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六章 天王法令
孤灯魅影,月夜幽幽。
楚欢进到屋内,玉红妆竟似乎没有一丝感觉,楚欢皱起眉头,心想不管怎样说,玉红妆好歹也是乾闼婆王,怎地却如此没有戒备,也幸好是自己,若是换做小偷进来,玉红妆这番模样,岂不是全然无知。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黄如虎被夜叉王所杀之后,玉红妆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他已经明白,玉红妆留在这里,或许并非玉红妆的本意,可是她却偏偏又不能离开,而她留在这里的目的,楚欢依稀知道是为了一个人,但究竟是谁,他现在却还一无所知。
走到旁边,只见到玉红妆一直胳膊放在桌子上,螓首却是枕在玉臂之上,脸颊却是潮红一片,明显是饮酒过多。
楚欢轻声叫道:“玉老板?”
玉红妆双眸紧闭,却并没有声息,只是睫毛微微闪动,此时在灯火之下,楚欢愈发觉得这玉红妆的脸庞实在迷人,凭心而论,玉红妆的五官较之媚娘甚至是琳琅,那是不如她们精致,但是这美人的五官却很有立体感,组合在一起,却有着一种魅惑之美。
此时一副醉美人之态,却更是娇媚迷人。
楚欢微皱眉头,苦笑摇摇头,回头看了玉红妆的那张床,知道这女子一时半会只怕也醒不了酒,走上前去,只是想着将她扶上床,然后离开。
他伸手,轻轻握住玉红妆的手臂,正要将之扶起,还没有用上力气,便感觉到一阵异香忽起,本来这屋内充斥着酒香,这异香来的异常突然,却偏偏在瞬间就将那酒香遮掩住,那股异香沁入楚欢鼻孔之中,楚欢心头一荡,但是他瞬间便意识到,这股异香,可不是玉红妆身上寻常的体香,若不是上次有过经历,楚欢倒不会有丝毫察觉,可是他现今已经知道,这股异香,闻起来沁人心脾,让人心神荡漾,可实际上却是极其恐怖的武器。
前番正是这种异香,让夜叉王手底下的夜叉进入幻觉之中,自尽而亡,他只闻一下,就知道这异香便是上次那股作为武器的乾闼婆香。
楚欢知道便是自己也是无法抵抗这种异香,他正要迅速退出去,忽然想到什么,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在玉红妆的腰间寻摸,很快,便掏出一只白色的香囊,伸手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瞧了一眼,毫不犹豫含进了口中,口腔之内,很快就弥散着一股腥臭味道,这种味道虽然让人难忍,但楚欢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楚欢记得清楚,上次夜叉王带人来袭,玉红妆便是利用乾闼婆香作为武器,而玉红妆为了防止楚欢也被乾闼婆香所迷惑,事先给了楚欢药丸,那药丸便是楚欢现在含在口中的臭丸,虽然腥臭,却可以防止乾闼婆香对脑子的侵害。
口中含着臭丸,楚欢打量玉红妆一番,才发现玉红妆虽然依旧沉睡,但是被乳白色肚兜包裹的丰满酥胸,却在轻微起伏着,楚欢自然知晓,玉红妆这丰满的胸脯,便是其香门所在,也是其最强的武器,暗夜幽静,楚欢盯着胸脯瞧了一阵,虽然有乳白色的肚兜遮挡,但是随着呼吸起伏,那道深邃的雪沟却还是若隐若现,楚欢正看得过瘾,听得玉红妆轻“嗯”了一声,身体微动,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暗想自己怎能趁人之危,就算再好看,也不能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死盯着看。
不过他此时却也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一触碰玉红妆的身体,这股异香便即散发出来,如果猜错的没有错,只怕玉红妆的身体与众不同,看似沉睡,可是不明真相的人只要触到她身体肌肤,她的身体就会自然发出反应,香门内的乾闼婆香便会立刻散发出来,不知真相的人,很容易就被乾闼婆香所侵袭,很有可能等玉红妆醒来时,面前便是一具尸体。
楚欢不得不承认,当时如果对手不是夜叉王,换成别的敌手,很可能就会被玉红妆在不知不觉中解决,玉红妆的武斗能力或许并不出众,但是这独特的武器,却足以对敌人形成致命的攻击。
好在自己已经知晓玉红妆的秘密,倒不至于中了乾闼婆香,犹豫一下,打开那香囊,里面还有十几颗药丸,体积都不大,楚欢取出两颗,从怀里掏出瓷瓶子,将两颗药丸放进自己的瓷瓶子里,以防万一,虽说玉红妆对自己并无敌意,但是人心多变,楚欢还不能完全确定玉红妆的立场和身份,自然还是对她多加戒备。
收拾好之后,楚欢这才横身抱起玉红妆,心想没有别人,玉红妆也在醉梦之中,自己迅速将她抱到床上,然后离开,那是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有损清誉。
他动作轻快,抱着玉红妆到了床边,便要放下,却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玉红妆醉梦之中,竟是抬起手臂,勾住了楚欢的脖子,楚欢将玉红妆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这才抬手,想要将勾住自己脖子的玉臂放下,只是玉红妆勾的很紧,楚欢怕用力伤了她手臂,微皱眉头,眼前便是玉红妆如花的容颜,呼吸之间,从那红润的樱唇之中散发出口香。
“还有……还有一年多……!”玉红妆如同呓语般道:“那时候就可以了……!”
楚欢正小心翼翼想将玉红妆的手臂放下,听玉红妆冷不丁这样说,有些奇怪,禁不住低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一年多?”
“佛窟……!”玉红妆依然闭着眼睛,似乎在说梦话:“一年零三个月……到了时间,就可以……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欢心下一惊,有些激动,立刻问道:“佛窟在哪里?一年零三个月,佛窟会怎样?”
玉红妆的手臂终于绕开,扭了下身子,面朝里面,亮出妖娆的后背,一时间却不说话。
楚欢心下却是焦急,他知道玉红妆心里藏着许多秘密,而那些秘密却正是自己想知道的,玉红妆清醒的时候,如果她不愿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她口中知道只言片语,但是此刻玉红妆醉梦之下,一不小心露出两句话来,这让楚欢心下激动,只盼趁着玉红妆醉梦之时,能从她口中略知一二,伸手搭在玉红妆香肩之上,压低声音问道:“佛窟在哪里?乾闼婆,你为何要等到一年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玉红妆一时却没声息,楚欢心下焦急,禁不住轻轻摇了摇玉红妆肩头,玉红妆轻吟一声,身体又扭动了一下,低语道:“这里好寂寞……不要留在这里,莲花城……我要回莲花城……!”
楚欢怔了一下,皱起眉头,他此前从无听人说过莲花城,也并没有听说秦国有莲花城的所在,毫无疑问,莲花城不在秦国境内,玉红妆此言,是否说明她是来自莲花城?可是莲花城又在何方?
“莲花城在哪里?”楚欢凑到玉红妆耳边,轻声问道:“如何到莲花城?”
“莲花城……!”玉红妆似梦非梦,轻语道:“那是我的家……很远……有佛窟,才有莲花城……!”
楚欢是越听越糊涂,他已经多次听到佛窟的存在,天网的西昌国相辛归元更是提到,他们找寻龙舍利的目的,是为了将西昌王的遗骸送到佛窟安葬,而楚欢亦是从媚娘口中得知,戍搏迦治好媚娘之后,便是要去找寻鬼大师的遗骨,送往佛窟。
此时听得玉红妆再次提到佛窟,楚欢对佛窟所在,自然是存了极大的好奇心。
毫无疑问,佛窟是大心宗的圣地,而且听他们话中透漏出来的意思,佛窟不单是圣地,也很有可能乃是一处埋葬遗骨的坟墓,楚欢知道许多宗教都有自己独特的圣物以及圣地,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不解其中奥妙,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圣物还是圣地,都是神圣无比,蕴藏着极大地秘密。
只是玉红妆这后面的话,却让楚欢有些听不懂,有佛窟才有莲花城,这话却不知又如何解释?
“告诉我,你在这里等候,是为了等谁?”楚欢低声问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在这里等候?”
上次夜叉王袭击西风馆,楚欢依然明白,无论是玉红妆还是夜叉王,都是在找寻一个人,夜叉王对那人的下落显然是异常的在乎,可是从当时玉红妆的口气中,楚欢明显感知,玉红妆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那人的下落,却宁死也不向夜叉王透漏半句。
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夜叉王和玉红妆对他都如此看重,楚欢心下自然是充满谜团。
“天王……!”这一次,玉红妆竟是迷迷糊糊回答道:“天王法令……要遵从天王法令……!”
“天王法令?”楚欢皱眉道:“哪个天王?什么天王?”忽然想到,青天王亦曾派遣媚娘等人前来西关找寻龙舍利的下落,难道玉红妆口中的“天王”,竟是“青天王”?
楚欢已然知晓,夜叉王必然是心宗弟子,而虽然没有看到玉红妆胸口是否有“卍”字符,但是基本上也可以断定,玉红妆十有**也是心宗弟子,他们并非中原人,大心宗传自西域,这群心宗弟子自然都是从西域而来。
从西昌国相辛归元口中知道,一开始的时候,西昌遗臣组织天网,目的是利用一切人力物力找寻到流散在中原的六块龙舍利,聚集龙舍利,可以以此为信物,将西昌王送到佛窟之内安葬,只是花了漫长的时间,却一直无法找回龙舍利,所以这才有心宗弟子前来中原,成为天网的一部分,继续寻找失落的龙舍利。
楚欢当然不会相信辛归元所说的全部,但是有一点他却是相信,无论是西昌遗臣还是心宗弟子,找寻龙舍利肯定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但这绝不是心宗弟子的唯一目的,至少夜叉王不但想要找寻龙舍利,而且一直想要得到【镇魔真言】,而玉红妆却并没有显出找寻龙舍利的态度,反倒是在找寻一个人,这两人同属心宗弟子,既有相同的目的,却又有各自不同的职责。
而楚欢知道,青天王乃是河北义军的首领,从媚娘口中也能知道,青天王出身与河北,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
一位河北义军的首领,却又如何也想要找寻龙舍利,他又如何和心宗扯上了干系?如果玉红妆口中的“天王”就是青天王,那中间的事情可就更加悚然听闻,也更加扑朔迷离了,玉红妆乃是“乾闼婆王”,在心宗的地位自然是非同小可,她却为何要遵照青天王的吩咐,听候青天王差遣?
果真如此,青天王就绝不仅仅是河北义军首领这样简单,在他背后,又隐藏着何等样的身份?
“天王是不是青天王?”见玉红妆没有回答,楚欢心下焦急,他只盼趁此机会,解开这个谜团,“乾闼婆王,你说的天王,到底是谁?”
第一五五七章 深沟藏符
玉红妆却已经低声道:“水……给我水……!”
楚欢知道她定然是喝酒过多,所以现在口渴,立刻在屋内找了茶碗,找到水壶,里面倒有半壶水,倒了半碗,回转到床边,却见到玉红妆不知道何时已经将胸前的衣襟扯开,乳白色的肚兜暴露出来,裹着山峰一般傲然耸立的胸脯。
楚欢苦笑摇头,玉红妆清醒的时候,千娇百媚,魅惑妖娆,尽显无限风情,可是这醉酒之后,就有些不成样子了。
他坐到床边,低声道:“水来了……!”见玉红妆躺着,不好喂水,犹豫一下,伸手环住玉红妆脖子,让她坐起来,玉红妆一双眼儿微微睁开,却迷迷糊糊一片,楚欢将水碗靠近玉红妆唇边,喂她喝水,只喝了一口,玉红妆忽地抬起手臂,还没等楚欢反应过来,竟是将茶碗打翻,口中嘟囔道:“好凉……!”
这茶碗一打翻,半碗水顿时泼在玉红妆自己的胸口,恰恰就泼在那白色的抹胸之上,这抹胸的丝质极好,上等货色,经水一沾,立时便贴在肌肤上,玉红妆的胸脯本就饱满,将抹胸撑得紧紧的,如今茶水溅上去,那抹胸紧贴肌肤,轮廓便完全清晰起来,如同两只倒扣的大碗,虽然是白色抹胸,却也掩饰不住里面肌肤的白皙。
抹胸似有若无,勾勒出胸脯完美的景致,玉红妆被茶水溅在胸脯,显然也是有感应,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十分不舒服,有些发凉,竟是抬手拽着抹胸,便即扯开。
楚欢心惊肉跳,别过脸去,不想趁人之危,听得悉悉索索声音,很快便静下来,过了一阵子,楚欢眼角瞥过去,顿时心跳的厉害,入眼处,白花花的一片,在孤灯的暗淡光芒之下,入眼处却偏偏是白的耀眼,只见得玉红妆平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抬起,手儿贴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却是放在自己那光滑平坦的小腹处,她的身段儿自然是比例优美,唯一不算协调的,便是与身体不相融的丰硕胸脯,那白色肚兜,已经被她自己扯到一旁去,醉梦之中,任由自己上半身裸露着,或许她自己也不会想到,有乾闼婆香护体,还会有人能在旁边大吃豆腐。
胸脯虽然丰硕,却并没有软软散开的迹象,反倒是依然傲然挺立,楚欢知道玉红妆身体非比常人,依稀瞧见还有水珠子在那雪白丰硕的胸脯上滚动着,显然是茶水还没有清理干净,呼吸急促,也不好盯着看,背对玉红妆,一只手却往后面却扯被子,想要帮玉红妆盖上身体。
摸了片刻,倒是几次碰到玉红妆的肌肤,一时间没有摸到被子,干脆转过身,直接找到被子,扯过来,便要将玉红妆的身体盖住,眼见得满目春光便要掩盖在被子下面,却见得玉红妆身体微动,两只手臂忽然环到胸前,在胸脯下方环抱住,这一下就更加的让楚欢喷血。
玉红妆显然是醉梦之中随意的一个动作,但是这双手一环,却让两只白硕的胸脯挤在一起,炫目迷人,那一道沟壑已经是深不见底。
楚欢怔了一下,他毕竟不是初哥,虽然觉得这时候占人便宜不大好,可是心里却忽然想到,自己一直觉得玉红妆便是大心宗的人,而且这种可能性十有**,却始终没有完全确定,自己此前倒是几次想确定玉红妆胸口是否有“卍”字符,但是女人的胸脯,总不可能轻易瞧见,但是现在却完全有机会确定自己的猜测。
四下里一片寂静,屋内弥漫着酒香以及玉红妆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浓郁乾闼婆香,虽然楚欢口中含有臭丸,乾闼婆香无法侵蚀楚欢的大脑,但是那种异样的奇香味,楚欢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这股子香味本就蕴含着女体香味,对男性有着异乎寻常的迷惑力,此时玉红妆雪白曼妙的迷人**就在眼前,楚欢心头倒是有些激荡。
奇异的乾闼婆香加上美妙的**,而且玉红妆迷人的脸庞还带着醉酒后的酡红,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对任何一个男人都具备致命的杀伤力,楚欢也是血肉之躯,心神飘荡之际,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想着,自己这并非有意轻薄玉红妆,这个女人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自己要解开其中的秘密,有些事情也就只能事急从权。
他放开被子,一只手缓缓伸过去,心里倒是有些犹豫,但很快便下定决心,手指已经触碰到玉红妆丰硕胸脯的肌肤,光滑弹手,如同瓷器般光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楚欢明显已经感觉到乾闼婆香的味道更加的浓郁,楚欢知道这里是玉红妆身体的香门,香精蕴含所在,自己如今触碰到香门所在,玉红妆身体自然会做出更为激烈的反应。
楚欢凝神静气,手指轻轻滑到乳沟之中,他动作轻柔,脸颊有些火热,虽然感觉这样做实在有些欠妥,但是如此机会,却也不好放过。
肌肤滑腻,手指轻轻蠕动进入深沟之中,楚欢此时借着灯火的光芒,却已经发现,本来洁白如雪的胸脯,此时却渐渐泛起潮红之色,如同血液开始在弥散开来,粉嫩嫩的异常娇艳,更为惊人的是,胸脯上的那两点相思豆,此时也渐渐嫣红起来,本来粉嫩小巧,煞是可爱,此刻却如同迅速充血,色泽从粉红变成了嫣红,两点也渐渐挺立起来。
楚欢屏住呼吸,两指探入那白色的深沟之中,心无旁骛,微凑向前,两指分开,想要打开深沟,悄悄里面是否真的藏有“卍”字符,只是沟渠太深,两指探入,却也深不见底,微皱眉头,便在此时,听得玉红妆喉咙里发出一声**的轻吟,竟然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一只胸脯上,楚欢心下微惊,却瞧见玉红妆竟是十分娴熟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自己的相思豆,轻轻揉弄起来,她喉咙里,更是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轻吟声。
这景象异常的香艳,楚欢心跳的厉害,急忙转过脸,正想着是不是还要进行下去,却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紧,玉红妆另一只手竟然已经抓住了自己手腕,手腕是命脉所在,楚欢心下一惊,只以为玉红妆已经醒来,要扣自己的脉门,正要抽手,却见到玉红妆那只手竟是拉着楚欢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楚欢没有反抗,被她带着自己的手按在那丰硕胸脯上,玉红妆脸颊此时潮红一片,贝齿咬着自己的红唇,看上去娇艳醉人。
此时玉红妆的两条腿轻轻绞动着,就像两条蛇不安地在缠绕,腰肢轻摆,楚欢一时间不知到底发生什么,忽然间瞧见玉红妆双眸微微睁开,那一双眼眸朦胧醉人,一声轻吟后,听得玉红妆似有若无道:“好热……亲我……!”
