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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之帝国再起全文阅读

作者:白军皇     大汉之帝国再起txt下载     大汉之帝国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六.天下四海

    建宁二年,四月,对于习惯平时添加各种佐物煮茶喝的雒阳大户人家来说,一种炒制的清茶开始风行,这种据说是天子所制的茶叶不需要煎煮,直接以沸水冲泡即可,口感绵纯,饮后提神醒脑,而且口齿留香,如陈蕃,胡广等一大批名流都是交口称赞。ZuILu.***

    一时间市面上,关于从宫内流出被称为‘豫毛峰’的清茶价格节节攀高,卖到了一万钱一两,可人们还是趋之若鹜,欲求而不得。最后流到市面上的五千斤‘豫毛峰’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被雒阳的大户人家抢购一空,让刘宏手上多了八亿的现钱。

    帝国虽然在孝武皇帝时对商人做出了限制,但是一直以来,商人,豪强,官僚难分彼此,尤其是光武皇帝中兴以后,三间更加没什么分别,所以陈蕃等人知道天子命人暗中抬高茶价卖出,但是都不以为意,孝桓皇帝的时候,为了筹措军费,连官爵都卖了,如今天子不过是让人出面卖茶,又算得了什么。

    建章宫内,司马防和杨彪计算着天子让他们知道的卖茶收入后,都是乍舌不已,谁都没有想到,这茶叶的利润竟然如此之大,两人都是动起了大规模展茶叶贸易,由国家专营来开辟财源的办法,自从孝和皇帝后期开始,原本的盐铁专卖就转到了地方豪强手上,朝廷的财政越趋困难。

    “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这价了!”刘宏对于司马防和杨彪那茶叶专卖的想法不是觉得不好,只是认为还不到时候,接下来的几年他都不打算扩大茶叶的炒制产量,而是尽量以高价卖出,从豪强那里抢钱,信阳地区的茶叶一年里能采春夏秋三次,三批茶,按照春茶最佳,夏茶次之,秋茶最次来定价,每年他至少能有十五亿钱的收入,用来投入大风,密谍司和军队以及其他地方上。

    听着天子的话,司马防和杨彪很快就明白了里面的意思,两人虽都是士族高门出身,但是家里一向爱惜名声,家产远不及他人,不过却都是知道地方上的豪强全是极有钱的。将两亿钱归入国库,司马防和杨彪退出了建章宫,他们并不知道天子隐瞒了大部分的收入。

    真正替刘宏打理茶叶帐目明细的是郭喜,刘宏知道自己暗中命人贩卖茶叶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知道,所以才将帐目做了两份,一份让司马防和杨彪这些的士人掌管,将一部分的收入归于国库,这样就算有人想诟病,也无话可说,他一个堂堂的天子要干这种勾当,也是一心为公,给逼的啊!

    司马防和杨彪离开后,贾诩就立刻进宫了,刘宏手里可以支配的五亿钱,其中三亿钱都是留给密谍司的,对他来说,情报系统比什么都重要。“你拿朕的手书,去此处取钱!”将一封手诏递给贾诩,刘宏开口道,在外出面做茶叶生意的是他在安国县的老管家刘福和他儿子刘全,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老家臣。

    “密谍司的事情不用太急,所用之人,忠诚为先。”刘宏看着总是显得有三分阴鸷的贾诩道,贾诩的能力毋庸置疑,不过现在的他还太过年轻,有时候做事情不免急躁了些,“那几个人,朕已经让沈焕处理了。”

    听着天子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贾诩目光一震,最近密谍司里新进的几个人,他也觉得有些不妥,正准备处理,没想到自己那个高门庶出的副手那么快就向天子禀报了。

    “你不必请罪,这事情也怪不得你,现在盯着朕的人太多。”刘宏见贾诩要开口,挥手阻止了他,如果说他在细柳营里做的事让人知道最多被认为是想穷兵黩武的话,那么密谍司的事情一旦透露,必然会引起豪强和其他人的戒备。

    “臣谢陛下宽宥!”贾诩沉声道,对于那新进几个人,的确是自己迟疑了,就如同天子所说,在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心软,自己还不够沉稳。

    贾诩离开了,他已经冷静下来,太快的铺开探子系统未必是好事,还是按照天子吩咐,一步一步慢慢来,想到这里,他想起了雒阳街头的那些乞讨孤儿,若是要培养忠诚的死间密探,还是要从小抓起才行。

    夜晚,刘宏依然在完善着他的那幅世界地图,此时亚洲和欧洲这个时代大体的势力划分已被他勾勒得很清楚,现在帝国西北边境上的敌人只有羌人和鲜卑人,至于南匈奴他们还算忠实,只是一些部落不太安分而已,西域和已经将势力触角伸入的贵霜王朝才是以后一段时间里他要对付的主要敌人。

    四日后,从细柳营出来的曹操和袁绍等人在王越的引领下,换上了黑色的武服,入宫参拜天子,虽然早就是大风核心的一员,但袁绍同样没有见过天子,因此一路上也是有点紧张。

    建章宫前,曹操等人在经过守门卫士的检查后,正式踏入了天子的寝宫,随着引路的宦官和王越,四十六人都是屏住呼吸,不敢抬头乱看,片刻之后他们才进入了天子居住的明堂。

    “参见天子!”曹操等人跪拜在地道,虽然从礼制上来说,除了朝会等正式场合,参拜天子时不必行双跪礼,但是对于曹操等人来说,这是他们向天子表达自己最大的恭敬。

    “平身!赐座!”刘宏看向底下从十三岁到十八岁的一群少年,让一旁的宦官为他们奉上了座席,这些人都是他日后手中最锋利的刀剑。

    当曹操和袁绍坐下后,看向帝座时都是呆住了,他们没想到天子竟然是他们两人被廷尉府拿去游街时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当时那冰冷的眼神让他们至今犹自觉得心生寒意。

    看着曹操和袁绍那惊愕的神情,刘宏一笑,却是朝众人道,“在朕眼里,你们都是朕的卫霍,朕期待有一日能与你们一起建立远孝武皇帝的伟业。”

    天子的话很快让坐着的少年们热血沸腾了起来,虽然明知天子将他们与卫霍相比,是对他们的勉励,但是他们还是不能遏制心中那份越卫霍的渴望。

    “朕听王越说,你们中最年幼的孙坚,有虎贲之勇,曾一人打败六人,站出来,让朕看看。”

    听到天子点自己的名,孙坚应声而起,目中满是振奋,而他四周的人也是露出了羡慕之色,能被天子知道勇名,可是莫大的荣耀。

    “不愧是江东猛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个子不高,但是面容坚毅的孙坚,刘宏道,接着又一一点了袁绍,曹操,张绣,程普等人之名,各自勉励了一番。

    “现在,你们随朕来,朕让你们看一眼东西。”看着群情汹涌的一众少年,刘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现在该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目标。

    跟着天子,曹操等人都是心中猜测着天子要让他们看什么东西,当他们跟着天子进入内殿,都是立刻被悬挂的那幅巨大地图给吸引了贵霜,南洋,安息,罗马,那些闻所未闻的地名一一出现他们的视线中,他们第一次知道大汉以外,原来还有那么广阔的土地。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以赤色勾勒的那片土地上,那里写着两个字,大汉!

    “这是孝武皇帝晚年,总揽入朝的各国使节所述,绘制的天下四海图,可惜孝武皇帝死后,便一直被束之高阁,为虫蚁所噬,朕花了不少功夫,才重新绘制出来。”刘宏将地图的来历假托在了孝武皇帝这位在帝国历史上以武功著称的天子名头上。

    “如今我大汉有户数一千零六十七万余,人口五千六百万余。”刘宏拔出了天子剑,指向地图道,“我大汉子民日益繁衍,而土地越少,为后世子孙计,唯有不断开疆拓土,方能使我大汉千秋外载,永世不绝,朕让你们看这幅天下四海图,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你们和朕要建立的是万代功业,虽卫霍,孝武皇帝亦不能比!”

    随着天子的话语,盯着地图的曹操感觉自己胸膛里的血在燃烧,他甚至觉得难以呼吸,万代功业,这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的壮举。和曹操一样,袁绍,孙坚他们都是觉得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所充斥,驱使着他们向往战争,向往铁和血,向往金戈铁马。

    刘宏仍在继续他的演讲,他第一次将丝绸之路和西域以及贸易霸权对帝国的重要告诉了面前的四十六少年,西域列国和贵霜王朝以及安息帝国,被他在这些少年心里深深打上了敌人的烙印。

    当曹操他们离开建章宫时,他们心头前所未有的平静,现在他们明白天子学说中有关大国沙文主义,军事扩张主义的真髓都是为了大汉千千万万的百姓,不动战争,那么迟早有一天其他国家和民族会来夺取他们后世子孙的土地和财富。

    “杀当世千万异族,救后世亿万子孙!何惧屠夫之名!”宫门口,曹操忽然开口道,他身旁的袁绍看着好友眼里露出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光,很快笑了起来,“对,杀当世千万异族,救后世亿万子孙!何惧屠夫之名!”

    “我是认真的。”看着袁绍脸上的笑意,曹操瞪着他道。

    “我知道!”袁绍依然笑着,接着开口道,“我也是认真的。”

    夕阳下,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渐渐远去,其他地方,孙坚和程普,还有更多的人立下了他们一生的志向。

四十七章.董卓

    雒阳城北,一万凉州士兵的驻营地毗邻北军五营,彼此之间,出了营门就能见面,不过双方显然都互不服气,虽然没有生过争斗,但是平时两军训练时,都是暗中较劲,北军五营本以为能稳胜凉州士兵,但是没有想到不过三个月时间,凉州士兵的军姿和队列比他们还齐整,尤其更透着一股子肃杀的气息。[醉][露]

    被凉州士兵激起争胜心的北军五营士兵也比以前更加拼命地训练,每次有百姓经过两军驻营地时,听着那几乎撕裂天空的喊杀声,都是给骇得脸色白,都不知道如今国家太平,这些士兵这么杀气腾腾地想干什么。

    刘宏并没有对军队的训练提出太多改变,只是给了些锻炼体能和格斗的技巧,至于其他的训练依旧按照传统进行。目前雒阳只有三万军队驻扎,但可以算是整个帝队的精华,不过整体的识字率并不高,刘宏打算将这三万士兵作为以后军队的骨干,向他们灌输军事霸权主义,培养成坚定拥护扩张领土的中下级军官。

    因为天子的命令,结束军事训练的凉州士兵以及北军五营士兵每天晚上都要聚集在营帐里,跟天子派来的太学生识字,由于天子明了训读这种注音认字法,对太学生来说教导这些士兵认识三千多个常用字也不算太吃力,而且这些士兵的学习热情也让他们颇有一种满足感。大半年下来,三万士兵几乎都认识了近两千个常用字,也能给家人写封比较通顺的家书。

    军帐里,董卓捧着被细柳营的少年称为‘皇道派’的天子学说,认真地读着,自从来到雒阳后,他和凉州军的军官们被天子一番勉励后,就经常读书,以免被那些山东士人笑话,现在走出去倒也没人再说他们是粗鄙的武人。放下书卷,董卓忽然想起了几天前进宫拜谒天子时看到的那位宫中女官,心里有些浮躁。

    建章宫内,郭喜趋步到了天子身边,小声禀报了几个宫人报上的事。听完以后,刘宏一笑,董卓倒是本色不改,遇到喜欢的女子,连旁人都能一眼看出他的意思。

    “派人去董卓府邸,就说朕赐婚于他,让他准备聘礼,把那名宫人娶了。”刘宏对女色并不在意,而且那名宫人女官也二十多岁了,过几年就会被遣出宫去,既然董卓有意,他也乐得**之美,更何况董卓在凉州老家的妻子几年前就过世了,如今也是孑然一身。

    “喏!”郭喜退了出去,向天子禀报宫内大大小小的事情是他的职责,至于如何处置,则由天子做主。自从天子大幅裁汰宫内人员后,就时常赏赐宫内留用的宦官供暖,又严惩杖毙了几个不安分的人,现在整个皇宫内都是效忠天子的耳目,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天子。

    傍晚,担任校尉之职的董卓离开营地,打算和几个同僚一起去喝酒时,却看见宫内派来的宦官正自喊他,于是连忙上前,以为天子召他入宫有事。

    “恭喜董校尉,得蒙天子赐婚,回家可得好生准备婚事,马虎不得!”来的宦官堆着笑脸道,接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董卓听。

    “仲颖,你这回可得好好拜谢天子!”董卓边上的几个同僚都是大声笑了起来,说起来天子对他们这些武人真是没说的,月月军饷足额放不说,每三天便有酒肉赐下,还派人教他们识字念书,如今他们麾下的士兵和北军五营那些人一天到晚想着上战场打仗以报天子之恩。

    “那是自然!”董卓也笑了起来,说着就从怀里摸出几枚大钱给前来的宦官,不过却给拒绝了。

    “董校尉,天子说过,你们的钱那都是拿命换来的,拿了那是要给天子赶出宫的,你的好意心领了。”一礼后,来的宦官回宫赴旨了,天子立下的规矩,他可不敢触犯。

    宦官走后,一帮凉州的军官都是吵着要董卓请喝喜酒,董卓自是满口答应,以前他在凉州时,每有赏赐大多都是给麾下得不到赏赐的士兵,不过如今天子厚待士兵,他上雒时得到的赏赐和这大半年的军俸倒是都留了下来,除了和同僚喝酒用掉些,其他都还剩着。当夜没有当值的凉州军官们聚在一起,恭喜董卓得蒙天子赐婚,一直闹到很晚,才让董卓归家。

    夜里,董卓让管家算了算家里的财物,暗自庆幸平时的训练够紧,再加上天子让他多读书,自己才没有空向以前一样有了军饷就胡乱挥霍掉,不然可是没钱下聘礼,那人可就丢大了。

    董卓成婚当日,刘宏只是派人送了些赏赐过去,对他来说这桩赐婚不过是随手之举,虽说山东士人对此事颇有微词,不过天子只是赐一名宫女给山西武人,其他也没别的什么,他们也不好说太多话。

    建章宫,大榻之上,刘宏和皇甫规讨论着对东羌各部进行骚扰的可能,现在凉州和并州一带,由于补给充足,军饷足额按时放,段颎和张奂的部队士气很高,已经数次请愿出战了。

    “陛下,老臣以为,骚扰可行,只是不应由朝廷出面,倒是可以让投效朝廷的胡人部落兵劫掠东羌各地,让我军守着边关即可,若是东羌派人追击,自然不必跟他们客气。”

    “太尉和朕倒是不谋而合了!”刘宏看向地图上和羌人杂居的氐人地方道,“如今白马氐派人向护羌校尉请求同月氏胡一样,朕打算让他们去打东羌,哪个部落功劳最大,谁就是白马侯。”

    “陛下此计甚妙,白马氐各部加起来兵马也有三万,若是对东羌突然难,也能让东羌吃个大亏。”皇甫规点了点头,东羌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边境太平,就非得彻底剿灭不可。

    “太尉,除了这件事,朕想请你去细柳营讲学,传授用兵之道。”说完对东羌的处置后,刘宏朝皇甫规道,虽说从实绩来说,帝国三大名将中,皇甫规不是最强,但是他涵养深厚,用来教授学问最好不过。

    对于天子的提议,皇甫规自然没有异议,他以前也曾在地方上教授学生,不过却是以经学为主,至于用兵之道,他也最多教给家族子弟,外人是万万不敢私传的,多少有些遗憾。

    又讨论了一些军事上的问题后,刘宏才让皇甫规离开,接着开始按照惯例分析目前的局势,现在帝国的政局平稳,朝会上的三派势力保持着均势,严格意义上来说,南宫官署里的寒门官僚算是新豪强,他们中不少人在孝桓皇帝时期依附宦官集团,不过在他铲除宦官时,果断的投靠了过来,事实上帝国的豪强阶级一直在变化着,如今的山东士族高门也不过是最近五十年里才兴盛起来,真正威胁到帝国的是地方豪强,不管雒阳,司隶地区的豪强如何变化,都只是内部的政治角力,只要新上台的势力不触及到整个地方豪强阶级的利益,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夜晚,结束大风聚会的曹操在距离营门三条街外的地方,警觉了起来,手按在了剑柄上,环视着远处的阴影,几个黑衣蒙面人跳了出来,各自手执棍棒,看着这些人,曹操笑了起来,“是袁术叫你们来的吧!”

