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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之帝国再起全文阅读

作者:白军皇     大汉之帝国再起txt下载     大汉之帝国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一.名曰羽林

    初升的朝阳下,刘宏缓缓吐息,结束了半个时辰的桩功.在郭喜等宦官的眼中,天子的生活规律得就像刻漏那样,而且对自己太过苛刻了,至少从天子亲政以来,从没有玩乐过,除了每日两个时辰固定练武和骑射训练,就是主持朝会和在尚书台办公。

    “西北可有消息。”换上衮服,刘宏朝身旁的王越等人问道,现在朝中已经稳定下来,各地的农业生产也在恢复中,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只是凉州的羌人叛乱。

    “李校尉派人送来了密信。”王越答话间,将昨夜送到的信笺交给了天子身旁的张让,由他转呈。

    “不识好歹的东西。”看完李膺送来的密信,刘宏冷声道,那些羌人在段颎后勤不济,没有动进攻的一个月里,再次拉起了十万部队,打算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段颎这个他们最害怕的名将消灭。

    嘉德殿,天子主持朝会的地方,也是帝国国策的决议地,按照本来的传统,大臣五更就要上朝,一些住得偏远的大臣,三更天就要起来,不过刘宏亲政后,就将朝会的时间改在了辰时末。

    互相打着招呼,帝国的官僚们在殿外排好了队伍,等着司礼的宦官传诏,对他们来说,朝会的改革深得人心,尤其是对那些上了年纪的帝国官僚来说,朝会改到辰时末,起码能让他们在职位上多干几年。

    进殿参拜天子,各自落座后,刘宏倒也不等底下是否有人有要事禀报,沉声道,“护羌校尉上了奏报给朕,西羌各部不思朝廷宽宥之恩,再次聚集了十万叛军。”

    听完天子所言,在座的帝国官僚们都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凉州的羌人叛乱从延熹元年开始,到现在都已经快十年了,其间打打停停,招抚了数次,花掉的军费高达二百四十亿钱,几乎把帝国的财政给拖垮。

    “陛下,臣以为羌人反复无信,万不可再对其行怀柔之策,当令护羌校尉和破羌将军,彻底剿灭羌人,无使再有反叛之事。”率先开口的仍是陈蕃这个帝国士大夫官僚的精神领袖,这位刚强的老人,不管对内对外,一向都是坚持强硬的陈蕃的话代表了帝国内部一大批士大夫的看法,帝国实力的恢复,都让他们觉得羌人的问题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陛下,太傅所言虽是,可是如今国家百废待兴,若是此时大兴刀兵,恐怕财赋难以支持。”司徒胡广站到了陈蕃的对立面,历事六朝的他太明白眼下的帝国需要的是修养生息,而不是对外用兵。

    随着陈蕃和胡广的意见相左,帝国的官僚们分成了两派,争论了起来,坐在帝座上,刘宏看向了三公中始终未一言的太尉皇甫规,这位被他重新启用的凉州名将到雒阳后与他一番长谈后,可以说是最了解自己战略意图的人。

    “太尉,你怎么看?”看到争论越来越激烈,刘宏适时地开口了,随着他的话,众人都是看向了皇甫规,这个朝会中最有资格对羌人一事表意见的帝国名将。

    “臣以为,太傅和司徒都说得有道理。”皇甫规一开口,就让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这位年近七旬的帝国名将一向是以直言而著称的,很少会如此模糊不清的表态。

    “羌人当诛,只是如今国家财政疲弱,臣以为虽可出兵,但不可扩大战端,当以战促抚。”皇甫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今东羌有张奂镇守,只要击溃西羌的十万叛军,羌人震恐之下,必然会接受朝廷的安抚,数年之内当不复叛乱,到时国家自然可以重修武备,等到时机成熟再一举解决羌乱。

    “太尉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见,甚合朕意。”刘宏赞道,接着就做出了决定,下诏让护羌校尉协助破羌将军击溃西羌十万判军,再行招抚羌人。

    天子采纳了折中的方案,让主战和主和的两派官僚都无话可说,而且似乎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伯始,何事忧虑?”散朝后,见同行的胡广的面色沉重,适才还在朝会上与他相争的陈蕃开口问道,两人虽有时政见不合,可私下却是相交甚笃。

    “仲举,你不觉得天子似乎在提高山西士人的地位。”胡广答道,自从光武皇帝中兴,迁都雒阳以后,山西士人就逐渐失势,取而代之的则是山东士人把持了光武皇帝以后的帝国朝政。

    “那是好事啊!”陈蕃一皱眉道,其实帝国的羌乱之所以越演越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帝国内部东西矛盾的延伸,光武皇帝以前,帝国的都城在长安,山东士人凭借其文化传统入仕朝廷,和山西士人分庭抗礼,共同效忠于帝国,帝国才得以强盛,可是自迁都雒阳以后,山东士人不断排挤山西士人,导致朝廷越来越不重视山西和凉州,更是引狼入室,允许羌人内附,结果从建初年间开始,不仅边境的凉州,就连三辅也遭到羌人荼毒,最后使得原本富庶的山西地区日趋衰败,人口渐少。

    “我也知道这是好事。”胡广叹了口气道,山西乃三秦旧地,自古便是武力强悍,与尚文的山东地区截然不同,当年秦国以一国之力吞并六国统一天下便可见一斑,帝国要兴盛强大,绝离不开山西,可是本朝自光武皇帝迁都雒阳以来,山东士人对山西士人实在逼迫太狠,当年几次羌乱,事不关己的山东士人更是喊出了弃保凉州这样的话来,导致山西对帝国离心离德,如今天子要提高山西士人的地位,恐怕山东士人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天子所为,乃是为国之根本,我等自当分担君忧。”出身寒门的陈蕃对山东士人长期打压山西士人的做法本就不满,想想自窦宪勒石燕然,北匈奴西迁,凉州失去其最后的战略地位后,山西生生被山东士人变成了荒芜之地。

    看着陈蕃一脸的强硬,胡广也不再说什么,山东高门是不甘心让山西士人卷土重来的,不过山东高门虽然势大,可山西士人手握兵权,凉州武力强悍,天子只要摆明支持山西,山东高门必败无疑,他只希望到时东西之争不会太过剧烈,破坏如今的中兴局面。

    就在雒阳的帝国官僚和士族高门考虑着西北羌人叛乱背后由来已久的东西矛盾时,在凉州边境,一场兵力悬殊的血战拉开了序幕。

    升起的日头下,来自三辅的郡国兵们神情紧张地站在摆成车阵的厢车后,死死地握着手里的长矛,紧紧靠在一起,看着远处升腾而起的烟尘。

    “别慌,羌人也就射箭狠,下了马,他们就是群废物。”郡国兵中上过战场的军官们大声吆喝着,鼓舞着士气,“咱大汉的爷们,一个能砍他们五个。”

    贾诩在中军,看着身旁披挂齐整的黄忠道,“那些人说得对,羌人只有骑射拿的出手,如今我军坚守此地,他们骑兵机动的优势难以挥,只要能振奋士兵们的士气,这一仗我们就赢了。”

    “军师放心,我必斩其豪酋,扬我军威。”黄忠沉声道,接着翻身上马,看着身后挑选的一百名精锐羽林骑兵,大喝道,“上马!”

    一阵阵的甲叶撞击声中,一百名羽林骑兵悍然上马,控着**的骏马,跟着黄忠缓缓出阵。

    “开旗门!”贾诩朝身旁的传令兵道,只要黄忠对敌军的突击能成功,先声夺人,士气上来,三千抵两万也不是什么难事。

    “开旗门!”随着传令军士的大喝声,帝队的营垒内,层层叠叠的车阵裂了开来,让出一条道路,黄忠领着一百羽林骑兵在两旁郡国兵的注视下,策马出了营垒。

    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黄忠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为国征战沙场,男儿所愿也。驻马而停,黄忠看向前方滚滚而来的羌人骑兵,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向了对方的中军大旗,斩将夺旗,方是男儿该建的功业。

    拔出腰间的环大刀,黄忠拨马回身大喝问道,“吾等为何人?”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名曰羽林,为汉家兵卒,为天子鹰犬!”一百名羽林骑兵手按刀柄,接着他们一同拔出了环大刀,随着黄忠一同刀指前方,似乎要将喉咙也要喊破一样,高声怒吼,“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连七个杀字,似乎连天都要杀破,在身后郡国兵们惊愕的目光中,一百名羽林骑兵猛然策马,随着黄忠冲向了前方席卷而来的羌人骑兵。

三十二.将军神射

    似乎天意也被羽林骑兵冲锋的气势所撼动,在流火般的七月里肆虐凉州旷野的焦灼大风平地而起,朝着汹涌的羌人骑兵队伍逆卷扑面而去,刹那间塔里木和他麾下的两千部众都是以手遮面,同时勒住马缰,安抚**的马匹。醉-露

    就是这一瞬间,列阵的郡国兵们都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遮天蔽日而来的羌人骑兵仿佛被某种力量所遏一般,就像呼啸的大潮撞在了岩石上,被拍得粉碎。

    “天佑羽林!”贾诩也动容了,所谓天时之利莫过于如此,不过仅仅是瞬间,他就高呼了起来,他身旁的士兵在一愣之后也跟着大喊了起来,只是片刻,整个营垒里,每个郡国兵都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他们想到了羽林骑兵冲锋前那豪气冲霄的无双气势。

    “天佑羽林!”身后传来的雷潮般的呼喝声顺着咆哮的焦灼大风传到了冲锋的黄忠和羽林军骑兵耳畔,几乎只是停顿了一瞬,他们也是跟着大吼了起来,“天佑羽林!”

    冲锋的羽林骑兵在嘶哑的吼声中,狠狠撞入了被扑面而来的大风刮得狼狈不堪的羌人骑兵中,就如同猛虎扑入狼群,伴随着钢铁划过血肉的沉闷声,红色的血花冲天而起,二十余颗头颅翻滚着在夹杂着黄沙的大风里落在砂砾中,接着失去主人驾驭的马匹拖着无头的尸体嘶鸣着四散奔逃。

    远处的郡国兵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羽林骑兵如同刈草般挥舞着手中的环大刀,收割着一颗颗的头颅,如同暴烈的猛虎撕碎面前孱弱的猎物。

    郡国兵中曾经上过战场的军官们也被羽林骑兵那带起的血腥杀戮激起了身体里对厮杀的渴望,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胸膛起伏着,按刀的手上突起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

    “快擂鼓!”看到被羽林骑兵冲出乱象的羌人骑兵中响起了号角声,贾诩才从羽林骑兵那可怕的冲锋中清醒过来,朝身旁的传令兵大吼了起来,此时还年轻的他尽管有着一颗智冷漠的心,但是他的血仍是热的,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向那些渴望战场的郡国兵军官一样,浑身充满了嗜血的煞气.

    正当羌人队伍中用来指挥队伍的号角声响起没多久,汉军营垒里巨大的鼓声震天而响,压住了羌人的号角声。几个郡国兵军官卸了盔甲,光着膀子,举着鼓槌,奋力敲击着硕大的金鼓,他们和羌人打了多年交道,知道羌人的军队组织涣散,指挥全靠号角,如今他们被大风逆卷,队伍混乱不堪,他们此时只要以鼓声继续搅乱,羽林骑兵就可以多杀几个贼人。

    听到背后传来的金鼓声,策马冲杀的羽林骑兵杀得更加兴起,一个个凶恶得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只顾挥刀向前,不断地向前推进,向着敌军的中央旗门杀去。

    羌人大军本阵,北宫晟和身边的豪酋听着那响得让人慌的汉军鼓声,都是面露惊疑之色,如今大风逆扑,黄沙漫天,前方一片混乱,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汉军骑兵杀了过来。

    “别慌?”塔里木在本军中央旗门,高声大喝,若是再不能稳住军心,恐怕自己这两千人就要被不知道人数的汉军骑兵给冲垮了。

    抹去脸上温热的血液,黄忠看着手里刃口翻卷的环大刀,看到了前方已然不远的大旗,回四顾,现自己身边只剩下六十多骑还跟着,当下也顾不得他们,只是大喝道,“跟我杀!”说罢,策马直冲敌军主将所在的中央旗门。

    这时,逆扑羌人大军的焦灼大风渐渐平息下来,塔里木身后的本阵中,北宫晟和其他豪酋才隐约看清那乘风突击而来的汉军骑兵不过区区百人,可就是这百人居然杀得他们中以勇力著称的塔里木和他的两千部众几乎溃散。

    “来将何人?”看着带兵冲杀到了自己面前的汉将,塔里木用生硬的汉话大喝问道,手中握着的狼锋刀挡住了来势汹涌的斩击。

    “黄忠。”手中的环大刀疾辟而出,黄忠冷声答道,一刀比一刀凶猛,只想尽快将面前这羌人的豪酋斩杀,不过对手的强悍出乎他意料之外,刀身上传来的力量不在他之下。

    塔里木心中震怖,他本以为汉军中只有段颎那个杀神才是自己的对手,没想到面前这个叫黄忠的汉将竟然这般骁勇,前面厮杀了一阵,和他对刀,力道还这般沉,似乎还有余力一般。

    “将军!”黄忠身后,和塔里木的亲兵混战的羽林骑兵中,副将高声喊了起来,此时逆扑的大风已基本停下了,他们若是再不走,恐怕全军都要陷在这里了。

    “撤!”看到面前的羌人豪酋一时三刻难以斩杀,黄忠咬了咬牙,高喊道,接着手中环大刀一抡,震开塔里木后,拨马领着全军回撤了。

    “不必追了,那汉将勇猛,你们拦不住他。”塔里木阻住身后想要率兵追击的亲信,看向那些陷落在其他地方的二十余名汉军骑兵道,“留几个活口,问问他们的来历。”塔里木低头,他的虎口已经开裂,沁出了血,那个叫黄忠的汉将和这支骑兵简直和段颎还有他身边的亲军有得一比。

    塔里木虽然阻止了身边部下的追击,不过他们都是纷纷张弓射箭,向着已在百步左右的汉军骑兵射去。

    亲自断后的黄忠伏在马侧,头一让,口里咬住了射来的羽箭,看着那些射箭的羌人,抽出鞍旁的大弓,引弓如满月,觑准刚才那羌人豪酋所在的中军大旗的带环射去。

    一声啸响,塔里木心里一惊,只看见面前一点寒星射至,骇得他连忙侧身避让,狼狈之下,竟是从坐骑上摔了下去,这时他身旁悬挂着的部落大旗顶端,一枚羽箭射穿带环钉在了旗杆上,在四周部下惊愕的目光里,那面绘着狼头的部落大旗在风中缓缓滑落,掉在了尘土中。

    “将军神射!”黄忠身后的羽林骑兵,回头看着这一手连珠箭,都是齐声高呼了起来,远处的汉军营垒里,那些郡国兵也是睁大了眼睛,接着高呼了起来,声震十里。

    北宫晟看着慌乱的塔里木麾下部众,看向身旁的羌人豪酋道,“塔里木平时自诩英雄,夸口麾下两千部众个个都是勇士,如今看来,不过是大言而已。”

    看着坠落的部落大旗,其余几处地方正和陷落的羽林骑兵厮杀的羌人仿佛魂灵出窍一般,都是呆呆地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被陷落的羽林骑兵抓住了机会,趁着这羌人混乱的机会,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快把大旗升起来。”塔里木从地上爬起来,了疯般的大吼,若是对面的汉军再有一支骑兵,此时冲杀过来,恐怕立时就能冲溃他们,在他的大吼声中,身旁的部下慌忙地将部落大旗再次升了起来,不过这时还活着的羽林骑兵已经杀出了重围。