楚欢一怔,也不知道玉红妆是醉是醒,只是此刻却也感觉身上发烫,瞧见玉红妆一只手揉捏自己的胸脯,变换成各种形状,显得似乎很难受,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随即感觉衣领被玉红妆扯住,用力往下一带,楚欢的脸颊顿时便贴在了那丰满雪峰上,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鼻孔,那相思豆近在眼前,嫣红如雪。
“玉老板,你……你醉了……!”楚欢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其实他倒真不介意和玉红妆这样的美人儿共赴鱼水之欢,只是此刻玉红妆醉梦之下,明显不清醒,楚欢虽然承认玉红妆的身体对他很有吸引力,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
只是事已至此,楚欢再不犹豫,伸出双手,握住玉红妆双峰,两边一分,借着火光,此时倒终是看清楚,如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玉红妆的乳沟之中,竟豁然有一处地方纹着“卍”字符,其大小与夜叉王胸口的印符一模一样。
到了此时,楚欢终于可以完全确定,玉红妆和夜叉王确实都是大心宗弟子,而且这两人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卍”字符的大小分为两种,一种是刘聚光那种,图案偏小一些,长眉阿氏多、萧晨以及虎纹公子的印符大小都是如此,另一类便是玉红妆这一种,夜叉王和忠义庄那位很有可能是摩呼罗迦王的蓝衫公子都属此种。
毫无疑问,玉红妆这几人的身份比之刘聚光那群人要高,玉红妆几人属于各部之王,而刘聚光等人,地位自然是要略低一筹,很可能是隶属于玉红妆这些人的部属。
如此一来,楚欢也可以确定,玉红妆心里自然是知道许多的秘密,自己心中诸多疑团,玉红妆很有可能解释清楚。
只是清醒的玉红妆,显然不会轻易向自己解释,而此刻醉梦中的玉红妆,虽然透漏出了几个楚欢从不知晓的信息,但是趁这个时候想要了解太多,显然也是极其困难,感觉手上柔软中带着弹性,滑不溜手,楚欢这才缓过神,自己竟然还是抓住玉红妆的胸脯,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放开,放开之后,那一对雪峰立时如同水波荡漾,晃晃悠悠。
楚欢喉头蠕动一下,终究还是扯过被子,将玉红妆身体盖住,沉默一阵,还想趁玉红妆醉梦之时探问几个问题,却不料这短短片刻,玉红妆竟然再次沉睡过去,楚欢叫了几声,玉红妆并无回音,看来还真是醉的不轻,无可奈何,知道这里不好多留,起身走到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推门而出,随机带上门,到了院内,一阵夜风吹过,楚欢感觉头脑一阵清爽,想到刚才自己在屋内所为,倒似乎是在梦中一般,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缝隙往房内看去,只见到被子盖这玉红妆,那美人儿在里面睡的正沉,苦笑摇头。
第一五五八章 列王分疆
六月又称荷月,正是荷花盛开时节。
江南水乡,多有荷花,满池绽放,美若天境,但是西北之地,却很少有如此美妙处所,天气倒是一天热过一天,西北最常见的茶棚也渐渐出现。
茶棚一般都是设在道路边上的歇脚点,相较于关内而言,西北大地一直都是地广人稀,有时候一条道路,走上大半天都不会出现一个村落,所以很早一来,茶棚就一直是西北最为显著的特色之一,通常而言,在西北出门在外,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客栈歇脚,路边的茶棚却也足以应付旅客的需求,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却足以补充旅人所需。
北山青州境内,距离西谷关不过几十里地,路边便有一处简陋的茶棚,这是入关的必经之道,所以这条路上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十几处茶棚,这条路上,来往的商队较多,特别是西关与关内有了食盐贸易之后,来往的商队也就愈发地多起来,这些茶棚为商队在途中歇脚提供了极好的地方。
这处简陋的茶棚,里面倒也有五六张桌子,此时倒有两桌有了行脚客人,靠东侧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大半都很是普通,粗布衣衫,只是每人手边都放着一只包裹。
桌子上,除了一壶茶,便是两碗稀粥加上几个白面馒头。
楚欢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碗粥也喝了大半,偶尔往路上看一看,若有所思。
这两人,却正是楚欢和随身护卫祁宏。
皇帝要在河西祭天贺岁,下诏传唤数名封疆大吏,楚欢也是其中之一,楚欢当然知道河西之行,非比寻常,并没有光明正大率队前往河西。
只是从河西那位宋公公口中,楚欢和手下几名心腹部下都隐隐感觉事有蹊跷,所以楚欢明里托病不能即刻往河西去,但是暗中却已经将西关的诸事安排妥当,亲自前往河西一探究竟。
虽然裴绩和杜辅公再三要求楚欢多带人手,楚欢却是觉得人多显眼,而且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他此番前往河西,只是想要亲自看一看河西的状况,皇帝和朝中近半数的官员都在河西,已经几个月过去,却并没有移驾的迹象,而且皇帝身边的宫人更换一批,这让楚欢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他虽然身在西北,却也不能对关内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借此机会,亲自往关内了解一些情况。
楚欢很清楚,西北虽然目下还算太平,可是终究只是一隅之地,天下形势,随时都会变化,关内的格局变幻,也随时都会影响到西北局势,所以要做到知己知彼,自然要对关内形势有切身的了解。
楚欢倒想过孤身前往河西,但是裴绩再三要求,楚欢最后还是让祁宏跟随,祁宏跟在楚欢身边许久,对楚欢忠肝义胆,而且楚欢想着身边有祁宏,恐怕还能用得上,也就带在了身边,从西关出发,楚欢沿途也算是微服私访,巡视了一下西关的耕种情况,总体而言,还算是不错,此时距离离开朔泉已近十日,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即将入关。
他心中若有所思,祁宏也不好多问。
正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响,楚欢抬眼望过去,只见从东边飞驰过来三四匹高头大马,看来也都是行脚旅人,到的茶棚前,都勒住马,翻身下马里,进到茶棚之内,早有人上去招呼,四人落座之后,就听得一人笑道:“当初都觉得西北是水火之地,往哪里走都不可能到西北,现在看来,反倒是这西北最为太平。”
“只要西梁人不打过来,西北现今算是最太平的地方。”一人倒上茶,端杯一口饮尽,道:“那个楚欢还是有两下的,肖焕章和朱凌岳都被他击败,他如今坐镇西北,还搞了什么均田令……唔,现如今也不知道朔泉那边的宅子值不值钱。”
“大少爷,虽说太平,毕竟是苦寒之地,宅子便是再昂贵,那也比不了关内。”旁边那人笑道:“大少爷不缺银子,在朔泉买下两座宅子,咱们也就有了退路。”
楚欢听这几人提到自己,不动声色,却是侧耳聆听,祁宏瞅了楚欢一眼,却也是不动声色。
便见那大少爷笑了两声,此时茶棚的伙计送上食物,正要退下,那大少爷叫住道:“等一下,爷有几句话问你。”
那伙计忙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你们西北这边现在是不是没有什么土匪了?”那大少爷问道:“听说这边很太平,这到底是真是假?”
那伙计笑道:“大爷,哪里没有土匪,以前这西北到处都是匪乱,打家劫舍的土匪白天都赶在大街上转悠,不过现在好了许多,土匪嘛,终归还是有些的,不过也不敢出来祸害人了。要说太平……唔,最近倒没听说要打仗,好像也没有什么仗要打了。”
“你们北山这边,可施行了均田令?”大少爷问道:“听说西关道那边推行均田令,给老百姓分田地,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伙计立刻道:“那边早就开始分田了,楚总督对老百姓好,给他们分田,还借他们种子耕田……哎,咱们北山这边还没开始,不过听过往路人说起,现在北山有了新的总督,是从西关那边派过来的,小的觉着迟早也要弄均田吧。”
“哦?”大少爷道:“北山总督是西关来的?”
“是啊。”伙计点点头,“叫……哦,对,叫做公孙楚,他本来是越州知州,被派到了北山来,刚刚上任呢,不过他在西关的名声就很好,是个清官,大伙儿听说他到北山来,都很欢喜。这公孙大人本来是那位楚总督手下的官员,楚总督在西关施行均田令,他的手下到了北山,迟早也要那样做的。”
大少爷微微点头,问道:“听说那位楚大人对老百姓不错,对当地士绅却不是很好,有没有这事?”
伙计道:“小的倒是听说,那楚大人和西关七姓关系很好,有一位夫人还是出自西关七姓,西关七姓是西关的大士绅,既然都已经有了姻亲,对士绅也不会太差吧,否则那些士绅为什么听他的话?唔,几位大爷的口音好像是金陵那边过来?”
“哦?”大少爷笑道:“你倒有些见识,能听的出我们的口音?”
“最近从金陵总有客人过来。”伙计笑道:“几位大爷是不是准备在西北买宅子,往西北避难过来?”
“胡说八道。”旁边一人皱眉道:“避什么难?说话小心些。”
那伙计忙道:“是小人失言,对不住,对不住……!”
那大少爷倒是很和气,笑道:“你别怕,他性格这样。你说得倒也不错,怎么,很多人往西北这边来避难?”
伙计小心翼翼道:“这茶棚倒有不少金陵来的客人歇脚,说话的口音和几位大爷一样,他们不少都是往西北来买宅子,想要举家迁到西北来,他们说关内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土匪,再不离开,只怕……!”嘿嘿笑道,“小的胡言乱语,几位大爷不要怪罪。”
那大少爷叹了口气,竟是苦笑道:“你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关内乱作一团,最受苦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摆手道:“你先去吧,多谢你了。”
伙计急忙退下去。
楚欢和祁宏对了一个颜色,忽然起身来,上前拱手道:“几位都是金陵来的朋友?”
四人齐齐看向楚欢,随即互相看了看,那大少爷已经点头笑道:“我们来自金陵,你是?”他见楚欢虽然粗布衣衫,可是气度却不似普通百姓,而且楚欢口音已经带了西北腔调,出门在外,自然是小心谨慎,这大少爷倒没有对楚欢失礼。
“在下姓周。”楚欢笑道:“想向几位朋友打听一下金陵的事儿,不知道是否方便?”
“哦?”大少爷含笑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在下在金陵有亲戚。”楚欢微笑道:“正准备过去看一看,可是听几位朋友意思,金陵似乎很乱?”
大少爷叹道:“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去的好,那边现在乱的紧,打成一团,兵荒马乱,咱们都想跑出来,你往那边去,是自己找不自在。”
“兵荒马乱?”楚欢皱眉道:“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少爷看着楚欢,问道:“你知不知道,不久之前,金陵道的指挥使袁不疑杀了总督,自封为王?”
“这事儿我倒是略有所闻。”楚欢点头道:“听说金陵道那位袁不疑自封为顺王……!”
“顺个屁。”不等楚欢说完,旁边一人已经骂道:“狗屁的顺王,他自封为王之后,在金陵到处征收赋税,老百姓倒也罢了,金陵商家要是拿不出银子来,他便让人家破人亡,好歹凑了银子缴上去,本来以为可以无事,你猜怎么着,这才几个月,那狗屁的顺王就被人砍了……!”
楚欢一怔,心下吃惊,“什么?被人砍了?”
大少爷点头道:“那也是活该,他杀了总督,自立为王,可是屁股还没坐热,手底下几名将领就砍了他的脑袋……砍了就砍了吧,他手下几个将领,手底下各有兵马,都争着要做老大,你说这事儿谁能让谁,这下可好,那几个将领都是自封为王,什么德王、仁王、成王全都蹦出来了,本来金陵只有一个王,这下子跳出来三四个王,将金陵生生割裂,各自占地,横征暴敛,互相攻杀……!”苦笑道:“要是再不走,不被那些天门道徒所杀,也要被这些狗杂碎逼死。”
第一五五九章 惹是生非
祁宏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道:“一帮跳梁小丑,也敢自称为王?”
那大少爷道:“敢情两位最近一直不知道关内的事情,现如今关内称王的多如牛毛,占了一座山头,手底下有个几百上千号人马,那也是敢自封为王的。”
楚欢皱眉问道:“阁下说到天门道徒,难道你们金陵也有天门道徒出现?”
“暂时天门道徒还没有杀到,真要等他们杀到,我们也不会先来西北买宅子,早就一家人都一起到西北来避难。”大少爷叹道:“不过按目下形势,估摸着也用不了几天了,京城现在一片废墟,苗将军在秦水也挡不了几天……!”
“且慢。”楚欢皱眉道:“你说京城现在一片废墟?”
大少爷点头道:“你们有所不知,不久之前,京畿附近的难民突然闯进了京城之内,那可是十几万难民,一拥而入,到处杀人放火,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大火之中……!”
楚欢显出震惊之色,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精力主要集中在西北,因为京城距离西北路途遥远,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得到京城遭受攻击的消息。
“那京城谁在镇守?”楚欢皱眉道:“京城附近驻扎着数万屯卫军,难道都无动于衷?”
“哪里有什么屯卫军。”大少爷道:“天门道都打到秦水了,朝廷将京畿附近的所有兵马都调到秦水去抵挡天门道,据说京城里只有几千人马在守卫,朝廷也许没有想到附近的难民会突然袭击京城,很有可能是措手不及,被那些难民攻了进去,具体是个什么状况,我们也没有瞧见,只是听那些逃难出来的人说起……!”
旁边一人冷笑道:“十几万难民涌入京城,能有什么结果?京城之内,歌舞升平,锦衣玉食,既然冲进去,自然是到处抢掠劫杀,那些难民现如今和土匪也没有什么两样。我倒是听说,附近那些本来只是打野食的土匪,一听说京里乱了,那就像闻着腥味的猫,纷纷往京城去,有这些盗匪搀和在内,能有什么好结果。”
楚欢神色冷峻起来。
“东南那边,不是还有雷将军吗?”祁宏在旁问道:“雷将军难道挡不住天门道?”
“雷将军?”大少爷道:“你是说雷孤衡雷将军?我听说他已经战死疆场,以身殉国,只是是真是假,也不清楚,不过秦水边上统军的好像是苗将军,京城被难民冲入之后,听说秦水守军一下子就军心松动,这对面是铺天盖地的天门道徒,后面京城却又乱了,谁还有心思再打下去?听说已经有不少人逃走,那苗将军倒是条好汉,依然率军守在秦水,听说还派了一支兵马回转去救京城……哎,兵荒马乱,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咱们也不大清楚。”
楚欢微微颔首,拱了拱手,算是谢过,回到座中,神情凝重,祁宏神情也是异常冷峻,低声道:“楚督,如果京城真的乱了,秦水边的守军撑不下去。”
楚欢微微点头,知道祁宏意思。
秦水守军在前线抗敌,其后勤便是从京城往前方供应,如果京城失陷,就等若断了秦水官兵的后勤供给,没了后勤供给,便是再强大的军队,也不可能撑得下去。
“太子坐镇京城,如果京城陷落,太子现在又会怎样?”祁宏低声道:“难不成太子也会落到暴民手中?”
楚欢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好判断,不过太子不是泛泛之辈,暴民想要抓住他,那还真不容易。暴民虽然攻进京城,但是据我所知,皇城城墙坚固高大,乃是城中之城,而且皇城之内应该还有皇家近卫军驻守,只要不是正规军队攻入,没有攻城武器,只凭那帮暴民,也是很难打下皇城……情势危急之下,太子倒有可能躲入皇城之内……!”
祁宏本身就是近卫军出身,对皇城颇为了解,点头道:“楚督所言极是,皇城坚固无比,四门都是铜铸,只要扼守要处,便是数万大军攻到,也不会轻易攻破。”
“看来关内真是乱作一团。”楚欢叹道:“咱们这两年在西北焦头烂额,关内却也是风云变幻……是了,祁宏,他们说雷将军殉国,你觉得是真是假?”
祁宏笑道:“这只怕是道听途说了,动乱之际,什么样的传言都会有,雷将军身经百战,骁勇无比,手底下还有五百惊雷骑,就算挡不住天门道徒,可是要自保,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说不定雷将军已经退到京城,只要有雷将军在,那帮暴民便是人数再多,也终究会被赶出京城。”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眸子深处,却不无担忧之色。
雷孤衡乃是帝国四大名将之一,在军中威望极高,深得大秦军人的尊敬,祁宏本就是军人出身,对雷孤衡自然也是存有敬畏之心。
楚欢也是勉强笑道:“你说的不错,雷将军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天门道虽然人多势众,但终究只是乌合之众,雷将军自然不可能损在他们手中……!”便在此时,听得马蹄声响,抬头望去,只见从远处一骑飞驰而来,马上那人一身灰色长衫,阳光明媚之日,头上却是戴了一顶西北最常见的竹斗笠,骏马飞驰过来,到的茶棚前面,翻身下马,也不摘下斗笠,手里拿着一只小包裹,进了茶棚内,低着头,斗笠当着他面庞,他径自走到角落处一张桌子上,伙计已经上前,问道:“大爷要吃些什么,这里有馒头和面条……!”
那人咳嗽两声,声音清脆:“来两个馒头……!”
他话声未落,那大少爷边上一人已经笑道:“大少爷,都说西北的男人剽悍的很,怎地如今却多了许多娘娘腔。”
他身边一人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人瞥了斗笠人一眼,声音微低,“你们没有瞧见,有些人走路的时候,那屁股一个劲地扭,不是娘们是什么?”
