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挣扎
七月行礼后,笑盈盈的道:“是奴婢的娘找奴婢有事,耽搁了些功夫,六小姐是去看望柳姨娘?”
“嗯。”
丁柔对七月是信任的,也暗自试过她,没什么问题,七月是家里的二姑娘,不是长女受重视,也不是最小的受娇宠,她本身不过是姨娘柳氏身边的丫头,容貌五官寻常,她家里也没指望她能富贵了,每个月不过填补些家用,在府里当差也有机会被小厮管事看上,将来的婚事能求到主子面前,总比在外面随便嫁个什么人好。
因七月性子开朗,丁柔比较喜欢她,日子过得够压抑了,身边的人总是沉闷着,丁柔心情也不会好,如果她家里有什么急事的话,丁柔对忠心耿耿的下属很不错,不指望他们时刻记着丁柔的好处,但能帮忙的丁柔也不会视而不见。
“你家里有事?”
丁柔随口问道,七月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儿,等她半个多时辰,奴婢娘才喝得晃悠悠的来了,说了几句话,奴婢把上个月的月钱给了她,再过几日奴婢大哥娶媳妇,家里可能有些紧。”
七月知晓丁柔的脾气,回话都会尽量回得详细些,条理清晰些,柳氏和丁柔身边的丫头,被丁柔暗自训练的口齿上都伶俐了些,回话说得很明白。丁柔记在心里,她大哥娶媳妇到时让柳氏赏点布料散碎银子,是一份心意,丁柔没往深处想,七月的娘是府里后院上的守门妈妈,性子老实,就是没事时爱吃酒,凡是柳氏身边的奴婢妈妈,丁柔都调查得很清楚,宅门里生活不能光指望着不争,指望着大太太,柳氏起码得有自保能力。
快进院落时,七月仿佛很冷一样,丁柔皱了皱眉,“你一直在外面?“
七月脸颊绯红,糯糯的道:“是。”
丁柔看后笑了笑,她是春心动了,七月今年十五了,也该找婆家了,丁柔没有给奴婢强配姻缘的心思,也没指望着将丫头配给谁得什么好处,男女两方面愿意,条件合适相当,丁柔乐得成全。柳氏前两天才说起七月的婚事,大太太管家很严,当差得不得善离,七月看重的是小厮的话,一定是在当差不远的地方幽会。
”你在何处等得你娘?”
有了地点就好推断七月的意中人是谁了,七月没丁柔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是在马厩旁。”
是马房的小厮?喂马的?还是车把式?丁柔脑子里过了一遍,圈定两个人选,七月见丁柔仿佛明了般的笑意,羞红了脸道:“奴婢就是帮他喂喂马,路过的人都看见了,奴婢同强哥没什么的,谁让奴婢娘非要让奴婢在马房旁边等着,还来迟了...”
七月声音越说越小,几乎不可闻,再爽朗的女孩子,在感情上会觉羞涩,丁柔挑开门帘进门,强哥儿,记忆中是管马房的小管事,赶车的手法极好,做他赶的马车很稳,听说他有个绰号叫马痴,对马比对人好,不过看七月羞涩甜蜜的神色,强哥儿对七月不错,过会让人去打听打听,丁柔称赞道:“母亲出门到时常用他,两日后万梅别院的聚会,会让他赶车吧。”
“听强哥儿说起过,他可认真了。挑选最好的马匹,上的饲料也是最好的,强哥儿总是说,马车代表着主人的脸面,好像就属他能干似的。”
说起心上人,七月带着些许的娇嗔责怪,但脸上的喜悦很明显,丁柔笑着回道:“他说得也没错,万一马惊了会出大事的。”
“六小姐安。”
屋子里的奴婢纷纷屈膝,柳氏正坐在炕上,手拿绣针绣着花样,见到丁柔并不意外,哪天如果看不到她才奇怪,在丁柔的影响下,柳氏在见到女儿也不再是想接近有不敢接近,在没外人时,柳氏同丁柔如同寻常的母女,亲昵得很。
“小柔来得正好,帮我挑个花样子。”
“嗯。”
丁柔将外衣退下,坐到了炕上,柳氏道:“大小姐眼瞧着就临盆了,图样儿还没挑出来,真真是急人,小柔眼光好,你选得大小姐准保喜欢。”
丁柔翻看着图样儿,想到在现代知道有孕时,她如何欣喜的去专门卖婴儿用品的商店,想着如何布置婴儿房...丁柔阖了一下眼睛,现代流行的卡通图案在古代不适合,丁柔选了一会,笑道:“用麒麟报喜吧,不都说大姐姐怀得男孩儿。”
柳氏相信丁柔的眼光,定下了图样儿,选择最为柔软的布料,一会拿起那个看看,一会拿起这个看看,好一顿忙碌,丁柔说:“将来我给您添了外孙,您也得给我准备了,比给大姐姐还得精心。”
柳氏手一顿,慈爱的目光落在丁柔身上,含笑轻轻的点头:”谁也比不过小柔。”
能给外孙准备东西,是柳氏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能见女儿幸福富贵,柳氏即便死了也是甘心的,手被女儿握住,柳氏释然的笑了,小柔说过,活着才能看着她好好的,柳氏摸了摸丁柔手腕上的手链,是她亲自编的,别的小姐都不屑于戴,只有小柔会觉得好看,磨着她编手链带。
柳氏松开了丁柔,欠了欠身子从摆在炕上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丁柔,“我抽空弄的,用了些太太赏赐的珠子,坠角,比在庄子上编的手链好,你带着玩吧。”
丁柔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五六条色泽光鲜的手链,线绳里或缀着珠子,或斑斓的坠角,早先在庄子上时不过一颗珠子顶天了,现在一根手链上起码大大小小五六颗,线绳也比以前更好,丁柔一直觉得柳氏做这些手工活比较有天赋,而且也很会搭配,编手链的技法很复杂,弄好了很精致漂亮。
“可惜娘不能给你更好的,大太太昨日给了三小姐一条珍珠手链,娘在旁边看着都眼热,是为了万梅别院的聚会才给的。”
“娘,您同我说过的别同三姐姐比,别同五姐姐比,你自己反倒忘了。”
丁柔将一条红色的手链戴在手腕上,“我也带着娘给的去万梅别院,这条花色最复杂,我最喜欢。”
丁柔他左看右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我从没见人带过这种样式的,珍珠手串不是不是独一无二的,有银子都能买得到,娘给我的是唯一的,谁也模仿不来,花再多的银子,娘也不许给她们编。”
柳氏欣慰的点头,后想起样式不是独一无二的...她从没什么事瞒过丁柔,刚想张嘴说话,门口脚步声响,”老爷安。”
父亲?丁柔将盒子盖上,他怎么会来?听柳氏说过不到天黑丁栋从不会进任何姨娘的屋子,只有在大太太的正房他才有可能在白日里进去歇息。
在柳氏的卧房里,除了暖炕之外,在角落里放着放置着一处小巧的软榻,不是为柳氏平时休息用的,丁柔以前好奇的躺上去,被柳氏惊慌失措的拽下来,不许丁柔躺在上面,丁柔追问了好久,柳氏才告诉她,那张软榻是在侍寝后,她独自安歇的地方,如果丁栋不留她的话,她没资格同丁大老爷同睡一张床榻。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只有嫡妻原配才有的待遇。那张床榻是侍寝的婢女姨娘才会睡的,柳氏绝不希望丁柔也同她一样。丁柔那一日格外的沉默,封建妻妾制度森严到如此?丁栋真是把封建士大夫视妾室于无物的作风贯彻到底。丁柔尤为的难受,一方面柳氏是妾室,她鄙视一切婚内的第三者,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另一方面柳氏却是丁柔的生母,丁柔见不得柳氏受辱。
两种不同的观点,差一点让丁柔脑袋打结,她到是宁愿丁栋不来柳氏屋里。柳氏曾经说过,她从来都没打算有儿子傍身,笑着告诉过丁柔,有了儿子,她没现在的日子过。丁柔曾经亲眼看过柳氏在伺候完丁栋的第二天喝汤药,这并不是大太太赏的,柳氏搂着丁柔说过,她就喜欢女儿,就要小柔一个。
柳氏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如果有儿子的话,大太太绝不会像今日这般维护她,庶子和庶女威胁是不一样的。柳氏忙起身迎向丁栋,亲自打起帘子,门外停了一瞬的丁栋才进屋,丁柔垂头,他是等着母亲去打帘子,难道婢女就不成?
“老爷安。”
柳氏福身,亲手伺候丁栋褪去大髦斗篷,丁栋不在意般的嗯了一声,完全是主人的态度,丁柔手心抠紧,丁栋走到坐下后,道:“丁柔。”
丁柔深吸一口气,弯了弯膝盖,“父亲安。”
丁栋向旁边指了指,“坐吧。”
“是。”
丁柔重新坐在暖炕上,恭敬老实的垂下眼帘,她不用看也知道,柳氏会亲自为丁栋打水净面,洗手,上茶细心周到的伺候丁栋,这些前生丁柔也做过,但那时丁柔是对丈夫,而柳氏却是对主人,其中的差别,丁柔口中苦涩,不为妾室的意念更深,即便是王府侧妃在王爷面前也是妾
ps最痛苦最挣扎的是丁柔,柳氏,丁栋,大太太会认为很正常。明天夜休息,争取双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冲突
正文]第一百二十一章冲突——
第一百二十一章冲突
丁栋对丁柔的沉默,当成恭谨,悠然的抿了口茶水,难得向柳氏点头,示意她伺候的不错,冲泡的茶水很合他心意,柳氏垂头站在丁栋身侧,丁栋没出口询问,她没有多问一句的资格。
丁栋用茶杯盖浮了浮茶叶,”今日我在你屋里用膳。”
“妾让人准备。”
柳氏屈膝,目光有几分担忧的看了垂头的丁柔一眼,她不敢多说什么,她也不懂nv儿为何难过,是为了丁栋?她不明白,但柳氏怕丁柔同丁栋犯倔强,念头一转,给丁柔也递了茶盏,道:“六小姐,用茶。”
指甲扣入手心,丁柔尽量忍耐着,柳氏借着递茶的功夫,悄悄的拽了拽丁柔的袖口,丁柔抬眸见她满脸的担心,是怕自己惹丁栋不快,丁柔勉强弯了弯嘴角,“娘”
“嗯?”
