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窦阔兵败
千阳县,马太妃领兵攻城只随意敷衍几日便偃旗息鼓,只在千阳城外四十里下寨对峙起来。
而数日之前,华亭负责围困三将的窦阔麾下骑兵统领刘黑阀接到了千阳守将飞马报信。仔细思量一夜之后,刘黑阀终于捋顺了一切思路,御林军去了北地、白杆军应当是去了汉中,那千阳城下必是马青青马太妃无疑,而自己的大帅此刻或许已经中了铁壁军的埋伏,局面不妙。
他接到的命令本来是吸引武王府的援兵,兵少则战,兵多则退,穿过扶风、新平至北地与窦阔汇合。
可眼下的局势完全与窦大帅设计谋划的不同,此刻的刘黑阀有两条路可走。一则,立即放弃华亭东进去救窦阔,可北地离此远隔千里,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更兼完全不清楚那边的战况,这一去或许自己中伏也说不定。二则,马太妃兵少,星夜南下直扑马太妃,一战而定,只要能擒得马太妃,即便大帅那边局势不妙,可有了马太妃人质在手,便有了谋划的空间。
稍作思量,不可舍近求远,刘黑阀当即传令:“出兵,南下千阳,以迅雷之势破马太妃。”
几日之后,夜,子时,千阳城外。
刘黑阀与千阳太守约定里应外合夜袭马太妃,可二人冲入马太妃大营之时,却见大营空空如也,不见一兵一卒。刘黑阀一惊,这是马太妃金蝉脱壳已经退走?还是……
思虑至此,却忽闻鼓声大作,伏兵四起,铺天盖地的骑兵涌来,数目绝不下于刘黑阀麾下骑兵之数,这难道是…?
“刘黑阀,”却听黑暗中一人扬声叫道:“某家,武王府七杀统领霍去病,等你多时了。”
果然是武王府骑兵主力七杀军,刘黑阀想不通,这武王府怎么就敢将七杀军调来扶风之地?他不怕陇西、阴平出事吗?
武王府确实不怕,这也是放弃汉中的好处之一。汉中四万兵马西迁,这无疑加厚了阴平、武都的防御,如此,陇西只需饿虎一军便可稳守不失。七杀军摘出来,此番不将窦阔势力彻底歼灭,对不起主动放弃一个汉中的举动。
汉中一百多万人口,又地处兵家必争之地,赵明也舍不得啊,可范增一句话点醒了他,雍州不稳,要汉中何益?
不错,两相比较之下,歼灭窦阔彻底稳住雍州无疑更加重要。况且,主动放弃汉中,一则,补充了阴平武都的防御厚度,只需稳守阳平关不失,则随时保持对汉中的威胁;二则,放弃汉中,使得武王府局势瞬时间便反转过来,完全摆脱了被襄阳王、蜀中夹击的局面,南方不需一兵一卒的援兵,可在战局上反而占据主动;三则;放弃汉中使得武王府有了足够的兵力去歼灭窦阔;四则,此刻的汉中,便犹如一块诱人的蛋糕一般,使得蜀中、荆州两大势力欲罢不能。
“不,这其实是扔了一根骨头给两条野狗,激发了他们的野性,只顷刻间便撕咬在一起。”
这话是阳平关守将孟璋所说,直听得他身边的张仲熊、张伯奋兄弟哈哈大笑。局势确实如此,杨林欲退往米仓山,可已经来不及了,田丰飞马报与田忌、王世充知晓,二人立即点兵到了南乡县支援,如此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杨林到得米仓山之时,田虎领军已抢了米仓山,安营扎寨死守在此,断了杨林的归路。这使得杨林更不犹豫下令攻营,必须赶在王彦章、王彦童合围过来之前破开米仓山,否则必是全军覆没之局。
幸好王家兄弟没那么快赶来,这也给了杨林足够的谋划空间。王彦章兄弟虽知合围杨林的重要性,可他们没忘记阳平关还有武王府的大军在看着,绝不可武王府行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王彦童先领兵进驻定军山监视阳平关,王彦章这才敢放心离开南郑来打杨林。
待王彦章领兵来围杨林之时,杨林也从容已分出一支人马紧守自己后翼挡住王彦章,这才全力攻打田虎。
此刻,王彦章手持百斤铁枪惊疑地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对手,他一向对自己的勇武有足够的信心,可今日险些吃了大亏,稳住阵脚之后与此人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只得无奈问道:“你是何人,竟有如此武艺?”
“某家,蜀王族弟,杨大眼。你的武艺也不错,可惜只是背盟弃义的小人,某家今日定斩你与马下。”
“大言不惭,看枪。”
王彦章大怒,二人又战于一处。这两人一个五代十国第一名枪,一个是十六国南北朝有数的猛将,一场恶战却难分胜负。
几乎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千阳城外也是一场恶战。刘黑阀八千骑加上千阳守军万人对阵霍去病七杀军一万二千骑。
“杜壆、酆泰听令,两翼展开,悬阵,雁。”
几年下来,霍去病终于将这支骑兵打造成他最理想的状态。攻,则侵略如火;袭,则疾如风雷,令旗之下无有不从。
两军接战,霍去病从不喜多说废话,这一上阵便摆出了他自创的悬阵。令旗一下,大军如有臂使,杜壆、酆泰两营骑兵阵型一变,如雁行般一左一右展开奔袭包抄两翼,却并不近战,时刻保持距离只以骑射扰敌。
刘黑阀的应对骑兵在前,千阳步卒在后,不管两翼,直奔霍去病中军而来。
“李述甫听令,悬阵,車。”
李述甫、黑蛮龙下辖骑兵霎时间变阵为車,犹如战车般迎面撞上了刘黑阀的大军。
眼见李述甫与刘黑阀杀作一团,霍去病又急令道:“传令杜壆、酆泰,悬阵,卒,有进无退,先破刘黑阀后翼千阳守军;传令陆文龙在陆文龙身后,悬阵,疾,两轮抛射。”
李述甫虽与刘黑阀混战,但也只是前军相遇,此刻刘黑阀中军还未来得及上前,这个距离两轮抛射并不会误伤李述甫下辖骑兵。
这不到一刻时间,霍去病自创的五字悬阵已出了“雁、車、卒、疾”四字。雁,两翼包抄;車,横冲直撞;卒,有进无退;疾,远程作战,又分奔射、骑射、抛射。还有一字,“马”,如野马般自由攻击,但并非乱战,就近组成五人马阵,适用于混战,自行索敌。
莫要小看这五字简单,每一字如何组阵、如何走位,士卒是否能执行到底,这可是演练了数年之久方才成型的,凝结了霍去病一生智慧的结晶。
刘黑阀败了,败得惨,败得不甘。他又败给了霍去病,前次战败还有不服的借口,被霍去病捡了便宜,正是他人困马乏之时,他大败一场,拼力才能逃得活路。那之后他便不服,什么武王府铁骑天下无敌,那是因为霍去病黄雀在后,如何能让他心服?
可此战败得更惨,与七杀军相比,他的骑兵犹如一群野人般乱窜乱打,个体战力也是远不如霍去病的骑兵,既输人、又输阵,他服了,但是不甘,此战会败大部分原因是霍去病事先设伏,以逸待劳。所以他逃了,因为不甘他要活着,活着再组骑兵与霍去病再战一场,有了今日之败,他学到了很多很多,他自信若是再有机会,同等条件下可以拼掉霍去病,要活着逃出去,再战一场,无论如何证明自己不比霍去病差。
刘黑阀便是凭着这颗不服之心,硬是闯了出来,逃去无踪。而此刻,千阳城早已被马太妃领步卒占了。
长安,淳化,窦阔与赫连勃勃两支败军在此相遇了。二人相见默然,没有什么互相安慰,只合兵一处与铁壁军的追兵且战且走,一路向新平退去。
数日之后,两支败军终于退到了新平郡漆县附近,可仍然没有摆脱身后的铁壁军,这会儿连御林军都追了上来,武王府此番摆明是要乘胜追击,不灭窦阔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个态度使得窦阔即便退入了新平仍然心有余悸,他总感觉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否则武王府不会如此穷追猛打。
这一日,窦阔、赫连勃勃来到漆县城下,正欲入城之时,窦阔却总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压抑感,这让他起了警惕之心,只向城卫兵问道:“叫你家主将出来见本帅。”
那兵卒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忽见一个事物自城头落到了窦阔马前,定睛一看,竟然是漆县县令首级,窦阔大惊,只听城头一人笑道:“小将武王府白杆军二营统领秦邦屏,特献此见面礼给窦大帅,不知大帅满意与否?”
“你……”窦阔大怒,他堂堂西军之首,手握数十万兵马,多少年来还没有谁敢如此调侃于他,正欲破开大骂,可话到嘴边却忽然想到,白杆军?白杆军竟然在新平?
这怎么可能?铁壁、御林军在长安四郡,马太妃在千阳,白杆军又怎么可能在新平?除非……武王府不想要汉中了。
对,就是如此。此刻窦阔终于想明白了,这一战,武王府宁可放弃汉中也要与自己死斗,难怪,难怪铁壁、御林二军在身后死追不放,原来白杆军早已翻过岐山,只是未如自己想的一般去了华亭,而是来新平断了自己归路。
还是小看了赵明小儿的气魄啊!这一招与数年前当今天子赵承放弃洛阳如出一辙,如此大的手笔,看似损失不小,其实收益更大,弃一地盘活全局。
厉害,只是不知此番谋划出自武王府哪位大才之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我窦阔都被算计了。
不甘呐,那武王府犹如自己的克星一般,二十年前便是如此,那武王信事事压自己一头,二十年后的今日,自以为一番谋划可困武王赵明在北地,只有如此才能使马青青来求自己;只有如此才能使马青青后悔当日的选择;只有如此才能找回自己做男人的尊严。
为什么?为什么又败了?二十年无一日不想整垮武王府;无一日不想报复武王信夫妇。当年好不容易弄垮了武王信,可太子一力阻拦使得自己无法斩草除根,我不服啊!凭什么今日又败了?
183 尔虞我诈
“攻城!”
此刻的窦阔已是理智全无,越想越气,只有杀戮,只有鲜血才可平他心中的怨气。他这一声令下,可把在场的赫连勃勃与秦邦屏二人双双吓了一跳。
赫连勃勃自然是不愿意攻城的,局势如此不利,这个时候自然是想办法绕过漆县逃命要紧,谁愿意在此陪他窦阔发疯攻城?要知道身后还有数万追兵,更兼己方兵卒早已疲惫不堪,士气更是低落,拿什么攻城?
秦邦屏为何也吓了一跳?他兵力不足啊,白杆军在武功汇合了马千乘,马千乘麾下一万多儿郎也是梓潼儿郎,可以说是另一支白杆军,加上秦良玉麾下的三万人马,总共不到五万人,却打下了整个新平断窦阔后路。他这一城不过六七千人,此番本是想骗窦阔入城再自城头万箭齐发打他个措手不及,可窦阔谨慎,无奈之下他抛下县令首级只为重挫窦阔兵马士气,可谁曾想惹急了窦阔,起大军攻城。
这可与计划不符,剧本本应是窦阔见到漆县丢失,应当不敢在此鏖战浪费时间。他一路在新平逃窜却发现新平早已全郡丢失,那时才是剿灭窦阔、赫连勃勃的最佳时机。
可此刻窦阔就是疯了,只拼力攻城完全不管其他,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人?
秦邦屏还能怎样?只得死守求援。
赫连勃勃冷眼看着如同疯魔般都的窦阔,冷声传令道:“我们走,这窦阔,疯了。”随即领兵绕开漆县,与窦阔分道扬镳。
窦阔猛攻半个时辰之后,却忽然问道:“赫连勃勃走的哪条路?”
王伏宝在一旁下意识回道:“绕路去了长武。”
“好,”窦阔大笑:“给本帅盯好了他,还有身后的武王府兵马,一个时辰一报,本帅要清楚地知道他们与我军的距离。”
此刻窦阔的语气哪里还有一点点疯魔的迹象,与半个时辰前完全判若两人,只看得王伏宝目瞪口呆,他方才还真以为大帅疯魔了,心中焦急却又无法可想,可谁知短短半个时辰,这大帅到底……?
“本帅同你说过很多次,”眼见王伏宝目瞪口呆满脸不解,窦阔只得解释道:“要骗敌人,便要先骗过自己。”
“大帅,你,真是……”
“本帅自然是装的。”
“这…为何?”
“你以为赫连勃勃真会我军同生共死?”
王伏宝摇摇头:“末将从不信他。”
窦阔点点头:“对,赫连勃勃不可信,若我二军一起行事,他麾下全是骑兵,关键时刻必不会与我军共同进退,相反,大战之时一旦出现逃生机会,赫连勃勃必弃我等而去。既如此,我等何必与他一路行事?”
“那大帅?”
“本帅方才作为,便是要赫连勃勃以为我军已经没有希望了,反而可以利用我军在此挡住铁壁、御林二军,使得他放心在前突围而出。现在,你可知本帅为何如此作为了?”
王伏宝终于听明白了:“大帅是想让赫连勃勃在前突围,与长武守军大战,而我等在后趁势杀出?”
“然。”窦阔欣然点头:“北地大败,本帅所料不错,华亭刘黑阀那边也会出状况。故,本帅在这里若保不住麾下这些儿郎,即便有望回到安定,却也难以守住这最后一片基业。”
王伏宝拜服道:“大帅高明。”
“高明!?”窦阔苦笑一声,高明便不会有此惨败了。
王伏宝一时尴尬,他并无揶揄之心,对窦阔的韬略谋划是真心佩服的,即便是今日惨败至此依然能从容谋划,只是可惜,武王府打仗确实太强了,这也是同生在一个时代的悲哀啊。
可惜王伏宝哪里知道,同生在一个时代的俊杰何止武王府与窦阔?这两方势力之争不说,汉中之战如火如荼也不说,单说说阳城之战。
阳城,坐落在并州上黨与河东交界线上。作为武王府与窦阔冲突的连锁反应,三皇子赵奢领兵出晋城直扑阳城,都以为他的目的只是牵制李克用兵马,可谁知赵奢是认真的。
李阀,除了异族外赵奢最敌视的势力便是李阀。十几年前,幼小的赵奢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太子府中大发雷霆,那是因为李阀一番谋划使得二皇叔与父亲反目成仇。眼看着自己从便敬佩的父亲对于那时的李阀无计可施,那时的赵奢便下了决心,他日若能掌兵,必亲手毁了这李阀。
十几年后的今日,机会终于来了。他虽只有三万兵马,可河东李克用此时正是四面用兵之际,潼关、河津、蒲坂津三地同时展开对长安的侵袭,还要在闻喜留下足够的兵马防止平阳匈奴南下。即便兵强马壮如李克用,此刻能抽调的兵力也不过区区三四万人,兵力相当。
此战,不求夺回河东,但求好生教训李阀一番,出了这口憋在胸口十几年的恶气。
阳城,便是此番赵奢大战李克用之地。赵奢此行,带了战国四公子魏无忌与随同魏无忌一道出世的朱亥、侯嬴,此二人前世乃是公子无忌的门客,这一世也与魏无忌一般成为了赵奢的部下,除此三人之外,还有一员虎将,正是经过赵明介绍而来雄阔海。
而李克用,他麾下最能打的李克诚在潼关,大太保李嗣源在蒲坂津、二太保李嗣昭在河津,老十三李存孝留守闻喜,此战他只带了老三李存勖、老四李存信、老五李存进、老六李嗣本四人,剩下的其他太保也分守在各地或为太守,或为副将。
此战开局便对李克用不利,最令他意外的是三皇子麾下竟然有如此猛将,一个朱亥大败六太保李嗣本;一个雄阔海更是老三、老四、老五三人战之不下,使得李克用一时口不择言悔道:“早知如此,便带老十一史静思或者老十三李存孝来此,何止有今日之败?”
