了皇后,楚欢却一直以为是罗多封住了皇后的穴道。
罗多摇摇头,再一次盯着皇后,“皇后,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封你穴道?”
楚欢心下骇然,他武功虽然比不得罗多,但是五感极强,如果在进入寝宫之后,寝宫另有他人,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即使自己判断不了,以罗多的能耐,自然是有所察觉,问道:“大哥,你当时可察觉有人?”
罗多点头道:“那人的武功十分了得,我能感觉到那人就在寝宫之内。他既然躲起来,没有露面,应该就不是朝廷的人……我无法判断那人是敌是友,当时越早离开那是非之地越好。”
“原来如此。”楚欢这才恍然大悟,罗多确实已经察觉到寝宫另有高人,只是当时形势紧迫,而且罗多与卫督大战之后,劲气涣散,自然只能早走为妙。
楚欢皱眉道:“那人能够闯入天宫之内,甚至进入皇后寝宫如入无人之境,武功自然是低不了,大哥,有这种本事的,普天之下,应该不会太多吧?”
罗多点头道:“天宫虽然比不得皇宫,可是要想进入,并不容易,能够做到这一点,其武功自不必说……!”
“他闯入禁宫,还封住了皇后的穴道,那就绝不会是朝廷之人。”楚欢若有所思,“难道是哪路反贼?”
罗多看着皇后,“这就只能问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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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三章 水火不容
皇后此刻却已经站起身来,她也不看众人,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扫视几人一眼,抬步便走,媚娘却是横身拦住,笑道:“皇后要去哪里?”
皇后却是看着楚欢,道:“楚欢,莫非你连信诺也不遵守了?本宫既然已经送你们到了这里,你就该遵照诺言,还本宫自由。”
楚欢皱起眉头,媚娘却已经吃吃笑道:“皇后就这么着急回去?看来先前我与你说了半天,你并没有听进去。”
皇后却是冷冷道:“闪开!”
“我若不闪开,你又能如何?”媚娘柳眉竖起,“在我面前,你还要摆皇后的架子?欢哥给你面子,我却用不着给你面子。”
“你……!”皇后知道媚娘是个极难缠的人物,有些恼怒。
楚欢看了罗多一眼,见罗多一脸肃然,犹豫了一下,才道:“尚未天亮,等天亮之后,我再让人去给太子报信,到时候太自会派人前来迎候娘娘。河西现在并不太平,此处离天宫还有一段路途,娘娘若是独自离开,恐怕不安全。”
“安不安全,与你们无关。”皇后淡淡道:“本宫现在就要回宫。”
“哦?”媚娘媚眼儿一转,笑道:“莫非皇后不想见齐王最后一面?”
皇后娇躯一颤,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媚娘却已经闪开,让出道路,“你既然要着急回宫,我也不拦你,你现在便可以离去。你都要走了,我便不必与你多言。”
皇后却是看向楚欢,冷声道:“楚欢,你知道齐王在哪里?”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道:“皇后有所不知,王爷如今就在西北!”
“西北?”皇后喃喃道:“他果然在西北。”
媚娘“咦”了一声,问道:“原来你知道他在西北?”
皇后也不理会媚娘,只是盯着楚欢,“他现在如何?”
楚欢道:“娘娘可知道,太子本是要害死齐王殿下?”
皇后冷哼一声,道:“他们是兄弟,太子是齐王的兄长,又如何会害他?”
“也亏你是皇后。”媚娘在一旁笑道:“宫廷之争,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古以来,皇子为了继承皇位,你争我夺,又何曾讲过半丝的兄弟情份?如果不是欢哥,齐王如今连尸骨也寻不到了,又岂能在西北安心做王爷,还每日里想着统领西北大军反攻京城?”
皇后蹙眉道:“当真如此?”
楚欢正色道:“殿下本是在京城辅国,可是太子步步紧逼,而且一度将王爷囚禁在王府之内。是王爷派人千里迢迢往西北送了密函,我才派人前往京城营救……!”
“哦?”皇后凝视楚欢,“是你派人将瀛仁带去了西北?”
楚欢叹道:“太子将齐王身边的人铲除殆尽,这倒罢了,王爷身处京城,在太子的控制之下,随时都有危险。”
“那也未必。”皇后淡淡道:“太子或许只是将瀛仁软禁在王府之内,并不一定就像害死瀛仁……至若身处险境,也未必如你所言!”
楚欢道:“这是王爷亲口所言,娘娘可知道马仲衡?”
“马仲衡?”皇后微一沉吟,点头道:“他是齐王府的护卫统领,本宫记得此人。”
楚欢摇头道:“娘娘错了,此人是太子的人,一直在王爷身边监视。王爷后来逃离京城,本道之上,差点就死在马仲衡的手上。”
皇后一怔,楚欢继续道:“而且太子派出了几路人马,一路追杀,王爷能够死里逃生,实属不易。”
媚娘冷笑道:“太子假仁假义,你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你的儿子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上,而且真要死了,悄无声息,不明不白……!”
皇后身形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喃喃自语:“不会……太子,太子怎会要杀他……!”抬头看着楚欢,问道:“那他现在如何?”
“娘娘放心,王爷现在安然无恙,就在西北朔泉。”楚欢道:“楚欢受王爷的大恩,自然是要竭力相报,如今太子与齐王已经势同水火,生死难容,这段仇怨,恐难解开……!”
皇后缓缓坐了下去,闭上双眸,娇躯微微颤抖。
罗多见状,并不多言,径自出门,媚娘已经道:“皇后,不管你是否愿意看到,齐王和太子的争斗,已经是在所难免,也难以阻止。太子视齐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又在欢哥头上扣了反贼的帽子,那么他只要缓过来,迟早是要对西北用兵……你是齐王的生母,留在太子身边,就等若是太子掌控在手中的人质,日后真要兵戎相见,齐王未战,就已经输了一阵。”
媚娘所言,虽然直白,却是一针见血。
楚欢虽然知道媚娘素来口无遮拦,该说的不该说的,对媚娘来说,都是百无禁忌,只是此刻却并不阻止。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皇后声音有些发颤。
“这还需要我来解释?”媚娘轻叹道:“皇帝死了,皇后你若是跟在太子身边,太子自然就是师出有名,到时候他发兵攻打齐王,天下人倒以为他是正统,那时候你就算拦也拦不住,不-明-真-相之人,反倒觉得太子才是正义之师。对齐王来说,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起兵与太子相争,却要顾及你的安危,说不定到了非常之时,太子还要用你来威胁齐王,皇后,你说这到最后,你是不是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后眼角微微,苦声道:“不会……太子不会这样做,他……他不会与瀛仁兵戎相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媚娘还要再说,楚欢已经抬手道:“媚娘,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皇后说。”
媚娘白了楚欢一眼,却也没有多言,转身出去。
等媚娘出去之后,楚欢才道:“皇后如果执意要回去,楚欢绝不拦阻,皇后从现在开始,就完全是自由的。只不过媚娘所言,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当下的实言。秦国虽然已经只剩半壁江山,但是对太子来说,皇位势在必得,而且他既然派人刺杀齐王,也就证明在他心中,断断是容不得王爷继续活下去……王爷如今身在西北,我们西北将士,自然都是遵从王爷之令,王爷如果执意要入关,我也绝不会违抗王爷之令,皇后说我是反贼,事到如今,如果说反对太子就是反贼,我也就心甘情愿受着这反贼之名。”
“你为何要反太子?”皇后轻叹道:“如果只是为了瀛仁,此事并非不可回旋。本宫会亲自向太子求情,让他宽恕你的罪责,而且本宫会劝说瀛仁,让他不要与太子争斗。你既然平定了西北,大可统领西北兵马,辅佐太子平定叛乱,等到他朝秦国复兴,你便是复国功臣,封王拜相,并非不可能。”
楚欢却是失笑道:“皇后觉得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皇后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淡定地盯着楚欢,反问道:“难道不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当然不会。”楚欢叹道:“真有那么一天,太子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我楚欢,楚欢死后,接下来太子要对付的,肯定就是王爷了。”
皇后蹙起眉头,楚欢苦笑道:“覆水难收……一只杯子打碎了,无论怎样的能工巧匠拼凑复原,依然会有裂痕,对太子,对齐王,对我,都是如此。太子和齐王水火不容,这不是皇后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而太子对我心存怨恨,就算他用人之际,暂时接纳我,但是飞鸟尽良弓藏,等到天下平定之后,他自然容不得我继续活下去。”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就算我想继续效忠秦国,恐怕西北将士也不会答应了。”
“为何?”
楚欢道:“皇后应该知道,秦国立国之后,对西北一直是寡恩,反倒是因为皇帝修道,赋税一增再增,天下百姓,深受其苦,西北本就是贫瘠之地,连年赋税,再加上兵灾战祸,更是雪上加霜,对西北百姓来说,秦国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上,如今这座大山眼见要崩塌,皇后觉得他们还会拼力去保住这座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山?”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显然对此也是十分了解。
“如果皇帝励精图治,对西北多有厚恩,再有几代后继之君施行仁政,让西北的百姓念及帝国的好处,让他们感受到朝廷的恩惠,他们自然是甘心效忠大秦。”楚欢肃然道:“可是现如今西北许多百姓甚至不知道帝国的皇帝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个国家建立之后,他们过得十分艰苦,比之前朝大是不如,如果走到偏僻乡野,他们甚至会念及华朝的好处,也不会想念秦国半分……!”
皇后脸色微变,楚欢凝视着皇后,缓缓道:“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改朝换代,已经是在所难免,恐怕太子也是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如果说这天下还有一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主,那就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谁?”
“当然是齐王殿下。”楚欢缓缓道:“王爷不但有秦国的血脉,而且还是华朝王族血脉,大华虽亡,也不过数十年而已,王爷若是举起兴复大华的旗帜,恐怕比举起大秦的旗帜更让人拥戴。”
皇后变色道:“你……你说什么?”
楚欢淡淡笑道:“皇后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皇后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皇后莫要忘记,齐王殿下曾经在忠义庄遇刺,忠义庄这个地方,皇后当然不会忘记!”
第一六九四章 通缉
人总是不停的在改变,偶尔回顾从前的时候,才发觉早就远离了目标。
楚欢刚从西北入关的时候,悲怒之余,只能隐忍,再求自保,那时候他只是孤身一人,全无依托,想要找寻杀害风寒笑的真凶,并不容易,只能够竭力先保全自己,再图复仇。
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那个时候,楚欢绝没有志在天下,甚至镇据一方的念头也丝毫没有,就如同一个商人最大的目标是求得富甲一方,一个读书人希望高中大考,而一个普通农夫的目标,却只求一年的收成能够好一些,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
普天之下,并没有多少人一生下来便有着争霸天下的念头,许多开国的帝王将相,在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求得生存下去。
楚欢一开始的志向,实在是普通的很,他只是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找出真凶,然后给死去的风寒笑和十三太保一个交代,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找到真凶,查出幕后的真相。
那时候他实在不知道,除了为自己的弟兄复仇,自己还能做什么。
凭心而论,在酒坊遇到罗多,或许就开始了自己的命运转折点,而遇上齐王,真正地改变了自己本来计划好的道路。
事实上,天意无常,人的计划,往往比不上变化。
无论是后来罗多传授他武功,还是借着齐王进了京城,他的人生发生了本质的不同,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加上所见诸多,在这帝国动荡的时代,渐渐出现了一条自己的道路,他从一个普通的武京卫做到如今的西关总督,这一条路走过来,不管他是主动还是被动,无论是眼界还是见识都已经不是当初所能够相比。
哪怕是初到西北的时候,他倒也想过能做一个忠臣,效忠于朝廷,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只是等他睁大眼睛,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权力斗争的一颗棋子,而自己是皇帝送到西北的一颗死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颗死棋,竟然走活了。
天意弄人,楚欢有时候固然觉得人的命运在冥冥之中似乎由上天注定,可是他当然不愿意成为任人操控的棋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初在刘家村隐匿踪迹之时,他便有了责任,此后每走一步,肩上的担子不是越来越轻,而是越来越重,到如今身为西北名副其实的西北之王,双肩上承载的东西已经不是他能够说放就放。
以其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其中不但包含着他的家眷,还有以西关七姓为首的西北士绅,以及众多由他提拔任用的大批官员,这些人已经成为他利益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他的荣辱休戚相关。
正如媚娘所言,如今的天下,群狼夺食,进则未必生,但是退则必定死。
而且他深知,从齐王瀛仁抵达西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特别是在太子眼中,自己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楚欢知道,无论命运如何改变,对自己而言,最好的掌控命运方法,就是壮大自己,只有自己的实力壮大,才能够进攻退守,游刃有余。
如果他依然只是隐居在刘家村,他也就不必想太多,可是如今既然身居高位,拥有权力之时,也同样承担着与之相应的责任,在这乱世之中,自己没有退路,因为一旦退却,便是毁灭,而毁灭的也并非他孤身一人,而是一个庞大的集团,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儿女家人。
朝阳已经从天边的地平线升起,旭日东升,霞光四射。
其实天宫真正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在天亮之前,兵将官员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太子一声令下,便可往武平府城出发。
武平府城不过几十里地,而且太子也已经派人事先过去准备,至若纳言周庭,则是早早与北勇侯冯破虏出发前往武州。
广场上的河西官员士绅以及各家艺团,也都已经准备妥当,谁都知道天宫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可是偏偏又无人清楚详情。
人们时不时地向居仙殿方向张望,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居仙殿内,太子脸色异常凝重,轩辕绍此刻就站在太子面前,如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薛怀安等人却都是皱着眉头,大殿之内的气氛颇为凝重。
“殿下,天已经亮了,可以出发启程。”薛怀安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这时候正是移宫的吉时,若是再晚一些,吉时一过……!”
太子眼角微微跳动,一只手竟是握起拳头来。
林元芳小心翼翼道:“殿下,楚欢狼子野心,既然挟持皇后而去,未必就能放回皇后,依臣之见,各条要道关口,都要加派人手封锁,此外要即刻颁下通缉令,重金悬赏,只要有人能抓到楚欢,无论死活……!”
他话声未落,薛怀安已经气愤道:“林大人,这种时候,这些话合适吗?”
“薛部堂,楚欢既然敢挟持皇后,那就是反心已定。”林元芳冷冷道:“如今非常之时,在殿下面前,当然都要以实相告,难不成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用花言巧语蒙蔽殿下?”
“花言巧语?”薛怀安怒极反笑:“林大人,我倒要问你,现如今究竟是什么事情最重要?我已经派人到了武平府城,准备妥当,那边都已经知道殿下即将驾临,而且软禁在城中的夷蛮酋长,也都准备迎候,殿下此时应该尽快启程到得武平府城,召见官员以及夷蛮酋长,抚慰其心……如今河西局势尚未稳定,殿下应该操心的,乃是国事……!”