    曹操的话让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怔了怔,似乎被说破了一样,恼羞成怒之下,立刻拿着棍棒冲向曹操,拔剑出鞘,曹操冷笑着,欺身而进,大风里王越时常教他们剑术,对付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贼,倒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兔起鹘落间,一个人就被曹操砍翻在地,捂着受伤的地方嚎叫了起来,其他几个人都是没想到曹操下手这般狠,拼着挨他们几棍,就废了一个,想到这里,他们都是心头寒了一下,这钱财虽好,可是也要有命来用,这么一想几个人立刻迟疑了起来。

    “还不滚!”曹操喝道,随着他这一声喊,那几个黑衣人愣了愣,连忙架起受伤的同伴逃了。

    看着几人消失在黑暗中,过了很久,曹操才靠着墙坐了下来,刚才他挨得几棍也是极重,一直都是强撑着,才把那些人给唬走。

    “曹阿瞒,我还以为你真那么厉害呢,原来也不过是吓唬人的。”暗处,袁术和几个跟班走了出来,一脸的戏谑,他雇了几个街头的流氓暗算曹操,本就没想伤他的性命,不过是想折辱他一番。

    “这种不入流的事情也只有你干得出来!”靠着墙,曹操朝自己走来的袁术不屑的道。

    “这一回怎么没跟我哥哥一起回营,难道给我哥哥抛弃了!”袁术从跟班手里拿过木棍,脸上抽搐着笑容,看上去让人说不出的厌恶,手里的棍子重重的抽了下去。

四十八.别营

    袁术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他看了眼咽喉处抵着的剑锋,声音干涩无比,“曹阿瞒,你诈我?”就在刚才,看似靠着墙动弹不得的曹操突然持剑暴起,制住了他

    “诈你又如何?”曹操手一抬,剑锋挑着袁术的下巴道,“刚才那几棍虽重,可还不至于让我连剑都使不动,是你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你想怎么样?”袁术虽不堪,可是对于曹操,他倒是不愿服软,尽管命悬于曹操之手,但他相信曹操没胆伤他。

    “我不想怎么样。”曹操的眼神一沉,让袁术心里一冷,竟是隐隐有了几分畏惧,不过曹操没有在意他眼里闪过的畏缩,只是冷声道,“我只是不想再陪你玩这种无趣的把戏,你走吧!”

    看着收剑放自己走的曹操,袁术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他挥手阻止身边的跟班朝曹操道,“为什么?”

    “若你真地自认比你兄长强的话,就堂堂正正地去比过他,你这个样子,没人瞧得起你。”曹操还剑入鞘,看着一直都生活在袁绍阴影下的袁术,面无表情地说道,接着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公子!”看着曹操消失在前方的街道拐角处,袁术身边的几个跟班有些不解地道。

    “够了,你们都回去!”袁术忽然咆哮起来,曹操的话刺入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软肋,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是称赞他的兄长,没有人在意他过,他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兄长冷眼相待,其实他只是想要别人知道他叫袁术,而不是袁绍的兄弟。

    细柳营内,替曹操在瘀伤的地方上药,袁绍皱紧了眉头,他一直都不想和袁术这个兄弟起冲突,可是他这一次实在做过火了。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没事。”披上衣服,曹操看着脸色绷紧的袁绍,开口道,“想必这次他会记得这个教训,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他针对的是我,不该牵扯到你身上去。”袁绍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是该跟袁术这个兄弟做个了段了netbsp;“那随你。”曹操知道袁绍自从进了细柳营以后,原本稍显犹豫的性子也变得果敢起来,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气魄,如今也算是个厉害角色。

    袁绍出了营帐,直接找到了兄弟袁术,“袁家家主之位,我从未想过,你要对付的是我,不该…”沉默了一下之后,袁绍开口道,自从进了细柳营,他就没有再打算回袁家,他袁绍要凭自己的双手建立功业,而不是依靠家族的余萌。

    看着和以前一样姿容威严的兄长袁绍,袁术打断了他,“这次的事,是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起来,接着看着错愕的兄长道,“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的人知道我叫袁术。”

    看着兄弟转身离开的背影,袁绍觉得自己也许一直以来都看错了他,可是他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半个月后,训练了整整一年多的细柳营终于到了校场考较的时候,别营里当初那些落选的少年期待着在比试中击败他们,成为细柳营里的正式成员。

    这一次的校场考较,不但刘宏亲自到场,满朝文武也来了,细柳营中,有不少是他们家族的子侄,谁都希望自己家的子侄能争口气。

    校场上,一共七千名少年穿戴着帝国步兵训练时的负重铠甲,以千人一队进行队列演练,旁边自有来自凉州军和北军五营的军官来判定他们中的优胜。

    校场旁的看台上,帝国的官僚们吃惊的看着那些披着重甲的少年在秋日的炎热中,手持长矛一丝不苟地完成各种队列演练,都是有些意外,毕竟这些少年的平均年纪不过在十四岁左右。

    七个千人队里,以大风成员为主的两个千人队最为出彩,随着中军不同的旗帜和号角声,他们反应变阵的度让一旁负责考核的凉州军和北军五营的军官也是吃惊不已,这两支千人队的少年在队列演练一项上恐怕已经过他们中的精锐队伍了。

    站在天子身后,司马防和杨彪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队列演练考得是纪律和配合,要做到整齐如一,迅应变并不是件容易事。两人同时看向了天子,对于细柳营中的事情,他们也多有耳闻,知道天子在里面花了不少功夫。

    刘宏依然是一脸平静,在外人面前,他很少流露情绪,一来是为了保持威仪,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被人看出他的喜恶。

    半个时辰的队列演练结束后,曹操所在的千人队胜过了孙坚和袁绍所在的队伍,对于步兵操练,他似乎有着天生的组织能力,不过相对于袁绍和孙坚所在的队伍,他的优势并不大,毕竟严格的训练会弥补这种组织上的差距。

    凉州军和北军五营的军官们依次为七支队伍排出了名次,两支由袁术这样的高门子弟组成的千人队理所当然的排在了最后两名,其实他们并不能算差,只是其他五支队伍太强。

    “最后一名,裁汰!”刘宏朝身旁的司马防道,这一次的校场演练,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地淘汰掉当初优渥给豪强和士族高门的两千子弟。司马防没有犹豫,直接传达了天子的诏令。

    在场的帝国官僚们无话可说,当初天子早已有言在先,最差的两千人将被调入别营,等下一年校场考较,若是不能接受,可以退营,不过这单单一场队列演练就决定了一千人的去留,似乎有些苛刻了,一些没有上过战场或是不通军事的文官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天子。

    皇甫嵩站在伯父身后,听着身旁的人窃窃私语,很想反驳他们,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纪律和配合,一群只懂得各自为战的士兵再勇猛,上了战场也只有失败的下场。

    皇甫规看着极力忍耐的侄子,笑了起来,‘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论文,自然是山东士人高出一筹,可是要说到武事,这群人里都是纸上谈兵的多,能披挂上阵的屈指可数。

    休憩片刻后,由天子提出的一项比试内容开始了,那就是剩下的六千人披甲负矢沿校场奔跑,最后的一千人裁汰。当听到负责考较的军官喊出的内容后,一些帝国官僚似乎明白了,天子建细柳营是真地要把这些少年送上战场,而不是作为装饰的军队留在身边。

    穿着沉重的步兵甲,负着装着五十支箭矢的腰壶,六千名少年一同跑了起来,刘宏看着他们,知道对他们来说,这个考较有些勉强,先秦时代,魏国的庞涓便是用这种方式挑选精锐部队‘武卒’的。

    十圈过后,近千人被拉在了后面,袁术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队伍,第一次知道自己和兄长袁绍的差距原来已经到了那么大的地步。

    鸣金之声响了起来,袁术和近千名高门和豪强子弟被裁汰到了别营,而当初那些落选的少年却是欢呼不已,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日夜拼命的训练,为的便是今天。默不作声地离开校场,袁术心里誓,一年后他会重新回来,他已经被兄长袁绍远远的抛开了,再没有时间可以挥霍了。

    连续两轮极耗体力的考较完后,刘宏阻止了接下来的比试,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剩下的项目可以放到以后进行。看着天子离去,帝国的官僚们猜测着天子的心思,他们觉得天子似乎对这次考较并不满,却没有想到这只是天子做出的假象罢了。

    被裁汰进别营的两千高门和豪强子弟中有一大半人最后退了营,他们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要在别人的嘲笑下熬过一年日子,而且还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重回细柳营。最后别营里只剩下了八百人,其中袁术是他们中家世最好的一人。

    当袁逢看到这个嫡子的时候,忽然现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人变得沉稳不少,听着他平静的跟自己说他要留下,袁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勉励了他几句。

    “不去看本初吗?”看着送别侄子的兄长,袁隗问道,他知道兄长心里还是喜欢庶出的长子的。

    “他现在这样也很好,不管怎样,他始终都是袁家的人。”袁逢回答道,天子的心思他多少看得出些,他袁家太过势大,天子是借庶出的长子分袁家之势,不过这样也好,光武皇帝中兴以来,有多少大族盛极一时,可到最后都衰败了,有的甚至全族被诛灭,能保留长远的反倒是那些中小家族。

四十九.杀鸡儆猴

    建宁二年,帝国再次迎来一个丰年,虽然土地兼并仍在继续,但是比起往年,情况已经转好了不少。[醉][露][网]尚书台内,刘宏审阅完各地有关官粮入库的统计报告后,将一些琐碎的政务交给司马防处理后,直接带着杨彪返回了建章宫。

    “你是说有商人购买官粮?”听着杨彪从老家来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刘宏的脸色虽然平静,可是声音却阴沉得可怕,他可以容忍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但是绝不允许他们把手升到自己的口袋里,破坏他全盘的计划。

    杨彪从天子的声音里听出了竭力压抑的愤怒,入库的粮食关系到千万百姓,一旦遇上荒年,官仓无粮赈济的话,就是以前孝桓皇帝时期屡次生的民变,就算最后派兵平息了,但当地朝廷的威信也荡然无存。

    让杨彪回尚书台办公后,刘宏正要派人去找贾诩,贾诩自己入宫了,目前密谍司所能监视的地方上出现了零星几桩官粮被倒卖的事情。

    看着贾诩带来的报告,刘宏重重的将文书仍在了一旁,这些倒卖官粮的商人都是些小户出身,若是没人在他们背后操纵,借他们天大的胆也不敢做这种杀头的勾当。

    “一个月,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查出他们背后的人。”刘宏看向贾诩,语气不容置疑。

    “喏!”贾诩低声应道,心里猜不透天子的想法,那几个商人背后必然是地方上的大豪强,说不定还牵连到朝中有人为官的士族高门,就算查出来了也很难处理。

    看着贾诩离开,刘宏一个人坐在案前,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这次只是几个小商人被推倒前台,无非是一次试探而已,若是不加以阻止的话,恐怕他们背后的人会更加肆无忌惮。

    倒卖官粮这件事在刘宏的暗中操纵下,开始在雒阳城里流言四起,传进了南宫官署,让一些多少知道里面猫腻的官僚坐卧不安,天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杨府书房内,杨彪向父亲讨教着天子的用意,他早就将倒卖官粮这些事禀告了天子,不明白天子为何要故作不知,这一点让他很疑惑.

    “文先,天子这样做,也是为你好!”杨赐看着儿子,开口叹道,“当日只有你从尚书台跟着去了建章宫,若是天子第二天便将这件事拿到朝会上说…”杨赐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杨彪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心里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就算让别人知道是自己向天子禀报得又如何,为官就该忠于天子,何惧流言蜚语。

    看着一脸倔强的儿子,杨赐也不说话,自己的儿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刚直的个性怕是改不了,不过也好,只要忠于天子,他杨家自然屹立不倒,几十年的宦海生涯,让杨赐早已将眼前的局势看得透彻,孝桓皇帝宠信宦官的时候,那些寒门出身的阉人极力打压原本的外戚豪强,不过他们本身根基却不稳,当今天子便是利用这一点,一举铲除了他们,同时趁着外戚豪强处于低谷时将大权牢牢的抓在了手上,只要不出意外,二十年后,天子必然能中兴大汉,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以前外戚豪强能独霸朝会的时代了,世家高门,新豪强,崛起的中小士族,各自都有对政治利益的诉求,没有一家可以独大,那么决定一切的就是天子。

    流言仍在继续,最后太学生们也群情汹涌的加入了,刘宏当初在安国县收的几个被他认为可以重用的学生如今都是太学生中的领袖人物,在他们的煽动下,不少太学生认为朝中有奸佞欺瞒天子,因此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地方上有贪官污吏倒卖官粮,置黎民百姓于不顾。紧接着贾诩命人将一些详细的细节透露出去,以至于让太学生更加深信不疑自己的观点,最后他们相约前往建章宫,向天子呈情。

    数日后,近千的太学生聚集到了南宫外,叫嚷着要向天子上禀下情,惊动了南宫内官署办公的帝国官僚,不少人都是主张派兵驱散这些闹事的太学生,可是也有一些党人出身的不同意,认为这样做和当年的宦官集团没有两样,更何况没有天子的诏令,守卫南宫的士兵谁都调拨不动。

    尚书台内,刘宏听完宫门口当值军官派人禀报的消息,朝身旁的郭喜道,“你去传令,准许太学生一百人入尚书台,当面向朕呈情。”

    片刻后,当郭喜领着几名小黄门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近千太学生安静了下来,当知道天子准许他们中一百人入宫面呈下情的时候,都是欢呼沸腾了起来,接着在几个带头的挑选下,早就被他们选好作为日后在太学生展成忠于天子组织的骨干得到了入宫的机会。

    看着一百太学生跟着天子身边的心腹宦官进入尚书台,南宫官署里的帝国官僚们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若是倒卖官粮是确有其事,恐怕是难以善了,尤其是那些和此事有些关联的人更是心生寒意,想到只有十三岁的天子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时,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尚书台的偏殿内,一百太学生行了参拜大礼后,由几位带头的将他们知道的情况禀报天子。