这一番话说得四名太保面红耳赤,又愧又怒。尤其是老三李存勖,十三太保中,他是李克用唯一的亲身儿子,这几日他本想劝说父亲莫要多面用兵,长安如今的局势还是稳如泰山,与其在长安三路用兵,不如集中兵力一战,将三皇子打痛打疼,可保上黨一路一两年之内无虞。
可如今听得父亲这一番不是责怪的责怪,心中愧怒,不敢多言。
阳城之战败了第一阵之后,李克用索性高挂免战牌,在营中静心琢磨着如何破敌。可赵奢却不依不挠每日使朱亥在营外挑战,这使得李克用还真动了心思,欲使老三李存勖去闻喜换李存孝来战朱亥。
斗将之事,说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可说不重要,他李克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自忖自己的十三天保可以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可昨日一败,今日又看着朱亥在阵前跋扈嚣张,如何能忍?
这还真不是老六李嗣本不够勇武,若是李克用有赵明的系统便可知李嗣本也是有95点武力之人,只是那朱亥更加勇武罢了。前世诗仙李白一首《侠客行》说的便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朱亥,莫要以为此人前世只是一个门客而已,他出使秦国被秦王囚禁如虎笼之中,谁知他只大吼一声便吓得老虎立即趴在地上装小猫,此人之勇可见一斑。
李克用虽有心思去取李存孝,但昨日言语之失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一时说得太重,有些伤害到四位太保之心。故而,虽动了心思换李存孝来此,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没有李存孝今日又如何破敌呢?兵力上没有任何优势,斗将与斗阵皆败,这一时之间使得李克用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对峙数日之后,方才思得一计,索性直接退兵闻喜,他倒是要看看赵奢这三万人马敢不敢孤军追来。
结果是赵奢追来了,这让李克用又喜又惊,喜的是赵奢居然敢孤军深入;惊的也是赵奢区区三万人马,有什么底气敢追来?到底是因为这位三皇子首次掌军好大喜功不知轻重;还是因为三皇子赵奢早已布置好了后手,不怕自己算计于他。
184 黑鸦军
罢了,不管你赵奢有没有后手,此战便让你看看我李克用的底气。
两军离了阳城,一追一逃已过去了两日。这一夜,阳城遇袭,为首的便是已在太行山经营了一年有余的“黑鸦军”统领周德威,这,便是李克用的底牌之一。
阳城离太行山并不远,李克用诱敌的目的便是使黑鸦军出山断赵奢的阳城归路。赵奢的底气又是什么呢?
身为战国东六国八大名将之一的赵奢与战国四公子魏无忌皆是极为知兵之人,如何看不出这是李克用的诱敌之计?他自然有后手,不,准确说赵奢这一战的目的便是这黑鸦军。
皇家密探何等犀利?李克用使周德威冒充武王府的兵马血洗长安士族之事震惊天下,皇家密探自然是要打探此事的前因后果,一番打探下来,种种迹象表明此事必是李克用所为,而那支袭击了长安的兵马却伏于太行山中。
他赵奢可是挂着并州牧的名头,如何能容得身边的太行山中日日蹲着一条饿虎?可太行山如此广阔绵长,到哪里去寻这支人马?
机会来了,长安战起,李克用多面用兵导致兵力不足。如此良机赵奢岂能错过?阳城之战若能胜得李克用,必能逼出太行山中这支人马。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周德威夜袭阳城,赵奢有准备,而且准备极为充分。
“某家,大燕温侯吕布。等你等得好辛苦啊,终于来了。”
吕布等得确实辛苦,按他的性子,又有当年欲灭李阀的誓言,不做先锋也就罢了,如何肯做这支后手伏兵?只是赵奢颇为了解他的性格,只说此战若能全歼太行山中李克用这支兵马便是首功一件,吕不就笑了,他贪财、贪色,更贪功,一听是首功,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做了伏兵。
中伏了!?
“那又如何?”
眼见吕布伏兵四起向自己杀来,周德威依然不慌不忙。
黑鸦军为什么叫黑鸦军?因为全是漆黑最擅长的便是黑夜作战。
黑鸦军为什么可称为底牌?因为够强、够猛、够精锐。
这是李华云父子数十年的心血结晶,这代表了李阀的最强战力。
“黑鸦军听令,杀!”
命令只有短短一个字,没有阵型、没有方向、没有统领。
可黑鸦军不需要这些,他们像杀手更多于像军队,在这黑夜之中,更不需要什么阵型,更不需要什么方向,他们也更不需要什么统领。
可惜赵奢不在此处,否则他一定会承认自己确确实实是小看了太行山中这支黑鸦军。此战之后,无论是临战的吕布还是负责谋划的赵奢、魏无忌都心有余悸,将来,绝不可在黑夜中与黑鸦军纠缠、鏖战,因为这支人马在黑夜中是无法打败的。
阳城之战,吕布看似胜了,却是败了。他胜,是因为黑鸦军选择了退走,他守住了阳城;他败,则是因为他没有留住黑鸦军,不仅如此,麾下狼骑更损失惨重。
万万没有想到骑兵对步卒,骑兵的损失居然还在步卒之上,这使得吕布大怒,怒不可遏,无处发泄。自从西河之战结束后,他重组狼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观景,可这一战损失超过了五成。不止是他,即便是大将张辽见到这个战损都为之震惊,高顺更是早已脸黑似铁,这是耻辱,自己的陷阵营在这黑夜之中居然不敌黑鸦军,耻辱,太耻辱了。这也使高顺痛定思痛,彻彻底底明白了自己陷阵营的缺陷所在,夜战不利。
黑鸦军是吧?周德威是吧?下一次,下一次相遇便是我陷阵营与你黑鸦军一决生死之时,有你无我。
高顺将今夜这番耻辱深深埋在了心底,这可苦了陷阵营,自此以后陷阵营的兵源挑选便多了一个标准,夜视。陷阵营的训练也多了一个项目,夜战。
战报第二日夜里便送到了赵奢手中,准备如此充分可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赵奢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份战报,好半响,这才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地传令道:“退兵。”
此战谁胜谁败,只有李克用与赵奢心中清楚。大概是两人都败了,因为皆未从对方身上占得什么便宜。也或许是两人都胜了,至少李克用知道了三皇子赵奢虽是首次掌兵,但不好惹,此人不可欺;而赵奢也试探出了李克用这支黑鸦军的实力,更深刻地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为何这么多年也奈何不得长安李阀,这李阀的底蕴真是深不见底呐。
新平,长武。若说阳城之战赵奢与李克用之间斗的更多是智,那长武的赫连勃勃与秦良玉之间就纯粹的力的比拼。
赫连勃勃心知最迟今夜必须破开长武的防御,否则一旦铁壁、御林二军合围上来,必是全军覆没之局。
拼,没有任何战术而言,只有死拼。不止赫连勃勃如此,亲自在此地坐镇的秦良玉也是如此,以长武的地势无法设伏,但此地如此重要,乃是新平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守住了这个地方,赫连勃勃也好,窦阔也罢,最多一日之间便逃不过一死。
你攻我守,赫连勃勃虽是骑兵,但秦良玉准备充分,车杖万千箭矢无数。骑兵失去了运动战的灵动死攻一处,比起步卒好不了多少。赫连勃勃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时不我待,哪儿还有什么时间去设置战术?咬着牙也要冲出去。
赫连勃勃攻得困难,秦良玉守得更加艰苦。白杆军再精锐,可这些时日来马不停蹄翻越岐山又攻取新平全郡,早已是疲惫不堪,如今更要分兵守住各城,故而在长武她麾下不到两万人马,这也亏得窦阔与赫连勃勃二人不合,互相利用,若是此二人能合兵攻打,即便是白杆军或许也挡不住这困兽之斗。
赫连勃勃、秦良玉都知道今日之局有死无退,战局一时惨烈无比。而此刻的窦阔离战场已经非常近了,漆县一战他装疯卖傻骗得赫连勃勃独自攻打长武,待探得武王府追兵之后,他一直与武王府追兵保持三四个时辰的距离追去了长武。
自北地至新平这一路上赵明不是不想多消灭些窦阔、赫连勃勃的兵马,可这两个人一个老谋深算,一个是游击战的鼻祖。虽是一追一逃看似武王府占尽便宜,但实际情况却是马岱的骑兵营吃了不少亏,五千精骑连续两次中伏折了快两千人马,这可真是防不胜防,赵明无奈之下只得与窦阔、赫连勃勃二人保持一定距离,打算在新平合围之后再歼灭二人。
到了新平之后,赵明再不犹豫下令全力追赶,是故,窦阔虽然一开始与武王府的追兵保持了三四个时辰的距离,可如今马岱的先锋骑兵已经离他不足百里。生死存亡就在今日,大将王伏宝颇为忠义,一再向窦阔请求断后领兵抵挡马岱的追兵,可窦阔也是惜王伏宝之才,况且此时未到最后时刻,决战之期还未来到,绝不可舍了这员大将不顾。
可在窦阔心中什么时候才是决战之期?到得长武之时?王伏宝不明白,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只怕还到不了长武便会被马岱赶上,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骑兵营自后追杀,不堪设想。
窦大帅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呢?
“报,马岱骑兵离我军不到八十里。”
“再探。”
八十里了,窦阔依然坚持,只催促兵马一路疾行并不停留。
“报,马岱骑兵离我军不到六十里。”
“再探。”
“报,马岱骑兵离我军不到四十里。”
四十里,也就是说若是马岱此刻倾力追来,恐怕不到一刻两军便会相遇,绝不可再置之不理了,果然,窦阔终于下令:“安营扎寨,大军今日在此休整。”
此刻窦阔麾下还有三四万兵马,只要回身扎好阵脚,那马岱再怎么也不敢使三千骑兵胡乱冲阵。可至今王伏宝也不明白窦大帅为何非要到这个极限距离方才下令停止前进,更不明白为何是安营扎寨而不留一军断后,其余人马继续前行,此刻距离长武战场也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或许再加一把劲便可冲出重围,到底是为何?
草草安营之后,窦阔这才解释道:“冲出长武重围又能如何?这一路到安定临泾还有数百里,我等真能安全到达临泾?特别是这一路之上还要过泾水,武王府骑兵营离我等如此距离,如何可能安稳通过泾水?”
窦大帅话是这么说没错,过了长武也非安全之地,可在此安营扎寨又有何用?这也不能解决过泾水的问题啊,王伏宝还是不理解窦阔的心思,却听窦阔又一叹说道:“此战乃本帅之失,一番辛苦谋划落空不说,反倒使我等落入如此境地,如今那武王府的心思便是非灭我窦阔不可,即便本帅能从长武、泾水脱身,那赵明小儿也会追到安定,此战,本帅不死,赵明不安。”
说到这,即便是堂堂窦大帅也有些伤悲与不甘,顿了顿又道:“眼下这三四万儿郎也是多年随本帅的老卒,与其让他们死于长武、泾水这一路逃亡,不如在此堂堂一战。”
“可…”王伏宝心知这三四万人即便在此死战也胜不得武王府的追兵,难道窦大帅已心存死志?
却见窦阔一摆手:“你莫要以为本帅消极、颓废只愿在此死战,此战我等并非没有希望。”
还有希望?王伏宝更莫名了。
185 末路
“本帅在北地败了;刘黑阀在华亭大概也得不了好;新平也丢了,这些全是坏消息,可你以为这些消息我儿窦建德会一无所闻?”
王伏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少将军再迟钝此刻也应有所反应了,安定还有四五万兵马,若是少将军窦建德能倾力来救,两军汇合在此一战,绝非没有希望。
“所以,本帅才骗的那赫连勃勃去拼长武,只为打开一条通路,可这条通路并非我等逃亡之路,而是让我儿建德可以顺利来与我等汇合之路。只有在此堂堂一战,即便不胜,也可以与武王府主力拼个两败,使其短期内无法入安定,则我等还有喘息之期。”
高明,王伏宝只想说这两个字,可有了前次的经验他并未说出口,但确实是高明。眼下的三四万兵马乃西军老卒,精锐异常,若是一路逃亡,即便过了泾水回到临泾大概也剩不下几个了,还不如在此死拼一场,不求能胜但求两败。
大帅窦阔即便惨败如此仍能从容谋划,不愧是能掌控西军十几年的人物,王伏宝此刻既欣慰又唏嘘,作为武人能跟随有如此谋略的大帅,他是幸运的,可这位大帅还是败了,这又是不幸的。
或许天下之事真是如此,一代新人换旧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下大乱之时也正是英雄辈起之日,最不幸的是窦大帅与武王府对上了,两大势力皆有无数英豪,尤其是武王府各种天纵之才层出不穷,两代武王硬生生压了自己这位窦大帅一头,这是何等悲哀。
太阳落山,赫连勃勃最终还是没有冲开秦良玉的防线。而此刻他也知道了窦阔的兵马就在离战场不远的地方下寨,他明白了,好一个汉人,好一个西军统帅,好一个老谋深算的老贼,竟然将如此耍弄自己!可恨啊,他恨不得立即与窦阔杀个你死我活,他可没有,看着手中所剩的不到两千骑,赫连勃勃选择了理性,要活,便只能与窦阔合作,他无奈只得在窦阔大营旁边下营,二人虽矛盾重重,但此时此刻却又唇齿相依。
赫连勃勃下营的同时,武王府的兵马也全员赶到,铁壁、御林二军也在三十里外下营。大战之期,不远了。
可事情并未如窦阔所想象的那般发展,窦建德没来,他不是不来,是来不了。确实,十日之前窦建德已经得知了战况,对于自己这位降了异族的父亲,他虽然很有意见,可父亲毕竟是父亲,无论什么状况他都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出事。是故,他立即组织人马要去新平救援,可刚刚出了镇原便被人截住了。
截住窦建德的自然是七杀军霍去病,千阳一战之后,马太妃领兵下千阳城,又攻打汧县,再与华亭三将合兵之后负责收复扶风北方各县。而霍去病的七杀军则一日不敢耽搁便匆匆往北而来,七杀军的任务除了对付刘黑阀之外,还要负责截住安定的援兵,使得武王可放心在新平围剿窦阔与赫连勃勃残部。
窦建德好不容易聚拢的四五万步卒如何敢在万余骑兵面前全力赶路?退入镇原之后,窦建德又针对七杀军准备了一番,这才再次出镇原想临泾行军,可在七杀军的袭扰之下,这一路犹如龟速般行军数日才到得临泾,可窦建德即使抓破头也想不出如何能在七杀军眼前安全地渡过泾水去长武。
这才使得窦阔即使是望眼欲穿也盼不到窦建德的援兵。
“我军还有几日粮草?”
窦阔终于有些绝望了,他虽知道自己儿子肯定会来救自己,可粮草却是个大问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呢?
“大帅,还有不到两日粮草,省着点……”
窦阔摇摇头:“不能省,也等不了了,再等一日,若是今日不来,明日饱餐之后,突围。”
武王大营之中,赵明坐在主位之上说道:“决战,恐怕就这一两日吧。”
下首的范增点点头:“确实,算算窦阔手上能带的粮草,最多就是这一两日之间,想那窦阔绝不会甘心就戮,必会奋起突围。”
“传令,各军做好防御,这位窦大帅可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最后时刻,绝不可大意。”
“喏。”
第二日,夜,果不出所料,窦阔、赫连勃勃趁夜攻打长武秦良玉营地。武王府也早有防备,杨业的铁壁军听闻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支援秦良玉,在窦阔、赫连勃勃之后掩杀。
“不对。”夜战虽然惨烈无比,可赵明心中就是感觉有些问题:“以窦阔喜欢谋定而后动的性格,绝不会如此无谋只拼力攻打长武。”
看着地图,武王府几位随军谋士琢磨一番之后,徐庶率先说道:“此必是窦阔行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之计,主力在此拖延我等,而他走水路脱走。马栏河、马莲河,只是不知他会走哪一路……”
范增也点头道:“狡兔三窟,窦阔经营新平郡近年,确如元直(徐庶字)所说,这两条水路定有窦阔老贼的暗手,虽无法带大军逃走,可保得老贼一条活路却是无虞。”
赵明却摇头道:“马栏、马莲两河河道狭长、水势湍急,又是逆流而上,更难行舟,即便走水路,只怕也难以脱逃,孤王实在想不通以窦阔之谋算,今日之局如何能逃出升天?”