“薛怀安,你这话便是大逆不道。”林元芳厉声道:“殿下担心皇后安危,难道这便不是国事?皇后母仪天下,如今生死未必……!”
“都不要说了。”太子沉声道。
林元芳顿时住口,太子盯着轩辕绍,问道:“就没有他们一点线索?”
“回禀殿下,楚欢十分狡猾,声东击西,中途弃马,等我们追上那两匹马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无踪迹。”轩辕绍拱手道:“臣下上了他的当,罪该万死。不过臣下已经做了安排,他们既然是中途弃马,那么无人骑乘的马匹其马蹄印必然浅上许多,我们按照路上的马蹄印寻摸,只要发现马蹄印有变化的地方,便是他们弃马之处,然后再从那处开始找寻,应该能够找到线索。”
太子道:“那是否已经安排人找寻?”
“已经派人搜找。”轩辕绍道:“殿下,林大人所言,不无道路,楚欢既然弃马而逃,接下来必然是想办法回到西北,他只要乔装打扮,未必不能脱身。如果即刻颁布通缉令,通缉楚欢,或许能够得到消息。楚欢身边那几人,特征都是十分明显,将他们的形貌张贴榜文,重金悬赏,但有消息,立刻派人追拿,未必能出得了河西。”
林元芳毛遂自荐道:“殿下,臣愿意亲自画下他们的形貌。”
林元芳的书法远比不上薛怀安,但是画技却是十分了得。
“殿下,如此大动干戈,会不会牵累皇后。”薛怀安皱眉道:“颁布通缉令,悬赏楚欢,以楚欢的性情,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束手就擒……!”
林元芳冷哼一声,道:“原来薛大人对楚欢的性情如此了解……唔,那倒也是,当年出使西梁,不正是楚欢作为副使跟随薛大人前往西梁,听说薛部堂的夫人与楚欢的老婆关系也是不错……!”
薛怀安骤然变色,厉声道:“林元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倒也没有什么意思。”林元芳淡淡道:“我只是劝薛部堂公私分明,我们知道你与楚欢有些私交,可如今楚欢挟持皇后,公然造反,你若再维护他,那便是公私不分了。”
薛怀安心惊胆战,已经跪倒在地,“殿下,臣对大秦忠心耿耿,如今楚欢谋反,臣与他势不两立,绝无维护之心,还望殿下明察!”
太子皱眉道:“薛大人先起来。”瞥了林元芳一样,道:“如今正是国难之时,你们同朝为臣,便该同心同德,以后这些擅自猜测之言,就不要再说了。”向薛怀安道:“薛大人,你继续说。”
“殿下,楚欢不会束手就擒,一旦颁下通缉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时候都在找寻楚欢,一旦遇见,必然是刀兵相见你死我活。”薛怀安正色道:“皇后如今就在楚欢身边,一旦厮杀起来,斩了楚欢,那倒罢了,可是说不定便要牵累皇后……!”
太子点头道:“薛大人所言极是,这通缉令,暂时还是不要颁布下去。”顿了顿,道:“这样吧,加派要道关口人手,立刻派人前往西山道,传令乔明堂严守西山道各处关口,可以将通缉令颁布到各关口,让他们竭力活捉楚欢。西山道是前往西北的必经之路,楚欢要返回西北,必然要从西山道经过,令乔明堂务必在西山道截住楚欢。”
“臣等遵令!”
“既然时辰已到,就不要耽搁了。”太子抬起头,向前远视,“传令下去,启程前往武平府城……!”忽然想到什么,向轩辕绍道:“轩辕统领,义国公就在居仙殿,你是否去看一看?”
轩辕绍一怔,他先前带人追拿楚欢,尚不知轩辕平章就在天宫。
“来人,带轩辕将军去看看义国公。”太子吩咐道:“义国公受了伤,暂且就留在天宫诊治,交由玄真道宗看护。”
轩辕绍听说轩辕平章受伤,更是一惊,此刻已经有人过来,领着轩辕绍要去见轩辕平章,只是走了几步,便见得一人匆匆而来,到得太子边上,拱手轻声道:“启禀殿下,义国公……!”
太子心下一沉,立刻问道:“怎么了?”
轩辕绍并未走出几步,听得清楚,立时回头,那人已经小心翼翼道:“义国公死了!”
第一六九五章 埋葬的秘密
义国公轩辕平章的尸首静静躺在木榻之上,三名御医跪在榻边,脸上都是惶恐之色。
皇帝北巡,随驾侍奉便是这三名御医,一名太医院院使,一名左院判,右院判则是留在京中镇守太医院,另外一名,虽然只是一名御医,但是在太医院中,乃是公认的杏林妙手。
此三人的医术,放眼天下,那也都是顶尖高手。
轩辕绍脸色有些苍白,太子坐在轮椅上,看着轩辕平章的尸首怔怔出神,身后几名官员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太子才终于道:“许院使!”
跪在前面须发皆白的太医院院使忐忑不安挪了挪膝盖:“老臣在!”
“本宫记得你不久前刚刚说过,安国公虽然伤势严重,但是却并无性命之忧。”太子缓缓道:“虽然十天半个月也难以醒来,但是只要精心治疗,却能够活下来。”
“是!”许院使额头冒出冷汗,却不敢抬手抹去汗水,哆嗦道:“老臣……老臣确实诊断过,国公虽然伤势严重,可是却并无性命之忧……!”
“那国公现在怎会死了?”太子目光冷峻,“你们三位,一个是院使,一个是院判,还有一个是太医院的圣手,不久前,你们三人齐声称国公性命无忧,难道你们三位都判断错了?”
三位太医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堂堂太医院三大医道高手,诊断齐齐失误,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院使此时脑中一片空白,软软趴在地上,左院判也是魂飞魄散,倒是那名御医心知生死悬在一线,壮着胆子,道:“回禀……回禀殿下,臣等三人奉命为国公诊断之时,国公的心跳虽然微弱,却不失生机,而且国公的脉搏,依然正常……!”
“哦?”
左院判抬起头,忙道:“殿下,臣等确实再三诊断,国公是习武之人,与常人不同,体内有真气流动。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是真气却是护住了心肺内脏,虽然内脏也受伤不轻,可是却并不会危及生命。臣等也都已经配了药方,悉加调养,不出意外,三五个月就应该复原……!”
轩辕绍却已经走到榻边,弯下身子,轻声道:“祖父,失礼了。”探手分开轩辕平章的眼皮,众人都不解其意。
轩辕绍检查了轩辕平章的两只瞳孔,霍然转身,问道:“这里是否有人看守?”
众人一怔,许院使急忙道:“国公受伤,越是清净越好,我们诊断过后,便即离开,不过……门外有人看守。”
轩辕绍沉声道:“是谁在这里看守?”
不远处一名近卫军武士上前来,拱手道:“是卑下守卫!”
“你可离开过这里?”轩辕绍神情冷峻。
武士立刻道:“从几位太医离开之后,卑下就一直守在门外,卑职保证,绝没有一人靠近,更没有任何人进入屋内。”
轩辕绍四下里瞧了瞧,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小屋,太子之前看过轩辕平章之后,便即令人将轩辕平章转移到这里,而且传来御医诊治。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轩辕绍四下里转了转,终是在一扇窗边停下。
窗户关的十分严实,而且从里面上了窗栓,窗边还摆放着一张梨花木长形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两只花瓷。
轩辕绍蹲下身体,实现与桌面平齐,其他人见状,都是面面相觑,有人心中便想,难不成轩辕绍发现窗户有问题?
这窗栓是从里面拴上,自然是难以进入。
轩辕绍站起身来,吩咐武士,“将桌子拉开!”
那武士立刻上前将梨花木桌小心翼翼拉开,轩辕绍走到墙根下,低下身子,却是凑近那窗栓,很快,轩辕绍便即转过身来,神情冷峻,道:“殿下,这里有人进来过!”
“什么?”太子眉头一紧,“你是说,有人从窗户进来?”
“是。”轩辕绍点头道:“窗栓虽然看似没有被动过,但是窗栓的下面,有一条细小的痕迹,很难发现……不过可以肯定,有人挑开了窗栓,从窗户翻进来,然后又从窗户离去……!”他说话间,已经打开窗户,窗外是一条长廊,十分昏暗,空无一人,死一般寂静。
太子滚动轮椅,也到了床边,轩辕绍却是轻巧从窗口跃出,到了窗外,随即蹲在地上,似乎是在检查地面的脚印,他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数米,终是站起身来,目露杀机,回过身,走到窗边,太子问道:“轩辕将军发现什么?”
“殿下,这条长廊许久不曾有人走动,所以地面有一层浮灰。”太子轻声道:“那人的脚印留在这里,不过能够判断出来,那人十分小心,而且轻功极高明。”
“你可瞧出脚印有何问题?”
轩辕绍道:“臣下请太子传召神衣卫,神衣卫对追踪鉴别十分擅长,他们或许能从脚印之上,得出一些线索来。”
太子立刻命人传召神衣卫。
随驾北巡的神衣卫,有二十多人,除了青龙玄武跟随在侧,另有神衣卫中的数名百户,如今一部分神衣卫尚在天道殿破解机关,营救囚禁在地牢之中的玄武千户。
居仙殿这边,为了太子的安全,却也有数名神衣百户和校尉保护在此,很快,神衣百户钱丑牛飞步赶来。
他虽然叫钱丑牛,可是长相却一丝儿也不丑,看上去也不是如同蛮牛般强壮威武,反倒是眉清目秀,太子吩咐几句,钱丑牛便已经翻身出了窗口,到得窗外长廊,众人都知道事关重大,默不作声,钱丑牛手中竟然有一根卷尺,找到脚印处,细心测量。
片刻之后,钱丑牛终于回到屋内,拱手道:“回禀殿下,脚印显示,来人穿的是官靴,脚印很浅,应该是对方施展轻功时候没有使力,而且对方肯定是担心我们发现破绽,所以离开的时候,脚尖点地,并没有完整的脚印,从对方的脚印距离来看,有两门轻功可能比较大,一门是八步赶月,另一门是云里风行,这两门功夫都是江湖上极为常见的功夫,但是练到极致,都是极为高明的轻功。”
不少人闻言,心下都是惊骇,其实在场诸人,还真没有几人与神衣卫打过交道,都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今日神衣卫一出手,仅凭脚印,便能得出如此结论,心下都想神衣卫不愧是帝国第一暗黑衙门,深通追踪鉴别之道。
轩辕绍问道:“可否判断出对方是什么来路?”
钱丑牛摇头道:“无论是八步赶月还是云里风行,都是江湖上最常见的轻功,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人数并不少。而且对方穿的是官靴,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故意为之!”扫视在场诸人,薛怀安林元芳等一干人都是穿着官靴,众人竟是不自禁缩了缩脚,倒是担心因为官靴牵连自身。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是个男人,年纪至少在三十岁以上。”钱丑牛恭敬道。
“穿着官靴的男人!”太子皱起眉头,“那你是否可以判断,这脚印存在有多久?”
“最多也就两个时辰。”钱丑牛十分肯定道。
许院使忙道:“臣等是两个时辰下为国公诊断完毕,刚才本是想再次过来诊断一下,进门一看,才发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子道:“也就是说,国公转移到这里,你们为国公诊治过后,刚刚出门不久,对方就从窗户进来……!”皱眉道:“难道说,国公是被来人所害?”
许院使道:“卑职检查过,国公身上还是之前的旧伤,臣等诊断过后,国公身上便再无新伤……!”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人翻窗而入,或许是另有所图……!”
“不对!”太子摇头道:“你们三人之前诊断过,国公的伤势虽然严重,却并不足以要了国公性命,可是有人翻窗而入,国公意外身死,那么自然是为人所害……没有伤口,并不代表国公不是被人所害……!”问轩辕绍道:“轩辕统领,你方才翻看国公眼眸,可是有什么发现?为何会知道是有人翻窗而入?”
轩辕绍脸色有些苍白,拱手道:“臣下检查过祖父的眼眸,祖父的瞳孔涣散,可是瞳孔扩张,如果不出意外,祖父死的时候,必然十分惊骇……祖父大风大浪都见过,如果是因伤去世,不会如此惊骇,所以臣猜想祖父临死之前,必然是受到了极大地惊吓!”说到这里,轩辕绍双拳握起,牙关紧咬,双瞳之中杀机毕现。
太子道:“你也不必太过悲伤,节哀才是。”随即道:“你是说,国公临死之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国公受此惊吓?”
薛怀安也是皱眉道:“国公一生经历的风浪,多如牛毛,九死一生的困境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他老人家素来沉着冷静,便是天塌下来,也是坦然应对……!”猛地想到什么,失声道:“难道……难道与那个字有关?”
“什么字?”轩辕绍立刻问道。
薛怀安看向太子,太子道:“国公之前有话要说,却无法出声,所以以手指代笔,写了一个字,只是尚未写完,便即昏迷……!”抬手虚空划了几笔,“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国公想要写什么字,本想等国公醒来之后,再细细询问,现在看来,我们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国公想要说什么了。”
轩辕绍脸色一寒,道:“殿下,或许正是因为那个字,祖父才遭致杀身之祸……那人肯定是不想让祖父说出那个秘密!”
第一六九六章 真元丹
薛怀安道:“正是,国公重伤之余,还有话要说,必然是十分重要,只是无法开口说出来……那刺客定然是知道国公知晓那个秘密,又担心国公醒来之后,将秘密告知于殿下,所以这才潜入此处,害死了国公……!”
太子道:“如果是这样,那岂非刺客还在宫中?”
众人面面相觑,林元芳等人已经显出紧张之色。
钱丑牛却已经跪倒在地,请罪道:“卑职等办事不利,让刺客潜入宫中而不自知,还请殿下降罪!”
“穿着官靴,三十多岁的男子,进入宫中如入无人之境,你们猜想这人会是谁?”太子若有所思,“楚欢已经离开,地道也已经封堵,而且天宫各门已经封锁,且不说他们绝不会返回来,就算想回来,也绝无可能,除非他们能从天上飞入进来。”
薛怀安道:“殿下说的是。楚欢离开之时,地道便已经封锁,如果当真有刺客,那就只能是在地道封锁之前,与楚欢一同进来……!”
“如果是楚欢的同党,应该不会留下来。”太子道:“他若是留下来,岂不是插翅难飞?如果是楚欢的同党,在楚欢挟持皇后离开之时,必然已经随同离去。”
“难道是别的势力?”