    轻点了一下人数,黄忠不禁黯然,只是这短短的一场交战,就折损了十九名羽林骑兵。汉军营垒中,贾诩一脸地惋惜,刚才若是一千羽林骑全在,领着三千郡国兵全力杀出,恐怕硬是能凭着那股大风之助,杀溃羌人的两万大军。

    “天时,又岂能全在掌握之中!”贾诩轻叹一声,接着传令士兵道,“开旗门,迎接黄将军他们回营。”

    此时营垒中,每一个先前还有些畏怯的郡国兵在羽林骑兵和黄忠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中,都是士气高昂,似乎对面那两万的羌人骑兵再也没有什么可怕,他们看着从旗门处进来,几乎人马都被血浇透的羽林骑兵爆出了阵阵欢呼。

    “军师,幸不辱命。”下马后,看着四周摩拳擦掌,打算和羌人一战的郡国兵,黄忠走进中军后,朝贾诩抱拳道。

    “接下来的才是硬仗。”贾诩脸上没有喜色,只是看着远处的羌人大军喃喃自语,接着才看向黄忠道,“黄将军,你先领将士们休息,等会羌人来攻,还要靠你来指挥士兵。”

    黄忠沉默地点了点头,接着领着几乎个个带伤的羽林骑兵去了后营,找随军的郎中去了。

    “让全军戒备,羌人一有动静,立刻来报。”贾诩看着离去的黄忠,朝身旁的传令兵道,他很喜欢黄忠这种性格的将领,有主见但是不多言,最难得的是居功而不自傲。

    塔里木的失利,让羌人意识到他们面前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部队不是泛泛之辈,一时间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豪酋们都是迟疑了起来,而塔里木在重整部下后,现整整有二百三十七人被那支突击的汉军骑兵阵斩,还有两百多人受了刀伤,一下子就折损了他近四分之一的兵力。

    “回去告诉大领,我部受损严重,请大领选派他人吧!”看着来催促进攻的信使,塔里木阴沉着脸道,他还没有蠢到为他人做嫁衣的地步。

三十三.秦人之后

    嘈杂的呼喝声里,羌人的豪酋们最后在北宫晟这个大领的逼迫下,各自挥军向汉军的营垒动了进攻,只有塔里木以受损严重拒绝了出战,他也不是庸人,自然看得出北宫晟在打什么主意,这个野心勃勃的杂种分明是想借这股护送辎重的汉军来削弱他和其他豪酋的实力,等他们和汉军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手,到时候不但功劳归他,还能趁机吞并他们的部众,回逢义山争西羌联盟的盟主之位.

    看着远处厮杀声震天的战场,塔里木慢慢地磨着自己的狼锋刀,今日一战,他颜面尽丧,不过也好,就让北宫晟嘲笑他好了,他总会让他知道那个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想到这里,塔里木看向在前方领着四千部众督战的北宫晟所在的大旗,阴沉地笑了起来。

    营垒前,郡国兵们握紧了手里的长矛,在身边军官的呼喝声里,互相紧紧靠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卷着烟尘而来的羌人骑兵,胸膛里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

    长矛阵地后,一千名受过训练的郡国兵,端着手里的帝国步兵制式擘张弩,在身边羽林骑兵的指挥声里,利用望山上的刻度,对准了前方冲来的最大的一股羌人骑兵。

    “放!”看着前方策马拉弓的的羌人骑兵到了两百步左右的距离时,黄忠大喝了起来,刹那间,前排三百名郡国兵弩手扣下了弩机,接着这些射程达到一百五十步的恐怖弩矢在密集的弓弦啸声中,扑向了前方疾冲来的羌人骑兵,刚刚好在他们冲到一百四十步左右的地方,凶狠地扎进了这些血肉之躯。

    “放!”随着黄忠的连声大喝,一千名郡国兵开始了三轮的连续射击,在黄忠的指挥和身旁羽林骑兵对望山刻度的调整里,始终将冲来的羌人骑兵压制在百步开外,使他们的骑兵奔射难以施展其有效威力。

    不过短短的片刻间,第一波冲击的五百羌人骑兵就伤亡过半,可他们连汉军的影都摸不到,射出的箭矢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拨落在了举盾的汉军长矛阵的头上。

    北宫晟看着开是犹疑不前的进攻部队,恼怒了起来,那些汉军的弩手有限,只要他们不计伤亡的一路冲上,迟早能撕破他们的防御,可是现在这样半途而停,反倒给了对方喘息修整的机会,增加己方伤亡。

    “告诉他们,若是再有人后退,就别怪我无情。”北宫晟朝身旁的亲信沉声道,他们拖不起时间,若是被段颎知道这支辎重部队,他一定会派兵来救,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批补给。

    在北宫晟的威胁下,带着部队的前线豪酋们咬牙再次聚集了兵力,整整三千人,疯狂地冲向了前方的汉军营垒,以前和汉军的交战经验让他们知道,只要能突破汉军的弩箭,冲入他们的阵地,这些汉军就没什么可怕了,当然段颎那个杀神和他麾下的那支部队不算。

    看着压过来的如云骑兵,黄忠看向了身旁的贾诩,一千郡国兵弩手最多再射五轮弩矢,就没力气给弩上弦了。“准备短兵相接吧!”贾诩沉默了一下之后,开了口,“等会,将军和羽林骑兵不可轻易出战。”

    “喏!”黄忠沉声应道,他和剩下的羽林骑兵是军师手中最后的依仗,只有到最危急的时刻才能出击。

    五轮弩箭呼啸着射向了冲来的骑兵,一阵人仰马翻后,让羌人骑兵恐惧的铁雨终于停歇了,他们可以再次看到灼眼的太阳,一阵呼喊声里,他们拉开了手里的弓一地射向前方举着盾的汉军长矛兵,和那些重叠的厢车后面。

    “都别怕,给我稳住!”此起彼伏的大喝声在列阵的长矛阵地上响起,此时羌人的骑兵奔射挥了其威力,密集的箭雨不时透过郡国兵盾牌间的缝隙,射入他们的身体。

    “临战怯敌,军法从事,杀无赦!”

    郡国兵的军官们凶狠地大吼着,几个中了箭的军官更是凶悍地将身旁几个出痛苦哀嚎,扰乱军心的受伤士兵给当场格杀,压住了惊恐的队伍。

    看着越来越近的羌人骑兵,郡国兵的军官们终于大吼了起来,“杀!”随着他们的吼声,列阵的郡国兵们刺出了手里的长矛,一片铁棘长林刹那间出现在了冲到近处的羌人骑兵面前,受惊的马匹都是在刹那间停下,将背上的主人抛了出去,还有一些马匹则是哀嚎着撞在了长矛上。

    随着双方的碰撞,郡国兵列出的长矛阵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出现了缺口,一些持矛的士兵被枪杆上传来的连人带马的力量给撞翻在地,虎口尽裂,一些人更是被折断的枪杆倒刺穿胸膛,倒在了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霎那间弥漫开来,和震天的吼声点燃了每个人心中那最原始的杀戮本能,郡国兵们忘记了一切,只是红着眼,端着长矛不断补上前方死去同伴的位置,刺出手中的长矛,将冲过来的羌人骑兵连人带马一起放倒,刺成血沫。

    羌人的骑兵们也仿佛着了魔一样,仍旧悍不畏死地涌向了汉军不断收割人命的枪林,他们下了马,踩着前方同伴的尸体,挥着刀前仆后继地杀入,在被击溃前,他们不会后退半步,只有前方的敌人比他们更强悍,更血腥,更凶猛,他们才会感到畏惧。

    贾诩看着不计伤亡在进攻的羌人,阴鸷的眼神里露出了几分隐忧,智可以计算一切,但是战场上的事永远无法算透,现在能不能挡住这些羌人亡命般的进攻,就要看那些郡国兵了。

    在连续不绝的冲击下,郡国兵的矛阵终于再也难以维持阵线,看到这情形,贾诩面无表情地朝身旁的传令兵道,“让厢车后的士兵准备接战。”接着下达了让那些血战已达一个时辰的士兵后撤。

    列枪阵的郡国兵最后能全身而退的不到两百人,其他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身负重伤,自知必死,跟着几个军官留下断后,阻止羌人趁势杀入车阵。

    面对着前方的五十残兵,进攻的羌人明明占尽优势,可是却始终难以突破他们所把守的豁口,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汉兵退入车阵。他们眼前的这些汉军残兵似乎已经不再是人,羽箭射在他们身上,不能让他们感到丝毫疼痛,浑身血污的他们只是挥舞手中的刀剑只为多杀一个敌人,当他们全部倒下时,羌人的豪酋们心里打了个冷战,若是那些退守的汉军个个都如这些残兵一样,就算他们胜了,恐怕也是损失惨重。

    惨烈的战斗仍在继续,被血腥激出了凶残一面的羌人骑兵,下了马,密密麻麻地从四周越过汉军布下的鹿角拒马,还有陷坑,开始了围攻。

    被那些断后袍泽激起血性的郡国兵,身体里沉睡的古老血脉似乎苏醒了,在帝国建立之前,他们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祖先叫做秦人,他们每个人都是虎狼,被世人恐惧,他们是最强悍的战士,曾经横扫了整个天下,现在他们的后人在这久违的战场被满目的鲜红唤起了他们厮杀的本能。

    来自三辅的郡国兵们挥舞着手中的环大刀,砍杀着每个出现在视线中被左衽的羌人,眼中布满血丝的他们看上去就像一群渴望血肉的野狼,再没有一天前听到羌人时的恐惧。黄忠看着那些郡国兵,心里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想和他们一起厮杀。

    终于,久攻无果的羌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天边如血的残阳照着被鲜血染得赤红的大地,为这帝国西北边境的旷野平添几分凄厉。

    看着如潮水般退走的羌人,几个卸了盔甲,赤膊的郡国兵军官,看着脚边砍下的羌人头颅,接着和身边还活着的士兵一同大笑了起来,这些羌人被他们打退了。粗犷的笑声不断在营垒里响起,在暗下的旷野里回荡,贾诩听着这笑声,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那些撤退的羌人,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整整一天的厮杀,竟然折损了三千士兵,这对北宫晟和其他豪酋来说,面前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已经不是难以对付那么简单了,而是成为了如同段颎和他的亲军一样可怕的敌人。

    北宫晟下了决心,他不再打算保存实力,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必须尽快除掉,否则的话,这么拖下去,他们这剩下一万七千士兵都会被拖垮。

    “只要大领出兵,我也自然追随。”看到找上自己的北宫晟,塔里木沉声说道,白天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所爆出来的凶悍,连他也为之动容。

    各怀心思的北宫晟和塔里木在共同的敌人面前,终于选择了暂时的合作。

三十四.汉军威武

    旷野中,马腾父子领着两百羌汉杂兵披左衽,换上了过去的服饰,看上去像极了一支狼狈的溃败羌兵,而他们身后远处公孙度和公孙瓒则领着一千羽林骑兵,策马扬蹄,掀起慢慢尘土,做出了一副好似大军衔尾追击的样子

    一路上,北宫晟和塔里木所派出的斥候部队,都是被李儒想出的这个法子所骗,把扮成羌人的马腾父子当成了自己人而不加防备,反倒是主动现身,想打听他们身后追来的大队人马是什么来路,最后被马腾父子突下杀手,连逃跑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全部被当场格杀。

    跟着马腾父子的羌兵,每杀死一伙斥候便雀跃不已,羌人只是帝国对他们的称呼,对他们来说,除了自己部落的人,其他人都没区别,对于尊奉强的他们来说,跟着马腾父子的他们早已把自己算到了帝队里,现在杀死的‘羌人’都是叛贼。

    “大人,我这回杀了三个叛贼。”夜晚,白天参战的羌兵,一个个拎着斩下的头颅到羽林骑兵中的负责记录的队史处报功,由于公孙度和公孙瓒治军都极严,再加上从雒阳出时,天子说过,忠于帝国的羌人就是他的子民,不再是野蛮人,不能轻慢他们。

    “刘鹰,斩三级。”负责记录的队史看了眼面前兴高采烈的羌人汉子,一边报着,一边将他的斩数记录在册,这些羌人在投效以后,都是央求着他们给改了汉名,大半都取了刘姓。

    “我估计咱们离军师他们不远了。”军帐里,李儒朝公孙度几人道,今天这一路上过来,他们遇到的羌人斥候比前天多了数倍,说到这里,他指向了地图上的桥门谷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羌人当于此地设伏。”随着他所指,公孙度几人都是点了点头。

    “这个距离,全行军半日便可到达,比起军师吩咐的,可是要早一日到达。”公孙瓒开口道,当初分兵时,贾诩是让他们三日后赶到。

    “这一路上羌人斥候众多,恐怕羌人此次来势不小,还是尽快赶到与军师汇合。”公孙度沉吟道,比起善于冲锋陷阵的公孙瓒,他更善于分析局势,算得上员智将。

    马腾也在一旁赞同,他出生在羌地,知道羌人平时虽然分散,可是真聚集起来,人数也颇为可观。

    “今夜好好休息,明天说不得要打场恶仗com”作为全军主将的公孙度做出了决定,他知道在雒阳有不少士族高门子弟在等着看他们的失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打一场胜仗,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天子。

    翌日,当红日从地平线东升时,羌人就开始了全力进攻,他们从四面八方策马冲向汉军营垒,这一次北宫晟本部的四千人马也拨出了三千人参与进攻,塔里木则亲自带着一千部下从汉军营垒正面动了进攻。

    经过昨天一场惨烈厮杀的郡国兵似乎蜕变了一样,面对着四周密密麻麻涌来的羌人,他们没有半点慌乱,只是在军官们的组织下,靠着厢车,握紧着手里的环大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战。

    郡国兵中的弩手们再次开始了张合张弦,不断地射出弩失,他们甚至不需要用望山去瞄准,因为那些羌人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在密集的弩失下倒地,却又不断地冲来。

    在这种人海般的进攻下,一千擘张弩所能起的作用也只是阻止一个方向的羌人而已,很快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弃马的羌人骑兵踩着死去的同伴血肉,攀爬过汉军架设的厢车,不时有人被持矛的汉军刺下,可他们就像蚁群一样,仍旧源源不断地越过厢车,杀入营垒中。

    “杀!”一个个郡国兵军官嘶吼着,领着身边的士兵和进入的羌人短兵相接,这个时候,什么战术都已经没用,只看谁最先受不了损失而士气崩溃。

    坐镇中军的贾诩站在高台上,看着四周都形成混战局势的营垒,看向了身旁还剩下的郡国兵道,“你们都去擂鼓,只要没死,鼓声就不能停。”

    很快高亢的汉军金鼓声回荡在了整个战场,将四周呼啸而来的羌人声音压了下去,天地之间只有如雷潮般的鼓声响着。

    秦吾在被征为郡国兵前,是县里的屠夫,祖上三代都以屠宰为生,尽管杀的牲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两天前,当他知道自己要和羌人打仗时,他还是害怕,不过自从昨天他看着和自己一伍的同伴都死在了羌人的刀箭下,他红着眼砍死了五个羌人后,才明白原来杀羌人跟他平时杀猪屠狗没什么区别,在他眼中,这些拿着刀的羌人只是一群待宰的猪狗罢了。

    “来啊!”战场上,无数和秦吾一样的山西汉子们嚎叫着,一个多月前,他们都还只是在家种田的农人,平时老实本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着刀如此嗜血,不过当他们砍杀了那些面目狰狞的羌人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打仗真地就像是那些军官跟他们说的那样,只要不怕死,不要命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午时,毒辣的日头让厮杀的每一个人都汗流浃背,羌人最后还未动的兵力就只剩下北宫晟身边最后的三千联军了,可是直到现在,他都看不到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有崩溃的迹象。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北宫晟心头升起,面前的汉军实在太强悍了,恐怕就算全歼了他们,这次出来的两万联军恐怕能完好地回去也剩不了几人。