“不然,”只听徐庶坚持说道:“思虑之后,臣料定窦阔必走马莲河,大王请看,”说着手一指地图:“这马莲河与泾水相通,虽是逆流而上,可只需数十里便能到达泾水,那窦阔必走此路逃往泾水。”
有理,赵明当即下令:“命,铁壁军马岱领骑兵营立即去马栏河逆水拦截。”
想了想,又下令道:“再八百里加急传令霍去病,分出一营人马在泾水北岸巡查堵截。”
“喏。”
天将亮之时,这一夜大战接近尾声,铁壁军大破窦阔、赫连勃勃,负责指挥兵马的大将王伏宝也被杨业亲手拿下,押到了武王身前。
赵明不动声色看着这员隋末大将的数据:
王伏宝:统御90、武力92、智力71、政治48、魅力55、年龄32、忠诚100(窦阔、窦建德)。
赵明一叹,可惜了王伏宝这员大将啊,与前世一般乃窦建德死忠,即便前世窦建德脑残了要杀他王伏宝,此人也是甘心就戮,想要说服收降他看来是一点点可能都没有了。
罢了,心下又一叹,今日自己就给他一个符合华夏英豪的尊重吧。
“来人,送王将军上路。”
却见王伏宝面不改色,只正色抱拳一拱:“多谢武王大人成全。”
赵明摇摇头却不去看王伏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伤悲,将来这一路征伐还不知道要亲手杀死多少个华夏英豪,非为对错,只为这天下之争。这个时刻,也只能当作一个争霸游戏来看待吧,否则难掩心中的痛惜。
甩甩头再不想这些,那窦阔果然不在营中,令人的意外的是赫连勃勃也不见踪迹,这二人果然在马莲河吗?
确实,窦阔去了马莲河,王伏宝自愿领兵牵制武王府大军,窦阔只带亲随数十一路逃往马莲河边。范增说得没错,狡兔三窟,河边的渔村之中便有窦阔早已准备好的暗子。
在这些暗子的接应之下,窦阔数十人来到河边,可还未上船之际,谁曾想赫连勃勃领百骑却忽然杀出,一场大战之后,赫连勃勃提着窦阔的首级狠笑道:“老贼,骗了我一次,还想骗第二次,我赫连勃勃岂是你能随意耍弄之人?”
这一夜,可怜了窦阔一番谋划却为赫连勃勃做了嫁衣,更可怜他生时威名赫赫,即便是赵明对他也是多有忌惮,否则也不会狠下心来同意范增的战略,宁可放弃汉中也要集中兵力彻底歼灭窦阔,可这位前西军大帅死时却如此无声无息,甚至不是死于仇敌武王府,只默默死在了赫连勃勃这个屠夫之手。
等马岱赶到河边之时,赫连勃勃已经远走,岸边只留下了窦阔的无头尸体。
看着这具无头尸体,即便赵明拥有系统也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窦阔。如果是,他为何而死?难道是与他同样消失的赫连勃勃所为?如果不是,窦阔又为何要诈死?
带着这些疑问,赵明又八百里加急下令霍去病好生在泾水北岸寻找赫连勃勃的踪迹,只要找到了这人,一切疑问瞬息可解。
两日后,新平长武之事安排妥当,武王府大军继续北上,过泾水向临泾而来。这一仗,必须将窦家的势力彻底消灭,自此以后,安定也必须控制在武王府手中。
还未到临泾之时,赵明收到了他最不想收到的一个消息,萧绰还是出手了。
186 萧绰出手
这么多年了,萧绰从未与武王府正面冲突过。围绕长安的两场大战,赵明一直以为萧绰会出手,可自始至终萧绰都安坐西凉毫无动手的意思。包括这一战,陇西的饿虎军,天水的靠山军,这两军死死定在凉州萧绰地盘之下不敢妄动,就是为了防萧绰趁虚而入,可她萧绰倒好,一直都没有出兵的意思,使得赵明根本弄不清这些辽国契丹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大战接近尾声之时,那萧绰却反而出兵了,不是趁虚攻打陇西、天水、扶风,而是直奔安定临泾而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到消息之后,赵明看看随军的国傅范增,可这回连亚父都搞不清萧绰到底要干什么?至少从兵法谋略上来说,萧绰已经错过了与武王府大战的最佳时机,可没有人比赵明更清楚,辽国知兵之人极多,若是真要打的话,西凉早就出兵了,何必等到现在,那现在萧绰来安定作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范增如是说,赵明也只得点点头。临泾城下,武王府汇聚了白杆、铁壁、七杀、御林四军人马,却并不急于攻城,只安营扎寨静等萧绰。
不几日,萧太后领兵也到了临泾,只休整一日,武王府、萧绰便摆开兵马列阵对峙。谁曾想大战还未开打,却见辽营之中一个女子单人独骑来到阵前,扬声叫道:“本宫萧绰,请见武王大人。”
赵明听得一惊一喜,惊的是这萧太后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一个女人敢单人独骑来到阵前说话;喜的是终于见面了,对于辽国的态度,莫说是赵明,整个武王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此番见面,或许能探得一二。
赵明正欲催马上前答话,却听徐庶等人劝道:“大王,小心是诈。”
赵明摇摇头,虽离得太远无法用系统探知阵前那女子是不是萧绰本人,可他下意识觉得此人必是萧绰,而且自己也是个有91武力的人,即便有诈,那女子与佘赛花一般有101武力,只要自己不掉以轻心,数回合之内只怕也难以伤了自己;更何况她萧绰都敢来阵前说话,自己身为武王,更不能退缩。
“无碍,若武王不敢与阵前一个女子答话,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说着,赵明便催马来到阵前,待得近了系统一扫数据:
萧绰:统御92、武力63、智力97、政治99、魅力95、年龄31、身份:辽王之母。
果是萧绰无疑,这数据比自己华丽多了,你娘的,羡慕嫉妒恨啊。
只听萧绰当先笑道:“武王大人年纪轻轻便名扬四海,本宫一直以来多有敬佩,早就想与武王大人一见。”
“本宫?”赵明反笑道:“你是哪家的本宫?”
“朝廷亲封我儿耶律大石为辽王,本宫,自然是本宫。”
“既然承认朝廷,又为何要占朝廷的西平、武威等地?”
萧绰摇摇头:“非是本宫欲占,此二郡乃西军窦阔所献。”
“朝廷的地盘,是他窦阔能献的吗?即便如此,那为何又要攻打金城、广魏二郡?”
“一时不慎,听信了窦阔小人之言。”
赵明大笑:“你我都是明白人,萧太妃何必将所有事情摁到一个死人身上?”
“死人?窦阔果然死了吗?”
果然死了?萧绰这话的意思是早已料到窦阔会死?
不及想得太多,赵明又道:“既然萧太妃都说了,当时占金城、广魏二郡乃是误听了窦阔小人之言,那如今可否归还二郡?”
“不可,”萧绰摇头反道:“当日我契丹归汉,朝廷答应了每年的供给用度从未兑现,我西凉各异族人口众多,只得先借二郡方能勉强自给自足,本宫也是无奈,请武王大人体谅。若有一日朝廷能恢复供给用度,本宫自然归还二郡。”
这纯粹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啊,不过这些赵明都不关心,他很清楚对于辽国侵占的地盘,只有硬打才可能拿得回来,这一切用嘴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此刻他只关心萧绰来安定的目的,索性再不绕圈子问道:“不知今日萧太妃所来何事?”
萧绰也不废话,直接答道:“无他,只想保窦阔之子窦建德一命而已。”
“凭什么?”赵明气急,你说保就保啊?
“就凭窦建德乃是我辽国大臣,如今,罪魁窦阔已死,武王大人何苦要窦建德也连坐其罪?”
不对啊,赵明与萧绰越说越晕,按理说萧绰要保也应当保窦阔,保个窦建德有什么意义?
“萧太妃既然想插手此事,为何不早日出兵?”
“武王大人当知,本宫无意与武王府有任何冲突,当年本宫麾下有四个小部族夜袭陇西马场,本宫知道后便将这四部之首抄家灭族。这之后,武王大人取长安、再战李自成,此番又与窦阔大战,我西凉无一兵一卒南下与武王大人为难,本宫之心,望武王大人体察。今日前来也只是为了保住窦建德一命而已,想来区区一个窦建德武王大人应是不放在心上的。”
萧绰此话有真有假,后半句说得确实是真的。这些年来武王府数场大战西凉萧绰从来都是冷眼旁观,特别是取长安之时,那一战是意外发生的,武王府之前没有任何准备,兵力严重不足,若那时萧绰南下,武王府或无今日之观景。
这使得赵明越来越疑惑,堂堂萧太后说无意兴兵为敌,这谁会相信?可见萧绰所作所为又确实如此,而今日兴十万大军而来只为保窦建德一命,为何?
“为何非要保窦建德?”这个问题不问不爽,赵明实在忍不住问道。
“只因窦建德乃我辽国大臣。”
“窦阔也是降了你辽国,也算你辽国大臣吧,为何不保他?或者,为何不助他来攻我武王府?”
“窦阔乃大燕西军统领,如何是我辽国之人?其子窦建德才是我辽国大臣。至于窦阔西军与武王府的冲突,方才与武王大人所说,我辽国无意与武王府为敌是真,故而本宫不便插手。”
窦建德是辽国大臣而他父亲窦阔却不算,萧绰这个说法纯粹是耍无赖,可即便如此赵明也无法可想,两世经验告诉他,与女人讲道理无疑是脑残行为,人家硬要这么说你能如何?哪怕是大名鼎鼎的萧绰萧太后,这女人耍起无赖来就是如此。
“若孤王不答应,定要这窦建德死于此地又如何?萧太妃会带你十万大军与孤王大战一场不成?”
萧绰又笑了:“武王大人若定要杀我辽国大臣,本宫自不会就此兴兵与武王府大战。但此事当奏请朝廷做主,若朝廷认为武王大人可任意杀我辽国大臣,本宫无话可说,立即退兵。若朝廷以为窦建德不应连坐其父之罪,还请武王大人退兵,放我辽国大臣一条生路。”
朝廷?萧绰这是在说笑话吗?在她辽国眼里,或者在武王府眼里朝廷还值几个钱?让朝廷做主,朝廷做得了这个主吗?这摆明就是说若是不答应,便在此地对峙吧,要么自己主动出兵干掉她辽国十万大军,要么放了窦建德,可还是弄不明白萧绰为何非要保窦建德活路。
这萧绰说话看似直接又或者有些无赖,但总让人难以摸清路数,至少赵明是摸不清萧绰到底做何打算。此刻的他心中百转千回,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一枪挑了萧绰,因为那一刻心中的预感总不断地告诫自己,留下这个女人将来必为大患。
该不该杀?如此距离又加上两人的武力差,赵明还是有些自信可在三招之内取萧绰性命。杀了,无论萧绰做何打算打会烟消云散,虽然堂堂武王阵前杀一女子必会砸了武王这块牌子,可想想将来或会因此少死数十万儿郎,这或许是值得的;若是不杀,赵明总感觉自己一定会后悔。
挣扎权衡之后赵明还是摁住了自己的冲突没有动手,只说道:“安定之地,我武王府此战取定了。萧太妃要保窦建德可以,退出安定,若将来不再犯我武王府,孤王便不管他去哪里,但若再有下次,即便是你萧绰再提十万、二十万大军,孤王也绝不会再放过窦建德。”
与辽国开战,如今还是太早了,这便是赵明权衡之后的妥协,此番大战一场,铁壁、御林、白杆、七杀各有损失,若今日再与萧绰十万大军火拼一场,难免元气大伤。长安空虚,如今不是开战之时。
赵明话音一落,萧绰自马上盈盈一拜:“多谢武王大人开恩,便是如此,请武王大人放那窦建德出城,我等今日便退出安定。”
187 李牧刘秀出世
就这么简单?赵明一直以为他提出这个条件萧绰多少会砍砍价,毕竟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可万万没想到萧绰一口便应了下来。越搞不清萧绰的想法赵明的杀心越强烈,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这一瞬间使得他几欲一枪取了萧绰的性命。
“萧太妃果真愿意退出安定?”
最终还是没有动手,虽然赵明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这个机会,或许是因为杀了萧绰便会立即引发大战吧,不管如何他给自己找了这个原因说服自己。
“自然愿意,本宫只希望自此以后,我辽国与武王府划地而治,西凉属我,而雍州,属于武王府。”
划地而治?作为汉人,作为大燕的武王与一个异族今日谈的是划地而治,此刻赵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之后,武王府虽然极为担心萧绰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可自窦建德出城之后,便随同萧绰大军安安静静地退出了安定。
一开始虽然窦建德知晓了自己的父亲惨死,不甘心就此退出安定,可与萧绰见了一面之后便安静了,至于二人见面说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打发走了窦建德,萧绰这才长叹一声,对身边的韩徳让说道:“但愿这窦建德好自为之,莫要轻易死在武王手中。”
韩徳让也摇头一叹:“只是可惜了窦阔啊,与窦建德相比,窦阔才是最理想的人选。”
萧绰点点头:“确实,窦阔不愧西军之主,其谋算韬略足以与武王府周旋,可他野心太大,本宫自然不保。而窦建德,只要窦家活着一人,在这雍凉之地武王府便不会考虑先对我辽国动手,本宫保他,简单说便是保他为我辽国做一面盾牌抵御武王府,而我辽国,至少十年之内不愿再起战端。”
为何要用窦建德?因为窦建德是汉人,能统领燕人兵马。若雍凉之地没有窦家存在,武王府难免有一日会打西凉的主意,萧绰确实是不想十年内与武王府开战,因为西凉的汉人不服辽国统治,若是战端一起,异族兵马只会越打越少,虽可强征燕人为军,可人家不为你卖命,这样的战争,无论胜败对辽国没有一点益处。而窦建德活着,有了窦家这块牌子便可统领燕人与武王府作战,加上窦建德与武王府有杀父大仇,不愁他两方势力没有矛盾,这样,便在辽国与武王府之间,准确说是在异族与燕人之间放了一个燕人统领让他们自相残杀。
凉州燕人多有尚武之风,萧绰铁了心要治政,要收凉州燕人之心,那这一代难以约束的西凉燕人便可交在窦建德手中为兵与武王府周旋,这便是窦建德活着的价值。虽然绕了一大圈,看似复杂无意义却十分有必要。
对于萧绰所说的十年不想起战端,这更显出了萧绰的深谋远虑。契丹人口如此稀少孱弱,想要占得汉人江山,至少需要数十年的努力才可能达成。而想要长治久安,更需要几代人的经营,她便是准备牺牲自己这一代人,为自己的儿子耶律大石打好基础,待十年之后,或者更久一点,二十年,等耶律大石长大成人,而西凉之地也有了一代在辽国统治下长成的青壮,那一代的西凉人才会为辽国卖命,去打汉人江山,那时才是南下的最佳时机。
武王府也好、李阀也罢,他们都不是辽国的敌人,萧绰打一开始便认为所有的汉人才是辽国的敌人,对于这些敌人,一味的打杀是没有意义的,融合才是正道,说契丹人汉化也好,或者说汉人契丹化也罢,只有想办法融合才是辽国的统治王道。也只有这样,才能以小博大,全取汉人江山。
萧绰将安定西边的广魏郡让给了窦建德,而自己领兵回了张掖。
送走了萧绰,赵明这才放下心来,终于将整个雍州纳入麾下,五年了,从小小的陇西不足三万兵马到今日带甲数十万,更拿下了一州之地,不容易啊。
感慨一番之后,赵明这才开始任命:“令马千乘为安定郡尉,左谋、马扩辅之;令原襄武县令张叔夜为安定郡守主持政事;命马羽为新平郡守;御林军左营都尉王兰贵为新平郡尉;命虞允文坐镇武都总领武都、阴平二郡军政之事。”
这之后,又令铁壁军暂时驻守安定,等马千乘、张叔夜捋顺诸事之后才退回长安;再令白杆军以秦良玉为首驻守五丈原,护住扶风南面。安排妥当之后,赵明才领兵返还长安。
人还未到长安之时便得到了系统提示:
“滴滴……天下争霸例行抽奖系统开启,宿主可每半年随机抽取一次历史人物。”
这次抽奖意义非凡,证明了自己来这个世界已有整整五年,想想当年第一次抽取岳飞之时又是一番感慨。
“抽取。”
“滴滴……恭喜宿主获得三国名臣贾逵父子。”
“贾逵啊,是个小文武全才之人,他儿子贾充可是晋朝的权臣,有点能力。”
“滴滴……人物生成中,请稍后。”
一刻钟后,“滴滴……人物生成完毕,宿主可以在面板中查询。”
贾逵:统御88、武力71、智力90、政治83、魅力71、年龄35、身份:贾诩族弟。
贾充:统御74、武力63、智力86、政治90、魅力81、年龄17、身份:贾逵之子。
贾诩族弟?不错,贾充是政才,只是这贾逵该如何使用呢?若是如同虞允文一般坐镇一方,军政一把抓有些稍弱,若是为将又浪费了政才,武王府政才稀缺啊。眼下不缺武将,先让他父子都从政吧。
“滴滴……系统提示:春秋齐国猛将田开僵出世,请宿主注意。”
“滴滴……系统提示:春秋齐国猛将公孙捷出世,请宿主注意。”
“滴滴……系统提示:春秋齐国猛将古冶子出世,请宿主注意。”
怎么都是齐国的?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我了个去,这三人不是著名的晏子“二桃杀三士”中的三士吗?