    “这件事,朕知道了。”刘宏看着恭敬的一百太学生,开口道,“若是此事属实,朕会严惩有关人等,而你们都是有功之人,朕也不吝褒赏。”

    太学生离开尚书台后,南宫官署的帝国官僚们听到天子传诏司隶校尉和廷尉见驾时,都是知道天子动真格了,程昱和阳球被雒阳和司隶地方上的豪强大户暗地里称为天子手上的两头恶犬,两人俱是心狠手辣,油盐不进的六亲不认之辈,犯在他们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半个时辰后,当看到两人杀气腾腾地从尚书台出来时,不少人都是心惊肉跳了起来,给太学生一闹,这件事恐怕要闹得天下皆知,物议汹汹了,谁若是被牵连进去,恐怕都讨不了好。

    不过第二天,雒阳城到处都传开了这件事,说是天子大为震怒,要彻查各地官仓,接着这个消息飞快地从司隶向四周传了开来。几天后,南宫官署中一些明白人算是看出来了,天子还是给那些倒卖官粮的人留了后路,廷尉和司隶校尉一改平时的雷厉风行,迟迟没有动手抓人,分明是给那些倒卖官粮的人有时间把亏空的粮食填上。

    刘宏从来就没打算能把那些倒卖官粮的幕后豪强大族给按律处置,不过是找其中几家势力不大的开刀,震慑一下,给他们提个醒。

    十天后,雒阳和司隶地方上一些官仓内,再次堆满了粮食,而这个时候,廷尉和司隶校尉也带着人马出了,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有哪些人会被砍头。

    一个月后,冀州,青州,徐州,衮州,豫州这五州有近百的地方官吏给罢官免职,另外还有十几家中小豪强给抄家,犯案的人员都被押回雒阳,明正典刑后枭,最后有一百人掉了脑袋,被刘宏下令送往各地示众,而他选的地方都是那些他想动却不能动的豪强所在。

    十几家中小豪强抄出的家产大约有五亿钱,刘宏将三亿钱充入国库,其余两亿钱全部用来赏赐,太学生,廷尉府,司隶校尉,雒阳出动的中央军,地方上配合的郡国部队和官吏都得到了赏赐,就连朝中的官僚也得到了不薄的赏赐。

    随着两亿钱赏赐下去,朝会上没有被牵连的帝国官僚们坚定地站在了天子一边,而地方上得到好处的官吏也是心领神会,对那些被查办的人口诛笔伐,将他们平时犯下的事情也全都写成罪状,公布于众。至于太学生,则是欢欣鼓舞,觉得自己参与到了国家大事中去,原本偃旗息鼓的‘清议’再次抬头,只是这一次这股舆论势力有一半落在了刘宏手上,他借着这次的事情大肆褒奖了自己派到太学生中的棋子,让他们名望大涨,隐隐有了与那些成名已久的清流名士相对抗的声势。

    而几处地方上得到警告的豪强大族也安分了下来,自己暗地里的动作天子一清二楚,这一次天子没有动他们,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而朝中和这些豪强大族有关的大臣也是纷纷写信警告,不要再打公家的主意,不然的话不要怪他们到时翻脸无情。

五十.白马氐

    帝国最南端,日南郡朱吾县,受天子诏令从中原各州郡抽调的数十名主管农业的地方官吏在亲自下地耕作了一年后,现当地土著所种植的稻种的确可以达到天子所说的一年三熟,而且耐旱耐涝,适应性极强,若是可以在中原地区大规模推广的话,可以很大程度上解决粮食问题。ZuILu.***.

    将收获的稻种搬运上车,几十名地方官吏在随他们一起在日南郡呆了一年多的羽林军护送下,带着三万石稻种踏上了返回雒阳的归途,对于这些官吏来说,除了稻种的事情,还有一件事让他们很担忧,日南郡的人口如今只剩下三万不到分布在几个县,而当地的土人隐隐有了不稳的迹象。

    与此同时,帝国西北部,白马氐的聚居地,几十位部落领接待着来自雒阳的使节,自从月氏胡帮助汉军平定羌人叛乱,得到汉人天子的赐爵褒扬,这些白胡就在他们面前抖落起来了,尤其是平时有来往的几个部落,他们的领更是穿着一身华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他们心里很是窝火。

    当然对白马氐各部来说,最让他们眼红的是,月氏胡能用部落的牛羊马匹从汉人那里大量的换取盐,铁锅等生活用品,还有一种黑乎乎的茶砖,用水煮开饮用后,神清气爽,据说在汉人那里也是只有达官权贵才喝得到,总之看着月氏胡一下子挺起来,白马氐各部很不是滋味,虽然心底里也动过打劫月氏胡的念头,可是有段颎这个杀神在,他们实在没那个胆。

    作为最早跟随天子的老人,高虎明白天子对边境的策略,国力的恢复和羌人以前的数次降而复判,都让朝野不再坚持对羌人的安抚政策,而天子也更倾向于彻底打垮羌人,不过目前凉州的汉民数目不够,而大规模的移民也不现实,所以将羌人以外的胡人部落纳入帝国的户籍,使其成为帝国边境力量的一部分就显得尤为重要,他这次奉诏前来,就是为了让白马氐和月氏胡一样效忠帝国。

    对胡人,讲大义是没用的。高虎记得天子说过的这句话,要让胡人忠诚,只有服之以威,诱之以利,之后才能谈教化。而现在破羌将军段颎威震边境,各地生产的军械武备也一直都在输往凉州,士兵训练一刻未停,对白马氐各部不过二十余万的人口来说,破羌将军段颎的两万大军就是时刻能让他们覆灭的武力。

    白马氐各部的领很明白眼下的情势,当高虎说出要他们出兵攻打东羌各部时,都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几个实力雄厚的部落更是盯上了白马侯的爵位。

    “为了公平起见,这一次各部聚兵以后,将由夏育将军带人指挥作战,同时对各部的功劳做出评定,以决定白马侯的归属。”见白马氐同意兵攻打东羌各部,高虎说出了他的要求,胡人打仗虽凶猛,可是也极易被击溃,更何况为了争夺白马侯的爵位,难保他们不会互相使绊子。

    商量了一下以后,白马氐各部同意了由汉军将领指挥他们作战,对他们来说,既然决定白马侯爵位归属的是指挥他们的将领,自然要讨好夏育这位将军。

    从第二天开始,白马氐各部便不断有骑马的牧民汇聚到仇池,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凑起了近三万兵马,在夏育和一千凉州军士兵的组织下,按照十百千进行了编队,接着便杀向了东羌各部。为了撇清关系,夏育和一千凉州军士兵都是换上了氐人的服饰,混在氐人的领和勇士中指挥战斗。

    在先前的叛乱中大伤元气的东羌各部根本没有想到平时河水不犯井水的白马氐会突然难,而明确自己目标就是领着白马氐各部骚扰东羌各部的夏育,一路从白马氐接壤的几个羌人部落席卷而去。

    毒辣的日头下,山麓下的一处羌人部落,男女老幼都在收割着附近的秋草,准备晒干后过冬。远处的山坡上,夏育眺望着这个大约在两千人左右的部落,开始调派兵力,这五天里,他已经连续扫荡了三个部落,全都是趁着这些羌人忙着收割秋草,准备过冬的当口,出其不意的包围后突袭,没有放走一个人。

    白马氐的士兵牵着马从两侧围向了这个犹自不觉的羌人部落,只要他们完成包围圈,正面的人马就会对这个羌人部落起冲击,他们到时候只要堵住逃走的人就行了。

    看到两侧派回来的人报告部队已经到位时,夏育让身旁的白马氐主力出击了,连续打了几仗,劫掠得痛快的白马氐士兵根本用不着动员,就迫不及待地策马翻过小山坡,喊叫着冲向了远处的羌人部落。

    最先现的羌人牧民刚吹响敌袭的角声,一阵乱箭就将他射成了刺猬,从马上摔落,紧接着被受惊的牛羊踩成了血沫。听到如雷般的马蹄声迅毕竟,收割秋草的羌人牧民们惊恐的看着四散奔逃的牲畜,只是刹那间便明白过来,自己的部落遭到了袭击,很快老人们带着孩子进了帐篷,男人们取了弓箭,翻身上马迎敌,不过当他们看到铺天盖地而来的氐人时,都是脸色惨白,他们这里能打仗的也就六七百人,如何是眼前差不多有近万骑兵的氐人队伍对手。

    接触战很快开始了,虽然六百多的羌人牧民拼死抵挡着汹涌而来的氐人,可是对方的数目实在太多,不过一个照面,对面倾泻过来的箭支就让他们损失了五十人,只是顿饭的功夫,他们就淹没在了汹涌的氐人骑兵中,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越来越多的氐人骑兵杀进了这支羌人部落的营地,砍杀着他们见到的能抵抗的男人,只留下女人和小孩,这是他们的规矩,从他们懂事以来,部落间的战争就是这样。

    一些骑马逃出营地的羌人牧民只不过跑出了五里地,就彻底绝望了,他们的视线中全是氐人的骑兵,这一次袭击是氐人早有预谋的。

    在三万对七百的悬殊力量对比下,不过到傍晚,这支羌人部落就彻底覆灭了,成年的男子几乎被杀尽,只剩下女人和一些孩子,夜晚夏育在军帐里,听着不时传来的女子被**的声音,有些不太习惯,他的上司破羌将军段颎以前治军虽不禁部下抢掠,可是这种事是不让士兵干的。

    “整天想着女人的肚皮,还怎么打仗!”想到这句话,夏育摇了摇头,这些氐人,也就打打顺风仗,要是遇上东羌几个大部主力,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不过也无妨,这些氐人只是用来骚扰东羌各部而已。

    第二天,夏育分出了两千人,带着从四个羌人部落劫掠的财物牛羊和人口回仇池,其余人则分做了十队,让他们各自去东羌各部抢掠,破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一个月后回仇池,按照随军的凉州士兵的统计给他们算功劳。

    随着夏育的布置,十支氐人队伍开始往东羌的腹地去,一路上所过之处,就如同蝗虫过境一样,不过半个月时间,就前前后后有二十多个部落遭了灾,几个小点的部落给直接灭族,人畜不留。

    白马氐打了东羌各部一个措手不及,等东羌各部聚兵时,除了三支太过贪心的氐人队伍没有及时撤走,其他氐人队伍都是赶着战利品往仇池回去,不过他们贪财好利的天性让他们舍不得扔掉劫掠的财物,最后被东羌各部追上,打得溃不成军,狼狈地逃回了仇池,若非此时正好遇到要入冬,东羌各部的联军绝对会一路杀到仇池,大肆劫掠作为报复。

    对于白马氐各部先胜后败的局面,中途抽身,不再进行指挥的夏育无疑要担上责任,不过没人会追究他,因为这种局面本就是远在雒阳的天子乐意看到的,白马氐和羌人平时就有冲突,为了抢夺牧场,不是没打过仗,只是没有全面开打而已,从一开始刘宏就打算把白马氐拖入到和东羌各部的消耗战里去,他绝不会让东羌各部舒舒服服地休养生息。

    这一仗,白马氐除了一开始抢到的牛羊财物和女子,几乎没捞到任何好处,反倒是在之后的东羌各部联军的追杀下损失不少,损伤最大的几个领不免有些怨气,不过当高虎这个来自雒阳的天子使节告诉他们说,他们部落里死掉的那些士兵,可以拿到抚恤时,都是立刻喜笑颜开,对于他们来说,部众的抚恤,就是他们的。

    虽然白马氐吃了亏,可是接着破羌将军段颎给他们送了一千副刀弓盔甲后,白马氐各部的领又立刻为了这些东西吵了起来,最后在高虎的做主下,大部都分给了这一次打仗卖力的几个部落,其实几个部落一分,也就百多副而已,但仍是让其余只拿到十来副的部落都是眼红不已。

    看着那些白马氐各部领眼中露出的贪婪,高虎嘴角露出了笑意,这些爱贪小利的胡人头领,果然如同天子预料的那般短视。

五十一.胡汉

    冬十月,得到凉州方面送来的有关白马氐的详细报告,刘宏看了之后,还算满意,白马氐与东羌本来就有冲突,他只需要暗中输出一些物资,并在政治上做出支持的姿态,白马氐就会有恃无恐,到时在双方犬牙交错的边境线上挑起事端,战争就会爆

    傍晚过后,曹操和袁绍等人穿戴整齐地入宫了,如今大风在细柳营已经是半公开的组织,成员接近三千人,但是骨干依然是当初的三百人,而核心则是当日入宫比试胜出的四十六人,曹操,袁绍和孙坚便是其中的佼佼。

    每隔七天,刘宏都会在建章宫召见大风核心的四十六人和当期聚会里成绩斐然的十名骨干和十名成员,以激励加入大风的少年,同时也是增加对大风的控制。

    随着曹操等人进入天子的寝宫,第一次参拜天子的十五人都是有些紧张,不过当他们跨入大殿后,都很快被那副天下四海图给吸引了全部心神,在大风内部也有这幅地图的流传,可是都没有眼前这幅巨大的地图那么震撼人心。

    刘宏身边,董卓,黄忠,公孙瓒,王越等武将都赫然在列,其中也包括上雒后才找到的徐荣,现在他已经聚集了一支以中小家族出身的军官团体,并且控制了军队里五成以上的精锐武装力量,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看着进入的曹操等人,接受他们的军礼以后,刘宏将白马氐与东羌的详细战报了下去,然后讲解起自己对边境长远的战役规划,对羌人的战争并不是单纯的军事打击可以解决的,击溃他们简单,但是要让凉州长治久安,并且作为日后进入西域的前进基地,那么对于羌人就只有两种办法,一是赶尽杀绝,二是将其纳入统治中,而前显然是不可能办到的。

    看着天子的解说嘎然而止,在座的众人都是思考了起来,这一段时间他们从天子那里学到的东西,并非是军阵战策,而是对战争的思维,比如经济和文化对战争的影响,武力在怎样的情况下最为有效等等。

    很快,曹操等人开始表了自己的意见,曹操依然坚持有效的屠杀政策和拉拢政策进行对比,“对于羌人,我们必须向他们树立榜样,与帝国为敌的就要诛灭九族,而投效帝国的则给予优渥的待遇,只有赏罚严厉,才能让羌人真正意识到帝国的强大,从而真心归顺。”在军队中,帝国这个称呼已经开始慢慢取代朝廷等旧称,对士兵来说,帝国这个称呼让他们感觉自己是为天子和国家而战,而不是朝会上那帮文官。

    “以前帝国数次讨伐就是心慈手软,才让羌人降而复叛,我等当向破羌将军学习,凡是上了战场与帝国为敌的绝不宽赦。”孙坚最近和曹操走得很近,两人在对外的态度几乎一致,只要敢在帝队面前,执兵列阵的就只能给他们死亡和毁灭。

    随着曹操和孙坚的言语,大殿内瞬间被狂热的气氛笼罩了,董卓,黄忠等上过战场的人也是同意这种意见,既然选择抵抗帝国,那么就要接受覆亡的下场,当然那些选择投靠帝国的,就要向对月氏胡和白马氐一样给予相同的对待。