    塔里木和黄忠对峙着,他本来是打算带着自己的部下,一鼓作气地杀进汉军中军,砍了他们的军旗,谁知道又是这个昨天让他颜面尽失的汉将和那支全身黑甲,头盔上插着火红雉羽的骑兵拦住了他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被黄忠一刀逼退,塔里木闪入几名亲兵身后,大喝着问道,他知道这仗就算最后他们赢了,可他仍是败了,而且是比败给段颎那个羌人心中杀神更大的耻辱。

    “天子亲军,汉家羽林。”黄忠手中刀开阖间,再次逼向了退避的羌人豪酋,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个勇力过人的羌人豪酋给斩杀,不能再像昨天一样被他逃过一命。

    塔里木露出了惊骇之色,汉人的羽林骑兵他也听说过,那是曾经杀得匈奴仓惶北逃的无敌铁骑,自当年北匈奴溃败后,这支骑兵就一直在雒阳拱卫汉人的天子,没想到这次汉人的天子居然将他们派来了。

    距离战场五里外的沙坡上,五更便出的公孙度和一千羽林骑兵以及马腾麾下的两百羌汉士兵终于赶到了,眺望着远处乱作一团的惨烈战场,众人都是露出了钦佩之色,谁都没想到那些郡国兵竟能力抗这么多羌人而不落下风。

    看着羌人未动的三千大军,李儒看向了马腾,“马将军,不知你可有胆魄领本部人马诈袭羌人本阵,斩其贼酋。”

    “某愿往。”马腾看向身后两百余名俱是坐着羌人打扮的部下,高声大喝了起来,“是好汉的,跟我来!”说罢当先策马狂奔直冲北宫晟所在的三千羌人本阵大旗,身后两百多条汉子没一个人拉下。

    看着马腾等人消失在前方的烟尘里,公孙度和公孙瓒一起拔出了腰间的环大刀,斜指向天,身后列队的一千羽林骑兵也都是铿然拔刀,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汉军!”“威武!”公孙度和公孙瓒高声呼喝了起来,然后两人亲自带兵冲锋了,身后一千羽林骑兵也是同时策动马匹,高吼着战号扑向了战场,这是他们对那些郡国兵的致敬。

    望着远处扬起的大片烟尘,北宫晟刹那间皱紧了眉头,接着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时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队骑兵飞奔而来,俱是用羌话高呼着,“不好了,段杀神带着汉军杀来了。”所过之处,人人都是面露土色,段颎在羌人的心里实在是太过恐惧,自从这个杀神来了西羌,不知杀了多少勇士,灭了无数部落。

    几乎是片刻间,马腾就冲进了北宫晟所在的中军,此时北宫晟才察觉出不妥,这队骑兵竟然到了中军还不减,反而是加快了度,“拦住他们!”当北宫晟大喝起来的时候,马腾已经扯去了外面土黄色的羌人布袍,露出了羽林骑兵的黑色铁甲。

    “叛贼受死!”随着炸雷般的喝声,马腾气势如虹地挥出了手中的环大刀,将挡在北宫晟面前的羌兵劈落马下,接着挥刀再斩,磕飞了北宫晟匆忙拔出的长刀,接着回刀一削,就将这两万羌人骑兵的大领头颅砍落,而他身旁正当壮年的老父也砍到了羌人中军大旗,四周扯去衣服的家兵都是凶狠地砍杀着慌乱的羌人。

    “胜了!”中军高台上的贾诩看着出现的羽林骑兵,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羌人无谋的全面进攻是他始料未及的,现在的他还太年轻。

    战场的局势在这一刻逆转,咆哮着‘汉军威武’的一千羽林骑兵,气势汹涌地从正在围攻营垒的羌人背后杀入,铁蹄踏过之处,是一轮轮光芒耀日的刀浪和冲天而起的狂飙鲜血以及一颗颗的头颅。

    看着本阵的大旗坠落,被突如其来的羽林骑兵杀得懵了的羌人终于全面溃败了,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士气,而那些汉军却像是疯了似的狂吼着他们听不懂的那句话,在那更加急促的巨大鼓声中,竟然脱去了盔甲,赤膊杀向了他们。

    将塔里木斩杀的黄忠听着响彻战场的‘汉军威武’的喊声,看向了身后残存的八十名羽林骑兵,举刀长啸,这一仗他们打赢了!

三十五.汇合

    羽林骑兵的追击直到日落时方才停下,此时从汉军营垒到桥门谷的旷野上一路遍布尸体,流出的鲜血将砂砾染得暗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醉][露][网]

    狼藉一片的厢车阵地内,还活着的郡国兵们互相靠着,看着四周死寂一片的战场,浑身已没了一点力气,随行的军医们不断地在战场上寻觅着还能救活的士兵,可是这场仗打得实在太惨了,被他们救下来的伤兵不足百人。

    押着一千俘虏的羽林骑兵沉默地驱赶着他们在战场搬运那些阵亡的郡国兵尸体,按照帝国的传统,他们的尸体要收集起来,全军祭拜以后,送回故乡安葬。

    公孙瓒和公孙度经过中军时,看着那些卸下盔甲的郡国兵每个人身上无不带伤,都是肃然起敬,这一仗他们两人虽然领着一千羽林骑兵横扫了整个战场,可是若没有这些郡国兵的死战,他们根本难以获得斩两千,俘虏一千的胜果。

    中军帐内,贾诩看着到齐的人,开口道,“这一仗我军损兵一千九百三十七人,如今已是一支残兵,要尽快和段将军汇合。”听着贾诩报出的数字,公孙度等人都是黯然不已,谁都想不到仅仅是两天,三千郡国兵就只剩下了一千多人。

    走出大帐,公孙度看向了身旁的公孙瓒道,“去和咱们的士兵说,把一半的级让给那些死掉的郡国兵,这是他们应得的。”公孙瓒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暗下来的夜色里,收集的郡国兵尸体被搬上了空出的厢车,每个人都分到了斩的军功。这时营垒四周回荡起了觅着血腥味而来的狼群嚎叫声,一些躺在死人堆里还没有死透的羌人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带那些俘虏去挖坑,把那些尸体埋了。”听着帐外的惨叫和狼嚎,贾诩朝身边的士兵道,那些声音总会让他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放进狼**的婴孩。

    惨白的月光下,羌人搬运着那些死去的同伴,间或遇到一两个没有死透的,他们身旁的汉军会给他们补上一刀,免得他们继续活受罪。

    两百里外的破羌将军大营,中军帐内,段颎一个人踱着步子,他还想着三个多月前出兵时,护羌校尉李膺代为转告的天子话语,‘凉州三明,善战无过段纪明。’当时他只听进了天子的夸赞,却将那语焉未详让他谨慎用兵的嘱咐抛到了脑后。

    想到后来天子诛除宦官,雒阳和司隶动乱,段颎苦笑了起来,天子早就给他暗示了,可他却偏偏没有听进去,只想着向天下人证明天子的那句话,‘凉州三明,善战无过段纪明。’结果孤军深入,如今陷在了这羌人的老巢,动弹不得。

    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一个亮堂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大人,有军情禀告。”

    “进来。”段颎沉声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大汉掀帐而入,容貌威武,连鬓的胡须如同剑戟般张列,眼神不怒自威。

    “大人,营外的斥候捉到了几个羌人溃兵。”董卓抱拳道,他原本是护匈奴中郎将张奂的部下,年初才转投段颎帐下,因为杀敌勇猛,如今是段颎麾下的一员猛将。

    “可问清了是谁将他们击溃的?”段颎目光落在身后悬挂的地图上,心里一动,他想到了护羌校尉李膺,应该是他派出的援军到了。

    “应当是我军护送辎重的部队,不过听那些溃败羌兵说还有一支骑兵,头盔上插着红色的雉羽,作战极其强悍,无人能当其冲锋。”说到这里,董卓迟疑了一下道,“大人,似乎来的是羽林骑兵。”

    “羽林骑兵。”段颎的目光变得犀利,天子将亲军派出来了,难道是…,想到这里,段颎看向董卓道,“选派斥候,一定要找到他们。”

    “喏!”董卓领命而去,他知道只要那些溃败的羌兵说的是真的,那么大营里低迷的士气会立即高涨起来,尤其是天子派出了亲军参战,对他们这些凉州子弟来说,说明天子没有把凉州当成可以抛弃的地方,他们这些年来的奋战是值得的。

    两天后,董卓派出的斥候带着捷报回来了,‘我军在桥门谷大破两万羌人伏兵,斩八千,俘虏一千。’斥候高喊着冲入了大营,‘天子派人来犒赏咱们了!’随着斥候的呼喝,很快整个大营内都沸腾了起来,自从后勤断绝被困以来,士兵们都没有再听到过一个好消息。

    中军帐内的段颎听到这个消息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接着他很快召集了众将,从他带兵和羌人打仗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困在一个地方那么久不能动弹,如今后勤辎重送到,他要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羽林骑兵和后勤辎重队伍的到来对三万凉州军士兵的士气所起到的激励作用是段颎和董卓难以想象的,他们没有想到天子居然将孝桓皇帝时期宦官集团克扣的赏赐一并补足下了,在过去段颎为了领兵出征,甚至要出钱贿赂,部下的士兵全靠他用恩义笼络和劫掠叛军才得以维持。

    “天子万岁!”得到犒赏的三万士兵欢呼的声音在驻扎的山谷不断地回荡,对他们来说,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军饷成了新天子的恩赐。

    负责颁诏的高虎看着底下欢呼的凉州士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帝国过去亏欠这些士兵实在太多了,不过从今以后,克扣军饷和赏赐的事情不会再生了,想到远在雒阳的天子,高虎心中默道。

    看着士气高涨的士兵,段颎知道接下来这一仗没什么难打了,比武器装备,比士兵,那些羌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人再多,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是夜,中军帐内,段颎将贾诩和公孙瓒等人介绍给了自己的部下,至于高虎则是以天子使节的身份也赫然在座,当听到年青的贾诩是天子派下的军师时,包括董卓在内的将领都是吃了一惊,不过在知道三天前的桥门谷大捷就是出自他的谋划时,都心中释然。段颎很大方地让贾诩来策划这次反击,同时也看看这个年青人的本事,反正最后决定与否仍是他做主。

    贾诩也不推辞,只是说出了自己一路上早就想好的计划,而他的这个计划正是按照段颎一向的用兵风格制定的,和帝国三大名将中的其他两位不同,被羌人视做杀神的段颎从来都不是喜欢争夺实地的兵家,他的用兵风格神似战国时代的秦国武安君白起,喜欢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只要斥候探明敌军主力所在,就立刻带兵突袭,杀到敌人崩溃为止。

    听着贾诩深合自己用兵之道的计划,段颎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个年青人还真敢想,自己和羌人打了半辈子交道,才有把握制定出极险的计划并付诸成功,却料不到这个只是第二次参与的军师就定出了如此大胆的计划,派偏师绕过逢义山,堵截他们的后路,他是打算把前面这近十万的羌人大军一举歼灭。

    段颎眯起了眼,可以说这个年青军师定出的计划和他所思正是不谋而合,“不愧为天子看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听到段颎开口,董卓等人都是一愣,他们很少听到段颎如此夸赞一个人。

    “董卓,你等会挑选两千健儿,连夜出。”段颎从不是个犹豫的人,打仗时更是如此。

    “喏!”董卓大声应道,这绕过逢义山的偏师只要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

    “将军,末将愿与董将军一到前往。”在马腾,黄忠和公孙瓒的目光里,公孙度起身道,朝段颎抱拳请命道,他们可不是来当看客的。

    “也好。”看着主动请缨的公孙度,段颎沉吟了一下后答应了下来,说实话他原本是打算派羽林骑兵做偏师的,只是怕万一到时他们损失过重,天子那里不好交待,不过看眼下这情形,这些天子提拔的年轻将领是真来打仗而不是来抢功的。

    军议散去后,公孙度等人自是回营整备,而董卓也是兴冲冲地去挑选人马了,他从军,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的,如今天大的一份功劳就在眼前,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三十六.凉州雄兵

    “易水又寒,人犹未还!”远眺着巍峨的逢义山,段颎感慨道,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十年,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年,他麾下不少士兵离家时还只是些懵懂少年,如今却已经都是饱经沧桑的汉子了,想到这里,段颎看向不远处依然杂乱的羌人大营,自言自语道,“是该带他们回家了!”

    羌人大营内,已经乱成了一团,前往桥门谷伏击的两万大军被汉军杀得溃不成军,北宫晟被斩,塔里木被斩,四十个豪酋里头逃回来的不到十个

    中军帐内,带着部众赶来的西羌各部豪酋,此时都是后悔不已,本来东羌叛乱,他们只是想着趁火打劫,看到段颎陷入绝境,才被东羌煽动,打算趁着这个良机杀了段颎,以绝后患,各自聚集部众,汇聚了整整十万人。

    “段颎只有三万人,我们有十一万大军,怕什么!”一些暴躁的豪酋开口大叫道,本就嘈杂的营帐内更加乱了,羌人部落繁多,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统过,眼下虽然人马众多,可是却没有一个能稳住军心的人物。最后在争吵中,近百的大部落豪酋终于了狠,各率兵马倾巢而出,他们要杀了段颎,绝不能再让这个杀神活下去。

    逢义山前,段颎麾下的三万士兵列成了军阵,前方是持矛竖盾的重步兵,后面是一排接着一排的弩手,两翼则布下了骑兵,中军高台上,段颎俯瞰整个平野,看着羌人大营内如漫天的飞蝗般涌来的羌人骑兵,目光冷肃,接着重重挥下了手臂。

    四十八面巨大的金鼓前,赤膊的凉州大汉敲动了鼓槌,震裂山谷的如雷鼓声轰然而响,至此十年以来帝国西陲边境规模最大的平叛战役在破羌将军段颎的指挥下开始了,他麾下的士兵已经人不卸甲,马不解鞍的作战了十年,今天他要趁着羌人大军云集之时亲手结束这场战争。

    漫山遍野的羌人骑兵呼啸着杀向了前方黑色的巨大军阵,他们没有军纪,没有战术,只是依靠着血管里天生的剽悍和血勇作战,在士气崩溃前,他们是最勇敢的士兵。

    一拨又一拨的弩矢不断从军阵里射出,遮天蔽日般地罩向前方冲来的羌人骑兵。

    和桥门古一役里的郡国兵不同,段颎麾下的士兵都是在十年战争中活下来的老兵,他们已经学会控制自己嗜血的情绪,剩下的只是冷酷的杀戮意志,每一个持弩的士兵只需要一眼,就能用望山以最快的度瞄准前方的目标,射出致命的箭矢

    看着依然如同以往一样作战的羌人骑兵,段颎的眼里并没有轻视,如此悍不畏死的进攻,换了此时帝国其他地方的军队,早已被这股气势冲垮了,也许只有雒阳拱卫天子的北军五营方能抵挡。

    一波又一波的羌人骑兵在如雨的弩失下被贯穿身躯落马,他们甚至连叫声都来不及出,就被后面汹涌而上的同伴策马踏成了血沫,这就是他们的宿命,要么活下来成为勇士,要么死去。

    对于死亡,三万长年征战的凉州士兵早已习惯,可是当面前十一万羌人骑兵如海潮般拍岸而来,他们沉寂已久的心竟有些恐惧,不过很快他们就抛掉了这可笑的念头,战场上,恐惧意味着死亡,他们才得到天子的赏赐,只要击败眼前这些叛贼,他们就可以衣锦还乡,和阔别已久的家人团聚。唯有胜利,才是他们的所求。

    羌人骑兵们冲近了汉军的军阵,他们拉开了手里的长弓,在自己死前,不断倾泻着箭支,沉闷的响声在凉州士兵们头顶上响起,无数的箭支落在他们架着的盾牌上,如同雨天大雨冲刷着房屋的瓦檐一样。