“神衣卫和近卫军在宫中各处搜索,如果当真有刺客,很难隐匿行迹。”太子道:“冯元破已死,赤炼电也已经从地道逃脱……!”他眉头紧锁,忽然眉角跳动,“难道是那位迦楼罗王?天宫迷烟过后,刺客反贼俱都逃脱,却没有见到迦楼罗王的踪影,那迦楼罗王的轻功,似乎并不弱。”
轩辕绍若有所思,忽然轻声道:“殿下,有没有可能……那刺客就在我们身边!”
“轩辕将军的意思是?”
“臣下的意思,那刺客有没有可能就是朝廷的人。”轩辕绍目光深邃,“他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
众人都是微微变色,禁不住向身边之人瞧过去。
太子犹豫了一下,挥手道:“你们先都退下吧。”看着轩辕绍:“轩辕将军且留下。”
众人知道太子必是有话要单独和轩辕绍说,心中都是忐忑,不敢违命,俱都退下,钱丑牛出门时候,更是带上了屋门,众人出门之后,轻声低语,议论纷纷。
“轩辕将军,你是否有什么发现?”太子凝视轩辕绍问道。
轩辕绍靠近低声道:“殿下,宫中的近卫军和神衣卫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顿了一下,终是轻声道:“殿下对玄真道宗是否了解?”
太子皱眉道:“轩辕将军是怀疑玄真道宗?”
轩辕绍道:“玄真道宗练过南华真经,据臣下了解,南华真经乃是道家的秘宝,不但可以调气养元,而且是极高的武功心法……!”
“你是说玄真道宗有一身武功?”
轩辕绍轻声道:“臣下也不敢确定,但是臣下以为,如果天宫之中还有一位深藏不漏的高手,也许就是这位玄真道宗。”
太子沉吟片刻,终是道:“玄真道宗武功如何,本宫并不知晓,只是他的底细,本宫倒是清楚,在入宫之前,他只是长生道门的掌教,并无特别的人脉。至若国公,与玄真道宗并无多少交集,两人之间,应该也不存在恩怨……!”微一沉吟,才道:“不过你既然有所怀疑,本宫会派神衣卫暗中调查,总要弄清楚国公被害的真相。”
轩辕绍拱手道:“臣下谢过殿下。”
“轩辕,你们轩辕一族乃是大秦第一武勋世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本宫对轩辕一族,十分的放心。”太子凝视轩辕绍,“如今的局面,你比本宫还要清楚,冯元破虽死,可是河西却还没有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当下便是要将河西牢牢控制在手中。冯元破虽然反叛朝廷,但是他这一死,到时给朝廷留下了数万精兵,再加上夷蛮骑兵,河西之兵也算是实力雄厚。安邑袁崇尚、西山乔明堂,湖津的梅陇,也都算是帝国忠臣,以此为根基,复兴大秦,指日可待!”
“殿下所言极是。”轩辕绍正色道:“轩辕一族,必将尽心辅佐殿下,虽万死不辞。”
太子伸手握着轩辕绍的手臂,含笑道:“统兵上阵,本宫未必及得上你,收复失地的重担,终是要落在你的肩上。东有赤炼电,西边还有楚欢,此二人一虎一狼,都不是容易对付之辈,但是只要东平辽东,西定西北,那么大秦便可以北方之兵,长驱直下,一举击破天门道,收复京城,重兴大秦。”顿了顿,肃然道:“轩辕世家功勋卓著,老国公虽然去了,但是轩辕一族在我大秦的地位,无可动摇,本宫继承大统之后,准备让你继承国公的爵位,你看如何?”
轩辕绍一怔,跪倒在地:“臣……臣年轻浅薄,如何敢受如此荣耀?”
“你们轩辕家,当然是配得上这样的荣耀。”太子轻叹道:“一直以来,本宫还觉得父皇对你们轩辕一族有些轻待了,不过现在看来,父皇深谋远虑,有其原因。”顿了顿,问道:“轩辕胜才如今尚在西北,可与你有过书信往来?”
轩辕绍立刻道:“并无联系。”
太子道:“轩辕胜才也是轩辕世家的子弟,本宫迟早是要重用的他的……!”犹豫了一下,终是道:“你可派人前往西北,秘密联系轩辕胜才,据本宫所知,他如今在西北手握兵权,倒是得到了楚欢的信任,只是今次事情一过,却不知楚欢回到西北,会如何待他。”
轩辕绍犹豫一下,才问道:“殿下是想召他前来河西?”
“那倒不必着急。”太子想了想,“这样吧,若是他愿意前来河西,便让他早日归来,不过如果楚欢还要任用他,到可以让他暂时留在西北。本宫与楚欢,迟早是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到时候胜才或许能够起到大用途。”
轩辕绍拱手道:“是!”
太子看了轩辕平章尸身一眼,叹道:“国公一去,帝国便折损了一根擎天之柱……现在只能等河西局势稳定之后,让国公与父皇一同举办国丧……!”轻轻拍了拍轩辕绍的手臂,“轩辕,你就在这里陪陪国公!”并不多言,出门而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内,琉璃和宫女都已经准备好,见到太子回来,琉璃忙上前,不无担忧问道:“殿下,皇后可曾回来?”
太子摇摇头,勉强笑道:“不必担心,琉璃,是否都已经准备好了?”
琉璃道:“殿下,都已经收拾好,现在便要动身吗?”
太子点点头,见得琉璃美丽的脸上兀自有一丝苍白,柔声道:“是否还觉得不舒服?”
“妾身已经好了许多。”琉璃勉强笑道。
太子挥手,示意宫女们先行退下,这才道:“琉璃,到了武平府城,等到河西局势一稳,本宫少不得要继承大统,登基称帝,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驾崩,这大秦江山的担子,自然是由本宫担负起来。”
琉璃微点螓首,柔声道:“殿下自今尔后,诸事繁多,却要多加注意身子。”
“本宫是想和你商量,等到本宫登基之后,准备立你为皇后。”太子凝视着琉璃一双迷人的蓝眸,“到了那时,你便母仪天下了。”
琉璃一怔,急道:“殿下,妾身……!”
“不必多言,本宫已经决定,不会更改主意。”太子道:“放眼天下,也只有你才有资格做本宫的皇后,你跟随本宫数年,本宫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名分了。”
琉璃还要说什么,太子已经笑道:“不用多说了,既然准备好,便带她们先出去吧,本宫还有事情,耽搁片刻。”
琉璃只能先领着宫女们出了内宫,前脚刚走,一道身影便轻飘飘地进入到屋内,单掌竖在胸前,恭敬道:“殿下!”
太子转过轮椅,来人一身道袍,鹤发童颜,正是玄真道宗。
太子脸上显出亲和之色,温言道:“道宗,难为你了!”
玄真道宗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打了开来,里面却是放着两枚丹药,太子伸手捻起一枚,放入口中,仰首服下,闭目片刻,才睁开眼睛微笑道:“道宗炼制的丹药,强身健体,实乃瑰宝。“
玄真道宗恭敬道:“真元丹可以帮着殿下修炼南华真经,再有些时日,殿下的南华真经,必然有大成。”
太子叹了口气,道:“道宗,这些年,可真是难为你了。”
“殿下对贫道的救命之恩,贫道毕生难忘,能够为殿下尽一份绵薄之力,实乃贫道的福分。”玄真道宗也是轻叹一声,“当年天下战乱,贫道领着几个徒弟在外避难,路遇乱匪,如果不是殿下领兵经过,出手相救,贫道当年就已经死无全尸了。贫道能够进宫伺候圣上,如果没有殿下从中安排,也不会有贫道的今日,更不会有长生道的今日。”
第一六九七章 金刚不坏
北骊山脚,十多名身着便装的大汉躲在林中,神情都是十分的严峻,烈日当空,林中却是十分的阴凉,阳光从枝叶间洒射进来,金光点点。
一群人都是躲在林中,并不动弹,直到几道身影闪入林中,众人这才握紧手中兵器,来者当先一人一袭劲装,不等这些人上前,已经沉声道:“神衣卫百户周辰龙!”
众人急忙上前,一人上前拱手道:“见过百户大人!”
“确定他们是逃到此处?”周辰龙沉声问道。
当先一人道:“我们找寻到马蹄印出现变化之处,然后找到了脚印,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是躲到了山上。”
周辰龙抬头望着耸入云霄的山峰,冷笑道:“这还真是让人想不到,谁都以为他们早就逃离,却还躲在天宫附近的山头上。”沉声道:“发给他们!”
后面跟着几道身影,上前来,背着箱子,将箱子摆在地上,打了开来,里面却都是精致的箭弩。
“人手一支。”周辰龙道:“他们武功不弱,若是人马太多,很容易被他们发现,这北骊山连绵起伏,一旦走脱,很难在山中找寻到。我们瞧瞧上去,见到他们,不用多言,立刻射杀,殿下有令,捉拿楚欢,不必理会死活。”
众人当下都领了箭弩在手。
“都要小心,这些弩箭都涂有药物,一旦中箭,立刻毙命。天游峰有一处天阁,楚欢既然躲到这里,很有可能就在天阁之内,我们先上去。”神衣百户周辰龙嘱咐道:“殿下说了,只要拿下楚欢,都有重赏!”并不犹豫,挥手道:“随我来!”
这些人除了数名神衣卫,多是近卫军中的精锐,并不从上山的正道而上,为了隐秘,却是从林中攀爬,这天游峰本就难行,林中攀爬,更是艰难。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是爬到山巅,隐于林中,周化辰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独自到得林边的一块岩石后面,望向天阁,只见天阁内一片死寂,进入天阁的正门处,竟是放着一块一人高的巨石,那巨石如同石将军一般,堵住了正门。
周辰龙皱起眉头,身后几名神衣校尉跟上,端着箭弩,对准了天阁正门,好一阵子,听不到丝毫动静,旁边一名校尉忍不住低声道:“大人,那石头上好像有字!”
“大人,屋内没有一丝动静,好像……并无人在这里。”另一名神衣校尉皱眉道:“是不是他们已经发现咱们,早就溜了?”
周辰龙也是锁住眉头,片刻之后,身形一晃,已经窜出林内,身后数名神衣校尉如同灵猿一般,端住箭弩,腾身而出。
周辰龙到得巨石之前,果见到巨石之上竟是以刀刻了字迹。
字迹龙飞凤舞,磅礴大气。
“太子,感谢你派人相送,我们已经走了。临别之际,留词半阙。夏日消融,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天地苍穹,谁主沉浮,他朝愿与君会猎疆场。”
周辰龙单拳紧握,双眸之上,寒光如刀。
……
……
石国渠从平城向西南而下,流经不远就是湖津宋州境内,宋州城向西几十里,有一个很普通的村庄,唤作青柳村,一直以来因为地处偏僻,榜山依水,少有匪患,民风质朴。
村头有一处土地庙,土地庙边上不远,有两栋破旧的夯土屋,早已经是无人居住,倒是村里有些杂乱之物,都往这夯土屋内堆放。
湖津道乃是帝国十六道中面积极小的地方之一,下辖两州之地,但却属于战略要地,北接河西,东会河北,而南面则是与玉陵道接壤。
湖津道的商业并不发达,农业也远及不上毗邻的河北,不过湖津多山,矿产丰富,金矿银矿解释蕴含众多,所以朝廷也专门在这里设立了矿衙,专门负责管理湖津的矿石开采,而湖津的百姓,也大都终年开矿。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湖津道却成了鱼龙混杂之地,东边的河北是天门道盘踞之地,南边的玉陵道虽然一度是帝国京都所在之地,可是现如今谁都知道京城陷落,整个东南一片混乱,玉陵道也是混乱不堪,从河北和玉陵道涌入到湖景避难的难民,不在少数,特别是玉陵道的商贾士绅们,拖家带口,携带家财,远避他乡避难,南边天门道正猖獗一时,自然无人赶往南边去,对于难民来说,要么往西,要么往北,只有这两条道路可以躲得一时战祸。
湖津道的百姓们现在对经过的难民倒已经是司空见惯,心存阴险的,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打劫过往难民,心肠好一些的,家里有口剩余吃的,遇上难民乞讨,倒也会施舍一些。
青柳村因为地处偏僻,经过的难民倒是不多,间或有人经过,这青柳村看上去也是穷困不堪,自然也是无人留下。
只是这一次,村头的夯土屋却是住了一群人,一行七人,推着一辆板车过来,村里人一瞧这几人打扮,便知道可能是逃难的流民,既然路过此地,也就让几人住进了夯土屋内。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楚欢一行人。
楚欢和罗多知道天游峰迟早要被太子的人发现,那里并非久留之地,一行人也太过惹眼,说不定就会被人盯上,所以并没有直接从河西往西行,而是绕了个圈子,绕道湖津,而且一行人都乔装打扮一番,如同逃亡的难民,途中更是专门弄了一辆破旧的马车,青龙被放在车子上,奄奄一息,稍作掩饰,倒如同患有重病的病人。
两间夯土屋内,稍微收拾了一下,倒也可以将就住人,男女分别住上一间,皇后和媚娘都是天生丽质,便是穿上土布衣裳,也难以掩饰她们的角色,无奈之下,只能是在她们脸上涂抹了一些脏灰,以作掩饰,媚娘行走江湖,掩饰身份,这种事儿经的多了,倒也不以为意,却是皇后金枝玉叶,便是年轻时候逃亡落魄之时,也没有如此狼狈,此番虽然是无可奈何,却也让皇后颇为气恼。
夕阳西下,村外的一片树林之中,楚欢正盘膝而坐,罗多与他盘膝相坐,等到楚欢收了功,罗多才含笑道:“感觉如何?”
楚欢脸上带着欣喜之色,道:“大哥,实在没有想到,这佛经竟然有如此妙用,运功之时,心中诵念《菩萨经》,气息的运行竟是如此流畅,照这样看来,手脉恢复应该很快了。”
“凡夫俗子不懂得经文妙处,自然也就不知经文的效用。”罗多正色道:“而且龙王传授你的三部经文,除了那部《二十四法相那伽禅》我不曾知晓,剩下两部,在心宗内部,也只有八部之王才有资格修习,至若《二十四法相那伽禅》,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龙部的独门心法,自然不可小觑。”
“原来如此。”
“心宗的武技,就等若是人的**,而经文便是其灵魂。”罗多轻声道:“如果只知道习练武技,却没有经文相配,就宛若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顿了顿,问道:“兄弟,龙王可曾对你说起过心宗的武道?”
楚欢点头道:“鬼大师说过,大波罗居士创立心宗,此后心宗先辈高人创立了护法三术,体、口、意!”
罗多含笑道:“不错。结印为体之精,真言为口之精,意念为意之精,这便是护法三术的精髓。”
“大哥,真言为口之精,这真言莫非就是指……!”