丁栋宽着茶叶的动作顿了顿,柳氏慌张更重,丁柔道:“姨娘,多准备些父亲爱用的。”
“是。”
丁柔眨眼,柳氏放下了悬着的心,只要丁柔答应她的总会做到。柳氏伺候丁栋习惯了,并没觉得什么不妥,丁家所有的妾室都是如此,她们不过是半个主子,妾室能指使奴婢,过着使奴唤俾的日子,但却得伺候府里的主子,柳氏还好些,不得宠,不得大太太欢心的妾室,有脸面的婆子都能甩脸s。
柳氏出m-n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并命人悄悄去向大太太身边的李妈妈探话,不是显摆,是对丁栋突然到来的不解。一会七月回来,告诉柳氏,大太太是知道丁大老爷来柳氏的屋里的,让柳氏好生伺候丁栋,
一颗心放在肚子里,柳氏隔着帘子朦胧见到丁柔同丁栋对坐,隐隐听见丁栋问丁柔最近读什么书,最近丁老太爷和太夫人的状况,丁柔语调平缓的一一回答,柳氏眼底l-出愉悦,她不求自己能得宠,丁柔到底是丁栋的nv儿,给丁栋留下好印象,对丁柔只有好处,也是以前的丁柔最希望得到的。
不是刻意安排,是意外才在一处,大太太不会以为丁柔故意争宠,这等好机会太难得了,柳氏听见他们谈论起什么前朝元史,这些柳氏不懂,在领着丫头摆膳食时,瞥见到丁栋眼里的愉悦,见他微不可见的点头,显然是赞同丁柔所言,柳氏面上一般恭敬,可心里像是抹了蜜糖一样的甜,丁柔是她的骨血,虽然没帮过nv儿,没教过她识字,在柳氏眼里自己的nv儿是最好的。”柳姨娘?“
七月轻轻的碰了碰柳氏的手,柳氏忙收回目光,将一盘水晶肘huā摆上桌子,看安排好了,柳氏道:“老爷,膳食准备妥当。“”嗯。“
丁栋起身,对丁柔道:“你且记得不可固步自满,敏而好学,持之以恒。”
丁柔轻嗯一声,她不想同丁栋说话,可她同样清楚柳氏的期盼,为了让自己的脑袋少想点亲娘的卑微,丁柔在丁栋问起她读书时,说了很多,甚至将方才在书房里同丁老太爷说过的话,讲了几句,没方才讲得透彻,让丁柔失望的是,丁栋也没丁老太爷的悟x-ng敏锐,同丁柔说起前朝对读书人汉人的摧残,说起太祖皇帝的推翻大元暴*的丰功伟绩。
提起种马男,丁柔气更为的不顺,虽然他的功勋不少,但也不是没做过蠢事,当初不是太祖皇后引开追兵,他早被陈友谅,朱元璋联合斩杀了。说起他在征讨天下时做的错误决定不少,最后能得天下,丁柔认为运气不错,同时也是太祖皇后在背后辅佐支持,否则以太祖皇帝登基后重宠皇贵妃,重宠隐王之心,不是顾忌开国功臣对太祖皇后的敬意,他早就废了太子了,
最终太祖皇后能bī宫,一部分是她谋划得好,有信阳王太妃相助,二是在朝臣勋贵中,她是有莫大的影响力,三就是嫡庶制度,嫡长子有着天然的继承权,太祖皇帝找遍了办法,都改变不了读书人的认知,如果想名正言顺的册立隐王为太子,他只能废了太祖皇后,在他没下手之前,或者说在皇贵妃没计划好之前,太祖皇后先发制人突然bī宫,后来又血腥镇压反抗勋贵,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丁柔的温顺恭谨,丁栋比较满意,道:“一起坐下用膳。”
是奖励?丁柔明显见到柳氏ch-n边的笑颜,忍,再忍,丁柔坐在丁栋身边,抬眼看了看丁栋,他说不上志大才疏,能中探huā才学是有的,但当官的敏锐,运筹帷幄的智商差了些,有机会都不懂的把握,丁栋入阁怕是不成,为一部sh-郎尚书顶天了。好在丁栋品x-ng上无明显的缺点,不会被谁攻讦,他熬过了本次科举,虽说不会大富大贵,但应能稳居上游。
丁柔面前的吃碟上突然多了菜s-,她发现柳氏站着为他们布膳,丁柔虽然是妾室生的,记在柳氏名下,也是名正言顺的丁府主子,可种种压抑和思想上的冲击,让丁柔很难受,听说过同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用了几口,丁柔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柳氏担忧的看看丁柔,但此时不敢分心,专心照顾伺候丁栋的喜好,总会有机会问明白的,为丁栋夹菜时,柳氏记起还有太太赏的燕窝,一会让人给丁柔做了,手一抖,菜掉在了丁栋的tuǐ上,衣袍上染上污渍。
丁栋赶到大tuǐ处一热,皱了皱眉头,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柳氏跪地,”妾该死,妾该死。”
丁柔打算起身,丁栋道:“你坐下。”
“姨娘不是有意的。”丁柔并没听丁栋的坐着,她无法做到眼看着柳氏跪着,她却视若无睹,无法说服自己,自我安慰着将来等她出息了,再为柳氏出气,不说她将来能不能出息,就是丁栋的士大夫作风,她再出息,柳氏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他的封建观念根深蒂固。
丁栋眉头皱紧,“你往后多陪陪夫人,多跟你母亲学学。”
丁栋自认为是对丁柔好,夫人调教出的nv儿总比跟着妾室要强,低头对跪地的柳氏漠然道:“m-om-o躁躁,该罚。”
“是妾的错”
“不过是小有疏忽,你至于罚吗?衣服上的污渍也不是洗不掉。”
丁栋让她去陪大太太,又对柳氏如此态度,丁柔再难容忍,站在丁栋面前,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您非要罚的话,她是我娘,生母有难,nv儿理应承担,我代替娘受罚。”
“你在同谁说话?”
丁栋脸s-yīn沉,丁柔却l-出自从丁栋进m-n后最灿烂的笑容,“您,同您说话。”
他们相处了不短的时辰,丁柔称呼丁栋为父亲,三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一般丁柔会用您代替,丁栋眉头凝成川字,“你是丁府的小姐,是主子,她不过是妾室”
丁柔却笑道:“我是你nv儿,也是娘的nv儿。“”你还有没有规矩?枉费你母亲在我面前说你懂事明理。”
丁栋语气不善,柳氏拽了拽丁柔的裙摆,“是妾该死,六小姐不过是一时糊涂,老爷,六小姐”
“我不是糊涂。”丁柔硬是将柳氏拽起来,“您如果罚她,我担着。”
“好,你出m-n,给我跪足一个时辰。”
丁柔同丁栋眸光相碰,问道:“今日之事?”
“我罚了你,自然不会责怪柳氏。”
丁柔捏了捏柳氏的手,示意她别担心,转身出m-n跪在回廊下,柳氏眼圈泛红,“六小姐老爷,妾不用她代替”
在丁柔出m-n那一瞬,丁栋却l-出了一丝浅笑,看了又跪在地上的柳氏,她肌肤白皙,眉眼清秀,隐隐透着一股子媚态,比以前看着顺眼些。
丁栋手轻抚柳氏的脸颊,“伺候我安置。”
“老爷。”柳氏看了眼外面,天都黑了,小柔自己一人跪着丁栋难得拽起柳氏,起身领着柳氏绕过屏风,坐上炕时,将柳氏揽在怀里,手指点着柳氏嘴ch-n,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养了个好nv儿,我罚丁柔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丁栋的手板住柳氏肩头,手指挑开一颗扣子,“脱衣,嗯?”
柳氏手指轻颤的解开扣子后,衣服滑落,丁栋手掌在她身躯上游走,柳氏开始为丁栋除去衣物,丁栋翻身,见柳氏压于身下,顺手放下幔帐,稍作安抚顶了进去,柳氏细微的呻y-n声溢出口中,随丁栋摆布,心却飞到nv儿身边,小柔,娘对不起你。
丁柔跪足一个时辰后,七月扶起了丁柔,红着眼睛道:“六小姐。”
跪地时丁柔想了很多,轻笑:“我没事,你同娘说,我明日再来看她。”
丁柔推开丫头的搀扶,自己走回承松园,现在不过是tuǐ疼,丁柔不代替柳氏挨罚,她会心疼。回屋后,丁柔倒在炕上,手盖住了眼睛,对岚心吩咐:“你不许告知祖母。“
“是。”
“你们先出去。“
“是。”
丁柔在岚心等退去后,笑了起来,她肯甘心被丁栋处罚,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原因,太夫人最近看她的目光偶尔l-出可惜,丁柔怕因她良好的表现而威胁到柳氏,丁柔一点没觉得为庶nv可惜,也从没想过记在大太太名下,丁柔通过罚跪告诉所有人,柳氏是她的生母,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ps写丁栋写得夜难受,丁柔先给那些准备打柳氏注意的人提醒,她认生母,不是为了嫡nv名分抛弃生母的人。今日单更,明日夜一定会双更的,丁栋是典型的封建男人,预告,下一章万梅别院,群英聚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复仇
丁柔刚一被丁栋惩罚时,丁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听说了此事,各自反应不一。惩罚的事总是传的最快的。
正房里,大太太懒散的歪在炕上,胳膊撑着头,丁姝手捧着账本仔细的听大太太讲解如何记账,如何管理府里的日常指出。今日大太太身上不舒服,丁栋来此小歇了一会后,去了柳氏的屋里。
每日此时丁姝都会接受大太太的单独教导,如何管家主持中馈,如何管理奴仆,甚至说如何合理恰当不留隐患的收取贿赂,光指俸禄银子,清贵如丁府也养不活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行贿受贿是很有技巧,大太太即便收了贿赂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这些知识只有嫡女能知道,大太太是绝对不会教给庶女,一是她们很难用上,二是再大度的女人在面对自己丈夫同妾室生的子女时,也会吃味,无法当成亲生的。
“娘,这笔银子...”
丁姝玉指点着账本上的一笔支出时,李妈妈近前福身,低低的唤了一声:“主子。”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大太太抬起胳膊,李妈妈赶忙扶着她坐起,大太太手上的带着红宝石金戒指晃了晃,“姝儿且慢走。”
丁姝重新坐下,李妈妈见大太太的意思是不避讳丁姝,便道:”是六小姐,主子,六小姐被老爷罚跪,如今正跪在回廊下。”
“六妹妹?”丁姝拧紧了眉头,她怎会罚跪?自从丁柔回府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谁能抓住她的痛脚。
大太太眉头微皱,淡淡的问道:“为何?”
“听消息是柳姨娘伺候老爷用膳时不尽心,惹怒了老爷,六小姐是代替柳姨娘罚跪。”
丁姝松缓开眉头,丁柔对柳氏很孝顺,对丁柔有些担心,大太太再问:“老爷呢?”
“回主子的话,老爷并未离开。”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见丁姝有些傻愣愣,叹道:“六丫头好着呢,她愿意代替柳氏挨罚,是难得的孝心,你父亲心里会高看她一分,孝道礼教是你父亲,你祖父最为看重的。”
丁姝点点头,大太太揭过这话不提,看了眼账本,给丁姝讲解疑问,过了小半个时辰,丁姝看出大太太的倦意,屈膝离开,大太太似有所想的看着手上的戒指,“老爷还在?”
李妈妈应了一声:“是。”
大太太轻声叹息,“累了。”
李妈妈扶着大太太,一众丫头上前,将身上首饰除下,伺候她梳洗安置,李妈妈放下幔帐时,大太太阖眼道:“多留意三丫头丁敏,她最近几日同刘姨娘太过亲近。”
“奴婢早命人盯着,主子,满府里的事哪件能瞒过去您去?”
“嗯。”
见大太太再没说话的意思,李妈妈吔好被角,顺手将蜡烛挑得暗一些。除了门李妈妈紧了紧外衣,主子吃味了?不会啊,今日柳姨娘侍寝也是主子安排的,没主子的话,老爷不可能去柳姨娘屋里。李妈妈有些想不明白了,看主子的意思不像是恼了柳姨娘,到底是为什么?
大太太了无睡意,睁眼盯着幔帐,层层叠叠的细花纹,底部是绣着荷花莲子,这顶帐子是柳氏亲自绣的,大太太叹息:“六丫头,你当如何?”身体转向里面,大太太阖眼,不管如何她不能多一句的嘴,尽人事安天命吧。
“你说什么?六妹妹被罚跪了?”
丁敏放下手上的绣活,最近经常到丁敏房中的刘姨娘点头:“都嚷嚷动了,还能有假?是罚跪回廊下,怪可怜的六小姐。”
“是父亲罚的她?没说是为什么?”