    不时有箭支透过盾牌间的缝隙落下,那些曾经在无数次惨烈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凉州士兵就这样被射穿头颅或胸膛,睁着不甘的双眼倒在了地上,军阵内始终安静,每一个还活着的凉州士兵看过了太多的离别,只是在最后的胜利前,这样的死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悲哀。

    踩踏着同伴的血肉,羌人骑兵们冲到了汉军阵前,他们红着眼拔刀插向自己骑乘的马匹,驱使它们冲向面前黑色的钢铁盾林,试图撞开缺口。

    “喝!”感觉到前方传来的巨大力量,持矛竖盾的凉州士兵们撤去了头顶上紧密相连的盾牌,一声沉喝,整齐地刺出了手中的长矛,看着面前狰狞的羌人被贯穿,带起一阵阵血花。

    半空中,弩箭还在呼啸,黑色的汉军阵列在羌人骑兵海潮般的冲击下,笔直的阵线生了弯曲,可是随着无数长矛的刺出,阵列再次恢复了原样。

    不断有凉州士兵倒下,但是立刻有人补上,始终维持着整座军阵在羌人骑兵的冲锋前如同巍峨的山峰一样不可撼动,保护着身后的弩兵持续着打击。

    战况一直胶着,中军高台上,面无表情的段颎心里是难以言语的痛楚,前方已经有三千人阵亡了,他们都是他一手**来的,就像是他的子侄一样。

    “骑兵,冲锋!”看到僵持的阵线上,越来越多的羌人骑兵下马,段颎下达了军令,接着整座军阵两翼的盾阵让出了道路,凉州的骑兵们高举着鲜红的汉军大旗动了冲锋。

    伴随着骑兵的冲锋,一直维持阵列的凉州士兵们持着长矛开始前进了,他们踩着前方的尸体,缓慢地移动,逼迫着前方下马的羌人骑兵,他们没有声音,如同静默的钢铁荆棘堡垒一路碾压而去。

    凉州军的全线力,让伤亡惨重的羌人到达了崩溃的地步,一个上午的强攻,除了死伤了两万多人,他们甚至连撼动汉军都做不到。终于战场上开始有人逃跑,先是一角,接着便蔓延整个战场,他们虽然悍不畏死,可那是在能得到胜利的前提下,如今这场使人绝望的战争让他们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无数的羌人豪酋带着部众拨马逃走,整个战场在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九万羌人的兵势败如山崩,互相践踏着夺路而逃。看着这一幕,段颎看向了逢义山,羌人已经败了,现在只看羽林骑兵们是否能及时出现在战场上,合围这些溃兵。

    就在段颎指挥着两翼骑兵封住羌人左右两个方向的退路时,逢义山方向终于扬起了大股烟尘,那是骑兵出现的前兆,渐渐地羽林骑兵高举的汉军大旗清晰起来。

    三日夜奔袭了五百里的羽林骑兵和董卓终于赶到了战场,看着已经溃败的羌人大军,公孙度等人都是骇然不已,难怪天子常说凉州军强悍,此等战力恐怕北军五营来了也未必办得到。

    董卓看着漫山遍野逃来的羌人,目露凶光地朝身后亲自挑选的凉州骑兵高喊了起来,“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只在今朝。”说罢,一手持刀,一手持弩,率先策马出击了,看得公孙度等人也是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个陇西大汉的骑术如此精湛。

    “不要输给凉州的健儿。”看着那些凉州骑兵气势如龙地成一字阵围向逃来的羌人,公孙度也是高喝了起来,“羽林,冲锋!”

    羽林骑兵们高声呼喝着,拔刀策马,他们没有像凉州骑兵那样使用一字形的骑兵阵,而是在公孙度,公孙瓒,黄忠和马腾四名主将的带领下,分成四股,以锥形阵一路向战场中央突破,气势无双地凿穿了羌人的队伍,挥舞的环大刀不断掀起腥风血雨,让羌人更加恐惧,原本聚拢的队伍再次崩溃四散,彻底搅乱了几个羌人豪酋试图收拢败军,杀出条血路而逃的希望。

    段颎看着在战场肆虐的羽林骑兵,对远在雒阳的天子忽然有了些向往,他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了,羽林骑兵成了拱卫建章宫的看门犬,而不是那支马踏匈奴的无双骑军。

    董卓纵横在万军之中,一脸的快意,只觉得男儿生来就该如此,此时的他没有什么野心,只求有仗打,能上马杀敌,建立如同当年卫霍一样的功业,最后和伏波将军马援一样马革裹尸,死于沙场。

    在凉州骑兵和羽林骑兵的冲杀下,崩溃的羌人中开始有人投降,此时他们本就混乱的建制已经彻底不存在了,没有人能再将这些从近千个部落汇聚的士兵组织起来,现在还在抵抗的只是那些生性凶悍的人。

    凉州士兵和他们的先祖一样,卸去了盔甲,赤膊而战,将那些顽抗的羌人头颅砍落,别在腰间,行走于跪在地上的投降羌人中,丝毫没有半点惧色。

    日落西山,傍晚的昏暗天色下,逢义山前被血染红的平野上,是密密麻麻的投降羌人,黄忠和公孙瓒等人策马而行,此时他们才明白马腾对他们说的话,“只有比这些羌人更凶狠,更嗜血,才能战胜他们,得到他们的畏惧。”

    这一战,从日出而战,直至日落,段颎和他的凉州军一共斩两万七千,俘虏七万五千,只有八千人逃走,是自延熹元年以来,帝国平叛战争中最大的一场胜仗,不但东羌最后的叛军主力被歼灭,西羌各部也在此役里元气大伤,但是凉州军也阵亡了整整五千士兵,是十年以来最大的损失。

    夜幕下,几名羽林骑兵星夜出,将这大捷的消息带回帝国,让所有人知道,叛乱的羌人已经无力再战,这场长达十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40275659,大汉的群,喜欢聊天的进!

三十七.丰年

    转凉的秋风中,自帝国改元建宁以来,百姓迎来了二十三年来的第一次大丰收,农田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而地方上的官吏们则是指挥着郡国兵帮忙收割,同时征收租赋,由于天子下令将算赋,口赋和更赋这些人丁税全部折算成粮食征收,并且由尚书台专门下了文书,对各地要求的征收数目做了不同的规定

    雒阳南宫外,天子亲自耕种的农田里,管理整个帝国的官僚们拿着镰刀,收割着金黄的稻子,虽然一些士族高门出身的官僚已经累得不行,可是天子也穿着布衣,赤脚在农田里忙着收割,他们也只有硬顶着继续干下去。

    直起身,刘宏看着那些在日头下汗流浃背的官僚,没有再继续弯腰,而是朝身旁麻利地干着农活的张让和赵忠道,“让大家都休息吧!”此时剩下的未收割稻子也不多了。

    “陛下!”农田边上,陈蕃和胡广因为年纪太大,不能下地,不过却始终在一旁等候,说起来自孝文皇帝以后,很少有天子亲自干农活,以为百官表率了。

    “太傅和司徒年事已高,今日实在不必来!”刘宏看着两个年近八十的重臣道,陈蕃和胡广一刚一柔,又德高望重,有他们在朝中,他能省不少心。说话间,从田里上来的皇甫规也过来了,他出身行伍,少年时也常干农活,人虽老了,不过身板还是硬朗得很。

    远处的帝国官僚看着天子和三位在帝国举足轻重的重臣在一起说话,都是猜测着内容,今年帝国算是迎来了一个丰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像往年那样饿死人,只是不知道天子明年打算干些什么,细柳营的建立让他们很担心天子会和孝武皇帝一样穷兵黩武。

    不过让帝国的官僚们始料未及的是天子和三位重臣只是在说些无关国事的话题,在讨论着由天子命人炒制的清茶,在过去虽然帝国的富裕人家有饮茶的风气,不过却多是制成茶饼,煮茶时添加其他佐物,口感不合刘宏这个喝惯了清茶,所以自从诛除宦官以后,刘宏就派了人去了司隶的产茶地,带去了自己所写的炒茶工艺,让他们就地采摘春茶炒制,最后虽然炒制了出来,不过口味还是不能让刘宏满意,但是比起平时喝的煮茶,也算聊胜于无。

    “陛下,不知这茶叶?”胡广第一次喝到炒制的清茶,对他这上了岁数的老人来说,这种清茶比起煮茶要好喝得多。

    “这是朕命人去义阳专门炒制的清茶,司徒喜欢的话,等会便带些回去,不过记得不要跟别人说,朕这里剩的也不多了。”听着天子的话,胡广看着一点也不惊讶的陈蕃,心里立刻明白,这老家伙估计一早就喝过这茶了,没想到他倒是瞒得够紧。

    这时其他的帝国官僚们喝着天子赐下的凉茶,都是大为讶异其口感,这掺了菊花的凉茶比起他们平时喝的煮茶可是好喝得多了,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不少人都是直接询问送茶的宫人,不过却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当然不知道天子已经暗中派人买下了帝国各地的几处产茶地,打算等来年新茶采摘,到时就炒制清茶,开辟一个财源。

    “你喝完了,跟陛下要去,别来打我的主意。”离开南宫的时候,胡广看着跟自己讨要茶叶的陈蕃,双手死死捂住了天子派人送来的装着茶叶的铜罐,没好气地道。

    “那是陛下吩咐不让讲出去的,你不能怨我。”陈蕃大急,这段时间喝炒制的茶叶,他已经喝上瘾了,他不好意思跟天子开口,只想着跟胡广这个多年的老友要些,哪想到这老头为着自己不把这茶叶的事不告诉他跟他犟上了。

    远处过来的司马防看着两人在那争吵,却是禁不住要笑,若是被其他人看到这两位在这为了一罐茶叶翻脸,恐怕没人会相信。“太傅,陛下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估摸着您那里的茶叶也快喝光了。”司马防走到陈蕃面前,将手里的铜罐递了出去。

    “这两位。”看着离开的陈蕃和胡广还在那争执着对错,司马防不禁乐了,这两位老大人没想到在朝会上那么沉稳,到了这平时闹起来居然比太学的太学生还较真。

    “不过那茶叶是好东西啊!”转身回宫的时候,司马防自言自语道,他自己那里茶叶也喝得差不多了,倒是要想办法找阴龚弄些来。

    南宫农田里收割上来的稻子,到最后刘宏全都赐给了各官署的官吏,按照品秩各自下,让他们带回家去,一时间南宫外,到处都是装着稻子的马车,帝国的官僚们可不敢将这些天子赐下的稻子给扔掉,再说这些稻子也是他们辛辛苦苦出了力的。

    当整个帝国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王师大捷的消息从凉州一路传了回来,所过之处,无不沸腾,为了平定羌人的叛乱,普通的百姓也担负上了沉重的税赋,而为了缓解紧张的财政,孝桓皇帝时帝国甚至一度卖官鬻爵。

    登位伊始,粮食丰收,边境打了胜仗,对于成为天子不到一年的刘宏来说,这两桩事情足以让谶纬学盛行的帝国民间相信他是天命所归,让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有所畏惧。

    当详细的战报送到南宫尚书台时,已经是入夜了,那些留守的官吏们都是禁不住欢呼起来,打了十年的仗,终于结束了,负责守夜的田丰亲自去了建章宫,将这个消息告诉天子。

    建章宫的寝殿外,田丰和守在殿外的张让道,“陛下可睡了,凉州军报到了。”一听是凉州的事情,张让倒是没有阻拦,引着田丰进殿了,天子吩咐过,只要是凉州送来的消息,哪怕是半夜都要叫他起来。

    寝殿内,刘宏穿着丝质的袍服,不断地在自己画了数年的世界地图上,标注着自己记得的地理山川和风土人情,拥有六千万人口的帝国只要稳定下来,恢复农业生产和社会稳定,人口会再次跳跃式的增长,到时只有扩张才能解决帝国的土地矛盾。

    “陛下,西北军报到了!”张让轻声说道,每天晚上入睡前,天子都会在那幅巨大的帛卷上按着上雒时带来的一些记录的纸张在上面书画。

    “知道了。”放下笔,刘宏看向了成熟不少的田丰,接过了段颎送来的军报,仔细地看了起来,不出他所料,年轻时的贾诩果然锋芒过人,那么大胆的围歼战亏他敢提出来,不过段颎也无愧他的威名,三万破十一万,这份魄力和带兵才能算得上是当世无双了。

    “你们都退下吧!”收好战报,刘宏挥退了所有人,这场胜利算得上是十年以来帝队空前的大胜,如今西羌遭到重创,不足为惧,反倒是先前被张奂和段颎联手击溃的东羌,虽然蛰伏了下来,可是假以时日,等他们舔舐完伤口,还是会再度反叛。

    对调阅了尚书台存放的历次平叛战争的文书的刘宏来说,羌人的第一次反叛还可以说是边地的帝国官吏压迫和帝国内部东西矛盾的爆所导致,但是之后在大批士人和百姓离开凉州,山西凋蔽后,羌人近百年的持续叛乱,就可以视为对帝国的领土野心了。

    从内附时的不到十万人,到现在接近两百万人口,羌人通过劫掠汉人女子和抢夺边地百姓的财产而使得人口急剧膨胀,必然会对帝国不予重视的凉州产生觊觎之心,所谓的官吏压迫只是一个藉口而已。

    “凉州豪强。”刘宏自语着,凉州的豪强中不少都是羌人,这些人只是换了个汉名,压迫羌人,带领羌人叛乱的都是他们,只有除去这些人,才能让凉州安稳下来,作为帝国日后争夺西域的前线重地。不过眼下他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心怀叵测的士族高门,空虚的帝国财赋,还有荒废了多年的帝国内政建设,都比战争更加重要,而且帝国的北部边疆问题同样不容乐观,没有十年的休养生息,他是难以向凉州动武的。

    “就让你们再多活一阵子吧!”看着宫灯内跳跃的火焰,刘宏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冰冷意味,逢义山的胜利似乎只是件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三十八.三分势

    建宁元年的帝国农业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虽然天子只是在播种和收割的那一日身穿布衣辛勤终日,其他时候都是让宫中出身农家的宦官杂役代为耕作,间或让南宫官署的帝国官僚们下田劳作一番。但是这其中的意义却是难以言喻的,对帝国各地郡县的官吏们来说,天子身体力行的举动无疑比起劝课农桑的诏书要来的更让他们明白天子对农业的重视。

    当凉州的捷报从雒阳往帝国各地的郡县时,正是秋收的尾声,对于还有着属于自己土地的帝国百姓来说,今年是他们过得最踏实的一年,平时动辄吞并土地的豪强们在新天子登基后收敛了不少,至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公然明目张胆地横行不法,而郡县的官吏们也勤快了不少,经常巡视农田,并且领着郡国兵修缮水利和灌溉设施。

    颍川郡,看着封入库内的粮食,担任太守的司马隽总算是松了口气,自从儿子写信告诉自己天子对今年的秋收极为重视,他就一直不敢怠慢,时常去下辖各县巡视,生怕中间出了差错。其他地方,不少的官吏也和他一样,得到了雒阳为官的亲朋好友的告诫,要么就是被上司严厉的盯着,总之今年帝国秋收时征收赋税时,很少有地方官吏敢虚报数目,或是从中侵吞。

    而不少地方豪强也是足额交了赋税,当然他们隐瞒的人口所折算的赋税依然没有算进去,不过比起过去孝桓皇帝时,帝国在建宁元年收上的赋税足以让尚书台和南宫官署里专门负责国家财政的大司农曹嵩和他下属的官吏们拊掌欢庆了。

    相比粮食的丰收,平定羌人的十年战争的结束则让帝国的财政得以喘息,过去居高不下的军费开支总算可以减去了,这样来年就可以有更多的余钱可以用于兴修水利,进一步恢复农业。

    雒阳南宫,嘉德殿内,担任大司农的曹嵩在朝会上公布了今年秋收时国家实际收到的赋税,建宁元年全国共有开垦田亩730万顷,亩产2.2石,总产16万万石,折算了算赋,口赋和更赋等人头税为粮食征收后,从以前的三十税一变为五税一,收取的粮食应为3.3万万石,实收2.5万万石,其余则为豪强上缴的五铢钱,折合为40亿钱.