他话声未落,就听得“砰”的一声响,桌上的那只茶壶被一件东西重重砸中,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四散溅开。
“好家伙……!”大少爷等人立时纷纷站起,那第一个说话调侃的已经盯住那斗笠人,厉声道:“找死吗?”
祁宏皱起眉头,想要起身劝解,楚欢却按住他手臂,不让他动弹,祁宏不解,只以为楚欢不想多惹事端,便不敢轻举妄动。
却听那斗笠人淡淡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家里大人没教好,我替你们父母管教一番。”
“臭小子,老子说错了?”那人怒道:“走路的时候扭屁股,不是娘们是什么?咱们不和你计较,你给咱们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否则……!”
“否则怎样?”
那人立时提起拳头,喝道:“否则就要让你知道马王爷张了几只眼。”
斗笠人依然是低着头,不屑道:“要不你过来试一试?”
那汉子见斗笠人语气猖狂,更是恼怒,正要上前,大少爷却拉住他手臂,皱起眉头,沉声道:“不要惹事。”丢了一块碎银子在桌子上,道:“咱们走。”
“少爷……!”
大少爷沉声道:“走!”他显然是觉得出门在外,还是不宜多惹事端为好。
手底下几个人都是狠狠瞪了那斗笠人一眼,转身便要走,却听那斗笠人依然讽刺道:“怎么?你们说自己是男人,就这么没种?”
大少爷等人本想息事宁人,不与他纠缠,还没走出茶棚,听他还在讥讽,如何受得了,一人顺手拎起一条长凳,便往那斗笠人丢了过去,口中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找死……!”
长凳呼啸而至,那斗笠人却抬起手,探手而出,轻巧接住了长凳一端,放了下去,叫道:“有人以多欺少,有没有英雄好汉出手相助?”
这茶棚除了这斗笠人和大少爷一伙,也就只有楚欢和祁宏一路,这话分明就是冲着楚欢这边说。
楚欢嘴角泛起笑意,也不回头,更不理会。
见得斗笠人接住长凳,大少爷等人倒是一怔,随即大少爷手底下三名汉子呈扇形站住,往斗笠人逼过来。
斗笠人再次叫道:“有人以多欺少,英雄好汉快救人啊?不然要打死人了。”
楚欢不回头,却大声道:“几位金陵的朋友,其实西北还有不少盗匪,光天化日欺负良民,这种人自以为是,不给他些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们尽管好好教训他,真要出了人命,在下在官府有些朋友,保你们安然无事。”
斗笠人豁然抬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虽然是粗布青衫,却无法掩饰那张脸的精致,大少爷手底下那几人见得这斗笠人长相竟是如此清秀,都是一怔,本来心中的怒火倒是弱了几分,一人粗声道:“你这娃娃,长的细皮嫩肉,看起来文质彬彬,怎地做事却如此无礼?咱们不过说几句玩笑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道个歉,这事儿就了了……!”
那斗笠人楚楚可怜道:“是你们先取笑我,向我道歉,我可以原谅你们。”
“你……!”那汉子顿时大怒,一个箭步上前,拳头照着斗笠人的脸庞打了过去,怒喝道:“打坏你这小白脸……!”
拳头尚未碰到斗笠人脸庞,那人已经探手而出,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子,随即用力一扭,听得“咯噔”一声响,竟是将这人的胳膊卸了下来。
汉子满头大汗,楚欢皱起眉头,此时终于起身来,上前去你,瞥了那斗笠人一眼,随即握住那汉子的手臂,一拉一推,“咯噔”一响,将他胳膊套上,这才拱手道:“几位朋友,前面的路还很远,几位还是早些离去,不宜在道上生事。”
大少爷等人知道碰上了高手,哪敢多言,大少爷已经拱手向楚欢道谢道:“多谢周兄……!”喝道:“还不快走。”领着手下几人,出门上马而去。
楚欢这才回过头,一抬手,将斗笠人头上的斗笠摘下来,却见得斗笠人竟然竖着男子的发髻,冷冷一笑,道:“你这是女扮男装,出来惹是生非?”
第一五六零章 夜行还乡
祁宏此时也看清楚那斗笠人的面容,吃了一惊,失声道:“夫……夫人……!”那斗笠人竟豁然是千娇百媚的柳媚娘。
只是媚娘现在的打扮与平时大不相同,身穿灰色长衫,腰间系一根子黑色的腰带,竖着男子发髻,这打扮便似一些小康之家的公子,谈不上家庭富贵,却也不算贫穷,只是那张脸白皙娇嫩,没有一丝瑕疵,晶莹如白玉,若真是男子,却也是俊美非凡。
祁宏此时才明白,刚才媚娘进来之时,为何有些奇怪,媚娘身段儿前凸后翘,曲线感十足,虽然长衫在身,但是臀儿却还是有些挺翘,和一般男子不同,只是她丰硕胸脯此时却不似从前那般壮观蔚然,祁宏倒也明白,这位夫人只怕是在胸脯上做了手脚,例如勒了束带什么的,否则以这夫人惹火的身材,谁都能以一眼看出来是女扮男装。
媚娘不理会楚欢斥问,眼若媚丝,娇滴滴道:“相公,你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做碗面吃?”往楚欢那桌子上看了一眼,道:“哟,你怎么就吃两个馒头?出门在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不行,等找到好地方,我可得大鱼大肉给你补一补,咦,相公,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唔,人家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可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盯着看,人家会很害羞的……!”
楚欢心下好笑,但却是冷着脸,抬手指向外面,“现在出门,骑马,回朔泉,在家里老实呆着,你要是不听话……!”
媚娘眨了眨眼睛,楚楚可怜问道:“不听话会怎样?”
“家法伺候!”
媚娘斜眼瞅了不远处的祁宏一眼,腻声道:“相公,你真是不害羞,旁边还有人,你……你怎说这样的话。”
楚欢所谓的家法,虽然名义上是鞭笞,可是他几次要对媚娘使用家法,最后都被媚娘搅和的变成了鱼水之欢,媚娘这般说,楚欢也是觉得有些尴尬。
祁宏是个老实人,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自语:“只怕要下雨了……!”装做什么都没听见,出了茶棚。
楚欢冷着脸,道:“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以前那些陋习,还没有改变,我不是和你说笑,现在就回去。”
媚娘可怜兮兮道:“人家听说你病了,你患病还要出行,身边总不能没有人照顾,所以才跟着过来照顾。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枉费人家一片好心。”
楚欢冷冷一笑。
“别这样凶巴巴的,人家害怕。”媚娘楚楚可怜道:“你出门在外,身边总要有个嘘寒问暖的,冷了有人给你暖被窝,饿了有人给你弄吃的,这还不好吗?你现在让人家回去,都这么远了,人家一个弱女子,你也不怕人家在路上遇到坏人。”
“天下还有坏人能奈何得了你?”楚欢淡淡道。
媚娘幽幽叹道:“那你将人家丢在这里就是,我也不用你管了。哎,某人还装说自己患了传染病,谁都不能见……你知道人家喜欢说长道短,就算安然无恙回去,搞不好就口不择言,说漏了嘴……!”
“你敢!”楚欢冷声道。
媚娘撅着小嘴,似乎要哭出来,“人家当然不敢,可是谁敢保证我不会说错话……他们要是知道你根本不在府里,搞不好就会四处找寻,弄得人尽皆知……!”
楚欢虽然脸上冷峻,可是心中却是无可奈何,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府里?”
“你身体那么……那么强壮,怎会说病就病?而且还得了传染病,她们相信,人家才不相信。”媚娘睫毛闪动,眼中显出狡黠的光芒,“再说祁宏一直跟在你身边,忽然就要被你派到关内办事,所以……所以我就跟着他,然后……然后就发现你偷偷摸摸地离开朔泉……!”
“什么叫做偷偷摸摸?”楚欢不悦道:“这就微服私访。”
媚娘展颜一笑,腻声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微服私访就微服私访,身边总不能只有一个人,祁宏是个男人,又不懂得照顾人,你是我相公,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好了,就这么定了,相公,你说,咱们往哪里去?”
楚欢皱眉道:“你真要跟我入关?”
“你是不是忘记和我说的话了?”媚娘凑近过来,伸手看起来十分贤惠地帮着楚欢整了整衣裳,“你抱着人家的时候,还说要和人家双宿双飞,现在又不管人家……!”
楚欢无可奈何,只能道:“你要入关也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如果违背约定,我可真不管你了。”
“什么?”
“第一,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不要自作主张。”楚欢低声道:“第二,在外不要惹是生非,更不要轻举妄动,没我吩咐,什么事情都不许胡来。第三,必须跟在我身边,让我时刻能看见你……!”
媚娘吃吃笑道:“人家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还要时时刻刻看见我,好啦,听你的就是,我就跟在你身边,让你看个够。”
楚欢知道这时候让她回去,那几无可能,见得媚娘媚眼如丝,禁不住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难不难受?”
“什么?”
楚欢瞅了她胸脯一样,“被东西勒住,只怕连呼吸也很困难吧,还真是难为了你。”
媚娘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娇声道:“是有些难受,不全都是为了你,要不找个地方,你帮我顺顺气?”
楚欢知道要是斗嘴皮子,实在不是媚娘的对手,摇了摇头,当下结了帐,领着祁宏和媚娘入关。
对于这条路,楚欢倒是十分熟悉,入关之后,便是西山通州境内,到了通州城,住了一宿,通州这边的情况看起来倒也还好,秩序也算是井然。
媚娘并不知道楚欢是要往河西去,途中几次询问,楚欢只让她跟随就是,不要多问。
次日从通州出发,按照道路,前往河西要往北部过去,楚欢却并没有往北行,而是折而向南,祁宏有些疑惑,便是媚娘也不知道楚欢到底要搞什么鬼。
一路上不止一日,楚欢是越走越偏,祁宏和媚娘心中好奇,这日黄昏时分,楚欢带着两人到了一处村落外面,骑马立于村头,楚欢终于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祁宏摇了摇头,媚娘忍不住道:“总不会是你老家吧?”
楚欢挑眉一笑,道:“你倒有几分聪明,不错,这是刘家村,是我的家乡。”
祁宏和媚娘都是一怔,楚欢已经翻身下马,此时三人都是戴着斗笠,楚欢牵马到了不远处的湖边,放马吃草,道:“先在这里吃些干粮,等天黑下来,咱们再入村。”
媚娘奇怪道:“为何要等天黑?即使你的家乡,现在去见自己乡亲岂不更好?”
楚欢摇头道:“他们过得很平静,不要被我打破。”
等到天黑,楚欢远远瞧见村里点了灯火,他并没有早早过去,等了许久,媚娘都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楚欢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等到村里的灯火一个接一个熄灭,楚欢这才道:“我进村一趟,你们在这里等着。”
媚娘立刻起来,道:“我要跟你一起。”
“你不听话?”
媚娘委屈道:“是你自己约法三章,要人家跟在你身边,人家要是不守约定,要被你赶走的。”
楚欢一愣,祁宏笑道:“楚督,我在这里看马,你和夫人速去速回。”
楚欢“嗯”了一声,徒步往村里去,媚娘喜滋滋跟在身边,边走边道:“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刘家村?为什么你不姓刘?”
楚欢也不搭理他,两人如同鬼魅般进了村子,楚欢贴着墙壁而行,显然不想让村子里人发现,媚娘跟在后面,这村子也不过几十户人家,走到一间屋前,楚欢四下里看了看,这才上前敲门,屋里静了一阵,随即才听一个声音问道:“谁啊?”
“刘叔,是我。”楚欢低声道。
听得脚步声响,屋里很快亮起灯火,没过多久,听得“嘎吱”一声,大门打开,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披着单褂,手里拿着一盏灯,灯火照亮,楚欢已经摘下斗笠,那人看了一眼,显出吃惊之色:“二……二郎……哦,不,楚……楚大人……!”
楚欢含笑道:“刘叔,好久不见,你身体一向可好?”
这刘叔自然是刘家村的保长刘天福,立刻让楚欢进了屋子,随即探出脑袋四下里看了看,这才缩身进屋,关上门,见得楚欢身边媚娘也已经摘下了斗笠,戴着半张面具,有些吃惊,但是媚娘半张脸肌肤雪腻,美艳绝伦,虽然戴着半张面具,却并不让人感到惧怕。
“楚大人,快坐。”刘天福抬手用自己的衣袖将椅子擦干净,又拉过另一张椅子,也用衣袖擦干净,向媚娘道:“姑娘,你也坐。”
媚娘一怔,有些尴尬道:“大叔看出我是女人?”
刘天福一怔,反问道:“难道不是?”
楚欢哈哈轻笑道:“媚娘,坐吧,刘叔一辈子见多识广,你这点小把戏,岂能瞒得过刘叔。”其实媚娘的装扮倒是没有什么破绽,但是她走路的时候,腰肢已经习惯于轻轻摆动,虽然极力控制,却难免偶尔露出破绽,更加上她身段儿的曲线太过显眼,虽然胸脯做过处理,但是臀儿又翘又圆,对于精通世事的人来说,很容易看出破绽。
刘天福正要倒茶,楚欢忙拦着,道:“刘叔,我这次回来,就是过来瞧一瞧,看看你们过得可好。”
刘天福叹道:“他们说你现在已经去了西北,做了大官,是不是这么回事?”
“无论做什么官,在刘叔眼里,都是楚家二郎。”楚欢含笑道:“刘叔,乡亲们可好?”
刘天福苦笑道:“也谈不上好。总督大人要平乱,赋税又加了,而且咱们这边已经有土匪出没,前阵子那帮土匪就来过两次,幸好人手不多,村子里老少一起上阵,将土匪打跑,不过也死伤了不少人,也不知道土匪什么时候又回过来……!”
楚欢皱起眉头,问道:“官府也没有管?”
“管不了这么多,土匪不是一伙两伙。”刘天福叹道:“有些还是缴不起赋税的百姓,他们没得活路,便抢我们的……哎,不说这些了。”
“刘叔,苦大师现在如何?”
刘天福眼皮微调,神色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道:“他现在很好,你捎来的的银子,还有不少,我这边一直都是好生伺候着。”
楚欢道:“一直辛苦刘叔了。是了,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媚娘在旁有些奇怪,不知道楚欢所说的“苦大师”究竟是谁,此时隐隐明白,楚欢回到刘家村,恐怕不只是回来看看,似乎是为了那位“苦大师”而来。
第一五六一章 取石
刘天福摇头道:“我也和那边打了招呼,只要苦大师醒过来,便赶紧通知我,不过到如今,也没有醒转的迹象。”
楚欢微微点头,刘天福问道:“楚……楚大人,那位苦大师到底是怎么了?你嘱咐不必请大夫,只是这许久没有醒转,是不是也该找个大夫瞧一瞧?”
“刘叔,他的病,大夫治不了。”楚欢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只钱袋子,放在桌上推给刘天福,“刘叔,这些银子你收着……!”
刘天福急忙道:“不用不用,你之前送来的银子,还剩下好些。这是乡下,花不了什么银子,那苦大师也只是吃些喝些,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刘叔,你收下就是,放在手中,遇到难处,也能有些作用。”楚欢叹道:“这两年一直都劳您费心,我也不知如何报答,只是除了刘叔,我也想不起其他人值得信任了。”
刘天福勉强笑了一下,道:“你们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唔,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去隔壁借两个鸡蛋……!”
“不必。”楚欢笑道:“刘叔,待会我们去苦大师那里瞧一瞧,现在我还有点事情,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向媚娘道:“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媚娘老大不情愿,道:“你不是说不能离开你身边吗?”
