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狂风焰绝
林寒却摇着头,不以为然;“你以为无道他是你?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卖?无道哥志向远大,这些年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拜入大宗门下,成为名门修士。<冰火#中文这些年我们兄弟中,只有他习武最是刻苦。这席弟子之位,多少钱财都不会让。”
“林寒,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还真能指望那大比前三的名额?除非是我们剑衣堂也能有三五位练气,占下四五条街道,或者还有几分可能。当年颜君的成就,不在无道之下,照样是狼狈无比,险些无法全身而退。殷鉴不远,无道哥岂能走颜君的老路?这什么学馆席,他定然不曾放在心上。”
马原说到这里时,黯然地一声叹息,可旋即脸上就又洋溢着笑容:“不说这个!不如猜猜看,这庄同几合败北?我赌五两纹银,五十回合之内。”
林寒邪睨了马原一眼,心想他这兄弟,可真是够没心没肺的。却也是兴趣大增,思索道:“庄同有这双炎风靴,寻常一重楼的练气境,都未必能够胜他。不过无道他已把降龙伏虎修到了初窥门径,能够在渡船上力克那恶婆娘,这曲曲一个庄同,怕是不放在他眼中,只是赢多赢少而已。我堵二十!那恶婆娘是六十八合败北,这庄同总不至于比那个恶婆娘更厉害?”
二人说话时,也没刻意放低音量。旁边几十个学馆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却都是面色怪异。更有几人忍不住,直接嗤笑出声。
“二十合能胜,这是在说笑?三月前小比,我观那庄无道与庄同师兄,实力不过在伯仲之间。如今庄同师兄实力大进,腿法已臻至刚柔相济的境界,又有火风靴坐阵,再败就没天理了。我看是这庄无道,撑不过二十回合才对!”
“庄无道人称疯虎,这次却要是变成病虎了。”
“庄同师兄人虽卑劣了些,不过也难怪他如此。庄无道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乞儿出身,却压了庄同整整三年,连任了三年的席,已经是异数。我若是庄同师兄,也多半忍不下去!”
“他也有今日?一个街头混混,居然也能堂而皇之,成我等众弟子之,实是我学馆之耻!凭什么?”
却也有零星的声音,为庄无道抱不平的:“无道师兄其实不错!这些年旦逢有人上门挑衅,都是无道师兄出战,支撑着门庭,使我离尘学馆威名不坠。他人也宽厚,从未以权压人过。有人请教时,也尽心指点——”
林寒马原听着,都不禁相视一笑,含着冷讽之意。之后是齐齐闭嘴,再不出言,知晓此时与这些人争辩无用,等一战的结果出来,比辩解千句万句都要顶用。
而在场外正议论纷纷时,那张锦帕终于飘落。庄同的目中精芒略闪,人也如鬼魅般飚射而出,那双炎风靴红芒闪动,使得十丈之内刮起了一阵狂风。
庄同的度,本就快极,身法敏健,此时人借风势,更是一不可收拾。只一眨眼的时间,就已冲至庄无道身前。一出手就是声势不凡,腿如利刃,直削庄无道的头颅!半途中腿上更一团赤火引,灸热逼人。
庄无道心中冷笑,面上毫无半点畏色。若是换在三日之前,他此时必定是选择以硬碰硬,强撑过庄同这波狂攻,以免被对手成了气势。
这时却是稍稍后退后步,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厘。差之毫厘的的避开了庄同的削腿,甚至能感觉到那火风靴上的炽热炎劲!
面上则隐隐闪现着几分错愕,几分讶然。这三个日时间,云儿已在梦中指点了他两次。又经历了与青衣堂史虎,与北堂婉儿之战。他本就是过目不忘,心思玲珑之人,许多武道关窍,只需人稍加点拨,就能了然于胸。
又何况是有人巨细无遗的讲解,又经历了两次实战印证?
时隔三日,庄无道就明显感觉自己似是经历了脱胎换骨,与以往大大不同。
不过这变化之巨,就连庄无道自己,也觉得惊讶。庄同这个三月前,他还需谨慎应对的对手,此时在他眼中,居然处处都是破绽。
眼底更闪过了一丝释然与笑意,本来还在担心,有炎风靴之助,自己即便能胜,也需费些手脚。
这时当庄同出手,才觉这位苦心积虑谋求席之位的师弟,也有着与他大同小异的烦恼,
以庄同那未生真元,练髓境的修为实力,使用这相当于四重法禁灵器的炎风靴,根本就无法准确操控!
事前也明显练习过一阵,然而却远未能操御自如。虽只有一些微小的不谐,然而在他眼里,却已足以奠定今日的胜负!
庄同起手就是狂风焰绝腿法中的一式‘狂焰三叠’,之后必定是接‘四方焰海’,配合‘狂风焰绝’特殊的提劲心法,一连七踢,接踵连环。在这套腿法中,是最是霸道不过的一套连击,可使对手还手不能。
庄无道一步滑退,又毫不犹豫的继续退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都是差之一线的,险险的避开,
到得此时,眼前固然是火云汹涌。他的人,距离身后的红线,也已经不足一丈。
正殿台阶上的李向南,不禁失声一笑,微摇着头。原以为庄无道,能够在庄同面前撑得更久一些,却不意连十合都没能顶住。四方焰海七踢完结之后,必定是一式‘毕方焚天’。庄无道要么就是硬接这狂风焰绝腿法中最强力的一式,要么就是退出线外,无论是何选择,都是输定。
在场中裁判的魏阙,面上也透出了笑意。他虽只是练髓境,终生练气无望,却也见多识广,知晓‘狂风焰绝腿’的套路。知晓‘毕方焚天’这一式,本就有开山裂石之威,再加那炎风貂之助,即便是换成练气一重楼的修士来抵挡,也要重伤当场!第八合,就可定胜负!
庄无道又是第六步退出,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顺势再退出第七步时。庄无道却是突然又一步踏前,龙吟声中,右手强行穿过了火云,抓向了庄同的足踝。
这一下突兀之至,使所有已适应了二人进退节奏之人,都是微微一惊。
“龙吟?”
那魏姓监督使这时也被惊动,再次张开了眼,目现异泽:“此子的降龙伏虎,原来已初窥门径了。这庄无道,倒是有些意思!”
场内庄同却是眉头直皱,除了心惊之外,更有几分错愕。四方焰海配合狂风焰绝腿的提劲心法,本是连环四踢,快若狂风,毫无停歇。别人除了硬接闪避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此时当庄无道一手‘擒龙击’抓至,他的第七腿,却再踢不出去。
别人不知缘由,他却知晓几分。是气血贯注双足,激炎风靴耗力极大。连续重踢之后,腿上的提劲略有延滞。
本不是破绽,一刹那就可弥补,然而庄无道却偏偏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机会!
怎么可能?他与家中的供奉过招,便连一重楼的练气境修士都看不出来。这庄无道不过只是一个练髓而已,到底凭什么?
胸中惊诧,庄同却毫不犹豫的立时收足,借助风势飞暴退。气势已泄,受人所制,当退避三舍,重整旗鼓!
庄无道却是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猛地一拳捣出。那‘龙形虎步’竟似已登封造极,居然反过来利用庄同的炎风靴带起的狂风,身影似幻,有如猛虎奔行。使庄同非但无法拉开距离,反而愈的靠近。
降龙伏虎,碎龙!
这一拳到最后时,除了龙吟之外,更隐有了几分虎啸之音!
龙吟虎啸!场外诸多弟子,顿时间哗然一片。台阶之上,李向南也猛地从椅上霍然站起,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龙虎合一,庄无道的这套降龙伏虎拳法,是何时入门的?
若说拥有炎风靴的庄同,可以力抗练气境一重楼的修士。那么把降龙伏虎拳,练至龙虎一体的庄无道,却也可力压练气境一重楼修士一筹!
庄同的面色青,把双拳交叉,架在了胸前。随着‘轰’的一声罡气炸响,拳肉交撞,庄同的步履不稳,踉跄后退,此时别说是施展腿法,就连站稳都是问题。
庄无道则是漠无表情,身影如蜿游之龙,右手则撮指为刀,斜削而下。
降龙伏虎,斩龙!
此时二人交手,才还不到十合,庄同就已被他逼得狼狈而退。庄无道却不打算给庄同留什么颜面,既已为敌,又何需留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丝危险的气机,隐隐将他控锁,正是随在他身后的刀术教习魏阙。
庄无道顿时心中一警,此人当真是造化,未能踏入练气境,却修成了修士才有的灵识。
武者对气机变化,最是敏感不过。只要他心性修为稍差,顾忌身后,这庄同就可能抓住这一线机会,逃脱追击。
第三十二章你没事吧
还想要反败为胜?
庄无道暗暗冷笑,根本不去理会魏阙在身后的动作。掌刀劈下,罡风反而更是凌厉。
对面庄同瞳孔剧缩,然后就眼现决然,整个身躯如虾米一般的弯起。随即就见一点火光,蓦然间由下而上,直袭庄无道的咽喉。
狂风焰绝,风无影!
这一踢是狂风焰绝腿法中腿最快的一式,庄同更摒弃了所有的后续变化,是绝境中的反击,更得其三昧,似风无影。是准备与庄无道以命搏命!庄无道的斩龙式,固然是能削断他的咽喉。庄同的一踢,也同样可将庄无道的头颅生生踢飞!
庄无道却不但不觉意外,更仿佛是正中下怀。立时身往后仰,变掌为爪,再次抓向了庄同的足踝。
整个变招的过程,可称流畅之极,似行云流水,无半分的不谐之感。劲力的变化,也是水到渠成。竟似早就有着准备,就等着庄同这一式风无影一般,
那学馆内的数千武经,庄无道已记忆下了大半,狂风焰绝腿法自然也在其中。连续两招紧逼,就是为逼庄同,用出这式搏命之招!
大手箕张,庄无道手背上青筋爆起,更有一股龙形的气劲,缠绕于掌指之间。十成的力量,用到了十二分。
庄同是大惊失色,瞳孔中也终是闪过了几分慌张惶然。是心知肚明,若是被庄无道抓中了自己的足踝,自己会有何结果。一时间是口不择言:“庄无道,你敢!”
庄无道不禁长声大笑,记得不久前,自己也是这般说来着。那时的庄同,却是置若罔闻。
身后也是一声怒哼响起:“比武较技,点到即止。你给我——”
凌厉的掌风随音而起,从后急袭而至,印向了庄无道的背部。势大力沉,劲风酷烈!
庄无道却理都不理,在魏阙那‘住手’二字出口时,抓住了庄同的足部。用力一捏,顿时‘咔嚓’一声裂响,使十丈之内,都清晰可闻。
炼髓境的武者,往往能骨如钢石。专精腿法之人,腿部的骨骼则更是坚硬,刀刃难伤,掌指之力更是弱了几分。可这却并不包括关节处!
庄无道这一掌捏下,更动用了几分牛魔元霸力量。不但将那足踝上的肌肉关节,生生的捏碎!便连那腿骨,也承受不了巨力裂开。
庄同立时就是一声惨嘶,既是因疼痛之故,也夹含着对庄无道的刻骨铭心之恨!
直到此刻,魏阙的‘住手’二字才吐出口。那强横掌力,也重击在了庄无道的身后!
那巨力袭至,庄无道的身躯却一丝动弹也无。那力量根本就不能透入到体内!
有身外那层磁元之力与罡气护体,魏阙的掌,甚至都不能接触他的肌肤。之后又有浑身肌肉震颤,层层的化解,将魏阙的掌力,迅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牛魔元霸体么——”
庄无道心中,此时是喜不自胜。真切无比的感受到,修成这门绝顶横练功法好处!
这魏阙虽是主修刀术,然而几十年外功修行,亦非同小可。这全力一掌打出,也仍可立时击弊一头野牛!足可让他内腑重创,吐血而亡。
然而这时打在他身上,却是一丝毫毛也未伤到!
魏阙在后,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这是罡体横练?
这庄无道在降龙伏虎拳法之外,居然还修了一门横练之功!更似乎品阶不低,能硬受他一掌而无恙,至少也是一流以上的横练功法!
庄无道唇角轻哂,修得此功,总不可能每日里藏着掩着,那还不如不练!
这时候先露出一些端倪,让人猜测。待得日后真正施战这门牛魔元霸时,别人心有预料,也就不会太意外。
背肌猛地再一震,身后罡力颤动,那本来已经层层化解掉的掌力,再复聚结,猛地从背后反震而回!
魏阙差点承受不住,收掌连退开数步,这才化解掉,心中更惊。看着那躺着地上,正抱足痛呼的庄同,面色一时是忽青忽白。
庄无道回过头,眼含杀机的扫了这人一眼,而后脸上就又满布笑意:“教习,不知这一局,我可算是胜了?”
魏阙气息略窒,此时却已由不得他,无奈的颔:“自然是你胜了!只是你二人本为同门师兄,何需如此?心存恶念,下手如此凶狠,有违我学馆小比之规。我当禀明馆主,那时馆主自有处置——”
话音未落,就被庄无道打断,直接就用上了训斥的语气:“魏教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心存恶念?刚才我是因最近武道上进展太,收不住力,这才不慎伤到了庄同师弟!说我出手凶狠,故意为之,我庄无道是绝不会认的。馆主与教习若是要就此处置弟子,无道必定要上告至吴京道馆,请监督使与离尘道馆仲裁!”
魏阙哑然无言,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庄无道方才固然是有意而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然而问题是,这场比试中本就有着许多猫腻。仅仅只是庄同的那双炎风靴,就说不过去。
那时庄无道固然是要受罚,他与李向南却更是讨不到好。恰好庄无道又修成了‘龙吟虎啸’,身有一门横练之功,武道积累强横如斯,前程远在李向南之上。几年之后,必定可入离尘内门。道馆会偏向何方,根本就不用问!
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了悔意,这次不但在庄家捞不到好处,反而是将这庄无道这一群人得罪至此。这是何苦来哉——
堵住了魏阙的嘴,庄无道又假惺惺的看向庄同,极有诚意的致歉:“师弟你没事吧?方才我一时收不住手,伤到了师弟,还请勿怪!”
又从怀中取出了十两纹银,丢到了庄同身前:“无道身无长物,只有这点银钱,就算是给师弟的伤药费。师弟你家有万贯家财,可能看不上眼,我却不能不给。若是钱财不够,师弟还可来找我。”
庄同却不领情,银牙死死咬着唇,一丝血线从嘴角处落下,口里闷吼着:“庄无道!你这个混账!我庄同迟早一日,定要剐了你!你给记着!记着!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一生一世都是乞儿,永不能翻身!我要废了你,杀了你,狗娘养的杂种——”
语无伦次,庄无道静静的听着,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到这一句时,面色却青了下来,
龙有逆鳞,他庄无道不是龙,却也同样有着不可触的逆鳞——就是他那久病不愈,为自己辛劳至死的母亲。
若是换在他处,定然已是一拳打碎这庄同的满嘴狗牙。不过这个时候,倒是不好动手了。
只好冷冷的往魏阙一瞪,眼中隐含威胁:“教习方才临时收力,庄无道甚是感激,谨记恩德!不过庄同师弟,他看来真是痛的疯了,还请教习先带他养伤?”
魏阙浑身冷,汗水浸透重衣。不敢多说一句,急忙将庄同搀起,向外院方向行去。庄无道则冷眼扫视着周围,只见场外那众多学馆弟子,都纷纷是面现惊色,或是低头,或是把目光移开,都不敢与庄无道对视。
“好狠!这一掌抓下去,庄同的右脚,只怕是从此废了。好狠,好辣的手段!才被庄同打了脸,不到两刻,就一掌掌的拍回去。真不愧是无道哥,疯虎之名绝不虚至!不过你我都猜错了,总共才不过十合。”
林寒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探出,这是伸手要钱之意。
马原却不但不怒,反而是乐呵呵的把五两纹银,塞到了林寒的手中。
这次虽是输了,却输的心甘情愿,开心无比。
“确然解气!那一句‘师弟你没事吧’,当真是深慰我心!就是那十两纹银,这汤药费给的有些小气了。”
马原说着,又眼含忧色:“那庄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庄家虽是有钱。五百两黄金,可买来上好的接骨续肌之药。然而似庄同这样的伤势,要想恢复,至少要养半年。不但是武道修行上耽误了半年时间,三月之后,就是学馆大比,庄同也将错过。
“怕什么?”
林寒却是浑不在乎,意态豪迈:“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先对你下手,就是他不对,难道还能忍着?庄家钱多,无道哥背后,却也有着我们与颜君师兄!”