齐国先王崇尚武力最喜猛将,故而这些猛人在齐国最得重用,尤其以田开僵的田家为首,势力极为庞大,已经威胁到了齐国新一代国君的地位。故而有了晏子二桃杀三士这一段佳话,这三个悲剧人物竟然联袂出世了……一个姓田、一个姓公孙,不用说都知道去哪儿了,只有最后一个古冶子不好说了,齐国猛将啊,不知道有多猛?
回到长安,系统又一次提示道:
“滴滴……恭喜宿主首次占领一郡之地,获得超级大礼包一份,本系统即将升级,升级完成之前暂时不可使用。”
超级大礼包,难道说又是超级人才?兴致勃勃等了三日,系统终于升级完成。
“滴滴……系统升级完成,恭喜宿主获得新的权限,探查范围增大,宿主可探查同一片战场的敌人数据。”
赵明一喜,这不是带了个随身雷达吗?只要是同一片战场便能探得数据,这不错,好用多了。
“超级大礼包是什么东西?”对这个问题,赵明有些迫不及待知道答案。
“滴滴……本次超级大礼包,宿主可任意指定一个超级人才出世。”
好!任意指定,这次发了。心念一动便打开了超级人才选单,当先第一页便是春秋战国的名单,兵学鼻祖孙武毫无疑问位列第一。
这个好,备选。
孙武之下,伍子胥、吴起、苏秦、管仲、晏婴等名字一个个跃入眼帘,还不及往下细看赵明的眼睛便定在了一个名字身上。
李牧。
倒不是因为赵明认为李牧比孙武、吴起、伍子胥这些人高明倒哪里去,是因为李牧姓李。这姓李的若是有朝一日出世了,**成可能会到李阀那里去。李阀已经够牛了,若一不小心再出世一个李牧成为李阀族人,还要不要人活?
这个墙角该不该挖?
赵明并未考虑太多便已下定决心,干嘛不挖?这不仅是因为李牧姓李,更是因为战国名将里,赵明最喜欢的便是李牧。
“我要定选李牧。”
“滴滴……请宿主确认…确认…请宿主设置李牧的身份。”
考虑一番之后,赵明道:“李牧设置为武王府两代老臣李护之子。”
当年赵明回到陇西接手武王府之后,府中文臣只有两人堪用,一个是戴琳,现为平襄县令;另一个便是这李护,现为漳县县令。此二人与张荣一般算是武王府两代老臣,忠心耿耿。
“滴滴……请宿主设置李牧的年龄。”
“十五岁吧。”考虑到眼下武王府人才正是鼎盛之时,是故,即便是一个成熟版的李牧新来乍到也不可能委以重任,反正都要慢慢混资历,年龄小一点也无所谓。
“滴滴……不可设置,李护之子最小可设置为十八岁。”
“那就十八岁吧。”这几岁差距倒无所谓,不用太在意细节。
“滴滴……人物生成中,请稍后。”
一刻钟后,“滴滴……人物生成完毕,宿主可以在面板中查询。”
李牧:统御97、武力74、智力96、政治81、魅力85、年龄18、身份:李护幼子。
原来十八岁的李牧还不是超级人才,不过赵明倒是颇有兴趣知道这李牧是统御还是智力会超过一百,又或者是两者都能达到超级人才的标准。
“滴滴……系统提示:大汉光武帝刘秀携家臣出世,请宿主注意。”
只有一个?
虽然只带出了一个,可这一个也够了,大汉光武帝刘秀,云台二十八将必然也一同出世了。没错的话应该到了西域刘邦的麾下,算算日子,刘邦也出世四年了,先有刘备,再有刘表、刘虞,此番又来了刘秀,这等实力只怕数年之内西域便会完成一统,不出十年必犯中原,凉州萧绰与自己的武王府首当其冲皆是刘邦入中原的第一个对手。
188 荆、蜀之战
安排完长安这一切事物,赵明这才有些心思和时间抱手坐看襄阳王与蜀王杨家的汉中之战。
参与此战的襄阳王麾下田、王二家与蜀中的杨林、韩擒虎都不是庸手,也都知道这是武王府有意放弃汉中使两家相争。可面对这个**裸的阳谋他们还是忍不住要争要打,不为别的,只为汉中利益对他们来说太大、太有诱惑力了。
这就犹如当年武王府取长安四郡一般,明知道自己的势力难以吞下这四郡,可还是要硬着头皮上,机会难得不可不争。
战端一起难以收手,这一场大战的连锁反应远远超过了武王府的想象。
杨林被田虎、王彦章联手困住,苦苦抵挡终于拖到了韩擒虎来救,可韩擒虎来到之时,襄阳王的援兵也到了。
田家家主田忌乃魏兴太守不敢轻动,但田家还有几员大将可用,田单驻兵武关之外防御武关来敌;战国四公子之一田文进驻汉中南郑以防武王府兵马自扶风南下,新出世的齐国猛将田开僵防守石泉子午谷。
如此,由田家扛起了整条防御线,以王世充为首的王家便负责支援田虎、王彦章剿灭杨林、韩擒虎的兵马,只要这一战得胜,梓潼、巴西便唾手可得。得此二郡之后,襄阳王只需再从夷林出兵巴东两面夹击成都,蜀中指日可定。
是故,韩擒虎到的时候,王世充也领上庸兵马赶到,此战除族弟王凌负责守住上庸之外,王家主力几乎全到,王世充长子王仁则、长女王青英、女婿单雄信,再加一个新鲜出世的族侄战国东六国八大名将之一王廖。
汉中大战正酣之时,田丰的书信也早已到了襄阳王手中,襄阳王虽有先取再做打算的谋划,但今日机不可失,荆州文武一力主战,襄阳王再不犹豫,立即下令伍建章驻兵长沙以防朱元璋出兵;司马懿领兵出夷林攻打巴东;而自己亲自坐镇襄阳抵挡两都、豫州势力出兵。
襄阳王反应虽及时,可蜀中反应更快,成都杨坚得了杨林、韩擒虎的消息,谋士苏威当下便知大事不好,若此二军有失则梓潼、巴西不保,那襄阳王极有可能一鼓作气打入蜀中。
一番计议之后,令大将张须陀出巴西支援杨林、韩擒虎;又令贺若弼、辛文礼领兵去巴东汇合来护儿,以防襄阳王两路夹击。
如此一切都未出武王府的算计,可后来的变化却大出武王府的预料。先是正在益州云南作战的李特父子不听蜀王杨坚调用,公然造反;再接着是杨坚的族弟杨素、杨玄感父子领李密、王伯当等人在样珂郡造反独立。
李特造反旁人想得通,可杨素父子造反却着实令人有些意外。这杨素父子其实不为别的,只为一口气。自得了益州北部各郡之后,杨坚麾下大将各有封赏,却只有他杨素父子就像被杨坚发配一般安排到了益州南部的样珂郡为太守。
益州南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与西凉的张掖、敦煌一般异族众多难以约束不说,道路难行人口稀少,一个字,穷。
起初杨素是没有什么造反的心思,可经不住杨玄感、李密等人的鼓噪。
“我父子也是为那族叔杨坚取蜀中立下大功之人,可这位族叔如何待我父子?竟然连一个外人都不如,那李特入云南成都还给了无数钱粮、衣甲,可我父子几乎是净身出成都,为何?只为老贼杨坚疑我父子在杨氏之中极有威望,害怕父亲你威胁到他地位。既如此,我父子何不索性趁此机会反了他杨坚?”
事实上杨坚确实对杨素父子疑心甚重,他知道自己六十有余,已是知天命之年,若自己一死,只怕自己的几个儿子在杨氏之中的地位与杨素父子无法相比。故而,杨坚将杨素父子远远发配,便是有意逼反这对父子,好趁自己还活着名正言顺杀了杨素父子为儿子铺路。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计划逼反杨素父子之时蜀中大局已稳,虽有襄阳王与武王府两大外敌,可这两大势力短期内应不会向蜀中用兵,故而他能从容定计逼反杨素父子。
世事变幻就是这么无端,本来是与各大势力联手发难武王府,可谁知风云突变,只瞬息间便与襄阳王全面开战。杨素造反预料之中,可李特造反却真是雪上加霜。杨坚本来想调李特父子与张须陀一道北上,张须陀去援米仓山战场,而李特则暂时驻守梓潼,北方门户绝不可失。
这一系列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是李特并未如同杨素父子一般向益州北部用兵,而杨素父子却已兵分两路攻打巴郡、涪陵。杨坚得到消息之后,他心知杨素乃极为知兵之人,扫了一眼麾下诸将,丁彦平、鱼俱罗、魏文通、邱瑞、尚师徒有勇无谋只怕难以挡住杨素父子,剩下苏威、史万岁二人,这苏威乃是他的近臣智囊,如今局势凶险不可轻离,只有史万岁或可敌杨素。
“令,史万岁为主将,魏文通、尚师徒为副将,领兵三万去救巴郡。”
“喏。”
可云南的李特也不能不防,此人极可能会趁虚而入。
“再令,丁彦平驻兵汉嘉郡;邱瑞驻兵犍为郡,你二人好生守住二郡便可,绝不可轻出。”
“喏。”
思虑一番,杨坚下了第三天命令:“令,鱼俱罗驻兵剑阁,不论梓潼、巴西战况如何,你定要保得剑阁不失。”
“喏。”
众人领命而去,却听苏威奏道:“大王,我蜀中此刻已是危急存亡之际,汉中战局被动,而巴东我等虽有地利,可也难挡襄阳王全力攻打,更何况身后还有李特、杨素这等反贼。此战败多胜少。”
听到这,杨坚点点头,他也知道成都杨氏虽是蜀中旺族大阀,可与荆州襄阳王相比,底蕴上还是差了一截,武王府已经是极难对付了,襄阳王只怕更难抵敌。从结果论上来看,联襄阳王打武王府绝对是个败笔,那武王府再厉害也不及襄阳王厉兵秣马十几年的底蕴。只怪当日自己贪心,太想取汉中,继而出兵关陇。如今不仅未得汉中,反被襄阳王全面包围,又惹得李特、杨素造反,内忧外患之下,此战凶多吉少啊。
却听苏威继续道:“今日之局,我蜀中只有去求武王府出兵才可逼荆州襄阳王退兵,那时方能集中兵力平定内患。”
杨坚摇摇头,他不是不想请武王府出兵,而是蜀中与武王府多有冲突,如何能说服武王府出兵?
对于杨坚的想法,苏威自然知道,又奏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此一时、彼一时,武王府定然不愿见到襄阳王全取蜀中势力大增。故而,我蜀中虽与武王府多有误会冲突,可臣却有些自信走一趟长安,或能说服武王府出兵。”
苏威这才说完,杨坚之子杨广连忙奏道:“苏大人所言有理,今日唯有如此方能逆转败势,孩儿虽无才德,更无勇武,可也愿随苏大人一道走一趟长安去说武王赵明。”
杨广如此说,杨坚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轻轻瞟了一眼世子杨勇,这杨勇确实是个废柴,见父亲杨坚看向自己,下意识以为父亲要自己与苏威一道去长安,当即吓得一哆嗦,心道那武王是什么人?有名的屠夫啊,两代武王加起来杀了不下百万人了吧,自己如何敢去?
杨坚这一眼看得自己可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他虽知长子杨勇一向有些怯懦,但平日里行事还算有些仁义,颇得众人看好。自己打天下,杨勇这个仁义之主再来坐天下,计划是如此,可今日一见杨勇的表现,仔细想想,若自己一死,这杨勇如何能够服众?如何能够守住蜀中基业?
倒是次子杨广此番颇有胆略,更兼平日行事果决,可堪重用。就这么一瞬间,杨坚的想法变了,他已下定决心,若此番杨广与苏威能说服武王府出兵解了今日之危,便废了杨勇,立杨广为世子。
杨广自然不知父亲的想法,可见杨坚的脸色便知自己这番表现确有收获不假。他心知出使长安虽看似凶险,但以武王府的名头,如何会害使臣?这一趟必是有惊无险,若真能解了今日之危,杨氏之中或再无这位大哥杨勇立锥之地。
“准。”
即便是死马当活马医,杨坚也只有让苏威、杨广走这一趟,否则蜀中基业难保。
苏威、杨广出使长安赵明自然不知,他只收到了蜀中大变的消息。
只是这回的麻烦有些出乎预料了,武王府虽然有心隔岸观火坐看看蜀中、荆州大战,可这一边倒的战局却是武王府不愿看到的,若是真被襄阳王全取蜀中,那自己这一番谋划岂不是便宜了襄阳王?
189 蜀中求和
可如今自己又能如何?杨业驻守安定;靠山、饿虎、七杀三军不敢轻动,虽然萧绰嘴上说不愿与武王府冲突,但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况且即便明知她说的是真,赵明也不敢将这三军轻易调走,萧绰所说的不为敌的底线在哪儿?我就不信把兵马全调走你萧绰还不出兵来取,他赵明可不相信萧绰能低调到如此程度。
扶风虽有白杆军驻守,可前次大战白杆军是剿灭窦阔、赫连勃勃的主力,兵马损失颇大,而白杆军又比较特殊,失去了梓潼之后兵源极难招募,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元气,就眼下秦良玉手中的一万多兵马南下汉中也逆转不了汉中战局。
对汉中之战唯一有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是虞允文的兵马,汉中原本的四万兵马加上武都、阴平二郡郡兵,虞允文此刻手中不下八万人马,若能倾主力出阳平关复夺汉中,或可解蜀中杨坚之危。
“不可。”赵明自顾自摇摇头,虞允文的兵马即便真把汉中夺回,也必然损失惨重,如何能再护住汉中、武都、阴平三郡?若此时女真人来犯,阴平必然不保。女真骑兵勇猛,若长驱直入只有霍去病的七杀军能敌,可七杀军与窦阔、刘黑阀大战一场,可谓转战千里,战马掉膘极为严重,此时方才回到陇西养膘,若再强令出兵只会适得其反损失惨重。
女真……赵明可是恨极了完颜阿骨打,有他们在极西一日,便是一颗定时炸弹,死死绑住了饿虎、七杀两军,此番与窦阔大战也是赵明大着胆子调用七杀军来参战,虽有虞允文放弃汉中加强了阴平的防御,可若是完颜阿骨打真来攻打,饿虎军与虞允文麾下骑兵太少,根本跟不上女真人的节奏,只会被牵着鼻子打。
还好,万幸的是这次赌对了。他窦阔再牛也不敢身为辽国的降臣却去请女真人来参战,窦阔做不到也无法做到平衡这两大异族的利益,他若是真敢请来女真人,不用武王府去打,萧绰或许第一个便要灭了他窦阔。
可赵明自认不是赌徒,虽赌对一次,可再不敢赌第二次。打下汉中丢了阴平是小,但这个时候武王府麾下疲兵甚多,绝不是引来女真人大战之时。
总有一日,七杀军能扩编到两万精骑,那时,才是与完颜阿骨打开战之期。
故此,兵力上是完全无法插手蜀中、荆州大战,可赵明又偏偏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襄阳王轻松全取蜀中。
“如此,诸位可有谋划?”武王府议事,赵明问计众臣。
贾诩稍一思量,奏道:“臣之见,我武王府可用一策,拖。”
“拖?”赵明不明所以:“老师所说,如何拖?”