    “孟德,你可有具体的计划?”刘宏看向曹操,去年他就提前替他取了这个表字,以便于称呼。

    “陛下,臣以为白马氐和东羌开战以后,应该多派探子,在羌地大肆散播帝国对投效部落的仁政,只有这样,以后帝国兵平羌时,剿抚并行才能取得最大的效果。”曹操回答道,他依然坚持以剿为主,尤其是对东羌人数众多的部落,只有将他们的豪酋及其附属的统治阶层杀掉,才能真正地对羌人施行仁政。

    随着曹操的话,其余平复情绪的孙坚,袁绍等人也是各自讲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大都与曹操所讲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打算利用月氏胡和白马氐给羌人普通的牧民做个榜样,大肆宣扬投靠帝国的好处,而和帝国为敌将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但是你们谁能告诉朕,羌人彻底平定后,该如何治理,使他们忘了自己是羌人,而认同自己是汉人。”刘宏看着所有的人缓缓说道,这个问题已经脱离了纯粹的军事范畴,但是他并不以为意,帝国的传统里,文武分界还不是泾渭分明,他也不希望自己亲手培养的这些心腹只是会打仗的武人,要培养军官的话,细柳营足够了,像曹操这样的人只用于战场实在是一种人力资源上的浪费。

    听着天子的提问,曹操等人有些错愕,关于治理边地的事情,以前他们也有过讨论,觉得只要官吏公正尽职,自然能教化那些投效的胡人。

    “自从孝武皇帝时代马踏匈奴以来,边境虽屡有不宁,但是到最后获胜的还是我们。”刘宏看着在座的一众军官道,“朕想很多人心里都是轻视和鄙夷胡人的吧!以至于帝国总是强盛时胡人安分守己,衰弱时胡人劫掠边境,南匈奴从孝武皇帝时期内附,虽然也有人大汉子民自居,但是更多的仍认为自己是匈奴人。”

    刘宏的话让所有的人都默然,帝国曾经辉煌的武功让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大国心态,这种心态既是帝国的骄傲和尊严,但同时也是一种阻力,即使是帝国最底层的百姓,谈起胡人时也都是抱以鄙夷的心态,以往帝国强盛时开边境,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都是汉民和胡人对立,放任豪强欺辱胡人,最后导致胡人仇汉,无法将胡人纳入有效的统治中。

    “除了胡人固有的部落统治中贵族的阻力,朕以为这种轻视和鄙夷胡人的心态也是让边境难以长治久安的根本之一。”刘宏看着曹操等人,他需要的是可控制的大国沙文主义和军事扩张主义,而不是一群迷信武力热衷于屠刀的失控军官团体。

    “对于胡人中阻碍帝国统治的部落贵族,剿!投靠帝国的胡人牧民,抚!”天子简短的话让曹操等人明白,天子口中对胡人牧民的抚将不再是过去简单地那种将其置于一地的放任不管,而是一种全方位的控制。

    结束关于边地问题的讨论,刘宏按照往常的惯例,开始进行一些战场上具体的战术讨论,董卓这个在凉州打了十余年仗的老人毫不藏私地将一些从战场上得到的心得讲解给在座的大风成员听,而以统率骑兵见长的徐荣,以弓箭见长的黄忠都会讲出自己在所长方面的经验。

    大风中,曹操被刘宏寄予的厚望最重,每次结束后,曹操都会得到一本完整的议论记录,交由他进行编撰整理,从士兵个人的训练,到各种阵型配合,以及武器装备,还有各种战术,写出一份更适合帝队的训练操典,当然做这件事的不止曹操一个,只是曹操最被刘宏看好而已。

    离开建章宫以后,曹操等人都是觉得很充实,至少天子对汉胡之间的心态剖析让他们对战争的理解更进一步,包裹在刀剑下的文化才是真正征服的利器,只是施行的难度更高,也更复杂。

    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刘宏看着由张让,赵忠带几个宦官记录下来的议论札记,也在修改着自己的思路,汉人歧视胡人的心态已久,虽然儒家学说里有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的话,但是更多的却是,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的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儒家的以教化为己任很难用到胡人头上,南匈奴归附百余年,但是到现在仍旧保持着半独立的状态,除却其部落贵族统治的阻力,最大的因素也在于过去帝国从未真正地有接纳他们的意思,而是将那种自骨子里的轻蔑隐藏在了看似慷慨大方的礼仪中。

    刘宏知道自己今天的一番话最多让曹操等人更加重视如何治理胡人这个问题,想要真正地解决胡人教化这个问题,还在于掌握舆论,建立一种新的文化和有效的同化机制,而要达成这一切,就必须改变大族政治的现状。现在,他还只是刚起步而已,距离这些,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躺在榻上,刘宏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是很快他就将这种无聊的状态摈弃了,他的帝国才开始而已,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五十二.卖书不卖纸

    建宁二年,帝国依然在向三辅地区输入无地的流民,到入冬时,又有三十万人迁入,而经过一年的修缮,原本荒废的水利设施也恢复了不少,按照左右内史的估算,只要帝国的粮食足以支撑住流民迁入的第一年消耗,那么在接下来五年内可以6续接纳近两百万的人口。

    南宫,尚书台的官吏们整理着去年的各种统计报告,汇总以后送往建章宫,天子亲政以后,对于公文要求的就是简洁明快和详细的数据,虽然一开始很多人都不习惯,但是用长了以后,就觉这些方式极大提高了效率,都纷纷热衷于进行这种公文改革,从尚书台蔓延到了南宫官署,最后向地方展。

    对于南宫官署里的一些帝国官僚们来说,国家似乎回到了正轨上,粮食连续丰收,饥荒得以遏制,而以前一直让人头疼的流民问题也有了解决的办法,可是他们心里那种期盼的官僚政治时代却并没有降临,天子通过尚书台控制着一切,他们只需要执行天子的诏令就行,这多少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此时,从光武皇帝中心以来的帝国豪强集团悄然生着蜕变,原本操纵帝国政治的外戚豪强一蹶不振,一些地方豪强转化成为了士族高门,他们本来可以在宦官集团后占据朝会,但是被他们视作英主的天子击碎了他们的希冀,大批旧官僚留任,山西士人重新抬头,再加上陈蕃等人举荐的一批党人被启用,朝会上犬牙交错的情势让天子牢牢地掌握了大权。

    随着雒阳的权威恢复,以前对各地日趋松散的统治也逐渐加强,尤其是建宁二年对于地方倒卖官粮的严厉处置,让更多普通的老百姓看到了朝廷的威信,地方豪强势力得到了一定的抑制,而为数众多的流民则得到了一定的赈济,原本人心思乱的帝国被重新拉回了正确的道路上。

    建章宫里,贾诩跪坐着,阴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一旁总是神情漠然的天子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神似,当天子示意他可以开始报告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将面前的报告递给了天子。

    “如今中原五州之地,密谍司已经能大略掌握地方情形,南方荆扬之地也在重要的几处要地建立了据点,至于西北等地还不曾涉及。”说到这里,贾诩看了眼翻阅着报告的天子后继续道,“目前密谍司一共有一千七百六十三人,其中核心成员三百四十三人,另外从各地卖来的孤儿已经送到雒阳进行培训。”

    “你做得不错!”刘宏大致地看了一遍贾诩送上的报告后,扔在了案几上,接着朝他道,“朕打算调派几个人给你,每人负责一州之地的探子网,你觉得如何?”在贾诩进宫前,密谍司里早有人向他禀告了一切,对于情报部门,刘宏是不会交给一个人的,哪怕他再忠诚!

    “臣没有异议。”一年多下来,贾诩沉稳了不少,他已经开始慢慢褪去身上原本的那种锋芒,他知道密谍司只能属于天子一个人,回答时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惜字如金的贾诩,刘宏觉得他终于有了几分毒士的风范,“朕带你去一个地方!”说话间,刘宏让贾诩在殿外等候,去了内殿换了一身便装。

    见到换了一身白色常服的天子,贾诩并没有太过意外,他隐约猜到天子要带他去的地方也许就是天子名下的庄园,就密谍司的能力也完全不知道庄园内的情形,只知道里面护卫严密,外人根本难以进入。

    南宫外,和贾诩登车后,刘宏看了眼平静的街道,拉上了车帘子,这一年多时间里,在程昱和阳球两人的铁腕管理下,已经很少有哪家府上敢阴蓄侠士,雒阳的治安比起光武皇帝那时候还要好得多,至少没有人敢横行街头。

    一个半时辰以后,马车进入了刘宏名下的庄园里,贾诩坐在马车里始终一言不,他知道天子自然会告诉他能知道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太过心急。

    从马车里走下,刘宏看着前来迎接的刘福,眼里有了些暖意,不过却转瞬即逝,接着便带着贾诩步入了自己的庄园里,当初查抄宦官集团及其附属豪强的庄园时,他将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匠人全家都留在了自己的庄园里,同时从将作府调了一批精通百工技艺的官吏来此,和他在安国县时带的几个没有政治才能的徒弟一起进行一些这个时代可以开的技术。

    走进一间厅堂,几名从将作府里调来的官吏都是早已等候多时,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都是忘寝废食地专研着天子交给他们的几卷手札,里面各种各样的新奇技术让他们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来过,和庄园里的工匠一次次的进行着试验,直到成功为止。

    贾诩虽然不懂技术,不过还是被面前长案上的东西吸引住了,走到那叠雪白如绢的纸张面前,他有些失神,这种纸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以新法所制的纸张,用料简易,制造起来也不难。”看到贾诩拿起那叠白纸,刘宏在一旁解说道,从庄园成型那天开始,造纸和印刷就被他列为了重点,其中造纸早就可以大规模应用,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放到市场上买卖,直到以水力驱动的印刷机在三个月前被汇聚了帝国顶尖的技术官僚和有着丰富经验的工匠制造出来,他才决定带贾诩来这里。

    贾诩没有问天子为何不早点将这种纸张用于贸易,他知道天子一定有别的考虑。

    “跟朕来。”刘宏对贾诩的沉默很满意,不该多问的地方绝不多问,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不表看法,这是一种很好的品质。

    一刻后,贾诩跟着天子进入一处出着隆隆水声的房间,接着他看到了一部以水力驱动的机器,正以飞快的度往复运动着。刘宏这一次没有亲自解释,而是让随同的将作府官吏告诉了贾诩水力印刷的概念,接着就让他们呈上了这一个月里印制成册的书籍,交给贾诩。

    《黄帝四经》《道德经》《周礼》《尚书》《春秋》《易经》《诗经》《管子》《商君书》《韩非子》看着手里几本装帧齐整的书籍,贾诩脸上终于露出了讶然之色,他看着远处那台出着隆隆声的印刷机,知道这被天子取名为印刷机的机器绝对将改变整个帝国。

    当贾诩翻开春秋时,却觉书页里格式竟迥异于平时所用的竹简的由上至下,而是从左到右,初看时虽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就适应了下来,比起原来要轻松得多,接着贾诩愕然地现这本春秋每一段都有注释,其中不少观点人深省。

    “这些典籍都是朕亲自注释!”刘宏见贾诩看向自己,开口道,自从光武皇帝中兴,历代天子推行儒术,如孝明皇帝等都是亲自著书过,他这样也不算是开先例。

    “五年之内,朕不会卖一张纸出去!”等几位将作府的官吏离开后,刘宏看向贾诩,说出了他的目的,五年之内只卖书,不卖纸。

    贾诩立刻领会了天子的用意,现在帝国盛行的儒家今文经学过于强调微言大义,言之无物不说,还和谶纬合流,那些学习的儒生往往假借天意,随意造谣,妄图打倒法名之学,以礼代律,纯以德教治国,已经危及到了帝国的统治。天子这是要借着印刷之利来扭转天下的学风。

    离开庄园时,贾诩回头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这处庄园里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但是有一点他已经可以肯定,天子在茶叶上的收入,除了密谍司以外,其余的大部肯定投入了这里。看着手里的一捧书籍,贾诩思索起了如何建立一张行商网,既作为密谍司的掩护,又可以开辟财源,天子已经答应他卖书所得的纯利中密谍司可得五成,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应该选择一些合作伙伴来做这件事。

    注:汉朝实际上一直是儒皮法骨,东汉一朝的尊儒只是表面功夫,而中后期的士族豪强也更多是使用和谶纬合流,几乎神学化的儒学来攻讦政敌,另外当时随着东汉外戚和宦官的轮流乱政,法家学说和道家思想开始抬头,重新进入士人的视野,如曹操,诸葛亮等人都是法家。作此解释是为了向大家说明在当时要改变学术或是思想并不是件难事。

五十三.社会风气

    建宁三年,从雒阳开始向外流传的一些耕作法和农业器具在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后,已经开始在中原五州之地推广开来,虽然一些精耕细作的方法只限于一些中小地主阶级和豪强大族的庄园使用,但是如曲辕耧犁这种结合了曲辕犁和三耧犁的优点,可以一次完成开沟、下种、覆盖、压实的新式农具则得到了最大范围的传播,不少还拥有土地,家里有畜力的自耕农都是纷纷找铁匠作坊打造这种曲辕耧犁。醉-露-网除此以外,各种水车也在各郡县的重要农业区大量修建,提高了灌溉率。

    随着众多新奇的农具和粮食的持续丰收,民间开始兴起了一些传言,虽然说法各不相同,但是内容却是一样,那就是当今天子乃授命于天,是神人转世。而这些传言正是贾诩派密谍司的探子根据各地不同的风俗和所信神祗编造,利用当时百姓迷信谶纬学的氛围为天子造势。

    春耕过后,天子亲自注释的经学书籍,同时在中原各州郡开卖,一时间这种由前所未见的洁白纸张装帧的书籍成了各地士族眼中的瑰宝,纷纷是解囊购买,根本不管售价。此时士族的形成已经在帝国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一是文化的家族化,一是家族的文化化。

    前通过家族成员通经人仕,再以为官带来的政治、经济优势营建并扩张家族势力,或累世经学而累世为官成为士族。而后是素封豪族、外戚豪族与皇门豪族在家族内部培养文化修养而转变为士族。

    士族的崛起使得帝国原本的豪族社会正在展成为一个士族社会,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正是光武皇帝中兴以后历代天子推行儒术的结果。经学成为统治思想和官方学术,成为选拔、任用各级官吏的理论依据,政治利益的诱惑,使传授、研习儒家经典成为社会的普遍现象。

    光武皇帝中兴以后皇权对包括皇族、外戚等在内的豪族势力的压制和防范,也迫使豪族在家族内部培养经学,希望以文化的传承力量来保持家族更长久的展。而中兴之初在社会上提倡的淳朴风气也影响到豪族家风的改变。因此中兴早期的外戚家族更容易向文化士族转变,如阴氏、马氏,只是后来随着皇权的衰落,外戚势力的强大,这种转变才滞顿下来。

    如今帝国士族中,最负盛名的便是光武皇帝时代的樊,郭,阴,马四家,被称为四姓小侯,虽然从孝和皇帝以后他们逐渐失势,但是家族却因此存续了下来,底蕴深厚。而‘西京七族’和‘东京六姓’之中的许多大族,尤其是东京六姓中的窦、邓、阎、梁、何氏虽然盛极一时,但家族却转眼走向没落甚至覆灭。