楚欢肃然道:“我很快就回来,你留在刘叔这里。”
媚娘虽然难以调教,但是楚欢当着刘天福的面让自己留下来,终究是个大男人,自己总不能当着刘天福的面让楚欢没面子,只能点头,不过心里老大不乐意。
楚欢也不耽搁,刘天福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要不吃点东西,先歇着,等明天天亮再去办事。”
“不用。”楚欢起身,道:“刘叔,媚娘在你这里暂时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也不多言,瞥了媚娘一眼,那意思是让媚娘不要胡乱生事,媚娘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会。
楚欢除了刘天福家门,四下里一片寂静,月光幽幽,倒也是看得清道路,他并不犹豫,穿过村子,出了村口,回头瞧了一眼,媚娘是个颇有些任性的女人,他只怕媚娘会偷偷跟随,好在后面寂然无声,以楚欢现在的武功,身后但有人跟随,必然会被发现。
出了村子西口,过了村外的一条河,楚欢身形如魅,健步如飞,几乎是一口气行出十多里地,脸不红心不跳,瞧见前面的一处土坡,四下里瞧了瞧,昏暗的苍穹之下,天地之间,就宛若只有他一人,他轻步过去,顺着那土坡缓缓走动,终是停下步子,蹲了下去。
地上放着一块大石头,楚欢抬手搬开石头,取出一只匕首,看着地面。
当年他将装有残甲的包裹以及那块从林黛儿手中得到的红色龙舍利都埋在了此处,几年过去,新土早已经与地面契合,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当初就是为了防止难以找到,所以楚欢特地在这上面放了一块大石头。
百姓赋税很重,官府当然也不可能想着为老百姓做些工程,这里的土地并没有经过改造,而且是一块荒坡,距离耕种的田地还有些距离,此处人迹罕至,所以一切仿若当年,楚欢小心翼翼用匕首挖掘土壤,他记得自己埋的有多深,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便从里面显出包裹的边角来,楚欢更是小心,将包裹边上的土壤挖开,为了安全,他再次抬头四处巡看,确定并无其他人迹,这才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灰色的包裹来。
埋在土壤几年,包裹已经有些腐烂,他小心翼翼解开,残旧的甲盔显露出来,这甲盔显然都是精铁所制,虽然埋在土中多年,也并无锈迹,楚欢凝视着残破的甲盔,神情凝重,闭上眼睛,眼睛微微抽搐,一只手则是在残甲之上抚摸着,宛若轻轻抚摸爱侣的肌肤,又如同抚摸自己孩子的脑袋,异常的温柔,破案可之后,终是睁开眼睛,伸手从里面取出了那只红色石。
红色石依然是颇为显眼,夜色之下,泛着淡淡的红色光芒,也正因如此,红色龙舍利上的黑色纹路便显得愈加的清晰。
楚欢如今已然知道这就是许多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龙舍利,六块龙舍利,这只是其中之一,龙舍利本身,看似只是一块有些奇怪的石头,但是其中暗藏的秘密,只怕是异常惊人。
只是至今为止,楚欢依然不清楚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是有一点他却渐渐有所察觉,如果自己猜测的不错,或许龙舍利的秘密,就藏在这些看似杂乱如同脉络一般的线条之上。
楚欢见过轩辕绍手中的白色龙舍利,见过齐王从皇后手中得到转赐给凌霜的绿色龙舍利,另有一块,则是西昌国相辛归元手中的青色龙舍利,红、白、青、绿四块龙舍利,楚欢都是机缘巧合之下得见,六块龙舍利之中,楚欢已经是亲眼见过大半,而且所见到的四块龙舍利,无一不是其上面都有如同血管脉络般的线条。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尚未见过的两块龙舍利,自然也是有这样的线条,既是如此,龙舍利上面的这些线条,自然事关重大,暗藏玄机。
当初仅仅只是见到这红色龙舍利的时候,楚欢难知其中玄机,但是经过诸多事情,也见过其他三块龙舍利,他自然已经有所察觉。
并没有耽搁太久,楚欢将红色龙舍利收入怀中,这才将包裹重新包好,放回坑内,盯着包裹犹豫了片刻,终是重新填好,搬过石头盖上,收起匕首,在石边双膝跪下,恭敬叩了几个头,才肃然道:“我并无忘记自己的责任,你们要保佑我,让我能够手诛大恶!”随即起身来,如幽灵一般,迅速离开。
楚欢回到村里,已经是深夜,敲门进去,媚娘上下打量楚欢一番,忍不住问道:“你去哪了?”
楚欢嘿嘿一笑,道:“见人去了。”
媚娘撇撇嘴,“深更半夜,能去见什么人?该不会是这里有你的老相好,半夜三更去见相好的?”
“你真是聪明。”楚欢调侃道:“是不是刘叔告诉了你,我在这里有三四个相好的,这一个一个见一见,总要叙叙旧,所以花费了一些时间。”
“呸。”媚娘忍不住啐道:“你现在是高官厚禄,所以有人看上你,以前是个村野穷小子,谁能看上你,那还真是不长眼……!”
楚欢哈哈一笑,凑近过来,“我没有高官厚禄的时候,不也是被你这狐狸精看上了?难不成你眼睛也不好使?”
媚娘已经伸出两根手指,掐住楚欢胳膊,恶狠狠道:“你要再不和我好好说话,我……我就掐死你……!”她故作凶恶,楚欢心下好笑,忍不住抬手在她的琼鼻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媚娘一怔,便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刘天福已经端着两碗面过来,招呼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正好有些面条,下了两碗面,每晚放了两个鸡蛋……!”放在桌子上,亲切道:“快趁热吃吧。”
楚欢忙道:“刘叔,我去时已经说过,不必如此麻烦,而且……而且我们在路上已经吃过,实在吃不下去……!”
刘天福道:“怎么,嫌弃村里的吃食了?你打小可是吃这里的米长大的。”
楚欢没法子,知道这是刘天福一番心意,道:“这样吧,我和媚娘吃一碗就够了,刘叔,剩下这一晚,你先留着。”不容分说,推开一碗,刘天福想了一下,叹道:“二……二郎,这以后你只怕也不能常吃家里的东西了。”端着那碗面,看上去有些感慨,退了下去。
楚欢和媚娘共吃一碗,两人本就在道上吃了干粮,也不如何饥饿,不过刘天福一番心意也不好推辞,吃了半碗面,楚欢这才向一旁刘天福笑道:“刘叔,这面条味道真是不错,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肚子都有些撑了。”起身来,道:“事不宜迟,咱们先去瞧瞧苦大师。”
刘天福勉强笑道:“怎么不吃完?”
“是在撑不住。”楚欢笑道:“刘叔,那里离这里不远吧?”
刘天福点点头,收拾了一下,这才出门,顺手将门带上,犹豫一下,才道:“天黑得紧,那里的两位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要不……明天再去?”
“刘叔,我看过苦大师,还要赶路,有事在身。”楚欢解释道:“见了一面,便要启程,不能在这里多留。”
刘天福点点头,这才在前领路,出了村子,顺着一条小道往南边去,乡村的夜里万籁俱静,已经是六月天,夜里自然不会凉,加上时而吹过阵阵清风,倒是让人神清气爽。
媚娘跟在楚欢身边,实在是不解“苦大师”是谁,低声问道:“你说的那位苦大师到底是何人?怎地会在这种穷乡僻壤?”
“你不认识他,他却知道你。”楚欢轻叹道:“真要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等你见到,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五六二章 夜蝙蝠
趁夜走了十来里路,楚欢和媚娘都是习武之人,十来里路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刘天福却是五十出头,年过半百,脚步已然慢了下来。
媚娘见楚欢一直卖关子,心里有些气恼,也不和楚欢多说,走到刘天福身边问道:“刘叔,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还有多远?”
刘天福见媚娘和楚欢一起,自然是楚欢身边人,犹豫了一下,才道:“咱们去般兰寺,也没有多远了。”
“般兰寺?”媚娘奇道:“是和尚住的地方?”
刘天福忍不住笑道:“自然是和尚住的地方,不过里面没有几个和尚,现如今只剩下两个和尚。”
“两个和尚?”
刘天福含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虽然到处修建道观,许多寺庙被拆,不过般兰寺年头太久,而且只是一座小寺庙,最多时也只有七八个和尚。很早以前,四里八乡的人求神拜佛,都往般兰寺去,后来到处修道馆,官府衙门也都传下令来,只让百姓往道观去,拜三清上人,所以那般兰寺很多年前就已经没了香火。”
媚娘冷笑道:“道士就没有什么好东西。”
刘天福只是一笑,道:“本来庙里的和尚四处化缘,早些年大家还有口吃的,他们靠化缘也勉强能够活下去,而且暗地里也有不少人往庙里送些吃的喝的,般兰寺一时半会倒没有倒了。只是后来连自家都没吃的,那些和尚自然也难以化到斋饭,本来有七八名和尚,也都差不多走光了,剩下一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照看着……!”苦笑摇头道:“那老和尚耳聪耳花,出了寺庙,也就活不成,靠着小和尚化缘有一顿没有一顿,偶尔有好心人送些吃的,勉强撑下来……那般兰寺这几年已经是人迹罕至,四周都长满了枯草,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枯寺。”
“那苦大师又是谁?”
刘天福摇头道:“姑娘这可就要问楚大人了,是楚大人两年前派人秘密送过来,嘱咐要找寻一处隐秘地方妥善安置起来。我当时想来想去,你还真别说,就想到这般兰寺,楚大人捎来不少银子,将苦大师安置在般兰寺,两个和尚可以照应着,而且有了楚大人的银子,他们也就不用为生计发愁,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偷偷买一些吃的,往般兰寺送过去。”
“原来如此。”媚娘这才明白过来,回头看了楚欢一眼,只见楚欢跟在后面,又问刘天福,“他刚才说苦大师醒来是怎么回事?那苦大师生病了吗?”
刘天福皱眉道:“姑娘待会儿看到就知道……其实就是一天到晚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还有呼吸,而且喂他汤汤水水,他也能吃下去。”
“哦?”媚娘更是疑惑。
“姑娘,你看那边。”刘天福忽然抬手指向远处,“那片树林子后面,就是般兰寺,这里可没多少人过来,荒凉的紧……!”
媚娘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到到处都是草丛,看样子这边还真是人迹罕至。
三人穿过林子,媚娘便瞧见前面不远果然有一座孤零零的寺庙,寺庙并不大,倒是有院子,但早已经坍塌破败,不成样子,院子四周,都是茂密的草丛,怪不得刘天福说这里荒凉,还真如他所言,若不是事先知道,媚娘还真以为这是一处荒废的破庙。
楚欢此时脚步却已经快起来,迅步往寺庙那边过去,媚娘脚步加快,刘天福脚步却是愈发的慢了,跟在后面,叫了一声:“二郎……!”
楚欢停住脚步,回头笑道:“刘叔,你累了,慢慢走,我们先过去。”
“二郎……!”刘天福欲言又止,终是勉强笑道:“夜里暗,小心一些……!”
楚欢心下奇怪,暗想这里有什么好小心的,但还是点头道:“刘叔放心。”加快步子,脚下如飞,媚娘步伐比不得楚欢,却有心和他一较高下,也是加快步子,勉强没有被拉下。
两人快步走到般兰寺院门外,里面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楚欢轻步进了院子,只见这院内竟然也是枯枝败草,一片狼藉,竟似乎许久不曾收拾,心中想着这里也就两个和尚,恐怕也没有心情收拾这里,抬眼望去,只见到两扇大门微闭,佛堂之内一片漆黑,倒是门头上挂着一块破败不堪的匾额,左边的“般”字已经脱落看不清楚,剩下的两个字,也是十分模糊,楚欢眼力好,勉强才能看清楚。
进到院子里,楚欢就感觉氛围有些古怪,不知为何,竟让他感觉有些森然。
媚娘显然也有所感觉,已经拨出了自己的小弯刀,心中生出不安之感,忍不住轻声道:“欢哥,这是什么鬼地方?”
楚欢抬手,示意媚娘不要多言,回头望去,只见落在后面的刘天福此时却并没有踪迹,虽然刘天福脚步慢,但是以楚欢如今的视觉,也不至于看不到他人影,后方的那条道路上,竟是没有一个人影,刘天福竟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
楚欢顿时便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轻声道:“媚娘,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到得门前,抬手推门,两扇门并没有拴上,只听得“嘎嘎嘎嘎”之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开门之声更显得诡异异常,就在大门打开之时,楚欢猛听得屋内传来奇怪的声音,随即看到几只黑影直往自己扑过来,速度极快,楚欢心下吃惊,反应却是如电,身形一闪,便已经闪到一旁,便瞧见几只黑影冲门而出,竟是往自己身后不远的媚娘扑过去,那黑影发出古怪的声音,乍一看去,倒像是从屋内突然被惊飞而出的鸟儿一样。
“小心!”楚欢沉声喝道。
媚娘此时早有准备,右手虽然拿着刀,左手却已经挥出,几点寒星闪着寒光打出,冲着那几只黑影迎过去。
听得“吱吱吱”几声响起,几只黑影具备寒星击中,纷纷落了下去,落在地上之后,一时还没有死透,兀自在地上扭动挣扎。
媚娘身法轻盈,已经上前去,刀锋下指,借着月光,此时看得清楚,那几只黑影都是两翼震开,尖嘴腮凹,竟豁然是几只蝙蝠。
媚娘蹙起柳眉,显出恶心之色。
便在此时,却听得“砰砰砰”几声响,本来还在地上挣扎的蝙蝠,竟然自行爆炸开来,爆炸之时,蝙蝠血立时溅开,楚欢心知不妙,厉声道:“媚娘快退……!”
媚娘也情知不妙,急忙后闪,可是这蝙蝠爆炸的极为突然,媚娘虽然速度不慢,但是却依然被蝙蝠血溅过来,衣襟上沾了蝙蝠血倒也罢了,她握刀的那只手,竟然也有一滴蝙蝠血溅了上去。
媚娘推闪开来,感觉到手上有些冰凉,抬手看时,见到自己手背上的蝙蝠血,禁不住蹙起柳眉,那蝙蝠样子可憎,看到那丑陋的蝙蝠有血液落在自己手背上,媚娘更是赶到恶心,身上有些发毛,急忙取了丝巾,将手上的蝙蝠血擦拭干净,连那丝巾也不要,丢在一旁。
楚欢此时已经过来,看到地上蝙蝠爆炸过后的残肢,皱起眉头,目光骤然看向佛堂,眼中显出寒光,依然将自己的血饮刀拔出在手。
媚娘此时才回头去,不见刘天福踪迹,蹙眉道:“欢郎,刘叔去了哪里?”
楚欢摇摇头,他现在心里也是奇怪,为何刘天福会突然消失,而且这般兰寺内,为何会突然飞出这能够自行爆炸的蝙蝠。
楚欢自然知道,这蝙蝠当然不可能自己会爆炸,定然是有人在蝙蝠身上做了手脚。
只是几只蝙蝠,即使做了手脚,难道还能指望这蝙蝠伤人?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楚欢握紧刀,此时也不知道刘天福是被人突然挟持还是另有原因,目光泛寒,轻步走到大门前,全神戒备,缓缓进到屋内,感觉媚娘竟跟在自己身边,皱眉道:“你出去等着……!”
媚娘倔强道:“不要,我怕人害你,帮你挡着后面……!”
楚欢闻言,心中一暖,只是低声道:“小心一些……!”轻脚而行,这寺庙不大,佛堂倒也不算宽阔,借着月光,依稀看到一尊佛像在佛堂之上,踩住脚步,四下里瞧了瞧,并无人迹,便在此时,却瞥见媚娘身影微微晃了晃,轻声问道:“怎么了?”
媚娘却是感觉螓首有些犯晕,眼前有些模糊,怕楚欢担心,摇头道:“没……没事……!”忽地心下一沉,却是见到楚欢的脸色已经沉下去,那张脸上,竟然带着紧张之色。
媚娘知道楚欢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楚欢已经抬头望向屋顶,媚娘也抬头向屋顶望过去,华容亦是色变。
梁上有人!
媚娘虽然一阵眼花,但此时却已经有所好转,也就是这一瞬间,她看的清楚,在那屋顶的横梁之上,竟然趴着一个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眸子。
“媚娘出去!”不等媚娘多想,楚欢骤然厉声大叫,也几乎同一时间,楚欢手中的血饮刀已然掷出,斩向屋梁。
单刀凌厉如电,空中一闪,竟是准确地怒射到那蒙面人的面前,那蒙面人显然想不到楚欢突然出手,虽然梁上与地面有些距离,可是楚欢的攻击几乎是转瞬即至,说到就到,蒙面人眼眸显出惊骇之色,一个翻身,已经从梁上翻倒下去。
血饮刀射破屋顶,冲到半空。
眼见那蒙面人从梁上翻倒下来,不想他脚尖一勾,带住横梁,只是一旋,如同风车般在半空中绕着横梁转了个圈子,又上了横梁,只是这转圈的途中,他手臂一扬,十数颗寒星抛射出来,将楚欢和媚娘据都笼罩在寒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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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三章 腐尸
寒星如雨,媚娘弯刀如电,盘在头顶上,“叮叮叮”之声连作,却是用弯刀挡住袭来的暗器,楚欢却是身法灵活,暗器虽然密集,但他判断力异常惊人,竟是找寻到其中的空隙躲过,他便如同在暗器之中舞步回旋,躲过暗器,那些暗器尽数击打在地面上。
“媚娘借力!”楚欢躲过暗器,沉声叫道,整个人已经窜过来跃起,媚娘却是心有灵犀,已然明白楚欢的以西,弯刀横放,楚欢身形腾起,脚尖点在了媚娘的刀身之上,随即借着弯刀之力,如同火箭般一飞冲天,冲上了屋梁。
楚欢虽然如今的身体世所罕见,身轻如燕,可是要从地面平地跃到屋梁之上,自然是毫无可能,恰好借助媚娘的刀身,如此便可以冲霄而起。
他人如灵燕,借力腾空,探手已经抓住了横梁,手臂用力一带,整个人如同猿猴般翻到了横梁之上。
这蒙面人到底是谁,他为何要袭击自己,楚欢心中惊诧,今夜来这般兰寺,十分隐秘,事先也并无别人知道,此处却已经有了埋伏,楚欢知道其中必有缘故,而问题的关键,自然就在这蒙面人身上,万不能让他逃脱。
电闪之间,那蒙面人虽然对楚欢异常忌惮,见到楚欢已经腾身而起,此人却也已经在横梁上向上攀附,随即冲破了屋顶。
楚欢并没有犹豫,脚下用力,身体如同弹簧般也从那破口之处冲上了屋顶,刚刚出了屋顶,便见到眼前光华大现。
月在当空,眼前这光华却是寒气逼人,楚欢已经瞧见,一把寒剑已经刺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一箭明耀、惊艳,杀气凛然,楚欢所遇的对手,用剑的并不多,眼前这一剑的犀利,倒也是十分少见。
楚欢大喝一声,身体后仰,坐在屋瓦之上,他样子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却最为简洁,轻巧避过了对方势在必得的一剑。
对方显然有些诧异,想不到楚欢的反应竟然是如此的敏捷迅速,但是他手中长剑依然是剑光匹练,长剑如同银河倒卷,断然下刺。
没等楚欢闪躲,那剑手却感觉眼前寒光突起,两点寒星竟是从下方直袭过来,寒光如星,虽不如银河闪烁,但其中的杀意凛然,早寒了剑手的眉间。
这却是媚娘从下方出手。
屋顶的窟窿在月光照耀下,十分清晰,媚娘也瞧见楚欢出去之后,骤然被人长剑行刺,她是用暗器的好手,而且她的暗器之上,淬有剧毒,见血封喉,此时既然已经确定对方是敌非友,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她无法立刻登上屋顶,但是暗器却足以对剑手形成威胁。
那剑手倒也是反应迅速,剑鸣之声顿起,剑光闪动,“叮叮”两声响,媚娘打出的两只暗器,俱都被长剑封住,暗器打在剑身上,溅起火花。
也就是这一滞之间,楚欢已然扑过去,右手呈刀状,正是极乐刀法,往那人的小腹刺了过去。
那人急忙后闪,见得楚欢来势凶猛,竟是猛然将手中长剑击出,那长剑脱手而出,变成一道剑光,直取楚欢胸口。
楚欢见得这一剑来势凌厉,不敢掉以轻心,迅速闪躲,长剑从楚欢身边划过,楚欢抬头时,却见到那人的身影已然跑到屋边,从屋顶上跳了下去,楚欢自然不让他走脱,此时瞧见瓦盖上一把大刀在那里,正是方才自己出手袭击蒙面人的血饮刀,冲坡屋顶,落在旁边,探手握起,迅即追到屋顶边上,只见那黑影已经迅速向南边跑去,此时听的马蹄声响,只见从那剑手跑去的方向对面,黑暗之中,忽然有三匹快马从夜幕之中闪电奔出,虽无磅礴气势,却如黑夜幽灵般的诡异。
三匹快马,距离这边不过一百多米停下,借着月光,楚欢居高临下倒是看得清楚,其中两匹马上骑着人,那剑手奔过去之后,翻身上了那匹并无人骑乘的马匹,对方横马与楚欢这边相望,且不说这几人都是黑巾蒙面,便是没有蒙面,距离上百米,而且是在夜间,楚欢眼力虽好,却也不可能瞧见对方的容貌。
楚欢并无立刻动作,皱起眉头,握紧手中血饮刀,依稀看到,当先一骑的马背上,并不止一人,在那人的后面,竟有一人被横放在马背上,一时间看不清楚横在马背上的是何人。
很快,就见那三匹马都是调转马头,抖动马缰绳,吆喝声中,三骑飞驰而去,很快就没入在黑暗之中。
楚欢心下大是惊讶,此时听得身后传来动静,回头看时,只见到媚娘已经找到地方登上了屋顶,正从后面过来。
“他们是什么人?”媚娘柳眉紧蹙,“为何要出手杀我们?”