庄家有财无势,颜君却是统帅城中二千兵马的城中巡城都尉,背靠离尘,不是是庄同能得罪的起。
即便只是剑衣堂,此时也不可轻侮。秦锋才能出众,手腕通天,在三人离开越城之前,就已纠集了五六位练髓境共图大事。加上他们三人,联手之后,没有三两位练气初阶的修士,只怕也无法拿下。
练气境有十二重楼,却又可划分前中后三阶。第一重楼到第四重楼,实力提升不大,到了第五重楼,才会质变,
练气境初阶是百人敌,然而剑衣堂此时又何止百人?
马原想了想,也不觉庄家有甚可惧的,转而奇怪道:“方才无道硬受了魏阙一掌,到底怎么回事?难到魏阙真的留力了,他有这般聪明?”
“我也不知!”
林汉同样不解,隐隐感觉,那似是一门不逊史虎的横练功法,可这如何可能?
第三十三章兄弟情深
在正殿台阶上,李向南直直立着,面色苍白如纸,久久说不出话来。冰@火!中文眼神阴翳,死死盯着庄无道。
魏姓监督使端坐在旁,面上虽无什么异色,心里却暗暗摇头。
降龙伏虎修至龙吟虎啸,这庄无道虽只是五品的修行资质,炼髓巅峰的修为,已足可使宗门看重了。似这样的人物,离尘八百学馆,每一届都不到百人,
但凡能在练气境之前,将一门一流武学,推至一重天境界之人,离尘宗内都是重视非凡。也三令五申,鼓励外门的学馆弟子,尽量在练气境之前,把修行的功法,演练至入门境界。
然而功法一重天的好处,虽人人知晓、可能够真正在练气境前完成的,却依然是少的可怜。
盖因时间有限,在二十岁骨骼**定型前不能入练气,就终生练气无望。三十岁不能修成练气六重楼,则不能入离尘内门。
这年岁就好像是一条鞭子,在后不断的催赶。所以真正在练气境时,就修成本命玄术之人,是万不足一。
门下能有如此杰出弟子,本是莫大荣耀。然而有了今日之事,却与李向南没什么关系了。
也暗暗为庄无道可惜,若是换在往年,能有如此成就,他直接就可将在大比时将此子推荐至吴京道馆。考核之后,可以特典直入本山,却只唯独今年不成。
东吴分布诸城的十七个学馆,加上吴京道馆总共八十个内门名额,早已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便连道馆真人,此时也只能束手坐视。一切只能看庄无道自己的缘法。
倒是这次大比之后,庄无道若是被黜落,倒是不防增添些月例丹药。三年后庄无道才只十九,也不算太晚,
然而在外门修行,相较于离尘本山的修士,实在是天与地的差距。
除此之外,方才魏阙的那一掌,也使他微觉好奇。魏阙最后收没收力,自然是瞒不过他的法眼。
“元磁罡力,横练之功,难道是牛魔元霸体?修到能硬受魏阙一掌而不伤,至少也是初窥门径!可为何要隐瞒?难道是有什么苦衷不成?”
魏阙陷入了深思,而后提起笔,在名册中的‘庄无道’三字上,重重划了一个红圈。
监督使除了监督小比之外,更有考察诸学馆弟子优劣之责。
无论如何,一个将降龙伏虎修至入门,且可能身有横练霸体的弟子,都已不容轻忽!
同一时间,在演武场的角落处。穿着一袭月白素袍的俊秀的少年,则是目光莫测地眯起了眼。
“横叔,我的眼力还差了些。你刚才可瞧清了?方才到底是那教习最后收力,还是此人修了横练霸体?又或是另有宝衣护体?”
“当是横练无疑!”
那锦袍老者兴趣盎然,看着远处那已经开始第三场轮战的少年。
“若老夫未曾看错,应当还是一门土行的横练之功,定然是一流武学以上,修为精湛。体外有元磁力罡,那魏阙别说是用掌,哪怕他用精钢大刀砍在此人背上,也无大碍。此外降龙伏虎拳一重天,二者相合,就非同小可。若然吴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证实,此人可能是少爷劲敌!”
“劲敌?”
少年低吟了一声,而后笑了起来:“又非是世家出身,无依无凭,凭什么能成我劲敌?稍后使人仔细打探一番他的根底,若能使他自己退出大比最好,我古月家自有补偿。若是不愿,那就给我打断他的双腿,彻底废了他!”
名唤‘横叔’的锦袍老者忙躬身应是,而后轻笑道;“可如此一来。却也是失了些风度。”
“风度能当饭吃?我只愿本家能长荣不衰就好。”
素衣少年一甩折扇,全不以为意:“我古月家千年大族,自天潢贵胄。别人怎么看,我何需在乎?难道定要给他一个公平争斗的机会,才不愧了世家风范?与这一介贫民争锋,才真是失了身份。”
老者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而望向庄无道的目光,更含着几分怜悯。
虽只是五品的修行天资,然而在武道上的天赋,却着实不错。如此人物,生在豪门世族,自然是足以被另眼相待,被族人爱惜有加。然而若出身贫贱,又偏偏置身在这样险恶的风波内,那就是罪过了。
※※※※
庄无道不知场外,此时就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盯着他上下打量,其实他也懒得理会,
庄同之后,还有五场比试。然而有庄同被他生生抓裂足踝在前,之后的几名学馆师弟,都无人敢直撄他的锋芒。
往往都是开始之后,就直接人数告负。庄同身有那双炎风靴,尚且十合而败。这几位自然是不愿自取其辱。
以庄无道如今在降龙伏虎拳法上的造诣,真动起手来。无一人有自信,能在庄无道的手下撑过三合。
只唯独解决林寒的时候,着实费了些功夫。二人一直战到了四百回合开外。场外一片嘘声,也未停下。
林寒的剑法是软绵无力,十分力气只用一分,一手泼风剑慢的不可思议。庄无道一直陪着,一套降龙击,也完全走了形。别说是降龙伏虎,就是降蛇伏猫都成问题,
直到林寒彻底恢复了元气,红光满面的扛着剑离开,这一战才算结束。
然后下一场,那位运气不佳的练髓境师弟,就被林寒以狂风暴雨,无穷无尽的乱斩,砍的只能认输求饶。
林寒七战胜二,小比之后,居然排在了第六位。将伤后不能再战的庄同,压在了身下。马原成绩也不错,没拿下前九,却在败者组,拿下了第十位,勉强跻身前十之例。
庄无道则轻轻松松,把席弟子之位,再次囊括入怀。
小比结束,却是例行听馆主与监督使的一番训话。无非是激励众弟子,再接再厉,不可就此松懈,没什么新意。
庄无道却总算知晓,这位魏姓监督使,是姓魏名欢。自认是欠了这位一个人情,牢牢记在了心上,
若非是这位监督使钳制,那李向南在他废了庄同那条腿的时候,就已经作了。
这一应之事了结,天已近黄昏,三百弟子纷纷散去。
而当庄无道走出离尘学馆时,面上又是再次眉头蹙起,隐现忧容。
马原素来机敏,第一时间就察觉道:“无道,你是在担心那庄同报复?”
“庄同?”庄无道冷笑:“怕他作甚?真惹火了你我兄弟,灭了他满门又如何?”
这种事情,他以往又不是没做过。入室抢掠,杀人越货,他手中犯下的血案,就有三起。
那庄家也只是财势稍强一些。护院较多,有两位一重楼的练气士,另有十位练髓,动手时需得多聚人手。然而只要手脚做的干净,再分大半好处出去,请颜君帮忙掩盖,自然就可无恙。
马原莞尔一笑,然而心中却更是疑惑,与林寒面面相觑。既然不是为了庄同,那庄无道又是何而忧。
随即就想起了北堂家那个妖女,顿时都性情沉重。二人都不知北堂婉儿对庄无道说了什么,然而只看庄无道的神色,就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庄无道只沉默了片刻,就又再次开口:“这次宗派大比,我可能不会放弃。你二人以为如何?”
马原一楞,自然是听出这句话的份量。不止是关系庄无道的前程,更可能连累剑衣堂众多兄弟的生死。
毫无犹豫,马原就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以无道你拳法上的造诣,若不能参与大比,我都代你可惜。一世人两兄弟,有今生无来世。无论无道你想做什么,我陪着就是。其实当初若不是无道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我马原的性命早就没了。”
“无道你的心思,谁看不出来?”
林寒也是笑眯眯地道:“无道哥你有成道之志,不愿如颜君一般蹉跎时光。只是离尘宗那道业天途,就真的那么好闯?秦大哥早就有了主意,说是待得大比那些天。不论使出什么样手段,都要让你动不了身,都知你不愿连累我们兄弟,然而我与马原,又怎能眼看无道你去送死?”
庄无道心如刀绞,胸内气血翻滚。他此时离十七岁还略差着几月,仍旧年轻。其实大可在外门再修行几年在说。无论是修至练气六重楼,直入内门,还是参加三年之后那一届的大比,都仍是前途广阔。根本就无需冒险闯那‘道业天途’。
然而离尘宗内外有别,据说在本山修行一年,就可相当于在外修炼五载。供应有天一诸国中最好的丹药,最好的灵府,最好的功法。有可以借势的师长,可成人上之人。
他毕生之愿,就是有一日要那人跪在母亲坟前,说一声‘我错了’。所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时光,也不愿浪费。
那人此时已高高在上,便连其妻其子,此时都有着不小的成就。自己哪里还是时间用来等待,用来挥霍?
第三十四章以礼相迫
从马原林寒二人口里听来的答复,全不出庄无道的意料。然而庄无道却不能就此心安理得,不把这两个家伙的性命放在心上。
思忖良久,庄无道终还是一声叹息:“我再仔细想想——”
胸中火热已经渐渐淡了下来,除非是答应北堂婉儿,卷入这场风波。否则他除了道业天途之外,绝无他路可走。
然而连累这些从小就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也绝非是他所愿。
倒是道业天途,自己有‘云儿’指点,仅仅几日,拳法就大有进展。三月之后,说不定能够有五六分希望。
林寒皱了皱眉,就欲开口再劝,却被马原扯了扯袖角。他愕然斜目,就只见马眼微微摇头,一脸凝然的悄悄比了个手势,林寒顿时会意。与其这时候毫无作用的劝说,倒不如回去之后,与秦锋先商量出一个章程。又或者三月之后下手,让庄无道不能成行。
庄无道也没察觉二人在背后的动作,本欲往南街自家那个小院方向行去。待走了数步才依稀想起,秦锋说过剑衣堂竖旗之后,所有的兄弟,都会搬到以前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忙又转过身,然后庄无道的视角余光,就见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愁眉苦脸的立在街角。
庄无道不禁一楞:“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认得这几位,以前常在邻近的街道上摆个小摊位,卖点零碎赚钱。
马原看了一眼,也同样疑惑了:“我也不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寒则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旁边的玉熊街,前些日子好似增了三成的例钱?难道是出不起钱?可跑到我们玉涴街来作甚?”
说起玉熊街,三人就觉眼馋。玉涴街到底还是偏僻了些,又有一个离尘学馆,占据了小半街道,玉熊街却不同,不但是正街,人流如梭,沿街更有整整二十三家商行,
玉涴街每月能有二千两纹银的收入就算不错,占据了玉熊街的铁刀社,每月的收入却能高达万两。
“铁刀社听说是换了社主,那位‘烈炎刀’酆三性情酷烈,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这些小贩摊上了这一位,当真是可怜。”
马原一声轻叹,不过话说到一半就走了题:“不过那玉熊街铁刀社,也真他姥姥的有钱。也是我们离尘宗的几任馆主不会来事,我要是学馆之主,就把临街的围墙都改成店面租出去。一月下来,也能四五千两月入,何必苦巴巴的过那穷日子?”
关键是这条街道若是繁华了,以后剑衣堂的收入,也能收的更多些。
林寒却是不屑的一撇唇,李向南哪有这样的胆子?真改成了店面,离尘宗天南第二大宗的体统颜面何存?盘踞东南的第一修行大派,岂会看中这点小钱?脸面才是最重要的。
李向南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要真敢这么做,只怕第一时间就被道馆遣人拘拿问罪。
庄无道却是眸光闪烁,他始终记得,自己与秦锋小时候身小力弱,饿极之时,就是那边几人中的一位,递过来几个热乎乎的白馒头,才没让他与秦锋饿死街头。
也直到很久之后,才知这位老人的家境也没好到哪去。不但家穷四壁,家中更有一位不能劳作的病患。
※※※※
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就在玉涴街街北的一个宽敞小巷内。地约六十亩,一共四进,内有一百四十余间房屋,墙宽一丈二,高三丈,还有着十几个剑垛。与其说是宅院,倒不如是一个堡垒。
换成史虎几人还在的时候,只需百人守卫,持二石大弓。这个大院五六百人都休想攻进来。然而现在却归了剑衣堂。
便连那院外的旗帜也换了,由青衣堂的青旗,换成了一面赤底黑边,中央处有两口剑交叉的旗帜。
马原一望,就失望的一叹气:“这就是我们剑衣堂的社旗?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真没品味!我就说不该跟无道你出城的,堂口旗号怎能马虎?”
庄无道懒得理会马原的抱怨,大步流星的往大门走了进去。
铁木制的厚重大门,只敞开一线。两旁还有就个模样威武的彪形大汉守卫,俱都一身黑衣,腰侉长剑,竟然似模似样。再看那墙上,也有十余人在巡守,
其中几个庄无道还认得,然而此时却是神情严肃,待得庄无道近前,才齐齐一声吼道:“庄副堂主安好!”
那声音雄浑,却使庄无道差点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颔回礼。
马原林寒也是目瞪口呆,忖道以前的青衣堂,似乎也没这森严的规矩?仅仅离开三日而已,怎么就是这样的气象?
人都说秦锋有将才,手腕非凡。人有乱德,能将一群个性不一的兄弟,捏合在一起,可这也未免太过夸张。
门口守卫的领,正是‘肉山’王五手下的一个左膀右臂。见庄无道目露询问的看过来,这人却爽朗一笑:“堂主说既然是要一起共谋大事,就该志向远大些,别把眼睛只盯着这一条街。竖旗之时,就需立好规矩,不能太过散漫。日后我们剑衣堂成了越城大帮,就不至于变成一团散沙。”
庄无道哑然,忖道秦锋的志向,果然也是‘远大’的很。
这人说完之后,又面色古怪道:“今日堂里出了点事,北堂家送了些东西过来,堂主他在正堂等你。”
心中一惊,庄无道不再耽搁,直接大步走了进去。行入那正堂内,只见有数人在座,秦锋则高据上处的堂主宝座,面色青白变幻的盯着眼前呆。
那是几十个木箱,几乎堆满了厅堂,是都已被打开。庄无道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惊。
礼盒之后,赫然是整整两百口有着‘百兵’印记的青钢长剑,一百张七石劲弩。乃是‘百兵’夏家出产的精品,质量仅在灵兵之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匹绸缎,一箱丹瓶,两箱银子。丹瓶上光是贴着养气丹,炼骨易筋丹标签的,就有十瓶之多。银子则是赤足的纹银,整整有四千两。绸缎也是上佳,色彩缤纷。
另有五个木箱,都只单独放着一物。两口泛着青光的长剑,一件银丝内甲,一口黑铁大斧,还有着一张符箓。看着不起眼,却都散着隐隐的灵辉,居然都是有着法禁的灵器。
而那张符箓,则更是不凡。庄无道以前见过一次,这是宝禁符。只要不是特别稀有的法禁,任何祭炼十二重天之下灵器使过这张符之后,都可提升三重天的法禁。
他手中的那件破甲锥,本身是一重法禁的灵器,一旦用过这宝禁符,就可提升至第四重法禁,威力倍增!
“是北堂家遣人送来的。”
秦锋的目光呆滞道;“我退了三次,最后北堂家的管家亲自过来劝说,说是要请你办事,这些是送来的礼金。即便最后事情不成,人情却在。若是我不肯收,那就是看不起北堂家。看来是退不掉了。”
庄无道的面色,也是难看无比。北堂家确实礼厚,送来的又正是剑衣堂最需要的事物,然而这些东西,就是这么好收的?
肉山王五也同样在座,此时是破口大骂:“日他个仙人板板!这些东西,加起来怕不有三万两纹银,随手就送人。这北堂家真他姥姥的有钱!”