    在刘宏眼中,豪族的士族化实际是迫于生存压力而向皇权妥协,光武皇帝中兴以后建立的制度无疑建立了有效的独裁制度,即使外戚豪强再强,到最后还是难免败亡,而孝桓皇帝时代的宦官集团更是将豪族势力打压到了最低谷,所以他才可以借势独揽大权,使皇权再次强硬,来引导目前士族的转变方向。他对学术的倾向性将影响到士族的修学取向,此时的士族只是将儒学视为仕途的一部分,读书人研读儒家典籍,也更多是为功名利禄。

    对于目前帝国的情势,刘宏看得很透,民风是一个社会盛衰的晴雨表,所以古代先贤或王都特别注重‘移风易俗’光武皇帝中兴后以名教治天下,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激励士民砒砺操行,讲究名节,从而鼓动风气。但是孝和皇帝以后,社会中洋溢着一片‘浮华’之风,经济生活中人们普遍舍本逐末、竞相牟利。

    对此,几位著名的学在他们的著作里多有揭露。王符《潜夫论·浮侈》中说:“今举世舍农桑,趋商贾,…治本少,浮食众。…浮末什于农夫,虚伪游手什于浮末。是则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妇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总之,当时社会中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为钱而奔忙,只要能弄到钱,不管是经商、演戏、求神、弄鬼、欺诈、赌博,什么都干。

    这种贵末贱本、竞相逐利的结果就是舆服、丧葬制度形同虚设,奢侈之风盛行。而孝和皇帝之后作为天下臣民之的历代天子都是安于逸乐,使得这种风气越长,社会就此颓废。最后被时人称为三患:一曰奢僭,皇权衰弱,二曰弃农经商,弄得仓凛空虚,三曰厚葬,人人仿效,不惜倾家荡产,结果是穷厄既迫,起为盗贼。

    光武皇帝中兴以后,之所在在民间倚重儒生,主要是因为儒生‘务忠良,以节优’对于‘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有利。倡导名教治天下,除了希望做到人尽其才、官称其职外,就是‘尊崇节义,敦励名实’来达成政教双赢的目的。

    士人有‘仰禄之士’和‘正身之士’两类,二中能够真正引领一个社会之正气的只有‘正身之士’,而‘正身之士’毕竟是不多的。即使是孝桓皇帝年间的党锢之祸,涉及‘诸生三万余人’,然真正称得上‘正身之士’,也不过是李膺、陈蕃、王畅、范傍等几位党魁和当时被称为‘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的少数骨干,绝大多数参与大多都是属于从风随响,或倾慕上述诸人之风采,甚至还有的是为了求其拔举。

    刘宏深知,目前帝国崇尚名节的风气只是流于表面,尽管他登基以后为死于党锢的‘正身士人’修建文英殿,同时激励褒扬陈蕃等人,但是这种几十年形成的‘浮华’之风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根除的。

    刘宏之所以要打击‘清议’,便是因为当时的士人为博取名声,往往虚造声誉,欺世盗名,更喜欢危言耸听,借谶纬造谣攻讦政事以养声名。而为官则交通奸猾、朋党用私,帝国原本的‘交游’本指士人周游而学以及集结、聚会的活动。但是这种原为求学内容的活动随着社会风气的颓废日益演绎成为一种‘结党权门,交援求名’的勾当,正所谓‘多助为贤才,寡助为不肖。’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陈蕃,李膺等一批‘正身之士’的‘清议’成了一些士族用来以名干政的手段。

    刘宏注释经典,便是要打击在这股‘浮华’风气下脱离了本义的儒学和兴起的讲究追求个体,自由的老庄学说,一个强健的帝国必然需要一种质朴刚健的风气,制度易改而移风易俗难,当初商鞅入秦,花费了二十年时间,才能逐渐改变秦国原本与戎狄杂居而染上的一些风俗。

    随着大批书籍的卖出,刘宏利用技术优势开始了他移风易俗的第一步,他要让那些热衷于‘交游’‘清议’而疏于学术研究的儒生回到正途上去,同时利用他自己这些年来累积的名声让正处于形成阶段的士族重新树立价值取向。

    地方豪强,随着中央权威和实力的增长,以及大批中小士族的崛起,最后必然消亡,刘宏所处的正是整个帝国处于剧变的时代,如何引导新生的士族整体成为他所规划的一部分比起其他事情都要重要得多。

    细柳营和太学,这两个被刘宏重点关注的地方,都是得到了大量免费的印刷书籍,亲自挑选的注释诸子典籍都被刘宏归入了儒家名下,不管如何,儒家的大一统思想和对社会道德的构建都有益于社会的稳定,而推翻儒家,建立一种新学说的社会成本太大,大到他也难以承担,所以这种百家合流,暗中替换融合的手段无疑最为有效,利用造纸和印刷的技术优势,只需要五十年,他就可以为自己的帝国打下坚实的展基础。

    太学里,得到天子暗中支持的太学生团体文渊几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大批天子亲自注释的印刷书籍,并以此招揽了大量人员。三万太学诸生里,成分复杂,更多人都是抱着求取功名之心而来,所以对他们来说,天子亲注的典籍无疑在某处程度上代表了以后选官的标准,都是趋之若鹜,使得文渊在短时间内急剧壮大,同时让其控制舆论的能力也大幅增加。

五十四.狂信者张角

    冀州,巨鹿乡野,张角持着九节杖,领着两个兄弟在经过的村庄行医施药,这位日后的大贤良师因为建宁元年以后改变的帝国而使得心里刚萌芽的一点隐约野望在不知不觉间消逝了.

    密谍司冀州部的几名探子跟随这位被巨鹿一带称为‘活神仙’的中年方士已经整整一年多,他在各地的言行举止都被记录下来,送往雒阳。

    对于张角这个天生的传道,刘宏一直都没有松懈过对他的监视,连续一年多的报告让他相信随着国政的改善,有着可怕组织能力的张角目前只是在乡间给人治病,没有任何建立教派的意思。想到明年即将生的灾祸,刘宏觉得是时候和他见一面了,于是一道诏令从尚书台往了冀州。

    半个月后,当高邑的官吏找到张角的时候,穿着黄布麻衣的他正在一处村子里给人看病。由于有天子下的诏令,几名前来相寻的官吏都是不敢怠慢这位被天子称为有道的方士。

    “天子让我去雒阳!”接过明皇色的诏令,张角不似身旁两个兄弟那般喜出望外,他的确在巨鹿一带小有名声,可是还不至于那么快就传到雒阳,被天子知晓,尽管心中有些欣喜,可是张角更多还是感到疑惑。

    “兄长,你说天子长什么样?”如同帝国绝大部分的百姓一样,张角的两个兄弟张梁和张宝对于皇权充满着神秘的敬畏感,同时对上雒之行充满期待。

    “见到就知道了。”张角随意地答了一句,到现在他仍旧在思索着天子召见自己的目的,从开春以来,他去过的几个地方都有传言说天子是神人转世,这让他心里多少对这次召见有些想法。

    从冀州一路东行,张角现司隶地区比起他年轻时候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本的荒地都被开垦,夏日里碧青的麦浪让人禁不住心生喜意,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国家破败,只有完全绝望时才会想推倒重建,对于张角来说,建宁元年以后的国家改变巨大,虽然民间还是有很多人吃不饱饭,可是比起以前年年饿殍遍野,如今已经好得多,而且至少有让人活下去看着国家再次兴盛的希望。

    张梁和张宝就没有年少时曾经游学过的兄长张角那么多感慨,他们只是惊叹于司隶地区的富庶,他们一路过来,觉在田里劳作的百姓比起冀州乡野的村民,身子骨看上去要好得多,脸上也没有饥色。

    进入雒阳后,张角现这座城市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年轻时曾经经常在街头见到的豪族子弟飞扬跋扈的场面几近绝迹,而那些游侠之士也不见了踪影,街道上的商铺依然热闹如昔,只是少了几分嘈杂,街边上乞讨的人也少了很多,总之和他曾经印象中的京师完全不同了。

    南宫,张梁和张宝被拦在了外面,因为天子召见的只是他们的兄长张角,看着有些失望的两个兄弟,张角倒是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次得蒙天子召见,是福是祸他心中也没有底。

    建章宫内,刘宏看着案几上由东观提出的《太平清领书》,这部孝顺皇帝时期琅邪地方献上的神书,在青州,冀州一带已经广为流传,对此他并不反感,剔除《太平清领书》里一些长寿成仙,通神占验和谶纬之说,这部卷帙浩繁,内容庞杂达到十卷的书籍不失为道教典籍。

    刘宏用了一个月时间看完了这部《太平清领书》,觉得这部典籍里奉天法道,广述治世之道,伦理之则和达于天下太平的主旨很适合作为帝国的宗教,当然这要除去里面的谶纬和灾异祥瑞说。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书中主张自食其力,周穷救急的思想。如今在益州的五斗米道虽以道德经为根本,但是实际却是以《太平清领书》立教。

    当张角进入大殿以后,向天子行礼以后,就觉天子正盯着他,那种目光让他觉得似乎天子很了解他。“赐座!”随着刘宏开口,殿内的宫人为张角奉上了座席,年约四十的张角肤色黝黑,人很削瘦,一看就知道是长年奔波的人,当然让刘宏在意的是张角的眼睛,能让人感觉到宁静,而他的声音则很低沉,配合起来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张角同样看着天子,他自幼学经,长大后游学四方,可是却始终难以步入仕途,心灰意冷之下回家埋于黄老之学,后来又学了《太平清领书》中的治病救人之术,再次周游四方,见过的人很多,可是都没有面前年少的天子奇特,他总觉的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冷冽如雪山一样的青年在俯视着自己,这种感觉让他难以言述,自从他信道之后,就相信这个世上是有神明的,而眼前只有十三岁的天子那双墨黑瞳仁里透出的沉静让他想起了各地天子乃神人转世的传言。

    看着在自己的注视下忽然低头的张角,刘宏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很快他将精神放在了他想要组建的宗教构想上,“这是朕写的一点有关《太平清领书》的心得!”将一份写好的文书递给张角,刘宏没有再说什么,脸上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显得有几分肃穆和神秘。

    接过天子递过来的文书,张角从看到第一眼后就再也移不开了,他一页又一页地仔细翻阅,全神贯注以至于忘了时间。刘宏并没有催促他,只是自始至终保持着身上那种肃穆和神秘莫测,他不会和张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必须在他心里建立一个深刻的印象,让他相信天子乃是授命于天。

    过了很久,张角才从失神状态里回过神来,当他看着似乎永远都是那种神情淡漠,身上透着一股神秘肃穆的天子,想到自己所看的文书里那个庞大而细致的宗教架构,张角心里一直蛰伏的对于宗教的热情不可遏制地高涨了起来。

    此时言语似乎是多余的一样,看着张角,刘宏心领神会般地点了点头,就再也没有说话,而张角则似乎受到感召一般,跪在了天子面前,再次以大礼参拜后,请辞离去了。

    直到张角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刘宏才松了一口气,在张角这样的信道面前装扮神秘,实在是件很累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张角是否明白自己要他做的事情,但是刚才那种情况下,他觉得那种应对方式才是最正确的。

    “找张鲁进宫。”刘宏不能肯定张角这个似乎已经陷入宗教情绪的信道接下来会怎么做,而他也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放到宗教中去,他要做的只是控制而已。

    半个时辰后,从细柳营被急招入宫的张鲁踏进了建章宫的天子寝殿,他的祖父正是建立五斗米道的张陵,而他的父亲这是五斗米道现任的天师,而他能加入细柳营也得益于五斗米道在益州的影响力。大风成立没有多久,他就成为了被刻意培养的骨干,从而成为了天子最忠实的信徒。

    行礼之后,刘宏将和张角带走的内容同样的文书交给了张鲁,他要张鲁这个家学渊源的五斗米道日后的天师作为他的代理人和张角一起构建以《太平清领书》中提炼的主旨为宗的太平道,来作为帝国的宗教。

    张鲁接受了这个任务,作为大风骨干的他和其他成员一样,唯天子之命是从,而且对于宗教他并不陌生,从他很小的时候起,就接受过最严密的宗教礼仪训练。

    宫外刘宏为张角安排的宅邸内,***通明,张角按照着天子所赐下的书卷,在心中勾勒着如何传道的计划,天子对太平道的架构是宏伟而严谨的,信徒,长老,祭酒,天师,大贤良师,天子,国州郡县方,这一切的划分都让他恨不得立刻开始布道。

    放下手里的书卷,张角站立了起来,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在强烈的自我暗示下,他回想着和天子见面的每一个场景,他觉得天子就是太平道所信奉的至高神祗太一在人间之子,而他是太一派下辅佐天子布道的大贤良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早有安排。

    注:秦汉时,太一即至高神,被视为天的象征,民间又称天,天帝或上帝,而当时的贵族则普遍崇拜太一,至于三清,此时地位还不尊崇。

五十五.贱业

    建宁三年,大量天子亲注的书籍在市面上卖出以后,对整个帝国的学术界生了难以想象的冲击。尽管造纸术早已明,但是可以用来书写的纸张却价格不菲,藏书普遍仍以竹简为主,因此对于轻便易携,字迹清晰,一册能抵数十斤竹简的书籍,各地士族都是争先恐后的购买,远胜刘宏的预期。

    帝国的选官制度虽以察举为主,但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被举荐的士人只有通过考核,才能顺利得到官职,对于想要做官的士人来说,朝廷对于学术的倾向性将极大地影响他们,毕竟‘正身之士’只是少数,更多的是‘仰禄之士’,因此雒阳的太学里,很快兴起了一股学习天子亲注书籍的风潮。

    刘宏亲自注释的书籍,有着千余年的累积,在当时来说很难有人能从书籍里挑出谬误,再加上他天子的名义,除了极少数的积年老儒有些微词以外,很快便被大多数的儒生接受了,谁都不知道何时天子亲注的书籍就成了日后选官的标准。

    北海高密,郑玄研读地方官吏送来的天子注释典籍,已经有一个月了,不尚虚弱,天性务实的他自幼向学,遍览群经,成年后更是游学关西,拜在了当时大儒马融门下七年,离开时被这位大儒感叹为‘郑生今去,吾道东矣。’而他归乡以后,因为牵连到孝桓皇帝时的党锢之祸而难以入仕,建宁以后,地方官曾屡次向雒阳推荐这位经学大师,可是都是石沉大海,没有消息,而郑玄也不以为意,只是埋学术,同时教授弟子,闲暇时操田耕作,倒也自得其乐。

    放下手中的一卷《商君书》,郑玄心潮起伏,天子注释的典籍里不少观点都与他不谋而合,甚至比他更高明,让他大有吾道不孤的感觉,此时帝国的学术界,今文经学日益与谶纬合流,繁文缛节已经失去了本义,如‘曰若稽古’四个字便能解释十万言,满篇空洞无用,而古文经学则只重视典籍本身意义,失去了继承创新的进取意义,而天子则别出机枢,在儒家,法家,道家各家学说典籍的注释里,将各家学说融合,取长补短,却又统一在儒学下,大有百家归一之势,这样既可以避免帝国在思想上的混乱,又能用其余学说来补足儒学在具体治国手段上的不足