不怪丁敏的关心丁柔被罚,她比任何人都想看丁柔倒霉。有前生的原因,更多得是丁柔的改变让丁敏措手不及,丁柔总是笑意盈盈似能看穿了她,每次她最倒霉最狼狈的时候总是被丁柔看见,丁敏也曾想过她为何如此的恨丁柔,并不完全是前生丁柔不肯帮她,是妒忌,是的,妒忌,她嫉妒同为庶女可丁柔却可以富贵荣耀,嫉妒今生本来她才是最得宠的庶女,可丁柔却总是在不经意间遮盖住她的光芒。
丁敏有种难以言言语的直觉,如果不将丁柔彻底的踩在脚下,打得她再难翻身,丁柔是她将来最大的敌人,谁知道她会不一会如同前生一样嫁去兰陵侯府,她不想忙乎了半天为丁柔做了嫁衣,丁敏有逆天改命之心,但丁柔是兰陵侯夫人始终是丁敏的心结,在无法做到万无一失时,即便丁柔不同她争,丁敏也会将丁柔当成最大的对手。
自从大太太轮番敲打丁敏身边的丫头后,丁敏虽然一如既往对这些丫头和善,但婢女在丁敏面前虽说毕恭毕敬,不再多说一句闲话,就连丁敏最信任的月茹仿佛都同她隔着什么,丁敏顾不上这些丫头,她想着如何挽回大太太的心,重新得到父亲的看重。父亲既然无法推辞掉副主考的位置,丁敏也得另想办法。
因用到刘姨娘,丁敏得同刘氏多亲近些,刘氏常来常往到到是给丁敏带来了不少的消息。
刘氏眼底露出一丝羡慕,“是为了柳姨娘,说是老爷恼了柳姨娘,丁柔代替她罚跪。”
丁敏眼珠一转,从针线篮子里取出小剪子剪断线头,丁柔将额抹递给刘姨娘:“您可喜欢?”
刘氏惊喜万分,磕磕巴巴道:”是给我的?”
丁敏笑着点头,“我将来还会给您做多更好的。”
依偎进刘氏怀里,丁敏轻声说道:“我会比丁柔更孝顺您,我没丁柔的心眼多,会做表面功夫,您看着她为了柳姨娘罚跪,其实是做给祖母看的,做给母亲看的,别人不晓得,我却知道...却知道她有多歹毒,为了记在母亲名下,她...她...哼,她也不怕做恶梦。”
刘氏感动于丁敏给她做额抹,听得不是很清楚,见丁敏眸光幽暗,刘氏问道:“噩梦?”
丁敏摇摇头,她只知道前生病重的柳氏突然间就死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柔出嫁入兰陵侯府前记在了大太太名下,丁敏记得太夫人曾经感慨过,‘丁柔不简单。’丁敏看不惯丁柔,从重生那日起,丁敏就一直将丁柔当成冷血无情逼死生母的人,她陷害丁柔是为了还活着柳氏不遭受大难,是为老天爷惩罚不孝的恶人,是替天行道,只有如是想着,丁敏才能下得了狠心对付丁柔。
如果丁柔是善良孝顺的女儿,丁敏是很有心里负担的,毕竟前生她是个淳朴心底纯良的人。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丁敏下不去狠手。
”我帮您带上。”
丁敏为刘氏带上额抹,手拿手镜给刘氏照着,抿了抿她的发鬓,“等我将来出息了,我会更孝顺您。”
“敏儿。”
刘氏感动的搂住丁敏,“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过得好,敏儿,千万别学娘。”
“您放心我不会做妾。”丁敏眼眸晶亮,泛着执着,“我会做府里最尊贵的小姐,所有的姐妹在我面前都得屈膝行礼,就连丁姝也不例外,只有我得势了,父亲才会更宠爱您,母亲也不会总让你立规矩。”
刘氏憧憬丁敏口中的美好前景,晃神了好一会,摇头道:”你不了解你父亲,就算你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老爷也不会亏待太太,反而会更尊重她。“
”为什么?“丁敏感觉奇怪,虽然她有心记在大太太名下,但她比丁柔心肠好,不会逼死生母。
刘氏回想为妾这是十几年的经历,哪怕在她刚进门丁栋情最浓时,大太太让她立规矩,丁栋也没说出一个不字,”读书人的清高脸面,百年的传承规矩,敏儿,尊重妻子是刻在老爷骨子里的坚持,因你出息了便宠爱于我?你父亲怕人议论,丢了脸面体统,他不冷着我就不错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太夫人在我进门前,那句话的意思,是我自甘下贱为妾,虽然同老爷长相厮守,可我是妾室,伺候讨他欢心的妾室,再不是让他心仪的表妹,我只能匍匐在地上仰望他,乞求他的垂怜施舍。”
“地位吗?名分吗?”
刘氏身子一僵,苦笑道:“是,是我将往日的情分毁了,从进门为妾后你父亲再没正眼看过我,我不再是他表妹,被他赏玩摆弄的物件瓷器,敏儿,娘同你说,千万不可为妾。“
丁敏嗯了一声,她从没想过做妾室,答应刘氏毫无负担,轻声问道:“我求您的事?”
刘氏阖了一下眼睛,丁敏向刘氏怀里蹭去,“有您真好。”
歇息了一夜,丁柔身体恢复过来,可能老天爷认为没有好身体扛不住他折腾,丁柔穿越附身之后,就没再病过,无论多累,歇息一夜会精神百倍,丁柔比较注意养生保养,她既然重活了,就惦记着太太平平的多活几年,好不容易奋斗到可以享福了,丁柔不想再像前生一样,再无病无灾的死了,穿越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老天爷不会再让她穿越第二次的。
收拾整齐后,丁柔笑盈盈的陪太夫人用膳,期间偶尔感到太夫人的注意目光,丁柔笑容跟重了些,关于昨日被罚的事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行动比言语更有力度。
ps今日两更,下午还有一更,求两张粉红,纵观夜的大纲,其实最幸福的女人是柳氏,身边一堆聪明人,她只要守住本分就成,一切意外聪明人会帮她搞定,虽然她为妾的生活,在丁柔看来是不幸。丁敏啊,她前生善良淳朴没心机,重生后下手害人是有心理负担的,可如果不害丁柔,她怕命运还会像前生一样,所以丁柔不管是不是跟她争,她都不会放过丁柔,她达到目的后,反倒会盼着丁柔夺活几年,多向她行礼问安,让丁柔感受她前生的羡慕嫉妒恨。替天行道惩罚恶人,重生复仇,多好用的借口,呵呵。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心
日子过的很快,转瞬便到了万梅别院的聚会之时。在这几日里丁柔一如往常,丝毫没因代替生母柳氏挨罚有神秘动静,每日照常陪伴太夫人,照常去给嫡母请安,丁柔隐隐能感觉到背后有注视衡量的目光。
丁柔被罚第二日,柳氏让七月给丁柔偷偷的送了很多的补药跌打损伤的药,虽然太夫人没明说,但柳氏感觉得出太夫人不喜欢儿子的妾室,所以柳氏不敢亲自去承松园看望丁柔,担心再给女儿惹出大麻烦。
丁柔却光明正大去看望柳氏,将整个丁府的注意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甚至陪着柳氏去后花园欣赏雪景,盛开的红梅,跟着下人都能看见六小姐一直是搀扶着柳姨娘,一直逗柳姨娘开心,离得近的下人能看出丁柔对了柳姨娘的纯孝,没任何做戏的成分。这消息顷刻间传遍丁府。
丁敏得到消息时在大太太的身边,正陪着大太太谈笑,大太太听了后,慢慢的收敛了笑意,眸光微敛,丁敏开解大太太,“六妹妹从没忘过柳姨娘。”
大太太听后似有感悟的叹了口气,冷淡的说道:“可惜了。”
丁敏心中一喜,大太太是为丁柔可惜?为大太太捶腿时,添油加醋的说起丁柔如何眼中只有生母,受过几次叫徐的丁敏,说话的技巧与日俱增,明着称赞的丁柔孝顺柳氏,话语里隐藏着丁柔心里眼里只有生母,别看在大太太面前老实恭敬,其实对嫡母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大太太阖眼,享受着丁敏的伺候,嘴角微不可闻的露出一丝嘲弄。
在丁敏离开前,大太太让李妈妈给丁敏熬了补身子的汤药,说她一连受了两次严寒之苦,专门弄给丁敏用的,大太太的意思是丁敏年轻,此时寒气郁结,对她将来不利,丁敏热泪盈眶的喝了补药,屈膝离开。
丁敏脚下生风,回到屋子里让婢女出去,伸出手指到喉咙里,“呕,呕,呕。”丁敏将喝进去的补药全都吐出来,折腾了大约一刻钟,她吐干净了,疲倦的躺在炕上,催吐是很难受的,肠胃仿佛翻转过来,喉咙也被扣得生疼,可再辛苦,丁敏也得吐出来,刘姨娘一遍一遍不停提醒丁敏小心大太太,丁敏算是听进去了,最为重要的是,在前生时,丁敏亲眼看见过丁柔也如她这般催吐,那是在定下兰陵侯府的亲事后,大太太给丁柔熬补药用。
前生丁敏能看见是意外闯进去,丁柔求了她很久,丁敏才答应不告诉任何人,丁柔给丁敏讲了许多她闻所未闻的事情,丁敏有现在的这些能拿得出手的见识,一是因重生,二是丁柔的教过她。
躺在暖亢上的丁敏显得很虚弱,几番折腾,丁敏知道她该补一补,但她怎敢用大太太的汤药?万一大太太起了坏心怎么办?丁敏看了看痰盂里黑漆漆的药汁液,丁柔便是躲过了大太太的暗着,成亲一年便生了嫡子,丁敏重新阖眼,手指摩挲着锦被,她也能做到,她也能做到同蓝兰陵侯琴瑟和鸣,将亲生儿子扶上世子的位置。
丁敏最信任烟翠,今生她对烟翠这般好,以烟翠的性格她不会背叛自己,丁敏将烟翠叫进来,让她端着痰盂悄悄的处理了,烟翠先是一愣,后捧起了痰盂出门,吐出来的东西味道难闻,烟翠已经不是厨房的小丫头,她因得三小姐喜欢,住的,吃的,用的都很好,还能享受最低等小丫头的伺候,烟翠有时觉得她也应该是主子,突然让她做小丫头的事,烟翠捂着鼻子,对丁敏有几分抱怨。
随意处理了倒了痰盂,将痰盂扔给小丫头,命她刷洗干净,小丫头照办嗅到汤药味道留了个心眼。烟翠等到小丫头忙完了,才扔掉手上的瓜子壳,向丁敏复命。
丁敏给了烟翠一吊铜钱,烟翠拍着胸脯说,为三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丁敏更不可能亏待她,让她收下铜钱,自认为她做得太衣无缝,大太太得了消息,笑得前仰后合,“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蠢材,怡儿现在还好好的,我怎会动心思算计她?即便是有了念头,也不会直接用在汤药里,愚蠢的丫头,活该受催吐之苦。”
“主子,三小姐对烟翠是不是太好了些?老奴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烟翠到底那里值得三小姐另眼相看?”