罗多摇头道:“龙王传于你的真言,我们只知道是心宗第一武学,但是究竟是否属于口术,我们也不知晓。心宗擅长真言之术的,屈指可数,而且真言是另有所指。”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所学的龙象经,那是属于哪种护法之术?”
罗多道:“龙象经乃是多罗一族的无上功法,也是体术的精髓。习练龙象经,其用途有二,第一个作用,你应该知晓,便是改造**,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此一点,你自然是有所感悟。你已然突破了宝象道,五感早非常人可比,而且皮肉骨骼,也与常人不同。”
楚欢道:“正是如此,不但是皮肉气力,便是连呼吸也是与常人不同。”
“你身上是否有匕首?”
楚欢点头,取了一把匕首在手中,罗多伸出一只胳膊,撩起衣袖,放在楚欢面前,道:“你用匕首扎下来!”
楚欢一怔,忙道:“大哥,我这匕首十分锋利,若是扎伤……!”
罗多已经笑道:“我让你扎下来,你照做就是,不必犹豫……!”见楚欢迟疑,伸手从楚欢手中拿过匕首,竟是用力往自己的手臂上扎了下去。
楚欢心下一惊,只是那匕首扎入之后,却见罗多的肌肤竟然深陷下去,罗多又是连续扎了几下,那皮肉-弹性十足,都是迅速凹陷下去,等匕首拿开,竟是连一丝伤口也瞧不见,楚欢见状,心下骇然,罗多将匕首递还给楚欢,道:“这便是金刚不坏!”
第一六九八章 护法三术
楚欢从一开始习练龙象经的时候,就从罗多口中知道,首先便是要将身体修炼成皮如棉、气如虹、骨如钢,深知那便是对**的淬炼。
此时他终是明白,所谓的金刚不坏,倒也不是指皮肤真的可以锻炼成铜皮铁骨,而是皮肤经过淬炼,其柔韧性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便是再锋利的武器,皮肤也可以伸缩自如哦,不为所伤。
“大哥,既然有龙象经护体,刀枪不入,那是否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便无所畏惧?”楚欢忍不住问道。
罗多摇头道:“倒也不是如此说。等你练成金刚不坏之体,兵器自然是难以伤到你的**,可是一旦遇到顶尖高手,以劲气对决,那就不是**可以抵挡了。自然,若是换做一般的高手,劲气修为没有达到极高境界,自然是对咱们的身体难以形成任何伤害。便是遇上高手,劲气修为不浅,咱们有龙象劲气护体,比之一般人所受到的打击也要弱上许多……!”顿了顿,道:“神衣卫督的功夫,便已经达到极高境界,他不但劲气浑厚,而且修炼大佛金刚手,这便不是我们的**所能抵挡,也就是说,所谓的金刚不坏之体,并非是绝对的金刚之躯,而是相对而言,碰上卫督那样的高手,咱们也就谈不上什么金刚不坏了。”
楚欢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
“至若龙象经另一个作用,便是修炼龙象劲气,用于催动手印。”罗多正色道:“当初我教你的极乐刀,便是以龙象劲气催动的手印。”
楚欢抬起手,呈刀状,此时才明白,这手掌呈刀状,其实便是一种手印。
“结印为体之精,大哥,如此说来,极乐刀便是体术的精髓?”
“确实如此。”罗多肃然道:“八部中之中,多罗一族修炼的便是体术,极乐刀倒也不是我们多罗一族的独门手印,多罗一族真正的结印,乃是大宝慧剑,是多罗一族从极乐刀法之中演化而来。”含笑道:“你在天宫之中打出的大宝慧剑,其实似是而非,看似有大宝慧剑之形,但是真要说起来,并非大宝慧剑。”
楚欢有些尴尬道:“小弟当时是情急之下,照着大哥的方法去做……!”
“我明白。”罗多道:“也正因为如此,你催动大宝慧剑的手印,未得其法,而且没有《菩萨经》化解。所以手脉受到了严重创伤……!”犹豫了一下,身体前倾,道:“你凑耳过来。”
楚欢也是移动身体靠近过去,罗多这才附耳低语,片刻之后,问道:“是否记住?”
“大哥……!”
“我再说一遍,这就是大宝慧剑的结印方法,也是劲气在体内运行的方法。”罗多再次附耳低语,楚欢聚精会神,记在心中。
“大宝慧剑,是多罗一族的结印精髓,甚至是心宗的顶尖手印。”罗多正色道:“本来这是持国天王的独门手印,如今非常之时,我传授给你,此门手印,绝不可外穿。是了,你尚未突破大严道,突破大严道之后,大宝慧剑勉强可行,突破清明道,加上《菩萨经》,便可以随心所欲了,但是以你现在的修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施展大宝慧剑,否则即使伤敌,对你自身也有伤害。”
楚欢一脸严肃,点头道:“大哥的教诲,小弟记住了。”想到一件事情,问道:“大哥,在天宫之时,心宗的迦楼罗王也在其中,据我所知,他擅长他心通……!”
“迦楼罗王擅长他心通你?”罗多一怔,不解道:“他心通并非迦楼罗王的武功……!”若有所思,楚欢轻声问道:“那他心通可是意术?”
罗多微微颔首,“他心通乃是意术的精髓……!”
楚欢有些好奇道:“大哥,意术却又是如何能够伤敌?”
罗多想了一下,解释道:“多罗一族不修意术,其中精妙,便是我也不大明白。不过意术伤人,说起来玄妙,却也并不难解。”抬头望天,此时天色已是黑下来,透过树梢,天边一片阴霾,想了一下,才道:“兄弟,如果迎面向你走来一人,鬼哭狼嚎,悲痛万分,你见到此景,心情十分会愉快?”
楚欢皱眉道:“若是常人,自然不会有丝毫愉快之感!”
罗多微微点头,又问道:“如果一人走在你面前,笑容诚挚,面带善意,你心情又是否会很伤痛?”
楚欢摇摇头。
“这便是了。”罗多道:“对方不必说一句话,你只要看到他的形貌表情,心情便大不相同,而此刻,对方的表情,便是影响你的关窍,这便是最普通的意术。”
楚欢隐隐觉得这话似乎听谁说起过。
“这便是意术的来由,世俗之人便可以用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人,那么对于武道高手来说,精研此道数百年,自然是大有所成,以劲气和经文相容,配上意念,便形成了意术一道。”罗多缓缓道:“他心通便是心宗的意术武学,当年心宗的须弥驮习练他心通,除了创造此功之人外,须弥驮是百年来将他心通练至化境的第一人。”
楚欢立时想到天道殿的景象,清晰记得,这须弥驮当年是来到中原传法,甚至与玄真道宗的师傅兰缇道长有过对决。
兰缇道长首败之后,与须弥驮定下了十年之约,虽然凭借《南华真经》勉强一战,却终究还是没能破解须弥驮的他心通。
楚欢毫不犹豫问道:“大哥,须弥驮在心宗,又是何等人物?”
“他是心宗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罗多道:“心宗创立数百年,八部众也传承了数百年,各部传承下来,自然不是每一代的八部之王都精彩绝艳,凭心而论,数百年来,八部之王中庸之辈众多,真正的奇才却并不多见,而八部家族,要出现一个绝世奇才,也足以让其家族荣耀一世。”随即笑道:“你们龙部鹤立鸡群,虽非每代龙王都是精彩绝艳之辈,但与其他各部不同,龙王在八部之中,一直都是独领风骚,其他各部如有人才超出龙王,便是极其荣耀之事。”
“大哥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位须弥驮超越过龙王?”
罗多哈哈笑道:“兄弟聪慧过人,一点就通。不错,须弥驮早已逝去,不过他活着的时候,确实是心宗的风云人物。他曾是天部四王之一,增长一族虽然是天部之王,不过历代增长天王,从无一人盖过龙王,唯独在须弥驮时代,须弥驮的增长一部成为八部众最耀眼的一族,也是数百年来,仅有的一次超越龙王之人。”
楚欢道:“如此说来,增长天王修炼的都是意术?”
罗多道:“却是如此。”
“那他心通便是增长天王的堵门绝技了。”楚欢皱眉道:“既是如此,为何迦楼罗王也会使用他心通?”
罗多想了一下,并无解释,继续道:“至若口术,其精髓便在真言。”凝视楚欢道:“便如你虽然未见其人踪迹,可是听到声音,也会产生不同的情绪。”
楚欢笑道:“就像我们如果听到美妙的音乐,心情就会舒畅,半夜三更听到阴风阵阵嚎哭之声,就心生恐惧,听到别人辱骂之言,便会内心愤怒。”
“正是正是。”罗多笑道:“这便是最普通的口术,便如一个在朝中当官的,甚至不需要听到话中内容,只要听到声音,情绪也会不同。听到皇帝的声音,便会心生敬畏,可是听到家仆声音,便会傲慢,这都是口术的缘来。”
“心宗的真言,能够杀人于无形?”
罗多正色道:“心宗的武功,其目的是为了护法,并不是为了伤人,更不是为了杀人。虽然心宗历代先辈穷极惊艳绝伦之才,创造出了众多的高深武学,其中却也不乏一些先辈醉心武学忽略了佛法,创造出暴戾的外道邪功,但是那些邪门外功,大都被销毁绝传,其中一些武学,难分正邪,却都已经被封存起来,心宗弟子不得修炼。”
“小弟明白了。”楚欢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他之前对心宗武学颇有些模糊,今日听罗多解释,已经是明了许多。
罗多道:“你现在试一试,催动劲气使用极乐刀!”顺手从边上拿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横放在胸前。
楚欢也不犹豫,深吸一口,右手呈刀状,劲气运转,很快指尖便有劲气流动,只当罗多要检验自己功夫,当下掌刀切了下去,手掌并未碰到木棍,那木棍却已经被极乐刀的锋利劲气砍为两截,楚欢心下微喜,随即眉头一紧,罗多已是发现,问道:“是否手脉疼痛?”
楚欢点头,罗多笑道:“那便是《菩萨经》起了作用,就怕你毫无知觉,既然知道疼痛,便已是恢复了几分。”
楚欢这才明白罗多意思,问道:“大哥在居仙殿的时候,劲气便已涣散吗?”
罗多道:“卫督对心宗功法看来颇为了解,心宗的武功,大都与佛经有关,佛法讲究宁静平和,一旦心绪失常,便会对体内劲气大有影响。而且轩辕平章的武功着实了得,我连接接他五掌,劲气消耗巨大,再加上但是心绪失常,所以劲气涣散,不足以打出大宝慧剑!”
“大哥后来还是恢复了。”楚欢笑道:“若不是大哥及时出手,我只怕要被轩辕平章的大佛金刚手拍成肉泥!”
“及时出手?”罗多皱眉道:“兄弟何出此言?”
楚欢一怔,奇道:“我最后拼力一搏,可是也无法击败轩辕平章,轩辕平章的大手印几乎就要致小弟于死地,难道不是大哥出手,帮我击倒轩辕平章?”
罗多神情凝重,摇头道:“我当时根本无法出手,虽然有心,却是无力!”
第一六九九章 夜半蹄声
楚欢诧异道:“难道……难道在居仙殿内,不是大哥出手相助?”
罗多摇头道:“我当时正在竭力聚气,只盼你能够支撑片刻,待我聚气完成,便可给轩辕平章之名一击。你最后一击,不留余地,劲气尽出,这才将轩辕平章的大手印击退,可是轩辕平章修炼多年,功力深厚,你若是一击不成,就只能坐以待毙……!”眉头锁起,“事实上,你最后一击,已经失败,未能将轩辕平章击倒,他的大手印再次推回,你已经无力阻挡,而我……当时也已经无能为力……!”
楚欢奇道:“可是……可是轩辕平章却似乎中了邪一样,但是他确实可以将我击杀,我……我也再无办法,可是他却似乎时突然收功,便连我也想不到那一击最后竟然能够击倒他!”
罗多道:“看他当时的状况,似乎是劲气忽然难以为续……就似乎运气的经脉被封死……!”他微斜着大脑袋,望着林木,若有所思道:“难不成他习练大佛金刚手,没有经文调理,所以走火入魔……!”皱紧眉头,喃喃自语:“可是既然练到那等功力,即使走火入魔,也不会在那种时候经脉封死,以他的能耐,那一击完全可以打出来……!”
楚欢也是皱起眉头,只觉得此事异常诡异,忍不住问道:“大哥,那轩辕平章是死是活?你觉得那一击,是否……是否已经要了他性命?”
罗多微一沉吟,才道:“轩辕平章的大佛金刚手已经练到极高境界,那就说明他的金刚空法也已经练得十分浑厚,金刚空法
便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楚欢转头看去,却见到祁宏走过来,叫道:“晚饭已经做好,可以吃饭了!”
楚欢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大哥,先吃饭吧。”
三人回到夯土屋,桌上摆放了一只铁盘,野菜熬粥,祁宏乘了几碗,然后将剩下的野菜粥端到了隔壁。
等祁宏回来,楚欢才问道:“皇后现在情绪如何?”
“看来并无大碍。”祁宏轻声道:“既然娘娘愿意随同前往西北,在见到齐王殿下之前,应该不会离开……!”
罗多瞧了屋角如同死人一般的青龙,微一沉吟,才道:“楚兄弟,皇后迟迟未归,太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赶往西北的必经之道,都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只怕已经颁下了通缉文书,正在全力通缉我们。”
祁宏道:“沿途的关卡哨站众多,我们只能绕道而行,这样下来,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
“你的手脉尚未完全恢复,如果继续走下去,一旦被官兵发现,恐怕会惹来不小的麻烦。”罗多想了一下,道:“你们若是乔装打扮,有些地方应该是能够蒙混过关,倒是我这外形太过扎眼,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见到通缉令的人,很容易便能够认出我。”
楚欢笑道:“若当真被他们瞧见,咱们一路打杀回去,咱们兄弟同甘共苦,难不成还回不了西北?”
“倒不是这样说。”罗多笑道:“总不成咱们一路杀回去?双全难敌四手,真要是大队官兵围上来,你我脱身倒容易,其他人又怎么办?”
“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准备和你兵分两路。”罗多道:“青龙和公主若是跟在你们身边,只能成为累赘,将他二人交给我,你们四人另行一路,出了西谷关,我们便可以汇合。”
“大哥,小公主被药物所迷,理智不清。”楚欢皱眉瞧了青龙一样,“青龙如今又是这副模样,你又如何能带他二人过关?”