    “老师,天子请您去雒阳当太学的大祭酒!”就在郑玄提笔打算写下自己的心得和思索的时候,几个弟子满脸喜意地在书房外大喊着,向老师报喜。

    墨水滴落,染黑了UU小说的帛纸,郑玄一脸的错愕,建宁以后天子革除弊政,他也是大受鼓舞,当时地方官吏向雒阳举荐他,他心中也是踌躇满志,希望能报效国家,可是最后却都是不见消息,他虽不以为意,认为是自己的才学德行不足,可是内心深处总有些失落,这两年多里都是用心专研学问,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天子居然征辟他为太学大祭酒,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

    郑玄的学生可没想这么多,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的老师被天子请去太学做大祭酒,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也能沾光不少,在弟子们的道喜声里,郑玄回过了神,他看着地方官吏送来的那些天子注释的书籍,似乎明白了天子的用意,整理了衣冠之后,他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在宅邸的正厅内接受了天子的诏令,前往雒阳赴任,而随行的只有十余名用心学术的弟子。

    当郑玄这位海内称道的大师前往雒阳的时候,护乌丸校尉卢植和护羌校尉李膺这两个同样秉持兼容并蓄的当世大儒名士都撰文称赞天子注释的书籍,而蔡邕这位在雒阳任官的大儒也被调入了太学,担任郑玄的副手,一时间天下名声最高的几位大儒名士的声援一下子扭转了自孝和皇帝以后浮华的学术风气,务实再次被士人们所重视。

    刘宏对于自己所营造的局势感到满意,虽然现在这种学术思想上的改变更多是表面上,但是只要保持这种趋势,迟早会改变一切。

    暗中操纵着书籍买卖的贾诩再一次震惊于垄断的暴利,三个月内书籍的得利竟然过了四亿钱,而且仍旧是供不应求,由于是卖的是天子亲注的书籍,那些商人豪强都是识趣得很,没有一个人敢在密谍司的人前去提出合作时开出不合时宜的条件,都是想着办法和他们攀关系套交情,想靠上天子。

    尽管天子曾有过卖书不卖纸之语,不过贾诩觉得自己当时肯定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如今雒阳城内的黑市上,被称为雒阳纸的新纸张价格被炒得极高,各地的商人豪强都是眼都不眨的买下,毕竟这比起青州制造的纸张质量不知好上多少倍,就算卖上三倍的价钱依然卖得出去,根本不用担心销路。

    建章宫内,司马防和杨彪等人算着天子让他们知道的纸张和书籍买卖帐目,都是暗自咂舌,书籍,纸张,茶叶的收入一年起码能让国库里多出十多亿的现钱,可以用来修缮各地的水利,同时投入边境的建设,支持流民迁徙。此时两人在天子的时常灌输下,也打消了大规模经营的念头,现在天下穷困,老百姓能吃饱饭都做不到,这些东西大量生产也不过是让那些豪强得了实惠,还不如一直维持高价。

    刘宏明白以眼下的国情,书籍,纸张,茶叶要普及到普通人家根本是痴人说梦,只有整个国家经济好转,百姓手里有了余钱,才能消费这些东西。现在是他从豪强身上用这些‘奢侈品’敛财的阶段,还不到将这些东西惠及普通人的时候。

    雒阳城内,太傅府,看着几个来和自己商量要请天子将造纸术用之于民的弟子,陈蕃不言不语,他知道这几个弟子并没有私心,只是这事情天子早就和自己以及胡广等人商量过,如今国家财政紧张,要从那些豪强身上弄钱,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这话他又不能明说,只能隐晦地提及,好在他的几个弟子也都是明理之人,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都是恭敬地离开了。

    等弟子离开以后,陈蕃不由为天子开始担心,这茶叶一事还好说,可是这书籍和纸张不同,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攻讦天子,不知道天子会如何应对。

    就在陈蕃,胡广等人担心的时候,沉寂已久的‘清议’再次热闹了起来,如他们所预料那样,果然有人借这事攻讦天子,语言激烈,丝毫不比他们以前劝谏孝桓皇帝时,不过这一回倒不是只有一个声音,以年轻太学生为主的一批人倒是竭力为天子辩护,双方争得是热闹无比,可天子却不闻不问,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

    直到半个月后,一道诏令下来,才平息了这场争论,而这道诏令的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说造纸,印刷书籍成本巨大,国家不是不想用之于民,实在是无力为之,高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天子为了勉励各地士人,决定在各地官学向品学兼优的学生提供书籍和纸张。在这场‘清议’较量中取胜的文渊,在太学进一步扩大了影响力,而刘宏离他控制舆论的目的也更近了一步。

    利用造纸和印刷一事,刘宏成功地在太学生和士人中造起了一个话题,那就是被儒家学说鄙薄为贱业的工匠技巧是不是真地如他们所认为那般。对于刘宏来说,这种话题更值得当时的士人争论,至少这比他们没事讨论各地的祥瑞灾祸和谶纬学说要有意义得多。

    尽管天子在这个话题中的态度隐晦,但是给人的感觉是偏向反对儒家学说将百工和方技当成贱业一方的,所以对于一些‘仰禄之士’来说,当然是毫无保留地选择站到了天子支持的一方,于是一场争论从太学开始,最后波及各地,不过这种争论轮不到被涉及的‘贱业’们参与,从始至终,都是士人在思考这个问题。

    刘宏在这场争论中始终没有表任何公开的意见,只是通过各种途径操纵着这场争论,让它控制在理性的思辨范围内,而不是回到原有的那种以‘道德’做武器来互相攻讦的‘清议’中去。刘宏从没有打算靠着一场争论就能改变传统,他只是建立一个良好的开始而已,至少当士人们开始集体思考一些过去被他们忽略的问题时,曾经的谬误就有了被修正的可能。

五十六.太平道

    太平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形成了一定规模,而这背后是天子全方位的支持,当然对司马防和杨彪等士人精英来说,太平道只是帝国对于民间另一种形式的治理,有利于教化。醉-露-网.

    刘宏构建的太平道,其核心教义依然是儒家所提倡的传统道德观,而且国州郡县方的五级分制里各地修建的太平道观除了最低一级的方以外,国州郡县都是由帝国派遣官吏管理,同时设置专门的机构监督。

    对于太平道的建立,如郑玄这样的大儒都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不过当他们得到完整的太平道教义以后,就明白天子只是借宗教来推行德治,因为太平道最核心的教义依然是大一统,尊王,皇权天授这三点,若是除去其神秘色彩和道家的名义,称之为儒教更恰当一点。

    当然最让郑玄等最感兴趣的还是天子要求太平道在乡或里建立道观后,除了担负宗教职责以外,还要在最低一级‘方’内修建的道观里配备懂方技的医给无钱看病的信徒治病,而整个太平道从信徒那里募集的香火钱大部分都必须投入这一项内容中,和益州的五斗米道入教时交纳五斗米便可在遇到荒年时得到救济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建宁以后国政的改变,太学内专心于学术的如郑玄,蔡邕这样的大儒逐渐增多,当天子将太平道完整的教义和纲领交给他们查漏补缺时,原本有些抵触情绪的他们在阅读以后,都是加入了对太平道的完善中去,尽管儒家学说里有‘敬鬼神而远之’的说法,可同样也强调‘敬天’的思想,而太平道所奉的太一便是‘天’,另外太平道又兼有道家的宽和,道观里除了‘太一’外并不禁供奉其他,只是‘太一’作为‘天’地位最为尊崇。在太学的郑玄等人完善下,太平道的教义更加贴近人们传统的道德观念,同时也更丰满和完善。

    七月,雒阳城内,太平道总观在皇宫旁落成,帝国的官僚们对此并未有什么反应,以前孝明皇帝的时候还为天竺来的僧侣修建了白马寺,更何况太平道供奉的乃是‘太一’,天子此举乃‘敬天’,因此当天子说要前往太平道观亲自祭祀‘太一’的时候,朝会上由太常出面提议百官一起参拜时,几乎没有人反对,此时谶纬流行,官员中相信得也不少。

    七月十五,南宫旁的太平道观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在张角的努力下,在已展的信徒中,天子乃‘太一’之子已经成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法,对他们来说,天子亲自前来主持开观祭礼暗合传统的‘敬天祭祖’之意。

    太平道观的修建全部由将作府建成,除了天子拨钱以外,张角从信徒处募捐的钱财也占了不少,这些信徒大多是雒阳和司隶的富户,他们或许未必有多么虔诚,可是对于天子这一重关系,却看得极透彻。

    在众人的瞩目中,身着衮服的刘宏沿着九十九级的台阶而上,在准备的祭案前宣读了由太常府准备的祭文,然后将三牲祭礼供奉于‘太一’。

    对于太平道观前广场的人们来说,虽然只能远远地看着天子行使祭礼,但也心满意足了,当然让他们最感兴趣得还是身着苍色宽服的道士背后从未见过的神秘图案,这时一旁的太平道信徒就会告诉他们这是天子受‘太一’天命所画的太极图,有辟邪的莫大威能,一边说着都是拿出自己从太平道的道士那里得到的太极图徽章,惹得身旁的人一阵羡慕。

    完成祭礼后,刘宏才宣布开观,接着领着百官和张角,张鲁等人和一些挑选出来的虔诚信徒入观参拜‘太一’以及供奉的其他神明,步入道观,让百官们都是心生敬畏,整座道观规划严整,风格古朴,随处可见的围墙上都画着壁画,而且和他们以前所看到的不同,这些壁画运用颜色极多,而且内容他们也从未见过,进入正殿后,在巨大的‘太一’壁画前,百官们随着天子一同参拜,在大殿四周道士们难以言明的吟诵声里,生出了一股肃穆的情绪。

    如果说张角长于布道,那么在形式上出身宗教世家的张鲁更为擅长,再加上天子对他的指点,太平道总观的布置几乎完美,无论是大量民间崇拜的神人图像,还是根据天子描绘的仙境地府,张鲁都领着宫廷的画师在一路经过的墙壁上画了出来,让每个人都会生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而正殿内那些用夜文吟诵的道歌则是五斗米道聚众布道时常用的手段,这种夜文道歌很容易让人静心宁神,觉得精神得到解脱。

    天子和百官离开后,大批信徒和前来观礼的人进了太平道总观,和走马看花的百官不同,这些普通的信徒和百姓都是在那些从未见过的壁画前流连驻足,而观内受过张角熏陶的道士则会在一旁为他们讲解上面的内容和涵义,尤其着重渲染善恶有报的观念,善身后得上仙境永享福祉,恶死后依其罪孽下地府遭受折磨。看着那些逼真的壁画,人们都是心里震撼,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可是偏偏身旁的道士说得极为详细,由不得他们不信。

    刘宏在善恶有报说中摒弃了转世轮回之说,一来此时传统中并没有这种说法,二来他也不喜欢传自天竺的佛教这种观点。

    由于太平道劝人向善的教义都是取自儒家学说和传统的道德,再加上除了‘太一’外也供奉伏羲,女娲,西王母和东王公这些在民间信徒甚众的神明,只是地位没有‘太一’那么尊崇,因此开观的第一天就新收了不少的信徒,得了不少供奉钱。

    为了控制帝国民间泛滥的谶纬,刘宏走了从上而下的宗教构建,太平道其实可以算是朝廷的辅助机构,它没有自主的人事和行政权,同时受到监督,主要职责就是以宗教之名在底层百姓中实施教化,包裹在宗教外衣下的道德观更容易推广。

    对于郑玄,司马防这些士人精英来说,他们同意天子建立太平道,是因为与其让民间滋生宗教,传播不利于国家的教义,还不如国家出面来建立宗教,并以此来教化百姓,而且他们最感兴趣地就是天子关于以后太平道推广后利用富裕信徒的募捐建立一个遍布各地的医疗体系,使得底层百姓可以得到救济和医治,虽然他们都觉得不太可能实现,可还是抱持着一定的希望。

    在天子的支持下,太平道开始在雒阳和司隶地区扩展,由于方县郡州的道观有着严格的划分,因此各地并未出现攀比之风,再加上从太学里挑出的士人前往管理,太平道从一开始就被严格地控制住了。对一些看得通透的士人来说,太平道就是儒教,只不过拜得不是宣尼公。

    由于善恶有报的大肆宣扬,雒阳和司隶地区大批本就信奉‘太一’的富户和豪强都成了太平道的信徒,希望能够摆脱死后堕入地府遭受折磨的下场,而向太平道募捐了钱财,奉命管理太平道道观的士人则是将这些钱财记录之后,然后将名单公布在道观门口,并且告说明这些钱将作何用途,基本上这些钱除了去掉道观维持的费用后,大部分都是用来赈济流民,修桥补路,当然这些事情是由官府出面做,而道观派人监督,形成了道观和官府双重制约的效果。

    对于募捐了钱财的富户和豪强来说,太平道的处置方法让他们心里很舒服,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确是按照教义行善举赎罪了,因此也乐得募捐,买个踏实。

    靠着这样的模式,太平道很快就在民间有了极佳的口碑,再加上刘宏在一开始就提出了简化礼节,对于最底层的百姓,只要诚心信奉,谨守太平道的教义,每日早晚向天祝祷就行了,因此信徒展迅猛。而由于太平道的扩展,越来越多的百姓对天子授命于天的说法深信不疑,使得皇权日盛。

    注:太平道这种模式,肯定有不成熟之处,也许帝国衰败,社会堕落时就会成为敛财的工具,但是个人以为任何制度都是靠人来执行,所以永远不可能有完美的制度,就比如现在。因此这种宗教模式算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有不同意见的朋友可以贴讨论。

五十七.萝莉皇后,下不了手啊!

    建宁四年,十六岁的刘宏加元服,虽然早已独揽大权,可是这种形式上的礼仪依然重要,而紧接着立后的事情才是帝国官僚们最关心的,尤其是家族的女子在掖庭的窦,郭,阴,马等世家大族都是不断派人联系各自的熟人,希望自家的女儿能被立为皇后。[醉][露]

    建章宫,刘宏也在思索着立后的人选,这几年陈蕃等人也送了几位女子进宫,而他和她们也不过是每天去长乐宫时见上几面。看着手里几个女孩子在宫里的记录,刘宏忽然朝身旁的杨彪问道,“文先,你说朕该立谁为后?”