“蜀中之局已证明与襄阳王合纵乃是败笔,要解今日之危,唯有再次连横。而纵观蜀中可连横的势力,交州南军赵匡胤至今态度不明;江南朱元璋远水救不了近火,臣料定,不几日那蜀王必遣使来求我武王府修和,请我出兵。”
赵明点点头,战乱之下,各诸侯昨日是仇寇今日是盟友,为了利益、存活没什么恩怨情仇不可抛开的,蜀中求和他自己也想到了。可眼下莫说要蜀中趁机要什么好处,即便真答应了蜀王杨坚的请求,自己也无法出兵逆转战局。
顿了顿贾诩又道:“我武王府如今雍州方定,各大军团疲兵甚多、无力南下,故而只有行此一策,拖。蜀中之战,若我武王府不插手,或两三年内襄阳王便可一统益州北部。臣的拖字诀,并非要救蜀王杨坚,而是尽可能使这一场大战拖得越久越好,襄阳王能两年平益州北部,我等便将他拖个三年、五年。蜀道本就艰难,若此战能拖个三年、五年,荆州实力、底蕴必在蜀中战场消耗殆尽,而那时,我武王府正是兵强马壮,趁襄阳王立足未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再后,出兵益州,或可一战而定。”
理是这个理,可到底如何拖贾诩还是没说。他虽没说,可范增等人已经明了了贾诩的意思,此刻贾诩看着范增,范增摇头笑了笑,心叹这贾诩实在太聪明、太懂进退之道,他自己在权谋方面设计,而战略方面却绝不插手。此时也是如此,点到即止,关于如何用兵之类的,便交给了自己这位国傅,绝不多说一二。
既如此,范增只得上前奏道:“贾主簿之意,自此我武王府对于蜀中之战可行骚扰偷袭之策,却不可轻易动大军南下,只管在襄阳王背后尽力拖延时间便是。”
赵明此刻也听懂了意思,就是在背后吓唬吓唬襄阳王便可,至于蜀中杨坚,早晚是个死,只是尽力让他多撑一段时间而已。
“二位之言有理,但具体如何行事,亚父可有谋划?”
范增走到地图边一指说道:“安定郡兵已然到位,这几日铁壁军便可返回长安,大王可使铁壁军驻防五丈原,白杆军调往阳平关,待白杆军恢复了元气,可单独镇守阳平关之时,虞允文麾下的四万兵马则调入扶风。如此一来,在扶风有虞允文与杨业两支兵马,铁壁军便可在五丈原虚张声势做随时取道斜谷南下汉中之举,不由得他襄阳王不在南郑驻守大军。而白杆军在阳平关,一则此地接近梓潼、汉中,白杆军兵源有了一定保证,可更快恢复元气;二则,白杆军擅出奇兵,放在阳平关威胁汉中、梓潼,可随时应变各种意外。”
“善。”众人点头赞道。
却见范增又道:“此外,武关也可随时出兵威胁魏兴、南乡二郡。不过武关杨文广将军只有两万兵马,难以做到此事,而我长安却有御林、贪婪二军,特别是贪婪军方才成军不久,正是需要以战代练之时,大王可使此二军交替轮换驻守武关,若有机会便痛击武关之外的田单兵马,可敲山振虎拖住襄阳王的一部分兵马。”
“准。”范增说完,赵明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尽力拖襄阳王后退便是,不过不用急于行事,既然贾诩说了蜀中会来求和,等人来了要些好处再出兵。
等待蜀中来使的这段时间里,武王府好事不断,先是河东李克用自河津、蒲坂津、潼关三地退兵,使得这一场由窦阔合纵的长安战事彻底落下帷幕。再接着便是武王府又填三人,这三人并非赵明召唤而来,而是杨六郎杨延昭之妻王兰英生下杨宗奎;柴美容生下了第二个儿子杨宗勉;七郎杨延嗣之妻杜金娥也生下了杨宗英,杨家又填三将。
前世杨宗奎只是王兰英的义子,这一世的杨宗奎自然与前世是两个人,天赋应该必前世那个义子要好得多吧。而宗勉、宗英二人在前世是个悲剧,皆死于天门阵大战,特别是杨宗英,他出世的时候七郎杨延嗣已经战死,杜金娥带着他去老杨家认亲还被佘赛花拒绝了,毕竟老太君是真不知道杜金娥到底是不是杨延嗣之妻。故而这杨宗英从小便有些悲剧,有的版本说是被杜金娥带大,有的版本说是被一个老道捡去抚养长大,教授武艺。总的来说便是杨宗英虽是杨家之后,可并未学到杨家枪、刀二法,但他天赋与其父七郎一般极为惊人,即便如此武艺也在得了杨家真传的杨宗保、杨宗勉之上。
对于这几个小子,赵明也是有些期待,只是不知十六年后他们能上战场之时,武王府会是何等观景?五年时间只得一州之地,按这个速度打下去,十六年勉强可得小半个大燕,这几员小将还是有表现的机会。
看着一同娶妻的七郎都生儿子了,赵明暗自一叹,自己也要努力努力了。
十几日后,阳平关果然传来消息,蜀中杨坚之子杨广与大臣苏威自梓潼过阳平关,正向长安而来。
“杨广竟然敢来我长安?”这令赵明有些意外,他读的《隋唐英雄传》将隋炀帝杨广说成各种作死能手,却不知杨广本身是个极有才能的人,虽然确实有不少花样作死的作为,可他上任之初还是做了不少有益冷兵器时代发展的政事。兴科举、修运河,特别是修运河,被评说为杨广花样作死之中很重要的一项,犹如秦始皇修长城一般,大量的青壮劳力死于这项政举,这使得杨广在民间声望大跌,逼反了无数百姓。
杨广毫无疑问是个昏君、暴君,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有大志的昏君、暴君。他一心想与千古一帝秦始皇相提并论,秦始皇修长城,他就修运河,可他的能力与当时的朝局、财政都无法支撑他做千古一帝,可他根本不管这些,一意孤行的后国便是亡国。
数日之后,杨广、苏威到来。议事厅中听完二人的来意,赵明直截了当说道:“孤王为何要出兵助那杨坚一个反王?”
武王问得直接,苏威答得干脆:“我蜀中自此愿为武王属国,每年进贡二十万钱,三十万石粮草。”
“不够。”赵明一边摇头一边悄然观看苏威、杨广二人的数据。
杨广:统御44、武力48、智力85、政治92、魅力41、年龄32、忠诚80(蜀王杨坚)、身份:杨坚次子。
苏威:统御92、武力48、智力95、政治94、魅力81、年龄51、忠诚95(蜀王杨坚)、身份:蜀国国相。
苏威全才,又能打仗又会治政,不错,倒是杨广有92的政治有些意外。
却见苏威反问道:“以武王大人之见,要如何才肯答应出兵?”
赵明一笑,竖起了两根指头:“除了你说的之外,孤王还有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其一,梓潼本就是孤王治下,可杨坚却胆大妄为敢偷袭我剑阁,此事孤王可暂不追究,但属于孤王的梓潼必须归还,包括剑阁;其二,孤王要一员大将,张须陀,想要孤王出兵,此人必须先到长安任职,若你等可应下此二事,孤王便调兵阳平关助你等解汉中之危。若哪日能兑现此二事,孤王便亲自领兵出武关攻打魏兴。如此,你二人好生考虑吧。”
将梓潼、剑阁要来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可要张须陀却是赵明一时兴起。张须陀此人忠勇无比,虽说武王府不缺他这一员大将,可赵明实在是痛惜此人忠勇,跟了杨广这样一个皇帝,更眼见天下大乱、诸侯四起仍然无怨无悔四处平乱,与瓦岗大战兵败,明明自己已经冲出重围,为了属下又往返四次冲杀救援,这等人物,就该在我武王府效力。故而赵明一时兴起开出了这个条件。
听罢武王开出的条件,苏威、杨广二人齐齐皱眉,苏威想到的是梓潼好说,只要能缓过这此危机,区区一个梓潼何足道哉。况且战局如此发展下去,梓潼早晚不保,与其如此不如送给武王府做个人情。但他却心疼张须陀,此人有将之才,更兼忠义无双,如何能够平白给了武王府?
而杨广想的却与苏威恰恰相反,人好说,蜀中没了张须陀,还有杨林、韩擒虎、来护儿、史万岁、贺若弼、杨义臣,这些人都不在张须陀之下,可以说少一个张须陀无关大局。可将剑阁送给武王府,即便真赶走了襄阳王蜀中必然也是元气大伤,而蜀中门户剑阁却在武王府手中,那时武王府若兴兵来攻成都,这不是前门拒虎、后门入狼吗?
190 汉中之变
见二人一时难以决断,赵明挥手送走了二人,他也知道这两个条件多少有些苛刻,换谁都会仔细考虑一番,不过他不急,蜀中杨坚急,谁叫你求人?我等得起,熬着吧。
蜀中确实等不起,不到三日,苏威、杨广只得妥协,无论如何先应下此事,请武王府出兵解了汉中之危再议。
见二人妥协应下了两个条件,赵明虽不信二人所说,不过此事能不能兑现主动权却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送走了苏威、杨广,武王赵明当即下令调兵,按照之前所说,杨业驻守五丈原虚张声势,白杆军调入阳平关。可这两军还未到位之时,汉中之战却出现了极大的变故。
麦铁杖之子麦仲才、麦季才二人报仇心切,自从韩擒虎任梓潼太守之后,兄弟二人便自荐为韩擒虎副将在麾下听命。汉中之战如火如荼,在杨林、韩擒虎苦苦支撑之下终于等来了张须陀的援兵。此刻杨林已经从田虎、王彦章的围攻之下脱出与韩擒虎合兵一处,不过二人损失惨重使得战局极为被动,虽等来了张须陀的援兵,可米仓山一线已难以守住,只得暂时退守宕渠。
可退往宕渠之后,麦家兄弟却听闻蜀王杨坚向武王府求和,这使得兄弟二人大怒,我麦家为你蜀王打天下,父亲死了,长兄死了,你蜀王却一声不支跑去与麦家仇敌武王府求和,至我麦家兄弟于何地?
是故,麦家兄弟一合计,索性降襄阳王罢了。这之后便暗中与追到宕渠的田虎、王世充联系,在田丰设计之下,宕渠一战,麦仲才、麦季才临阵倒戈,韩擒虎、杨林、张须陀皆猝不及防,大败。
这一败可谓一溃千里,不仅丢了宕渠,巴中、阆中也未能守住,直到退入南充得了南充太守杨林之弟杨义臣的援兵,这才勉强止住了败势,但也难以抵挡追兵,只得连连向成都求援。
阆中丢失,广汉郡暴露无遗,杨坚连忙使太子杨勇领兵去广汉,而自己亲自去救南充。
杨坚兵至南充之时,苏威、杨广二人也到了,将武王府的条件说与了杨坚知晓。这两个条件,梓潼好说,如今阆中都丢了,梓潼已是朝不保夕,即便给了武王府又如何,只是连剑阁都要让出,就怕与杨广所想的一般,前门拒虎、后门入狼,生死命运皆握于他人之手。
“大王,此时我蜀中大军尽出,成都空虚,若南充之战拖延日久,只怕成都有变。想速战速决,只有求得武王府出兵。可若不履行这两个条件,那武王府大可拒不出兵,只坐看我蜀中与荆州大战,再行渔翁得利之举,我等无可奈何。”苏威见杨坚有些迟疑,连忙奏道。
“可若是我等照办之后,那武王府收了好处却不出兵,我等又如之奈何?”
苏威摇摇头:“以臣之见,武王府并非对我蜀中没有相助之意,他定不愿我两州大战呈一边倒之势,臣猜测,武王只希望我两州打得越久越好,越惨烈对武王府越有利,故而他一定会帮我蜀中牵制襄阳王。虽然我等照办之后武王府也不一定会全力出兵周旋,但却一定会在汉中、武关等地牵制襄阳王的一部分兵马。如此,虽然便宜了武王府,但我蜀中也可寻得一喘息之机,天下之势谁能预测明日变幻?只要我蜀中实力犹存,便有翻身之日。”
杨坚点点头,仗打到这个份上,答应武王府的条件是蜀中少数几个可以算是不错的选择之一。当然还有其他选择,直接投降襄阳王或者武王府,再次蛰伏等待时机再起,相比来说这个选择更加危险、更不靠谱,襄阳王与武王都是人精,若真降了,岂容他杨坚甚至是整个杨氏存在?
杨坚咬了咬牙,便如此罢了:“准。”
随即将张须陀找来一番交待之后,也不管张须陀心情如何便让他速至成都取了较小自梓潼出阳平关向武王府传信。
张须陀带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来到阳平关之时,白杆军已经在此修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兵。听得张须陀所说,又有了武王的交待,虞允文与秦良玉商议一番之后,秦良玉便领兵出阳平关去梓潼接手剑阁,顺便在梓潼征兵补充人马。
而张须陀又马不停蹄赶往长安,虽离了蜀中,可他打心底里还是希望此战杨氏可以获胜,只有尽快赶到长安通知武王出兵,方可解蜀中之危。
十日之后,张须陀与赵明终于在长安见面了。
赵明一面打量着这位隋末第一名将的样子,一面悄然查看数据:
张须陀:统御93、武力98、智力80、政治36、魅力80、年龄33、忠诚100(蜀王杨坚)、身份:无。
果然不错,此人乃蜀中杨氏死忠,杨坚一家子不死得干干净净,他是不会改变想法投入武王府麾下的。
“张将军可知孤王为何要向杨坚提出剑阁与张将军投效两个条件?”
张须陀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却听赵明笑道:“在孤王心中,张将军与剑阁一般是一道天险,可敌十万兵马。”
对于武王这一番听着有些恭维的话,张须陀却还是默不作声,并不言语。
死脑筋,赵明暗骂一声,这样的人真是既可爱又可恨。前世的张须陀为了自己的忠义之名,死在他手上的各路义军不下数十万,他确实是忠义了,可那些义军都是百姓来的,准确的说,他忠是有了,义嘛,就见仁见智了。
“不知张将军可愿为我武王府效力?”赵明索性直接问道。
张须陀这才有了些反应,抱拳躬身道:“只要武王大人愿意发兵救蜀中,草民愿为武王大人效死命。”
“若孤王发兵,蜀中仍然未能得救,或者,此番蜀中得救而他日蜀王又与孤王发生冲突之时,敢问张将军做何选择?”
后一个问题,赵明倒是不相信张须陀是个反复小人,他日会背叛武王府又复投蜀中杨氏。他担心的是张须陀这样的死脑筋,只怕他为了忠义之名不惜代价,若杨氏灭亡或者与武王府开战之时,张须陀牙一咬、心一狠直接抹脖子了,这种事情他张须陀不是干不出来,若真发生了,那自己不是白忙活儿一场?