罗多笑道:“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向门外瞧了瞧天色,道:“我今夜便出发,你今夜留在这里调养一番,这里地处偏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见楚欢还要再说,罗多抬手拦住,“不用担心,或许你们还未出关,我早已经到了关外。”
见罗多坚持,楚欢只能答应。
用过晚餐,楚欢这才到了隔壁,见到皇后正坐在草堆边上,端着粥碗,正小心翼翼喂食小公主,小公主虽然已经醒来,但是目光呆滞,全无精神,如同一个木偶人。
皇后身着逃难的村妇衣衫,头上扎着粗布花巾,乍一看去,倒似乎是个村妇,但是仔细一看,那婀娜丰腴的身段儿,很难想象普通村妇有如此优美的身段儿。
皇后一脸慈爱,喂食的动作十分轻柔,浑不似普通村妇粗手大脚,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是贵族风范,因为要喂食小公主,皇后的衣袖微微撸起,那显露出来的小半截手腕,晶莹如美玉,白皙粉嫩,浑不似这个年纪的妇人所能拥有。
媚娘则是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香腮,望着已经黑下来的窗外,怔怔出神,听到楚欢进屋的脚步声,皇后只是手上停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媚娘转头看了一眼,幽幽道:“瞧这天气,今晚只怕有雨!”
她话声刚落,远处的天边竟果真隐隐传来空雷声,楚欢皱起眉头,问道:“吃过了吗?”
媚娘叹道:“祁宏的手艺实在不怎样,欢哥,我瞧这村子里还养了一些鸡鸭,要是你去弄几只鸡鸭来,我亲自下厨!”
楚欢好笑道:“整日里就想着鸡鸭鱼肉,也难怪变胖了。”
媚娘吃吃笑道:“你不就是喜欢人家胖一些吗?是你自己说的,胖嘟嘟的,摸起来才舒服。”
楚欢额头冒汗,皇后却是脸颊一热,瞥了媚娘一眼,冷哼一声。
媚娘对秦国本就是深恶痛绝,固然对皇帝厌恶至极,对皇后却也没有什么好感,听得皇后冷哼,嘻嘻一笑,道:“哟,你倒不乐意听了?都几十岁的人了,什么事儿没经过,难不成狗皇帝就没夸你身材丰腴,摸起来舒服?”
皇后并不理会,媚娘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楚欢走到皇后身后,见到小公主目光呆滞,与当初那个机灵顽皮的小公主判若两人,心中暗暗叹气,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让小公主恢复神智。
“娘娘,沿途关卡众多,我们决定分两路出关。”楚欢沉默片刻,终于道:“公主要走另一路!”
皇后放下粥碗,从怀中取了一只锦帕,为小公主擦干净嘴唇,这才起身来,问道:“什么时候走?”
“他们今夜就动身。”
皇后也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在边上的一张小木凳上坐下,淡淡道:“楚欢,本宫随你去西北,若是瀛仁并不在朔泉,你应该知道后果!”
楚欢肃然道:“皇后放心,王爷如今就在朔泉。”
他从侧面看皇后的脸庞,愈发觉得皇后的样容与琉璃极其相似,皇后的脸庞虽然饱满,但全无一般妇人那般臃肿,肌肤依然紧致光滑,看她举止气质,倒是有贵妇人的雍容华贵,可是看她的脸廓肌肤,便说不到三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楚兄弟,这边是否已经准备好?”楚欢身后传来罗多声音,回头去看,只见罗多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青龙,风云一时的神衣卫青龙千户,此时却如同麻袋般被罗多扛着。
楚欢道:“大哥,外面看起来似乎要下雨,是否迟一日再走?”
罗多笑道:“兄弟,你比我更清楚,河西这边紧锣密鼓,你人不在西北,说不准什么时候西北便要生乱子,早一日抵达西北,生乱的可能性也就少一分。”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一只手已经横抱起小公主,他身材魁梧高大,小公主则是娇小玲珑,若说青龙还算累赘,小公主被他抱起,倒似乎抱着一只宠物一般。
皇后皱起眉头,罗多却是向楚欢轻声道:“兄弟,这一路上,你多加保重,咱们出关之后,在西北再见。”竟是不等楚欢多言,肩扛一个,手抱一个,大踏步出了门,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此时天边又是一声惊雷,楚欢心下有些担忧,但又想罗多艺高人胆大,而且他既然如此决定,必然有自己的打算,当下微宽心,屋内点着一盏孤灯,颇为昏暗,当下向皇后拱了拱手,又向媚娘道:“媚娘,你在这边照顾皇后,等明天若是雨停下来,咱们便即动身。”
虽然是在偏僻村庄,但是楚欢行事谨慎,回到屋内,安排祁宏上半夜值守,到下半夜轮换自己。
刚刚躺下,就听祁宏轻声道:“楚督,下雨了。”
雨势不大,淅淅沥沥小雨从天而降,楚欢不知罗多现在情况如何,想着他一人带着两人,却不知是否淋雨。
迷迷糊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祁宏声音道:“楚督……!”
楚欢并未睡死,祁宏叫了两声,楚欢便即翻身而起,问道:“怎么了?”心想自己似乎只是一眨眼间,莫非上半夜转瞬即逝?
祁宏却是低声道:“你听,村子那边有动静!”
楚欢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侧窗边上,夯土屋虽然在村头,但是与村子距离并不远,外面昏暗一片,细雨纷纷,楚欢目光锐利,耳力惊人,依稀之间,已经听到村子那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人数似乎并不多,马蹄声渐近,村头已经响起了犬吠声。
第一七零零章 悍卒
楚欢正自望着村头那边,忽然间又听到夯土屋另一头又传来马蹄声,目中寒光一闪,身法轻盈,闪到了屋子另一面,透过夯土屋的小土窗,竟是发现村子另一头也有一群人骑马而来,此时也是瞧得清楚,这一群人少说也有十五六骑,雨夜之中,如狼似虎,气势汹汹。
“楚督,好像是……官兵!”祁宏脸色一沉,“他们深更半夜到这里做什么?”已经是抢过去,拿了自己的刀,握刀在手,楚欢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楚督,如此深夜,这群官兵跑到这偏僻村子来,定是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祁宏低声道:“我们昨夜赶到这里,村子里好几人都看到我们,只怕是他们向官府通风报信。”
祁宏心中却是想着,离开北骊山之后,虽然路上乔装打扮,而且尽走偏僻荒道,可是罗多体形魁梧,而且有扎眼的大胡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之人,恐怕已经被人盯上。
楚欢神情冷峻,并不言语,如狼似虎的官兵到了村子两头,便已经勒住了马,楚欢目光如电,却是发现,不但有一群骑兵奔来,而且在骑兵之后,又有一大群手持长枪大刀的步兵兵勇,细雨之中,这群人毫不在乎。
只见到一名将官模样的骑兵挥手说了几句什么,三十多名步兵兵勇便在村口一字排开,将村头封锁住,那将官则是领着十多名骑兵,拍马往村内过来。
将官从夯土屋门前经过,祁宏已经是握紧佩刀,楚欢也已经手呈刀状,这小小的偏僻村子,突然来了这样一群官兵,楚欢第一个想到的也当然是自己的行踪泄露,这群官兵追拿过来。
天宫之中,挟持皇后,脱身而出,楚欢并不觉得那是太子宽厚仁慈,甚至也并不以为太子真的将皇后放在心上。
皇帝既死,太子继承大位已经是无法避免,历来国君,不管私下如何,表面之上都是大唱以仁孝治国,仁慈和孝顺,缺一不可。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如果不顾皇后死活,宁可牺牲皇后也要斩杀楚欢,楚欢固然难以脱身,可是太子的威信,也将一落千丈,甚至将影响到他继承大位。
罗多挟持皇后,自然也是算准了太子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一旦从天宫脱身,楚欢却并不觉得皇后就是无往不利的保命符。
楚欢当然明白太子的心思,自己一旦回到西北,就宛若猛虎归山,这当然是太子不想看到的,只要有可能,太子定然会在自己出关之前,派人截住。
出了天宫,皇后的作用就比不得在天宫之内,太子能够不顾手足之情,派人暗杀齐王瀛仁,心狠手辣,自然也不会在意皇后的死活。
楚欢甚至猜想,太子未必没有颁下密令,只要寻到自己的踪迹,大可不必顾及皇后的安危,全力击杀自己。
太子心狠手辣,没有齐王的妇人之仁,如果没有这道密令,楚欢反倒觉得太子反常。
此刻官兵突然杀来,楚欢自然想到很有可能是踪迹暴露,官兵搜寻至此。
“哐当!”
屋门被重重踹了一脚,虽然上了门栓,但是大门年久失修,外面这一脚,几乎要将大门踢开,楚欢却已经发现,骑兵大队已经往村中过去,一名骑兵则是在夯土屋前翻身下马,手握大刀上前来踹了一脚。
“开门。”外面那骑兵沉声道:“里面上了栓,还不打开。”
楚欢知道,若是这夯土屋大门随意敞开,官兵瞧见这破旧的两间屋子,只怕还不会检查,只是昨夜下了大雨,冷风冷雨,大门拴上,外面兵士自然立刻能判断出里面有人。
祁宏闪身到门后,已经举起刀,楚欢摇摇头,故作慵懒道:“谁啊?这么晚有什么事?”
“开门,他奶奶的,少废话!”外面兵士粗声道。
楚欢使了个眼色,示意祁宏先收刀,只有这一名兵士过来敲门,真要是动手,楚欢轻而易举便可解决。
祁宏闪身到屋角,将刀子塞进稻草之中,然后坐在干草堆上,那外面的兵士等得不耐烦,又踢了两脚,村子那边,鸡飞狗叫,乱作一团,听得进村的官兵也是大呼小叫,十分猖狂。
楚欢顺手在墙壁上揩了几下,手上沾了墙壁的黑尘,然后在自己脸上涂抹了几下,稍作掩饰,这才打开门,那兵士正一脚踢过来,楚欢陡然打开,那人踢了个空,打了个踉跄,幸亏这夯土屋没有门槛,否则定要被门槛绊个狗吃屎。
那兵士一个踉跄进来,竟不看里面人,先是迅速后退,握紧了刀,楚欢打量这人衣着,看其装扮,倒是地方州军的甲胄。
帝国的军服,虽然多达十数款,但是全国的地方州军甲胄却都是统一。
那人握紧手中刀,在门外站稳身形,一脸小心,冲着里面瞅了瞅,随即盯住楚欢,沉声道:“屋里有几个人?”
楚欢故作惊惧,道:“大人有什么事吗?”他相貌本就普通,此时故作害怕,再加上一身粗布衣衫,看上去倒真似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小伙子。
“少废话,几个人,都出来!”那人晃了晃手中刀。
楚欢故意向祁宏道:“兄弟,大人让我们出去,快些过来……!”率先出了门来,祁宏也故作懒洋洋起身,他出身近卫军,身材魁梧高大,虽然不及罗多那般显眼,但是一看也是一大壮汉,出了门来,那兵士打量一番,问道:“里面还有人没?”
楚欢摇头道:“这屋里就我们两个!”
“是这个村子的?”那人问道。
楚欢摇了摇头,那兵士立刻后退一步,刀锋指向楚欢,向村口那边叫了一声,这夯土屋就在村口,那几十名步卒此时就在村口的道路上封堵,此时便有数人手持长枪冲了过来,祁宏眉头一紧,握紧拳头,那几名兵士冲过来,便将楚欢和祁宏围在当中。
“说,你们是何人?”
楚欢忙道:“我们是玉陵逃难过来的百姓……!”
“哦?”兵士上下打量,见祁宏依然挺着身子,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人?见了刀枪毫无畏惧,岂是寻常百姓?”
“大人,这是我兄弟,他从小就傻,不知道害怕。”楚欢立刻道。
“傻子?”兵士冷笑道:“当真是傻子?”指了指自己的靴子,“他若是傻子,让他将我靴子上的泥土舔干净……!”
便在此时,却听得“嘎吱”一声响,隔壁那间夯土屋已经打开了门,却见着一身花布粗衣的媚娘出来,人未至,声音已到:“深更半夜,出了什么事?”
媚娘虽然身着粗布衣衫,但是那身段却难以掩饰,众兵士瞧了一眼,目光便被吸引过去,骑兵兵士眼中发亮,瞅了楚欢一眼,“她又是谁?”
“是……是我媳妇!”楚欢道:“大人,我们都是好人,并无作奸犯科,你高抬贵手,不要与我们为难。”
骑兵兵士咳嗽一声,道:“知州大人被刺,凶犯就躲在这村子里,你们既是外来人,就脱不了嫌疑。”走到媚娘边上,绕着媚娘转了一圈,见得媚娘被粗布衣衫包裹的身段儿前凸后翘,喉头蠕动一下,声音却是缓和许多,“你是他媳妇?”
媚娘故作楚楚可怜道:“是……大人,你们要抓什么人?”
“抓刺客!”兵士道:“你们不是本地人,逃难却逃到这荒僻村子,十分可疑,说,你们是不是刺客?”
此时村中已经是乱作一团,村子两边的出口都已经被堵死,二三十名骑兵则已经将村里的村民们叫喊出屋子,村中一棵大枣树下,已经聚集了从梦中惊醒的村民,男女老幼,黑压压有数十人之众。
媚娘一副害怕模样,道:“大人,我们是老老实实的好人,哪里是刺客,你便是给我一把刀,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杀人啊!”
她这副怯怕的模样,配上她美丽的容貌,实在是勾人不已,那兵士已经是心神荡漾,笑道:“这可说不定,刺客难不成还会让人一眼就认出来?”目光扫过媚娘丰隆的胸脯,喉头一动,道:“刺客身上必然有兵器,让我搜搜,看看是否藏有兵器在身。”探手便要去抓媚娘衣衫,媚娘俏脸上依然是惊恐之色,可是目中寒光已显,那兵士尚未碰到媚娘衣襟,楚欢却已经闪身横在了媚娘身前,赔笑道:“大人,她没见过世面,实在不知道大人所说的刺客是怎么回事……大人行行好,我们只是逃难的百姓,若是这里不能留,我们现在就离开……!”
媚娘本已经动了杀机,若不是楚欢拦住,这兵士只怕顷刻间就已经横尸当地,好在楚欢知道媚娘性情,知道媚娘出手狠辣,这兵士若真的去碰媚娘身子,那是必死无疑,此刻倒也不想多惹事端,及时拦住。
那兵士脸一沉,冷笑道:“现在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眼角却瞅见屋里有身形,厉声道:“屋里是谁?还不滚出来?”
数名步卒持枪上前,冲着屋门,叫嚷着:“出来,快出来!”