    见天子询问私事,杨彪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臣以为还是宋贵人为宜!”杨彪口中的宋贵人是扶风郡平陵县人,父亲是当地县令,和宫中其他贵人,美人相比,出身极其平常。

    “她吗?”刘宏有些印象,因为他每次去长乐宫见太后时,其他女孩子都会想着法引他的注意,只有这个女孩子从来都是安静地坐在一角,从来都不说话。

    “张让,去掖庭哪里好好打听一下。”从家世出身来说,她的确是最合适的,刘宏想到那个总是低头的女孩子,朝张让吩咐道,掖庭里的女孩子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未曾看清过她的容貌了。

    “喏!”张让小心地退了出去,接着飞快地领着几个小黄门王掖庭去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提前跟这位可能被立为皇后的贵人打好关系,不过一想到天子那冷漠的双眼,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掖庭,宫中嫔妃居住的地方,对于居住在里面的女孩子们来说,天子已经加了元服,那么很快皇后就会被确立,想到这里,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些遐想,除去家族的关系,对于英俊冷漠的天子,她们心里都有一种想要了解的渴望。

    尽管平时都还相处不错,但是随着立后一事,掖庭里的女孩子们都是隐隐互相有了些敌意,唯一的例外也许就是众人中出身最普通的宋玉容,虽然论姿容她并不比窦,郭,阴,马等几家的女孩子差,可是生性安静的她在别人眼中似乎并不适合当皇后

    张让打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在掖庭没有一个人把她当成威胁,而宫人杂役们也很喜欢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因为她从不像其他贵人在不开心的时候会迁怒其他人。

    一番打听后,张让心里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几乎被忽视的贵人将成为天子的选择,对天子来说,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安静的女孩子,跟了天子三年多,张让知道天子并不想让那些大族的女孩子成为皇后,而且也不喜欢那些对权力有渴望的女孩子。

    夜晚,掖庭宫殿一处院子内,宋玉容看着天上的一弯月牙,想到白天来找自己的马失载她们,觉得其实当皇后是件很累的事情。

    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坐在石台旁,托着下巴的少女清丽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她想这些干什么,自己只要这样就满足了,当然若是他能够每天多去长乐宫一会儿就好了,想到心里那个影子,少女的脸颊上飞起了一抹嫣红,但是她很快又沮丧了下来,因为一年多了,她还是只敢悄悄地看着他,不敢像其他人一样在他面前说笑,让他注意到自己。

    二月依稀有些微寒的晚风吹过,让呆的少女打了一个寒碜,听着远处传来的报更声,少女回到了居住的宫殿内,对于这种平淡的日子,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么讨厌,只是有时候会很想起家里的亲人,才会让她有些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建章宫,听着张让的回禀,知道那个安静的女孩子时常被人取笑成呆子,但是从来没有怨过谁,和人争吵过,刘宏心里略微有些走神了,在他的记忆里,曾经接触过的女人,要么精明干练,要么就抱有目的,从来没有一个能被他当成女孩子看待。

    翌日,朝会散去后,刘宏破天荒地去了掖庭。当天子驾临的消息传到后,每个女孩子都是喜出望外地换上了最漂亮的衣裳,期待着自己能被天子选中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片刻之后,当刘宏进入掖庭时,还是第一眼看到了那个在长乐宫总是坐在不起眼角落的女孩子,在一群刻意打扮过的女孩子里,一身月白色服饰的她未施粉黛,显得格外清爽。刘宏的目光从面前一个个忐忑不安的女孩子身上扫过,最后看到她时,也是一瞬即逝,他不想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朕希望自己的皇后是个善良谦和的女子。”刘宏开了口,虽然他不会像以前的孝桓皇帝那样,但是作为天子的他,女人也不会少,不然的话,那些帝国的官僚就会介入进来。

    听着天子有些冷意的话语,女孩子们有些惶恐,她们听得出天子并不喜欢那种有心机和耍性子的女人,如果她们打算在天子面前玩那些邀宠的小伎俩,或是破坏掖庭的气氛,天子会毫不介意地送她们去冷宫。张让看着语气淡漠的天子,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估计进第一次进掖庭就这样说话的也就天子一人。

    刘宏从没有打算去讲什么情爱,身为天子的他没有那种时间和精力,他能给的只有男人的责任而已。随着他的离去,掖庭里的女孩子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他表现出来的冷漠只是让她们更加想要接近他而已。

    三天后,朝会上,刘宏在快失去耐性的百官之前,提出了他立后的人选,那个叫做宋玉容的女孩子,他很喜欢她身上那种纯净如水的安静特质。

    对于天子提出的皇后人选,众人很难提出反驳意见,因为谁都知道陈蕃早就打算在三个家世普通的贵人里推选一人为皇后,现在天子主动提出,那就更加难以动摇了。看着再次出人意外的天子,和窦,郭,阴,马四家有来往的人只能暗叹对不住了,这个时候跳出去反对,简直是自找没趣。

    就如同众人所预料一般,越老越精神的陈蕃第一个开口同意,接着和他一向在大事上站一边的胡广,窦武还有皇甫规这三公都是出声附和。早就明了情势的百官们自然是顺水推舟,请天子立后了。

    当消息传到掖庭时,所有的女孩子都愣住了,她们从未想到天子最后会选择宋玉容这个她们从未放在眼中的人,一时间嫉妒,失望,错愕在她们心头翻滚,可是想到天子那天来掖庭说的话,她们又忽然觉得天子选择宋玉容,只是因为她最普通。

    看着前来传诏的人宣读天子立自己为皇后的诏书,宋玉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到自己快喘不过气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立为皇后。

    读完诏书的张让,看着跪在地上呆的少女,轻轻咳了一声道,“娘娘,还请接诏!”听到张让的声音,宋玉容才连忙起来,接过了那道让自己成为皇后的诏书。

    册封皇后的大典,刘宏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不过他不知道,对那个被他立为皇后的少女来说,却是她一辈子里最忐忑不安和仿惶的一段日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为皇后,或就如同掖庭里那些曾经跟她很好的女孩子们说的那样,天子只是因为她普通才立她做皇后,她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建章宫内,宋玉容紧张地坐在床榻上,她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地,只是想起封后时,天子看着她的眼神似乎不像平时那么冷漠,心里有了些细细的暖意。

    走进寝殿,刘宏看着等待自己的少女,坐在了她的身边,“朕一天要忙的事很多,不能每天像今晚一样回来得很早。”看着只是低着头的少女,刘宏没有再多说什么,“早点睡,今天你也很累了。”

    “陛下,…”想到被册封为皇后前,从家乡赶来的母亲还有宫里的宫人们跟自己说的事情,宋玉容的脸上变得嫣红一片,声音如细小的蚊子般。

    “侍寝!”刘宏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女羞红的耳垂,压下心里的,低声自语,最后才朝她道,“你还太小,以后再说!”

    少女如受惊的小鹿般紧紧地缩在了刘宏的怀里,似乎这样能确定自己听到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看着挨着自己胸膛的少女,刘宏手臂用力搂紧了她。

    枕着温暖宽厚的胸膛,宋玉容觉得胸膛里一颗心跳得厉害,可是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渐渐地白天的疲累涌上,很快睡着了。

    过了很久,刘宏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少女,小心地抽出了手臂,替她盖好被裘,走到偏殿让宫人点燃鲸脂灯,伏案挥笔疾书,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五十八.地震

    清晨,看着被自己动作惊醒的少女慌张地要起来,刘宏按住了她,“你昨天累坏了,多睡一会儿!”说完,站了起来。ZuILu.***对一直都是孑身一人的刘宏来说,这个成为自己妻子的少女让他沉寂已久的心有了些渴望,不过很快他摈弃了这种念头,披上衣服离开了。

    看着刘宏消失在不远处的逆光里,宋玉容回想着刚才自己刚才看到他的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弯弧,抱着被裘,蹙眉喃喃自语了起来,“他笑了,是在对我笑吗…”

    刘宏并不知道成为自己妻子的少女在他走后并没有睡着,而是为他那模糊的表情烦恼着,一点都不像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微明的天色里,刘宏深呼吸之后,开始绕着自己的寝宫跑了起来,而王越依然如往常一样在跟在他后面,一起的还有几名贴身侍卫。

    王越看着天子忽慢忽快的身影,心里想着天子如今的武艺到了什么地步,一年前天子就能和自己互拼百余剑而不落下风,若是不论力量的话,恐怕技巧已不在自己之下。

    半个时辰后,当刘宏用木剑和王越较量时,王越觉天子的腕力似乎又加强了,出剑也比以前更加凌厉,估计再过一两年就能完全与自己战平。

    双剑交击后,刘宏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输了,将剑交给一旁的宦官后,他朝王越道,“你的剑术比以前更强了。”让王越猛然醒悟,其实如果抛除力量不论,在招式变化上其实与自己是对等的,这几年中他从天子身上学到的用剑技巧也不少。

    看到远处在宫人簇拥下,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的少女,刘宏朝她走了过去,看着她见到自己后露出的笑容,心里忽然有种隐约地从没有过的幸福感觉。

    “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怎么跑来了!”看着脸上依然有些倦容的少女,刘宏的声音不似平时那般冰冷,而是有了些淡淡的暖意。

    “我!妾…”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宋玉容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就说错了,改了‘妾’字后,看到已经走到面前的刘宏,再次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心里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没外人的时候就用我吧!”刘宏看着面前的少女,开口道,他有时也用这个称呼。

    “陛下,国家有国家的制度,岂能因为妾而改。”宋玉容抬起了头,虽然声音还是很轻,听上去也有些磕绊,可她还是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看着面前一脸认真却又脸颊绯红的少女,刘宏有些错愕地问道。

    “没…没有人教妾!”想到册封大典前那些教自己规矩的老宫人,宋玉容看着面前脸上看不出表情的刘宏,有些结巴地道,“这是妾的本分!”

    “你说得对!”刘宏当然知道面前少女的这些话多半是掖庭宫的女官以前教的,不过他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心里明白她是害怕自己会处罚那些人。

    “赵忠,你以后跟着皇后!”看着面前善良得就如同一汪泉水的少女,刘宏生怕自己不在时,她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跟自己吭声,把赵忠派到了她身边。

    “喏!”赵忠应声道,站到了皇后身边,他当然知道后宫的嫔妃们勾心斗角有多厉害,明白天子把自己派到皇后身边的用意。

    朝会散去后,尚书台内,看着似乎有些变化的天子,司马防等人都是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天子尽管依旧漠然,但是似乎少了几分冷意。

    现在的尚书台内,各地送上的公文都会分门别类,交由不同的人批阅,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天子亲自决定,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司马防,杨彪等人担起各地的政务,最后交给天子御览;如此一来,效率提高了不少。

    对于各地的政务,刘宏已不用太过操心,随着雒阳的权威日涨,目前地方上的官吏做事都算尽心,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他们别做得太过分就行,此时还没到大规模整顿吏治的时候。

    建宁四年,各地郡县一些适宜种植水稻的地方都开始播种从日南带回的一种据说能够一年三熟的稻种,配合着近两年渐渐普及的一些新农具和新的耕作法,尚书台对今年的粮食产量做出了乐观的估计。

    从年初开始,雒阳和司隶地区开始兴起了一股传言,那就是上天对如今奢侈虚矫的风气震怒,要示下惩罚,大多数人都将信将疑,而朝中百官也为这传言在朝会上提及,结果自太平道建立后就没再说过有关宗教事情的天子居然表示他也得到了上天的示警,顿时朝野哗然,不过随后天子册封皇后,冲淡了这件事的影响。只是谁都想不到,天子大婚后的第二天就通过尚书台诏,要各地官员动员百姓在癸卯日外出避祸。

    这一道诏令让帝国上下的官僚都是难以理解,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情应该交给由朝廷控制的太平道去做,若是癸卯日什么都没生,不但天子本人的声誉要受到损害,好不容易恢复威信的朝廷也会陷入被动。

    尽管陈蕃和胡广等人都是力谏,但是天子却是铁了心要将这道诏令下去,最后在朝会上,陈蕃第一次语言激烈地和天子卯上了,最后天子征询了郑玄和钦天监的看法,他们是根据一些征兆判断出河东一带可能会生地震,只是不能肯定,以及预测确切时间。最后诏令还是在天子的坚持下往了各地,不过用辞却是钦天监预测出癸卯日将生地震,要各地做好准备。

    朝廷正式下的诏令顿时让人们恐慌起来,但是也有不少人打算等着看笑话,认为钦天监根本是在胡扯,这几年风调雨顺的,怎么可能生地震。

    癸卯日,跟天子别气的陈蕃待在家里,在谶纬流行的大环境下,陈蕃和大多数士人一样对神鬼之事都是抱着‘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的态度,他并不反对天子布消息让百姓做准备,但是天子既然建了太平道,就该让太平道去传播这个消息,而不是拿朝廷来下达这种诏令。

    就在陈蕃喝茶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晃动,手里茶杯中茶水也晃了出来,刹那间他的脸色变了,真地生地震了,与此同时钦天监内的地动仪,代表着东南方向的龙嘴里也吐出了龙珠。

    建宁四年,二月癸卯日,地震,海水溢,河水清。这是事后的记载。几天后,各地就有飞骑来雒阳报告,司隶各地和冀州东部地震最为严重,不过好在此前已经了诏令,再加上是白天地震,死得人并不多,只是房子塌了不少。

    朝廷立刻动员了起来,刘宏亲自坐镇尚书台,一道接着一道的诏书不断下,而各地送来的受损报告也不断汇聚向南宫,而雒阳的驻军也是出动了大半,前往受灾最重的司隶和冀州东部维持秩序,同时派遣了大量的御史,以防止地方官吏有不法之行,激起民变。一个月后,当灾情被控制后,人们才回过神来,想起朝廷此前的诏令和传言,都是心里后怕。

    借着这件事,朝廷的威信越隆盛,各地的豪强们对于皇权都是心生畏惧,而太平道则失去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对张角来说,如果天子让太平道来散播癸卯日地震的消息,那么信徒扩展将更加快。

    刘宏并不想出现不受控制的宗教,因此他宁可以朝廷的名义来下诏令,而不是让张角来做这件事情,虽然那样他的威望会比现在更高,但是他并不希望如此,太平道从一开始就被他定位为在现阶段安抚民众的辅助机构,等到帝国安定以后,他会将太平道进行拆分,以避免独大。

    夜晚,回到建章宫的刘宏疲累地躺在了床榻上,看着几天以来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的他,醒过来的宋玉容阻止了一旁的宫人,让她们退了下去,自己轻轻地替他脱去了衣裳,盖上被裘后,缩在了他的怀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五十九.贪婪

    五月,当朝廷预言河东地震再次成真时,各地的士族和豪强都是再也不敢漠视民间的传言,相信上天是真地对他们奢侈矫饰的风气震怒,才在司隶,河东降下灾罚两次地震,让集中于这中原腹心之地的豪强们心惊胆颤,本来他们还想从百姓身上弥补自己的损失,可是雒阳全副武装的军队和朝廷派出的大批御史让他们和平素有勾连的地方官连动弹都不敢,再加上心里虚,不少豪强竟然是少有地拿出粮食赈济灾民,还有一些人更是去了太平道观募捐了大笔钱财,太平道宣扬的三大核心教义里有一点就是皇权天授,现在天子两次让朝廷下诏,再加上太平道那套严密的善恶有报说,由不得他们不信。

    此时厚葬的风气极浓,对于身后事看得极重的豪强们来说,若是死后堕入地府受罪,那墓葬里放再多钱财有什么用,都是纷纷向太平道募捐钱财,而这些钱财依然按照规矩由官府用于当地百姓身上。

    雒阳,对刘宏来说,他利用手上的所有人力资源将建宁四年这两场地震所带来的影响施加到了豪强和一部分士族头上,从受灾最重的司隶和冀州各地送来的御史报告里,当地的豪强们几乎大部分都安分守己,协助朝廷赈济灾民,只有一部分人仍在趁机兼并土地。

    看完报告,刘宏摇了摇头,在他心里,豪强也分两种,一种是识时务的聪明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还懂得泽竭而枯的道理,还有一种就是只剩下纯粹的贪婪,留着他们只会继续侵蚀国家的肌体,直到国家随着他们一起崩坏为止。

    “拟诏。”尚书台内,随着天子的声音,执笔的司马防眼皮跳了跳,他是没想到那些豪强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哄抬物价,做兼并土地的勾当,他们当朝廷派出的军队只是去救灾的吗!