    光从数字上来说,收上的赋税无疑是庞大,可是在去除来年整个帝国官吏和军队的俸禄和军饷后,财政上的结余也只剩下8000万石的储粮和3亿钱,考虑到帝国严重的流民问题和可能生的天灾,几乎等于没有盈余,不过尽管如此,对于陈蕃,胡广这些过去年年在为赤字而忧心忡忡的中央官僚们来说,这已经可以算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消息了。

    帝座上,刘宏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财政状况,若是他也和以前的孝桓皇帝等人一样,荒于政务,安于逸乐,恐怕等着自己的就是严重的财政赤字。

    看着殿内振奋的群臣,刘宏自然不能扫了他们的兴致,更何况能有盈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讨论完赋税的问题以后,关于段颎,张奂和驻扎于凉州的帝国部队的裁汰就拿到台面上来谈了。

    自光武皇帝中兴以来,帝国的国防政策总体是处于保守的,甚至称得上消极,定都雒阳以后,不但郡国部队和边防军被大量裁军,就连中央军也进行了调整和缩编,尤其是罢郡国都尉官;罢郡国轻车、骑士、材宫、楼船士及军假吏;罢边郡亭候吏卒这三条政策,直接导致边防武装力量衰退,国无常备之兵,士卒缺乏训练。

    现在段颎和张奂两人勒兵十万,不但是个严重的财政负担,而且对于以山东士人为主的帝国官僚团体来说,这两名山西将领手中握有兵权也是件不让人放心的事情,毕竟自孝章皇帝以后,边地就再也没有如此规模的军队。

    对于官僚们的担心,刘宏自然知道,削减裁撤部队是必然的,可是要将段颎和张奂明升实降的调入雒阳,他却无法同意,目前逢义山的大捷虽然使得东羌和西羌各地平复,但是难保两人走了以后,羌人会再次降而复叛,而且那抓到的七万羌人战俘,他也不打算像以前那样放了,而是全部作为奴隶来修复凉州以及山西地区破损的驰道和一些大型工程,没有段颎在那镇守,他如何放心使用那七万战俘。

    胡广看着天子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看着正在讨论着给段颎安排官职的几个同僚,知道天子恐怕是不同意将段颎和张奂两人调回朝中了,这个时候还是由他出面开口比较好。

    “陛下,臣以为将破羌将军和护匈奴中郎将调回朝中并不妥当。”随着胡广这个历事六朝的司徒开口,所有的大臣都是看向了他,不知道一向奉行中庸的他为何会这样明确地表示反对意见。

    “自延熹元年开始,羌人降而复叛已经数次,如今破羌将军虽重创羌人,可是难保大军离开以后,又会生出反复来,臣以为还是让两位将军继续留着比较好。”

    “臣也同样认为应当如此!”陈蕃紧随其后,和胡广站在了同一阵线上,紧接着窦武这个有名无实,但是出身山西的司空也同样附议,再加上皇甫规这个太尉,三公算是齐了。

    看着忽然间鸦雀无声的百官,刘宏终于开口说话,“司徒之言,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国家财赋紧张,也不能蓄养太多兵卒,让护匈奴中郎将裁撤士兵四万,破羌将军那里,可以遣散不愿意戍边的士兵,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天子和三公还有陈蕃这个高于三公的太傅都表态了,嘉德殿中自然没有人会再提反对意见,更何况如同王畅,杨赐,陈球这些重臣名士似乎也都倾向于胡广的提议。

    在天子和三公的一搭一和中,山东士人的官僚派系只能无奈地同意天子所下的各道诏令,其中包括加段颎和张奂车骑将军的品秩,同时调二人部下精锐,上雒阅兵,同时补入皇宫宿卫军,这么一来,山西士人算是在武职上压过了他们,而天子手下也多了一万久历沙场的精锐士兵。

    散朝后,担任少府的袁隗回到府邸后,便接到兄长袁逢的密信,要他晚上过府议事,他知道肯定是为了朝会上的事情,如今山东士人中名望最显赫的就属他们袁氏和杨家,不过那又如何,以前孝桓皇帝那些宦官祸乱国政时,他们袁家也最多是自保而已,如今天子强干,不但掌握了尚书台,更有太傅陈蕃,三公胡广,皇甫规等人辅佐,若是再算上凉州的段颎和张奂,他们这些山东士人根本没有与之对抗的实力。

    更何况就算是天子要扶持山西,也是为了国家,这些年来山西各地残破,原本的关中沃野全成了荒地,算起来也是以前山东士人漠视山西所致,想到这里,袁隗摇了摇头,宦官当权的二十多年里,大肆打压他们这些山东士人,为了对付宦官,当初他们才和寒门士人还有山西士人一起对抗宦官,哪里想得到天子在铲除宦官以后,不但留下了那些曾经附冀过宦官的寒门士人,还抬高了山西士人,如今朝堂上势力三分,他们山东士人虽占优,可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再加上天子偏向山西士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难挽山东士人以前的风光了。

    “不过这样的格局才是最好的!”袁隗自言自语着,换下了官服,他兄长袁逢不是无谋之人,应该不会掺和到其他人的那些事里去,估计这回找自己怕是商量保身之道。

    和袁氏一样,同为山东士人领袖的杨家也是将问题看了个通透,而且杨家最德高望重的杨赐很明白天子的心思,朝堂势力三分,利于天子掌权,而不至于重酿过去外戚宦官轮流乱政之祸。

    看着走进书房的儿子,杨赐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文先,你觉得天子今日决策如何?”

    “自然是英明无差。”杨彪有些讶异于父亲的提问,不过还是老实地答了,对于山东士人中高门的一些恶习,他素来不满,平时也从没把自己归入到某一集团中去,在他看来,为士,当上报天子,下安黎民,其他事情不值得一提。

    杨赐大声笑了起来,他这个儿子识大局,重大义,日后就算自己不在,他也会把好杨家,如今天子看重他,征他为侍中郎,兼录尚书事,他倒是不必太担心儿子以后的前程。

三十九.山西要地

    九月,云阳大营,接到雒阳送来的诏书和随同而来的犒赏车队,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升帐召集了麾下各军将领,其中包括羌,鲜卑,乌丸和匈奴等各部领,天子要他裁军四万,主要便是要削减这些人。

    “如今,凉州叛乱已经平定,天子论功行赏,在座诸位都有封赐。”看着众将,张奂开口道,接着说出了要裁剪四万士兵的事情,在座的众将和各部头领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这都是惯例了,这回能剩下三万常备军,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愿意回家的,天子另有财帛赏赐。”随着张奂的话,中军帐内,不少领着兵马的大部领都是起身请辞,贪图了天子另给的财帛赏赐,对他们这些部落领来说,这多出的财帛全都可以归入自己名下,而不用分给底下的部众。

    看着那些纷纷起身的部落领,张奂不由暗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最后帐子里只有几个小部落的领没有带着部众离去的意思,他们大多都是心慕帝国,一心想归化的胡儿,只是以前帝国虽然征募他们打仗,可是却从不曾给过他们军饷,现在雒阳的新天子不但补足了过去的军饷,还下赏赐,都让他们看到一丝可以融入帝国的希望,是以都坚持了下来,打算留在军中,好建立功勋,博个出身前程。

    等到司马尹端记下了那些愿意离去的部落领和其部众的名字后,所要裁剪的四万大军已经差不多,只剩下五千人的数目,过目文书之后,张奂看向汉军众将道,“你们可有人愿意卸甲归田,天子除了赏赐,还有田宅赐下。”他这番话,又让不少上了年纪的将领愿意带着麾下年迈的士兵回乡。

    等着愿意离去的将领出帐带着部下去领取赏赐后,张奂才看向在座的将领道,“从今往后,诸位便是天子麾下的将士,不可再如以前一样。”张奂的声音低沉,这支军队是他亲手**来的,他自然知道底下的士兵虽然勇猛善战,但是以前因为经常被克扣军饷赏赐,所以军纪一直不怎么好,而他也对麾下将领纵兵抢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现在天子已经说明以后绝不会拖欠每月的军饷,而且赏罚分明,自然不能再让他们像以前一样。

    “喏!”在座的将领们齐声应道,天子厚赐赏下,他们也没必要去干劫掠这种败坏军纪的事情,都是寻思着回去要好好整饬一番,省得到时出了事情。

    “天子此番除了重赏我军,还要我挑选五千将士上雒阅兵,并补入天子亲军。”张奂的话一说出,整个中军帐里顿时沸腾了起来,对这些成日里厮杀的武人来说,上雒阅兵,成为天子亲军,哪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一个个都是粗脖子瞪眼地互相卯上劲了。

    “上雒之兵,需是我军精锐,忠臣,勇武,都不可欠缺,三日后全军演武,我自有决定。”张奂看到麾下的将领们在哪吵做一团,夸着自己立下的功劳,不由怒道。

    见张奂怒,各部的将领们都是没了声音,只有那几个留下的部落领开口询问,“大人,不知我等是否也能参加演武。”上雒见天子,对他们这些一心想要归化的胡儿来说,是以前练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天子有诏,你们既然愿意留在军中,便是心向大汉,自当准你们和你们的族人部众入汉籍,这上雒一事,只要你们有本事,自然也是去得。”张奂看着几个一脸期盼的乌丸小部领,开口道。

    将诸般事情都吩咐完,张奂散了帐,这时那些领取了赏赐,打算回家的各部领和将领都是来打听消息,在知道剩下的三万人马里,有三千人可以上雒阅兵,成为天子亲军后,都是跳脚不已,尤其是那些大部领看着那几个乌丸小部领带着整个部落都入了汉籍,更是眼红不已。当下便有不少人直接奔了张奂的军帐,想要再留下来,结果都被张奂一顿训斥都给堵了回去。

    凉州西境,段颎军中也是差不多模样,各军为了上雒的名额争得不可开交,最后也是被段颎一阵训斥压了下去,到时候比武决定。

    和只需要负责镇守的张奂不同,段颎除了要戍守边境以外,还要负责看守那俘虏的七万羌人修补帝国关西一带残破的驰道和一些水利灌溉设施。

    其实段颎对羌人的反复无信一向是深恶痛绝,所以他以前每次打仗,基本都不怎么要俘虏,这一回若不是有公孙度他们这一千羽林骑兵在,这七万的俘虏起码要被他杀掉一大半,免得到时朝会里那帮子官僚又要他放了这些羌人,又成后患。

    田宴和夏育是段颎的左膀右臂,上雒自是轮不到他们,两人也就只有老老实实地带人去七万俘虏里找出那些原本是豪酋领或是勇士之类在俘虏中有些威望的羌人,送去雒阳献俘,天子虽说饶了那七万俘虏,可没打算放过这些人。

    就在凉州一地的帝队忙着上雒阅兵的事情时,远在雒阳的刘宏此时正在办着另一件不亚于阅兵的事情,为当初死于外戚和宦官乱政时期的士人所建的庙祠终于建成,作为天子的他并不需要亲自去,不过为了弘扬此时兴起的儒家入世和积极刚烈之风,他以天子之尊亲自主持了整个仪式。

    建在南宫旁的文英祠前,从各地赶来的党人和士人人声鼎沸,天子此举乃是弘扬正气之举,一扫这几十年来的妖邪气氛。随着天子诵读祭文,人群中那些年轻的太学生都是情绪渐渐高昂了起来,当听到‘以遁世为非义,故屡退而不去;以仁心为己任,虽道远而弥厉。’时,前来的士人中有不少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当时他们中,有不少人以拒官为荣,以示清高,可是和那些屡退而不去,最后身死的人相比,他们实在是惭愧不已。

    当礼仪完成,天子离去后,那些前来的党人和士人才进入文英祠内拜祭那些死去的士人,这时候让他们惊愕的一幕生了,谁都想不到那位名满天下的颍川名士荀爽居然跪在了文英祠李杜等人的画像前,痛哭流涕,自言惭愧,却是让前来拜祭的士人中曾经为了名声而拒绝入朝为官的人也是更加惭愧。

    荀爽的哭灵和自悔,顿时在士人中引起了一阵批判以隐逸博名的风潮,当初清流对抗宦官时,曾经有一股极不好的风气,那就是不管朝廷的征劈诏令是否合理,那些以清流自居的士人统统拒绝,甚至以此自夸,一度使得孝桓皇帝末期有心为官的士人也不敢奉诏,生怕被人讥笑为和宦官同流合污,使得孝桓皇帝末期的政治更加败坏。

    哭灵之后的荀爽在接到天子的征劈诏书后,不但立刻奉诏,更是自请前往凉州安抚百姓,以赎自身罪孽,接着他的几位兄弟,被世人称为荀氏八龙的其余几人也是自请去贫苦西凉边地为官,在太学生中引起了一股赞美之誉。

    事实上,暗中操纵这股批判隐士和支持士人去边地为官的舆论正是刘宏,荀爽早就得了他的诏书上雒,只是一直被他藏着,直到文英祠落成,方才让他出面,来打击看似清高实则自私的士人之风。

    随着荀氏八龙各自赴凉州任官,太学里的一些儒生也都是起了西去的念头,如今山东各地官吏不缺,再加上士族高门的阻碍,他们若是想做官无疑极其困难,但是山西各地则不同,尤其是凉州寡于学术的环境,使得山西各地早已不复光武皇帝以前田肥美,人殷富的风光。

    刘宏要整饬边地,重新恢复关中的粮仓,先要做的就是让以长安为中心的山西各地经济恢复,充实人口,这就需要大批优秀的官吏,只是山东的士族高门一向轻慢山西,他也只有动寒门士人和太学里的年轻儒生去山西各地为官。

    山东各地的士族高门和豪强势力盘根错节,刘宏自问二十年内难有作为,索性选择地广人稀的山西各地做为日后帝国的中坚力量,如今凉州平定,段颎和张奂手握大军,那些和羌人暗通款曲的豪强自会收敛,正是治理的大好时机,而且山西各地以前的底子雄厚,虽然荒废了那么多年,但是只要修缮水利,引进移民,还是可以很快恢复生气的。

    看着帝国地图上如今人口空旷的山西,刘宏笑了起来,既然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豪强兼并土地的问题,那就让产生的那些流民移民到山西,雍凉各地,重新恢复凉州作为虎视西域的战略要地的地位。只要一旦山西大治,这些得到土地的新自耕农将全部是自己最忠实的子民。

四十.京观

    九月末,从凉州而来的一万雄兵在入冬前赶到了雒阳,驻扎于城外,换上武库下的崭新盔甲武具后,由参加了逢义山之捷的羽林骑兵为先导,由北门一路而进耀兵,接受城内百姓的欢呼。

    看着穿着黑色盔甲的关西大汉,雒阳城中的百姓都是大为赞叹,他们中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自从前朝孝桓皇帝以来,很少见到边地的军队上雒。

    “听说天子要把这些士兵都补入亲军呢!”老百姓中不时有人窃窃私语,有些人对此感到振奋,有些人则觉得担忧,但是不论如何,每个人都是为了国家再次强盛而感到高兴。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当一万关西士兵经过太学府时,那些前来观兵的年轻太学生高唱起了从细柳营里传出的军歌。

    “男儿应是重危行…羽檄争驰无少停!…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骑在马上的董卓也不由随着那些高歌的太学生一起哼唱了起来,只觉得这歌真是痛快,“归来夹道万人呼,国史明标第一功!”自言自语着,董卓看向路旁欢呼的百姓,只觉得男儿生当如此。