楚欢摇头道:“恐怕并不是为了杀我们这么简单……如果真想取我们的性命,仅仅在这里埋伏那一人,还不够资格。”
“哦?”媚娘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楚欢并没有说话,找到地方,下了屋顶,在般兰寺前后院子仔细搜找了一遍,却也是发现,东西两间厢房明显之前住着人,而且被褥散乱,楚欢摸被子里的温度,还有热气,随即找到寺里的厨房,竟豁然发现厨房之中竟还有残羹剩饭。
媚娘跟在楚欢身边,见楚欢正仔细检查,在旁也是细细观察,甚至往灶口去看里面的灰烬,探手摸了摸,片刻之后,才轻声道:“按照这里的迹象,他们昨晚应该还在这边做饭,而且这里面至少有四个人吃饭。”
楚欢微微颔首,道:“刚才有三匹马,三名骑者,其中一匹马背上还多了一人,正好是四人……难道先前那四人竟一直住在这里?”
媚娘蹙眉道:“可是刘叔说过,这里只有三个人,除了那位苦大师,还有两个和尚,怎地会多出一人?”眼眸儿微微转动,“还有,这人显然事先在此埋伏,可是他们又如何知道咱们今晚回来这里,抵达这里之前,便是连我,也不知道你要往这里来。”
楚欢嘴唇微动,终究没有说什么。
“我明白了。”媚娘忽然间眼睛一亮,随即那漂亮的眼眸子中划过厉色,杀意盎然,“原来如此……!”
“什么?”
媚娘冷笑道:“你这糊涂蛋,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出卖咱们的,就是你那位刘叔……怪不得他要出门去借鸡蛋,而且去了那么久,老娘当时没有怀疑,现在一想,这中间便大有问题,他好歹也是村里的保长,怎么家里连鸡蛋都没有……定是借口出门,派人往这里来通知……!”
楚欢并不说话,只是道:“在四周找一找,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对了,你说的那个苦大师到底是谁。”媚娘蹙眉道:“你说他就在这里,现在人呢?难不成那些刺客是冲着那位苦大师来的?可是冲着苦大师,为什么又要寻你麻烦?你说他们在这里埋伏,不是为了杀你,那又是为了什么?”
楚欢也不答话,再次在般兰寺里里外外搜寻,片刻之后,忽听得媚娘在不远处道:“你……你过来……!”不等楚欢过去,她已经转过头,跑出十几步远,“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楚欢急忙跑到她身边,关切问道:“怎么了?”
媚娘捂着嘴,也不回头,反手向后面指了指,楚欢此时却忽然间闻到一股腐臭味,立时感觉情况不对,顺着媚娘手指的方向缓步走过去,越往那边靠近,那种腐臭的味道便越浓,禁不住捂住鼻子,走过去看时,才发现这里本来是一处茂密的草丛,但是草丛之中,却偏偏有一处空地,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是一层新土,掩埋之人显然并不是太认真,有半条手臂还没有掩埋好,正是这半条手臂,已经是浮肿粗大,而且一片一片的腐烂之处,正有肉蛆在蠕动。
楚欢见过不少死人,可是看到这半条手臂,一阵恶心,感觉一阵毛骨悚然,这才明白媚娘为何会呕吐,那腐臭的味道,便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
楚欢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巾,将自己的口鼻蒙住,抬起血饮刀,却是犹豫了一下,收起刀,快步离开,很快便将那名剑手的那把长剑拿过来。
媚娘此时已经缓过来,却不敢靠近过来,远远问道:“你要做什么?”
楚欢不说话,已经开始用长剑挖掘地上的土壤,虽然蒙着口鼻,但是那一股子腐臭味道,还是让楚欢一阵犯恶心,他的双眸冷厉,许久之后,终是将上面的土壤挖开,里面便显出两具尸体来,比起那条腐烂的手臂,下面的尸体倒是好上许多,显然是有土壤掩盖,没有接触空气,腐烂的速度便慢了许多,但是两具尸体却已经完全浮肿,楚欢忍着恶心,将两具尸体摆正,此时看的清楚,两人的致命伤,都是喉咙的伤口,生生被人刺穿了喉咙。
两人都是灰色僧衣,虽然身体浮肿,楚欢却也能够辨识出,这两具尸首,一具已经年过花甲的老僧,另一具尸体看上去很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年纪。
楚欢瞳孔收缩,拳头已经握起,回头去看媚娘,只见媚娘距离不远站着,正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楚欢声音冷漠,淡淡道:“般兰寺的那两名僧人,早已经死了!”
第一五六四章 苦衷
月明星稀,夜风似水。
媚娘虽然也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之辈,此刻却也禁不住蹙起眉头,问道:“你是说那照顾苦大师的两名和尚?”她其实当然知道就是那两个和尚,却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楚欢微微点头,抬头望着夜空,眼中虽然冷厉,却也泛着诧异之色。
“那苦大师到底是谁?”
楚欢终于道:“你当然不会忘记戍搏迦。”
“戍搏迦大师?”媚娘立刻点头道:“我自然不会忘记,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楚欢叹道:“那你可知道为何会与戍搏迦单独在一起?”
媚娘摇摇头,道:“我问过多次,他也并没有详细解释,只说我和他在一起,是奉了鬼大师之命,务必要将我身体的毒素清除。”
“媚娘,你在沙漠之中被白虎蝎子所咬,身中剧毒,后来我才知道,白虎蝎子乃是沙漠中剧毒之物,普通人若是被咬上一口,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毒性侵蚀全身而毙命,可是你却撑了几天,直到在那夜才突然发作。”楚欢走到媚娘身边,轻声道:“你可知缘由?”
媚娘蹙起柳眉,摇摇头。
楚欢肃然道:“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在你被白虎蝎子咬中之前,其实身体之内,已经蕴含了毒素,那是被人在身体之内种了毒!”
“种毒?”媚娘豁然变色,“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白虎蝎子的毒性迟迟没有发作,是因为你身体里本就被人种下剧毒,那剧毒一直潜伏在你的体内,一旦发作,可以轻易要了你的性命,可是也正因为你身体藏有剧毒,反倒是与白虎蝎子的毒性互相克制,按照鬼大师的说法,白虎蝎子毒进入你体内之后,催发了原有的种毒,两种毒素在你体内互相抗争,你体内的种毒比之白虎蝎子毒更为险恶,实际上那日你在偎郎会上突然毒发,并不是白蝎虎子之毒发作,恰恰是种毒的毒性盖过了白虎蝎子毒,是种毒发作。”
媚娘俏脸有些泛白,“这……这怎么可能?我……我体内怎会被人种毒?”
“鬼大师之言,千真万确,而且当时他还断定,你那时至少已经被种毒五年。”楚欢皱眉道:“当时除了鬼大师,没有人可以解你体内之毒,当时情况,不但要解除了白虎蝎毒,而且还要解除你的种毒,两种剧毒,必须同时解除,否则任何一种毒素留在你体内,都能要了你的命。”
媚娘蹙眉道:“那……那我体内的毒……!”
“你如今安然无恙,自然是两种毒都被解了。”楚欢轻叹道:“鬼大师当时使用的是火炼之法,已经解除大半,但是就在那时候,有强敌上门,鬼大师无可奈何之下,才让戍搏迦大师带着你离开,戍搏迦大师是鬼大师身边的侍者,除了鬼大师,也只有他通晓火炼之法,当时你体内毒素大半清除,残存的毒素,戍搏迦大师有能力帮你解除。”
媚娘轻声道:“戍搏迦大师倒是说过,他解毒的方法,乃是鬼大师传授,还说……还说鬼大师嘱咐他务必要将我体内的剧毒清除,因为鬼大师答应过你,会帮我治好……!”
楚欢苦笑道:“戍搏迦大师说的没有错,当时强敌来临,鬼大师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戍搏迦大师虽然去了,但是他还有一名忠心耿耿的侍者留下来,要拼死保护鬼大师,留下来的那位侍者,就是咱们这次要找寻的苦大师,他的真名,叫做诺距罗,只是这名字不好被别人知晓,所以我才给他化名苦大师。”
“原来如此。”媚娘这才明白过来,“那……戍搏迦大师说鬼大师可能已经遇害,他还说要找寻鬼大师的遗骨,送往佛窟。”
“我明白。”楚欢道:“鬼大师的敌人太强,而且当时鬼大师已经是十分虚弱,他虽然击退强敌,可是……!”想到当时情景,楚欢竟是感到心中有些酸楚。
媚娘立刻问道:“那强敌是谁?”
楚欢摇头道:“你知道也没有用,或许你永远也见不到那人。”
“那……那诺距罗大师为何会在这里?”
“诺距罗大师当时为了保护鬼大师,被敌人所伤,他的脑子被对方重创,虽然活下了性命,但是人事不知,什么都不知道。”楚欢轻声道:“我从西梁敌人手中-将他救出,自然不能不顾,暗中带回中原,我只怕害死鬼大师的那个敌人会派人找寻,所以一直都将诺距罗大师放在暗中保护。”顿了顿,道:“诺距罗大师留在我身边,太过显眼,而且对方很有可能在我身边监视,所以我只能将诺距罗大师暗地里送到这里来,交给刘叔照顾……!”
“你是说,今夜那帮人,是冲着诺距罗大师而来?”媚娘蹙眉道:“难道那个强敌已经来到中原?”
楚欢神情凝重起来,道:“我也不知,如果当真是那帮人来到中原,事情就有麻烦了。诺距罗大师不在寺庙,自然是落入他们手中……!”他想起毗沙门,便感觉棘手万分,当初毗沙门与鬼大师交手,双方实际上并无任何肢体接触,却两败俱伤,鬼大师因此而圆寂,而毗沙门却也是被鬼大师重创,楚欢知道这两人的武功已经到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高度,更知道双方的武技,已经不是普通的搏斗。
鬼大师已经圆寂,楚欢实在想不出,普天之下还有谁人会是毗沙门的敌手,如果毗沙门当真来到中原,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诺距罗大师既然人事不知,他们还要抓走诺距罗大师做什么?”媚娘想到其中关键,“而且看那两具被他们所杀的尸体,至少也死了半个月以上,那就是说,诺距罗大师早就落入他们手中,既然如此,为何他们并不离开,还要留在这里?”她那一双如同狐狸般的眼眸儿看着楚欢,“这一切,是否最终还是为了你?”
楚欢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鬼大师临终之前,传授自己【镇魔真言】,固然是对自己的厚爱,可是也因此而让自己成为了毗沙门的目标,他一直怀疑夜叉王就是毗沙门所派,毗沙门或许有伤在身,无法亲自前来中原,所以派出夜叉王夺取【镇魔真言】,那也就是说,毗沙门肯定知道【镇魔真言】在自己手中。
毗沙门欲得【镇魔真言】而后快,这一点楚欢自然也明白,此时他已经隐隐觉得,对方如果真的是为了【镇魔真言】抓走诺距罗,倒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对方又怎可能知道自己近期会回到刘家村?如果不是因为河西之事,楚欢这才入关,顺便回来取走龙舍利以及探看诺距离,恐怕一年半载也未必会回来,对方为何又掐在这个时间抓走诺距离,而且以毗沙门的功夫,出神入化,他要在西关找寻自己,自己恐怕根本不是对手。
心念如电,忽听得媚娘厉声道:“是谁?”
楚欢顿时戒备,听得自己身后传来脚步声,立时回头,月光之下,只见一道人影正缓缓往自己这边过来,他仔细打量,微微吃惊,只见到来人竟豁然是先前突然失踪的刘天福。
媚娘见到刘天福,火冒三丈,弯刀在手,便要冲过去一刀砍了刘天福,没等她冲过去,楚欢已经抬手挡住,神情严厉看了媚娘一眼,媚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楚欢这才缓步向前,刘天福距离楚欢六七步远,忽然跪倒在地,颤声道:“楚……楚大人,我……我对不住你,是我……是我老糊涂,我……我对不起你啊……!”痛哭流涕。
楚欢见此情状,心中叹息,知道刘天福确实是出卖了自己,他却并没有愤怒,上前去,扶起刘天福,温言道:“刘叔,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这样做,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用放在心上,你先回去,这边交给我……!”
刘天福见楚欢毫不怪责,更是哭道:“楚大人,我不想这样……他们说过不会害你……我也是为了全村上下一百多口老少爷们……我对不住你啊……!”
“楚欢对你信任有加,将你当成自己的亲人,而且他谁都信不过,就信得过你,将……将苦大师交给你照顾……!”媚娘忍不住厉声道:“你却辜负他的信任,出卖他,我实在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来见他……!”
“媚娘住嘴!”楚欢厉声喝道。
媚娘一跺脚,跑出十几步远,再不理会。
“楚大人,我和你说过,村子遭受盗匪的袭击……!”刘天福颤声道:“咱们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只知道耕田种地,哪里是那些盗匪的对手,第一次来的时候,村里上下虽然赶走了他们,却死了十几号男丁,等他们再来时,我们就只能等死……!”
楚欢皱起眉头,他虽然知道关内很乱,盗贼丛生,却不想连自己的老家也是盗匪横行,想来天下动荡,各处盗贼丛生,一帮别有居心之人便趁机拉帮结派,四处劫掠,西山到也无法幸免,更是殃及到刘家村。
“我们派人往官府去禀报,求官府派人保护村子,官府却说人手不够,让我们自己看着办。”刘天福惨然笑道:“村子里男丁加起来,剩下不过三十多号人,其他都是老弱妇孺,三十多号人,又怎能抵挡得住那些强盗?想要逃难,可是又往哪里去?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强盗杀来,我们还来不及逃走,等着村子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出现了七八个骑马来的汉子,他们硬是将几十号强盗击溃,然后找到我,告诉我说,从今以后,刘家村的安危,由他们来保护。”
第一五六五章 血疙瘩
刘天福说到这里,楚欢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他的神情依然很温和,含笑道:“那些人对村子有恩,欠的人情,总是要报答的。”
刘天福惨笑道:“他们只要求我做一件事,只要你回到村子,就让我想办法通知他们……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其他要求。”
“哦?”楚欢道:“那他们是否一直在这般兰寺?”