一般一重天法禁的灵器,都是千两纹银起价。所以即便是盘踞这条街长达数载的史虎,也没收到多少灵器,几次与周围帮派大战,都折损的差不多。以至史虎就连自己,都无一件合用之物。
而那青钢长剑,则是十两纹银左右,七石劲弩,则在三十两的价位。
三万两纹银的估价,庄无道估计也差不多。这就是三百两的黄金——
主要是那张宝禁符,价值巨大。只这一张,就是六七千两纹银。
“北堂家的意思,说是只需你这次能够不缺席离尘宗大比就可!又说若是我等若肯出言劝你,北堂家可暗助我们剑衣堂,再拿下两条街道。”
秦锋揉着额角,一脸的无奈头疼之色:“我想着这北堂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次离尘宗大比绝不简单,内中另有玄虚。就想代你推拒,结果东西还是退不掉。无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眼中阴冷,心情更沉至谷底。这北堂婉儿,说是让他考虑,然而根本就不容他拒绝!
浑身都涌起了无力感,在北堂家的面前,他庄无道究竟只是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北堂婉儿既然心意已定,自己又怎可能有拒绝的余地?
此女此时还是以礼相待,然而到最后,却未必不会以势相逼——。
“这次离尘宗有金丹筑基修士数百位准备择徒授业,所以古月家,百兵堂夏氏,林和孔家,越城守备,都有子弟参与。”
言简意赅的解释着,庄无道扫视着这厅堂内诸人一眼:“那北堂家的意思,似乎是想让我将其中一人挤下去。”
马原林寒,都是身躯微震,忖道北堂婉儿与庄无道,在那辆马车里说的竟然是此事!那么渡船上北堂婉儿挑衅,就是为试庄无道身手了?
秦锋与王五几人,则都是倒吸了一口寒气。
第三十五章富贵险求
尤其王五,看眼前这些宝箱的贪婪目光,已经是全然不见,反而是畏若蛇蝎。一声闷哼:“果然是没好事!”
王五能霸占了这整条街上猪肉生意,几年不衰,自然是有其道理。人虽显得蠢胖,见识却明白、并不因眼前这晃花人眼的银两兵器,就迷失了心智。
这些东西虽好,他们却未必能有命拿。
古月家虽是声势衰落了,从越城第一世家的地位上跌落。然而几年前的赫赫威名,依然能止小儿夜啼。
而那林和孔家,百兵夏氏,也无一不是庞然大物。吹一口气,就可将剑衣堂掀飞,
厅堂之内一阵沉寂,气氛沉重,落针可闻。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两位堂尊,是否把这事看的太严重了?北堂家垂青我堂,多少人欲求而不得?我看这是好事才是。我剑衣堂立旗,城中这几大世家终需选一方投靠。为其冲锋陷阵,那是难免之事!”
庄无道闻言望去,只见是一个青面汉子,在侃侃而谈。此人名为青狼薛智,在这条街上也是有字号的人物。手里牢牢抓着一条春巷,里面四五家小娼馆。收入不错,据说连史虎也是羡慕、曾动过心思要将他拿下。却被这薛智合纵连横顶了回去。手下四十号人,两位炼髓境,实力更在肉山王五之上。
“薛大哥说的是,富贵险中求!”
这次说话的,却是另一位头目‘赤雕’连九,面含冷笑:“北堂家也说了,给我们两条街道!若能拿下玉熊街,请来五六个练气境的供奉。即便是城主大人,也需给我剑衣堂几分颜面。”
秦锋与王五庄无道,都不禁对视了一眼,已是知晓这些人的心思,与他们不同,
他们三人,看重的是自家兄弟的安危,这次风波的险恶。而这几位,却是更看重其中的机会与富贵,
“我看是可以,难得北堂家如此看重我们副堂尊!这越城内,多少人想为北堂家卖命而不可得?”
“那古月家与夏氏,若是对我们青衣堂下手,却也是折了北堂家颜面。北堂家的人,难道会坐视?”
“都是刀尖上打滚的汉子!成则左拥右抱,华宅美妾。只需几年,众兄弟都能置办一份家业,日后坐享富贵。败了也无妨,人死卵朝天。真是没了性命,也是我运气不佳!怪不得谁人!”
“若有机会,那我剑衣堂,就是北城一霸!只在这条街上混着,没人瞧得起。”
林寒眼珠一转,也笑着道:“我也是这般想!我们占了玉涴街,迟早要与那什么铁刀社,烈斧堂起冲突。一场打下来,也多半死上二十好几。越城里人命如纸,实在不值钱。除非是我剑衣堂雄踞一方,无人跟惹。”
却是想着庄无道留下来,有北堂家照拂,与那几个世家弟子争夺,总比去闯道业天途好些。
他曾特意打听过,那离尘本山的道业天途,根本就是条绝路死路。百人未必能有一人活下来,
庄无道则深深皱眉,他没想到众人议论,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就连王五,也面色变幻,陷入沉思道:“我倒是想不搭理那北堂家,然而只恐我们刚回绝,就要被那北堂家灭了满门!北堂家的人,岂会是善罢甘休的性子?”
虽不可能如王五说这么夸张,北堂家再霸道,也做不出这等事出来。然而厅堂之内诸人,却都是毛骨悚然。
北堂家的凶名,可是这几年个十几件死伤百人的惨案,积累而来!
光是在城外,北堂一族就驻守有六千守矿的私军,比之城中官军还要精锐!
“富贵险中求,这句倒是深合我心。”
秦锋突然笑着起身,开朗大笑:“诸位兄弟既无异义,那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不过想让我们家无道给他们卖力,却还需再谈谈条件。总不至于这几万两银子就打!总需能尽量保住我们兄弟性命无忧才好,无道你以为如何?”
目光直直的朝着庄无道盯来,内中却是苦涩之意居多。其余人视线,亦纷纷望来,十人中有**都是眼含期待,
庄无道暗暗摇头,财迷人眼,权惑人心。北堂婉儿这一手,却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略略沉吟,庄无道就不再迟疑。大比名额他确实意动,也不矫情,走了过去,从那些木箱中取了银丝内甲,以及那张宝禁符,加上几瓶丹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比之争,虽是用不上灵器,却需防他人出手暗算。这件内甲,乃是保命之物。至于这宝禁符,无论是用来强化他的‘破甲锥’全套,还是这套银丝内甲,都很是不错。
至于其余,庄无道是一件不去,直接一拂袖道:“剩下的这些,最好是暂时封存,谈妥之后再让兄弟们都分了。我只有一句,这次风波险恶,说不定就是有灭门之危。最好是都与兄弟们说清楚了,若是不愿丢了性命,可让他们离开!”
北堂家说是给他的礼金,庄无道却绝不可能这么独吞。说不定眼前这些银两财货,就是在场诸人的买命银子。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商定,然而聚在正堂里的众人,却仍议论到深更半夜才结束。议的是如何继续招兵买马,如何招揽实力强劲的武者。之后将这里几十个木箱里的东西搬走,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直到子时,厅堂内之人才纷纷散去,只剩下秦锋与庄无道二人。
“他们与你我不同,在城里几十年混下来,都是穷怕了。眼里只有银子,女人,再加一点小权势。至于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放在心上。手下那些兄弟的性命,就更不在乎。城里多少人衣食无着?还愁找不到人去送死?可能要到人老了,才会想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秦锋泡了一壶茶,细细品茗着。这是三年前,秦锋养成的习惯,如大财主一般的气度。
庄无道在旁则暗暗腹诽,秦锋用的茶叶,才三文钱一两,最便宜不过。也亏他能喝的如此津津有味。
“我知晓!我与他们,与你,都不同。”
秦锋笑了起来,是不同!庄无道在市井中搏命,只是想弄到足够的丹药银钱用来习武,以此为阶,踏入修行之途。
薛智和连九是为银子女人,而他秦锋,则是为出人头地,更欲为这诸多兄弟成家立业,日后能有些闲钱养老,不使后代子孙也似他们一般,如狗乞食。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庄无道这样的资质,能够成为练气修士。
他秦锋虽也是五品的修行天资,却有自知之明,也没庄无道的志向。这一生都没指望能突破筑基,只求在这越城立下一份家业便可。
说不定千百年后,也是一个如北堂古月般的千年大族。
“本来竖旗之后,我是打算整顿一番。积累实力的。至少三五个月后再看有无机会,在附近多占些地盘。只是今日有北堂家这么一出,却是阴差阳错了。日后怕是有些隐患——”
庄无道闻言神情黯淡:“是我连累了兄弟。”
“说什么连累?既然是决定去争一争,却该鼓起斗志才是!似你这样,只怕还没开始就被扫下来,”
秦锋嘿嘿的笑:“其实我觉得不错,不愿你去闯道业天途是一条。说那句富贵险中求,也确然是真心实意。若非如此,我们这些人,不知多少年才能出头?这次虽是凶险,然而也确是一个良机。”
庄无道终究难以释怀:“可那北堂家——”
却话未说完,就被秦锋打断:“我从未指望过北堂家!又岂不知这些世家靠不住!所以我们这些人是生是死,只能寄望于你。你若不想我们剑衣堂被人报复,灭了满门,那就在离尘宗挣一个好前程回来。日后有你照拂,又何惧北堂古月?”
庄无道微微动容,虽明知秦锋是在安慰,用言语激励他低沉心志,却仍忍不住一暖。
其实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余地。只待秦锋与北堂家协商妥当,自己就需全力以赴,准备大比争夺了。
“我明白了,不会让兄弟们失望!”
说完这句,庄无道就不再赘言。他性情就是如此,说不如做。
只是临走之时,庄无道又想起了一事:“今日街上,我看到几个玉熊街过来的小贩,究竟是怎么回事?”
“铁刀社增了例钱,这几人不堪重负,所以跑到我们地盘上来摆摊的,然后又被人给砸了。”
庄无道挑眉,目中已是微显不虞之色,怎能如此?
秦锋依然是神情淡定的喝着茶,随手将一张名帖,用暗器的手法甩了过来。
“砸摊的不是我们,是铁刀社。这是酆三给我下的帖子,谁敢收留,就是与他们铁刀社为敌!”
庄无道神情已略显凝重,接着又是冷笑。
“那铁刀社势力再大,也管不到我们这条玉涴街。”
“话是如此没错,然而北城巡检司也打了招呼,不能让这几人弄坏了街面整洁。街上几家商行,也很是看不惯。”
第三十六章寿终而尽
说到此处时,秦锋端着茶杯的手又顿了一顿:“最重要的,是他们之前被铁刀社的人敲骨吸髓。到我们这条街上摆摊,却连例钱都出不起。你说我该如何?”
庄无道哑然,北城巡检司什么的,他倒不在乎。即便是得罪了也无妨,颜君是巡城都尉,官位不高,却恰好节制着四城巡检司。
倒是秦锋说的那几家商行的意见,不可轻忽。但凡能在越城做生意的商家,都有着不小的底蕴,几十个护院供奉是少不了的。
他们剑衣堂既然是要靠这些人吃饭,那就免不了要为他们做些脏活累活。不但要保障这些人在城内的安全,更要时时清肃街道,防人闹事,禁绝盗窃。否则人家凭什么每月交一大笔钱过来?
至于每月的例钱,这规矩确实不能坏了,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好心照顾了这几人,那么其他人又会怎想?别人能不交,凭什么我们要出这钱?是不是也需免去?
不过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
凝思了片刻,庄无道的神情是阴晴不定:“这钱我可代他们出了。秦哥,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两人都是从乞丐堆里出来的,知晓衣食无着的滋味如何。走上这条路,那是逼不得已,不能不行窃偷盗,不能不杀人越货,也不能不勒索邻里。却不能真就彻底昧了良心,但凡还有些余地,就不可把人逼上绝路。”
秦锋静静的听,不露半分异色。直到庄无道说完,才忍不住噗嗤一笑:“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算了,无道,我不逗你了。那东船巷里不是有一块空地么?以前有风水相师说那里是一块凶地,不可建宅。不过我看那里也没凶到哪里去,寻思这块地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花点钱买再下来,建一个菜市。把街上的摊贩,全都赶过去。一来能使这些人有地方安身立命。一来也能让我们兄弟多点银钱使用。”
庄无道微微动容,东船巷那块空地他自然知晓。大约百余亩地的模样,地方四通八达,连接四条正街,周围全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只因那地方被百年前一位极出名的风水相师批成五行缺木,建宅必克死家人之后。故此那里明明是位置绝佳,却偏是无人敢买。
秦锋在这里建菜市,可不只是为增收入,给那些街头菜贩一个活路走而已。真正的目的,还是欲为这条玉涴街添些人气。
人聚则兴,人流多了,这条街才会更繁华兴盛。
只怕早在那青衣堂覆灭之时,秦锋就有腹稿。只瞒着自己而已。
这家伙说是要把剑衣堂打造成越城大帮,还真不是虚言。只这一个菜市,估计就可使剑衣堂,至少多增两三千两纹银的月入。再在那里建几十个门面,百余个摊位出租,每月五六千都不成问题。周围地价,也可倍增。可使剑衣堂招揽更多的人手,更多的练髓武者。平时为人有些不着调,胸中却自有锦绣呢!
随即又想起方才,秦锋的言语里,分明是含着戏耍之意。庄无道又不禁心中暗恼,狠狠的瞪了秦锋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堂。
秦锋见状却愈的开心,哈哈大笑,声震屋宇。惹的屋外巡守的几个青衣堂帮众,都是神情愕然,面面相觑。
※※※※
尽管以前同在一条街上,庄无道对这间原本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却是陌生的很。这里他从未来过,几年前远远看了一眼,就被人当苍蝇般赶走。
好在有人带路,不片刻就到了东侧小院里的一间正房。到了此处时,庄无道不禁微微动容。
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全红木的家具,房柱镶金,雕龙画凤。这间房内的装饰,较之那些大富之家也不差了。他以前住的那些地方,较之这里,连狗窝都称不上。
最使他欣喜的,是左旁的一间厢房,居然是改建过。增阔之后,设下法阵,改成了一间灵室。灵力浓郁,较之学馆他用的那间也不差多少。据说以前史豹居住的院落,此时却被秦锋直接划归给他。
庄无道见猎心喜,加上今日一整天生的诸多事情,实在难以安枕。就干脆在这间静室,打起了拳,
服下一枚养髓丹,照例先是一套伏虎拳法。使完之后,养髓炼骨的效果,庄无道却感觉自己的浑身骨骼,居然有些隐隐生疼。
不知缘故,庄无道只能暗暗揣测,难道这是成牛魔元霸体之后隐患?
可今日清晨,自己从沉睡中醒来,明明就没有。又试着询问剑灵,可那‘云儿’却不知怎的,全无反应。
他没法主动与这轻云剑的剑灵联系,可那洛轻云只需愿意,就可与他说话。
没奈何,庄无道又一套伏虎拳使下来。浑身骨骼,却更觉不适。不敢再练下去,就只好盘膝而坐,按着‘蕴剑诀’的心法调息。
说来也怪,前几日他练这门心法,呼吸之间,浑身经脉都是隐隐生疼。这时却不觉半点不适,反而是浑身舒泰。那牛魔元霸体,看来真是将他的肉身经脉强化了不少。
再无了顾忌,庄无道便渐渐全心投入。隐隐可觉一口若有若无的剑,在自己的胸腹间生成。
“蕴剑诀,蕴剑?难道还真的蕴能生出一口剑出来?云儿说这门蕴剑诀,练至大成,不但能够开出四十九个伪灵窍出来,更可修成一门绝顶的本命玄术。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怎样,我能似北堂婉儿那般,在进入练气境之前修成一个伪灵窍,就心满意足了。”
庄无道对于渡船上,北堂婉儿施展的那一式伪玄术‘百裂千锋’,实在是羡煞。
北堂婉儿会输在他手里,不是这一式百裂千锋威力不够,而是她身上有伤,又偏偏遇上了‘云儿’这个武道绝顶宗师,这才败北。
修习蕴剑诀,需要做到物我两忘,庄无道却是从外功入门,暂时做不到心无杂念,心思纯净如水,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按着‘蕴剑诀’的心法调息,渐渐的却是意识模糊,沉沉的睡去。
然而他就见自己,又出现在那五彩之雾环绕的梦境之内。那个容颜明媚不可方物的少女,依然是悬空而立,浮在自己的身前。
“剑主你来了!”
云儿屈膝一礼,面无表情道:“云儿方才是灵能耗尽,不能回应剑主呼唤,还请剑主莫怪、”
“灵能?”庄无道挑了挑眉,与庄同战时,他就已好奇了。
“是,灵能。聚灵而成,术法之源。”
云儿点了点头,声音里略显疲惫:“轻云剑损毁太重,每日聚集的灵能有限,加上之前消耗了不少元灵。今日之后,云儿需再修养三日,才能帮得上剑主。”
“换而言之,你能代我操控身躯的时间其实有限?”