却见得眉头微蹙的皇后已经从屋内出来,众兵士见是个中年妇人,互相看了看,又见这妇人却也是绝色容颜,心下都是稀奇,暗想这两个男人算不得英俊,可是这两个女人,却实在都是人间极品。
第一七零一章 尊贵刺客
皇后从屋内出来,村头那边已经有人大声向这边喝道:“将人都带过来,仔细搜索每一栋屋子,不要漏过一个地方!”
几名兵士挺枪进了屋内,挺着长枪对着干草堆随意戳了几下,却也很快便退出来,那骑兵兵士已经挥刀,吩咐步卒将楚欢等人也都驱赶到了村中的大枣树下。
村中四五十口人大都聚集在这里,细雨绵绵,那骑兵将领吼了两声,村口两头的兵士便各自留下五六人,其他人则是排成一排,挺枪往村中来。
那骑兵将领扫了一眼,骑在马上,问道:“谁是村里的保长?”
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出列道:“兵爷,小老就是保长,请问兵爷,不知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边上一名骑兵沉声道:“这是咱们宋州军付千户,我来问你,村子里可有陌生人来此?”
老者犹豫一下,回过头,在人群扫视,落在楚欢身上,看到官兵刀枪森冷,知道事关重大,抬手指着楚欢道:“那几位是路过借宿的乡客。”
付千户盯着楚欢,一抖马缰绳,上前来,到得楚欢身边,打量一番,冷笑道:“你们从何而来?”
“我们……从玉陵道而来,躲避战祸。”楚欢道,“要往河西去投奔亲戚。”
“去河西?”付千户目光先是落在祁宏身上,随即又打量楚欢身后媚娘和皇后几眼,媚娘此刻却是站在皇后的身边,她无法确知皇后会不会趁此机会脱身,所以看似站在皇后边上,实际上却是将皇后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直待皇后稍有异动,立刻出手。
“唰!”
刀光一闪,付千户大刀忽然出手,已经是顶在了楚欢咽喉边上,以楚欢的反应力,要想躲过,轻而易举,不过却并无闪躲,反倒是故作惊骇之色,那刀锋距离楚欢咽喉咫尺之遥,寒气阵阵,付千户冷笑道:“你们绝非难民,老实说,你们究竟是何人?”
楚欢听他这般问,就知道他们的目标看来并非自己,否则对方也不比如此多费唇舌,却是背负双手,咳嗽一声,淡淡道:“你是宋州千户?”
付千户见楚欢竟是一副傲然之态,皱起眉头,冷冷道:“不错。”
“既然付千户看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楚欢道:“我家主人有些身份,但是不便透漏,我们也确实是要往河西去,只是沿途兵荒马乱,所以才会乔装打扮,以避麻烦。”
“哦?”付千户目光依然冰冷。
楚欢盯着付千户的眼睛,道:“千户大人应该知道,京城陷落,京畿之地如今是烽烟四起,所以……嘿嘿,我们是护送家眷先行前往河西,只是这事儿不好教人知道,付千户应该懂吧。”
付千户打量一番,看到祁宏虎背熊腰,皇后虽然一身粗布衣衫,但是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却难以掩饰,再加上媚娘妖媚艳丽,似乎明白什么,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
他身在官场,自然也明白,有些官员处在前方,担心家人,暗中将家人财物转运离开,却又不敢被太多人知道,私下偷走,却也并不在少数。
便在此时,一名骑兵忽然骑马过来,道:“千户大人,有一间屋子一直关闭,无人出来,看来有问题!”
付千户调转马头,抬眼望过去,只见到十几名兵士正堵在一间屋子前,那屋子横排三间房,前面围了篱笆院,屋内一片漆黑,大门也是紧闭。
“那是谁家的?”付千户看了保长一眼,这栋房屋,在这村里倒也算是十分阔绰。
保长忙道:“那是长河家的,在县里当差,还是头两年盖起的屋子。”
“屋里有几个人?”
“就他媳妇和两个孩子,还有他老父亲。”保长解释道:“长河这些时日都在县里,并没有回来。”
“他家人都在屋里?”
“是,昨儿晚上还瞧见他们。”保长皱眉,往人群里扫了一眼,问道:“长河家的出来没有?”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都是摇头。
付千户沉声道:“围起来!”
那骑兵立刻打起手势,顿时一大群兵士呼啦啦冲过去,将那栋房屋团团围住,楚欢见状,心里倒是奇怪,暗想这群官兵看来还真是前来抓捕刺客,听先前那兵士所言,似乎是宋州的知州被刺,堂堂知州被刺,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只是不知那些刺客又是何方神圣。
他知道东南天门道起事的时候,便喜欢派出大批的刺客,行次大小官员,导致地方群龙无首,造成地方的骚动,再趁势而起。
难不成天门道已经开始过汾水杀向湖津道,所以派出刺客行刺,却被官兵摸到了踪迹,这才杀过来。
随机觉得天门道派刺客倒有可能,但是这么快就要进攻湖津,应该并无可能,虽说天门道的兵锋已经进入玉陵道的京畿之地,可是想要消耗庞大的玉陵道,绝非三两个月便能完成,而且有汾水阻隔,天门道在没有充分准备好之前,绝不会贸然轻易出兵。
“大人,屋里好像有影子!”又一名骑兵催马过来,低声道:“屋里肯定有人。”
付千户冷笑道:“必然是刺客在里面,让大家小心些,那几名刺客武功了得,不是泛泛之辈……!”眼珠子一转,招手让他兵士靠近,附耳几句,那兵士领命下去,指挥人手,从村中寻摸了一大批捆绑好的干草,而后堆在屋子四周,楚欢心中知道,这付千户看来是对屋内的刺客颇为忌惮,所以准备火烧房屋,将刺客逼出来。
等到干草堆好,付千户才拍马上前,沉声道:“屋里的人听着,现在出来,还来得及,否则杀无赦!”
屋内先是一阵沉寂,付千户抬手,便要下令点火,屋内终于传出声音来:“付千军,顾宏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你小小的千户,领兵前来,难道要谋反不成?”
楚欢听那声音冷峻低沉,顿了一下,只觉得颇为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究竟在哪里听过,只是听那话中意思,宋州千户在他眼中,竟似乎不值一提,那一句“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却更是让人玩味,至若顾宏,楚欢心知便是被刺的宋州知州了。
付千户冷笑道:“装神弄鬼,你能逃出宋州城,却逃不脱宋州,本千户知道你身边有人受伤,劝你还是出来束手就擒。”
屋内声音也是冷笑道:“付千军,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刺杀知州大人,便是谋反,自然要捉拿归案。”
屋内声音道:“顾宏一州知州,接到我的书信,便出府赴约,可是他不知好歹,我自然容他不下。付千军,你若是效命于我,我可以让你当上宋州知州,你看如何?”
付千户顿时大笑起来,再不多言,一挥手,几支火把立时丢在那干草堆上,虽然细雨绵绵,可是那干草被火点燃,立时迅速燃烧起来,只是片刻间,屋子四周,已经是熊熊大火,而村里的屋子,大都是木质结构,很容易就被大火吞没,村里的百姓瞧见大火燃烧起来,都是焦急万分,只怕殃及池鱼,烧到自家房屋,可是此刻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哐当!”
大门陡然一声响,门外的兵士禁不住后退,却见一人从屋内背负双手走出来,他头戴青巾帽,身着一袭青色长衫,火光将他的脸照的十分清晰,面容清瘦,脸色微显苍白,楚欢远远瞧过去,透过官兵身影的缝隙瞧见那道身影,竟发现十分熟悉,皱起眉头,略一沉思,身体陡然一震,瞳孔微微扩张。
祁宏见状,凑近低声道:“怎么了?”
“是他……!”楚欢神色凝重,“怎么可能……!”
此时又见到那人身后又出现几道身影,紧随而出,楚欢远远瞧见,两手竟是不自禁握起拳头,眼中亦是寒芒闪动。
只见前面那人背负双手,边上的兵士刀枪都是对准了从屋内出来的几人,付千户也是握紧了刀,沉声道:“拿下了!”
兵士便要上前擒拿,那人冷声道:“本王看谁敢擅动!”
众人一听,都是愕然,心想这是前来捉拿刺客,怎地这刺客竟然自称“本王”?
只是此人气质冷峻,声音却也不怒自威,众兵士一时之间却是不敢上前,后面那间屋子已经是烈火熊熊,浓烟滚滚,雨夜之中,那浓烟四散飘荡。
“付千军,睁大你的眼睛,你就算不认得本王,好歹也是一州千户,该不会连这个也不认识吧?”那人抬起一只手,半举起来,付千户拍马向前几步,大火之下,明亮无比,此时却是发现,那人手中拿着一块圆形玉牌,做工十分精致,玉牌之上,似乎刻着文字,一时却也瞧不清楚,那人显然知道付千户看不清楚,将玉牌丢过来,付千户探手接住,仔细看了看,脸上显出骇然之色,“这是皇家玉牌,你……你是汉王!”
第一七零二章 恨刀地狱
那人冷哼一声,道:“原来你眼睛还没瞎?”左右瞧了瞧,道:“还不让他们退下,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付千军却是将那玉牌掷回,冷笑道:“对不住,本将听说京城陷落,无数乱民盗贼蜂拥入京,国库只怕是被洗劫一空,至若这块玉牌,倒也是皇家之物,却无法证明你就是汉王。难不成一名盗寇从京城抢夺了玉牌,出来招摇撞骗,就真的成了汉王?你若是汉王,又为何擅杀帝国重臣?顾大人乃是一州知州,就算有罪,那也要三司会审,圣上御批,方可定罪,莫说你还不确定就是王爷,就算是太子,那也无权擅自处决知州。”顿了顿,目光犀利,“而且本将还听说,几年之前,黄矩谋反,汉王也是反叛圣上,早已经被圣上下旨幽禁,如今汉王戴罪之身,又擅杀重臣,自然是要押赴河西,交由圣上裁决。”
那人双目一斜,冷笑道:“如此说来,本王之令,你不遵从?”
“恕难从命。”付千军冷声道:“职责所在,必然是要将你捉拿归案,你放心,我们不会擅自处决你,会将你押送河西,交给朝廷……你若当真是汉王,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到了河西,自有发落,若是执迷不悟,今日伤了王爷,本将一力承担后果。”
那人哈哈笑道:“你倒是忠于职守。付千军,大秦半壁沦陷,无论是辽东还是西北,都是割据一方,你说的大秦帝国,早已经是分崩离析。你若是有远见,就遵从本王号令,点齐宋州之兵,听从本王调遣,等到本王成就大业,你便是开国功臣,封王拜相,福荫子孙后代,你可愿意?”
付千军淡淡道:“本将忠于帝国,忠于圣上,汉王的要求,恕本将难以答应。”沉声道:“还不拿下!”
众兵勇便即从三面围上前,汉王冷冷道:“不识时务,顾宏便是不识时务,被本王所杀,看来你是想步顾宏的后尘!”
付千军亦是冷笑道:“顾大人为国尽忠,死得其所,本将职责所在,若是死在这里,那也是为国尽忠……!”
他话声未落,陡然间听得一阵“哈哈哈哈”的古怪笑声响起,那笑声并非汉王所发,却是汉王边上的兵勇所发。
双方便要你死我活,气氛肃杀,这陡然出现的笑声,当真是匪夷所思。
付千军眉头一锁,便要呵斥,可是一瞬间,却又听到数人笑声响起,却见到边上又有几名兵士发出诡异的笑声。
此刻不单付千军大吃一惊,那些兵勇边上的同伴也都是变了颜色。
围在汉王几人边上的有二十多人,只是片刻之间,竟有七八人发出诡异的笑声,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诡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兵勇心下发寒,握刀的手都有些发软,情不自禁拉开距离,可是那些兵士没退两步,却都自己也都发出奇怪的笑声。
付千户知道事有古怪,不敢靠近,骏马向后腿了几步,细雨之中,瞧见数名兵勇已经丢掉手中兵器,展开双手,竟是翩翩起舞。
这些兵勇大都是魁梧的汉子,身着兵甲,他们的舞姿却极为诡异,做出各班动作,乍一看去,十分滑稽,滑稽之中,却又满是恐怖味道。
楚欢瞧见一群兵士翩翩起舞,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两步,拉住保长手臂,那保长吓了一跳,见是楚欢,忙道:“乡客做什么?”
“保长,你赶紧让村民离开村子,离这里越远越好。”楚欢神情凝重,见到一众村民瞧着那边跳舞的兵士,都在议论纷纷,此时却又有数名兵士丢下了兵器,围在汉王身边的二十多名兵士,除了距离稍远一些的,有十五六人都已经是傻傻发笑,距离近的,早都已经丢下兵器跳舞。
保长不解道:“乡客,你说让我们离开村子?那去哪里?这……这是我们村子,离开这里,又能往哪里去?而且……!”凑近楚欢,低声道:“这些当兵的能放我们走?”
付千户此番领了六十多人过来,除了十多名骑兵,尚有四十多名步卒,村口两头各留五六人守住,这村中倒是有近五十人,除了二十多人围住汉王等人,付千户身后还跟着近二十来人,剩下的十多人,则是散在四周,挺抢围住村民。
只是那边的变故,让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楚欢心知那些兵士是中了毒,烈火的浓烟滚滚,飘散开来,毒烟很有可能便是混在浓烟之中散开来,这里村民众多,而且夜风阵阵,说不定那烟毒便要扩散过来。
楚欢知道如果向保长解释那边有毒药,没见过大世面的保长未必会理解,也未必会相信,轻声道:“保长,你没瞧见那些当兵的鬼附身了吗?再不走,只怕大伙儿都要受牵累。”
保长一听,回过神来,急忙向身边的村民叫喊,便在此时,只见那边几名兵士忽然倒地,就如同骨架忽然崩散,倒下去之时,兵士们连一声惨叫也没有。
付千户大惊失色,厉声道:“汉王,你……你们做了什么?”
汉王身边一名长袍人笑道:“汉王乃是真命天子,对真命天子动刀动枪,上天自然是要责罚……!”那长袍人四十多岁年纪,其貌不扬,颧骨微高,目光阴鸷。
很快,便瞧见兵勇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倒下去的姿势都是极其诡异,就似乎身体之内的骨头都已经消失,只剩下皮肉,身体萎缩,本来都是七尺高的汉子,倒下去之后,便软成一团,异常的诡异恐怖。
便在此时,付千户听到身后一阵骚动,回头望去,却瞧见村民都往村口方向去,四五十名村民挤成一团,几名兵士挺抢拦截,付千户沉声道:“让他们走。”又喝道:“弓箭手!”
随同而来的兵士,弓箭手并不多,只不过五六人带了弓箭,都是站在付千户身后,听付千户叫唤,几名弓箭手立刻明白,张弓搭箭,对准了汉王那边。
付千户知道事情诡异,必有蹊跷,毫不犹豫道:“射!”