    傍晚,当司隶校尉程昱领诏前往冀州时,离开建章宫的贾诩看着西沉的夕阳,阴鸷的脸上居然有了笑意,密谍司建立那么久,除了在中原各州郡建立了探子网外,似乎就没什么什么大作为,那些豪强背后的人倒是些不错的目标。

    驻扎于冀州的五千人中,以北军和凉州士兵为主,同时还有部分细柳营里的少年,相对于负责治安的北军和凉州士兵,以大风成员为主的细柳营就要辛苦得多,他们要和当地的郡国兵一起干活,清理废墟,维持秩序,负责粮食放。

    营帐内,曹操在油灯的光芒下,整理着这半个月里对郡国兵的了解,从而对帝国地方部队做出一个整体评估。“孟德,还是早点睡吧!”进帐的袁绍看着仍在挥笔疾书的曹操,开口道。

    “写完再说。”曹操没有抬头,只是回了一句话后,依旧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报告。看到他的模样,袁绍摇了摇头离开了,他知道这个好友一旦投入一件事,就休想让他分散精力。

    十日后,星夜兼程的程昱带着手下到了冀州,然后按照天子的命令,抽调曹操等一批细柳营的人马对那些兼并土地的豪强进行清剿。

    对于自己等人被征召带领郡国兵前往那些豪强的庄园进行抓捕,曹操,袁绍,孙坚等人知道这是天子给他们的机会。出前,整支部队里都充满了躁动的气氛,郡国兵们是有些不安,而细柳营的少年们则是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在他们的鼓舞下,以农人为主的郡国兵们被煽动了起来,他们是天子派去铲除那些国家的虫蠹,作战有功还能得到财物,有什么好怕的。

    程昱看着细柳营的那些少年干练地接过郡国兵各级的指挥权,鼓动士气,暗道不愧是天子投入精力最多,训练了三年的精锐,这些人只要上过一次战场,能活下来就是优秀的军官,这次天子让他们随自己清剿那些豪强,分明是借以锻炼他们,当初天子铲除宦官集团时,羽林军和北军带了重型器械才能迅攻占那些豪强的邬堡,不过比起边境的战争,还算不了什么。

    出征的三千郡国兵和三百细柳营被当作军官培养的少年很快体现出了差距,在行军度上,几乎不怎么训练的地方郡国兵明显慢出了一截,即使曹操他们放慢了度,他们依旧跟不上,每天只是以三十里到四十里的度向前。

    “这样不行,这种行军度,起码会给那些豪强两天的准备时间!”程昱的军帐里,袁绍第一个开口了,其他参与会议的少年军官们也是纷纷附和,虽然说前往的真定一带四周无山,那些豪强只能依靠邬堡抵抗,但是多给他们一天时间准备,就意味着到时全军遭到的抵抗和损失越大。

    “袁司马多虑了!”众人中,除了不一言的程昱以外,就只有曹操站起来表示反对,“我们要讨伐的只是徐氏等几家恶,并非整个真定的豪强,与其加快行军度使全军成为疲兵,又使他们惊疑不定而联合,不如大张旗鼓地行军,派人前往真定联系当地的豪强让他们协助我军铲除叛逆,同时集合全军的骑兵轻装急行,封锁他们的退路。”

    “曹司马所言,诸位可有反对。”看到整个军帐里一片鸦雀无声,程昱开口道,同时想到了自己出前天子说过的话,‘曹操有丞相之才,卿若不信,自可观之。’

    “我等并无异议。”虽然被好友反驳,不过袁绍倒也不在意,他知道谋略非自己所长。

    曹操的提议得到程昱的肯后,那么那支前往封锁徐氏等族退路的骑兵就显得尤为重要,对于统率这支骑兵,曹操,袁绍,孙坚,张绣等人都是不甘人后,纷纷请命。

    看着同时请命的几人,程昱倒是想让曹操这个出谋划策亲自带队,不过想到天子的吩咐还是将他留了下来,派出了孙坚和张绣两人从郡国兵里挑选两百人前往。

    出了帅帐后,曹操心里虽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能带领骑兵,指挥大部的郡国兵部队打步战也不错,倒是袁绍一脸的愤懑,虽然他马战不及孙坚和张绣,可是比起只知道带兵猛攻的两人,他觉得自己带领这支骑兵要比他们稳妥得多。孙坚和张绣可不管袁绍心里怎么想,只是兴高采烈地去郡国兵里挑人去了。

    “会骑马的跟我立功去!”郡国兵的扎营区内,孙坚跨刀走入一个个帐篷,也不管众人的目光如何,只是扯着嗓子大吼,而另一边的张绣也是跟孙坚差不多的做派,两人没那功夫跟这些郡国兵细说。

    虽然郡国兵整体孱弱,兵员素质参差不齐,但是随着建宁元年以后国政的好转,还是吸引了一些想凭本事建功立业的年轻人参军。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面目凶恶的青年,孙坚开口问道,他走了十来个营帐后,就这么一个人能给他一种压迫感。

    “颜良。”青年开口答道,他成为郡国兵不久,不过靠着武艺过人,已经当上了一个屯长。

    听着身旁郡国兵的话,孙坚立刻把颜良任命为自己这一队骑兵的副将,同时让他在郡国兵中招揽能骑马,武艺娴熟的士兵,这可比他一个一个帐篷跑要快得多。

    颜良没有让孙坚失望,半个时辰后,就领着让他满意的一百名精壮汉子来报到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高大,同样容貌可怕的青年过来。

    “将军,他叫文丑,武艺不在我之下。”颜良朝孙坚道,至于其他人他没有提一个字。

    “你们二人各领五十名士兵去取马,随我出。”孙坚虽然很想跟颜良,文丑较量一下,不过眼下军务要紧,也只能压下心里找两人打上一场的念头。

    夜色里,孙坚和张绣领着两百骑兵出了营门,举着火把沿官道直扑真定而去。

    翌日,三千郡国兵再次出,同时探子和程昱派出的信使也前往了真定,按照曹操的计策行事,三日后,当全军进入真定地界时,前来回禀的人送来的消息让程昱也大为意外,徐氏在知道他们大张旗鼓地进兵后,居然连夜举事,和几家交好的豪强一起聚兵攻打真定县城,周围的豪强都是死守着自己的邬堡,只有少数几家派家兵去救援县城。

    程昱和曹操的脸色都是变得铁青,他们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徐氏的胆子实在是够大,直接造反了。很快程昱一方面下令全军急行,一面派人回去送信。

    对于这种情况,远在雒阳的刘宏并不意外,那些人敢在这种时候继续兼并土地,造反也不算什么,他可以容忍他们平时的作为,但是在朝廷赈灾的关头还敢那么做就是在挑衅他的底线,自寻死路了。

六十.颜良之勇

    两天前,真定地方,黎明时分,天空里下起了绵密的细雨。醉-露-网.策马赶了一夜的两百多名郡国兵大多已是疲累不堪,看了眼已经七零八落的队伍,孙坚和张绣不得不停下队伍进行休整。

    连续狂奔近百里后,郡国兵中能和孙坚,张绣一样精神的就只有颜良,文丑和他们身旁的三十多名士兵。道旁的林子里,抹去脸上的雨水后,孙坚铺开地图和张绣寻找着最近的村庄,骑兵急行军,人到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马,在细柳营的三年,孙坚和张绣曾数次听到董卓等一批凉州军的军官提过,马匹并不像人一样,它们很难察觉到疲累,有时候跑着就倒毙了,所以作为骑兵,必须随时了解自己马匹的状态。

    “颜良,最近有没有村庄能让我们喂马!”孙坚最后还是找上了颜良,他是冀州人,对这里的地理应该比他们更熟悉一下。

    “我记得往西附近应该有几座村落。”颜良皱了皱眉,他上一次来真定还是五年前,那些村庄的位置记得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对孙坚和张绣来说,过于简单的地图和颜良,还是相信颜良靠谱些。

    阴霾的天空下,雨还在下着,渐渐地越来越大,孙坚和张绣领着两百郡国兵,踩着泥泞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带路的颜良朝他所说的村庄进。

    听着身边的张绣不停地抱怨着天气,孙坚摇了摇头,觉得该让他去江东去呆上几年,到时候他就知道什么叫阴雨绵绵了,不过他也没有阻止张绣,听着他那口山西腔的雒阳官话骂咧,也算是聊解寂寞。

    由于大雨的关系话,乡间道路旁的农田里没有一个人,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灰暗,当走了半个时辰后看到阴暗的雨中出现了模糊的村庄轮廓,两百多名郡国兵都是精神一震,纷纷牵着马加快了脚步。

    听着隐约传来的女人哭叫声,孙坚挥手停止了整支队伍的前进,朝颜良看了一眼,接着示意他带几个人进去看下,这次的事情他们从司隶校尉那里听说过,当地的徐氏不但兼并土地,还私自铸钱,有几个铁器作坊,家里蓄养的精壮健奴近三千人,是真定一霸

    雨幕中,颜良带着几个相熟的郡国兵接近了村庄,很快他们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而女人的哭叫声和男人粗鲁的笑声也清晰了起来,这时前方村口寨子下两个执着长矛的身影跃入了他们的视线。

    看着他们身上披着杂乱的皮甲,颜良肯定村子里来了一股盗寇,虽然胸膛里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杀光这班人,可是落下的冰冷雨珠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村庄里有多少人,毕竟他们身上还有更紧要的军务。

    朝身旁的几个郡国兵打了个招呼后,颜良一个人摸向了两个执矛的哨兵,借着大雨的掩护,从右侧靠了上去,直到十步时才被一个打哈欠的哨兵现。掉落的雨珠里,颜良腰间的环大刀出鞘,在雨中带起一道飞溅的白线,那个哨兵刚张开嘴要喊叫,手里的长矛就从中断成两截,接着锐利的刀锋斜劈过了他的脸庞,鲜红的血刹那喷洒在了雨中,混着冰凉的雨点打在颜良的脸上。

    对另一个哨兵来说,这一切都生在刹那间,如瀑的雨幕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猛然跳出,接着他的同伴就死了,他甚至没有看得清那人是如何出刀的,当他的瞳孔焦距恢复正常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整张脸像被铁钳给拧住了,动弹不得。

    看着被自己抓住脸的哨兵挣扎,颜良执刀的左手一翻,用刀背在他后颈一敲,打昏了他,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村内,才挟着这个活口离开了。

    远处,看不真切的几名郡国兵直到颜良过来时,才觉他不过片刻功夫就抓了一个活口回来,都是大为佩服。“你们带他回去。”颜良把人交给几个郡国兵,自己又往村子去了,从那被自己一刀毙命的盗寇身上剥下皮甲往身上一套,拿起长矛,一脚把尸体踢到了一边,大马金刀地站在了寨口,看得几个郡国兵眼都直了。

    一刻之后,几个郡国兵带着那个活口回到了孙坚那里,听完几个郡国兵的禀报,孙坚和张绣互相看了一眼,都是眼中露出了几分敬意,这个颜良,杀人不说,居然剥了死人的衣甲往身上披,还站在对方的眼皮底子下,真算得上是豪胆了。

    弄醒那个盗寇以后,孙坚拔出自己的环大刀,盯着先是茫然接着打起哆嗦的盗寇问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慢了半分,我先剁你一只手,直到把你削**棍,听明白了没有。”

    “村子里有多少人?”说话间,孙坚的环大刀移到了那盗寇的左手臂上。

    “一百七十六人。”那盗寇看着面前不过少年模样,可是穿着一身铁甲,目露凶光的孙坚,连忙答道,他就算再蠢,也看得出这是一支朝廷的军队。

    “你们从哪里来的?”一听有快两百人,孙坚吃了一惊,真定附近都是平原,根本没有盗寇藏身的山林,那么这伙人的来路就很可疑。

    “将军饶命,小的全都交代。”看到孙坚眼中一冷,那盗寇连忙大叫了起来,原来他们是徐氏家主徐当蓄养的盗寇,若是遇到有谁不肯卖地给他,便派他们去杀人劫财,这一次不知道徐当了什么疯,竟然在昨夜召集了家里的三千健奴,联合了另外几家交好的豪强,往真定县城杀了过去,他们的领不愿跟着造反,就在晚上领着人马悄悄地溜走了,洗劫了这个村庄。

    “将军,小的全交代了,那徐当是要造反啊!您去杀了他,可是大功一件…”看到孙坚面沉似水,那盗寇心里一凉,高喊了起来。

    刀芒一闪,那盗寇话还未喊完,头颅就耷拉了下来,举着滴血的刀,孙坚和一旁的张绣都是眼中一片暴戾,那个徐当,横行不法不说,竟然敢聚众造反,把他们这些帝国的军人当成了死人吗!

    孙坚和张绣很快做出了决定,先歼灭村庄里的这股盗寇,进行补给之后,去救真定县城。跟随他们而来的两百多郡国兵本就是年轻气盛,想要建功立业的青壮,当听到孙坚和张绣要带着他们去讨伐叛逆,报效天子的时候,都是高呼了起来。

    “杀光那些叛贼!”郡国兵们高吼着,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包抄向了远处雨中的村庄,而孙坚和张绣更是亲自带人从正面强攻,若是连区区的一百多盗寇都打不胜,他们可以自刎了。

    听着越来越响的高吼声,一个人站在寨子口的颜良连忙扯掉了身上的盗寇衣甲,朝从村内房屋走出来的盗寇,大喊一声,挺矛杀了过去,而在他背后的雨幕中是好像了狂一样的孙坚和众多的郡国兵身影。

    锋利的矛尖穿透一名刚从屋内走出的盗寇胸膛,颜良猛地欺身而进,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把他从矛上踢得倒飞出去,连带着身后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看到面相凶恶,如杀神一般的颜良,屋内的盗寇们才明白过来,操起兵起喝骂着朝颜良杀了上去。

    村外,郡国兵们嚎叫着杀了进来,对他们来说,那些盗寇都是叛贼,是人头功,此时那些洗劫了村子,**了女子半夜的盗寇们才慌乱地摸着兵器出屋,一见面气势上就被那些眼睛红的郡国兵们给压住了。

    孙坚手里挥着环大刀,大开大阖,全都是劈砍的招数,自从天子称他是‘江东猛虎’后,一有空就去找凉州军的老兵,讨教战场上的杀招,而一手刀术也越强悍。

    连续劈翻挡在面前的三个盗寇后,满脸是血的孙坚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初上战场的人,他远处的张绣也是差不多,两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居然生生让人觉得有一种令人生畏的煞气。

    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的一百多盗寇根本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不过郡国兵包抄以后动的进攻很快也陷入了杂乱无章的各自为战中,双方在村子各处遭遇后厮杀了起来。

    正如孙坚和张绣出前,袁绍对他们的腹诽一样,只知道猛攻的他们一旦杀得性起,就会忘了指挥部下,不过两人始终都是第一次上战场,而且对于以骁勇著称的两人来说,眼前的战场并不适合他们,在平野上两军对撼才是他们向往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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