说这句话的时候,庄无道心中却反是不自禁的一松。
云儿却似对庄无道心意全无察觉一般:“以前最多可持续一个时辰,如今消耗了些元灵,只能支撑一刻。且日后剑主的实力越强,时间也就越短。除非寻到足够的元灵或者天地奇珍助我恢复。”
庄无道一阵默然,而后转开了话题:“我刚才浑身骨骼都隐隐作痛,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剑主在降龙伏虎拳上的造诣,其实还不到第一重天的境界。”
云儿声音依然平淡的解释着:“能操够强用出龙虎合一,是因牛魔元霸体一重天之后,力量大增,筋骨强化之故。所以最后也伤了骨骼。”
“竟是这样?难怪——”
庄无道仔细回思,忖道还真是如此。那时候刚施展龙虎合一的拳法时,他就感觉有些不对,最后却还是凭着这气力骤增后的身躯,强用了出来。
就是不知,之后会否留下什么隐患?
“只需歇上一夜就可!牛魔元霸体不止是可使人肉身强横,体质可比拟上古神犀。恢复伤势的能力,也非同小可。只是那伏虎拳,剑主以后无需再练了。这套拳法,已经不能助你练体,无益有害。倒是牛魔元霸体中那三十六个拳架,剑主不妨勤练不缀,这可直指金丹境的法门。练到元神境也是无妨!”
庄无道知晓这世间的功决,有不入流,四流到二流,一流,绝学之分。然而据云儿的说法,修界中并非如此,而是也如玄术一般分为九品。四品极绝,三品凡,二品圣灵,一品遮天等等十一个层次。初时差距还不大,日后才会渐显高下。
在此之外,还有修行层次上的分别。比如他的降龙伏虎拳,是五品的外功功法,却只能修行到第三重天,至金丹境为止,后面的心法口诀就没有了。
故此这套拳法,就远不如六品位阶,却能修至第五重天,直指练虚境的功法珍贵。
而这套牛魔元霸体,也不知离尘宗是否料定了这世间少有人能够修成,还是功法诀要,不可分割。按照学馆藏书楼中记叙的内容,他可以按部就班,直接练到金丹后期。
思及此,庄无道不禁有些忧心。
“可元神境之后,又该怎办?”
在离尘宗内,定然是有后续的。可若是只能练到元神境,又该如何是好?
按照云儿的说法,每一套修行功法都有几重境界,几乎每一重,都能炼成一种本命玄术。
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修到元神境,不行的话,金丹境也可。根本就不会为这种事心忧。这时却有些担心起来。
“据我说知,离尘宗早在七劫之前就已存在。当时不过一个人不过四十的小宗,最后慢慢壮大,五劫之前,就已再不容人轻忽。不过我观你这一界的离尘,并不是真正的离尘宗,应该只是离尘宗的一间下院。离尘宗传承七劫,虽非什么强宗大派,然而门中珍藏的修行典籍,却绝非你能想象。”
庄无道剑眉一跳,下院?此界?难道这天一诸国之外,还有其他世界存在?真如那些仙家传闻,世外真有仙界不成?
然而据他所知,这万年来有名号的修士,都是坐化。坐化,说的好听,无非就是寿终而尽。
第三十七章身意相合
“后续的功法,可待日后再说,即便离尘宗没有,也可换一种。<冰火#中文有基础在,你若愿花点时间,也可推演出来。”
云儿说到此处,竟是朝着庄无道欣慰一笑:“剑主,今日可否开始授业了?午时那一战,剑主其实已很不错了。距离龙虎合一还欠些火候,然而既然能够使出来,就已不差多少。剑主记忆惊人,过目不忘,能举一反三。估计不需两日,就可尽知龙虎合一的精要,”
对于那另一界的‘离尘宗’,云儿似乎无意多谈。庄无道也没什么好奇心,自己现在连练气境的修士都不是,想这么多做什么?此时被云儿这么一赞,却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夸过。
好在他还算清醒,知晓自己在武道上或者有几分天分,修行天资却不过中人而已。若不下死力气去习武,去修炼,只会被那人越甩越远,直到自己只能仰望。
云儿接下来却并不只讲解‘龙虎合一’的要诣,指点拳法时,更偏重于那么大摔碑手,以及**形意。
那‘大摔碑’,比之降龙击还要简单,只有八个拳架。极其的简单,变化也少。
庄无道入手极快,云儿只演示了几次,就已经掌握了这套掌法的真意。
也总算是知晓,这门掌法会被世人以为是不入流,而在云儿眼中,却是绝顶武学的因由。
这套‘大摔碑手’,讲究的是以力破巧,以拙胜繁,故此拳架只有区区八式而已。
真正的精华,在于它的力方式。掌出之时,可以使人的力量骤然提升到三倍到十倍不等,真正是威猛无俦,霸道无边!有开山裂石之威。
然而若没了这力的心法,这大摔碑就连不入流的武学也不如。
庄无道也越练越是欣喜,知晓这套拳法,只怕也无需几日,就可练成。一重天境界还谈不上,却定能够初窥门径。
只因他自身,已经有了牛魔元霸体的根基!
大摔碑手斗战只有八式,然而却有着足足一百零八个外功拳架,用来炼体。虽非是横练之武,却也需将自己一双肉掌。手臂筋骨,练的坚如铁石!
这一掌‘大摔碑’打出去,固然是势沉力猛。在这之后,却是这套繁杂的炼体拳法,百年如一日的苦练。
然而牛魔元霸体,却是这世间最顶尖的横练功法。他因‘云儿’之助,直接小成。这一双肉掌,亦是刀剑不入,筋骨强健!甚至还更胜几分。距离‘大摔碑手’小成时的要求,也不差多少了。
而那套‘大衍决’,此时也渐渐显出好处,可助他疏通体内气脉,使身体四肢更为协调。
按照‘云儿’的说法,只需从那一百零八式拳架中,挑选出十几式有用的,花些时间把筋脉彻底贯通了,这门掌法就可入门。
无论是练拳练剑练拳,都需练脉。筋脉贯通了,就可使出力来。
庄无道无需再在肉身上下功夫,却需把手掌上的那些经脉给打通,才能顺畅使出大摔碑的力手法。
那**形意却就复杂的多,有五法八象之分。光止是斗战,就有着熊、象、猿、蛇、虎、鹤、鹰、**套拳架、练体之法,也是高达百个拳架开外,还有五种桩法。
好在庄无道记忆力惊人,只需云儿用过的,讲解过的要点,他都能记忆下来,待得日后再练习领悟。有牛魔元霸体与降龙伏虎的根基,那炼体之法,同样可忽略大半。
只是云儿在这套拳上的解说极其粗略,拳理远不如大摔碑手的详尽。似乎不求庄无道在**形意这套拳法上,能有什么大成就。
只是专注于讲解这套拳中身与意合,形与神合的要诣。除此之外,就是偏重于这套拳中的身法变化,比之庄无道的‘龙形虎步’实在高明太多。
庄无道渐渐的却是明白了过来,云儿让他习练这套拳。最重要的目的,只怕还是那个‘意’字。能做到身心意相合,拳法自然威力倍增。
“心所为之意,意之所向为之拳,意动身随,以意领气,以意显形么?真有意思。感觉不止可融入大摔碑手,更可融入降龙伏虎拳,使降龙伏虎拳的拳力,再提升一个层次!确不愧是一流的绝学!世间所传的**形意,缺了这几段口诀,难怪会被看成三流功法。”
虽是辨明了‘云儿’的意图,然而庄无道对这套‘**形意’,却颇是喜爱。这套拳讲究的是直行直进,快如闪电雷鸣!简洁朴实,直来直往,无半分的花俏。施展开来,最能保存气力。
也最适合群战沙场,两军交战,在那千军万马中,根本就无有闪转腾挪之余地。只有直行直进,勇往无前,如大河之决堤!
可能是掌指关节固结之故,也可能是性情使然。庄无道对于鸡,猿,鹤、蛇这些偏小巧灵活的拳架无感。可对熊、象、虎、鹰之类的刚猛套路,却是上手极快,只需联系一两次就可掌握。
感觉自己若能以大摔碑手为主。再配合这套**形意,一旦施展开来,拳法上的威力,定可强过以前的十倍!
群战之中,以一人之力,单挑百余位壮汉都不在话下!
然而梦境苦短,庄无道正如痴似醉,意犹未尽时,却被‘云儿’在身侧用力一推。庄无道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往无底洞中摔落了下去。
然后整个人,就从沉睡中苏醒。现自己仍是端坐在那灵室内,保持着练习蕴剑诀时的坐姿。而再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早就过了辰时。
自哂的一笑,庄无道连忙洗漱,收拾仪表。让人去备了一份重礼,与马原林寒二人一起,行至学馆准备拜访那位名唤魏欢的监督使,以谢其维护之恩。
恰好这魏欢也已准备动身,离开越城。对庄无道三人的感激之言笑纳,礼物却是推了。
“我离尘本山的巡查使就要过来,严查内外门弟子不法事,这时候我可不敢顶风作案。至于昨日之事,乃我份内之责,你无需如此!一切详细,我都会禀告真人,不久之后就能有处置。倒是庄师弟你,能够将降龙伏虎拳法小成,日后前途无量。这一届大比可能会耽搁,然而下次大比,却必定可一举进入内门。你当继续勤习苦练,日后如能一鸣惊人,我与真人面上,也可脸上有光。”
可能认为庄无道,日后迟早有一日能与他并驾齐驱,魏欢并不以师长自居,称庄无道师弟,以示看重。言谈温和,敦敦教诲。笼络交好之意溢于言表,。
在码头上送走了魏欢,庄无道的生活,就又暂时恢复了平静。剑衣堂竖旗,取青衣堂而代之,占据玉涴街。庄无道以一人之力,割杀史虎与刘鹤将九等四位炼髓——几日之后,这些消息渐渐传开,在玉涴街附近,轰动一时。
庄无道却已是置之事外,自从在堂口大院里有了自己的灵室,就连学馆也不再去了。反正那李向男自身尚且难保,已奈何不得他。实在没兴趣至学馆,被这人摆脸色看。
每日里就是呆在那间厢房内,日夜不歇的练习拳术。
秦锋也知他志在修行,从不拿杂事来烦他。只是在剑衣堂内,挂了一个副堂主的名头,其余万事不管,整一个闲人。
巩固‘龙虎合一’,庄无道只用了三日时间。果如云儿之前的预测,七日之内,使降龙伏虎拳至小成境界。
之后大半的精力,就放在大摔碑手与**形意拳上。庄无道又让人在小院中,弄了一个梅花桩,一个繁星桩。都是周长两寸的木头,两寸削尖,插在地上,用来练习步法。
拳法之要,重在‘精',‘熟’二字。精是要精通,能够掌握住这一套拳的真意。熟却只是指熟悉,熟练。
需得经历千百次的练习,形成身体的自然反应。才能够动在意先,才不至于在实战之时,措手不及。
所以绝不可以为自己已经深悉拳法真味,就不去练习那些拳架。熟练了拳法,即便不能尽悟拳义,施展开来,也能有不小神威。
勤能补拙,庄无道在学馆中,见多了一些笨拙的弟子,反而胜过那些天资出众,自命不凡之人的事例。
庄无道在梦境里经‘云儿’的指点,在拳术掌法上的造诣,是一日胜过一日。
然而在梦境中,却不能使身体,也记住这些拳架。所以拼了命的苦练,已弥补自身的短板缺陷。
每日里更是丹药不绝,渐渐的庄无道只觉自己的骨髓之内,似有温火燃烧。既觉舒服,又感难受。分明是炼髓已成,根基无比的厚实。只需庄无道一个心念,就可生成真元,踏入练气境的地步。
只因**形意拳上造诣,依然还略有不足,此时只能强压着。
而这二十余日练下来,那牛魔元霸体修成的磁元气障,已不再似以前那样不可操控。尽管还远谈不上随心所欲,如臂指使,却已是开了一口好头。
手臂上的经脉也渐渐贯通,庄无道每当施展大摔碑手时,都是罡劲怒排,声震如雷!
第三十八章初识大悲
大摔碑手仅仅只八个拳架,全无守御之招,全是以攻代守的路数。只要熟悉之后,施展开来可令八方云动。比之**形意,还要更是威猛霸道!
庄无道特地试过掌力,仅仅一掌拍出,就将一块四寸厚的花岗石,拍成了粉碎!若然换成是人,这一掌拍下去,哪怕是练气境的强者,只怕也要立时肝脑俱裂!
都说一些绝顶的武学,一旦修成之后,甚至可越一两个阶位挑战而不败。庄无道以前觉得太过夸张,这时却是信了。
有北堂婉儿的破甲尖锋指,他自己的牛魔元霸体,就可胜过一般的练气一重楼修士。而仅凭这套大摔碑,他就有自信,与练气二重楼的修士,硬拼气力,
因这套掌法极其简单,庄无道只用了二十余日,就已形神俱备。按云儿的说法,他只需能再做到身意相合,这套掌法,就可算是入了门。那个时候,勉强已可突破练气境界。
只是庄无道却已是渐渐尝到了好处,哪里就肯这么突破?骨髓中越是火热痒,就越需耐住性子。每天依然是勤练不懈,将自己的根基,扎的厚实无比。
不过这天在厢房灵室中,庄无道一套牛魔元霸体的拳架还未练完,却忽的感觉肋下有异,先似在隐隐作痛。渐渐的,却感觉一股气,被堵在那个地方,
庄无道下意识的一惊,他这些日子练拳,都是按照‘云儿’的指点,内服丹药,外辅药浴。
每一个拳架,都是纠正再纠正,不敢有丝毫的谬误。怎么这‘气’,还是走岔了?难道是练拳练的太急?
若真如此,这就麻烦了。这已可算是走火入魔,虽是最轻松的那种,然而要彻底解决,却极耗心力时间。
不影响他修炼,然而却是个隐患,拖延下去,一旦爆开来,就必定是身死无疑。
抚摸着自己的左胸,庄无道微皱起了眉。正欲询问剑灵,云儿的声音,却已是主动开口道:“恭喜剑主,肋下隐痛,这是你蕴剑决有成,已经快打开伪灵窍了。”
“伪灵窍?”
庄无道心中顿时一松一喜,原来不是气血走岔。
“也就是说,我已经能够凝练伪玄术?到底还需多久时日?”
“大约在二十日到一个月之间,若剑主这段时日能有特殊感悟,又或者遭遇心绪激荡之时,或能提前开启。”
“二十日?”
庄无道不禁摇头,微觉失望。心绪激荡?他现在每天都呆在这堂口大院内,哪里能有什么心绪激荡之时?
剑衣堂现在才刚竖旗,别人不知虚实,一时间也没人敢来招惹。在人的印象中,既然能够灭掉青衣堂,那么这剑衣堂,肯定是要比青衣堂要厉害不少。
说到感悟,他这几日倒是特意让人买来一些熊虎鹰之类有些灵性的猛兽凶禽到自己院子里,观察这些猛兽扑食的动作。**形意拳进展不小,然而说到特殊的感悟,也确实没有,
云儿似也不觉庄无道,能在这短短几日之内修成。
“说来剑主也需仔细思量了,到底要凝练什么样的玄术为佳?”
庄无道失笑,还能是什么样的玄术?他现在只将降龙伏虎拳,练到了一重天,龙虎合一。除了那一式‘龙虎合击’之外,哪里能有什么其他选择?说起来,二十日后他的大摔碑手,说不定也将入门。
然而一重天时的‘开山裂石’,却是三品凡层次的玄术,用来凝练伪玄术,是大材小用。
牛魔元霸体也是一样,都是凡层次。一重天时凝练的玄术,名为‘元磁霸体’,可以无量的元磁之力,屏护周身。几息时间内,可称是刀剑不伤,万法难入!