数支利箭直射过去,却见到人影一闪,一道身影从汉王身后如同鬼影般冒出来,刀光闪动,几支利箭瞬间就被斩开。
那人欺身上前来,数名兵勇齐齐挺抢刺过去,刀光挥动,枪尖瞬间便被斩断,兵士们怔了一下,便见得血光飞舞,几声惨叫,刀光过处,三名兵勇已经倒在地上。
汉王背负双手,含笑道:“虽无鬼刀,却有恨刀,恨刀地狱,见者便入地狱。”
那出刀之人,正是效命在汉王麾下的田候。
田候左臂被仇如血斩断,独臂田候投入了天门道,成为天门道六十四弟子之一,道名雷泽归妹,天门金将军赐他恨刀,传授了地狱刀法。
田候身法鬼魅,他本就是顶尖的刀客,虽然被斩左臂,可是有了新的右臂刀法,对付区区兵士,自然是绰绰有余。
这群宋州兵倒也是勇猛,边上又有数人扑上前去,挥刀砍过去,田候不退反进,连出数刀,转眼间便又有两名兵士倒地,已然欺身到付千户的骏马之前,付千户骑在马上,身体前倾,挥刀照着田候便即砍过去,田候却是身形一闪,横刀砍过,骏马悲嘶,却是砍断了一条马腿。
那骏马悲嘶声中,便往前栽倒,付千户心下惊骇,脚下一踩,已经跃起,田候也已经弹地而起,挥刀照着付千户看过来,身在半空之中,付千户横刀挡了一刀,田候的第二刀又砍了过来。
付千户双脚着地,立刻闪躲,孰知田候却是一脚踹过来,正踢在付千户胸口,付千户胸口一阵剧痛,连退数步,天后如影随形,欺身上前来,边上兵士只见到田候的身影宛若鬼魅,等回过神来,田候手中的恨刀已经顶在了付千户的咽喉之上。
汉王已经笑道:“宋州千户,看来也不过如此。”扫视四周,沉声道:“还不都给本王丢下兵器!”
众兵士实在没有想到田候的刀法竟然如此了得,仅仅三个回合,便制住付千户,一时间都是错愕惊恐不已,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付千户目中喷火,那群村民此时只是走出一小段路,却见到长袍人上前来,从一名弓箭手的手中拿过弓箭,抽了一支箭,弯弓搭箭,对准了那群正在奔走的村民,一箭射过去,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一名村民被射中背心,栽倒在地。
边上的家人见状,急忙停步,看到家人被射中,顿时嚎叫一声,其他村民听见,也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回头。
长袍人气定神闲,他射杀一人,便如同射杀了一头野兽般,轻松无比,又是拿了一支箭,沉声道:“谁要是再走一步,立刻射杀!”
村民们都是显出惊恐之色,都不敢再动一下。
长袍人这才笑道:“楚总督,多时不见,故人相聚,何必急着离开,不如过来一叙,也好互表思念之情!”
第一七零三章 母仪天下
汉王闻言,却是眼角微一抽搐,架刀在付千军脖子上的田候,亦是骤然扭头,目露寒光,寒光深处,却又是深深的怨毒之色。
村民们都是惊恐交加,却不知那长袍人说的是谁,面面相觑,很快,便瞧见一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众人这才知道,那长袍人却是与外乡客说话。
楚欢走到人前,盯着长袍人,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其实他并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当初平定金贺二州之乱时,楚欢微服私访,了解地形,却突然遇上此人,而且此人出手狠辣,下手残忍。
楚欢并不知道他叫黑先生,可是却知道此人擅长暗器,更擅长放毒,先前瞧见一群兵士突然傻笑,随即如同化骨而死,楚欢立时便想起当初那一幕,他记忆尤甚,瞬间便猜出此人必在其中。
冤家路窄,前番被黑先生逃脱,攻打葫芦山的时候,楚欢并没有与黑先生照面,几乎忘记了此人的存在,却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碰见,更想不到他与汉王沆瀣一气。
楚欢瞧见汉王之时,心中便已经是十分震惊。
当年通天殿黄矩与汉王谋反篡位,被皇帝掌控于鼓掌之中,黄氏一族固然是下场凄惨,汉王也是当场疯癫,此后便被幽禁在汉王府内。
太子对汉王深恶痛绝,楚欢更是亲眼看到太子将汉王传到太子府,极尽折辱之能事。
在楚欢看来,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家贵胄,在那种情况之下都毫无反应,十有八-九确实是疯癫,本以为汉王早已经退出舞台,只是一个活死人,可是万没有想到他今朝却又蹦了出来。
楚欢并不想与这些人有过多的纠缠,倒想着趁乱离开,孰知那黑先生的目光毒辣,竟然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行迹。
黑先生笑道:“楚总督还没有死,我又如何舍得死……楚总督,别来无恙否?”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欢目射寒光。
黑先生哈哈一笑,“我对你了如指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你便已经败了一阵。”
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道:“姓楚的,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身影从汉王身后传来,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从汉王身后身后闪现出来,他左臂缠着绷带,垂在胸口,倒似乎是受了伤,黑先生已经笑道:“我来介绍一下,楚总督,这位曾经是葫芦山葫芦寨的寨主,雅号虬将军,却不知楚总督可还记得?”
楚欢淡淡笑道:“蛇虫鼠蚁,沆瀣一气,汉王殿下,想不到你身边现在都是这些跳梁小丑,比起太子,你还是差得远!”
汉王本来神情倒还镇定,听楚欢提起太子,脸色微变,目露杀机,但是这眼神却是一闪而过,放声笑道:“楚大人看来对太子还十分钦佩,却不知为何要这般打扮,倒像是亡命天涯……!”他眼珠子微转了转,“本王在路上,看到许多关卡严加盘查过往行人,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封堵什么要犯……河西刚刚举办了什么诞礼,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你楚大人想必也是参加过诞礼。”
楚欢只是淡然一笑,并不说话。
“按照常理,北方尚无战事,你楚大人既然是一道总督,封疆大吏,该当是来的风光,回的也风光,可是现在的模样,乔装打扮,隐匿在偏僻村子,自然是躲避追捕。”汉王缓缓道:“如果不是楚大人在河西闯了大祸,那便是因为你楚大人位高权重,有人不想让你回到西北,却不知本王猜得对不对?”
楚欢知道汉王党当初在大秦自成一系,曾经实力强大,风光一时,作为汉王党的领袖,汉王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三言两语之间,几乎就猜到了真相。
田候已经冷声道:“王爷,今日可不能让他走了!”沉声道:“你们还不将这反贼拿下!”
四周众人也不知他是在吩咐谁,田候刀身一紧,盯着付千军的眼睛,冷声道:“还不吩咐你手下将功赎罪,拿下叛贼楚欢?”
付千军脸色铁青,并未张口,田候冷冷一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要命了!”目中寒光陡显,杀机浮现,付千军心下一寒,无可奈何之下,沉声道:“没有听到吗?拿下楚欢!”
此时四周尚有三四十名宋州兵,付千军被制住后,群龙无首,谁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此时见付千军在胁迫之下,下令要擒拿楚欢,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面面相觑。
“付千户,看来你手下这些当兵的并不将你的性命放在眼里。”田候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他们……!”
“不要伤了千户大人!”兵士之中,少不得付千户的心腹干将,已经出声大叫,“大伙儿听着,拿下叛贼楚欢……!”便有数人刀锋对着楚欢,四下里兵士们互相看了看,也都是调转枪头,对准了楚欢。
楚欢扫视众兵士一眼,尚未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一个刚猛的声音道:“老子看谁敢动手。”却是祁宏已经赤手空拳上前来,站在楚欢旁边。
“本来今天不想杀人,现在看来没法子了。”媚娘幽幽叹了口气,也是上前来,指缝之间已经扣了数枚银针。
宋州兵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猛听得一声吼叫,一名宋州兵已经挥舞大刀,冲上前去,其他兵士见状,也都不甘人后,一阵呼叫,已经有十多人围冲上前,楚欢脸色一冷,媚娘便要抬手打出暗器,却听得一个清丽的声音喝道:“都住手!”
这一声倒也不如何响亮,可是冲在前面的兵士却都是听的清楚,声音之中,从楚欢后面缓缓走出一人来,正是皇后。
皇后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可是气质使然,站出来后,自有一股尊贵之气,不怒自威。
楚欢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皇后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却见到那群兵士都是呆了一瞎,却无人再冲过来。
皇后扫视众兵士一眼,面容冷秀,道:“你们即刻撤走,带百姓离开村子。”
她语气干脆,宋州兵都是一愣,见这样一个中年美妇站出来下令,都是愕然,有人已经沉声喝道:“你是谁?”
皇后一双眼眸子却是盯着不远处的汉王,道:“你们问问他,我到底是谁!”
汉王此刻脸上也是一片震惊之色,皇后站出来的一刹那,他便感到异常熟悉,等皇后站正身子,汉王已经瞧见皇后的脸部轮廓,认出这突然站出来的,竟豁然是大秦的皇后。
汉王只觉得匪夷所思,皇后却已经冷冷道:“瀛平,他们都是秦国的将士,有父母妻儿,你身边的妖人下手残忍,连百姓也不放过,还要让这些兵勇送死吗?”
楚欢闻言,这才释然,明白皇后这时候为何挺身而出。
毫无疑问,皇后显然不是未了出面保护自己,而是顾念这些人的性命,虽然宋州兵人多势众,可是皇后自然明白,一旦动起手,无论是楚欢还是祁宏,甚至是媚娘,那都不是普通角色,必然是死伤惨重,更何况这里一大群百姓,说不得就要殃及池鱼祸及百姓,皇后出面,无非是不想看到有人继续惨死。
汉王呆了一下,终是缓步上前,黑先生却是眯着眼睛,瞧了瞧皇后,又瞧了瞧汉王,问道:“殿下,她又是何方神圣?”眼眸一转,严重忽地现出一丝惊色,这天下间,敢直呼汉王其名的妇人少之又少,或许也只有当今皇后有此资格,而黑先生已经看出皇后气质非比寻常,脑子一转,已经猜到一丝端倪。
汉王却已经向皇后拱手道:“瀛平见过母后!”
皇后为人贤淑,汉王幼时在宫中长大,时常就受到皇后的照顾,那时汉王年纪尚小,皇后待他倒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汉王对皇后倒是十分的敬重,今日突然见到皇后显身,吃惊之余,便想到皇后曾经对自己的关护,他心中虽然对皇帝太子等人恨之入骨,却对皇后毫无恨意,依然存有敬重之心。
宋州兵将听见,更是骇然,此时才知道,这眼前打扮似村妇的美妇人,竟然是当今皇后。
汉王亲口称呼母后,这群人已经毫无怀疑,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显出骇然之色,当兵的一片茫然,倒是有一名将领知道朝廷的礼数,犹豫了一下,终是跪倒在地,其他兵将正不知如何是好,见有一人跪下,也不敢犹豫,纷纷跪下,一时之间,四下里的兵士呼啦啦俱都跪倒在皇后四周,皇后身后的那些百姓有些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已经听见宋州兵将中有人大声道:“小人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宋州兵哪里见过皇家贵胄,也不知道见到皇后该是什么礼数,见有人跪也都跪着,见有人高呼千岁,也都如法效仿,纷纷叫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参差不齐,乱成一团,这下子那群村民也都明白怎么回事,距离皇后近的村民已经是纷纷跪倒,也不敢叫什么千岁,头埋在湿泥地上,片刻之间,皇后和楚欢等人四周,都是跪倒在地的宋州兵将和百姓。
皇后气质典雅,天鹅般的颈项微微抬起,夜风吹起她腮边一绺青丝,端庄华贵,母仪天下!
第一七零四章 骨肉之恨
田候和虬将军眼角抽搐,不看皇后,目光都是死死盯在楚欢身上。
这两人曾经也都是风光一时,一个是太子府护卫统领,一个曾经在葫芦山啸聚为王,可是下场却都凄惨无比,往日风光烟消云散,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便在楚欢。
今日冤家路窄,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无论是田候还是虬将军,那是铁了心要将楚欢杀死在此。
皇后深色平静,只是淡淡道:“你们都起来,所有的兵将连同村民,撤到村外!”
皇后有令,宋州兵自然不敢违抗,早有一名宋州将起身来,大声道:“皇后有旨,撤到村外!”
兵士们见到先前自己同伴傻笑毙命那一幕,心中其实都已经是发毛,当兵吃粮,剿匪杀敌,天经地义,若是真刀真-枪厮杀倒也罢了,可是这半死的诡异不明,着实让人心寒,只是没有命令,不敢撤走,此时既然皇后有令,也不耽搁,兵士们纷纷起身来,便向村外去,一众百姓也是扶老抱幼急匆匆向村外去,便是那被射杀的村民,也被人抬出了村子,只是片刻间,宋州兵和村民都走了个干干净净,皇后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绵绵细雨打在众人的身上,男人倒也罢了,皇后和媚娘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是夏日时节,衣裳十分轻薄,细雨打在身上,衣衫却也已经淋湿,那轻薄衣衫虽然不似丝绸那般紧贴肌肤,可是却也将两人的身段曲线勾勒出来,媚娘身材自然是火爆性感,皇后亦是圆润丰腴。
汉王眼角微微跳动,终于问道:“母后怎会和他们在一起?”他自然不可能想到皇后是被楚欢挟持出天宫,此后得知齐王在西北,甘愿随同楚欢前往西北与齐王相见。
皇后并没有回答,反问道:“瀛平,你怎会这样?”
汉王一怔,随即唇边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母后是指什么?是说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是说我怎么没有死?”
他曾经是皇家贵胄,享尽荣华富贵,亦曾百官捧持,宛若众星捧月般,可是通天殿事件之后,他忍辱装颠,饱尝心酸痛苦,心性已经是大大改变,乍一见到皇后,想到皇后为人,心存敬重,可是此刻冷静下来,面对皇后,立时又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他对皇帝存有怨恨,对整个大秦皇室都视为仇敌,虽然心中依旧敬重皇后,却已经无法将皇后当成自己的亲人。
相比起从前的俊美飘逸风采,如今汉王的外貌已经是大大改变,虽然轮廓眉眼已在,可是却再无当年那俊美的外表,身形消瘦,脸骨浮凸,对他来说,与从前相比,今日容貌,就如厉鬼一般。
皇后蹙眉道:“你为何这般说?”