却见张须陀听了这个问题一怔,半响无法回答,赵明只得苦笑道:“孤王惜将军之才,可绝不会勉强将军入我武王府。若张将军来到此地兑现孤王与蜀中杨氏的约定,可还是心向杨氏,不愿为我武王府效力,只需将军言语一声,今日便可随意离开。但若是将军应下了为我武王府效力,便请将军自重,他日无论与谁为敌,请将军记得今日承诺,即便敌人是蜀中杨氏,将军自问是否能全心全意为我武王府着想。若做不到,今日便请将军自便。”
张须陀确实有才,可这份才能不足以使赵明能够容忍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此一问,意思很明显,老张你要是做不到就走,哥不勉强你,但要是承诺了就请像个男人一样,尊重自己的承诺。
张须陀愣在原地半响,这才开口说道:“请大王发兵,草民愿意为武王府效力。”
还是这句话,你发兵,我效力,赵明听罢又苦笑一声:“传令,命贾逵为梓潼郡守总领梓潼军政之事,速至武都虞允文处领两万人马去梓潼上任,再令,柳元为贾逵副将。”
贾逵这个人是个小全才,如何用他赵明犹豫了很久,若是如同虞允文一般总领一地军政大事,只怕力有未逮,但若只用其政才或者其领兵之才,又有些可惜。可眼下梓潼的情况却正好合适他,让他去镇守小半个梓潼加上剑阁,又给了一个猛将柳元,以贾逵之才足以胜任。
“令虞允文全力配合白杆军征兵,待白杆军五营满员恢复元气之后,虞允文再重新扩军为四万人马。令秦良玉一旦恢复元气便常驻阳平关牵制汉中兵马;令杨业在五丈原做好准备,随时南下攻打汉中;令羽林卫岳云领兵出武关,与杨文广配合,寻机痛击田单兵马。”
这一串命令下达完毕,赵明这才转身对张须陀说道:“雍州大战方才结束,我武王府兵马疲惫,更兼白杆军元气大伤,眼下孤王能做的便是在汉中与武关牵制荆州兵马,至少数月之内我武王府无法真正出兵与襄阳王一战,蜀中杨坚还是要多靠自己挽回败势。”
张须陀点点头,认同了武王府的做法,也接受了武王的解释,他并非不知兵,相反,他认为武王府能在大战之后,于阳平关、五丈原、武关三面牵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而武王也承诺修整数月之后便可出兵,眼下的蜀中之局,还不至于撑不过数月时间。
“至于张将军,”赵明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又道:“张将军还是走吧,孤王不需要一个心不在武王府之人的效命。”
话一说完,赵明摆了摆手便退出了议事厅。他确实有些气,但想一想又是自找的,明知张须陀是个死脑筋却抱着幻想,这时想来当日有些天真了,也罢,留不住便留不住吧,武王府缺不了他一个张须陀,自己也不是曹操,容不得这种“寄宿”模式。
191 张须陀之心
张须陀退出武王府之后回到驿馆,一进门便面带喜色令家人收拾细软准备回蜀中。却听刚满十四岁的独生子张元备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张须陀一笑:“武王大人准许为父自行离开……”如此,便将武王府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元备听罢,只问道:“父亲以为,我父子还回得去蜀中吗?”
张须陀一皱眉:“你的意思,是武王大人会在途中……不,武王绝不是这样的人。”
张元备摇摇头:“孩儿自知武王大人并非这样的人,只是父亲以为再回蜀中,杨氏还会如同之前那般信任、重用父亲?那杨氏定然以为父亲走了一趟长安,再回蜀中必是武王府耳目,他日如何肯再重用父亲?”
“我问心无愧,何惧他人指责、怀疑?”
张元备又摇头道:“父亲从小便教导孩儿忠义二字,孩儿也以为男儿自当有忠有义,可今日父亲行事,对蜀中杨氏的忠有了,可对武王府的义何在?”
张元备年纪虽小,可绝不似他父亲张须陀一般是个死脑筋。他虽然认同父亲所说的忠义,若没有今日之事,即便父亲跟着杨氏灭亡他也无话可说,可有了这一趟长安之行,用脚趾想都知道再回蜀中,父亲与杨氏之间再无信任可言,与其回去受气,不如跟着武王打天下,以父亲之才,何愁没有用武之地?更何况是武王亲自点名要了父亲来长安,必是对父亲极为欣赏,这等良机岂能错过?
张元备这一问可算问倒了张须陀,他是个死脑筋,忠义二字早已深深印在了骨子里,有忠无义,他自己都容不得自己。
张元备见父亲沉默不言,又问道:“敢问父亲来长安之前,在蜀中为将可算忠义?”
“自然算。”
“既如此,父亲对杨氏已尽忠义,今日为何要弃武王大人一番美意?父亲的忠义何在?”
“这……”
“孩儿再问父亲,为何而战?”
张须陀沉默,张元备又道:“身为武人,父亲难道不想在武王大人这般雄才、仁义之主麾下效命?杨氏将父亲当作交易的条件轻易送出,而武王大人却将父亲当作剑阁天险一般,更赞父亲可敌十万兵马,如此厚恩,父亲何忍弃之?”
“可一臣不侍二主……”
“父亲又错了,父亲乃是大燕子民,我父子真正的主公是大燕皇族而非蜀中杨氏。父亲尽忠的对象绝非自立造反的蜀中杨氏。自然,那杨氏对父亲有提拔之恩,可这恩义早已在答应武王府条件之时便转给了武王府,武王大人为了父亲不计前嫌,出兵救援蜀中。父亲还不及早醒悟,看清对父亲真正有恩义之人是谁?认清父亲该尽忠的是谁?”
张元备一席话说的张须陀大汗淋漓,又惊又喜:“今日若不是我儿一席话,为父险些成为不忠不义之人,为父错了。我张须陀有子如此,何其幸甚!”
说罢,抓起张元备便跑回武王府,跪在府门之前求见武王。
意外啊,太意外了,方才赵明还坐在府中长吁短叹,本来以为已经失去的东西,却不想没一会儿功夫又自己回到了手中,张须陀之子张元备竟有如此大才能将死脑筋父亲劝回,再看看十四岁张元备这华丽的数据:
张元备:统御76、武力80、智力84、政治60、魅力47、年龄14、身份:张须陀之子。
虽然没有一项特别突出的,可这小孩儿是全才啊。看来无论正史也好、演义也罢,自己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虽不知张元备是出自正史还是出自演义,可对比一下十五岁的岳雷:
岳雷:统御82、武力85、智力71、政治55、魅力60、年龄15、身份:岳飞次子。
张元备比起岳雷来说,不遑多让啊。
这才是意外之喜,随即赵明便下令张须陀、张元备父子为岳云的副将,暂时在羽林卫中效力。
这之后,武王府一番调兵遣将虽是虚张声势,但确实起了作用,至少汉中这一路人马被压制住了。魏兴田忌与上庸王世充手下不过十余万人马,这一路从汉中打到巴西,如今虽然占领了大半个巴西,但战线过长,兵力不足的劣势逐渐暴露出来了。
魏兴田单麾下两万兵马守在武关;田开僵五千人马石泉子午谷;汉中南郑田文只有万余人马,加上定军山的王彦童两万人马,此刻的汉中可谓极为空虚。也是考虑到此战没有必要太早插手,故而杨业并未领铁壁军南下,白杆军也暂时没有恢复元气,只在阳平关待命。
而一直与杨林、韩擒虎大战的田虎、田丰、王世充、王彦章等人也不过五六万人马,这一路几场大战,眼下手中不过三万余人,再不敢轻举妄动,此刻只在巴西转攻为守,慢慢恢复元气。
杨林、韩擒虎虽得了杨坚五万人马的援助,可几次大战损失惨重,此刻也不敢轻易出兵复夺巴西。武王府得了剑阁之后,剑阁守将鱼俱罗麾下还有两万兵马,杨坚本欲与鱼俱罗合兵一处反攻巴西,可好巧不巧,云南李特出兵攻打汉嘉郡,不仅如此,巴东战场也陷入被动,几次接战皆未能占得司马懿半点便宜,反而被司马懿层层推进取了巫县,永安告急。
杨坚大惊,贺若弼、辛文礼、来护儿三员大将七八万兵马都顶不住一个一文不名的司马懿,荆州襄阳王的底蕴果然深厚无比。无奈之下杨坚只得令鱼俱罗去援汉嘉郡,又在南充留下两万兵马给杨林、韩擒虎,自己领三万人马去巴东会战司马懿。
就这样,巴西战场陷入僵局之际,巴东成为了主战场。
蜀中、荆州大战之时,大燕天下的其他诸侯也不闲着。洛阳李渊令李靖在孟津挡住了北军之首孙承宗,李世民则兵出虎牢关,连取酸枣、陈留,直奔濮阳而去。濮阳太守黄巢向冀州朝廷求援不得,硬着头皮在白马与李世民一场大战,败北之后弃了濮阳,他心中怨恨朝廷不援救濮阳,索性跑到徐州投了项羽。
李世民得了濮阳之后,令罗艺领罗成、罗松为濮阳太守;长孙晟为陈留太守,自己则领兵南下去打颍川。
江南朱元璋虽知荆州此刻大战正酣,可他却无心去算计襄阳王,自己的扬州都还未能一统,更兼他深知自己在各诸侯中底蕴最差,在民间他明教出了江南之地,根本得不到百姓、士族的支持。这不是前世元末起义之时,那时他可以一呼百应,因为百姓过得苦,因为统治者是异族不得人心,这一世的大燕百姓日子不难过,对于明教**裸的造反、裹挟百姓的作为,在民间口碑极差。故而朱元璋虽有他的开国功臣班子,但还是处在一个人才稀缺的境地,这些年来在他的努力之下逐渐得到了些江东、江南士族的接受,但政权依然不稳。这个时候想要往外打,自取灭亡之道,熬吧。
与朱元璋一般在煎熬的是霸王项羽,他已经等得足够久了。与朱元璋不同,他等不了也不愿等,黄巢来投使得项羽更加难耐,再不顾周瑜、项他等人的阻止,出兵兖州,欲抢在李世民之前收服兖州各郡。
并州匈奴,赫连勃勃自从败出安定之后,损失了八千精骑,再没有了与王弧乘、**哈赤叫板的底气,最近低调多了,只守在西河之地慢慢舔着伤口。
192 新的战役
各地征战不止,武王府却默默地养精蓄锐,如此一晃四个月过去了,赵明又迎来了例行抽奖。
“滴滴……天下争霸例行抽奖系统开启,宿主可每半年随机抽取一次历史人物。”
“抽取”
“滴滴……恭喜宿主抽取到南宋末年三杰之一文天祥。”
“滴滴……人物生成中,请稍后。”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又是一个民族英雄,南宋最后的一条防线,虽然文天祥还是败给了忽必烈,但却留下了千古美名,竟然能抽到这样的大人物大英雄,运气爆棚啊。
“滴滴……人物生成完毕,宿主可以在面板中查询。”
文天祥:统御89、武力36、智力95、政治93、魅力90、年龄20、身份:长安文氏族人。
系统植入为长安文氏族人倒是意料之中,统御稍低,文天祥虽然比同样是文人领兵的虞允文出名,但战绩确实不如虞允文,不过这个数据,将来坐镇一方总领军政还是比较放心的。
“滴滴……系统提示:西夏大帝李元昊携家臣若干出世,请宿主注意。”
“滴滴……系统提示:三国诸侯张鲁携家臣若干出世,请宿主注意。”
西夏?极西之地已经有了女真完颜阿骨打,这李元昊若是出世在前世党项人的活动之地,早晚会和完颜阿骨打掐起来吧,这不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至于张鲁嘛,有个五斗米教,却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他手下也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无所谓了。
几日之后,文鸯举荐文天祥,只说文天祥乃自己族兄,早年出外游学,故归来后便道武王府求官。赵明假意一番考校之后,令文天祥至白杆军秦良玉麾下为军师,如同虞允文一般,先混混资历吧。
这四个月来,杨坚最少一月三催,多次来人请求武王府发兵,蜀中的局势赵明看在眼中,巴东战场虽然暂时顶住了司马懿,可却顶不住李特、杨素这两大反叛势力。特别是杨素,如今已经全取了涪陵,也就是说巴东的杨坚兵马侧翼完全暴露在杨素的威胁之下,事实也是如此,杨素多次领兵出涪陵袭扰巴东,局势很明显,杨素已经投靠了襄阳王。
确实是不能再拖了,否则杨坚巴东战败,司马懿入川,与巴西、涪陵连成一片,蜀中局势再难挽回。
故此,赵明跑来找老妈马青青。
“母妃,新军训练如何?”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不仅白杆军慢慢恢复,老妈麾下的贪婪军将窦阔的降兵编入训练之后,也逐渐有了战力。果然,马太妃答道:“训练、士气皆可一战。我儿莫非想出兵了?”
赵明笑着点点头:“确实,孩儿的羽林卫在岳云的带领下多次出武关虚张声势,吓而不打,四个月来,想必那田单早已麻痹,或铁了心认为我武关之兵只是敷衍蜀中杨坚,故作姿态而已。此时正是出兵良机,孩儿已与众臣议定,请母妃领贪婪军闪击田单,彻底将武关之外这支人马打残,再出魏兴走一趟,以解蜀中危机。”
一听说要出兵,马太妃有些兴奋,但又有些担心道:“出兵自然可以,可那田单真如我儿所说,会被这假象麻痹大意?”马太妃曾经吃了李自成一个大亏,性格谨慎多了。
“母妃担心的是,不过无论那田单是否会大意,或者说田单最好不大意,屯重兵与母妃对峙,如此,方可达到解蜀中兵危之难。母妃只管出兵便可,其余诸事,孩儿早已谋划妥当。”
“果真?”
赵明点头,正色道:“母妃放心便是,此战,便是我母子向这位四皇叔讨债的第一步,不把四皇叔打痛、打疼,他不知我孤儿寡母的债不好欠。”
“好,本宫等这一天,太久了。”
马太妃兵至武关之时,第一场战打响了。不是巴西、不是巴东、也不是汉中、武关,而是陇西。接到消息之时,赵明已领兵过了扶风武功,快到五丈原了。
“果然来了。”
几个月前王妃甄宓便已身怀有孕,若是可以选择,赵明是不愿在此时带兵出征的。但他没有选择,数月之前范增等人便已分析到了今日之局。
杨素造反,孤掌难鸣,必投襄阳王。若他再取了涪陵,则可与巴西、巴东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杨坚想固守巴东必败无疑。
但这里有个前提,便是巴西田虎、伍建章等人兵力不足,需要从汉中调取。襄阳王又不是瞎子,汉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兵马,若再调兵入巴西,难道装着看不见五丈原的铁壁军、阳平关的白杆军不成?