    一路南行,上雒阅兵的关西大汉们也是高唱起了这歌,虽然他们的口音各异,可是其中蕴含的秦腔和沙场上磨砺出来的铁血让他们唱起这军歌更加气势雄壮。

    贾诩在羽林骑兵中,感受着那种欢庆的气氛,总觉得有些不习惯,而且他认为这次的胜利也不值得那么兴师动众的来庆贺,也许只要十年,羌人就会再次叛变。

    南宫前的广场上,细柳营五千少年也是穿戴整齐地参加阅兵式。曹操站在队伍中,看着对面立得笔直的北军五营以及执金吾和羽林军还有那些虎贲卫,知道他们自从知道天子要校阅那些凉州士兵后,一个个都是紧张非常,听说这几日被他们的军官狠狠地操练惨了,心里都是憋着一股气,想和那些关西大汉较劲。

    南宫皇城的高楼上,刘宏穿着衮服,手扶腰间的天子剑,远眺着行进而来的一万凉州士兵,他本来是想为那些阵亡的士兵建立一座武烈殿,以和南宫前的文英殿相对,不过考虑到山东士人的反应,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桩事情还是等以后帝国出兵西域,开疆扩土时再办不迟。转载自

    打头而来的是羽林骑兵,让站立在广场两侧的皇宫宿卫军们稍稍心头舒服了一点,不过当紧随其后的一万凉州士兵踏入广场时,他们都是再次挺直了身体,所站立的阵列笔直得如同用墨斗划出的线一般。

    看着广场上忽然变得微妙的局势,高楼上的刘宏心里满意,他调一万凉州精锐上雒,一来是需要这支武装力量,二来是要激起皇宫宿卫军的争胜心,这样的话,双方以后训练起来的效率会更高。

    一踏入南宫,凉州士兵们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压力,看到两侧站得笔直的士兵,这些关西大汉倒是收起了心中原先的轻慢,觉得这些能拱卫天子的关东汉子倒也不负盛名,不过他们也是不愿意在天子面前给压下一头,虽然比队列他们比不过日日训练的皇宫宿卫军,可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他们身上那股杀气却是欠缺战场磨砺的皇宫宿卫军难比的。

    当皇宫宿卫军和凉州士兵暗中比拼气势的时候,细柳营的那些少年才知道自己离帝国的精锐士兵差距有多远,至少他们已经被双方的气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孙坚看着那些身材高大的凉州士兵从面前经过,年少的脸上满是向往,手放在腰间那把先祖传下来的短刀,暗自誓,总有一日他会建立更大的功勋,比这些人更厉害。

    骑马经过时,董卓察觉到了一股凛冽的气息,侧头看去,只见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用一种似乎有些挑衅意味的目光看着他和身边的士兵时,不由咧嘴一笑。

    孙坚觉得自己被嘲弄了,面前这个经过的满脸虬髯的将领似乎是在讥讽他不自量力一样,‘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在校场上打败你!’孙坚咬着牙,看着那个魁梧的背影恨恨道。

    陪同天子一起阅兵的百官们对于皇宫宿卫军和凉州士兵那隐隐的互相敌视感到有些不满,这些武人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是他们比武较技的校场吗!

    “建公,你觉得凉州士兵如何?”刘宏回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司马防问道,他很想听听自己身边人对山西武人的看法。

    “陛下,臣虽不知兵,也未上过战场,不过观凉州士兵步履沉重,行走间队列虽不齐整,但是自有一股骇人的气势,无愧身经百战之名。”说到这里,司马防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雒阳不比边关,臣恐凉州士兵未必能习惯。”

    听着司马防似有所指的话语,刘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帝国的士兵若是不分地域出身,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风格,一种是北军程不识式,一种是南军李广式,前军纪森严,训练严格,作战时顽强坚韧,极难打垮,而后虽纪律松弛,但感召于主将的人格魅力,作战凶悍,爆力极强,可比起前更易被击溃。

    这一万凉州士兵算是后,从段颎历年来的战绩就可以看出,虽然他是为羌人所惧怕的名将,可是也是吃过几次败仗,而原因便在于这种南军李广式的治兵方法,孝武皇帝时,李广一生难以封侯,除了时运不济以外,就是他麾下的士兵不如卫霍手下的士兵坚韧才让孝武皇帝不敢重用他,兵出大漠,横渡万里,只有意志坚韧的士兵才能在各种不可测的艰难环境下成就马踏匈奴的伟业。

    相比之下,刘宏更喜欢北军程不识式的军队,他决定在整个帝国推广这种练兵风格,在目前的财政状况下,他虽然可以扩充两到三万的部队,但是他并不打算那样做,因为无故扩军会让士族高门和各地豪强不安,不利于稳定,倒不如用这些钱财用来训练出最强的军队和绝对忠于自己的军官团体。

    “天子万岁!”的高呼声中,帝国的官僚和有资格前来观礼的士族高门以及豪强们再次领略了皇权的不可侵犯,此刻他们毫不怀疑那些欢呼的凉州士兵对天子的忠诚,只需要一句话,天子就能让他们把所有对抗皇权的人撕成碎片。

    献俘式开始了,两千名羌人的豪酋,勇士被押着跪在了南宫的广场上,等待着汉人的天子对他们的裁决,在这一刹那,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了高楼上的天子,谁都不知道天子会如何处置这些俘虏,若是按照以前的规矩,会将其中的领枭示众,其余人贬为奴隶。

    一时间,浩大的南宫广场顿时寂静无声,只有寒凉的秋风掠过旗帜,出着猎猎的声音。刘宏看着那黑压压跪着的两千羌人,目光里没有怜悯,也没有痛恶,对他来说,这只是必须死的两千人而已,帝国的光荣已经被遗忘太久。

    “我大汉之于夷狄,犹太阳之于列星,蛮地胡夷无不向往,然唯习吾大汉文字,从吾大汉风俗,此后胡夷方可定居;诸羌杂种不思我大汉允其内附之恩,以怨报德,抢吾大汉之地,杀吾大汉子民。…”天子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让底下的士兵们切齿不已,细柳营中,曹操,袁绍和孙坚等人都是心中默念,看着那些跪着的羌人,目光冷冽。

    “内外六夷,称兵斩!”随着天子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下令将那两千名羌人俘虏斩杀,传级筑京观于九边,凉州士兵们忍不住高呼起来,这样的天子才是他们心中的天子。

    阅兵式后,一些帝国官僚感到了忧虑,传级筑京观于九边,天子的做法似乎有些过于血腥了,非仁德之君所为。不过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天子这样做也算不得什么,这些年来胡人屡屡侵犯边境,掠夺百姓,不如此不足以使其知道大汉凛凛天威。

    对于董卓这些山西武人来说,天子的杀伐果决,让他们觉得大为亲切,他们长年在边地和那些羌人打仗,不知道有多少袍泽死于那些降而复叛的羌人之手,自然是极为愤恨羌人,以前孝桓皇帝时,朝廷数次讲什么仁德来安抚羌人,每次他们抓到的俘虏都是放还复叛,早就让他们憋了一肚子气,这一次天子下令斩杀这两千俘虏,枭筑京观,实在是叫他们解气得很。

    注1:京观,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四十一.日食

    建宁元年,冬十月甲辰晦,日有食之。ZuILu.***对于谶纬盛行的帝国来说,这是一起严重的上天示警事件,很快朝会上就决定各地还未判罪的囚徒,让他们用财帛来赎罪以免去刑罚。接着帝国的官僚们开始讨论谁该为此负责,在以往每次遇到这种事件时,总有大臣被免职,其中相当一部分是被政敌以此为藉口而攻讦导致下野。

    虽然刘宏对于谶纬并不相信,但是想要废除这种在帝国政治里存在了百余年的学说,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而且对他来说,谶纬还有利用价值,只看他如何操作而已。

    此前一直处于下风的山东士族高门对于上天示警的日食,可谓是群情高涨,这可是用来对付山西士人的好藉口,如今三公里,皇甫规和窦武都是山西出身,正可以将他们拉下来。

    山东士族高门的暗中活动,自然瞒不过袁氏和杨家,不过双方都选择了抽身事外,对于前来游说的客人都是顾左右而言它,拒绝了参与到这次的弹劾中去。

    夜晚,建章宫内,刘宏看着尚书台里带回的几十道奏章,脸色阴沉,他对山东士族高门已经够优渥了,没想到他们还是这般不识时务。

    成为侍中郎兼录尚书事的杨彪看着天子在烛火里的侧脸,知道天子现在心中一定很光火,帝国才刚刚回到正轨,这些人就急着跳出来争权夺利,实在是令人不齿。

    司马防的神情凝重,作为天子身边的老人,他知道天子虽说对长乐宫的太后没什么亲情,但是每日晨昏定省,该有的礼孝从来不少,各地凡有上供,也是先送去长乐宫,如今这些人弹劾司空窦武,用心实在是险恶。

    “文先,帮朕起罪己诏。”就在杨彪和司马防在猜测着天子要如何应对这些弹劾的奏章时,听到了天子淡漠的声音,接着两人都是脸色一变,‘罪己诏’,天子是打算自己揽下日食的上天示警。

    “陛下…”司马防和杨彪想要开口劝谏,不过却被刘宏挥手阻止了,“不过是一道罪己诏罢了,只要能保住太尉和司空,朕还不会放在心上。转载自”

    看着坚持的天子,杨彪和司马防沉默了,他们知道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太尉和司空下野的,因为这不但关系到了朝会上帝国官僚派系的平衡,同时也关系到了天子个人的名声,司空是太后的父亲,若是司空被逼下野,担保不会有人说天子刻薄寡恩。

    等到司马防和杨彪离去后,刘宏召见了贾诩,这个被他最看重的谋士,这个人不适合在朝会上和人争锋,隐匿于暗处等待出手时机才符合他。

    当贾诩出现在刘宏面前时,刘宏已经摈退了全部的左右,只是平淡地朝他道,“坐!”

    “谢陛下!”贾诩坐下,这是他第二次见天子,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天子时,那种仿佛被看穿一切的窒息感觉,让原本只是对天子的知遇之恩存有感激的他开始敬畏天子。

    “先看下这个,若是有意见,可以跟朕说。”将一份以前所写的关于情报系统的文书递给贾诩后,刘宏没有再多说话,他希望贾诩来掌握他所构建的密谍系统,他需要掌握整个国家的一切。

    贾诩很快被文书里的内容吸引住了,他觉得天子所构建的密谍司是为他量身准备的,那种暗中窥伺,控制一切正是他所追求的,过了很久,他才放下手里的文书道,“陛下,臣没有意见。”文书里的内容虽然庞杂,但是一条一条罗列得十分有序严密,一时之间他难以从里面找出漏洞。

    “密谍司,朕打算交给你去办。”看着贾诩的眼睛,刘宏知道他已经动了心,而且从他目前手上的人才里挑选,也只有他最合适干这件事。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压抑着心中的喜意,贾诩叩拜道,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组建这个密谍司,掌握整个帝国的情报。

    看着离去的贾诩,刘宏想到了自己派往细柳营的二十八名执金吾,从亲政开始,他就一直在策划建立直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和效忠自己的秘密军官团体,现在有贾诩负责密谍司,以后情报的问题不大,只是不知道细柳营那里,刘步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十一月,嘉德殿,当天子命人宣读了‘罪己诏’后,殿内的帝国官僚们都震惊了,尤其是那些上了弹劾奏章的山东士族高门一系,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子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反击,从登基到现在,天子的德行堪称无暇,若是这样天子都还要获罪于天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想到这道‘罪己诏’明天下之后的后果,他们都是心里打了个冷噤。

    陈蕃和胡广都是皱紧了眉头,因为两人年事已高,天子特许他们不必过度操劳于国事,只需要参与朝会即可,平时都是在家静养,并不知道这一次的弹劾事情。看着帝座上面无表情的天子,两人明白山东士族高门这一次是彻底惹怒天子,才让天子下了‘罪己诏’。

    很快,朝会上,不断地有帝国官僚出列,奏请天子收回‘罪己诏’,这道‘罪己诏’完全是将所有的人都置于有罪了。

    三公的座席中,皇甫规和窦武也是没有想到天子会用这种方法来保他们,两人虽然心中感动,可是作为被弹劾的他们此时也不能开口,否则的话天子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在百官们轮流的劝谏下,刘宏收回了罪己诏,但是对于山东士族高门在日食上天示警这件事,他不打算像上一次的‘清流’事件一样选择妥协,他必须给这些山东士族高门一个教训,让他们长些记性。

    朝会最终散去了,可是山东士族高门一系的官僚们却是心情沉重,谁都没有想到在最后,廷尉阳球和司隶校尉程昱居然上奏弹劾了参与朝会的几位山东出身的列侯,而且手里有着他不法的确实证据。最后被天子夺去爵位,下狱治罪。

    回到家的杨赐,换下官服后,不由叹了口气,山东系的士族高门应该接受教训了,天子是不会让朝会上势力失衡的,这一次只是办了几个列侯,若是他们再执迷不悟的话,恐怕天子就要下狠手了,司隶校尉程昱本就是天子的人,再加上阳球这个以酷吏自居的廷尉,只要天子一句话,他们就能让山东系的士族高门人人自危,这些年里,能像他杨家一样清白的山东士族高门着实没有几家。

    经过日食上天示警这件事后,山东系的士族高门一下子老实了不少,他们明白天子的意志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都是纷纷收敛,安分了下来,和山西士人以及寒门官僚一起处理国政,没有再搞出事情来。

    入冬以后,帝国各地的郡县官吏们纷纷开仓赈济流民,这一回雒阳的帝国官僚都是纷纷写信告诫自己为官的亲友,廷尉阳球这个六亲不认的酷吏已经得到了天子的任命,派出了廷尉府的人前往各地查访,若是一旦被查到他们渎职或是侵吞官粮什么的,就等着拿进廷尉府被杀头好了。

    对于流民来说,在官府的全面赈济下,比起往年,他们中死去的亲人少了很多,但是和过去相比,他们至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沮授领着一批才刚从太学生成为郎官的年青儒生在一处又一处的流民聚居处宣读天子的旨意,动员流民们前往山西三辅,雍州和凉州地方开荒,每个壮年男子可以得田地百亩,五口之家给耕牛一头,前五年免口赋,算赋这些人头税,但是要参加当地水利和道路工程的劳役。

    在这道诏令下,整个山东各州,6续有流民在沮授他们的组织下前往山西,对于土地和安定生活的渴望让他们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再受到那些地方豪强的盘剥,在这股移民潮中,曾经因为战乱而离开三辅等地在其他地方生活的山西百姓也是纷纷拖家带口地回乡。

    由于各地的官仓的粮食储备充足,迁徙的四十万流民中只有一部分年老体弱的人死在了路途上,其他人都是安然到了帝国曾经的富庶之地,三辅。

四十二.祭祀

    建宁二年,立春日。ZuILu.***转载自夜漏不到五更时,帝国各地郡县已经戒三日的官吏们都是起来换上了青色的礼服,举着青色的旗帜,在城池的东门外塑泥人牵泥牛,向百姓昭示帝国对春耕的重视。

    雒阳,帝国的官僚们,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也各自换上了华服,齐聚南宫嘉德殿,等待天子下‘宽大书’后主持迎春仪式和颁赏群臣。

    迎春之后,正月的第一个丁日,身为天子的刘宏整整一天都要领着百官祭祀五供,先是南郊祭祀,然后是北郊祭,明堂祭,高祖庙祭和世祖庙祭,完成这五处地方的祭祀后,再于上辛日带领百官前往供奉山川社稷的宗庙祭祀,祈谷于上帝,祷告全年风调雨顺。