修为越强,维持的时间也就越久,能够抗击更强劲的力量法术。
“就是这式‘龙虎合击’好了,我练习最久,也最容易成功。”
庄无道已不是二十日前那般,对玄术一无所知。知晓那本命灵窍也就罢了,伪灵窍打开之后,却有一定失败的几率。一旦对功法的感悟不足,造诣稍浅,就可能使打开的伪灵窍成为废穴。需用一种特制的洗窍丹,才能重新凝练,
然而据云儿所说,那是最少筑就仙体的修士,才能用得起的东西,与他根本就无缘。而且十分麻烦,有时候得不偿失。
“即便是龙虎合击,剑主也可考虑,如何将这式伪玄术的威力,提升至最强。其实**形意中的‘意’,牛魔元霸体的‘体’,大摔碑手的‘力’,这几套功法中的优点,都可借用的。可算是本命玄术前的预演,有了经验,本命灵窍一旦冲开,凝练玄术时必定顺畅的多。”
“说的也是!我仔细想想。”
庄无道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自己是该考虑一番了。这‘云儿’教导他的方法,也很是有趣。不是直接教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而是引导,让自己去思考。可惜只是轻云剑的剑灵,否则真可算是明师。
“话说回来,你不是要叫我那天地阴阳大悲赋么?怎么现在还没影?”
“剑主不可好高骛远,其实你现在就已经在学了——”
就在学?
庄无道暗暗冷笑,自己学的这大摔碑,**形意,牛魔元霸体,与天地阴阳大悲赋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蕴剑诀?然而那位绝代仙王‘凰劫’,当日那施展的‘命无双,阴阳乱’,却是一式拳架。
那云儿似乎极不情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剑主若是不信,可随我音。死——,茫——”
剑灵不显形时,无法说话。这两个音节,是直接在庄无道的脑海之内响起。
听着是再普通不过,却带着一种奇异无比的旋律,仿佛其中,蕴含着莫大奥妙。
庄无道试着模仿,可刚准备音时,却只觉这体内是气血汹涌,一阵头疼无比。那‘死’,‘茫’二个音节,却是再说不出来。
一时既感心悸,也觉古怪。
“云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剑主此时还修不得此术。这天地阴阳大悲赋,其实是以音洗体之法。‘死’,‘茫’二音,是取自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一段句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是最容易的一段,却也需厚实无比的根基,更需绝大毅力,才可修成。剑主可待元神境时,再尝试练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庄无道低声咏叹,只觉这一段词,从云儿的口中涌出来,是异常的优美凄婉,竟差点就使他这样无血无泪的恶人,也为之怆然泪下。
也不知是这段长短句是何人所作,意境感人,使人回味无穷。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好一段长短句。”
一个银铃般的笑声,骤然从门外传进来:“以前没听说过,不知这是何人所作?似是思念亡其妻与死去爱人的。也不知这词的全文是怎样?不过庄无道你才只十七不到,哪来什么死去的妻子情人?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无病呻吟?”
庄无道楞了楞,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北堂婉儿,正是俏生生的立在门口,也不知是何时到来的。今日换了一声素袍,愈是衬的肌肤胜雪,面如桃花。
若非是后面北堂琴那冷冽的视线,庄无道差点就迷失在那绝美的笑靥里,好在他心中清楚,这其实是朵带刺的玫瑰,是根本碰不得的妖女。
略略失神,庄无道就已清醒过来。他哪里能知道这段长短句,到底是何人作出来的?估计也非是凰劫。便干脆面露不悦,岔开了话题:“不知北堂小姐是怎么进来的?没听说过不告而入这四字——”
不告而入,是为贼!
庄无道也确实有些恼火,秦锋尽吞青衣堂旧部,又有心经营那处菜市。剑衣堂如今内外帮众,也有二百三五十号人。除了一半要巡驻街道,协助官府防火防盗之外。守卫堂口大院的人手,还算是充足。
怎么就让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畅通无阻进来了,都未曾有一声通报?
“无道师兄你想多了。方才与你们堂主谈妥了事情,想起许久都没见师兄,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北堂婉儿对庄无道的讥讽之言毫不在意,一言直指真相:“我北堂婉儿既然要来,你这院子里的人谁敢拦我?活得不耐烦了?”
庄无道一阵尴尬,这叫他情何以堪?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敢把北堂婉儿惹火了。
他庄无道固然是个亡命之徒,情急了什么人都敢拼命,然而平时也没必要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因而也实在怪不得自己那些兄弟。
也同时注意到北堂婉儿言中的‘谈妥’二字,如此说来,秦锋是已经答应了下来。
庄无道的面色,也一阵肃然:“你二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事关自己前程,几十号人命生死,他不能不慎。
“今日之后,我北堂家会派驻两位练气二重楼的练气士,进驻你们剑衣堂坐镇。一套防护灵阵,另加四十把二臂连环弩,十架八牛大弩。”
第三十九章交手试探
北堂婉儿笑着言道:“除此之外,还有这一条街的盐利,以后都归你们剑衣堂,北堂家只抽三成。”
庄无道微微动容,两位练气二重楼的练气士,若再加上这些二臂连环弩与八牛大弩,足可守住这个堂口大院了。三五位练气中期的修士合力,都攻不进来,
至于那防护灵阵,自然不可能如修行界的那些强宗大派般,甚至可防天外陨石的轰击。应该只是一个粗浅的灵阵而已,可以加强外院的墙壁。再有些类似机关陷阱的禁制,可以远距离示警,攻院之人不熟悉,一不小心触,也会引预埋的道法灵术。作用不大,聊胜于无。
倒是盐利非同小可,越城中最暴利的,并非是矿石生意,而是盐。
人需吃盐才能有力气,尤其是那些每日需大量劳作的矿奴,食盐的需求极盛。北堂家如今之所以能雄踞越城第一大族的宝座,就是因几年前那场大乱中,从古月家手里,抢夺了大半的官盐与私盐生意,几乎形成了垄断。
一条玉涴街每月的盐利,估计也有五百两左右,对剑衣堂而言,不无小补。
心中不禁一叹,加上那日北堂婉儿送来的东西,这就是自己的卖身钱了。
“听说你这二十余天,就是闭门苦修?不知进境如何了?唔,气机似乎与渡船上有些不同。就不知比之古月家的那位如何?”
北堂婉儿说着话,身影则往前忽然一飘,到了庄无道的身前。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一指点向庄无道的胸腹间。
庄无道下意识的往后一闪,身如鬼魅。不但是恰好避开,也站到了反击之时最佳的位置,这是他连续二十几日苦练**形意拳的**步,形成的本能。
人到了这里,庄无道才想起这北堂婉儿这次估计又是一个试探,估计是想看看之前的投资,是否划算。
也罢!既然对方已经出了钱,给她看看自己的货,那也是理所应当。
一声冷哼,庄无道干脆就是一拳猛地轰出。没刻意去攻北堂婉儿的要害,却与北堂婉儿袭来的芊芊素指,撞在了一起,
一声闷响,庄无道只觉是劲风扑面,手指骨结处隐隐生疼。北堂婉儿力聚于指,力量汇聚更为集中,一指打来,力量直透入他臂骨。
好在庄无道,也用了几分大摔碑手的力之术,牛魔元霸体更是使他身如坚钢,
也只是疼痛了几个呼吸,整个人‘蹬蹬蹬'倒退出了三步,就全然无恙。
心中是无奈暗叹,即便是学了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他也是被这北堂婉儿的破甲尖锋指克死了。要想不依云儿之力,实打实的正面胜过此女,估计只能是等待那**形意一重天,配合降龙伏虎中的小巧功夫才可。
北堂婉儿人也是倒飞而出,十步在后落地,又滑退了几步,这才止住。似乎也手腕麻,不断甩着右手,眼中则露出惊喜之色:“好功夫!那日渡船上,你果然隐瞒了几分力气!指劲不透,力量居然还胜过我数筹!”
说的此时,北堂婉儿就又似想起了什么,惊喜之容就转成了惊异:“罡体横练,磁元护身,力比魔犀!你修的是牛魔元霸体!”
“小姐法眼无差!”
庄无道神情肃然的一礼,北堂婉儿说话随意,他却不敢在这位北堂家的小公主面前失礼。
“我因是成,修的还不到家。让小姐见笑了。之前是不得已,并非故意隐瞒,望小姐莫怪。就不知在下,可能令小姐满意?”
“自然满意,满意极了!”
北堂婉儿那黑白分明的眼,又弯成了月牙,煞是好看:“原本只有一成的把握,只是赌一赌试试看。不意你这家伙,居然也修成了一门绝顶的横练功决。如此一来,只需你突破练气境,倒有了四成的胜算!伯父他果然慧眼识人,没看错你。”
北堂婉儿语中的伯父,自然是指北堂苍绝。
北堂琴这时却忽然踏前一步,眼神寒冽:“成?你那牛魔元霸体,究竟是如何成?”
庄无道斜目看了她一眼,并不心惊。只因知晓,在他显露出这门横练功法之时,别人就会有此问。同样是语气冷淡的答道:“我服用过地髓!“
云儿曾说过,只需三滴地髓,就可使他成这门牛魔霸体。以次搪塞,正是绝佳的解释。
“地髓么?难怪呢,我若是你,也不会想要别人知晓。”
北堂婉儿恍然,眸中却在光:“这么说来,在这越城之外,有一个元磁地眼?我知晓你最近一个月频频出城。莫非就是因此之故?说是为躲避史虎的报复,其实是在修炼牛魔霸体、以你拳法上的造诣,那史虎几人,怎可能是你对手?”
“无可奉告!”
庄无道不愿回答,撒谎越多,错的越多,就让这北堂家的人自己猜测好了。
“至于元磁地眼,是有!然而若非是亲近信任之人,某不愿告之。或者出得起价钱也可。”
那元磁地眼对他已无用,迟早要透露出去,也只有北堂家才能出得起令他满意的价格。
北堂婉儿果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沉吟道:“这可真让人为难,这样如何?再送你们五十副精制铁甲,一件灵器半身甲,一张宝禁符,两枚血元丹。无道师兄,为人可不可能贪得无厌。”
庄无道面色不变:“血元丹我要四枚!”
有了四枚血元丹,他身边那几个本来武道天赋不错,又因资质之限,无望在二十之前突破练气境的兄弟,就有机会成为练气修士。
他迟早要离开,那就给剑衣堂的兄弟,留点厚实些的底蕴好了。免得自己离开之后被人欺侮。
“成交!”北堂婉儿应的爽快:“明日我便遣人把东西送来!”
北堂琴却一阵大急:“小姐!你怎能——”
血元丹在市面上,是有价无市,即便是身为越城第一豪族的北堂家,库存的数量也不多,
北堂婉儿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这其实不是买元磁地眼的价格,而是她在庄无道身上,追加的投资。
若能将古月家那人压下去,别说是四枚血元丹,就是八枚十枚,那也是值得。
北堂琴只好住口,却愈的看庄无道不爽:“运气倒真不错,居然有这等样的奇遇!可惜人蠢了一些,以为苍绝先生面前,你也能隐瞒?真当他看不出你修了横练之法?可笑!”
言中隐含艳羡妒忌,就连自己都没察觉。若是有一滴地髓,那么她现在就是练气六重楼的修士。地髓有洗骨伐脉之功,她日后的前途,也会更加宽敞。说不定不用止步于练气中期。
庄无道默默,只当没听见这北堂琴说话,似这样的女子,他无论怎么做,都得不了对方的好感,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帛图,直接抛了过去;“位置在城外百里处,你按图索骥就是。你知道该如何寻地眼?”
他是早就想卖了,所以连地图都已经画好。
北堂琴看了看图,就哑然失笑。元磁地眼可以扭曲人之感观,周围有如迷阵,这是众所皆知之事。
这处地方,对别人可能无用,在北堂家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宝地。
族中之人可以在此修行,未必能够二十岁前把牛魔霸体修成一重天。然而修行资质稍差之人,也可在三四十年后,拥有几可与练气初期的修士比肩的实力。又说不定后辈中,有资质出众之人,能够有所成就,
再者这世间,又不止是牛魔元霸体这一种需要元磁地气的土行功法。
“此事事关重大,我就先回去了。原本是想着寻你比试一番,舒展一番筋骨。不过既然你修的是牛魔元霸体,那我说不定都撑不过三十合。要你相让,又好没意思。就先告辞了!”
庄无道毫无得意之色,看了看北堂婉儿的左肩:“小姐太过自谦,若非你伤势仍旧未愈,是我必输无疑才是!”
北堂婉儿确实高看了他,即便是现在,若没有了‘云儿’代他动手。两百合之内,他也休想将这北堂婉儿击败。
心中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居然是接近一个月,都还未恢复?
“这倒是,我这伤是半年前被一位练气九重楼的修士,以一口玄冰剑击中肩胛。如今伤势虽好了大半,里面的寒气,却需慢慢抽取,还要四五月才能复原。只是这伤也值得,那人被我近距离以破甲尖锋指配合灵器指套,直接插烂了眼睛!”
北堂婉儿笑吟吟着道,居然是眼含得色,旋即又满眼无奈:“若非如此,我也不用占据那个保送名额,强逼你出手。直接就可下场,将那人压下去!”
说到此处,又深深看了庄无道一眼:“你很不错!那元磁地眼与地髓之事,虽是使人心嫉。然而既然有我北堂家的庇护,那就无妨,以后可尽管施展。实话与你说,离尘宗内已经有一位金丹老祖,预定了收我为徒。不过你若能击败那人入门,也恰可与我在离尘宗内互相扶持。”
第四十章北城庄家
庄无道暗暗惊讶,想不到这北堂家,居然还有如此通天之能。
不过能使金丹修士收为亲传弟子,北堂婉儿的天资,怕也是极其了得。如非是此女要把那破甲尖锋指练到一重天境界,又身上有伤,估计早就踏入练气境。
也怪不得这女孩会被北堂家立为下任家主。金丹修士的弟子,至少也是筑基境的前程。
如今东吴国内,筑基修士总共也不过九位。而越城中,更只有那位镇南将军是筑基初期的修者。坐镇此间,就是为防兽潮来袭。而镇南将军府的权势,比之北堂家还要显赫。
只需北堂婉儿能平平安安活几十年后踏入筑基,那么越城北堂,就至少有二百年的繁盛。
北堂婉儿语中的互相扶持什么都是虚的,估计还是被她利用居多。不过北堂婉儿的师长既然是金丹祖师,在门中定然是真传弟子的身份。得其照拂,自己在离尘宗内,就不至于孤立无援。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有利益冲突,他从不以为,那离尘宗内就铁板一块,上下和谐。
“小姐厚爱,无道承情了,我尽力便是!”
庄无道想了想,又略觉不妥。这不是自己尽力便可,自己若能将那古月家那人压下去也就罢了,不能压下去,没了北堂家的庇护,那么恐怕就是剑衣堂满门死难之局。与那古月家子弟的一战,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胜出!
思及此处,宗守便又语气一变,决然坚定起来,眼中隐透着几分杀伐之意,锋芒略显。
“大比之日,定然不会负你所托!”
北堂婉儿立时会意,脸上的笑意愈浓:“无道师兄你是极聪明的,想来是不用我担心了。这其实也是为你自己的前程,师兄当勉力为之。只要是尽了心,即便不成,北堂婉儿也一样感激不尽。师兄你日后若要去闯那道业天途,婉儿定会托请师尊破例照拂一二。”
又似是不放心,离去之前又凝声叮嘱道:“对了!最近师兄最好是莫要出门。据我所知,那古月家的人,已是在四处打探师兄的根底。想来也应知晓了你我几十日前会面之事。北堂家的那位,一向是不择手段的。难保不会对你生忌惮之心,对你下手。你这间大院有两位练气境修士坐镇,有灵阵示警,暂时应该无妨。再过些日子,我家另一位练气八重楼的供奉,就会赶回越城,我会让他随在身边护卫的。”
庄无道失笑,他最近只嫌做梦练拳的时间不够,哪里还有时间出门?
不过见北堂婉儿,如此郑重其事。也就神情肃然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待得这主仆二人离去,庄无道就又陷入了深思。既为剑衣堂的处境担忧,又觉奇怪。奇怪的是北堂婉儿能被金丹老祖看重,家族长盛不衰,应当不惧古月家日后反扑才是。为何又对这次大比如此在意?千方百计,想要把古月家的挤落下去,这其中玄机何在?
心情沉重,庄无道却只能暂时压下疑惑。转而将二十日前,北堂婉儿给他的那枚血元丹取了出来。
这枚丹,庄无道这二十日里一直都不曾有过动用的念头。所谓无功不受禄,一旦秦锋与北堂家谈不拢,他便打算将所有送来的东西,都原样退回。
此时既然已经协商妥当,那么这枚血元丹,就可使用了。按照云儿的说法,只需加入几种药材,就可更易‘血元丹’的药性。使自己能尽得血元丹激血脉潜能之利,又不会药力激,在体内产生真元。
可以借这血元丹之助,一举将手臂上的筋脉都全数贯通,完成大摔碑手的练体之法,
日后施展这门掌法时,就可尽展其威。在短短几日之内,使大摔碑入一重天之境!