“她对烟翠信任,将来才好用得到,虽然奇怪些,但我去问她,丁敏一定不肯说,或者说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我不问原因,只要结果。”大太太低头看着茶杯,“往后多给三丫头补一补。”
“是。”
李妈妈心一凉,这不是为丁敏进补,是折腾她,多几次会大伤元气的,大太太微微皱眉,丁敏时而聪明,时而愚蠢,聪明也没聪明到正地方,莫不是身后有高人指点?大太太对府里的事很有信心,没什么能瞒过她去,丁敏如同太夫人说过的,太过奇怪了些。只冲着她盼着怡儿早死,自己不可能喜欢丁敏。
一旦丁怡早亡,丁敏顶上做继室的话,大太太会在她出嫁前用药,但绝不是现在,丁敏想得太多太复杂了,审时度势这句话,她从来没弄明白过。
“母亲安。”
丁柔搀扶着太夫人来到马车旁边,先向早就等候着的大太太屈膝,又向二太太行礼“二婶安。”
今日丁府的所有的大小女主子都会去万梅别院,大太太,二太太按品级着装,这类命妇聚会,一般情况下会大妆出席,尤其万梅花别院属于当朝首辅万远廷万大人,是由其夫人主持,丁府的太太小姐们可没资格在一品诰命夫人面前放肆,万夫人姓娘家姓梅,偏爱梅树,便在京郊弄了一座万梅别院。
万大人出身江浙,还有两年便也到了致仕的年岁,江浙派系重新推选领军人物,才有了这次在万梅别院的聚会。因形式未明,丁老太爷这几日一直在书房忙碌着,丁柔不觉奇怪,即便猜测到科举有可能会有意外,但现在丁老太爷不会向皇上上条陈,怕得个危言耸听的名,皇上重视本届恩科,不容许任何人‘诅咒’恩科,丁老爷子在选择时机,因此丁老太爷对太夫人有过交代,“少言寡语,随波逐流。”
一旦科举出了大事,首辅万大人也得吃挂捞,虽不会抄家灭族,但很有可能提前致仕,江浙派系必将大乱,丁家不适合此时掺和进去。太夫人不见得全然明白丈夫的良苦用心,但也猜到几分,夫唱妇随,自然会全力配合。
原本打算将江浙派系的关系网交给大儿媳妇,现在想来大太太出身帝都,同北方派系的夫人们有些交情,丁家到是不一定非要此时重入江浙派系,只要丁栋争气,坐得稳官位,管他风起云涌,丁府岿然不动。
丁柔扶着大夫人上马车,她昨日被太夫人教导了一番,讲了许多的道理,丁柔豁然开朗,对古代女子心生敬佩,她们这些当家太太,从不将同小妾想斗放在首位,如何主持中馈,帮着丈夫结交命妇夫人才是她们最重要的工作,当然还有生儿育女,也不可忽视。妾室在正经传统的人家,从没越过太太一说,于奴婢一般。
”六妹妹,且停一停。”
丁柔回头看向丁敏时,微微怔神,她的打扮...是不是太艳丽了些,梳妆带着些冷艳高贵,但丁柔感觉并不适合身体有略显单薄的丁敏。
她梳理了高彬发髻,斜插一朵牡丹绢花,丁怡送的主朱钗是丁敏的必戴之物,发鬓上簪了又簪了一只吐珠金簪,同朱钗交相呼应,丁敏外罩了火红的领子的鹤裘,胭脂红裙摆垂地,盖住鞋尖有珠子的绣鞋,丁柔推测丁敏里面穿得褶子小袄,以及罗裙都也都是色泽光鲜,如此高调的亮相,不像是丁敏以前的作风,她是不是又有所图?
丁柔笑盈盈的问道:“三姐姐有事?”
丁敏上前两步亲切的挽住丁柔的手,“几日没见六妹妹,怪想的,祖母,孙女有个不情之请,让六妹妹同孙女一起陪着母亲做一辆马车出门,您看如何?”
丁柔温顺的垂眼,静候太夫人安排,丁敏今日绝不寻常,丁柔打起了一万分的精神应对。坐在马车里的太夫人,撩了撩帘子,目光在两位儿媳身上扫了一圈,重点看了大太太,见她难免错愕,看起来丁敏是自作主张。
太夫人本不欲答应,转念一想,丁老太爷让她留意丁敏,考验丁柔,不如将她们放在一起,有个比较,也方便看看丁敏到底做什么。二太太私心上说,想把丁柔从太夫人身边赶走,拽了拽文雅的丁瑜,笑道:“六丫头让了地方,我同瑜儿,云儿陪陪母亲,也表表孝心,省得让旁人以为母亲就疼六丫头。”
丁柔撩了撩眼睑,二太太话里有话,什么叫就疼她?笑盈盈的道:“二婶,祖母最疼得可不是我哦。”
丁柔俏皮的眨眨眼,‘祖母对看重得是大哥二哥,昨天还同我念叨了呢,春闱后,大哥可回京述职,丁家合家团圆了,到时大哥的嫡长子才是祖母,母亲眼里的宝贝疙瘩,我们姐妹都得靠后了呢。“
太夫人笑着:‘你机灵,二儿媳妇你上车吧。“
大太太也是满脸笑意,她的嫡长子即将回京城,她也可以抱孙子了。
ps加更送到,夜求表扬,天意如刀,人心难测,丁敏就没琢磨明白人心,一味的照搬硬套,不考虑实际情况,不考虑变化,总会吃亏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暗芒
丁府府门大开,太夫人所乘坐的马车第一个使出,随后是大太太的,再然后是小姐的。丁敏同丁柔陪着大太太乘坐一辆马车,丁府唯有的两个嫡女丁姝丁云坐另一辆。
丁柔脸上一直挂着浅笑,看着丁敏讨好于大太太,坐在马车里,如无必要,丁柔很少开口,捧着手炉垂眸静思,思考丁敏的用意,她绝不是让自己看她在大太太面前如何得宠。
“六妹妹,怎么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方才祖母还说六妹妹爱说爱笑,鬼机灵的很,怎么在母亲面前反倒不言语了?”
这贴眼药上的,说不上高明,是说丁柔眼里只有祖母,而没嫡母?丁柔静静的眸光看了一眼丁敏,丁敏稳住心慌,“不舒服?六妹妹?”
给丁柔的台阶吗?丁柔笑盈盈摇头:“不是我不言语,是三姐姐将母亲的喜好都看透了,我看三姐姐比任何人都了解孝顺母亲,我得在旁边学学,有三姐姐这只百灵鸟在,哄得母亲开心,我哪里插得上嘴?”
丁柔向大太太靠了靠,“女儿还觉得委屈呢,好处都让三姐姐占了,她还怪我是锯了嘴的葫芦,母亲,您可得为女儿做主。”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看向丁柔眸光一闪而过的是欣赏,拍了拍丁柔的手,“你也是伶俐的,敏儿说了一句,你却说了一堆的话,我看明明是你欺负敏儿。”
丁敏也凑近,比丁柔离得大太太更近,略带得意感恩,“还好有母亲在,否则女儿才冤屈死呢。”
大太太扶正了丁敏头上的珍珠发钗,眸光里带着几许的怀念,”也不知怡儿最近如何?“
丁柔垂下眼,越发肯定朱钗有问题,而聪明的丁敏愣是没看出异样来总是带着,时刻都昭示着丁怡对她的不同。被大太太几句话,几个慈善的笑容给蒙骗了,她连自己方才话中的含义都没弄明白,还想同打算大太太斗?有些女人,即便她们也没重生也没穿越,照样活得精彩,睿智聪敏,持家有道。
”大姐一定会平安的,她人那么好,那么疼我,一定会平安无事。“
丁敏泪光盈盈,透着感动,“女儿无以为报大姐的厚爱,只能每日乞求佛祖,女儿为了大姐,什么都肯做。”
“怡儿知道你的心,我也看中你这分难得,敏儿啊,我是疼你的,过两日我再让李妈妈给你熬些补药,你身子太弱了些,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多谢母亲厚爱。”
丁敏垂头做出恭谨状,她真是吐怕了,每次催吐仿佛能将肠胃翻出来一样,可丁敏却不敢拒绝。丁柔瞥见大太太眼底闪过的冷笑,这补药也不寻常?以大太太的手段,她岂会用最粗俗低劣的?其中的缘故,丁柔不想知道,懒得去想。
一路上丁敏同大太太说笑,宛若一对亲生母女,换个人定会觉得尴尬或者羡慕丁敏能得大太太欢心,但丁柔一直安静的坐着,眼看着丁敏讨好大太太,或者从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沿途路过的景色尽收眼底,外面瑞雪覆盖,马车咕隆隆的,但因驾车的技巧不错,不觉颠簸。
万梅别院并没建在山脚下,反而建造在半山腰一处平地上,所以马车必须经过一到狭长的山路,丁柔看见道路旁的山谷,不是很深,但掉下去也得摔断腿脚,旁边还有怪石,弄不好会被划伤,丁柔暗自摇头,她怎么会想着掉下去?
“六妹妹,在看什么?”
丁敏突然插话,丁柔道:“没什么。”
“哦。”
丁敏仿佛看透了丁柔的心思,看了一眼品茶的大太太,打算趴在丁柔肩膀咬耳朵说悄悄话,丁柔向旁边闪了闪,本身丁柔就不愿同人过多的肢体接触,能让丁柔安心靠近的人五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丁柔一直对丁敏有戒心,她岂敢让丁敏靠近?
丁敏扑了空,笑笑将尴尬隐去,低声道:“六妹妹是想起被送去庄子上的事了?你还没放下?下面那条路才是去庄子的,当时母亲是为了六妹妹好才送你去庄子上静思,果然你一回来,变了个人似的,是母亲用心良苦,六妹妹可别想偏了,听了什么人胡言乱语,曲解母亲的好意,母亲是疼咱们姐妹的。”
一副知心关怀妹妹的大姐姐模样,丁柔微微皱眉,“三姐姐,你浑说什么?我何时怨过母亲?不会是你心里怨恨母亲吧。”
丁敏今日越发的诡异,丁柔直觉一直很强,俗称第六感比别人敏锐些,她一定在计划什么,丁柔不给她点教训,丁敏还会继续说下去,丁柔眼角余光瞥见大太太饮茶的做作顿了顿,虽然大太太垂着眼睑,看不出神色,丁柔却知道她是在意的,丁敏点出了丁柔变得不同的盲点,谁都会怀疑丁柔到底遇见了什么人
“我在庄子上养病,一直很老实的,如果说遇见了什么人?”
丁柔故意停顿了一瞬,大太太也好,丁敏也罢都将注意力提起,丁柔笑道:“去落凤山几次,碰见了一人。”
“谁?”
丁敏问道,“是谁?”
“一位幽魂。”
有过重生经历的丁敏是心鬼魂的,比任何人都相信,丁敏汗毛倒竖,脸有些白了,声音带着些许她都没感觉出的颤抖,“幽魂?六妹妹你不会...被...”