是故想要三面夹击,一战而定巴东,就必须想办法拖住武王府的兵力。
故而,范增等人有了这个大胆的推论,襄阳王会寻求萧绰、窦建德、完颜阿骨打的帮助,在西边开启战场,拖住武王府。
大半个月前,广魏窦建德连日整军大有欲出兵之势,使得武王府提前有了警惕与谋划。马太妃出兵武关,赵明也领御林军往西而来,做好随时奔赴西边战场的准备。
果不出所料,完颜阿骨打起兵十五万攻打陇西,窦建德在广魏也是上蹿下跳虚张声势,只有萧绰依然无动于衷。
“传令,命白杆军秦良玉领兵护住武都、阴平、梓潼,不可轻出;命五丈原杨业移师陈仓盯住窦建德、萧绰;命天水靠山军岳飞立即起兵去陇西支援,之后与孤王一同会战完颜阿骨打;命扶风虞允文见机行事,若有机会,直接拿下汉中。”
在襄阳王设计中,他极有可能以放弃汉中为代价,三路夹击巴东。虽然他联络了完颜阿骨打与窦建德两方势力在西方开辟战场牵制武王府,但武王府也不是傻子会完全没有应对。故而,汉中恐怕最后还是难以保住,不如索性如同武王府当日弃汉中集中兵力一般,今日也弃了汉中集兵巴东。这个代价是值得的,只要一口气在巴东灭了杨坚的十几万兵马,或年内便可平定益州北部。
汉中虽然珍贵,但阳平关一直在武王府手中,故此,在汉中同武王府对峙太过被动。放弃汉中,只在米仓山屯一支兵马守住汉中至巴西的通道,如此,便可集中兵力在巴东合围杨坚。相对来说,巴东对于襄阳王更为重要,可使荆州兵马连成一片。
抱着你不要我要的态度,赵明下令虞允文见机行事,拿下汉中。这个见机行事,主要还是看陇西战场与萧绰的态度,若陇西战局有利,萧绰又没什么反应,当然要拿下汉中。可他还是担心萧绰有变,怕就怕陇西大战正酣,而窦建德又拖住了铁壁军杨业,那时,萧绰再出兵攻打安定,能救安定的,只有虞允文的四万人马了。
马太妃领贪婪军出了武关,打着岳云羽林卫的旗号向田单屯兵的魏兴山阳而来。
不几日来到山阳,如同以往羽林卫所做的一般,在田单大营三十里外安营扎寨。
若是平日的羽林卫,只会在此摇旗呐喊数日便打道回府。可今日却大大不同了,武王府兵马安营之后,既不邀战,也不退走,只每日在营中操练兵马,这可使田单犯愁了。
“不对,武王府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193 大势
确如马太妃与赵明二人所料,即便是武王府用了数月时间虚张声势,麻痹田单,可这位战国齐国的名将却从未有一刻大意,何况如今正是巴东之战的关键时刻,他更是做了各种应对,就防着武王府的突袭。可这数日不动声色地对峙着,却使得田单一时也摸不准武王府之意。
“王儿此刻应该过了五丈原了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贪婪军大营中,马太妃远眺西方默默自语着。
“按时间算,此刻大王确实已经过了五丈原。”马太妃身边的岳毅颔首答道:“太妃不必太过担忧,虽然情报上说那完颜阿骨打集合了马步军十五万之众,但我武王府也有靠山、七杀、饿虎、御林四大军团,兵力上决不输他女真人马,更有岳飞将军等人相助……”
只说道这,马太妃却扬手打断了岳毅:“本宫倒不担心胜败,平日里王儿对那完颜阿骨打虽多有忌惮,可本宫自信我儿用兵之能不在阿骨打之下,只是…此战之后,不知又要有多少儿郎埋骨草原,这乱世,又何时能结束……”
“太妃仁厚…”
听得马太妃如此说,众人连忙拜道,却听马太妃忽正色又道:“诸位,此战乃我贪婪军成军第一战,虽然我等在魏兴无论胜败,对蜀中大局影响甚微,但本宫还是希望诸位能戮力同心拿下魏兴,最大程度减轻蜀中与陇西战局的压力。”
“喏。”
确实,武关外魏兴郡的战事胜负如何,对于巴东之战的影响极小,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影响的,毕竟襄阳王连汉中都有可能放弃,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魏兴?这个事情马太妃知道,与马太妃对峙的田单也知道,甚至在田单的应对中,若局势不妙,可立刻退出魏兴,对于此战,襄阳王早已划出了自己的底线,汉中、魏兴、上庸皆可弃。
在这盘大棋里,唯一会影响巴东战局的变数在陇西。
巴东,襄阳王军营之中,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赵胜端坐主位之上,虎目一扫,含笑问道:“诸位可以议一议,陇西之战,究竟谁胜谁负?”
半响,见无人答话,赵胜点名道:“仲达(司马懿字)可先说道说道?”
听得赵胜点名问话,司马懿一震,稍稍抬头眯着眼打量了这位刚刚空降到前线主持战局的襄阳王世子赵胜一眼,又低头答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属下不敢妄语。”
赵胜却摇头笑道:“出襄阳之前,父王也问了本世子同样的问题,胜也同仲达一般,以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更兼我那兄弟武王赵明十四岁便领兵征战,用兵诡异多变,连西军窦阔都败给了他,是故,此战虽然父王做了各种布置应对,然,胜还是无法断言胜败。是故,父王交代于胜,若到了蜀中战场,可先请教两人,一人乃田家田丰,而第二人,便是仲达你了。胜到巴东之前,先去了巴西宕渠请教了田丰先生,收益良多,今日胜还想向仲达请教一番。”
“田元皓先生之韬略,岂是懿所能相比,世子既听了元皓先生的意见,懿之见短浅,世子不听也罢。”
“不然,”赵胜又摇摇头,故作生气道:“仲达今日不肯说,莫非是欺胜年幼,无法主持蜀中战局,若如此,胜可修书一封与父王,请父王速速……”
听到此,司马懿连忙摇手阻止道:“世子严重了,世子既然要听,懿不才,倒愿议一议这陇西之战。”
赵胜这才笑道:“洗耳恭听。”
“懿之见,陇西之战胜负早已注定。”
“喔?”
赵胜眉头一皱,有些意外看着司马懿,却见司马懿又缓缓说道:“武王府决不会败,完颜阿骨打决不会胜。”
“何解?”
“懿以为,陇西之战,胜负之说不在完颜阿骨打的女真人是否真有战力;也不在他武王赵明是否有用兵之能。”
这倒稀奇了,战场之上胜负之说不在对战的两方势力,那在何方?
“如此,仲达以为,此战胜负之说在何方?”
“在大势,”司马懿坚定地答道。
“大势?”赵胜眉头又一皱:“何为大势?”
“此战,”司马懿说着用手一指西方:“辽国萧绰是大势”;又一指北方:“洛阳李阀是大势;河北天子是大势”;最后一指东方:“扬州朱元璋是大势,最后,交州赵匡胤也是大势。”
赵胜听着,也沉吟着,更等着司马懿解释,果然,司马懿只稍稍顿了顿又道:“大势要武王府不败,大势要完颜阿骨打不胜。故而,无论是女真人,还是他武王赵明,逆不了今日之大势。”
“为何辽国萧绰要武王府不败;女真人不胜?”
“其一,自辽国兴起以来,种种迹象、情报表面萧绰治国讲求‘无为’,辽国之所以无为,因为他在意的不是眼前,而是将来,故而在萧绰看来,西凉辽国也好,辽国之外也罢,最好不变或少变,这才符合辽国的无为而治,今日之无为乃是为了将来之所为。”
“契丹人所图甚大啊…”赵胜听到这,点头认同。
“其二,这天下异族之中已经有了一个西凉辽王,并州又有一个自封的匈奴夏王,然,并州山长水远与辽国冲突不大,萧绰自不理会,可这女真人打的却是陇西,与辽国结邻,她萧绰决不会允许雍凉之地有第二个异族势力崛起,更何况,若是女真人败了,辽国更可趁机收编极西之地各异族势力,这才符合辽国的利益。”
“有理…那李阀呢?李阀与武王府多有仇怨,为何他李阀却希望武王府不败?”
“李阀有两系,李克用一系自然是希望武王府大败,他便可趁机攻打潼关收回长安,可今日之李阀却由不得李克用做主,李阀之势已渐渐向李渊一系偏倒,李渊乃河东出生,并不是长安李阀的嫡系,是故,长安在不在自己手中与李渊干系不大,李渊一系更注重平衡。陇西之战,若武王府败,则蜀中杨坚再无力对抗我荆州天兵,或年内益北之地便可纳入我襄阳王府,甚至极可能短时间之内便可入雍州蚕食武王府的地盘,如此,不用几年便可坐拥荆、益、雍三州之地,成就西南霸主之位。这是李渊不愿意看到的,河北已经有了一个掌四州之地的天子,故,至少在他全取豫、兖、徐三州之前,江水南岸最好还是保持诸侯争霸之局,否则他李阀被南北夹击,逃不出覆灭之虞。李阀希望平衡,江水南岸各势力混战才是李阀的利益所在,任何有可能成为霸主的势力,都会是他们的敌人。”
赵胜点点头,还不及问,却见司马懿继续道:“至于扬州明王朱元璋,他最是清楚若我荆州襄阳王府取了蜀中,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扬州,而他朱元璋的目标,自然也是我荆州,我二州势同水火,眼下只是朱元璋政权不稳,否则他已经出兵江夏或者长沙了。最后,是交州赵匡胤…”
说道这,司马懿才顿了顿,似乎有些犯难道:“自诸侯混战以来,此人在交州不声不响不表态,此人之心,属下无法猜度。”
194 司马懿之才
赵胜却忽然道:“依仲达之意,若是陇西战场武王府有不妥,这四方势力会有动作?”
“然!”司马懿坚定道:“武王赵明有用兵之能,陇西战场再不济也不至一溃千里,故而这四方势力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若是武王府陷入被动,属下断言,辽国萧绰必南下陇西相助武王府;李阀李世民此刻便在颍川,也会南下南阳牵制襄阳兵力;朱元璋更不会犹豫,江夏、长沙顷刻之间便可能成为战场,使得我王不得不分心他顾,无法倾力攻取蜀中。”
“既如此,仲达以为,我巴东战场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个问题,司马懿一笑:“巴东战场如何,大王早已有了安排,世子又何必考校与我?”
“喔?”赵胜大笑:“仲达倒是说说,父王是如何安排我巴东战场之事?”
“既如此,懿便斗胆之言,大王安排世子来此,非为主持蜀中之战,而是为了蜀中之战善后。”
“这巴东大战还未开始,如何有善后之说?”
“因为杨坚必然退兵。今日我三路大军合围巴东之势已成,只要那蜀王杨坚还不昏庸,此战便不会开始,只有结局。”
“可仲达莫要忘了,陇西之战结局已定,也就是说,五丈原的铁壁军杨业、虞允文,阳平关的白杆军秦良玉并不会被陇西之战拖住,随时可入汉中。”
“确实,虞允文率兵入汉中已是定势,而白杆军出阳平关一路东行与武王府出武关的兵马夹击魏兴,田单将军独立难支,弃守魏兴也是必然,甚至有可能连上庸也难以守住。”
“既如此,我襄阳王府得了巴东,却失了汉中、魏兴、上庸三郡,岂不是得不偿失?”
司马懿一皱眉,答道:“初时,懿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王雄才大略,可此次为何要如此谋划行事?直到近日方才有了些眉目。”
“那是为何?仲达可细说一二。”
“其一,也是最直观的原因,消耗武王府的实力。这几年武王府崛起极快,尤其是陇西骑兵,几无敌于天下。请来完颜阿骨打,懿虽不知此人究竟如何,可陇西草原上的战斗,少有阴谋诡计可言,唯有兵对兵、将对将**裸的肉搏战,异族人战力一向强横,那女真人再不济也可使武王府骑兵损失过半,只如此一条,便值一个汉中。”
“既有其一,那其二如何?”
“其二,若完颜阿骨打战败,萧绰定会出手收编女真残部,这些年来雍凉二州武王府与辽国相安无事,究其因,乃是萧绰懂得回避矛盾,而武王府也并无实力与把握与辽国开战。若此番萧绰收编女真残部,那女真人与武王府麾下马家、杨家皆有血仇,武王此人一向重情,如此,雍凉之地这两大势力关系定不会如同以往那般和睦,即便可能不会立刻开战,但终归在双方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错,可有其三?”
“其三,蜀王杨坚之所以与武王府联手,皆乃我襄阳王兵马逼迫过甚,此战之后,若杨坚在巴东的十数万大军可安然撤退,而我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那杨坚与赵明之间定然再起龌磋。”
“仲达何以如此肯定这二人会起龌磋?”
“剑阁,”司马懿道:“赵明使得杨坚付出了剑阁为代价方才出兵,更兼武王府麾下有一支极其擅长打山战的白杆军,若自剑阁出兵,不出数日便可闪袭成都,只剑阁在武王府手中一日,那杨坚在成都便一日如坐针毡,相比我等在接近千里之外的巴东,剑阁的武王府兵马更有威胁,更可怕。”
“确实,”赵胜点点头笑道:“我这位王弟赵明既然点明要了剑阁,便是毫不掩饰对成都的野心,可杨坚并不昏庸,如何会放着我等的威胁再与武王府开战?”
听到这,司马懿笑了:“这便是我王派遣世子来此的目的了。”
赵胜却摇头笑道:“这与本世子何干?”
司马懿继续道:“初时,属下确实不明白我王之意,可直到知晓世子来此,这才窥得一二分。我王先是请来了完颜阿骨打,再以放弃汉中、魏兴,甚至上庸的代价合兵取巴东,这一番谋划单从结果上看,是得不偿失,可为何我王偏要如此行事?这其中原委除了属下方才说的三点,更主要的是此刻或不是取蜀中的最佳时机。”
赵胜却问道:“我等已经得了汉中、巴西,而此刻巴东也是唾手可得,仲达为何判断此刻不是取蜀中的最佳时机?”
司马懿不急不缓道:“前番大战,武王府设计放弃汉中使我荆州与蜀中相争,也由此逼得蜀中杨坚向武王府靠拢,我等在此征战,而他却不费一兵一卒白白得了梓潼、剑阁。这番谋划确实高明,此堂堂阳谋即便再重来百次,我等也只得乖乖入毂,白得汉中,入巴西,围巴东,此等天赐良机无论如何不可错过。”
顿了顿,又道:“可我等还是错过了,在汉中并未歼灭杨林兵马,巴西宕渠之战也未剿灭杨林、韩擒虎残部,使得杨林、韩擒虎、杨义臣三人为杨坚的援军争取到了时间,而属下入巴东之后几场大战也少有斩获。如此,已经错过了速取蜀中再图扬州的最佳时机。此番巴东之战,莫说杨坚不欲与我等决战,即便决战我等全歼杨坚的十几万兵马,损失也定然不小。甚至是年内打下了成都,可剑阁尚在武王府手中,我等若不向荆州求援,又如何能守得住成都?更何况还有一个降将杨素与摸不清底细的李特,此二人之心难辨,故,蜀中之地,不取也罢?”
赵胜稍一点头,却又摇头道:“仲达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这与本世子来此有何干系?”
“世子来此主持,属下猜度我王之意不是使世子歼灭杨坚兵马,恰恰相反,若是那杨坚有意退出巴东,我王或对世子有所交代,可使杨坚从容退去,留下这十数万大军,由他们去剑阁与武王争斗。”
“仲达还是没说要如何是蜀王杨坚与武王府争斗?”
“这便要看世子了。”
“为何?”
“世子平日待人宽厚,擅交涉,我王既派了世子来到巴东主持蜀中战事,或是想用世子之仁、之宽,麻痹蜀王杨坚,使他觉得我等在巴东并无太大的压迫感,从而逐渐将目标转为在剑阁的武王府。而我王的眼睛始终盯着的是扬州,虽说蜀中天府之国,富庶不在扬州之下,可蜀道太难,远离中原之地,取了蜀中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对我襄阳王府有所裨益,更兼益州南部还有李特等一批难以约束、征伐的异族。而恰恰相反,扬州同样富庶,江水下游河道宽阔极易行舟,可完全发挥我荆州水军的优势,若得扬州为我襄阳王府的粮仓兵源之地,霸势可成。故此,此战之后只要世子能稳住蜀中形势,我王必然趁朱元璋根基未稳之时向扬州用兵,到得那时,我荆州主力与朱元璋厮杀正酣,只要世子谋划得当,杨坚便不会再顾及我等,或会向剑阁用兵。世子来此,不为攻取蜀中,而是为了停战,及时抽身。蜀中乃是一个绞肉场,武王府能将我等拖入其中,而我等也可将杨坚送回到武王府身前,武王赵明要了剑阁,便是他最大的败笔,这便是我王反客为主之策。”
“好!”赵胜此刻终于大笑:“仲达大才,竟与田丰田元皓先生所说无二,我襄阳王府何其幸也,竟能得仲达与元皓先生等人相助,何愁王府不兴、天下不定?”