只是‘云儿’所说的那几种药材,虽然并不罕见,可在寻常的药店内,却也不可能寻得。只怕还是要去越城中,那仅有的两个‘丹楼’内,才能买到。
然而他才刚欲举步出门,就又想起了北堂婉儿之前的交代。不禁一拍额头,低声苦笑,
看来也只能寻马原林寒这两个家伙代劳了,林寒办事多少靠点谱,马原却是雁过拔毛的性情。自己的钱经他之手,没被黑去五成就算不错。
※※※※
几乎是同一时间,北城中一间占地六十亩的大宅之内。一位四旬左右,略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正是眼神又哀又怒地,望着正仰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是庄同,而中年男子,正是北城庄氏的家主庄寻。哀是哀其不幸,怒则怒其不肖。
“方才已是越城中我能请来到底最后一位名医。说你足踝尽碎,能够最后保住这条腿没有残废,是因对方没真正下毒手。想在三个月内复原,简直是痴心妄想。除非是有筑基修士出手,为你续骨接脉才可。”
庄同的面色顿时苍白如纸,这根本就是说的废话!越城中唯一的筑基修士,就是镇南将军。要请动这位朝廷从二品的高官,只怕便是越城第一豪族北堂家,也没有这么大的颜面。
他家若能请到这位,哪还需请这些庸医过来?
“那么三月后的大比怎办?我就只能眼看着庄无道那家伙逍遥自在?”
“你还想要怎样?”
庄寻眼中的怒意更盛:“你老老实实在学馆里习武便是,即便每日呆在家不去,我也不会说你!为何偏要与那庄无道过不去?他是破罐碎瓦,是不把性命放在心上的亡命之徒。你庄同却是瓷,。无论碰着摔着,都是你庄同吃亏!又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动用这么多的银钱,买来这双炎风靴?五百两黄金,你是疯了?我不是交代过了,财不露白!越城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我家,你这是要让我庄家灭门才肯干休?”
是越说越气,庄寻又想起这些年的举步维艰,只觉脑仁晕。为防城内诸世家的忌惮,他一直都不敢大肆扩张家中的实力。有了银钱,也只能藏着,不能招揽护院供奉。而家中人手不足,却又被人窥伺。若非与古月家,与镇南将军府有着些许关系,这庄家的家业,早就被被人吞了。
庄同气息一窒,双手猛地攥紧:“我也是想为家里出一份力,我天资接近三品,只需能以席弟子的身份拜入离尘宗,就至少有七成可能成为真传弟子。那个时候,越城哪一家敢动我庄家?财露了白又如何?真当那些居心叵测之辈,不知我家的财力根底?”
庄寻气的笑了:“你真是为家中着想,还是不服这口气?你一向好胜,可是见不得庄无道一个混混,压在你庄同的头上?”
见庄同张嘴欲辨,庄寻却已不愿再废话,直接挥了挥袖:“离尘宗的大比,你不用想了。这次情势有变,估计你也没机会胜出。今年就在家中养伤,我会谋划一番,送你去含光山。那也是东南修行大派!”
“含光山?那怎可与离尘宗相比?请父亲三思,孩儿即便去了含光山,对家里怕也无裨益!”
庄同大急,离尘宗是天南第二大宗,雄据东南之地,威临百国。传承不知多少万年,势力雄厚。
而含光山,却只是两百年前,一群散修建起来的宗派,据说是内争不断。入门的弟子,往往没身殒在敌对之人的手中,反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至不济,也需是移山宗。那也是大派,有资格挑战离尘宗的地位。尤其是越城内,以移山宗的势力最盛。越城几乎所有的世家豪族,都是被笼罩在移山宗的羽翼之下。
“除了含光山,你还有何处可去?总胜于无!“
庄寻此时是精疲力尽,也心灰意懒,挥了挥袖,就这么决定下来。庄同有离尘学馆的经历,其他宗派都必然会忌惮有加,也只有含光山,才不会计较庄同的出身。
本来在学馆结业,等到练气六重楼,也可拜入离尘。然而那日小比,庄同却是已将监督使得罪。只需此人记上一笔,在道馆真人面前提一提,庄同就再无入门的希望。除非是大比胜出——
“还有,南平街的沈泉,前些日子让人提亲,欲娶你姐姐为贵妾。我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准备答应下来。”
庄同的瞳孔顿时猛张,神情惊怒:“父亲,你怎可如此?”
所谓南平沈泉,乃是城中第三大帮雷龙帮的帮主,掌控了城中七条街道。
据说本是大族子弟,流落到越城之后,混得风生水起。手下两千人,九名练气,本身也是练气四重楼,帮中的实力不逊于城内的一些大族。
然而人却极丑陋,毁容独眼,性情凶横。他庄同的亲姐,怎能为此等人的妾室?
“我已决定了,莫要多言。”
庄寻往门外走,面色冷峻。沈泉说是求娶,其实还是为谋取庄家的钱财,至少也送去三分之一的家财为嫁妆,估计才可令此人满意。
然而不如此,庄家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心中隐痛,庄寻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然而当他再站稳之后,眼里就满是狠辣决绝。
他庄寻之子,再怎么不成器,也不是庄同那个街头无赖能够欺辱!
第四十一章雷龙沈泉
“这么说来,庄寻那个倔驴是准备答应了?当真是使人意外,是因为他长子那件事,迫不得已吧?庄同此子貌似聪明伶俐,其实却是个蠢货,”
沈泉四十三岁,满脸的刀疤,显得狰狞恐怖,却有着一双连少年人,都不能与之相比的明亮眼神。冰@火!中文
此时高坐在观校台宝座之上,看着下方校场中千余雷龙帮众,在晨曦中演练刀法。
千余人俱是刀光闪耀,吼声如雷。沈泉面上浮起了满意之色,眼中却微透哂意。
“再然后呢?以庄寻的性情,应该还另有所求可对?”
他身旁别无他人,只有一位褐衣男子。不是雷龙帮的帮众服饰,而是奴仆打扮。此时躬身一礼道:“正是!主人明见,庄寻是欲请帮主遣人出手,为他出了这口恶气。如能废了伤他爱子之人,他愿将那双炎风靴献上!”
“炎风靴?传言中的那一双?他儿子用过的东西,拿来给我?不过倒是可卖个四五百两黄金,我们雷龙帮一年收入,也不过是如此了。”
沈泉咧了咧唇角,讥讽之意更浓:“不过废了庄无道?他还真有胆量!能够登上北堂婉儿的马车,又有北堂家的管家亲自送去三十抬的厚礼。此子得了北堂婉儿的亲睐,又岂是他能惹得起的?那个女娃,日后可不得了。便连我,如今也要退避三舍,”
褐衣人陪着笑:“庄寻人虽精明,消息却不怎么灵通,可能是还不知此事。”
“说的也是!”
沈泉稍稍凝思:“说起庄无道,他那兄弟秦锋,也是不凡。最近要在玉涴街筹建一个菜市。那可是日金斗金的生意,这秦锋志向不小!我极看好他。有北堂家的扶持,说不定几十年后,就能与我并驾齐驱。这样好了,亲事就这么定下,让庄寻尽快把他女儿送过来让我尝尝滋味。至于庄无道,说我会记在心上,日后有机会再说。”
褐衣人会意,知晓沈泉这根本就没做什么承诺。说是记在心上了,然而日后却未必就定要动手。庄无道若能飞黄腾达,雷龙帮没必要去招惹。但若是庄无道被北堂家放弃疏远,那时再下手,也可给庄寻一个交代。
“我知道了,这就去回复他。”
正欲起步,却见沈泉忽的起身,眼神凝肃。褐衣人随他的眼神望去,只见半空一道白影飞落。那是一只有着纯白色羽毛的鹞鹰,悬停在了沈泉的身前,口里则叼着一张信笺。
一双锐眼,盯着二人,竟带着几分压迫之感。
古月?
褐衣人一望,就知这只鹞鹰,乃是古月家饲养的灵禽。有着相当于练气六重楼的实力,深通人性。
几年前那场大乱,就是这头鹰,啄碎了三位练气修士的脑髓,救下古月家十几名嫡系子弟的性命。
据说那古月家的人,并不把它当成禽兽,而是家人一般,是可以托付重任的族内供奉。
沈泉先施了一礼,然后慎而重之的,将那张信笺接过。几目看过之后,随即就嘿然一笑。
“这可真是巧了!胡礼,你去告诉那庄寻,就说这几日,我定然可给他个交代!鹞兄,也情转告公子,十日之内,我必能取下庄无道的人头。”
那叫做胡礼的褐衣人,不禁微微一惊。听沈泉的意思,是古月家那位公子,也要取庄无道的性命,
这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得了北堂家小姐的看重,却偏又得罪了古月家的公子?
沈泉眼里则透着几分疑惑,旋即又渐渐淡去。他一身权势,荣华富贵,皆是因古月家而来。无论是因何缘由,他都没有任何推拒的余地,而且还要全力以赴,把古月家交代的事情,尽量办的妥当漂亮。
帮里面如今能抽出两名练气士,练髓境十余人,不过据说那庄无道实力不凡,这些人只怕还不够。直接攻院,必定会惊动北堂家,最好是将人引出来。为保万全,最好是再加个保险,万无一失才是。
“胡礼!你从庄家回来之后,再去一下含春楼,请莫大先生来我这一趟!”
胡礼身躯一震,含春楼是间青楼,莫大先生则是为修行有成的练气修士,本名莫云狂,常年留宿在含春楼内寻花问柳,一应的开销都是雷龙堂买单
这位莫大先生,虽只是练气一重楼的修士,然而实力不凡,有一式威力极大的绝技,三五位同阶合力,也不是此人对手。
为了一个庄无道请动这位,沈泉是否太过小心了?
※※※※
数日之后,庄无道呆坐在自己灵室之内,两眼望着天怔怔呆。
他才刚结束蕴剑决的修行,随着自己胸腹内隐藏的那口‘剑’,渐渐壮大,越来越是锋锐。他的左肋下方,气胀之感,也越来越是明显,
连续七日,都没能打开这个‘伪灵窍'。无论是特殊感悟,还是情绪激荡变化,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只有按部就班,二十日后自然将此窍打通。
庄无道心中暗叹,听云儿说起。若是因悟而开,那时凝练的伪玄术,威力会更强一些,然而这却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倒是他的大摔碑手,此时已经一重天了。双手上的筋膜皮骨,俱已强化到了一个极致,经脉贯通。每当双掌挥动之时,上身都会聚满了土黄色的罡气。配合起同是土行功法的牛魔元霸体,是相得益彰。
可惜的是无有合适的对手,不能一试这套绝学之威。只能拿石块出气,然而他后院中那座假山中的石头,都已经被他以大摔碑手的暗劲手法彻底震碎。为免秦锋寻他的麻烦,这些石头外表看似无恙,里面却都变成了些松散粉末。
可即便如此,也没试出他的力量极致,到底如何。
“二十牛?练髓巅峰,基本就是一牛之力,稍微出色的,可力比二三头野牛,就算是强悍无比,我以前也是这般。而牛魔玄霸体一旦入门,都能有十牛之力。云儿也说大摔碑手的力手法,最高可以提升八倍之力。即便两种功法在聚力时无法一起兼顾,也不只是提升两倍而已。怕是三十牛都不止吧?”
普通修习一流武学的练气一重楼修士,也不过十牛到十五牛力之间。
若是在这力量之外,将**形意拳的形意合一,也融入大摔碑手,这套掌法的威力,更会强到不可思议。
手臂经脉贯通,更有一重好处。庄无道施展降龙伏虎,**形意拳时,亦可威力倍增。
除此之外,那枚血元丹的部分剩余药力,都被庄无道用来打通足脉。
他的身法没因此快上多少,然而脚下却更是稳健。只需站住,身形就有如磐石,难以动摇,
现在就只差了**形意拳上的领悟,其实也无需一定要入门,只要能将身与意合,心与神合的拳法核心彻底掌控,就可冲击练气。
实力每过一日,就能提升一分。有云儿的指点,几乎就没有瓶颈。
只唯独这蕴剑诀——
无奈地一声叹,庄无道立起了身。他现在每日上午练二个时辰,下午三个时辰,中间插以药浴午睡,缓解疲劳。
日日如此,从不增加,也绝不少练半刻。只有如此,才能不伤身体。
其余时间,则是用来看书绘画,陶冶性情。庄无道喜欢看书,以前没这条件,书籍太贵,所以特别的饥渴。至于写字绘画,则是云儿的提议。
成为修士之后,要想在修行道有所成就。那就多少需要点绘符的功夫,能够熟练的绘制法禁灵纹。他只差一个多月时间,就可生成真元。所以现在就需准备了。
他写字绘画时,并不求精求美,也不求什么意蕴。只求自己的笔法,能做到一气贯通,中间不能中断。
要将自己的‘意’贯入自己笔尖,字是结构越复杂越好,画则是以山景最佳。讲究是只一丫丫电子书去,就能画出那重重山脉,层峦叠嶂。
这又涉及到**形意拳,庄无道越是感觉到这套拳法的妙处。真正是内外兼修的绝学,练习的久了,庄无道也能感觉到体内,生出了气感,而且份量不小,
那些走内家养气功法入门之人,就是如此。陪蕴体内的‘气’,当气的数量足够,又能精纯到一定程度,也能气生灵元,成为练气修士。
许多内家功夫,都胜过外家。尤其是擅长暗劲,有时候伤了你,都不能查知。极其可怕。
只可惜庄无道如今虽也算内外双修,可这些气,他都暂时还无法使用。需真正达到‘心所为之意,意之所向为之拳’的境界才可,未免有些可惜。
蕴剑决一周天完成,浑身的气血也平复下来。庄无道今日上午的功课,就已经算是结束。
不过看一旁的香炉内,那柱用来计时的香柱,还没彻底烧完。庄无道心中一动,就又舌抵着下颌牙尖,尝试着音。
“十年生——”
正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中’的‘十年生’
才只三个音节,庄无道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痛不能忍,仿佛骨骼也被震散了架。
第四十二章悲赋二诀
“我说了勉强不得!这大悲赋中的词句,一字比一字难练,越到后面,越是艰难。”
‘云儿’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旁响起道:“你根基不够,待你筑基境后期时再练也不迟,按部就班,到了元神境,第一决就可水到渠成。”
“那么现在练可有什么坏处?”
庄无道定了定神,待得躯体中的疼痛,慢慢缓和过来。
“这倒没有。”洛轻云话里稍显迟疑:“然而我也不知,你提前练习有何好处!”
“那就是了,这么说来,提前练也是无妨。”
庄无道轻声一笑,接着又好奇道:“这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二决是什么?念来听听。说不定我第一决练不成,第二决却能轻轻松松读出来。”
“阴阳大悲赋中每一决,都对应一重天境界,剑主你确定要听?我可不会半途而止。”
云儿戏谑的问,见庄无道犹豫的一点头,便声音凝冷道:“那便听好了,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才说到一半,庄无道就觉自己耳旁,一阵阵轰鸣作响。脑仁内仿佛被人用刀剁成了十几片,疼痛难忍。
那‘十年生死两茫茫’那词,只是读不得而已。而此时这诗,从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开始,却是听也听不得。
好不容易等‘云儿’说完,庄无道茫然愣,在原地立了足足半个时辰,精神这才渐渐恢复过来。觉自己浑身上下,不知觉间竟已是汗透重衣。
“轻云,你说这第二决,我该从什么境界开始练最好?”
“至少元境神!金丹以下,贸然强练,非死即伤。”
“怪不得。”
庄无道心中恍然,知晓这剑灵。估计是不满自己将她的话置若罔闻,故意以这第二决的诗句来惩戒。不过他也不恼,这次受罪,可说是他自找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果然悲情,诗句也是好听。就不知‘庄生’是谁,迷蝴蝶是何意?”
庄无道默默念着,自然不敢模仿云儿的音,而是普普通通的念出来。忖道若是北堂婉儿在,估计又要说他无病呻吟了。
“不过怎么都是伤风悲秋的句子?该不会以后几决都会是这般?这个凰劫,到底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又到底失恋过几回?”