刘天福苦笑道:“那事儿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他们确实留在了般兰寺,吃住都在这里,他说只要有强盗袭击村子,村子里派一个人过来,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楚欢道:“苦大师自然也是被他们控制。”
刘天福点点头:“他们住进般兰寺之后,吃喝都是他们自己过问,其实……其实自那以后,他们要我如果没有你的消息,不必再往般兰寺过来……苦大师和那两名和尚,都在他们手中。”
楚欢心中叹息,知道刘天福到现在都不知道般兰寺的两名僧人早已经遇害,身体故意移动,挡住刘天福视线,以免他看到不远处的两具腐尸,柔声道:“刘叔,我知道这些就好,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自今以后,不用再到这里来了。”
刘天福苦笑道:“二郎,你还能叫我一声刘叔,我受之有愧,刘叔活了大半辈子,心里明白,那些人一定是看你做大官,容不下你,想要害你,其实……其实我也犹豫过,可是村子里百号老少爷们……!”
楚欢摆手道:“刘叔,这是你并没有做错,如果换做是我做保长,我也会这样选择。”顿了顿,道:“刘叔,如果这里实在太乱,过不下去,村子里的人愿意的话,你们迁往西北吧,到了西关朔泉,自然会有人好生安置你们,只是担心你们舍不得这根……!”
“楚大人,我……!”
楚欢道:“刘叔,不用多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在身,就不能送你了。回了村子,这事也不用再提,就当从没有发生过这事儿。”
刘天福一脸愧疚,见楚欢心胸如此开阔,毫不责怪自己,更是难受,苦笑着摇头,转身往村子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楚欢挥挥手,刘天福再不停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楚欢这才回过头,看向媚娘,只见媚娘背对这边,走近过去,温言道:“你在生气?他们只是小民百姓,老实敦厚的庄稼人,当初如果不是我将诺距罗送到这里,也就不会惹下这样的麻烦,说起来,是我自己的错。”
媚娘幽幽叹了口气,道:“谁对谁错,我也没有心思去想。”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奇怪,我身体里的种毒是谁种下的。”媚娘蹙眉道:“为何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楚欢道:“那时候你已经认识了青天王。”
“你是说,我身体里的种毒是青天王所种?”媚娘娇躯一颤,蹙眉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时候……正是准备第一次起兵之时,他与我们患难与共,誓同生死……!”
楚欢淡淡道:“无论是青狮白象还是你和你的兄长黑蛟候,都不是泛泛之辈,青天王有你们四人相助,固然是实力大涨,可是他既要用你们,恐怕也要防你们,如果不将你们牢牢控制在手中,他又如何控制其他兵马?”
“可是……我们从无背叛他的心思。”媚娘目光变的冷厉起来,“即使我跟了你之后,心里也没有想过要背叛他。”
楚欢道:“人心隔肚皮,他不会真正地将你们当做兄弟姐妹,而你们,也当然不能完全看透他的心思。”
媚娘睫毛闪动,并不说话,显然还有些疑虑。
“媚娘,祁宏还在村口等着。”楚欢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先去和他会合,然后赶往青柳城,青柳城有一座悦丰客栈,你们可以现在那里住下,等我回去。”
“等你回去?”媚娘蹙眉道:“你要去哪里?”
楚欢冷笑道:“我现在似乎想明白什么了。”
媚娘还没有明白过来,楚欢缓缓道:“今夜埋伏在般兰寺的刺客,虽然手段阴险,但是以他的手段,当然不可能杀死我,这一点,我想他们自己也清楚。”
媚娘点头道:“那人虽然武功不弱,可是仅凭他取你性命,那还差得远。”
“所以我先前就说过,他们的目的,不是取我性命。”楚欢目光闪动,缓缓道:“既不想取我性命,却偏偏又在这里埋伏,而且故意惊动我,我先前还在奇怪,其实现在已经明白,道理很简单,他们不过是想让我知道诺距罗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引我追寻他们而已。”
媚娘蹙眉道:“你要追他们?”漂亮的眼眸子里显出担忧之色:“不行,你不能去,你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引诱你前往,自然不能中了他们的诡计。”
楚欢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丢下诺距罗不管?”
“这……!”媚娘一怔,眼中显出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不等楚欢说话,媚娘已经道:“你休想将我丢下。”
楚欢抬起双手,抚着媚娘脸庞,含笑道:“你说我厉不厉害?”
媚娘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道:“你想说什么?”
“他们抓走诺距罗,想要引我前往,我自然是非去不可,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困住我。”楚欢含笑道:“我现在的武功,天下都可去得,不但我会安然无恙回来,诺距罗也会被我安然无恙带回来,你信不信?”
媚娘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跟你一起去。”
“媚娘。”楚欢神情肃然,“我孤身而去,就算真的救不出诺距罗,想要脱身,那也不是困难的事情,可是如果你跟在我身边……?”
“你是说我会成为你的包袱?”媚娘冷哼一声,“你休要用这些话挡我去路,你自己也知道,对方既然在这里等待,故意引诱你去,他们自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你此去凶多吉少,你不去倒也罢了,若果真要去,我自然要与你同去。”
楚欢皱起眉头,道:“媚娘,你怎么就不明白……!”
媚娘眼圈微红,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要孤身赴险?难道你不明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又怎能独自偷生?”
楚欢轻叹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媚娘娇躯一个踉跄,竟似乎是站立不稳,便要跌倒,他出手极快,抓住媚娘胳膊,急道:“媚娘,你怎么了?”
媚娘靠在楚欢怀中,眼前却是一阵晕眩,身体轻飘飘的,竟似乎一瞬间没了气力,软绵绵道:“我……我没事……!”
楚欢握住媚娘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媚娘虽然是习武之人,但是手儿一直滑嫩,但是此刻握住媚娘手,却感觉有些许疙瘩,拿起媚娘的手,借着月光,看的清楚,只见到媚娘的手背上,竟然有一片地方泛起小颗粒,宛若一个个细细的小疙瘩,那小疙瘩泛红色,与手背其他地方晶莹如雪的肌肤相比,异常显眼。
“这是什么?”楚欢心下吃了一惊。
媚娘本来头有些晕眩,浑身无力,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一阵子,便有所好转,此时也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竟然出现异样,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蹙起柳眉,楚欢神情凝重,问道:“可有什么感觉?”
媚娘摇头道:“没……没有啊,这……这是什么?”她本就是极爱美的女人,此时见到自己手背上出现颇有些可怖的小疙瘩,柳眉蹙得更紧。
楚欢皱眉道:“这应该是毒……你什么时候中毒了?”
“中毒?”媚娘奇道:“我没有中毒啊?而且……而且手上并无感觉,只是……!”她忽然想到什么,方才在寺庙的佛堂之中,就有一阵头晕眼花的感觉,但是转瞬即逝,媚娘也没有在意,此刻又突然出现那种迹象,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却比在佛堂的时间长一些,她心下骇然,已经明白这突然头晕眼花绝不正常,听楚欢说自己中毒,脑中迅速转动,随即失声道:“难道……难道是蝙蝠血?”
“蝙蝠血?”楚欢皱眉道:“你是说之前那蝙蝠?”
媚娘立刻道:“不错,先前那蝙蝠四分五裂,溅出血液来,我手上沾了蝙蝠血……!”她看自己手背,那出现小疙瘩的地方,正是之前沾了蝙蝠血之处,心中一阵发凉,之前并没有察觉什么,而且她虽然觉得那蝙蝠异常丑恶,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此刻忽然想到,对方放出那几只蝙蝠,虽然攻击力很弱,但是蝙蝠血却是含了毒性。
媚娘也略同毒药,她的暗器一直都是用毒药淬炼,可是此刻却实在不知道,这蝙蝠血中,到底含了什么毒。
楚欢并没有犹豫,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子,让媚娘伸直手,低声道:“不要乱动……!”打开瓶盖子,将瓶口对着媚娘的手背,很快,两只碧色的小虫子已经从瓶中跑出来,绕着手背的小疙瘩迅速转圈,媚娘娇躯一颤,瞧见自己手背上多了两只虫子,吃了一惊,便要缩回手,楚欢却已经握住她手腕子,沉声道:“莫动,它们可以解毒!”
第一五六六章 追凶
媚娘心下惊讶,不知道这两只小虫子为何能解毒,但是楚欢既然这样说,自然不假,瞧见那两只小虫子很快就在血疙瘩上来回爬动,感觉手背上痒痒的,也不知道是否就是在解毒。
许久之后,两只虫子爬到一旁,并不动弹,楚欢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意思,将瓶口凑近过去,两只冰心虫立刻钻进了瓶中,楚欢盖上盖子,收进怀中,此时再看,只见到媚娘手背上的血疙瘩已经消减不少,便是之前的血色也已经淡了许多,但是疙瘩却并没有消失。
楚欢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效正在慢慢消失,还是冰心虫并没有完全解毒,心下担忧。
古萨大妃赠送的冰心虫,自然是毒中之宝,冰心虫对于大多数的毒药,可以轻而易举地解除,可说是毒中之王,但是普天之下,天南海北,毒药不下千种,冰心虫对于大多数的毒药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却也并不是能够解除天下之毒,正如古萨大妃自己也曾说过,天下的万般毒药,各有其药性,冰心虫也不是万毒不侵。
媚娘见楚欢神情依然严峻,禁不住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好了?”
楚欢皱起眉头,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终于道:“你跟我一起去。”
媚娘顿时显出欢喜之色,道:“你想明白了?”
“不是我想明白了。”楚欢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实在是思虑周全,他是铁了心要让我前往……他或许没有预料你会跟我一起过来,但是却想着蝙蝠血能让我中毒。”
媚娘一怔,但是她冰雪聪明,已然明白楚欢话中意思,“你是说对方设下陷阱,蝙蝠也是为了对付你?”
“这只是他其中一个手段。”楚欢皱眉道:“如果我被蝙蝠血沾上,便即中毒,恐怕他也预料到,这种蝙蝠毒,我无法解除,只要我中了蝙蝠毒,自然更要前去找他……!”
媚娘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他是担心你不会因为诺距罗大师前往,所以希望用蝙蝠毒伤你,只要你中了毒,为了自己性命,不想去也得去了。”
楚欢点头道:“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既然如此想要见你,为何不在这里等你?”媚娘蹙眉道:“为何要多费周章,非要你去找他?”
楚欢冷笑道:“其实也很简单,他虽然派人守在这里,他自己却没有办法一直留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他早就布局好,我没有过来倒也罢了,一旦过来,这里留下的人,目的就是引我前往,如果我猜的没有错,那几人定然会留下线索,让我们一路找寻过去。”
便在此时,听得马蹄声响,两人立刻向那边望过去,只见几匹马正飞驰过来,已经听到祁宏声音道:“大人,大人,你可在这里?”
楚欢大声道:“在这边了。”
祁宏飞马过来,他马技极好,不但骑了自己马过来,便是楚欢和媚娘的马匹也带了过来,翻身下马,见到楚欢和媚娘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道:“卑职在村口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大人动静,只怕出了什么事情,到村子的时候,刚巧碰到一人鬼鬼祟祟,问他大人下落,那人竟是知道,告诉卑职大人可能来这里……!”
媚娘冷笑道:“刘天福一时半会儿还没能赶回村子,你碰到的人,应该是刘天福派来通信,又返回村子,恰好被你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祁宏不知道究竟发生么,楚欢也不做解释,沉声道:“不要耽搁,咱们走……!”牵过一匹马,径自往南边过去。
他之前在屋顶看到那几匹马的所在,径自来到这里,蹲下身子,看了看地面,嘴角泛起冷笑,媚娘此时也凑过来,瞧了一眼,蹙眉道:“你说的对,他们是故意引你前往……你看这地上,这是马蹄铁的印迹,马蹄铁下面定然是做成了莲花形状,踩在地上,便留下了莲花印。”
楚欢微微颔首,“单纯的马蹄印,他只怕我们会跟丢,这马蹄铁留下的莲花印,十分清晰,只要循着莲花印,就能找到他们。”冷笑道:“他们倒是用心良苦,只怕我们找不到他们,竟是煞费苦心……!”他抬头望向前往,淡淡道:“不用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楚欢领着媚娘和祁宏,一路向南而行,每行出一段路,楚欢便即下马查看,莲花印十分清晰,对方既然有心要引楚欢前往,自然是极力留下线索,楚欢追寻足迹,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这一路追出数十里路,穿过几处村子,又行了十来里路,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楚欢只怕媚娘体内毒素未清,一直跟在媚娘身边,果然,忽见到媚娘的马匹慢下来,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欲晃,楚欢立时双足一蹬,已经从自己马背上跃起,如同老鹰般腾身而起,落到媚娘马背上,从后面抱住媚娘,勒住马,媚娘此时再次感到头晕眼花,差点就从马上栽落下去,幸好楚欢速度奇快,在媚娘落马之前,已经跳上她马背抱住。
祁宏也是勒住马,见媚娘如此,有些惊讶,楚欢抱住媚娘,拿起媚娘的手,瞧她手背,只见媚娘手背上的血疙瘩依然没有消散,却也没有扩散。
楚欢皱起眉头,心里明白,虽然使出了冰心虫,却也依然没能清除蝙蝠毒,他心中颇有些吃惊,照此看来,那蝙蝠毒当真是非同小可,连冰心虫也无法对付,从此可以判断,至少对方是用毒高手,使出的毒药,很难破解。
“大人,要不要歇一歇?”祁宏问道。
楚欢摇摇头,他知道媚娘身体的毒性未解,耽搁的时间越久,只怕就越麻烦,示意祁宏下马检查,祁宏下马之后,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莲花印还在……!”
楚欢再不犹豫,干脆丢下了自己的马,一手抱着媚娘,一手握住马缰绳,催马而行,这一次又是行出了数十里路,道路他确实熟悉起来,这分明是往云山府城去的道路,心下暗想,难不成对方竟然身在云山府城?
只是很快,莲花印折而向东,距离云山府城没有多远,折向了另一条小路,每一处分岔路,楚欢都会让祁宏检查马蹄印,以免走错道路,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楚欢心中对敌人的身份越加的疑惑,他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毗沙门,但是却隐隐又觉得,或许另有他人。
这一路竟是追出了许远,过了正午十分,骤然间瞧见远方有一座起伏的小山峦,楚欢在云山府待了许久,倒也听人说过,在云山府以南,有一处小云山,如果猜得不错,前面那就是小云山,正值六月,渐近小云山,一阵阵沁人心脾的竹香扑面而来,这座山其实并不高,但是到得山脚,楚欢却是瞧见,小云山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竹子,成百上千的青竹在风中摆动,发出刷刷的声音,竹林散发出的清香,却也是沁人心脾。
莲花印竟然一直到了山脚,便再无痕迹,而媚娘此时又再次恢复过来,但是脸色已经十分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冷汗来。
楚欢下了马,他知道对方十有**就在山上,下令祁宏留在山脚,不要跟随,祁宏也知道事情古怪,再三恳请前往,楚欢断然拒绝,祁宏无奈,只能看着楚欢拉着媚娘的手,顺着一条上山的小径进入山中。
两边都是茂密的竹林,竹林之间,一条羊肠小道回转曲绕,楚欢牵着媚娘的手,小心戒备,缓步上山,山中一片宁静,不见半个人影,只听得竹林摇晃时发出的沙沙之音。
走到半山腰,忽然听到一阵似有如无的琴声响起,楚欢一怔,那琴声悠长,曲调十分的清和,停在耳中,竟然让人感觉有一种凝神静气之效,楚欢皱起眉头,顺着琴声方向寻摸过去,那琴音悠远,楚欢竟是隐隐感觉,其中有些曲调,竟像极了佛音。
很快,楚欢便瞧见一条山涧小溪淙淙而流,溪水清脆,与那琴音相合,竟是异常的协调,听的媚娘低声道:“你看!”
楚欢抬头望过去,只见到不远处的小溪边,一道身影正背对这边,盘膝坐在地上,在那人身前,放着一架古琴,弹琴之人,便在眼前。
楚欢一手牵着媚娘,另一只手已经伸到腰间,握住了血饮刀,缓步靠近过去,只见到那人整个身形都笼罩在一件灰袍之中,不但身体穿着灰袍,便是连头上也盖着灰巾,看上去十分奇怪,楚欢全神戒备,走到那人身后不过五六步远,停下步子。
那人似乎没有察觉身后有人,依然在用心弹琴,楚欢也并没有立刻上前,只是观察四周,看看是否另有别人,隐隐瞧见两边竹林果然有几道身影静静站在那里,竹林之中十分昏暗,那几道身影都是被青竹遮掩,楚欢一时间也看不真切。
片刻之后,琴音戛然而止,那灰袍人声音平静:“这是《大清心咒》,楚大人是否聆听过?”
楚欢不答反问:“是你要见我?”
灰袍人却是一抬手,楚欢便见得一物飞来,立刻探手拿住,却是一只瓷瓶子,听得那人淡淡道:“再迟两个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你们的运气很好。”
楚欢一怔,倒想不到对方如此痛快就拿出解药来,将解药递给媚娘,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大费周章,为何引我至此?”
“楚大人贵人多忘事。”那人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来,“你不记得我?”
楚欢此时已经看到那人脸庞,骤然变色,失声道:“怎么……怎么是你?”