年轻的司马懿也笑了,很明显这个司马懿与前世那位老奸巨猾的司马懿不同,或是因为年纪轻轻便在人才济济的襄阳王府中同时得到了襄阳王与王世子的赏识,前途无忧矣。
195 哥不怕高调
赵胜在笑,司马懿也在笑,可他们的对手杨坚却笑不出来。巴东之局究竟是战是退,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此刻蜀中名义上的盟友武王府虽然出兵了,可武关外正在对峙;陇西胜负未分;汉中局势不明,巴东又危在旦夕,若战,就是拼棺材本了。可令杨坚最担心的并不是在巴东拼棺材本,而是身后的成都是否安在。
就如同司马懿所说一般,剑阁在武王府手中,白杆军在离剑阁不远的阳平关,虽然武王府目前是盟友,而且信誉也一向不错,可这剑阁就如同武王赵明手持一把尖刀顶在自己身后,逼着自己与身前的襄阳王拼命,他杨坚不傻,傻的是当日乱了分寸将剑阁给了武王府,之后的事实却是武王府并没有帮助蜀中度过难关。更可恶的是武王就犹如看戏一般蹲在自己身后,随时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坚不敢拼,拼不起,只有退。
可退到哪里是尽头?若退入巴郡让出巴东,襄阳王又追到了巴郡该如何?若早晚是一战,还不如趁着在巴东有些士气之时一战分生死,也好过一退再退士气低迷之时被人穷追猛打。
“等。”
这是谋士苏威给杨坚的建议,等到陇西之战分出胜负,等到汉中形势明朗再议是战是退。
“不能等!”
这是杨坚自己的判断,在他看来,等是下策中的下策,因为他等不起。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襄阳王的兵马会什么时候与自己开战,不知道襄阳王到底会不会退出汉中与巴西兵马汇合攻击巴东,也不知道襄阳王退出之后武王府得了汉中,会不会继续出兵巴西以牵制襄阳王兵马后翼。
这种生死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退兵…”
杨坚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退出巴东,再不济连巴郡也可让出,直接退入犍为郡与江阳、广汉连成一线,这样,至少可以摆脱被巴西、涪陵、巴东三路合围之虞,逆境之时唯有更好的保存实力方有机会翻身重来。
“令,杨林、韩擒虎、杨义臣也退往广汉郡,杨林为广汉郡守;令鱼俱罗、丁彦平好生守护汉嘉郡,鱼俱罗为汉嘉郡守,绝不可使逆贼李特有偷袭成都的机会;令史万岁为江阳郡守,魏文通、尚师徒为辅,在江阳郡与杨素对峙,轻易不可出兵,其余人等随本王先退往巴郡。”
“喏。”
巴东杨坚未战先退之举,田丰料到了,司马懿料到了,襄阳王料到了,而武王府的赵明、范增、贾诩等人又岂会料不到?
如果可以,赵明是真希望杨坚在巴东与襄阳王的兵马死拼一场,可希望仅仅是希望,杨坚真不傻。
赵明也不是不想助杨坚死守巴东,可先前武王府各大军团要么是分身乏术、要么是兵力不足、要么是疲惫至极,如何能助杨坚?忽悠了人家杨坚几个月,使得整个蜀中都对武王府是否能解蜀中之危有了怀疑。而几个月后,武王府元气恢复,可襄阳王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陇西大战开启也摆明了襄阳王的态度:“巴东,我非取不可。”
相对孤悬在外又随时被阳平关威胁的汉中来说,巴东对襄阳王来说无疑更为重要,一旦巴西、巴东、涪陵连为一体,也就是说益州北部有三分之一的地盘属于襄阳王了,没有个十几万兵马是不可能将襄阳王赶出益州了。
这场看似武王府全面被动的战争,实际上是赵明求之不得的。
襄阳王白送一个汉中不说,还买一送一连魏兴都能拿下,只是赵明自以为自己的胃口已经够大了,却没想到襄阳王更为慷慨,甚至是上庸也可让出给武王府,因为襄阳王在捧杀武王府。
蜀中依附武王府已是显而易见,而如今武王府又可连得汉中、魏兴甚至上庸,若陇西再大败女真人完颜阿骨打,霸势渐成、声威日隆,到那时西凉的萧绰,洛阳的李渊还会坐视武王府继续壮大?更何况被武王府占了剑阁,咽喉上抵着一把尖刀的蜀王杨坚?
襄阳王或短期内便会向扬州用兵,他最担心的无疑是颍川的李世民了,只有武王府够强够有威胁方可转移李世民的目光,这才能放心对扬州朱元璋用兵。
对于襄阳王的捧杀,赵明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是求之不得的。
“哥不怕高调。”
这是赵明的心里话,从前低调太久了,在洛阳为质低调,在陇西低调,如今已经不需要低调了,哪怕举世皆敌也无所畏惧,因为他是武王。
“武王因何才扬名天下?”
皆因赵明之父赵信打遍天下无敌手,武王府只会越打越有名,越打越强大,别的不说,就是女真人完颜阿骨打,赵明早就想找他的麻烦了。此人一日在极西之地便一日威胁着陇西、阴平、武都三郡,牢牢绑住了三郡十数万兵马不敢妄动,可以说武王府有接近一半的战力空耗在西边防线。
游牧民族的特性与武王府的实力都不允许赵明远征完颜阿骨打,可今日襄阳王却给了武王府一个拔掉这颗钉子的机会,完颜阿骨打自己来了,这使得赵明未到陇西便已经热血沸腾了。
过五丈原,出陈仓,赵明领兵还未到天水上邽之时便已收到了陇西的第一份战报。看罢战报之后,不及细想便立即升帐议事。
“诸位,完颜阿骨打大军已在临洮狄道下营,此刻正与饿虎军张荣将军对峙…”说着,将手中的战报分与众人传阅。
此刻营中众人除了御林军的诸将之外,还有随军的国傅范增与贾充二人充做军师,而贾诩、蔺相如、诸葛瑾等人则坐镇长安。
贾充新来,颇有些急于表现当先奏道:“大王,以臣下看,狄道狭长易守难攻,完颜阿骨打十五万之众绝不会全放在狄道与饿虎军对峙,臣猜测,女真人定有奇兵闪袭武都或者阴平。”
赵明点点头:“确实,孤王也是如此考虑,先前完颜阿骨打之子完颜兀术曾偷袭过我阴平,孤王猜那完颜兀术定会领兵再入阴平,与陇西狄道兵马呼应,一正一奇。只是这二军谁正谁奇却令孤王难以判断,况且,战报上虽说女真兵马每日在狄道搦战,却一直不见女真骑兵,这里面必有蹊跷之处,不知诸位可有应对?”
话音方落,羽林卫主将岳云便拜道:“大王,臣之见,女真骑兵之所以不出现,其目的仅仅是威慑。异族兵马一向以骑战见长,只要他骑兵一日不出现,我各大军团便一日不敢轻出。而此番女真人用意很简单,便是威慑陇西骑兵,为的便是拖住我陇西七杀军在靠近阴平的漳县一带驻防,只有如此,不管是阴平还是临洮遇袭,都可快速反应赶到战场,可恰恰是因为如此,七杀军都无法第一时间出现在战场之上,女真人求的,便是闪袭饿虎军或者支援阴平的兵马,务必在七杀军赶到之前一战功成。”
196 饿虎张荣
不错!岳云方才说完,赵明与范增双双点头暗赞,二十岁的岳云已经相当成熟了,对这一仗的分析也很到位。
女真人说白了就是想速战,一战功成。这就是防守的好处,我能拖而女真人不能拖,十五万大军远来,可想而知他们的补给是如何困难,他等不起拖不起。故而,此战说简单,真是非常简单,只需坚壁清野慢慢耗,女真人必然不战自退。只是,坚壁清野极可能彻底惹怒女真人,届时他烧房毁地,那整个陇西的损失必然非常大。
当然,进攻也有进攻的好处,尤其在陇西之地,以西千里之内是茫茫草原,女真人的骑兵游弋在外移动极快,即便是多次在斥候战中占据上风的武王府斥候,也难以捕捉到他们的影子,他会打哪里?基本上只能靠猜。
女真人要速战,自然是想办法诱出武王府的兵马野战。只有在野战、移动战、突袭战中骑兵方能发挥优势。
故而,女真骑兵更可能出现在阴平,完颜兀术佯攻引武王府兵马去救,骑兵伏于半路突袭,只要能一战吃掉武王府的一个军团,此战便有极大胜算。
赵明只闷头思索了一会儿便有了决断:“传令,八百里加急速命靠山军岳飞立即改道阴平,全权主持阴平战事,我御林军则继续向陇西行军。”
很简单的命令,可其中的意义只有赵明自己知晓。一则,完颜兀术与岳飞是前世的老对手了,相信这一世兵强马壮的岳飞对完颜兀术,当不会吃亏;二则,“憾山易,憾岳家军难”,即便女真骑兵真是伏于阴平,以岳飞之能保住靠山军主力等到七杀援军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对于陇西战场,赵明就不太担心了,饿虎军张荣只需稳守狄道便可,更何况饿虎军的整体实力在各大军团中也是顶尖的。马援、黄忠、杨士翰三员武力过百的大将,岳胜、杨兴、王进、焦赞、呼延灼等人也是不弱,特别是马援,他的数据不逊岳飞,赵明可是打算将他作为统帅培养的。若此战能有建树,极可能直接就提拔为一方大员。
可赵明想错了,马援确实不错,可饿虎军做主的终归是张荣。
赵明能用系统看到数据,却看不到人心。
这些年来武王府崛起极快,不少年轻的英才崭露头角,这使得两朝元老张荣感到了压力,压力山大。尤其是白杆军秦良玉,一个女人都独领一军南征北战了,他张荣却还每日窝在陇西碌碌无为,可以说自饿虎军成军之后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唯一一次出陇西是攻打扶风,大败骠骑将军李华云之战,可那次基本上也是打了一圈酱油。能坐上饿虎军主帅,靠的主要是自己两朝元老的资历,这是事实,连张荣自己都承认。
张荣是武人,是将,也是帅,他需要认同。因为资历他坐上了饿虎军主帅之位,可再如此下去,他便只剩资历了。这便是人心,张荣之心。
媳妇熬成婆,熬了这么几年,陇西终于迎来了一场大战,机会来了,只有战争才能证明武人的价值。
张荣要战不要守,他很明白女真人只求速战等不起,可他也不想等。
不过,张荣虽然立功心切却不鲁莽,他要的是打胜战而不是去送死。女真骑兵不出现为的是什么他心中清楚,所以他在等,焦急地等,无论如何只要掌握了女真骑兵的消息他就有把握打这一仗。这些时日他散出去无数斥候,更兼在陇西经营多年,他有自信,只要女真骑兵出现在陇西范围之内,他必能得到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斥候总算探得了女真骑兵的一丝消息。洮水下游的洮阳、牛头山附近出现了女真骑兵的踪迹。
“果然是想去阴平吗?”张荣的推断与先前赵明的推断如出一辙,完颜兀术在阴平有过伏击成功的先例,此战必会在阴平再做文章,只是这文章怎么做就难以猜度了。
不过,阴平如何与饿虎军无关,他如今要专注对付的敌人便是狄道的兵马,既然有了女真骑兵主力在洮水下游的消息,那么不论他们去不去阴平,都无法第一时间赶回狄道,这就是战机。
你女真人在阴平做文章,那我也在我的狄道好好做一场。
“传令,升帐议事。”
一刻钟后,大帐中诸将齐聚。
“诸位,方才得到确切消息,女真骑兵出现在洮水下游牛头山附近,或可断言女真人其实想将主力战场放在阴平一带,而在我狄道每日搦战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张荣说完之后,众人中马援一皱眉:“大帅的意思是…想出击?”
“然,”张荣点了点头:“这里的情况早已飞马报与了大王知晓,想必大王不难猜测女真人兵分两路的意图,我猜大王或已经使靠山军向阴平而去了。而我等空有大军却在狄道坐观阴平大戏,诸位不觉得寂寞吗?”
“不可,”马援当即摇头道:“女真远来,补给不易,以末将观之,我等只需好生守护狄道门户便可,待得女真粮尽退去或者大王来援之时再议出兵,可得全胜,大帅何苦……”
“马将军此言差矣,”军师马谡也说道:“诸位,今日之局与数年前大王在此地会战迷当大王何其相似?马将军,当日大王可曾考虑过死守不出,待得迷当粮尽再出兵?”
马援无奈摇了摇头,马谡继续道:“就是如此,当年的大王仅仅十四岁,便已知晓战机稍纵即逝,当年迷当分兵使骑兵绕路袭击我军后翼,可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大王尽起三军一战大败十万羌兵。而今日我饿虎军在陇西厉兵秣马数年,麾下五万步卒五千骑兵皆乃精锐,不客气地说,我等今日手中的筹码比起昔日的大王要好数倍,如此大好良机,莫非诸位还要坐观成败不成?”
马谡方才说完,坐在主位上的张荣又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本帅理解马将军的谨慎,然,我为帅,诸位为将,我等武人在这战场之上若见到战机却无决断,事事求稳,考虑太多反而会失了锐气。马军师说得极是,今日之局与数年前大王、迷当一战如出一辙,考验的只是我等是否有大王那般有进无退的锐气?”
“不然,”马援依然据理力争着,他心中清楚此战绝不可去轻出:“当年一战,大王其实是必胜之局,这才有了麾下三军锐意无敌之势。其一,迷当来犯,他旗下兵马全是各部族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各自为战不足言勇,而女真人的战力强悍,大王曾多次提醒我等不可小觑,更兼有了统一的指挥,绝非迷当兵马可比;其二,当年饿虎谷、阿达部万余人马隐于迷当之后,可以说当日一战还未开始迷当便是必败之局,只是大王考虑是否启用阿达部暗子。而我等今日饿虎谷已然废弃,狄道以北的情况全然无知。是故,我等的胜算绝非如当年大王一般,眼下之局,即便我三军尽起也绝非必胜。”
“必胜?”马谡耻笑一声:“若有必胜之局,大王何苦千里来援?若有必胜之局,大王还要我等作甚?大王命我为军师你为将,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与大王分忧,为了我等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若事事等大王决断还谈何为大王分忧?若事事畏缩不前还谈何建功立业?”
“幼长(马谡字)严重了,”张荣说着,又看向了马援,他心里清楚此番若在这里说服不了众将,即便勉强出战也难取全功,所以他要以理服人:“马将军方才所说两点确实有理,可马将军莫要忘了,当日一战,迷当兵马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可大王麾下也只有两万兵马称得上嫡系,其余的,或是西军援兵,或者武都、阴平郡兵,比之迷当的乌合之众,其实大王手下也算不得什么精锐。确实,大王三番五次提醒我等不可小觑完颜阿骨打,但我饿虎军的战力、战志、战意比之女真兵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想必诸位也同本帅一般有此等信心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张荣这次继续说道:“其二,当日大王确有暗子伏兵,可大王并未启用这一路暗子,所以马将军的假设是不成立的。事实上大王是正面一战大败十万羌兵,与暗子毫无干系。况且,马将军莫要忘了,当日大王身后还有一支不知道数量的羌人骑兵捣乱,可以说是内忧外患,而我等今日身后有铁打的陇西,更有霍将军的七杀军在后策应,故而我等只需奋勇向前即可,如此说,不知马将军可愿承认?”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马援也只得摇头道:“末将无话可说。”
张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等为将者,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若觅得战机决不可坐失良机。呼延灼…”
“末将在。”
“命你部斥候加紧打探狄道女真兵马虚实。”
“喏。”
“其余各部不可懈怠,随时做好出击准备。”
“喏。”
只差最后一步,张荣要确定狄道女真兵马数量,完颜阿骨打麾下可是有十五万之众,张荣还不至于带着饿虎军五万余人马强攻完颜阿骨打主力。
只要确认狄道的兵马与饿虎军相当,这一战就有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