云儿却没正面回答,淡淡道:“这套功决,既然是名唤天地阴阳大悲赋,自然是有其道理。至于凰劫,你日后若能成就绝代仙王,自然能知他的事迹。轻云很少背后议论他人,尤其轻云剑的几任剑主。”
庄无道失笑,无奈的一摇头。再看那香炉内,那柱檀香此时已差不多烧完。
然而也恰在这时,灵室的门忽然被猛力推开,几个人影一边喊着‘副堂尊’,一边神情仓惶地冲了进来。
庄无道正心想是谁这么无礼,接着眼神一凝。只见为一人浑身染血,面色惨白,身上至少四处刀口。其余几人,正是今日复杂在院中驯守的帮众。
那伤者他也恰好认得,是青狼薛智的一个部下,似乎是叫罗狗儿。
越城街上的混混,要不就是出身穷苦人家,要不就干脆是来自孤儿乞丐,很少有人能有正经名字。如今此人如今在剑衣堂中当了一个小头目,管着十几号人。因薛智的面子,很受信重。
“这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心中略沉,这大院里依然安详,并无兵戈杀声,更有练气境修士坐镇,这罗狗儿绝不会是在堂口大院附近受的伤,
可既然是已经闹到他这里,事态就定然已是非同小可了。
“见过庄副堂!”
那罗三面色惶急焦躁,一入门就直接拜了下来:“今早堂尊带我等去了东船巷,说是一起去看看那边一块空地。有一桩生意若是做成了,我们剑衣堂日后必可日进斗金。结果才到了那里,就被铁刀社的酆三带人围住。说是为堂尊近日收留的几人,要讨一个说法。一言不合,起了冲突。我兄长当场就被他们打成重伤,眼见就要不活了。偏偏又被围住了,脱身不得。只有我腿快,奉堂尊之命先跑了出来。还请副堂尊及时援手,救我兄长一救!”
罗狗儿口里的兄长,自然不可能是指秦锋,应该是青狼薛智。他口齿伶俐,人虽焦急,却把整件事的前后说的明明白白。
庄无道眼神阴晴不定的再看了看罗狗儿身上的伤口,伤痕几乎入骨,可见此人在那东船巷突围而出时,是何等样的凶险。
薛智的实力,更在秦锋之上。这人都受伤垂死,那么秦锋又该如何?
这般一思量,心中也不自禁的焦躁起来。这酆三居然如此精明,居然能这么快,就看出秦锋的意图?当真是小视了此人——
庄无道沉了脸,一言不的往门外大步走出。然而跨出门时,却又若有所思的停住,疑惑问道:“院中两位从北堂家请来的供奉,你们来我这里之前,告知了这两位没有?”
那罗狗儿默然不答,眼神略略闪烁。其余几人则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恭声回道:“回禀副堂,两位供奉今日一整个上午,都在布置灵阵。不久前筋疲力尽,说是真元耗尽,要调息修养两三个时辰。这段时间,最好是万事勿扰。”
庄无道皱眉,他是听说过,布置灵阵,哪怕是最粗浅的灵阵,也是颇耗心力。北堂家借来的这两位练气供奉,这段日子的确很是勤勉,也很劳累。然而怎的就这么巧?
他如今实力大进,自问哪怕遇上练气修士,也可放手一搏,且胜算居多。那什么铁刀社酆三,根本不曾放在眼中。此人虽也是练气一重楼,他却定能几个回合,将此人立毙掌下!
然而庄无道却总觉其中,怕不是那么简单,为何时机就这么巧?
略略凝思,庄无道的心绪,就渐渐冷静了下来。秦锋被围,自己不可不去救。然而在此之前,却又不能不防范一二。
“去请几个大夫回来,为罗狗儿疗伤,人越多越好!金疮药之类,也需提前准备妥当,另可先选几个擅长身法与奔腾术之人,到北堂家与巡城都尉府报信!最好是分路走,免被劫杀,其余人等,可自去寻还在院内的领,一起守好这间大院就可。”
听到‘北堂家’三字,庄无道的吩咐又有条有理,更无需赶去东船巷厮杀拼命。这几个帮众的神情,果然都是一松,镇定了不少。
庄无道说完,却竟是又返过身,又走回了自己居室内。从一角放置杂物的红木箱中,取出那套银丝内甲,与那两张符宝禁符。至于他自己的那件‘破甲锥’,则是时时刻刻呆在身边,
此时稍稍犹豫,就把其中一件宝禁符引。这居室之内,顿时灵光四放,璀璨夺目,一条条玄奥莫辨的符文,顿时从符内显现出来。
庄无道又手指一引,将那灵辉引动,罩住了那双破甲锥拳套。那在虚空闪烁的灵纹,也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如流水般,灌入到这双拳套之内。
本来只是普通的灵器拳套,此时外表却已隐现灵辉。这是品阶大幅提升了,已经到四重法禁的层次。破甲术的威力,也将提升近倍!
庄无道心中却是一声暗叹,这宝禁符珍贵,他本来想留着,等到有合适的法器再使用。
此符乃高人所炼,质量极佳,只要是八重天法禁之下的灵器,都可使用。而他的破甲锥虽好,威力不若,可材质却差了些,最多也只能祭炼到六重天而已。
庄同的那双炎风靴,之所以会那么贵,高达五百两黄金。就是因为这双皮靴,可以一直祭炼到十六重法禁以上,成为中品的灵器。
倒是这银丝内甲,材质也还算不错,最高能够提升到九重法禁的层次。练气境修士,每四重楼,实力就可提升一个等级。换成灵器,也同样如此。
照猫画虎,庄无道把另一张宝禁符,也同样引。将其中内蕴的诸般禁纹,打入至银丝内甲内。
此器本身是二重天法禁,此时以宝禁符祭炼,立时就增至五重法禁的层次。
等阶稍高,略略出了他的能力之外。好在此时,他已是内外双修,这内甲又是穿在自己身上,自然就可护体。
把手套穿好,又把外衣脱了,套上来的银丝内甲,所以的伤药全数带上。庄无道想了想,仍觉不够,从箱中再拿出了一身精钢铁甲。
这是几日前,北堂婉儿承诺的五十套铁甲中的一副。其中就以这副最为精良,内中渗以黑铁。所以这铁甲上,有着一层层黑色的纹路。亦是百兵堂锻造,防御力惊人,刀剑难伤。
只是稍稍重了些,加上银丝内甲,两副甲总共高达百斤,然而以他如今的气力,根本就不在乎,也不影响灵活。
穿戴妥当,庄无道才急匆匆,走出了房门,直接往院外行去。此时剑衣堂的人,大多都放出在街上,召集起来需要时间。剑衣堂初立,人心也未安定,他担心带去的人实力太低反而碍事,所以准备孤身前往,见机行事,不准备另带人手,
第四十三章独自断后
走出大院,庄无道就开始力疾奔。那东船巷距离剑衣堂现在的堂口大院,只有大约两三里的路程。以他的脚程,几百个呼吸就可赶至。庄无道却生恐去的慢了,秦锋等人会遇险。
不片刻就到了那东船巷前,此处已经聚了不少行人,都围在巷外议论纷纷。
越城内每日都有械斗,小到三五人,大至三五百。城中的居民对这种事都已习以为常,又多少习过武,所以并不畏惧。
当望见庄无道穿着一身黑纹铁甲过来时,更是指指点点。或是嬉笑,或是诧异。
“这人可是剑衣堂的?”
“我认得,这是剑衣堂的副堂主庄无道,据说以一人之力格杀史虎的那个!”
“一个人过来,这是送死吧?我刚才看这条巷子里面,至少冲进了三五百号人。”
“那铁刀社的人,也真够凶狠的。不就是不在他们街上做生意了?这就要动刀子杀人。我刚才出来时,看那边地上都染红了,全是血!”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怕是要死上百来号——”
“好戏?我们这条街若是被铁刀社的人接手,你说我们可还有活路走?这剑衣堂好歹有些人情味,那酆三是何等样人,你能不知?”
庄无道没去理会,听这些陡乱心神,他并未直接行入巷中,而是从巷口外一家小院,直接翻墙。
这条巷道虽是宽阔,然而那铁刀社只需三五十架铁弩,就可封死。他虽不惧,却必定会耽误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是寻到秦锋等人的位置,那时可视情况,再做打算。
这附近居住的,都是些小有身家的商人,庄无道刚跳入院中,就有护院上前来阻拦。
却被一身铁甲的庄无道冷冷一瞪,气势就被摄住,不敢动手,见庄无道亦无敌意,就干脆是任之由之。
连翻了好几重院墙,庄无道估摸着已经接近那块面积百余亩的空地。庄无道选了一个高处跃上去四下一望,果见那不远处,已经围满了人。都是手持铁刀,杀气腾腾。五百人没有,却在三百以上,有些甚至身穿甲胄。
秦锋等人,此时则被围在东船巷内一个角落里,进退不得。大约三十余人,只能依托身后一面高墙抵御。
那是一间富家宅院,也有五六十号院丁,在墙后如临大敌。
万幸的是秦锋与马原几人,身上虽都带着伤,然而大体却是无恙。可能也是因庄无道要参与大比之时,未曾放松警惕。几人的罩袍之内都穿着甲。居然还带了十几面大盾,四面围着,以防御箭矢。
这三十余号人虽被围住,然而铁刀社的人,一时却也不敢过份靠近。十五张二臂钢弩隐在盾后,一次就可了结三五人的性命。
庄无道望了那边一眼,如释重负之余,又觉疑惑。秦锋确实被围住了不错,却还不似那罗狗儿说的那般危如累卵。薛智是受了伤,然而也不至于致命。
然而下一刹那,却见那铁刀社的人群中,蓦然间一个火球腾起,遥空砸了过去
打在秦锋身前一面大盾上,立时轰的炸响。巨大的冲击力,不到连人带盾,都生生砸飞。更将周围几人,卷入了火焰中。
“法术!”
庄无道吃了一惊,已经知晓今日这局,只怕确实有些古怪。
铁刀社内确实有两位练气境供奉,然而都是走外功入门,需要到练气八重楼之后,才可以尝试修持法术。
然而眼前这情形,他即便是明知不妥,也一样不得不陷入进去,难道能眼看秦锋等人,被这铁刀社,一一杀绝?
更知此刻已耽误不得,庄无道继续奔行。用山林中练出来的轻身功夫,再连翻几重高墙。不过片刻,就到了那重石墙之内。
这里的院丁,顿时纷纷呼喝,纷纷拿长矛刺过来。庄无道随手挡开,身形灵敏如猿猴般翻跃,就越过了这重三丈高墙,跳入到剑衣堂众人之内。
周围之人,顿时都大惊失色,纷纷望来。见是庄无道之后,又都纷纷一喜。
在剑衣堂诸人眼中,能够格杀史虎的庄无道,无疑就是堂内的第一高手。
所以即便庄无道占着副堂主的位置不管,也从无人有什么怨言。见他到来,顿时都心中大定。
恰好此时,又是一团火球临空击至。就在前方持盾之人,一阵躁动之时。庄无道跨前一步,一声闷哼,‘破甲锥’隐现淡金光辉,与那火球撞在一处,
力量冲击,竟然硬生生将这团灵火,强行打散!不过那炎力,却依然是逆卷袭来。
然而庄无道却感觉不到半分灼热之感。身外的银丝内甲与磁元力障,没让半分的热力透入他体内,
“草他先人,吓死老子我了。这法术真他奶奶的变态!”
耳旁处听得骂骂咧咧的声音,庄无道这时才现。旁边差点就被火球轰击的持盾之人,正是马原。此时似乎犹在后怕,口里是骂骂咧咧。
“无道?”
秦锋惊异的声音,也在他身后处响起:“你不是在闭关修行?怎么过来了?”
言语中,是有惊却无喜——
庄无道眼神微敛:“是罗狗儿说你们被围,薛大哥重伤垂死,奉你之命回来求援。我不敢耽搁,就赶了过来。”
如今想来,这罗狗儿那时说的话,怕是有些问题。然而事已至此,穷究这些也没用。
“罗狗儿?”
秦锋的眼神先是茫然,而后面色铁青一片:“记得被围住的时候,这人就不见了影子,我也没交代让人回去求援过。即便是,马原身法他近倍有余,我岂会选他?此地可以固守,只需撑过半个多时辰,北堂家与颜军就可带人赶至。一个铁刀社,我何需让你过来?”
接着却又是目光冷然,森冷的望着对面:“不过如今看来,只怕今日不止是一个铁刀社。你若再不现身,他们必定要动手杀人了。”
两个火球术,只是前奏而已,
青狼薛智此时脸色也难看的很:“真是罗狗儿?这个良心狗肺的东西,他怎么敢?”
也是知晓,今日是被他这位一直器重的部属给卖了。他固然野心勃勃,却也因此更受不得被人背叛。再想起今日,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多半就是经罗狗儿之口透露给铁刀社,眼里更是怒火滔天。
“说这些有什么用?今日能够活着走出去,自然有办法将那罗狗儿千刀万剐!若是不能,我们这一群人也只能在黄泉之下,看他逍遥自在!”
王五的右胸的铁甲,已经被斩开,有条寸许长的裂口。伤痕也深。血流不止。他却不觉痛,等到庄无道到来,就把铁甲脱下,用一块破布裹住。这是为防失血过多,以至手脚没了力气。
“当务之急,是如何冲出去!”
庄无道把自己身上带的伤药拿了出来,随手丢给王五,而后就望着右面那条巷道呆。
这条路应该是最近的,却不能走了。已经被铁刀社的堵死,里面更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埋伏。
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却不愿自家兄弟,有太多无谓的折损。秦锋等人身上都有伤,强冲的话,十人中未必能活下三人。
而另一侧街道的出口处,就是玉熊街。正是铁刀社的地盘,更是想也不用想。
那么就只有身后了,路线宽阔,障碍重重,不惧被堵截。然而那那几十面墙,却也很是麻烦。无论是翻越,还是强行打通,都需消耗不少时间。那些护院,尽管都质量不佳,却也颇为碍事。
所以需有人阻截,拦住铁刀社才可。
思量渐定,庄无道却见对面,一个身穿褐衣的中年男子,从对面铁刀社帮众内排众而出。
“雷龙帮胡礼,见过庄副堂!另奉古月公子之命,代他向无道师兄你问安!”
这名为胡礼的男子,温文尔雅的朝着庄无道一礼一笑:“原本想着这次若是副堂不肯出来,我等打草惊蛇了该怎办?不料最后,终如我愿!”
庄无道并不搭理,继续扫视着周围四方。胡礼也不觉尴尬,继续道:“庄副堂也不用再望了,此地铁刀社帮众三百,练气境修士五位,练髓境二十三。庄副堂即便插了翅膀,一时半刻也飞不出去。古月公子让我代他问你,可愿放弃这次大比?若是愿意,不但你这些兄弟,能够安然离去。他日后也可交你这个朋友,也愿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愿,那就少不得要血溅此间。”
庄无道仍旧不理,马原就忍不住骂道:“操你姥姥!没安好心的东西,无道他这是答应也死,不答应也死。左右没活路,倒不如与你们拼命!”
对这些世家大族,已是反感已极。
秦锋与薛智的神情,却是异常的凝重。五位练气境修士,他们这边,练髓境加起来都没十人,
庄无道这时,却在看巷道两旁的屋顶。虽无异样,然而却适合弩弓手埋伏在上,往下劲射。即便有练髓境实力,措不及防下也要重伤身死。
当下再不犹豫,庄无道猛地后退几步。以肘为锤,砸在后面石墙上。然后厚达二尺,高三丈的墙壁的中央,就这么轰然洞穿,恰是一个可通三人的整齐圆形。
“你们从后面走,我来断后!”
第四十四章身随拳动
“你们从后面走,我来断后!”
闻得此言,在场不止是秦锋几个人愣住。便连那薛智王五,也吃了一惊。
而对面的胡礼,则眉头挑了挑,已经知晓庄无道心意,这就算是答复了。颇有风度的笑了笑,也未作任何表示,就重新退入到人群中。
马原却眼现恼怒之色:“无道哥,你疯了!他们有好几百人,练气境修士就有五个。你一个人断后?他们本就是冲着你来,想死吧你?”
旁边的王五也一样皱起了眉,不满道:“既然已经是兄弟,那就当同生共死。我知庄无道你最重兄弟义气,然而又置我等于何地?”
庄无道哑然失笑,手下却没停,利索的将马原那面大盾抢到手,用布条绑在了自己身后,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大乌龟。
“你们若走了,我自然就能够轻松脱身。若是留下,反而是我累赘!这是实话,没半点渗假。”
只有秦锋没劝,深深看了他一眼,凝声问道:“无道,你真有把握?能够活着回来?”
“自然是有!”