    数日后,雒阳郊外的皇陵正殿外,刘宏和百官以及樊,郭,阴,马四姓亲家的妇女,公主,各王爵大夫,外国的朝觐以及南匈奴各部王子,还有各地郡国掌管政务统计的官吏都按照各自的品秩在大鸿胪的安排下列好了队伍。

    击钟之后,刘宏在太常卿的引路下步入东厢,参拜神位,而其余众人也在谒的带领下前往各自的座位,等天子落座后,再参拜神座。完成祭礼之后,太官才奉上肴馔,这时太常卿开始命挑选的宫廷乐伎跳文始和五行之舞。

    刘宏坐在东厢的帝座上,看着正殿内从各地赶来的宗室藩王,公主和窦,郭,阴,马四家带来的女子,这是帝国一年中最重要的上陵祭祀,也是刘氏皇族内部的一次聚会,当然最重要的是赐食后那些郡国掌文书的官吏在神堂前报告各地的政务。

    让刘宏失望的是,各地郡国的官吏所报告的几乎是千篇一律的格式,不过他也不能怪罪他们,毕竟长年以来的惯例便是如此,当最偏远的交州日南郡的官吏念完当地去年的报告后,索然无味的刘宏参拜陵墓赏赐了前来的官吏后,便打算回尚书台处理政务,整个正月里的祭祀礼仪实在太多,对他这个天子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刘宏最后没有走成,因为太后留住了他,在表面上他对长乐宫始终保持着让人称道的礼孝。

    窦,郭,阴,马四家作为曾经的后族豪强,这几十年里逐渐衰弱,对于这四个家族来说,还未立后的天子就是他们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这一次上陵祭祀四个家族中九岁到十三岁的女孩子全都跟着长辈上雒,打算依靠各自的关系让天子纳自己家族的女儿为后。

    驱车前往长乐宫的路上,刘宏坐在车内,觉得相当地无聊,窦,郭,阴,马四个家族虽然已经衰败,但是多年的底蕴仍在,他是绝不会立这四家中的女子为后的。

    跟随天子车驾的司马防和杨彪还有钟繇都看得出天子似乎对太后的安排并不在意,不过他们认为天子的确是应该选几位贵人进宫服侍,毕竟过去的一年里天子身边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宦官和武士随侍,最多就是几个贴身的宫女。

    按照惯例,自己倒的确是该选立几位贵人,看着近在咫尺的长乐宫,刘宏知道自己是必须要选几位进宫的,一来他不能驳太后的面子,二来他不想被帝国的官僚们就这件事情对他进行规谏,毕竟在他之前的几位天子都没有子嗣,如今这些帝国官僚都是巴不得自己早日立后生子,以延续皇统。

    长乐宫,阳德殿内,窦,郭,阴,马四家的女孩子都是安静的跪坐在座席中,等着天子的驾临,从小就受到严格教育的她们虽然心性比起同龄的女孩子要沉静得多,可是对于传闻中英武的少年天子心里还是有些遐想,至少在上陵祭祀的时候,她们只是远远地见到了天子一面,没有看得真切。

    随着宦官的通禀,女孩子们恭敬的站了起来,给进来的天子请安,踏入阳德殿,见过太后以后,刘宏的目光扫过了在殿中低着头,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瞧自己的四个女孩子,皱了皱眉。却是吓得四个女孩子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后座上的窦妙不知该怎么说,自从她奉还了国政以后,天子来看她时,眼里原先那种冷冽的光淡了不少,每次来请安也会和她说上几句,而且更是准许自己的家人能随时入宫探望自己,各地上供的珍稀事物也是最先送到自己这里来,时间长了,她也知道天子虽然冷漠,但是人却是不错,所以这次窦,郭,阴,马四家托父亲让自己向天子提立后的事情,她才开了口。

    刘宏一直以来都将精力放在了整个帝国上,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最后成了窦妙一个人在那里和四个女孩子说话,而他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倒像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看着天子坐在那里沉默不言,窦妙心里没底,也不知道天子最后会不会收下这四个女孩子,她自己是很她们四人能留在宫里,到时也能陪自己说说话,不至于一个人在长乐宫太过寂寞。

    天子离去以后,四个女孩子很沮丧,从始至终天子都没有瞧过她们一眼,窦妙看着四个女孩子,也不由哑然,她忽然觉得天子的心也许是铁石做的,才对这么好的四个女孩子那么冷漠。就在窦妙失望的时候,司马防到了,他转达了天子的意思,册封窦丽华,郭照容,阴圣通,马失载为贵人,入居掖庭。

    窦妙并不知道,天子留下四个女孩子,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对天子来说,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事在朝会上被帝国的官僚们提起。

    在册封了四位贵人后,蠢蠢欲动的帝国官僚们停歇了下来,过去一年因为要处理积压的事情太多,他们才没有注意天子的后宫一直空着,对忠于皇权的帝国官僚们来说,天子的家事就是国事,虽说这次天子一口气纳了四位贵人,不过对陈蕃等人来说,这四位出身大族的贵人中任何一位立为皇后都不妥,后族太强,于国本不利,于是都是想着办法寻觅着合适的人选入宫。

    建章宫,戒沐浴三日的刘宏在最后饮下象征壮阳的酒后,换上了衮服,出前往雒阳城外,主持元辰籍田,在选好的农田处,百官早已等待多时,去年天子登基时,春耕早已开始,并没有主持这个帝国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耕仪式。

    走上祭台,刘宏将准备好的郁金香草掺进祭酒中,接着将这香酒灌入土中,亲自耕种了一坺地后,由百官各按品秩,耕种三坺地后,由庶人完成了余下的耕作。在和百官象征性的用了一点祭酒和祭肉后,刘宏将剩下的祭酒和祭肉赏赐给前来的庶人后,整个春耕籍田的仪式算是完成了。接着便是带领百官前往宗庙聚饮,完成酎祭。

    夜晚,回到建章宫的刘宏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整个正月的祭祀都必须他亲自完成,严重的牵扯了他的精力,若非尚书台在过去一年里已经完成了公文改革,处理事情的效率提高了不少,恐怕正月里就要积压不少的政务。

    翻阅着从沮授从雍州回的文书报告,刘宏皱了皱眉,去年冬季近四十万的移民里,沿途还是死了近八千人,不过好在大部分的青壮都没有折损,现在整个三辅的地方官吏都在按照他的意思安置流民,将原本一地一姓一宗的流民拆分,前往各地开荒,以避免宗族势力控制地方。

    放下沮授的文书报告,刘宏沉思起来,此时的帝国,儒学只是取得了表面上独尊的地位,从根本和具体的政治操作层面上,帝国依然沿袭着‘霸王道杂之’的治国方法,‘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只是帝国在治国思潮演变过程中的外在表现形式,外儒内法,法主儒从;儒法并用,法本儒末才是帝国政治文化的根本特征,所以帝国目前整个官僚体系的执行能力依然强大。

    刘宏觉得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让儒学更好的与帝国奉为根本的法家学说结合,只有这样才能修正两家学说里各自偏执的地方,达成互补,而且现在帝国的士大夫阶层,大多数都是儒术为表,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法家信徒,还有不少的技术官僚,儒法百家合流欠缺的只是引导和支持,而他恰恰能做到这一点。

四十三.大风

    立春后的雍州大地,四处都是开荒的村落,得到耕牛,农具和种子的流民们在这属于自己的田地上勤恳地耕作按照天子的命令,每个里的人数控制在三百人左右,由派出的太学生担任里魁管理一切事务。雒阳的三万太学生,一共有三千人被派往了山西,作为天子派出的官吏以乡亭里的三级品秩实际管理四十万流民。

    对于雒阳的大多数帝国官僚来说,他们并未意识到某种变革的可能,只是认为三千太学生前往山西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管理流民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若是从各地抽调官吏,先不说会打乱帝国各地原本的秩序,最重要的是没多少人愿意去残破的三辅,但是太学生里近半的寒门士人则不同,他们吃得起苦,而且仕途也不及士族高门的子弟宽广,如今虽说是去荒凉的山西,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一条仕进之路。

    三千以山东地区籍贯为主的太学生,最高的官职也就是乡一级的百石官吏,对于山西士人来说,这些不算入郡县品秩的太学生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在一些经验老到的帝国官僚眼中,天子又一次在山西士人和山东士人间来了一次制衡之举,至少对山东的士族高门来说,那些寒门出身的太学生,从地域上来讲也算是山东士人。

    建宁二年,整个帝国依然是以农业生产为主,恢复着粮食产量,目前各地还有近三百万的流民,这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只能以给当地的豪强种地做工为生,一旦遇上天灾引的饥荒,他们就是潜在的威胁。尚书台内,刘宏皱着眉头,比起以前,豪强兼并土地得到了一定的遏制,但是从总的趋势来看,流民的数目依然在增加。

    “只能尽量迁往雍州和凉州了!”自言自语间,刘宏做出了决定,只要各地官仓的储粮足够,就将所有的流民迁往山西,只要彻底平定了羌人以后,就大规模移民凉州,为吞并西域做准备。

    尚书台连续下诏书,让流民集中的中原各州郡的地方官吏都是加大了对流民的赈济,而地方上的豪强们也从雒阳为官的亲友信笺中知道了天子对他们兼并土地的警告,都是纷纷收敛起来,小心行事,谁都不想被天子拿来杀鸡儆猴给其他人看。

    对于整个帝国兼并土地的大环境,刘宏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也仅止于此,若是再进一步的话,就会威胁到自己,所以在通过朝会警告了一下部分帝国官僚以及和他们有关系的地方豪强以后,他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了到了军队上去。

    细柳营,来自帝国各地的少年们按照年龄段分成了三支部队,而负责训练他们的都是来自羽林军中没有家族背景的中下级军官,这些纯朴的军官在平时的训练中向他们灌输着效忠天子的信仰。

    和皇宫宿卫军的训练不同,细柳营的少年人人都会念书识字,刘宏为此专门为他们编撰了一整套的书籍,而内容的精髓就是将大国沙文主义,民族主义和法家的扩张主义隐匿在儒家的外服四夷以及以教化为己任的大义旗帜下,让他们相信帝国以后动战争并不是为了侵略,而是将文明和秩序带给那些野蛮和落后的民族以及国家,是合乎大义的,他们每一个人都要以此为荣。

    天子所写的充满煽动性的内容不但让细柳营的少年们情绪高昂,就连那些皇宫宿卫军中的高级军官们也为这种学说而欢欣鼓舞,从远古先民遗留下来的好战血脉依然贲张在他们的体内。

    十三岁的孙坚,十五岁的曹操,十七岁的袁绍,都是天子学说的忠实信徒,完成每天的训练之后,他们就会讨论并完善着天子的学说,同时渴望着战争。

    刘步他们原本是天子身边的执金吾,同时也是天子从小培养的死士,不过现在他们只是细柳营里普通的少年,和其他人一样崇拜天子,奉天子学说为信条,但是在暗中他们却时常保持联系,并且忠实的按照天子吩咐,在细柳营中建立效忠于天子的秘密团体,并且不断地扩大着。

    曹操知道自己最近身边有不少人都加入了一个组织,本来他认为这个组织和其他拉帮结派的团体一样,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不过当他在袁绍亲自来劝说自己加入之后,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这个名为大风的组织结构非常严谨,吸取成员也不像其他团体一样良莠不分,就他所见,参加聚会的都是平时训练中极其刻苦和勤奋的人,而像袁术那帮人里几乎一个都没有。

    让曹操最为意外的是,大风所组织的聚会并非是像其他团体那样以联络感情,玩乐为主,而是互相交流对天子学说的心得,同时还会定期举行比试和进行一种兵棋推演的战术训练。

    聚会结束后,曹操很快对大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绝对是一个有人暗中支持的强大组织,不管是进行聚会的房屋,还是那些下的学说讲义和用来进行兵棋推演的巨大沙盘以及比试后对优胜之人的奖励,都不是普通人能担负得起的。

    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曹操,袁绍预言又止,他受刘步的委托,要将曹操拉进大风的核心组织,只是不知道他这个好友心里是怎么看待大风的。

    “本初,告诉我,大风背后的人是不是天子?”突兀的问话在袁绍耳畔响起,他吃惊的看向了这一年里变得沉稳不少的好友,强压下心里的惊讶后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除了天子,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曹操盯着袁绍,安静地说道。

    看着好友的目光,袁绍踯躅了一下后道,“阿瞒,我并不想骗你,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当然不会,我和你一样忠诚于天子。”看着袁绍,曹操正色道。

    “没错,大风背后的支持就是天子,至于详细的情形,只有你真正加入我们,我才能告诉你。”看着好友,袁绍有些歉意地道。

    “没关系。”曹操自信地笑道,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成为大风的核心组织中的一员,“告诉我,我如何才能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很简单,参加组织的所有聚会,自然会有人暗中考察你。”说到这里,袁绍忽然笑了起来,“当然,还有一种更快的方式,那就是得到天子的认可。”

    “天子的认可。”相比于前一种方式,曹操更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成为大风核心组织的一员,他拿出了聚会上拿到的讲义,看向袁绍道,“让我们根据这些讲义写出自己的看法,你指得天子认可应该就是这意思吧?”

    “阿瞒,你真是?”袁绍看着一脸狡黠的曹操,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好友。

    “如此精辟的讲义,除了天子,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写出来。”曹操一脸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你知道就好,我保证你一旦加入我们,就会知道天子要带领我们完成何等的伟业。”袁绍打断了好友的话,此时他们已经离营门很近了,不适宜再谈论这个话题。

    看到迎面走来的兄长和袁绍,袁术朝身边几人阴阳怪气地道,“我这位兄长和朋友的感情就是好,不管到哪里都在一起,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他们有断袖之癖呢。”说完,却是和身边的人一起盯着并肩而行的袁绍和曹操两人一起哄笑了起来。

    看着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兄弟,袁绍的眼神变得布满阴霾,声音也沉得可怕,“公路,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兄长,我说错了吗,你们两位感情的确是很好啊!”袁术看着面目阴沉的兄长,毫不示弱地道。

    “这件事我来解决。”看着身边握紧拳头的袁绍,曹操拉住了他,虽然袁绍离开了袁家,可他和袁术始终都是兄弟,真地起了冲突,最后理亏的都是他这个庶出的忤逆长子。

    “曹阿瞒,这事和你没关系。”看着横插一杠的曹操,袁术怒道。

    “怎么和我没关系,你忘了你刚才说的话了吗!”曹操冷笑,接着道,“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否则就小心你自己的**吧!”说完,和袁绍扬长而去。

    “曹阿瞒,你!”看着曹操离去的背影,袁术的脸气得铁青。

四十四.月宁侯

    帝国凉州,河湟谷一带,湟中月氏胡各支部落领齐聚一堂,这一次席卷整个凉州的羌人叛乱中,只有他们没有参与,并且派遣了军队跟随护匈奴中郎将和破羌将军平定叛乱,而被山西士人称为义从胡,长期和羌人杂居的他们事实上并非羌种,而是当年被匈奴人逼得西迁的大月氏的一支后裔,但是现在他们的风俗语言习惯倒是和羌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不过时常受到东羌各部劫掠的他们却和羌人是死敌

    本来月氏胡是没有想到帝国会对他们进行褒扬,对他们来说,这一次每个参战的士兵都拿到了足额的军饷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了,所以当破羌将军麾下的骑兵护送雒阳的天子使节到达河湟谷后,月氏胡各支部落得到消息后都是沸腾了,每个部落的领都是换上了最隆重的服饰前去迎接天子使节。

    春末的河湟谷,出芽的牧草遮蔽了平野,大风吹过,就如同青色的波涛起伏,蔚为壮观。持节的钟繇是第一次踏上凉州的土地,和因为大批流民而显得生机勃勃的三辅地区不同,百余年里一直遭到羌人肆虐的凉州依然荒凉,而他一路过来现汉胡杂居,倒是胡人数目占了多数,让他颇为担心。

    田宴受段颎所托,负责护送天子使节,一路上他对于年纪虽轻,但是出自名门钟氏之后的钟繇非常喜欢,因为这个年轻人身上并没有高门子弟那种趾高飞扬的习气,身为天子使节,倒是时常向自己讨教边地的各种情形,让他大为受用。

    看着远处各色旗帜飞扬的月氏胡各部,钟繇不由想起了天子在建章宫和他以及司马防等众人讨论治理边地时说的看法,羌人屡次降而复叛,已不足信,要使凉州安定,就只有迁徙汉民充边,同时招纳其他胡人部落,使其归于王化,日后协助王师一同清剿羌人。

    想到这里,钟繇看向了前方兴高采烈的月氏胡各部,决定要好好的完成天子交给他的使命,使这些胡人真心归慕王化,成为帝国的子民。

    虽然不知道迎接天子使节该用什么礼节,但是前来的月氏胡各部还是按照他们传统的规矩,跪伏在地,由他们中地位最高的部落领上前相迎,“鲁托尔率月氏四十六部落恭迎天子使节!”