丁柔的改变是因为她也被幽魂俯身了?可她对柳氏那么好,完全当柳氏为母亲,完全不是装模作样就能装出来的。大太太眼看着丁柔戏弄丁敏,愚蠢,就她那点心思还敢同丁柔掰手腕?大太太不怀疑,如果丁柔想要算计丁敏的话,丁敏早就被丁柔折腾死了。自从回府后大太太看出丁柔从未想过报复丁敏,她想的同丁敏想的从不在一条道上。
丁柔放过丁敏,这一点尤其让大太太满意,同自作聪明的蠢人计较,心胸太窄了,况且丁柔以前不见得没有错处,自省,自持,冷静,豁达,良善,这些品性大太太最为欣赏,也越发觉得丁柔像怡儿,像她,也像太夫人,丁柔比回府时收敛了锐气锋芒,越发沉静,在太夫人身边,她比以前有了十足的进步。
“六丫头,不许吓敏儿。”
大太太出言,安抚般的拍了拍丁敏的手臂,丁敏她还能用得上,不可被丁柔吓坏了,“敏儿啊,你六妹妹在同你说笑,落凤山得神女庇护,哪有什么幽魂鬼怪,六丫儿是有福气的,许是看见了太祖皇后的英灵,据说凡是看见太祖皇后英灵的人,都会有另有一番感悟。”
“女儿还想逗逗三姐姐,没想到被母亲戳破了,女儿也不是看见了太祖皇后。”
丁柔趁此机会当着大太太的面解释清楚,省得她再怀疑自己背后有人教唆,她不想将可能看见太祖皇后的幻影告诉大太太,太祖皇后威名太盛,落在大家嫡出的女儿身上是好事,但在丁柔身上就不见得了,起码她现在无福消受太祖皇后的看重。
丁柔略带一些感慨:“女儿当时也想不开的,总是抱怨姨娘,抱怨许多人,从没想过是不是自己错错了,后来身子养好了,因庄子离着落凤山近,姨娘总是劝我出去走走,我便常常去落凤山赏景,在太祖皇后曾经走过的小路上,不说顿悟,但我有了反思,以前是丁柔做错了,不懂事,让母亲失望。”
丁柔看向大太太,真诚的认错,“母亲,您能原谅我,接我回府里,我只有感激。”
如果晚两天的话,丁柔会更感激大太太,哪怕推迟上半日,她也带着柳氏和岚心远走高飞了,哪会像如今这样...享受了小姐待遇,就得承担小姐责任,步步小心,日子过得是另类的精彩。
“说这些做什么?你懂事了出息了就好,不养儿不知慈母心,六丫儿,你将来便会明白了。”
丁柔垂眼嗯了一声,她宁愿永远不知道嫡母对庶女的用心,将来的丈夫如果敢弄个庶子庶女出来,丁柔不会放过他。
马车沿着上路前行,到达万梅别院,丁敏前线搀扶着大太太下车,丁柔跟在她身后,抬眼打量万梅别院,建于山腰,梅影重重间,可见到亭台楼阁,空中随着寒风吹拂,卷起梅花扮飘飞,既然号称万梅,丁柔猜测即便没一万棵梅树,也会有几千颗,风中飘荡着浅浅的梅花香味,混着白雪的味道。
丁柔不敢多看,陪着大太太在仆从的引领下,进入一座三层高的阁楼,正面六扇窗户,听仆从带些自豪的介绍,在阁楼里最顶上一层,可将整座别院尽收眼底,也能看见最漂亮的景色。
阁楼同样是沿着山坡建造,丁柔推测是整座别院最高的建筑。阁楼里欢声笑语,珠光翡翠环绕,早到的命妇们簇拥着年近六旬的首辅夫人,谈笑风声,丁柔随着姐妹们屈膝见礼,万夫人同太夫人攀谈,因科举将近,丁栋有是副主考,丁家比以往更受重视,大太太是三品诰命,围着她的人也不少,二太太脸上虽然带笑,但丁柔看出她心里不是很痛快,这是夫荣妻贵的年代。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现
二太太心中再不满意,也不会让旁人看出一样来,深知出门在外,她同大太太是妯娌。二太太紧跟着大太太,一切以长嫂为重,说笑间从不越过大太太去。
出门在外时,丁柔不想紧跟真太夫人惹得风头太盛,她同丁姝一处,大多时候落后丁姝一小步,低眉顺目安静老实,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很少出声。丁柔眉眼清秀,梳妆不是很惹人住注意,又是丁府的庶女,真正注意丁柔的人非常少,可以说几乎没有。丁瑜,丁敏同样是丁家庶女,但一个气质婉约,清丽绝俗,一个艳丽明媚,娇媚高雅,她们两人比较惹眼。
丁柔抬眼瞥见丁敏在小姐们中间左右逢源,自嘲般的笑笑,她没穿越女的待遇,哪怕再低调再淡然,在人群中一站,总会有人发现穿越女的不同,或温暖的气质,或淡然平静,丁柔很佩服那些发现穿越女特质的人,她们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来万梅别院的小姐们,聚在楼阁的第二层,比起顶楼风景稍差,但临窗看去,景色不错。丁柔听了一会小姐们谈论诗词歌赋,或者小声议论着各府的八卦,丁柔对此兴趣不是很大,便悄声走到窗前,欣赏着万株梅花。
赏景的丁柔听见行云流水的古琴声,回眸看去,一位姿容堪称绝色的少女抚琴,在她身后围坐着几名穿戴华贵的同龄少女,丁柔不太懂得欣赏古琴,只觉得好听,到底哪好来她说不出,抚琴少女的技法并不弱于在王府里抚琴过的孟小姐。丁柔记得孟小姐好像也到了,不动声色的看去,在孟小姐身边同样聚集着几名少女,是在斗气比较才艺?
”六妹妹。”
“嗯?”
丁姝靠近丁柔,偷偷的指了指抚琴的少女,“婉柔姐姐越发的厉害了,她的师傅号称琴瑟双绝,在京城非常有名气,婉柔姐姐是她最小的徒弟,据说,如果再无美玉之才,婉柔姐姐就是关门弟子,继承她的衣钵。”
抚琴少女是兰陵侯的妹妹赵婉柔?不是她的话,丁姝不可能称呼她为姐姐,一边是侯府嫡女,一边是朝臣之女,一张桌子隔开了两边。勋贵同朝臣另类相争吗?
丁柔笑盈盈的看了眼丁姝,果然是大太太教养长大的嫡女,年纪虽小但却知道以丁家的身份,不易介乎她们的争执。靠向勋贵,或者靠向朝臣都不妥当,但同赵婉柔有姻亲关系,丁姝也很为难,才会拉着自己悄声说话,等等看再说。
“五姐姐,我恍惚记得万首辅有孙女一位孙女来着。”
“听说被叫去了,今日来万梅山庄的不仅有夫人小姐,还有京城出名的学子,我方才听人说起,就连江南四大才子也到了。”
丁柔扯了扯嘴角,一提起江南自大才子,她总是会想起唐伯虎,不知道四大才子之首,得祖父称赞有惊世之才的杨和到底是什么模样?莫怪万大人将孙女叫去,一定是为了杨和。
丁姝悄声同丁柔说起江南四才子,他们的丰功伟绩,他们的诗词,他们曾经泛舟西湖辩论三日,丁柔见丁姝微红的脸颊,古代也有粉丝,也会追星,才子佳人永远不会少了话题。
“朱表哥如果听了五姐姐的话,一定会后悔怎么没去考举人。”
“六妹妹。”
丁姝脸越发的红了,捏了捏丁柔的手,娇嗔道:“不许浑说。”满脸羞涩的丁姝,晶亮含羞的眼眸及,显得很可爱,丁柔抿嘴笑着,丁姝有些恼了,“表哥的才学不比他们差。”
“哦?”
丁姝又狠狠的捏了一把丁柔,“就你鬼心眼多,我同你说正经的,你却...却笑我?”
丁柔挽住丁姝的胳膊,压低笑道:“我也同五姐姐说正经的,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朱表哥虽不见得做得好诗词,做得绝妙文章,但拿手剑术,那身武艺足以。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五姐姐,那日我可是看见了哦。”
丁柔拨动着丁姝手腕上的珠串,“我最近常看见五姐姐戴这条玉串,是谁送得呢?母亲?祖母?还是...”
“六妹妹。”丁姝咬牙,低声道:“你怎么还记得?当时他不也给了一对耳环吗?”
“耳环可没玉串值银子,也没玉串沉甸甸的,朱表哥除了在五姐姐面前对我有一丝亲近,在五姐姐看不见时,总是冷冰冰的,我都不敢同他说话。”
丁姝抓住丁柔的手,解释道:“他就是那性子,不单是对六妹妹,你...“
见丁柔狭簇的笑容,“六妹妹,你等着,我一定会笑话回去。”
丁柔轻笑:”既然看准了,就别再旁生枝节,朱表哥那般好的人,当心被人抢去,天边的晚霞很美,但赶不上陪你看晚霞的人。”
丁姝微微点头,“六妹妹,我知道轻重的。”
“嗯。”
丁柔见过朱能朱表哥,同丁姝很般配,前前后后见了几次,朱能是校尉,不太懂得诗书,也不太讨喜,但沉稳持重,是位能护住妻儿的男子。他同丁姝是天作之和,丁柔会祝福他们,方才听丁姝满口仰慕的提起四大才子,不管他们是不是才学如何,万一让人误会了,尤其是让朱能误会了,以丁姝从萧的教养,很难开口解释清楚,她性子在活泼,也不像是现代女孩敢说情爱,朱能又是内敛的,送丁姝一串手串都脸红个半天,不是丁柔在旁边插科打诨,他都不敢送出去。
这样略带腼腆的男人,他会将一切都闷在心里,算是丁柔多事吧,她不想见到本来是应该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因些许不需要的误会弄得相敬如宾。她虽然叫丁姝五姐姐,其实心里把她当成妹妹看,举手之劳的提醒,对丁柔来不费劲。
现在还好些,一会小姐们必定会同才子相会,作为本次科举会试的主考徐大人家眷并来万梅别院,那么副主考丁栋的女儿,尤其是丁姝便备受关注,不管才子如何清高,在丁姝面前一定会有所表现,丁姝又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少女,性子活泼,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张扬出去,对丁栋,对丁姝未来的姻缘都不是好事。
丁柔借着私语时提醒丁姝,以她的聪敏,会处理得很好。
琴音渐歇,没等众人赞叹赵婉柔的抚琴功底,就听见楼梯处传来踏踏的声响,为见人影,先听见爽朗的笑声,“我来迟了。”
丁柔垂眼盯着地面,这场景太熟悉了,又有穿越女吗?有了她同丁敏,有了太祖帝后,在多个穿越者也不奇怪,抛开胡思乱想,丁柔自嘲的笑笑,你也不自信了,再有穿越者有如何?你需要害怕吗?
“是信阳王府李小姐。”
丁柔抬眸,见到楼梯口站着一位红衣少女,大约十五十六岁,她脸若银盆,眸若朗星,鼻梁挺直,银红朱唇,眉眼看起来不够精致,但身上却透着飒爽之姿,胸口前垂着辫子,头上一根金簪并未簪花,丁柔感到她隐隐的锋芒,清高的,绝美的,柔美的女子丁柔没少见,但未有面前的女子,有着现代的中性美,肌肤也没小姐般的白皙细腻,却泛着建康的光泽。
“她是李小姐?”
信阳王府的小姐不应当是郡主吗?何况信阳王姓齐,怎么多出个李小姐来?是信阳王的未婚妻?不对,没听说信阳王定亲的。
她微微皱眉,扫视一圈后,问道:“万妹妹不在?”
“李姐姐就记得万妹妹?让我很是伤心呢。”
赵婉柔修长的食指波动着琴弦,姿态优美,丁柔下意识向丁敏看去,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引得京城沸沸扬扬儿的信阳王齐恒的王妃到底是谁?
信阳王府是勋贵之首,对大秦朝有着莫大的影响力,无论谁成为信阳王妃都应该是极为轰动的,重生的丁敏不可能不知道。她怎么就没想着结交未来的信阳王妃呢?
今日在万梅别院汇聚了京城大半的小姐,丁柔从进门后就一直偷偷的看丁敏的反应,让她失望得是,丁柔看不出来,莫不是信阳王府最终...结局不好?
丁柔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后背一紧,信阳王府的地位确实很尴尬,虽然有太祖帝后的誓言,可对皇家来说,最无情的就是帝王。因信阳王太妃是太祖皇后教导出的,她的所作所为,丁柔很是佩服,心底希望信阳王府能一直荣耀下去,但看丁敏的表现,丁柔希望是她想多了。
“谁说我不记得赵妹子?我不是想先向万妹妹打个招呼吗?”