第一五六七章 龙部之王
灰袍人的长相其实说不上特别,甚至是极为普通,但是楚欢却偏偏一眼就认出此人,连楚欢自己都有些诧异,只因为在此之前,楚欢与面前这人,仅有一面之缘。
楚欢知道,此人的法号叫做“叉博”,是个极为古怪的法号,不过佛家弟子的法号本就不同与世人,有些奇怪的法号也并无什么特别。
楚欢亦知道,这叉博的手段非比寻常。
他唯一一次见到叉博,是当年陪同琳琅前往静慈庵敬香,一棵大槐树下,楚欢亲眼瞧见叉博为一名孩童医治毒疮。
当时的情形,楚欢记忆犹新你,只因为叉博治病的方法异于常人,他兀自记得,叉博当时只是握住那孩童的手,口中诵经,那孩童的疮口便即破裂,里面的毒血便即排出来,那一幕实在有些诡异,楚欢至今也是没有忘记。
对楚欢而言,那一次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后来赶赴西北,当时西关正在蔓延瘟疫,而医圣张一阳出手相助,研制解药,那一次,楚欢在此听到叉博的音讯,这位奇人,竟是和张一阳在一起,分别研制解药,楚欢当时本想相见,只是当时叉博还在研制解药之中,不好打扰,所以一墙之隔,擦肩而过,也正是因为那次,楚欢心里觉得叉博是个悬壶济世的善人,对叉博倒也是心存好感与感激。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此番大费周章将自己引到此处的对手,不是自己最为担心的毗沙门,竟然是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叉博,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叉博的个头并不高,但是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自有一股天地难撼的气势。
楚欢此时脑袋有些糊涂,一时间实在难以理清楚其中缘由,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拱手道:“叉博大师,一别多年,一向可好?”
叉博淡淡一笑,道:“原来楚大人果真还记得贫僧。”
“叉博大师妙手回春,咱们在云山的时候,便有过一面之缘,大槐树底,有幸听得大师的指教。”楚欢面不改色,“西关瘟疫,大师出手相助,悬壶济世,救万民于苦难之中,在下一直没有机会道谢,此番正好谢过。”
叉博含笑问道:“楚大人听刚才贫僧所弹奏的《大清心咒》,不知有何感想?”
“在下凡夫俗子,难解妙音。”楚欢道:“叉博大师让人引在下前来,莫非就是为了让在下听大师弹琴?”楚欢神情淡定,但是心中却是大加戒备,他知道叉博既然如此,其身份必然非同小可,以前自己只当叉博是友,但是现如今却是敌友尚未分明,必须要小心谨慎。
他此时心里对蝙蝠毒的药效也微有些释然,医圣张一阳乃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绝世名医,叉博与他相识,而且当初从张一阳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出张一阳对叉博也是十分尊敬,在医术之上,也是对叉博赞誉有加,需知张一阳乃是首屈一指的医圣,能让他发自肺腑赞赏,亦可见叉博在医道之上,那也是造诣极深,即使达不到医生的高度,想必也不会逊色多少。
医道包含的科目极多,药学自然是其中之一,叉博既然精通医道,那么精晓毒药,那也并不奇怪,在蝙蝠血中配上毒药,那毒药连冰心虫也无法解除,便也不是难以理解之事了。
叉博含笑在溪边的一块平整岩石上坐下,凝视楚欢,问道:“楚大人,你莫非不明白贫僧请你来此的原因?”
“实在不明。”
叉博淡淡道:“楚大人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何现在却变得糊涂起来,贫僧请你前来,当然是为了诺距罗!”
楚欢心下一惊,他为了隐瞒诺距罗身份,只说诺距罗叫做苦大师,但是叉博现在一语便道明诺距罗的真名,楚欢第一个反应便是叉博定然也与大心宗有牵扯。
“诺距罗?”楚欢却是不动声色,反问道:“大师所说的诺距罗,又是何人?”
叉博盯着楚欢眼睛,问道:“楚大人难道不知,你所说的苦大师,就是诺距罗?”
楚欢含笑道:“原来他叫诺距罗。”
“你不知他是诺距罗,却为何囚禁于他?”叉博的声音冰冷起来。
“囚禁?”楚欢皱眉道:“大师所言,在下费解。”
叉博双眸变的冷厉起来,但是声音却依然平静:“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对诺距罗下此毒手,更要囚禁于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施主,你出手狠辣,竟是那般伤他,实在让贫僧失望。”
“大师只怕是误会了。”楚欢听叉博的言语,似乎是在维护诺距罗,而且显然是误会自己伤了诺距罗,一时间不知道叉博与诺距罗有什么瓜葛,“敢问大师,您与诺距罗又是什么关系?”
叉博平静道:“贫僧不瞒你,贫僧乃是大心宗弟子,与诺距罗份属同门!”
楚欢一怔,吃了一惊,“大师也是大心宗弟子?”
“如此说来,楚施主是知道大心宗。”叉博轻叹道:“楚施主,贫僧今次寻你过来,只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诺距罗乃是贫僧师弟的侍者,寸步不离,缘何会被你囚禁在那座寺庙之中?他为何受此重伤,你该给贫僧一个解释。”
“师弟?”楚欢越发觉得其中事情古怪,“大师,你说的师弟,又是何人?”
“你当真不知?”叉博皱眉道:“贫僧知道你的武功,应不至于将诺距罗伤成这样,你是受何人指使,将诺距罗囚禁在西山?”
媚娘此时忍不住道:“大和尚,你也不用打玄机,你在这里咄咄逼人,凭什么由得你问?你又是什么来头?”
叉博声音陡然响亮起来,如同洪钟:“贫僧说过,贫僧与诺距罗同出大心宗。”
“那好,你说你和诺距罗是同门,又有什么证据?”媚娘冷笑道:“你所说的大心宗,又是什么东西?我听说过禅宗,密宗,就是没有听说什么大心宗。”
忽然之间,笑声如雷,叉博竟是放声大笑起来,听得他道:“姑娘,你可知晓,佛有万宗,流入中土的禅宗和密宗,只是其中两支而已,禅宗在中原兴盛,却并不代表禅宗乃是佛道正宗,各宗自有其宗义,在禅宗看来,其他佛宗,俱是外道,但是在大心宗看来,禅宗也是外道……禅宗在中原固然名声响亮,这却是佛宗传到中土被改化了宗义,真正的佛宗正道,乃是西域大心宗!”
媚娘蹙起柳眉,楚欢却是听得明白,问道:“如此说来,大师来自西域?”
“不错。”叉博道。
楚欢皱眉道:“大师既然出身西域,为何会在中土游历,难道是想在中土传扬大心宗佛法?”
叉博摇头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贫僧并非为了传教而来,而是为了寻找本宗圣物而来。”
“圣物?”楚欢立时便想到龙舍利,脑中顿时开阔起来,已然想到,难不成这位叉博大师,竟然也是天网人物?
他可是记得清楚,大心宗弟子东来,与西昌国遗臣组织成天网,目的就是为了找寻龙舍利,叉博既然是大心宗弟子,又自称是在中原找寻圣物,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自然就是天网中人。
叉博缓缓道:“贫僧今日不问别事,只问你诺距罗为何会被伤成如此模样?既然你知道诺距罗,自然也知道戍搏迦,戍搏迦如今身在何处?还有,贫僧的师弟,如今生死如何?”
楚欢道:“大师,敢问一句,你所说的师弟,又是何人?”
“那伽!”叉博凝视楚欢眼睛,“他的法号那伽,你莫非不知?”
楚欢深吸了一口,他其实并没有从谁的口中知道鬼大师的真正法号,但是鬼大师将“那伽”法名传承给他,楚欢就曾经想到过,莫非鬼大师的法号,便是那伽?
此时叉博这般说,那么便可以肯定,鬼大师的法名确实是那伽。
楚欢从如莲口中知晓,佛宗有八部,而他先后遇到了摩呼罗迦王、夜叉王和乾闼婆王,这三人都是八部中的高手,而且都是大心宗弟子,既是如此,那么大心宗除了这三部之外,自然还有其他五部,而他亦是知晓,“那伽”译成中原话,便是“龙”的意思,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鬼大师很有可能就是龙部之王。
鬼大师当初将“那伽”之名传给自己,而且还收自己为弟子,自己为了让鬼大师医治媚娘,答应了鬼大师,所以从名以上说,自己也已经是大心宗弟子,而且很有可能被鬼大师传承了龙部之王的资格。
叉博也是出自大心宗,更说鬼大师是其师弟,这样说来,叉博也就很有可能是八部众之一。
事到如今,楚欢知道叉博知道的很可能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多很多,而且叉博已然误会是自己伤了诺距罗,微皱眉头,终于问道:“大师可是天网中人?”
叉博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你知道天网?”
楚欢叹道:“大师这样问,看来当真是天网中人了。”
第一五六八章 七彩幻色裳
叉博神情平和,缓缓道:“你既然知道天网,自然知道心宗弟子东来找寻圣物。贫僧奉了法旨,万里迢迢来到中土,就是为了找寻本宗圣物,而师弟本也是随同前来中土,但是走到西梁,身体不好,也就无法再东行,留在了西梁。”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鬼大师确实是在西梁。”
“他患有麻风病。”叉博缓缓道:“贫僧在中土多年,一直不曾见到他,诺距罗和戍搏迦二人,乃是专门派在他身边,服侍他生活的侍者……所以贫僧很想知道,为何诺距罗如今却身在中原?”
“大师又是如何找到诺距罗大师的下落?”楚欢皱眉道。
其实他心中很为疑惑,自己将诺距罗隐藏在刘家村,那可是斟酌再三才做出的决定,本以为那边必然是十分安全,却不知为何却会被叉博找寻到。
叉博平静问道:“你可知佛法之中,有因果之说?”
楚欢微微颔首。
“你既然囚禁诺距罗,这便是因,我们能够遇上他,这就是果。”叉博叹道:“关中大乱,少不得杀伐四起,大战之后,必有大灾,大灾之中,必有瘟疫,就如同西北一样,所以贫僧在找寻圣物之时,也一直在找寻各种药材,研制药物……阿弥陀佛,或许是贫僧一番苦心,得蒙明王法恩,这才无意之中发现了那处残庙,也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他声音浑厚,“这便是因缘。”
楚欢有些诧异,看来这天下还真是小,自己那般隐藏诺距罗,竟是被叉博遇见,总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却又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大师,你误会了。”楚欢道:“我已说过,诺距罗大师并非被囚禁,而是……我找寻一处隐蔽的地方,让他养伤。”
“养伤?”叉博微微颔首,“他的伤,确实需要将养很久,或许就是一辈子,贫僧想知道,他是如何受伤?”
楚欢犹豫一下,终于问道:“大师可知道毗沙门?”
“毗沙门?”叉博皱起眉头,“你见过毗沙门?”
楚欢不答反问:“如此说来,大师识得毗沙门?”
叉博双手抬起,合十唱佛:“阿弥陀佛,毗沙门乃我心宗叛逆,堕入邪道,贫僧虽然认识,但是却不知道他如今下落,他当年叛逃心宗,下落难觅……!”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眉微抬:“你是说,此事与毗沙门有干系?”
楚欢道:“不瞒大师,那伽大师已经圆寂。”
叉博虽然是出家之人,看破生死,可是楚欢此言一出,他确实身体一震,脸上显出惊讶之色,但是神情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道:“楚施主,信口雌黄,身死之后,是要下地狱的。”
媚娘对其中的许多事情并不知晓,此时听楚欢说来,也是有些诧异,她先前只知道鬼大师是被强敌所害,此刻方明白,那强敌的名字叫做毗沙门,听叉博所言,毗沙门也是出自大心宗,但是却早已经背叛心宗,成为心宗叛逆。
楚欢摇头道:“并无胡言,那伽大师却是已经圆寂,而且正是被毗沙门所害。大师可知道西梁的大德寺?”
叉博摇头道:“贫僧东来,并没有在西梁太多停留,对西梁之事知之甚少,而且这些年,贫僧一直在中土游历……你说的大德寺,又是什么所在?”
“大德寺是西梁的王族寺庙,而毗沙门掌控大德寺,他如今已经是西梁国师。”
叉博沉默片刻,终于道:“心宗叛逆,自然会有清除门户的那一天。你说师弟是被毗沙门所伤,可有什么证据?”
楚欢苦笑道:“如果诺距罗大师现在清醒,应该可以告诉你实情。”
“楚施主,让一个毫无知觉的人来为你作证,是否太过荒谬?”叉博轻叹道:“楚施主,戍搏迦如今又身在何方?莫非也遭了毗沙门的毒手?”
楚欢摇头道:“戍搏迦大师带了那伽大师的遗骸,回归故里。”
叉博低下头,沉吟许久,终于道:“楚施主,贫僧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事关本宗大事,贫僧必须要弄清楚……贫僧只希望你能够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是真,否则……贫僧断不容你今日安然下山。”
媚娘冷笑道:“要动手吗?我们可不怕你。”
叉博并不理会,只是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贫僧不想造杀孽,但是但有外道侵袭心宗,心宗也是从来不会手软。”
“所以你为了引诱楚欢前来,都不惜杀人?”媚娘冷笑道:“般兰寺的两个和尚,那也是出家人,我不懂什么禅宗心宗,你们终归都是出家人,却为何要害了他们?”
叉博皱眉道:“害了他们?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在装蒜?般兰寺本来有两个和尚照顾诺距罗,却被你的人杀了,你还敢不承认?出家之人,蛇蝎心肠,实在不知道谁才是外道。”
叉博微一沉吟,终于道:“此事贫僧回头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楚施主必须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诺距罗灵智全无,贫僧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毗沙门的身上。”他缓缓站起身来,凝视楚欢,“你说毗沙门害死师弟,可是亲眼所见?”
楚欢点头道:“在下当时确实在场!”
“你为何会在场?”叉博沉声道:“贫僧知道,你曾经作为秦国使臣出使西梁,莫非你是与那位西梁国师一起,加害师弟?”
媚娘脾气不好,怒道:“老和尚,你说话客气一些,鬼大师是你师弟,可是脾气比你好上许多,他才是普度众生的慈悲心怀。”其实她并没有正面接触过鬼大师,鬼大师虽然为她解毒,她却一直是处于昏迷之中,鬼大师见过她,她却并未见过鬼大师真容。
只是她心中对叉博没有任何好感,这才出言讥讽。
孰知叉博轻叹道:“姑娘所言极是。贫僧虽然入门较早,但是佛法修为,远不能与师弟相比,师弟乃是大心宗一等一的人物……!”他神情看起来颇有些唏嘘。
楚欢道:“大师,在下与毗沙门并无任何交情,恰恰相反,贱内当初命悬一线,正是那伽大师所救,所以那伽大师乃是我们夫妻的恩人。当时毗沙门带人来袭,在下恰好在场,所以目睹了发生的事情,此后为了防止毗沙门加害诺距罗大师,这才将诺距罗大师带回了中土。”
“原来如此。”叉博问道:“当时除你之外,还有何人在场?”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当时诺距罗大师已经被毗沙门所伤,除了毗沙门的人,便只有那伽大师和在下。”
叉博叹道:“如此说来,你终究还是拿不出证据?”
楚欢苦笑道:“如果实在要证据,在下确实拿不出来。”
“楚施主,师弟临终之前,可有什么嘱咐?”叉博微一沉吟,才问道:“他是我大心宗绝顶人物,被人所害,必然不会什么都没有留下。”
楚欢立时想到【镇魔真言】,暗想如果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恐怕也只有【镇魔真言】能作证,鬼大师能够传授自己【镇魔真言】,自己当然就不可能是伤害鬼大师之人。
他略一沉吟,但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却也不想轻易说出。
“楚施主,莫非你想告诉贫僧,他并无任何嘱言?”
楚欢叹道:“大师,如果那伽大师确实没有言语留下,那会如何?”
叉博合十唱道:“阿弥陀佛,楚施主,到了此时,你又何必欺瞒贫僧,如果你当真不是毗沙门同路人,师弟绝不至于什么都没有留下……若如没有任何东西留下,贫僧只能认为你所说都只是在打逛语,贫僧只有为师弟讨还公道。”
媚娘立时握刀在手,楚欢皱起眉头,便在此时,却见叉博双眉一紧,声若洪钟:“不知哪位施主大驾光临,既然来了,不如出来一见?”
楚欢一怔之间,便听得一阵大笑声响起,那声音竟似乎是从天上传来,吃了一惊,便见到不远处的竹林顶端,一道身影就如同林中云雀一般,在竹林枝头飘荡而来,劲风忽起,竹林哗哗作响,随即听得一个声音笑道:“老夫透了口气,吹落一片落叶,居然被你发现,大和尚,你的眼力可是毒的狠呐。”
楚欢心下惊讶,他的武功已经是非同小可,六感奇佳,可是并未发现有人藏在竹林枝头,叉博却能够率先发现,可见叉博功夫远在自己之上,而来人竟然能在竹林顶端藏身,神不知鬼不觉,其武功也是骇人听闻。
楚欢见那身影的衣裳竟是一团青色,与青竹的颜色几乎是融为一体,但是飘荡之间,那衣裳竟似乎是在变幻颜色,诧异之间,却见到那人已经飘然落下,站在溪水之畔,距离叉博不过七八步之遥,先前明明瞧见此人一身青衣,可是落地之后,楚欢才发现,此人身披一件几乎将全身笼罩的大氅,大氅的颜色竟变成与岩石色泽相仿的明灰色。
“七彩幻色裳?”楚欢却是听到身边媚娘发出惊呼,心下一怔,媚娘已经凑近过来,低声道:“他身上的一定是七彩幻色裳,乃是世间至宝,衣裳会随着身边的颜色而自行变幻颜色,我只是听人说起过,想不到时间竟真的有此宝物。”
叉博长声道:“神衣卫督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
第一五六九章 千手印
如果说楚欢见到引他至此的人是叉博便已经是大吃一惊,听叉博声称神衣卫督大驾光临,楚欢更是变了颜色,不但是楚欢,便是媚娘也是花容失色。
毫无疑问,神衣卫一直都是大秦帝国最为神秘的衙门,也是最为可怖的暗黑力量,四大千户十二大百户,便已经是让人心生恐怖,就不必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衣卫督。
楚欢当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但是却从来不知道神衣卫督究竟是何人。
或许普天之下,真正知道神衣卫督真面目的,便只有当今皇帝。
楚欢万没有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衣卫督,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他望着不远处站在溪边的神衣卫督,先是显出震惊之色,很快,眼眸子里已经显出冷厉杀意。
神衣卫督身披七彩幻色裳,站在溪边,云淡风轻,他一头白发如雪,白须飘动,但是那张脸却是极为古怪,那是一张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脸,平平无奇,可是脸上的肌肉却显得十分僵硬,竟没有丝毫的表情。
“阿弥陀佛,看来卫督的功夫已经有大成。”叉博合十道:“阁下暗中查了贫僧多年,直到今日方才显身,想来是已经有了底气。”
神衣卫督哈哈笑道:“大和尚,你一直想要找寻本督,本督今日来见你,你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啊?”