    见面前年近六旬,白肤目深的老人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话,钟繇并没有太多意外,边地的胡人贵族,普遍都以说汉话,学习汉人的生活方式为风尚,不过他们却禁止部众学习汉话,以彰显自己的地位。

    接受鲁托尔的敬意后,钟繇宣读了天子的诏令,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月氏胡心慕王化,屡次派兵相助帝国平定羌人叛乱,所以特别允许月氏胡各部入汉籍,并会派遣饱学之士前来行教化之职,同时要各部领商量好名单,由朝廷正式下诏确立他们的贵族爵位,世袭罔替。

    听得懂汉话的各部领一开始听到全族能入汉籍,虽说没什么抵触,可是心里多少有些异样,不过当听到天子会正式下诏确立他们的贵族爵位,世袭罔替后,他们又狂喜起来,对于边地的游牧民族来说,这种得到天子承认的地位才是真正尊贵的。

    读完诏书后,钟繇交给鲁托尔后道,“还请领用贵族的语言将天子的旨意宣喻部众。”他身旁田宴手扶刀柄地看向了鲁托尔,他们来时已经商量过,为了防止月氏胡的领欺瞒天子的旨意,一定要他们当场用羌话老实地念给他们的部众听。

    鲁托尔倒是没有想得那么远,只是以为天子使节是希望所有的月氏胡的牧民知道这个好消息,所以双手接过诏书后,中气十足地大声念了起来,不过片刻,那些月氏胡的牧民们都是欢呼了起来。

    “钟侍郎,那些牧民们在称颂天子的仁德呢!”田宴常年呆在边地,跟诸羌打了十多年的仗,对月氏胡说的羌话也是非常熟悉。

    钟繇笑了笑,天子为了能成功让月氏胡归顺,可是让他在此全权负责一切,看向念完诏书的鲁托尔,他开口道,“从现在起,贵族四十六支部落都是大汉的子民,我该改称您为鲁大人了。”

    “使节大人客气了。”鲁托尔回礼道,脸上布满了得意的笑容,如今凉州各地的部族,还有谁能比他们更风光,想到这里他笑得更开心了。

    “现在还请鲁大人召集各部大人,我们来商量一下上报天子的贵族数目。”钟繇看着并不知道已经陷入天子计算的鲁托尔,依然保持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说道。

    “使节大人说得是,我这就召集大家。”鲁托尔一边说道,一边让人先送钟繇前去他的大帐,一边亲自去召集其他各部的领。

    “这个鲁大人倒是个有心机的人。”前往大帐的路上,钟繇朝田宴笑道,鲁托尔明着是去召集各部领,其实却是先去和他们打招呼,到时要抢那最尊贵的爵位。

    “鲁托尔的部落虽强,不过月氏胡里,能和他相抗的部落也有四五家,等会想必热闹得很。”田宴笑着回答,他当然知道这些胡人其实对帝国的正式承认可是向往得很。

    正如田宴所预料那样,在鲁托尔的大帐里,四十六个部落的领为了天子赐下的月宁侯爵位争吵了起来,不但是那些能和鲁托尔相抗的部落,不少中小部落的领也是跳了出来,个个拍着胸脯叫嚷自己对天子有多么忠诚。

    看着那些和自己争夺月宁侯爵位的人,鲁托尔气得眼里都快冒火了,这群贪婪的蠢货,当初如果不是他力主各部合兵讨伐叛乱的羌人,天子哪里会赐下这等恩赏。

    “各位,听我一言。”看到各部吵得实在是不成样子,钟繇站了起来,他一开口,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月宁侯的爵位最后归属怕还是要这位使节大人来决定。

    “天子来时,将大事托付给我,我自也不能徇私,擅自决定将月宁侯的爵位给在座的哪位!”钟繇朗声说道,命身后的随从捧出了以黄绸盖着的金章紫绶,放在了众人面前,“为公平起见,这枚月宁侯的印信就先由鲁大人保管,我会上奏天子,请天子派人一年后前来各部考察,哪一部教化最好,就由哪一部的大人得到这月宁侯的爵位,诸位可有异议!”

    钟繇环视四周,只见所有的人都是盯着月宁侯的金章紫绶,各自露出了贪婪,羡慕等不一而足的表情,眼中露出了矜持的笑意。

    “使节大人所言甚是,我没有异议!”听到这枚华美的月宁侯印信由自己先行保管一年,鲁托尔第一个开口道,他部落人口最多,会说汉话的贵族也最多,他有自信能在一年后的考察里胜出。

    其他部落的人也无法开口反驳,毕竟这是天子使节的主意,他们不能得罪这位大人,也只能同意这么办,只不过心里都是暗自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要好好督促族里的部众要好好地学习汉话和汉人风俗。

    “既然各位都同意,那么月宁侯爵位一事就这么处理。”钟繇笑着道,接着说出了第二件事,“现在各位都是我大汉的勋贵,各位应当派出自己的继承人前往雒阳拜谢天子的恩典,同时前往太学学习礼仪学问。”

    对于钟繇的第二件事,在座的各部领都是没有二话,纷纷同意,有些人甚至表示愿意亲自去雒阳拜谢天子,不过钟繇自然拒绝了。

    田宴虽是个武人,可是也隐隐看出了钟繇的举动是在分化月氏胡,激起他们内部的矛盾,按照以往的惯例,像月宁侯这种爵位肯定是给各部中实力最强的那支,哪像现在,让各部相争,还要一年后决定。

    见田宴若有所思,钟繇也不多说,总之天子的确需要这些熟悉边地的胡人成为帝国的子民,但是绝不是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并且仍旧在旧的秩序下接受原先领的统管,现在的一切只是个开始而已,要让他们真正认同自己是汉人而不是胡人,还有一个很长的过程。

    钟繇作为使节领着前来的四百太学生留在了月氏胡各部,以进行天子托付给他们的教化重任,而田宴也领着一千骑兵驻扎下来,他们除了要保护钟繇这位使节外,还得到了天子的授权,收编训练一只以月氏胡牧民为主的常备三千人骑兵部队,接受帝国的指挥,打击河湟谷地区的东羌部落,使他们不能休养生息,再次积聚反叛的实力。

    此时帝国数百年的余威犹在,对于依旧敬畏帝国的胡人来说,帝国主动的接纳让他们感到受宠若惊,对护羌校尉李膺来说,天子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现在三辅地区的经济正在恢复,只要凉州稳定下来,就能吸引帝国的流民前往开荒,充实边境,和归附帝国的胡人一起彻底根绝羌人叛乱的基础。到时凉州不但能恢复旧貌,还能更胜往昔。

四十五.弓马骑射

    建章宫内,刘宏看着大风送来的成员文章,看得津津有味,这些充满锐气的少年对于军事扩张各有自己的见解,虽然有些地方还过于稚嫩,但是比起朝会里那些暮气沉沉的官僚来说,要积极进取得多,即使是以刚强著称的陈蕃也不愿意动战争,光武皇帝中兴以来的保守国防政策对他们影响太深了

    当看到曹操的文章时,刘宏讶异了一下,他没想到大风这么快就将他也招揽进来了,看完整篇文章,提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批注后,刘宏唤进了王越,将看完的文章全部交给了他。

    三日后,细柳营,结束训练的少年们三三两两的出了营门,每隔七天,他们都有一个下午的空闲,家在雒阳的可以抽空回家一趟,其他人则可以上街松弛一下,不过对于进入大风的少年来说,这半天是他们最为期盼的日子,因为他们可以再次和志同道合的伙伴聚在一起,互相讨论天子的学说,比试武艺。

    走出营门,曹操朝同时出来的袁术笑了笑,却是让这个比他还大些的袁家嫡子心惊胆寒,就在昨夜,平素跟他交好的一名高门子弟夜里被人暗算,早上被人现给剥光衣服捆在了厕旁,成了满营的笑柄。

    “回家时,路上小心一点。”经过袁术身边时,曹操开口道,那神情倒像是和好友道别一样。

    “你!”袁术有些色厉内荏,细柳营里,曹操手下人最多,而且行事多诈,是最难对付的人。

    曹操倒是没有理会袁术的脸色变得有多么精彩,只是大笑几声后扬长而去,他确实是看袁术不顺眼,不过倒还不至于把他也给怎么样,最多就是恐吓一下他。

    “你给我等着!”看着曹操离去的身影,袁术眼里露出了几分精光,脸上也没了先前的惊恐,反倒是显得有几分阴沉之色。

    南宫旁的一处大宅内,曹操看着越聚越多的人,不由看向身边的袁绍,他是第二次参加大风的聚会。“看起来有大事要宣布。”袁绍朝曹操解释道,一般大风的聚会,都是分成三十人一组分开进行,很少会聚集所有的人。

    当人数全部到齐后,曹操不由心中惊愕,足足三百余人,几乎囊括了细柳营里全部的精英,不愧是天子暗中支持的组织,声势浩大。

    当王越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部分不知道底细的成员们都是错愕不已,这位天子身边的侍卫长平时会去营中教导他们步战和剑术,不过从来都不苟言笑,和他们没什么交集,都没想到他竟会在此时出现。

    王越倒是没怎么在意底下的少年心思,只是大声道,“大风乃是天子所立,你们平时所学讲义乃是天子亲书,所用所费,也都是天子所赐。”

    王越的话顿时让底下的少年们沸腾了起来,谁都没想到大风竟然是天子所立,细柳营五千人,可是能进大风的只有他们而已;想到这里,每个人心里都涌起了一股成就感。

    “你们都是被天子认可的人,现在我要从你们中挑选三十人,下次入宫参拜天子。”王越说出了此行露面的目的,当他的话音落下时,整个屋内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看着王越,希望自己能被选中。

    王越没有立刻公布自己挑选的名单,而是将天子批阅过的众人文章了下去,当曹操接过自己所撰写的关于攻略北方的文章后,很快被上面以朱笔批注的见解给吸引了,上面不但指出了他的谬误,同时也补足了他的不足之处。

    “你们的文章,都是天子亲阅。”王越继续说着,这一次挑选参拜天子的三十人,忠诚,谋略,武艺三缺一不可,因为这三十人将构成大风的核心成员,直属天子管辖。

    孙坚握紧了腰畔的刀,入宫参拜天子这份殊荣,他要定了,而他身旁的人也是各自虎视,都是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

    “现在你们随我去校场,考教你们的骑术,弓箭,以及武艺!”细柳营五千少年都是出身良家,上雒时都各自携带良马,整营都是骑兵,不少人的坐骑比起羽林骑都还要好上几分。

    听到要比试弓马,一颗心悬着的曹操松了口气,他的武艺在细柳营最多也就是算中上,若是单打独斗,恐怕大风三百人中能胜他的不少,不过这次还比骑术,弓箭,却都是他所长。

    三百人从大宅后门而出,跟着王越进了建章宫后,看到那些护卫天子寝宫的羽林军,都是屏神凝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半年多的细柳营生活,让他们充满了对皇权的敬畏和忠诚。

    驻停在建章宫的广场上,三百人看到早已准备好的马匹弓箭以及摆好的箭靶,都是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得到参拜天子的机会。

    刘宏和贾诩一起在建章宫的一处楼阁上看着广场上跃跃欲试的少年,“文和,可从细柳营选到人。”司马防整理的资料早被刘宏送到了贾诩那里,以补充密谍司。

    “在别营确实看中了几个。”贾诩答道,接着看了眼广场上已经上马的少年道,“臣想让那几人也加入大风,锻炼几年后,再进入密谍司。”

    “别营!”刘宏自语道,他倒是没想到贾诩去了以当初落选少年为主的别营挑人,不过很快也释然,别营的少年其实并不比细柳营的正选要差,而且被淘汰过一次的他们训练时更加刻苦,不会输给其他人。

    就在刘宏和贾诩谈话的时候,南宫前的广场上,弓马比试开始了,翻身上马,曹操手里掣弓,看了眼由近及远的十五处箭靶,一勒马缰,策马而出了。

    搭弓引箭,一路飞驰而过,十五支箭全部中靶,其中还有七支正中红心,当曹操策马而回,从马上跳下后,在场的三百人倒是没有人再敢小看这个矮个少年,而是把他当做了强敌。

    “阿瞒,你的箭术还是这般高明!”袁绍笑着和曹操打招呼道,他刚才十五箭里只有一箭脱靶,也算是非常不错了,不过和曹操比起来,可还是差了不少。

    曹操也是一笑,不过却没有自得之色,他可是记得来细柳营教他们箭术,被羽林军称为箭神的黄忠将军可是能做到骑马连射大雁,箭无虚,和他比,自己这点准头根本不值一提。

    “咱们的猛虎上了!”看到孙坚策马,袁绍道,曹操也是连忙看去,当初袁术领着一帮子弟找孙坚的麻烦,结果被孙坚一个人打翻了六人得了猛虎之名,从那以后,两人就和孙坚交了朋友,交情还算过得去。

    “那两人是谁?”看到和孙坚同组中,有两名少年竟是箭术不比孙坚差,也是连中十五靶,更是各中八支红心,曹操和袁绍都是面面相觑。

    勒住马匹之后,孙坚看着和自己不相伯仲的两人,也是目露惊讶,他自以为自己的箭术应该算是三百人中第一,没想到竟还有如此高手。王越倒是没有意外,和孙坚一起的张绣,张任在大风中也是强横之人,武艺不会比这江东的猛虎差多少。

    比完弓马骑射后,只有四十六人,十五靶中能连中十靶,至多只有两箭脱靶,其余人虽然懊恼,可是也无话可说,这骑射最考功夫,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平时还不够刻苦。

    就在王越决定安排四十六人比武时,张让却是飞奔而来,传达了天子的诏令,让他们不必再比试了,准许他们下一次入宫参拜。随着张让的话说完,广场上大风的三百多少年才知道原来天子一直都看着他们,而随后赶来的几名宫人将带来的五张角弓交给全中的七名同伴时,都是让他们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离开南宫以后,袁绍看着曹操手里的上等角弓,不无后悔地道,“早知道我刚才宁愿十五靶全中,也不费劲射红心了。”

    曹操倒是没有回话,他知道自己手上这张弓,可是让袁绍眼红得很,将作府亲自监制的御用角弓,可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而且这是天子亲赐,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和曹操一样,其余五人,孙坚,张绣,张任,程普都是宝贝得很,身边的同伴要借弓一看,也是死盯着人家,生怕这天子所赐的弓给弄坏了。

    夜晚,建章宫,刘宏留下了贾诩一同用晚膳,密谍司如今已经初步建了起来,雒阳基本上已经处在了他的掌握之中,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如今要扩大密谍司,差得只是钱而已,只要有足够的资金,贾诩能够随时将密谍司扩至山东各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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