李小姐大步走近,丁柔看见她腰中不是带着荷包,玉佩等配饰,反倒挂着鞭子。丁柔微不可见的皱皱眉,“李小姐是?”
丁姝消息比较灵通,低声道:“听母亲说过,她是信阳王太妃养大的,据说是父母不祥的孤儿,不过在信阳王府里,是说一不二的,比信阳王府的庶出的郡主还得宠。”
因不是太妃血脉,才不能称之为郡主,李小姐...是信阳王太妃的徒弟?
ps不是进展慢,是需要一些人搭配剧情,夜写够了各种脑残炮灰,打算写点正常样的古代少女,各种性格的,算是新尝试吧。男主,就快出现了,丁柔现在是奋斗期间,再说一次哈,选夫是靠眼光的,看得是将来,看得是人品。丁柔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望天这不算是剧透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冲突
丁栋对丁柔的沉默,当成恭谨,悠然的抿了口茶水,难得向柳氏点头,示意她伺候的不错,冲泡的茶水很合他心意,柳氏垂头站在丁栋身侧,丁栋没出口询问,她没有多问一句的资格。
丁栋用茶杯盖浮了浮茶叶,”今日我在你屋里用膳。”
“妾让人准备。”
柳氏屈膝,目光有几分担忧的看了垂头的丁柔一眼,她不敢多说什么,她也不懂女儿为何难过,是为了丁栋?她不明白,但柳氏怕丁柔同丁栋犯倔强,念头一转,给丁柔也递了茶盏,道:“六小姐,用茶。”
指甲扣入手心,丁柔尽量忍耐着,柳氏借着递茶的功夫,悄悄的拽了拽丁柔的袖口,丁柔抬眸见她满脸的担心,是怕自己惹丁栋不快,丁柔勉强弯了弯嘴角,“娘...”
“嗯?”
丁栋宽着茶叶的动作顿了顿,柳氏慌张更重,丁柔道:“姨娘,多准备些父亲爱用的。”
“是。”
丁柔眨眼,柳氏放下了悬着的心,只要丁柔答应她的总会做到。柳氏伺候丁栋习惯了,并没觉得什么不妥,丁家所有的妾室都是如此,她们不过是半个主子,妾室能指使奴婢,过着使奴唤俾的日子,但却得伺候府里的主子,柳氏还好些,不得宠,不得大太太欢心的妾室,有脸面的婆子都能甩脸色。
柳氏出门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并命人悄悄去向大太太身边的李妈妈探话,不是显摆,是对丁栋突然到来的不解。一会七月回来,告诉柳氏,大太太是知道丁大老爷来柳氏的屋里的,让柳氏好生伺候丁栋,
一颗心放在肚子里,柳氏隔着帘子朦胧见到丁柔同丁栋对坐,隐隐听见丁栋问丁柔最近读什么书,最近丁老太爷和太夫人的状况,丁柔语调平缓的一一回答,柳氏眼底露出愉悦,她不求自己能得宠,丁柔到底是丁栋的女儿,给丁栋留下好印象,对丁柔只有好处,也是以前的丁柔最希望得到的。
不是刻意安排,是意外才在一处,大太太不会以为丁柔故意争宠,这等好机会太难得了,柳氏听见他们谈论起什么前朝元史,这些柳氏不懂,在领着丫头摆膳食时,瞥见到丁栋眼里的愉悦,见他微不可见的点头,显然是赞同丁柔所言,柳氏面上一般恭敬,可心里像是抹了蜜糖一样的甜,丁柔是她的骨血,虽然没帮过女儿,没教过她识字,在柳氏眼里自己的女儿是最好的。
”柳姨娘?“
七月轻轻的碰了碰柳氏的手,柳氏忙收回目光,将一盘水晶肘花摆上桌子,看安排好了,柳氏道:“老爷,膳食准备妥当。“
”嗯。“
丁栋起身,对丁柔道:“你且记得不可固步自满,敏而好学,持之以恒。”
丁柔轻嗯一声,她不想同丁栋说话,可她同样清楚柳氏的期盼,为了让自己的脑袋少想点亲娘的卑微,丁柔在丁栋问起她读书时,说了很多,甚至将方才在书房里同丁老太爷说过的话,讲了几句,没方才讲得透彻,让丁柔失望的是,丁栋也没丁老太爷的悟性敏锐,同丁柔说起前朝对读书人汉人的摧残,说起太祖皇帝的推翻大元暴政的丰功伟绩。
提起种马男,丁柔气更为的不顺,虽然他的功勋不少,但也不是没做过蠢事,当初不是太祖皇后引开追兵,他早被陈友谅,朱元璋联合斩杀了。说起他在征讨天下时做的错误决定不少,最后能得天下,丁柔认为运气不错,同时也是太祖皇后在背后辅佐支持,否则以太祖皇帝登基后重宠皇贵妃,重宠隐王之心,不是顾忌开国功臣对太祖皇后的敬意,他早就废了太子了,
最终太祖皇后能逼宫,一部分是她谋划得好,有信阳王太妃相助,二是在朝臣勋贵中,她是有莫大的影响力,三就是嫡庶制度,嫡长子有着天然的继承权,太祖皇帝找遍了办法,都改变不了读书人的认知,如果想名正言顺的册立隐王为太子,他只能废了太祖皇后,在他没下手之前,或者说在皇贵妃没计划好之前,太祖皇后先发制人突然逼宫,后来又血腥镇压反抗勋贵,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丁柔的温顺恭谨,丁栋比较满意,道:“一起坐下用膳。”
是奖励?丁柔明显见到柳氏唇边的笑颜,忍,再忍,丁柔坐在丁栋身边,抬眼看了看丁栋,他说不上志大才疏,能中探花才学是有的,但当官的敏锐,运筹帷幄的智商差了些,有机会都不懂的把握,丁栋入阁怕是不成,为一部侍郎尚书顶天了。好在丁栋品性上无明显的缺点,不会被谁攻讦,他熬过了本次科举,虽说不会大富大贵,但应能稳居上游。
丁柔面前的吃碟上突然多了菜色,她发现柳氏站着为他们布膳,丁柔虽然是妾室生的,记在柳氏名下,也是名正言顺的丁府主子,可种种压抑和思想上的冲击,让丁柔很难受,听说过同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用了几口,丁柔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柳氏担忧的看看丁柔,但此时不敢分心,专心照顾伺候丁栋的喜好,总会有机会问明白的,为丁栋夹菜时,柳氏记起还有太太赏的燕窝,一会让人给丁柔做了,手一抖,菜掉在了丁栋的腿上,衣袍上染上污渍。
丁栋赶到大腿处一热,皱了皱眉头,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柳氏跪地,”妾该死,妾该死。”
丁柔打算起身,丁栋道:“你坐下。”
“姨娘不是有意的。”丁柔并没听丁栋的坐着,她无法做到眼看着柳氏跪着,她却视若无睹,无法说服自己,自我安慰着将来等她出息了,再为柳氏出气,不说她将来能不能出息,就是丁栋的士大夫作风,她再出息,柳氏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他的封建观念根深蒂固。
丁栋眉头皱紧,“你往后多陪陪夫人,多跟你母亲学学。”
丁栋自认为是对丁柔好,夫人调教出的女儿总比跟着妾室要强,低头对跪地的柳氏漠然道:“毛毛躁躁,该罚。”
“是妾的错...”
“不过是小有疏忽,你至于罚吗?衣服上的污渍也不是洗不掉。”
丁栋让她去陪大太太,又对柳氏如此态度,丁柔再难容忍,站在丁栋面前,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您非要罚的话,她是我娘,生母有难,女儿理应承担,我代替娘受罚。”
“你在同谁说话?”
丁栋脸色阴沉,丁柔却露出自从丁栋进门后最灿烂的笑容,“您,同您说话。”
他们相处了不短的时辰,丁柔称呼丁栋为父亲,三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一般丁柔会用您代替,丁栋眉头凝成川字,“你是丁府的小姐,是主子,她不过是妾室...”
丁柔却笑道:“我是你女儿,也是娘的女儿。“
”你还有没有规矩?枉费你母亲在我面前说你懂事明理。”
丁栋语气不善,柳氏拽了拽丁柔的裙摆,“是妾该死,六小姐不过是一时糊涂,老爷,六小姐...”
“我不是糊涂。”丁柔硬是将柳氏拽起来,“您如果罚她,我担着。”
“好,你出门,给我跪足一个时辰。”
丁柔同丁栋眸光相碰,问道:“今日之事?”
“我罚了你,自然不会责怪柳氏。”
丁柔捏了捏柳氏的手,示意她别担心,转身出门跪在回廊下,柳氏眼圈泛红,“六小姐...老爷,妾不用她代替..”
在丁柔出门那一瞬,丁栋却露出了一丝浅笑,看了又跪在地上的柳氏,她肌肤白皙,眉眼清秀,隐隐透着一股子媚态,比以前看着顺眼些。
丁栋手轻抚柳氏的脸颊,“伺候我安置。”
“老爷。”柳氏看了眼外面,天都黑了,小柔自己一人跪着...丁栋难得拽起柳氏,起身领着柳氏绕过屏风,坐上炕时,将柳氏揽在怀里,手指点着柳氏嘴唇,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养了个好女儿,我罚丁柔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丁栋的手板住柳氏肩头,手指挑开一颗扣子,“脱衣,嗯?”