庄无道心中暗叹,还是只有这个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小,最了解自己。
“我庄无道人生才短短十六春秋,还远没活够,怎么就肯放弃?除非是那人死了,我才会考虑。你也知我性情,若战不过,必死无疑,我第一个就跑了,惜命的很。何时做过断后这类事?废话少说,快点给我走!别婆婆妈妈的,好不爽快。倒是你们离开后,尽快让颜君与古月家的人过来,可以帮得上我。”
在墙洞之后,那几十个护院,都是一阵慌张失措。犹犹豫豫,想要上前,又担心死伤。
不过却6续有几人翻入到了院墙之内。都是身手矫健,其中一人,更是铁刀社练气境修者。目中含笑,带着几分戏谑的望着这边。
庄无道并未放在心上,就如马原所言,这些人的真正目的是他。对于秦锋等人,并不是太过在意。
然而若走的迟了,这条路也被堵死,那就再走不成。
秦锋也似想到了此点,看了看诸人中,几个重伤垂死之人。只思忖了片刻,就已经有了决断:“就依你!你自己小心,撑上一时半刻就可,别太勉强。王五,我这兄弟,一向是说到做到,放心无妨!”
说到一半,就拉着犹自不情愿的马原,当先走入那破开的墙洞。其余人面面相觑之后,就也鱼贯尾随而入。
王五薛智二人却是留在了最后,前者拍了拍庄无道的肩膀,一言不。薛智则上下打量着他:“无道,我欠你一个人情。放心好了,你即便死了,我也不会与秦锋强度堂主之位,会尽力辅佐他。还有最多两刻时光,我与秦锋就会赶回来。至少一百五十号兄弟!你可别先撑不住!”
庄无道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薛智这才放心。一行人结成阵势,小心戒备着从这后方院中离去。那铁刀社之人,果然没有尽力阻拦,目光始终落在庄无道身上。
见得秦锋等人安然远走,庄无道也是彻底放下了心,再无挂碍,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
就在几人说话间的功夫,那铁刀社的人,就已经组织好了阵型,推了上来。
前方是六十手持两丈大枪的的甲士,可能是因秦锋等人离去。这些人自忖没了威胁,不用忌惮弓弩。不再以盾护身,而是长枪如林。阵势严整一步步逼近。而这些枪卒的后方,则是整整四十位手持六石大弓的弓手。
这等强弓,便是练髓境武者,若要害中了一箭,也要没了性命。
庄守则不禁眯起了眼,都说这酆三是从北面军中出来的,看来还真不假。铁刀社以前与人打斗,基本是一片散沙,全靠人多,有两个练气境的供奉。如今却有了几分军中的路数。
这明显是沙场上的战阵!越城中的军伍虽也经过实战,却多是与兽潮打交道,风格与此不同。
此刻在他身后,又有几十名铁刀社的帮众,6续翻入到墙内。不过都未上前。而是驱散了那些院丁之后,在墙洞后结阵而守,防范着庄无道逃脱。
只有那位面带笑容的练气境,不怀好意的始终盯着庄无道的背部,就似一条毒蛇,等待着可趁之机。
庄无道亦觉身背后隐隐刺痛,有种危险至极的感觉。然而此刻,也只能将之暂时忽视,把不安之感压下。
云儿的声音,却骤然响起:“你呆站在这里,可是想死?”
语声凝冷,透着讥哂之意。庄无道不禁微一楞神,他还从未听剑灵云儿对他如此怒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半个呼吸之后,庄无道才回过神:“我是断后,自然要堵在这里!不然又该如何?”
“可忘了**形意拳的诀要?身随拳动,步走拳。似剑主你这般困守一地,战场上是必死无疑!”
可能是自觉不妥,那云儿的语气稍稍缓和道:“剑主所修**形意,大摔碑手,都可经历沙场。前者更号称是破阵无双,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级。剑主还有牛魔霸体,更胜金钟罩,万刃难伤。剑主有天生战魂,我以为你会更有志气才是。这样的场面,正可锤炼武道,何需畏惧?”
更有志气?
庄无道望了望周围,这已是四面皆敌。莫非要自己以一人之力。敌此三百大汉?
还有那句‘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级’,云儿的意思,难不成还要将对方的脑,拿下不成?
庄无道视线不自禁的,就投往了胡礼退去的方向。隐隐望见一个八尺高,头顶秃瓢的大汉,正神情阴冷,立在诸人身后。那应该就是酆三了,传说这一位身形伟岸,身形高过常人一头。
难道自己就定要试着拿下这位,才可不负了自己这一身所学,那什么天生战魂?
数百武者,五到七位练气境。即便是这剑灵用他的身体亲自出手,怕也全身而退到吧?
“有何不可?”
‘云儿’的声音,又冷了下来:“擒贼先擒王,剑主你若让他着急害怕了,这些人哪还有功夫去追你那些朋友?我不知你心中有何顾忌,然而战场之上,越是怕死之人,就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你原也该知晓才是。无论是**形意与大摔碑,都需身法辅助。若死守一处不动,却连七成之力都使不出来,倒不如奋力一搏!身为轻云剑主,就该有一身一剑,敌亿万人的气概!”
庄无道默然,将几枚回气力的丹药放入口中含着,而后就陷入深思。
他还能有何顾忌?无非是不愿在那人死之前,就这么窝囊死掉而已。
不过这云儿说的,却也颇有道理。越是畏死,就死的也快。他的**形意,本就最擅这战场杀伐,本该不惧才是。
那枪阵至二十步处,持枪甲士都齐齐矮身。后方的弓手,则都停下,纷纷都搭弓张箭。数十铁箭,几乎同时射出,如雨般呼啸攒射!
庄无道只以左手遮住了眼,其余一切不管。那些铁箭飞射过来,打在铁甲之上,出一练串的叮叮当当声响,其中近半,却连外层的黑纹铁甲都未击穿。百兵堂出产的精制甲胄,果然名不虚传。即便刺入,也有银丝内甲阻挡。身上看似插满了箭只,有如刺猬,其实毫无伤。
而这时那些持枪步甲,则齐齐了一身喊,步伐都猛地加。六十杆长枪,密密麻麻的穿刺而至。眼前一丈,全是青色的枪影。
庄无道却不退反进,双臂信手一挥,就把这些刺来的枪刃强行挥开,插入那一丛枪影之中。
一拳打在眼前一人的胸腹间,立时甲碎骨折。只一击,就将这人连人带甲,都打飞出了三丈。
说是来简单,然而若非是臂力过人,不能拍开那些长枪。非眼疾手快,不能先于旁人反应之前,先伤此人,
中拳之人倒飞而出,将身后几人也撞到在地,直接就没了呼吸。也为庄无道,撞出了一线空隙。
庄无道得云儿提醒,已没了坚守这墙洞之念,直接就踏前一步,拳随步动,势如大枪。然后又是一人,胸腹中拳,被拳力中杂含的挑劲,生生挑飞而起。
这枪阵可怖,换作寻常人,第一时间就要被攒成刺猬。然而此刻长兵不利近战,反而是他的拳法,可以挥。
庄无道一步一拳,一拳则必中一人,中则必抛飞而起,非死即伤。渐渐的,竟感觉是轻松之至,有种行云流水的畅快之感。
**形意拳的要诀,是身随拳走,短打直进,势如奔雷。果然是最适合战阵,在千军万马中,只有些墟闪转腾挪之地,最是适合这套拳法施展。
庄无道的拳力又刚猛霸道,眨眼之间,就是十几人,伤在他拳下。
眼看就要透阵而出,那枪阵的领,顿时是又惊又怒:“都给我弃枪!”
数十杆长枪丢落,然后数十刀影,从四面八方斩了过来。庄无道不管不顾,任由这些刀或斩或刺,人影则迅即如飞。一个小小的跨步,就将眼前又一人生生挑飞四丈!如破麻袋般,毫无生气的坠落了下来。
第四十五章杀你之人(求推荐求...
击飞了这人,庄无道的眼前就是一片宽阔。再往前猛地加一跨步。身影瞬闪,轻轻松松就避开了那周围漫卷过的刀影。在铁甲铿锵声中,往那酆三胡礼所在的方位,直行而去。
迈步间有如行犁,落脚时则如生根,一步就是半丈。转瞬间就将那几十号持枪甲士,远远抛在了身后。
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自信,这铁刀社虽是人多势众,然而能与自己正面接触的,顶多只有十几二十。或者今日,自己真能将对面那酆三,毙于掌下?
前面就是那四十弓手,望见庄无道透阵而出,神情都略显慌张。不过也算是久经训练了,急往旁让开时,依然不忘张弓。一支支箭矢飞射而出,只是力量稍弱了些。不过因距离较近,反而威胁更大。
庄无道依然不管,除非是射向他眼睛及胯下要害的箭只,会伸手拨开,其余就全不理会。任由那些狼牙铁箭,不断‘叮叮当当’的射在他的身上。
牛魔元霸体岂同小可?别说是身上还穿着内外两重甲胄,即便是没穿。这些铁箭,也打不穿他的元磁力障。此时除开是千箭齐,又或者是练气一重楼的修士,持灵器长弓出手,才可使他心生顾忌。
迈步如风,庄无道不片刻就又到了铁刀社一堵人墙之前。只见对面的人墙中,二十个身形壮硕无比的彪形大汉,纷纷排众而出。
不同于之前枪阵甲士实力的参差不齐,这二十人都是至少练血后期的实力。其中五人,更已达到练髓境。都是身穿双层甲胄,手持一人高的大盾。
当先一位,竟是身高八尺半,比之那酆三,还要高整整半个人头!面上满是横肉,眼如车轮,冲着庄无道狞笑。
“居然真是修了一门横练之功。而且品阶不低呢!这家伙身上,应该还穿着有灵器宝甲。酆三你那些弓箭,不要也罢,此人怕是刀剑难伤——”
同一时间,就在铁刀社那堵厚密的人墙之后,胡礼正掂着脚往前面看,
“刚才拳法也是了得,势如奔雷闪电,刚猛无俦,却不似降龙伏虎的路数。瞧着却仿似那套**形意?”
胡礼蹙着眉,深深不解。这真是世间所传,那套三流拳法**形意?他没看错?可为何能有如此威势?在庄无道手中,是与众不同。
“管他是用的何等拳术,修了横炼外功之人,总是力大一些。我在北方军中,见过最强的练髓境横练高手,在百人合击下,也只撑了半个时辰就力气耗尽,被生生磨死”
酆三对此却毫无兴趣,一声冷笑之后,有不经意的问道:“你们雷龙的人,何时能过来?”
胡礼心中了然,酆三到底是对庄无道,生出了几分忌惮。原本以为这次是手到擒来,然而当动手之后,才现对手竟是一头猛虎雄狮。
即便今日必死无疑,也会在死前,把猎人抓的遍体鳞伤。
此时局面,也确实棘手。即便是拥有玉熊街的铁刀社,也仅仅只百副铁甲而已。
除了与庄无道正面交手的甲士之外,其余都不过是手持一把横刀而已,愈不是对手。
交手至今,庄无道毫无伤,硬撼火球术法,也浑然无事。反倒是己方,已经连折了十几人。
这等气势,也难怪酆三不愿让自家的练气境修士贸然出手,以免折损。他胡礼也是一样,同样不敢让练气境贸然与之接触。
总之先用爪牙喽啰耗尽这人力气再说,这越城中什么都缺,只唯独不缺想吃口饱饭的人。
“这不就来了?”
胡礼斜目往街角看了一过去,只一群手提大刀,穿着明晃晃铁甲的壮硕汉子,正从那边巷道里鱼贯而出。正是雷龙帮隐伏在附近的人手。整整二百人,俱是练血境界。内中十五位头目,都已至练髓,乃是雷龙帮中最精锐的一群人手。
“话说回来,你今日办下这件事。难道还想着要继续掌管铁刀社?不怕北堂家一怒之下拿你泄愤,让你酆三横尸街头?我若是你,今天就该逃出越城,放舟东去。你这铁刀社的人手,死就死了,有何可惜?”
酆三本来是暗怒,片刻之后却又陷入深思,而后竟是点头:“说的也是,只是死伤太多,也伤士气。该如何做,我自然知晓,只望北堂公子莫要失信于我。”
胡礼哈哈大笑:“北堂家的信誉别的不好说,这方面却一向不曾失信于人,否则越城内还有何人肯为他们办事?”
又赞叹道:“说来你这些帮众,倒真是操练的不错。演习军阵之法,虽还做不到令行禁止。可这越城内,却少有势力是你们对手。”
尤其是此时列在人墙前方的那二十人,气势与众不同。比之军中的精锐,也不差多少。
这应当是铁刀社最精华的部分,就连他也暗暗心惊。
酆三却眼现遗憾无奈之色:“乌合之众!我接手铁刀社的时间太短。”
正是因枪阵不整,才会被庄无道轻松破去。若再给他数月时间,绝不至于如此。那时持这百余甲兵,足可横扫周近!可惜这次的生意,根本不容他拒绝。自然北堂家,也给了心动的报酬。
“也很不错了!”
胡礼语中依然不掩欣赏,这酆三的确是个人才,真有些可惜了。又从后面,望见那个鹤立鸡群般的人头。
“那是蒋原?据说最近风头很盛,名动城北。一手象力拳,北城中的练髓境,至今都是无人能当。”
“正是!那套拳,他修了整整二十七载,如今总算有了点成就。”
酆三冷笑,象力拳传说是最近绝顶武学的一种外功拳法之一。只需修至一重天,力量甚至可胜过那些修炼横练外功之人近倍!号称是力大无边。
尤其这种群战之时,不能施展小巧挪移的功夫,正可展其所长。同样是穿着双层铁甲,又手持大盾。蒋原的象力拳,定能将庄无道压制。
“此子已经连折了我十几人,也该挫一挫他的锐气!”
人墙之前,庄无道亦能感觉到那眼前这壮汉的迫人视线,带着浓重的挑衅意味。旁边的甲士,此时也齐齐动作,从两侧围拢挤压过来。
然而到了此刻,庄无道的心念,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打出来的拳意,形成的气势所侵染。
脑内无思无想,只有眼前之阵,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这套拳法,仅仅只是这须臾间,就变得顺手不少。
**形意,就该是这般一往无前,拳破千军才是!
“不错!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才是真意。你已算是得此三昧!**形意虽还未入门,这一战之后,却可准备入练气境了。”
云儿的声音,再次在庄无道的耳旁响起,庄无道却是听而不闻,全无所觉。
当他再一步踏前,那壮汉就是一声嘿然冷笑:“给我滚回去!记住了,我叫蒋原,今日杀你之人!”
直接手持着精铁大盾,迎面拍了过来。罡风虎啸,虽是一面盾牌。却有着攻城锤一般的气势。
庄无道面色不变,几乎想也不想,就毫不犹豫的迎面一掌印出。
大摔碑,寸力!
周围甲士见状,都纷纷是眼透不可思议与讥哂之色。蒋原本就力过常人,修成了象力拳后,力量之大,堪称不可思议。曾在城外,拉着两头五丈巨象之尾,而巨象动弹不得。
与他正面硬撼,比拼力气,简直就是寻死!
庄无道却全无所觉,依然是一式大摔碑,印在那铁盾之上。瞬时轰的一声震响,周围烟尘四起。
※※※※
当北堂婉儿带着北堂琴,匆匆走入自家后院翠园竹亭时,只见北堂苍绝,正坐在石亭之内。一边喝着茶,一边眼神专注,似在倾听着什么。
北堂婉儿见状,顿时气急败坏:“伯父,古月家的人已经对庄无道出手,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赏景?”
北堂苍绝最近十几年虽不管事,然而北堂婉儿不信,他这位伯父此时仍不知那边玉涴街的变故。
“闲来无事,修行又无进展。不如此又能有何事可做?”
北堂苍绝神情悠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婉儿,你仔细听!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这一《阳阿》,由此人弹出来,真宛如是阳春白雪,几似仙乐呢!”
北堂婉儿一楞,静下心后,便隐隐听得远处有丝竹之声传来。果然是旋律动听,美妙无比。
可随即就更气得乐了:“伯父好悠闲,为听这琴,莫非连正事都不管了?”
北堂家中,此时能尽快赶去的,只有身拥飞空灵器的北堂苍绝。
北堂苍绝却无奈摇头:“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你可知弹琴之人,又是哪位?”
北堂婉儿本就是极聪明之人,只被北堂苍绝稍一提点,就醒悟了过来。
“是古月家的家主,古月天方?”
传说这位,除了修为高,实力同样已达练气境十一重楼。北堂苍绝虽号称越城第二强者,却是被人看北堂家财雄势大,故意奉承。
这城中至少就有两位,实力与北堂苍绝不相上下,胜负各半。而其中之一,就是古月家的古月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