楚欢目力惊人,见得那神衣卫督大笑之时,脸上的肌肉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心下吃惊,但是很快便想明白,如果自己猜测不错,这神衣卫督显出的已然不是真容,脸上必然是做了手脚,只是听卫督声音,似乎颇为苍老,可是苍老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尖细。
叉博叹道:“卫督身披七彩幻色裳,贫僧睹物思人,自然是伤感。”
楚欢闻言,更是好奇,暗想叉博见到七彩幻色裳,又怎地睹物思人,难道他从前早就见过这件七彩幻色裳,甚至与这件衣裳有什么瓜葛?
“出家人四大皆空,看破红尘,本督本以为大和尚你经过这么多年,佛法必然有所进步。”卫督缓缓道:“现在看来,依然是停滞不前,睹物思人,便是留恋红尘,这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叉博道:“有些事情,贫僧确实想忘记,只是刻骨铭心,实乃摆脱。”
神衣卫督笑道:“看来大和尚终究成不了佛。”
“成佛成魔,在乎一心。”叉博道:“贫僧虽未成佛,但是卫督却已经是魔。”
神衣卫督大笑道:“本督是魔,那又如何?”
“你自然知道,贫僧东来,是要找回心宗圣物。”叉博缓缓道:“除魔卫道,取回圣物,贫僧责无旁贷。”
神衣卫督仰天大笑,中气十足,“我欲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大和尚,咱们也不用多说废话,本督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自然也想知道本督想要什么。”
叉博“哦”了一声,问道:“卫督想要什么?”
神衣卫督背负双手,七彩幻色裳在风中飘动,长声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楚欢闻言,神**变,眯起眼睛。
叉博叹道:“原来卫督果然早已经知道。”
“神衣卫消息灵通,该知道的,本督自然不会错过。”神衣卫督身影低沉起来:“大和尚,你想知道六龙下落,本督却想知道菩萨是谁……这么多年,你难觅六龙,本督却也是一直在找寻菩萨,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合作一番?”
叉博忽然发出浑厚的笑声,“卫督要和贫僧做交易?”
“世间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你我俱有所求,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合作?”神衣卫督缓缓道:“否则你我都将功亏一篑。”
楚欢凝神聆听,心下却是震惊不已,他一直也是陷在“六龙聚兵、菩萨开门”的谜团之中,一直难以破解,但是今日卫督三言两语之间,已然表明无论是神衣卫督还是叉博,对这八字箴言显然是十分了解。
楚欢其实也已经隐隐确定,所谓的“六龙”,十有**就是六块龙舍利,至若龙舍利如何“聚兵”,又聚的是什么兵,却是难以解释,至若“菩萨开门”,更是让楚欢难解其中玄机。
神衣卫督话中意思,叉博确实是一直在找寻龙舍利,但却无法找到龙舍利的全部下落,反倒是神衣卫督话中透漏,他似乎知晓龙舍利的下落,只是却不知道那“菩萨”的下落。
“功亏一篑?”叉博笑道:“贫僧并不觉得有什么功亏一篑,大心宗永世不灭,即使贫僧今生找不到,但是后面自然有其他的人继续找寻。”
神衣卫督淡淡道:“大和尚既然是出家人,又何必在此打诳语?你该知道,时间已经不多,到了时候,六龙如果没有寻到,那么你此生就根本没有可能见到佛窟。”
“哦?”叉博已然是云淡风轻:“卫督看来对佛窟很感兴趣。”
楚欢迷迷糊糊倒是听得明白,媚娘却是一脸迷惑,她当然知道佛窟的存在,但是此刻听神衣卫督的话语,显然也是知道佛窟的存在。
神衣卫督是神衣卫的首领,而佛窟远在西域,神衣卫督为何会对佛窟如此感兴趣?
“大和尚应该比本督更感兴趣。”神衣卫督笑道:“否则为何煞费苦心,四处找寻六龙……!”他的目光终于移到楚欢身上,“大和尚已经知道红龙所在,当真是可喜可贺了。”
楚欢身体一震,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红龙”,当然就是自己身上的红色龙舍利,神衣卫督竟然一语道破,这实在是让楚欢吃惊不小,难不成自己拥有红色龙舍利的事情,这位神通广大的神衣卫督竟然是了如指掌?
叉博问道:“卫督可知道此人是谁?”
“如今的西关总督楚欢,后起之秀。”神衣卫督道:“只是在大和尚你的眼中,他是总督还是百姓,又有何分别?你对他感兴趣,无非是因为他手上的红龙而已。即使你得到了红龙,又能如何?六龙缺一不可,仅有红龙,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楚欢皱起眉头,神衣卫督轻描淡写,显然是根本没有将楚欢放在心上,在神衣卫督眼中,所谓的西关总督不值一提,值得提及的,只是楚欢拥有红龙。
叉博微一沉吟,终于问道:“你何时知道这一切?”
神衣卫督发出古怪的笑声:“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六龙聚兵,菩萨开门,本就是你们放出的风声。死水一潭,你们很难趁乱而入,只有放出风声,让我们动起来,你们才有机会找寻到六龙……大和尚,本督没有说错吧?”
叉博合十道:“阿弥陀佛,卫督,物归原主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六龙乃我大心宗圣物,贫僧只盼卫督能够主动交出六龙,对你我都有好处。”
神衣卫督笑道:“你想知道六龙所在,其实也不困难,老夫今日在此,你若是真的打赢了老夫,老夫可以告诉你六龙下落,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老夫侥幸取胜,不知大和尚是否愿意告诉老夫菩萨身在何方?”
叉博凝视着神衣卫督,终于道:“好!”
神衣卫督放声大笑,道:“妙极,大和尚果然痛快……!”他话声未落,整个人却已经如同闪电般飘向叉博,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
叉博双手合十,并没有立刻动作,双眸却是如电,神衣卫督出招之时,出掌式看似颇为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间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叉博沉声道:“千手印!”知道不能犹豫,外人不知,他却知晓,只要自己稍作停顿,对方的八掌便能化成十六掌,进入幻化成三十六掌,那便难以对付,当下呼地一掌拍了出去,攻向了卫督左肩。
卫督的左掌从右掌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摇晃,掌影翻飞,媚娘远远瞧着,从一开始就看的眼花缭乱,只是看到两条人影交织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谁是叉博谁是卫督,倒是楚欢武功修为比之媚娘要高许多,却也只是勉强看到两人的身影交错,心下惊骇莫名,他一直以为自己习练《龙象经》之后,五感倍增,超越常人,速度更是少有人及,可是现在看到两大高手对决,这才明白过来,相比起眼前这两人,自己的武功显然还是差了一大截子。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眼前这两大高手,且不论两人的招式,只凭借两人的速度,便是最为普通的招数,那也是极为可怖。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只见卫督的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而且招式的变化当真是匪夷所思,如此奇幻,真是生平所未睹。叉博以掌对掌,掌法看上去甚是质朴,出掌收掌,看上去颇有些滞窒生硬,但不论卫督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每当卫督的掌力送到,叉博都能够随之变招,楚欢看的明白,两人这初对上手,看上去旗鼓相对,棋逢对手,并没有立刻分出高下。
他倒是勉强看的明白,媚娘却只是看到溪边一团幻影,蹙起柳眉,禁不住问道:“他们……他们谁占上风?”
楚欢正要回答,猛然之间,发现一个极为古怪之处,顿时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却骇然惊觉,自己方才不曾看清楚,此时才发现,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他们出掌之时,在他们的掌边,竟似乎有一股气浪出现,那气浪就似乎是扭曲了周边的空气,这空气本是无形,肉眼不可能瞧见,可是此刻楚欢却偏偏能瞧见,似乎空气在两人的对决之中,正在扭曲。
第一五七零章 大佛金刚手
媚娘的武功修为自然没有达到楚欢的境界,看不出所以然,见楚欢神情显出骇然之色,心知楚欢发现什么,急道:“怎么了?”
楚欢双拳握起,尚未说话,便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就像雷鸣之前那低沉的呜咽,媚娘此时也终于听见,声音正是从那边传过来。
媚娘此时瞧见,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动作都已经慢下来,先前是眼花缭乱,辨不清真身,看不出二人的招数,可是只转眼间,两人的身形分明,已然分开数步远,虽然并没有手足相交,可是叉博的双手依然舞动,而卫督的双手成掌,依然在转动。
媚娘蹙起柳眉,楚欢却已经瞳孔收缩。
他知道,叉博和卫督虽然没有手足相接,但是此刻的对决,却更是凶险,双方已然是利用招式,催动了劲气,两人中间那几步距离的空间之中,就宛若在炎热沙漠之中能够看到的空气变形,波浪一般的劲气,正在两人之间互相撞击。
这已经是达到了武功的巅峰之境。
楚欢自然是知道劲气的存在,他修炼【龙象经】,随着时间推移,体内的劲气其实也一直在酝酿聚集,特别是突破【宝象道】之后,楚欢的力量猛增,别人不知,楚欢却是知道,当初自己的劲气无非是集中在丹田一处,突破【宝象道】,劲气已然可以催发到全身各处。
劲气发于体外,当然是武功达到了化境,但是却并非不可思议,便是普通人一拳打出,在拳头前的几寸处,也会出现一道劲风,劲风的强弱,取决于出拳人的速度和力道,这劲风,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劲气。
而武者达到巅峰之际,便是可以掌控这种劲气,楚欢其实也已经初窥运作劲气的门道,以他现在的实力,一拳击出,即使不碰上物体,隔上些许距离,也能对物体产生极大的破坏性。
但是像眼前这两大高手能够操纵劲气隔空相争,他此前还真是从未见过,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无论是叉博的灰袍还是卫督的七彩幻色裳,都已经上下翻飞,猎猎翻滚。
猛然之间,见到“哄“的一声响,两人中间的一块岩石,陡然间碎裂开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卫督整个人就如同鹰鹫一样,一飞冲天,轻若云燕,已然飘上了边上一根青竹枝头,足点枝头,那青竹晃动,却撑起了卫督的身体。
媚娘花容失色,禁不住握住楚欢的手臂,两人都是抬头,瞧见卫督双手迅速翻动,半空之中,如同波纹一般的劲气迅速地凝聚,随即慢慢扩散,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似有若无的掌印。
这掌印在卫督身前不远处,卫督的双手翻飞,那掌印迅速凝结形成,若不细看,其实很难发现那空中掌印存在,楚欢此时却是屏息凝神,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之色,实在想不到这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功夫。
猛听得叉博低沉声音响起:“你果然练成了大佛金刚手……!”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楚欢明显能够感受出来,那其中带着震惊味道,显然叉博也想不到卫督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大佛金刚手?”楚欢望着空中掌印,心下吃惊,这功夫的名字,明显是与佛宗有关,叉博是佛家子弟,这门功夫如果是是身为佛家子弟的叉博使出,倒也实至名归,可是如此功夫,却偏偏出自神衣卫督之手,这却让楚欢惊讶之余,大是疑惑,暗想神衣卫督怎地会使用佛门神功。
叉博显然对【大佛金刚手】异常忌惮,他身形轻盈,跳上一块岩石,迅速盘膝坐下,手上一挥,披在身上的灰袍便已经飘在空中,如同遮阳伞一样,灰袍展开,挡在了叉博的头顶,很快,那会跑四面下垂,中间鼓起,宛若锅盖盖在叉博头顶上方,距离插播头顶不过四指之高。
卫督忽然间长啸一声,便在这长啸声中,楚欢清晰看见,空中那劲气凝聚成的大手印,就如同九天之雷,已然从空中迅速砸落下来,楚欢睁大眼睛,看到那大手印已经是种种砸在灰袍之上,虽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那展开的灰袍明显是剧烈一震。
此时楚欢自己心里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谁胜谁败,他只是惊骇于这两大高手令人匪夷所思的功夫。
大手印一掌拍下,灰袍只是剧烈一震,却并没有太大的损伤,而灰袍下面的叉博,更似乎是安然无恙,楚欢正想着卫督的绝招似乎对叉博并无太大的破坏力,只是这念头还来不及多想,却瞧见空中那大手印本来已经砸落下来,但那大手印却并没有消失,空中已然漂浮着似有若无的大手印劲气,而且一掌拍下来之后,根本没有停留,第二掌再次从空中拍下来。
楚欢这一次并没有去看叉博,而是盯着空中的那大手印,这才发现,虽然大手印临空击下,但是击下的掌印,却似乎只是蜕下来的皮一样,空中的手印依然存在,而且卫督的双手并没有丝毫的停顿,依然是在迅速翻动,做出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招式。
媚娘此时也已经看出了端倪,红润的樱唇张开,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她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无数奇闻异事,但是眼前这一幕,显然是从未见过。
毫无疑问,眼前的情势,卫督是使出绝招大佛金刚手攻击叉博,而叉博显然只是防守,看似只是一件灰袍罩于头顶抵挡,但是楚欢和媚娘都知道,一件灰袍,不可能自己漂浮在空中,定然是叉博催动劲气形成保护膜,眼前的形势,就看是卫督的大手印能够击穿叉博的保护膜,还是叉博能够抵挡住卫督的大佛金刚手。
大手印连续击下四次,那灰袍震动的也是越来越剧烈,楚欢瞧见叉博盘膝坐在岩石上,双手合十,口中则是振振有词,距离有些远,一时间也听不清叉博在嘟囔什么。
当第五次大手印拍击下来之时,只听得“刺啦啦”声音响起,楚欢终于瞧见,那灰袍在这第五掌的击打之下,已然是四分五裂,好端端一件灰袍,一瞬间碎裂成千百碎屑,如同蝴蝶一样,四散飘开,叉博头顶上的防护顿时不复存在。
媚娘忍不住轻声惊呼:“不好,大和尚要死了。”
楚欢却是神情严峻,喃喃自语:“那倒不见得……!”他却是发现,虽然卫督凝聚大手印,自空中居高临下轰击叉博,而且将叉博的灰袍轰击的碎成千百片,可是空中的劲气大手印,明显已经变小,不似一开始那般巨大,他心里隐隐猜测,卫督的大手印固然威力惊人,可是却并非连续不断击下,每一次打下大手印,手印的本体就虚弱一分,而且其威力显然也在慢慢变弱,空中的大手印不及开始的一半,也就是说,恐怕卫督的大佛金刚手,最多也就能再打下三四掌而已。
虽是如此,但是叉博的灰袍已经损毁,虽然没有身临其境,可是楚欢能够感受到叉博面临的巨大压力,虽然最强势的前五掌都顶了下来,但是叉博的劲气消耗显然也是异常严重,这后面几掌,也未必能够撑住。
便在此时,楚欢却瞧见竹林之中,数道人影如同鬼魅般窜出来,他心下一紧,伸手握住血饮刀,却见到当卫督的又一掌击下来之时,两道身影竟然是不顾一切,飞身扑上去,护在叉博的上方,那大手印正击在这两道身影身上,那两人整个身体立时重重落地,随即都是一口鲜血喷出。
便在此时,忽然听得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正是叉博突然发出来,那明显是诵经之声,但是声若金刚,迅速扩散开来,楚欢听到那诵经之声,非但没有因为佛经之声心平气和,反倒是感觉脑袋有些发涨,心知事情不妙,去看媚娘,只见媚娘已经抬手抱着自己的螓首,脸上也显出痛苦之色。
楚欢知道这定然是叉博经声所致,一时间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探手拉住媚娘手臂,二话不说,强忍着那洪钟般的诵经声,拉着媚娘便往山下跑去。
楚欢知道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其武功都如同怪物一般,自己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及,若是继续留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此时也顾不得诺距罗下落,只想先下手,再从长计议,他脚下飞快,媚娘头晕眼花,却也是强撑着飞奔,两道身影顺着来路迅速下山,这距离拉开,叉博那诵经之声便轻了几分,楚欢这才感觉舒适一些,跑到半山腰,便瞧见眼前道路上闪出数道身影,已经有人沉声道:“奉法旨,谁都不可下山。”
楚欢二话不说,拔刀在手,怒道:“老子劈了你这法旨。”血饮刀带着红色寒光,照着一人劈了下去,那人正要闪躲,可是速度显然及不得楚欢,楚欢此时一心要下山,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根本不予客气,一刀下去,竟是从那人头顶直劈下去,鲜血喷溅,已然将那人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