柳氏手指轻颤的解开扣子后,衣服滑落,丁栋手掌在她身躯上游走,柳氏开始为丁栋除去衣物,丁栋翻身,见柳氏压于身下,顺手放下幔帐,稍作安抚顶了进去,柳氏细微的呻吟声溢出口中,随丁栋摆布,心却飞到女儿身边,小柔,娘对不起你。
丁柔跪足一个时辰后,七月扶起了丁柔,红着眼睛道:“六小姐。”
跪地时丁柔想了很多,轻笑:“我没事,你同娘说,我明日再来看她。”
丁柔推开丫头的搀扶,自己走回承松园,现在不过是腿疼,丁柔不代替柳氏挨罚,她会心疼。回屋后,丁柔倒在炕上,手盖住了眼睛,对岚心吩咐:“你不许告知祖母。“
“是。”
“你们先出去。“
“是。”
丁柔在岚心等退去后,笑了起来,她肯甘心被丁栋处罚,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原因,太夫人最近看她的目光偶尔露出可惜,丁柔怕因她良好的表现而威胁到柳氏,丁柔一点没觉得为庶女可惜,也从没想过记在大太太名下,丁柔通过罚跪告诉所有人,柳氏是她的生母,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ps写丁栋写得夜难受,丁柔先给那些准备打柳氏注意的人提醒,她认生母,不是为了嫡女名分抛弃生母的人。今日单更,明日夜一定会双更的,丁栋是典型的封建男人,预告,下一章万梅别院,群英聚会。
第一百二十七章 碰撞
“落凤山一别后,尹公子风采依旧。”
“丁六小姐,却风采优胜当年。”
尹承善唇边含笑,他岂会听不出丁柔语气里的嘲讽,是指责他偷听?丁柔看着尹承善一步一步走进,放下心中的懊恼,躲是躲不开的,他绝对听得完整,怕是方才丁柔同吴小姐的谈话他都听见了,转身而去也不好,让他误会为欲擒故纵更难办。
丁柔专心的欣赏起俊美少年来,落凤山见过一面,后来在去周府的路上见过他同信阳王齐恒,当时因漫天大雪,丁柔又是坐在马车里看不太清楚。尹承善踏雪而来,越过梅树枝丫,身穿狐狸领内衬锦缎的鹤裘,头戴玉冠,发髻不是梳起,是一根一根小辫子盘起,玉冠上插着金簪固定,衬得尹承善越发的俊秀,漆如点墨的眸子透出几许自信,鼻梁挺直,齿白唇红,一派世家名门贵公子作风。
从他的打扮上来,在衣食住行上不曾亏待过这位名扬天下的才子,比在落凤山时的激愤,他多了几许的从容镇定,许是不在纠结于庶出的身份,他身上再难见到因身份的自卑,平缓镇定,如一块尚好的美玉灼灼其华,但眸光偶有锋芒闪过,丁柔心里不由得赞叹,尹承善虽然赶不上有谪仙之貌的信阳王府二少爷,但也是难得的俊逸之人。
他不显得文弱的身躯,从气色看来,他不光是懂得史书礼乐,能被信阳王引为知己,他应当是练过剑法的。
“丁小姐。”
尹承善看出丁柔对他的赞叹,欣赏,却并无起于小姐中的娇羞或者迷恋,她心胸坦荡的欣赏他...尹承善唇边笑意越浓,丁柔在他眼里也有十足的变化,在落凤山自在洒脱得如同一股随时会飘远的微风,她无拘无束,似尘世再无牵绊,能说出英雄莫问出身,富贵当思缘由的话语,尹承善从未在任何女子身上感觉到那分洒脱,后有见过她同安阳伯府的李小姐对峙,投中铜钱,知晓她庶出的身份,尹承善越发觉得丁柔难得,甚至说比他还想得明白。
尹承善记住了丁家六小姐,今日再见丁柔仿佛长高了,娇躯丰盈了一些,不似当初的孩童模样,那分洒脱自在收敛起来,聪慧机敏依然,她能看出丁家不适合介入万吴两家的纷争,这份见识尤为可贵,以前还能看出些许情绪的眸子,如今沉静内敛,如同宁静的湖面,再难看出她的喜怒。
不知为何尹承善想搅乱她这分平静,他因庶子的身份纠结了很久,最近半年才想通,而丁柔同为庶出,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即便丁老太爷曾经是帝师,尹承善不信丁老太爷会亲自教导孙女,看她的梳着双发髻,应该尚未及笄,比他起码六岁,在丁柔这年岁,正是尹承善最为挣扎纠结的时候。
眼看着不如自己的嫡出兄弟呼风唤雨,他的生母受尽嫡母的欺压,他却因为生母说了一句公道话,被嫡母责打,而他的父亲明明看见了,却但没看见一般,冰冷的板子打在身上很疼...他怨过,怒过,没有人理解他,就算他的生母虽然心疼他,却在埋怨他多事,尹承善那一年大病了一场,不是遇见名师,尹承善恐怕早就如同京城里众多的庶子一样自卑无用。
丁柔感到尹承善眸子掀起一层惊涛骇浪,气势转为凛然,丁柔笑盈盈的说道:“尹公子,不去花厅里对决南方才子之首的杨公子,把本事都用在小女子身上,岂不可惜你一身经世之才?”
尹承善微一阖眼,在睁开眼眸时恢复了平静,“你听过杨和杨廷和的大名?”
杨廷和?丁柔眸子微亮,随后黯淡了几分,年代对不上,大秦取代朱明王朝而立,虽然丁柔所处的时空,同她熟知的历史有些差距,但其中的变化可以说微不足道,杨廷和在明朝是很有名的,曾经...丁柔甩掉了脑子里的想法,此人非彼人。
“杨公子才子之名名满天下,我虽在闺阁中,听见他的才名有什么好奇怪的?何杨公子的恩师又是祖父的挚友,他们常有书信来往,祖父曾见过杨公子考取举人的文章,赞叹过有此大气磅礴的妙文,不用饮酒,不用用膳,他饱矣。”
丁柔见到尹承善眼底极快闪过的不服,眼底溢满了笑意,你方才想什么,当我看不出?丁柔可没吃过亏,尹承善,你拿错主意了,丁柔自从穿越后就没为庶女身份纠结过,她唯有不甘心的是柳氏妾室的身份,梨涡含笑:“两年前四座书院逼死,可惜啊...尹公子败于杨公子,两年后春闱科举,尹公子可有信心否?”
尹承善盯着丁柔漆黑含笑的眼眸,很少有人提起两年前的事,即便有人说起也是用惜败,充满了可惜,只有她光明正大的说他败了,丁柔坦然的面对,见尹承善大笑,丁柔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我是败于杨兄,有何不能说?今科状元,我必取之。”
”如再败呢?“
“我败于诗书文章,并不是败于施政之法。”
尹承善目光灼灼,“太祖皇帝曾说过屡败屡战,不失决心总有功成名就之时。我许是锦绣文章上比不过杨兄,但别的方面他不如我。”
丁柔轻笑:“做得锦绣文章,不一定做得好官,胸有沟壑,方能成为治世之能臣。”
丁柔福了福,“我以为状元比榜眼好听,愿君如意。”
尹承善眼看着丁柔飘然而去,她的意思是可看将来,但眼下她不希望自己再败于杨和?状元,榜眼,探花是用好听衡量的?果然还有些许的孩童心性。
“听也听够了,还不出来?”
尹承善从他方才走来的方向说道,半晌没有动静,尹承善几步走到梅树后,“信阳王殿下。”
见齐恒靠着肩膀靠着梅树,眸光深幽,直直的看着丁柔远去的方向,尹承善挡住了齐恒的视线,“齐兄。”
齐恒手搭在尹承善的肩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的眼睛...眼睛...“
”如何?“
尹承善心底承认,丁柔长得最好的比便是那双褶褶生辉的眸子。齐恒垂头神色莫辨,“我见过她。”
“在何处?”
“忘了。”
尹承善对着齐恒肩头砸了一拳,“如若被人听见了,还以为信阳王病了。”
齐恒揉了揉肩膀,一抖衣袖,抛开脑子里的杂念,调笑道:“我第一次听有人光明正大的说你败了,感觉如何?是不是很郁闷沮丧?”
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厅,里面隐隐传来争论的声音,齐恒说道:“不去再战?”
“杨兄不会在今日使出全部的本事,争论有何用?书生意气罢了,江南塞外的弊病是辩不明白的,从北疆归来的信阳王,会不了解吗?”
“信阳王府职责是戍边,抗击蒙古残余铁骑,奉太祖皇帝遗训,注意鞑子的动向,别的本王不知道。”
齐恒一脸正气的看了尹承善一眼,尹承善拱了拱手表示钦佩,齐恒问道:“我方才听你说她是丁家小姐?曾为帝师的丁家?”
”她父亲是本科会试的副主考之一。“
“她母亲是妾室?”
尹承善点头,齐恒拍了拍他肩头,“她到真不像是庶女,同你说话时,格外的好看。”
“你...”尹承善道:“你不适合,她不会想去做信阳王的夫人。”
齐恒道:“你怎知她不肯?”
尹承善沉默下来,信阳王夫人四朝廷册封的四品诰命,她会愿意为王府夫人?低声问道:“你看上了她了?”
信阳王的婚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今日来来的小姐们有八成都想嫁给齐恒,不管是正室嫡妃,还是次妃夫人,大多数小姐都是肯的,信阳王府勋贵之首,富贵尊荣。
尹承善能同信阳王交情莫逆,自然是了解他几分,以他的性子肯隐藏在梅树后,对丁柔是有好感的。肌肤承小麦色的齐恒捻了捻手指,“不讨厌她,喜欢倒也谈不上。”
尹承善心被吊起,直爽的齐恒很少会装模作样,才见过两面就不觉的讨厌,离喜欢有多远?
“她那双晶亮含笑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同画上的人一样。”
“画?”
齐恒摸了摸鼻子,“你不懂,就是画上的人。”
尹承善别开目光,有些后悔拉着齐恒在背后偷听,更后悔应该当时应该拉着齐恒一起出现,丁柔是否有心信阳王,他会看得很清楚,总比现在猜测不安来得好。
不安?尹承善自嘲的笑笑,他有何资格?丁柔又不是他的人,尹承善道:“她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当心扎了手。”
齐恒微怔,意味深长的笑笑,“虽然我不想去花厅,但来万梅别院一次,不露面不妥,思妹说过我会来,不能不给思妹面子。”
齐恒走了几步,向后看看还站在远处的尹承善,笑道:“尹兄,敢同本王一起否?”
“有何不敢?”
尹承善走到齐恒身边,齐恒同尹承善同龄,他们今年是风华正茂的十八岁。
ps今日两更,优质美男是比较多,但不是都喜欢丁柔,也不是都适合丁柔,选夫婿是靠眼光滴。
第一百二十八章 瑜亮(加更)
丁柔迈步离开梅林走向花厅时,记着尹承善,俊逸有才学的男子,恰逢年少,风华正茂,今日的尹承善比在落凤山看得舒服。方才听小姐们说八卦时,说起过尹承善的妹妹尹怡,如今嫁入王家,据说很会讨婆母欢喜,虽然是继室,但也引得一众庶出小姐们羡慕不已。
尹承善的嫡母虽然对妾室压制的比较狠,对庶子也多是打压,手段简单粗暴,但据说对庶女不错,尤其是疼爱抛弃生母眼里心里只记得她的尹怡。丁柔弯了弯嘴角,尹承善听见这话,难保不会郁闷的吐血,丁柔最欣赏的不是他的容貌,也不是经世之才,而是他对生母的态度,也许有不忿的因素,但听得来的消息,尹承善从未嫌弃过生母,同是自强不息,冲两点丁柔才会在梅林里同他说了几句话。
其实比起状元,丁柔最偏爱被赋予传奇色彩的探花,虽然看不上李寻欢对感情的态度,但探花听着就好听,想到父亲和二叔都是探花及第,丁柔对探花少了许多的遐想,文争第一,能做状元不是更好?谁愿意屈居人下?
丁柔看得出尹承善对杨和的重视,他们应该是一生之敌,同时她也真的拜读过杨和的锦绣文章,大气磅礴,震耳欲聋,发人深省,并不是空谈高论,而是有论据有思想,读之有心潮澎湃之感,引人击节赞叹。
杨和出身江南书香门第之家,却思想激进,行文行云流水,丁柔从短短的文章上推断杨和应该属于稍显的激进的改革派,而尹承善..丁柔研究过两年前四院比试时,争论的焦点是海上贸易利弊得失,两年前尹承善输在了略显得中庸上,他应该属于改良派,谁优谁劣,等他们围为官执政一方,或者入阁进入权力中枢后,才能判定。
大秦立国六十余年,当年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许多已经面目全非...丁柔甩掉了脑子里的念头,世上再无太祖皇后。
“六妹妹。”
在花厅门口,丁柔见到等候她的丁姝,脸颊冻得有些红,看到丁柔才长出了一口气,丁柔心里一暖,专门等她的吗?握住丁姝的手,“五姐姐怎么不进去?”
“没看见六妹妹,我不放心,方才我看见三姐姐独自一人,问她,说你在后面,你同三姐姐?”