汉王淡淡道:“母后莫非不这样想?所有人都想着让我自生自灭,唔,或许除了我那位太子哥哥,也没有人想到我,当年的汉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缩在狗圈里等死的一条狗而已。”
“瀛平,你与太子的恩恩怨怨,本宫不想多问。”皇后叹道:“可是你为何会与这些人在一起?”瞥了黑先生一眼,魅力的眼眸子带着厌恶之色。
“什么人?”汉王笑道:“母后是说这几位英雄好汉吗?母后莫非不喜欢他们,他们可是大秦的忠臣,要帮着我成就大业!”
“大业?”
汉王冷笑道:“我的父皇当年放出风声,要废了那个残废,而且放任汉王党壮大,他给了我希望,天下人都以为,他要将皇位传给我,既然他要给天下人这样的感觉,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这大秦的皇位,当然该由我来继承。”
皇后叹道:“太子并没有被废,你又为何心存他念?难道做一个太平王爷不是很好吗?为何非要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这怪不得我,甚至也怪不得那个残废。”汉王冷声道:“是那个老怪物,那次过后,我一直在想,老怪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既然不废太子,为何又要让汉王党壮大?他明知道黄矩掌管户部,帝国财政控制在黄矩之手,却为何要将如此重臣故意推到我的身边……那时候我确实很傻,我以为他真的将我当成他的儿子,我以为他真的要废掉那个残废,将皇位传给我,直到在马棚里的那些时日,我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皇后蹙眉道:“你想明白什么?”
“老怪物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皇位传给我们。”汉王冷笑道:“他一心修道,想要长生不老,他既然觉得自己会长生不老,又怎会将皇位交给别人?他扶持汉王党,不过是因为他醉心修道,无暇理政,担心朝政落入太子之手,所以要拿我当一面盾牌,挡住太子党独大,我只不过是他用来平衡残废的工具而已,我们在朝中斗的你死我活,他才好安心修道。”
皇后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可笑那残废也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汉王淡淡道:“老怪物担心残废掌握朝政,用我来扼制他,同时又何尝不担心汉王党掌控朝政,用太子党来遏制我们?可笑我们还毫无察觉,朝野斗的你死我活,倒是让那个老怪物安心修道,在他眼中,我们只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而已。”他抬头望着黑色的夜空,细雨打在他的脸上,声音变的轻了一些,“我以前也听人说,宁为田舍郎,莫做万户侯,皇家子嗣,命运最为悲惨,可是我一直不相信。我一直以为他真的将我当成他的儿子,母后可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他还亲自教我骑马射箭,也曾检查我的功课……每年的生日,他都会送我礼物,甚至会陪着我过生日……!”
黑先生和楚欢等人都是不发一言,可是双方都不敢懈怠,楚欢知道黑先生是用度高手,固然要小心黑先生神不知鬼不觉施毒,而黑先生以前与楚欢有过交手,知道楚欢并不容易对付,而且那边大火虽然在细雨中小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烈火熊熊,却也依然继续燃烧,火光照射着四周,他自然也能借着火光,瞧见媚娘指缝间寒光忽闪,便知那是暗器,自然也是心存戒备。
汉王依然是望着夜空,任由细雨打在他的脸上,“我一直都以为,他虽然立残废为太子,那也不过是立储为长而已,他心里最喜欢的,是我瀛平,所以我就算不能成为太子,也要成为他最优秀的皇子!”
皇后道:“你文韬武略,圣上一直以你为傲。”
“母后,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说话?”汉王看向皇后,嘴边划过不屑笑意,微一沉吟,才继续道:“当他下旨让我开府,而且当着我的面,嘱咐黄矩要好好指点于我,我便以为他已经有了改立太子的心思,那时候朝野内外,也都在传言他有废储之心……!”
皇后摇头道:“你本就不该心存异想,是你的,不必你去抢,也会到你手中,不是你的,便是头破血流,你也得不到。”
汉王冷笑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可是他既然给了我希望,就由不得我不想。他自以为运筹帷幄,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到底。他既然不将我当成他的儿子,我自然也没有必要将他当成父亲……!”
皇后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大秦皇族中,我对你还有一丝旧情。”汉王向前走出一步,“我只想劝你,那个老怪物沉迷修道,已经没有了人性,他固然不将我当儿子看,也未必会将你当妻子看。”扫了楚欢一眼,沉声道:“楚欢,你是聪明人,应该清楚,当初你被派到西北,不过就是送到西北的棋子而已,老怪物送你入绝地,如果你运气差一点,早就身首异处,如今天下纷乱,你手掌西北雄兵,总不至于还要当那老怪物的一条狗!”
楚欢神情冷淡,“哦”了一声,反问道:“那汉王觉得楚某应该怎样做?”
“应该怎样做?”汉王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你不需要问本王。”顿了顿,道:“他自以为武功卓著,只要长生不老,天下就算纷乱,他也可以一手手势,只可惜……他既然不将我当儿子,那我也就不再是秦国的皇子,他毁了我,我便要毁了这江山。”
皇后眼角微微跳动,长叹一声,道:“瀛平,你心中的恨意太深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你的父皇……你所说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当初你与黄矩谋反,天下皆知,他没有杀你,留你一条性命,已经是看在了父子情分上……!”莲步轻移,上前两步,媚娘却是瞥了她一眼,倒似乎是提防她逃脱,听得皇后声音温和起来:“瀛平,听母后一句话,既然活下来,就好好活下去,你既然饱尝皇家子嗣的痛苦,如今大可以不问世事,过平静的生活去,那……那才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汉王摇头道:“由不得我选择,我既然生在皇家,也就没有平静生活可选……!”看向楚欢,道:“楚欢,本王只问你一句,可愿与本王一同成就大业?”
第一七零五章 欲盟
楚欢淡然一笑,反问道:“成就大业?不知汉王这话从何说起?”
“京城已经陷落,天门道已经过了秦水,就在几天前,先头兵马已经进城。”汉王道:“洛安京城落入天门道手中,瀛元已经坐不住几天,事到如今,你若是愿意与我联手,打到河西,本王自有重报。”
皇帝遇刺,汉王显然还不知情。
楚欢却是笑道:“必有重报?却不知王爷有什么重报!”
汉王道:“本王坐了江山之后,可以将汾水以北的土地全都给你,你我划水而治,你看如何?”
“划水而治?”楚欢笑道:“汾水以北之地都交给我?王爷,你这也未免太大方,汾水以北之地如果都给了我,那你又去向何方?莫不是要西北军帮你也将南方打下来?”
汉王笑道:“这就不必你担心,只要拿下河西,本王就会兑现承诺,将北方之地拱手相让。”
媚娘在旁轻笑道:“汉王,你放心,西北军打入关内,拿下河西,那是迟早的事情,甚至拿下整个北方,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只不过却用不着与你联手。”戏谑地瞧了瞧汉王身边那几名同伴,不屑笑道:“你现在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而已。你身边除了这几个废物,还有一兵一卒?你无非是恨极了狗皇帝,所以想要借西北之兵帮你解恨,以你现在的境况,实在没有资格与我们谈条件。”
汉王却是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们愿意与本王联手,本王自然有可用之兵,到时候西北军入关,北王的兵马,自然会全力配合你们。”
“瀛平,你疯了吗?”皇后骤然变色,“你不满圣上,本宫可以理解,可是……你身为大秦的皇子,怎能起兵对抗大秦?”
汉王冷笑道:“母后……不,我该称你为皇后,我已经不是秦国的皇子,也与秦国势不两立……!”双目一寒,“楚欢,本王言而有信,只要你西北军愿意与我们结盟,你一定可以得到许多你想要的东西。”
“哦?”楚欢若有所思,忽然笑道:“汉王,如果你真的要与我结盟,也并非不是不可能……!”
皇后闻言,微微变色,汉王眼中微亮,道:“你愿意与本王结盟?”
“我有一个条件。”楚欢道:“只要你接受了我这个条件,西北军入关,倒也可以考虑。”
“什么条件?”
楚欢看了黑先生一眼,道:“此人实在是邪魔外道,居心险恶,你身边有这样的人,我实在不敢与你走在一起。而且此人当初对我突下杀手,你若真想与我联手,只要杀了此人,我们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知汉王意下如何?”
不等汉王说话,黑先生已经笑道:“想不到楚总督对我的误会如此之深。你既然是一道总督,手握重兵,目光也就不该如此短浅。即使你我在私人方面有恩怨,可是公大于私,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存在永远的敌人,既然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那我们就完全可以从敌人变成朋友。”向前走出一步,“如果楚总督真的愿意与我们合作,却又对我心存怨恨,我愿意现在当着汉王的面,向楚总督道歉,楚总督既然是做大事的人,就该放开胸怀,从前的一切,大可一笔勾销,不要再追究,我也保证,只要楚总督和我们走在一起,那么我自今而后,一定以诚相待。”
媚娘冷笑道:“欢哥,这人心肠歹毒,不要相信他的话。”
“姑娘何必固执,你既然是楚总督身边人,就该为楚总督的前程考虑。”黑先生笑道:“汉王既说要将汾水以北之地交给楚总督,意思也就很清楚,到时候划水而治,各自称帝,楚总督到时候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姑娘也就成了皇家内眷了,哈哈哈……!”
汉王也道:“楚欢,黑先生说的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既然有结盟之心,又何必在乎黑先生的性命?如果黑先生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本王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你看如何?”
楚欢叹了口气,道:“看来王爷并不诚信,连这么小的代价也不愿意付出,我很难想象你会付出更多。”
汉王皱起眉头,楚欢又道:“罢了,王爷,我倒是想问,你所说的兵马,又从何而来?”
汉王道:“等你起兵之后,自会明白。”
“恐怕等不了那个时候。”楚欢摇头道:“王爷知道我手中有西北军,对我一清二楚,可是我对王爷的实力却是一无所知。你我结盟,自然都要拿出一点东西,我有什么,王爷很清楚,可是王爷有什么,难道不该摆上台面来?总不至于王爷张口,我就要相信,如果王爷只是随口说说,我便轻信,甚至压上西北十万儿郎的性命,这也未免太过草率!”
汉王皱眉,田候已经道:“王爷,楚欢狡猾多端,此人不可信。”
“看来王爷要与我结盟,只是一厢情愿。”楚欢淡淡笑道:“就连你身边的一个随从,也能够对如此大事指手画脚。”
汉王瞥了田候一眼,才道:“楚欢,你是诚心要与本王结盟?”
楚欢叹了口气,道:“王爷,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我是从河西逃脱出来,朝廷对我已经视若眼中钉肉中刺,既然有机会多王爷这样一个朋友,如果可能的话,为何不能结盟?”
“你果真是逃出来的?”汉王道:“那……那皇后为何与你在一起?”
楚欢反问道:“王爷觉得,如果没有皇后,我们能离开河西吗?”
汉王一怔,他毕竟也是聪明人,明白什么,有些惊讶道:“难道……你们挟持了皇后为人质?”有些匪夷所思,“这……这怎么可能?”
楚欢笑道:“田候本是太子身边的护卫统领,换作几年前,王爷能否想到此人会跟随在你身边?世事无常,这天下本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汉王若有所思,一时没有说话,小半晌才道:“如此看来,你回到西北,便要起兵?”
“那倒未必。”楚欢摇头道:“王爷应该知道,西北虽然辽阔,可是土地贫瘠,戈壁群山众多,而且兵灾战祸连年,说句实在话,如今实在孱弱的紧,以目前的实力,自保或许可以,想要轻易发兵,除非拥有助力,否则不会草率入关。对我而言,守住西北大地,休养生息,在目前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王爷掌控西北,应该也会如此选择吧?”
汉王微微颔首。
“所以王爷不必怀疑我的诚心。”楚欢叹道:“我回到西北,当然只能先保住西北的一亩三分地,可是我也明白,朝廷既然视我为大患,只要北方微定,说不准就要并发西北,去征伐楚欢,所以在我而言,倒是左右为难。出兵,目前实力不济,不出兵,就只能等着有朝一日朝廷发兵征伐……所以王爷如果果真有与西北结盟的实力,我确实诚心想要与王爷成为朋友。”
汉王听楚欢一番言语,倒确实是实情,见楚欢神色诚挚,想了一下,看向黑先生,楚欢察言观色,见状笑道:“王爷说话,难道还要看这位黑先生的意思?”
他知道“黑先生”只能是此人的一个代号而已,至若到底什么来头,心中却还是没有头绪。
黑先生却已经笑道:“楚总督多想了。我们都是王爷的随从,辅佐王爷成就大业……!”
“罢了,这些话本督不想听。”楚欢摆手干脆道:“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我之间也该坦诚相对。西北步卒不下三万,骑兵也有近两万,如果再加招募,凑上七八万人应该不成问题,再多也就拿不出来,而且粮草也根本无法撑得住。西北军的战斗力,你应该也清楚,骑兵主要是从天山的黑风骑,至若步卒,是以当初余不屈老将军统帅的平西军为主……!”顿了顿,道:“这就是我手中的东西,想来也是王爷看中的东西,那么王爷又有什么?你既然自称不是秦国皇子,我也就不必以秦国皇子看你,你要与我结盟,凭的是什么?是可以供应西北大批的钱粮装备,还是有强大的兵马可以与我们协同作战?如果有兵马,又在何方?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察,不到万不得已,自然是不可轻易用兵,如果对王爷的实力一无所知,我们的结盟,只不过是一场空话而已。”
汉王微一沉吟,终于道:“本王手中的兵马,虽然比不得西北人多势众,但却也都是装备精良……!”
“哦?”楚欢笑道:“敢问都是哪路人马?”抬手摸着下巴,盯着汉王,“总不至于是王爷暗中训练的精兵吧?神衣卫无孔不入,而太子党这些年也一直紧盯着王爷,王爷想要私下里暗中训练兵马,自然是不可能的。”
汉王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金陵道……!”
他刚说几个字,黑先生已经笑道:“楚总督,王爷可以将我们的兵马告诉你们,可是楚总督如果知道了真相,就只有与我们结盟,否则楚总督今日只怕是无法离开这里。”
“哦?”楚欢淡淡笑道:“如果你们真的有足够的实力,多了你们这群朋友,我又何乐而不为?”
黑先生等人当然也看得出来,楚欢一行四人,皇后自然可以忽略不计,祁宏看上去威猛健壮,但是黑先生完全可以判断出祁宏的武功深浅,无论是田候还是虬将军,武功都只会在祁宏之上,至若媚娘,黑先生知道那显然是个使暗器的好手,武功却未必当真了得,唯一忌惮的,也就是楚欢。
黑先生当初与楚欢交过手,对楚欢的身手,也大致了解。
反观自己这边,无论虬将军还是田候,武功都是不弱,虬将军固然一身横练功夫,而田候更是刀法了得。
至若汉王,武功也是不弱,相较而下,在黑先生等人看来,汉王这边显然是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