“没事的,伴了两句嘴罢了。”
丁柔挽着丁姝的胳膊悄声走进花厅,她不用问丁姝如何同万小姐解释,大太太亲自教导出的女儿会把事情办妥当,进了花厅,先是听见慷慨激昂的声音,“海上贸易如太祖所言,富国强民,然滋生蛀虫,商贾之家为富不仁,弊病一现,不得不用雷霆手段除之。‘
“文华兄说得有理。”
“腹议文华兄。”
丁柔抬眼看去,一名穿着藏青色袍挂的青年立于当众,背着双手,目光灼灼,脸上溢满压制不住的兴奋激昂,他不是杨和,字是文华的话,应该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李毅李文华,据说他最敬佩的人,不是恩师,而是杨和杨廷和。
李文华带动了才子们的激情,花厅里格外的喧闹,丁柔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丁姝自然同小姐嫡女坐在一起,一张小屏风划出了嫡庶之分。
丁柔先是打量起花厅的布置,同样是敞开的十扇落地玻璃窗,从厚度上看,丁柔很佩服工匠的智慧,落地窗户不够厚风一吹玻璃便就碎了,大秦总没有钢化玻璃吧,虽然通明度赶不上薄玻璃,但也足够透亮,坐在花厅里能看见外面的梅林,花厅四角放置着炭火盆,银碳燃烧,带出淡淡的香气,中间一尊两人合抱的九鼎香炉,香气缭绕,一面从棚顶而降的琉璃珠帘,将花厅分为东西两半。
东面才子举子聚集,西边是小姐们安坐,珠帘朦胧,既符合礼教,又不会让才子佳人不得相见,颇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透过珠帘丁柔看见才子跪坐在软席上,在他们面前摆放着条案,上面陈设着茶点,白玉酒壶承装着琼浆玉液。
琉璃珠帘晃动,丁柔眯着眼睛,才子簇拥着一人,他穿着暗红色的袍挂,头上不曾戴冠,一根玉簪挽住发髻,面冠如玉,带着几许不常见阳光的白皙,浓眉入鬓,细目丹凤,眼梢微微上挑,鹰鼻方口,颧骨微高,眼波流转间带出几许的锋芒,观才子们对他的态度,他应当是闻名已久的杨和,论相貌,他赶不上尹承善俊秀飘逸,略显薄凉,论身体,他也显得单薄些,然气势上绝不输人,不容任何人小视。
不如说现在他虽然不曾出言,不过是浮着茶杯里的茶叶,但激昂的举子眸光敬佩拜服的看向他,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形成的。杨和成名之战在西子湖畔,舌战众书生,后在钱塘江口,偶遇外邦使臣,因使臣口出污言秽语,杨和教训之,大涨了威势,那名自视甚高的使臣据说是一国王子,拜服杨和的气节才学,欲拜杨和为师。
杨和在江南声名鹊起,直到两年前四院比试名扬天下,被人称为第一才子,据说回到江南苏杭时,满城轰动,尽看杨郎,醉酒提诗,游玩秦淮河,杨和狂放的事情没少做,他同尹承善一般,同样连中两元,所有人都在推测,他们中的谁可连中三元,成就前无古人的三元及第。
“文华此言,当浮一大碗。”
杨和声音略显低沉,磁性很足,丁柔瞥了一眼四周的小姐,有几位眸光涟漪,是动心了?居中的几位身份最高的小姐,万珍儿,李思,赵婉柔笑不漏齿,好像对杨和并无特殊的感觉,杨和即便才学惊艳,将来入阁为首辅,也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了,顶尖的小姐,不一定能看上杨和。
”因有弊政,才需吾辈上承帝听,下安黎民百姓,割除弊政,使得大秦长盛不衰,永远是东方乐土。“
”好。”
群情激昂,就连闺阁小姐都兴奋的红了脸颊,两世为人的丁柔心跳也快了些,爱国情怀永远是被人敬佩的。
“信阳王殿下到。”
比方才的动静还大,最冷静的顶尖小姐妙目连连,信阳王来了?丁柔看见身边不远的哪家小姐捂着胸口,似喘不过气来的模样,信阳王的威力不小,明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却也愿意多看一眼了信阳王,还是做次妃夫人也甘愿呢?
不仅是小姐,珠帘后的才子也有些异动,纷纷起身,杨和一改方才的从容,放下茶盏领头站起,眸光里透着一分异样。丁柔随着众人起身,低垂下眼睑,今日方知信阳王府在大秦的地位,如此超然,大秦皇帝能容几时?信阳王府定是掌握着保命的法子,这不专权与否的问题。
“本王来迟,诸位赎罪。”
浑厚洪亮声响,信阳王迈步走进花厅,褪去流光水滑的大髦,露出玄色绣暗纹的衣衫,腰中腰带镶玉,斜挂一口宝剑,英武不凡的信阳王身上透出一丝的彪悍血气,他不是因父战死承接王位的信阳王,是在北疆一战成名,以八千铁骑破两万蒙古骑兵的齐恒,被世人当世骠骑将军。
如果说信阳王齐恒是炙热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太阳的话,身边的尹承善便是皓月,虽然被信阳王遮挡住一些的光彩,但齐恒盖不住尹承善的自身的光彩,两人并肩而行,相得益彰。
丁柔敛笑,敢于站在齐恒身边,戳破他们为挚友知己这层窗户纸,尹承善再也不是激愤的尹府庶子。瞥见丁敏惊愕的样子,难道说丁敏那世,信阳王同尹承善不对付?丁柔好奇于丁敏那生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再好奇,丁敏也不会同她说,既然丁敏不说,那就猜吧,省得日子过得无聊。
“拜见信阳王殿下。”
“给信阳王殿下请安。”
举子们一躬到地,有了秀才举子的功名,除了陛下之外,不需要向任何人叩拜,小姐们屈膝福身,身姿聘婷迤逦,声音宛若空谷黄莺悦耳动听,“殿下安。”
“众位免礼,本王做客万梅别院,不必多礼。”
齐恒唇边带笑,“承善兄,汝乃京师才子,本王从北疆归来不足一年,不认得众位才子,你为本王引荐,”
尹承善点头,撩开琉璃珠帘,同杨和相对,“廷和兄两年未见,文采更优,风头正劲。”
“致远兄,亦然。”
丁柔抬眼见到尹承善同杨和站在一起,仿佛他们背后燃烧着熊熊火焰,即便信阳王都被夺去了风头,真可谓棋逢对手,丁柔却想到如果他们两人两手,是不是大秦的弊病会更容易清除,还尘世朗朗乾坤。
重新落座后,丁柔低眉顺目,尹诚善同杨和走得同样是两条路,除非大机缘,否则难以容到一起,道不同不相为谋。
丁柔想起一事,看向丁敏,她当初冒着风雪去念慈庵是为了见尹承善,那就是说尹承善将来前程无量,丁敏对杨和好像有些冷淡,莫不是杨和不成?
“丁老太爷曾为帝师,得太祖帝后称赞,丁府世代书香,难道不能做一首诗?”
ps二更求奖励。
书名:阿莞
作者:予方
简介:前世为了报仇,她失去了所有尊严,泯灭良知伤害无辜。
这一世,她不会为了仇恨而失去自我,她要守护自己的幸福。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逆转
丁柔抬眼看去,说出此话的少女方才打过招呼,姓林,其父也在翰林院,同丁栋是一榜进士,当年的榜眼,压了丁栋一头,在翰林院林大人也比丁栋受重视,如果没丁敏鼓动着丁栋上了那份折子,周大人因名妓的绯闻无法做副主考,林大人是头号人选,可偏偏最后副主考的职位落到丁栋头上,林大人怕是不服气的。
一直稳压丁栋一头,突然将丁栋成为从三品,林大人还在原地踏步,错失了副主考的位置,他即便面上不显,心里不好过。林小姐才会接着方才才子们的话,‘逼’丁姝做首诗词。
丁柔眸光微凝,丁姝同丁柔一般,不甚擅长诗词,前面孟小姐做了一首颇为让人惊艳的诗词,引得珠帘背后的才子们赞赏不已,杨和也点头称赞孟小姐为才女,能得到天下第一才子的称赞,京城三大名媛必会再添上孟小姐,江南有四大才子,京城有四位名媛。
丁姝心中有些焦急,她想要维护丁家的荣耀,同时她又做不出惊艳的诗词来,丁柔看出表面上她含着微笑,后背却紧张的绷紧,林小姐是有备而来,微微扬扬下颚示意,同她交好的小姐纷纷拿话挤兑丁姝,无外乎帝师的孙女,探花嫡女怎么会不擅长诗词?
丁柔念头一转,自己不会作诗,但却想到法子解决眼前的危局,既然林家不想让丁家好过,明眼人能看出隐含的副主考之争,并不是两家小姐斗气,而是林大人不满皇上的任命,丁柔手指轻轻勾起,不知道林家能否应对她接下来的话语,因名妓上门被皇上责令闭门思过的周大人可是满世界的找谁在背后算计了他,丁柔有足够的把握让林家陷进去。
当今皇上并未因弟弟的丑事责罚吏部侍郎周大人,但周府的声望有损,侍郎大人心里未尝不气愤...丁柔嘴角微扬计划了一切,这些话她是能说,但却会抢丁姝风头,尤其是丁柔现在不求闻达于世人,在众多才子小姐们中间,不显眼是最好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丁柔轻笑的起身,踱步到丁姝身前,握住丁姝的手,“林小姐,也得给五姐姐思考的时辰,三国曹植是当世著名才子,他还得七步成诗呢。”
丁柔一边说笑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在丁姝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周...林...副主考...丁柔亲自端起放在桌上的茶盏,”五姐姐喝茶。“
饮饮嗓子,嗓音清脆才能给此时略显得意的林小姐个教训,丁姝的眸光从困惑迷蒙到清晰明悟,向丁柔点点头,丁柔含着信任的微笑,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丁柔循着望去,是信阳王同尹承善方向,不知道是他们的哪一个?丁柔排除了信阳王,她不信信阳王还能记得在街上遇见过自己,那就是尹承善?他是看出什么了?
丁柔退到丁姝身后,将舞台亮给丁姝,恭谨垂头默立,凝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重,此时丁柔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尹承善,他应该是猜出自己在为丁姝解围,庶女虽然不能压嫡女的风头,但事关丁府清誉,出一次风头嫡母也不会说什么...尹承善的嫡母虽然极品粗暴些,但何尝不是因为尹承善压着嫡子喘不过气?
尹承善是在皇上那里挂过号的,嫡母再无法打压尹承善,变着发在为难折腾他生母,一是为了解气,二也是为了让尹承善明白,他再出息也是庶子。
让有志气有才学的尹承善俯首于嫡子身下,怕是比杀了他还难过。丁柔不能说尹承善做的不对,只是如果手法更巧妙一点,生母会少受些委屈,但男子...世间男子哪有几个心思细腻的?后宅的时看似小事,并不简单。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没有谁天生天才,尹承善即便天资聪颖还需要后天的努力,他的心思都放在刻苦读书上,让他去琢磨后宅纷争,也难为他了。
丁姝喝了口茶,方想开口时,丁敏的声音响彻花厅,“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点小事,我来代替五妹妹。”
丁柔眼看着丁敏站起,艳色的衣裙垂地,头上珠光缭绕,迤逦生姿,丁敏向前走了一步停下:“如果我这首诗词不能让林小姐满意,五妹妹再做也是一样的,我是为五妹妹抛砖引玉。”
丁敏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谁不明白呢?丁敏是把所有人当成傻子了?话里话外的不抢嫡女风头,可实际上真真是一巴掌打在丁姝的脸上,比她直接作诗还让丁姝难看。
“对于诗词我赶不上三姐姐。”
丁姝大度的笑笑,感到肩膀一沉,柔软的手搭在她的肩头,掌心的热度透入衣服,丁姝气恼少了几分,笑容越发的恬淡,旁人的小姐们看后暗自点头,诗词歌赋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丁姝大度从容,容忍下庶出姐姐,这份气度才有书香门第嫡女的风范。
丁柔感觉丁姝冷静下来,收回了手臂,看向明艳照人的丁敏,她眼角眉梢隐隐带着得意,腰挺得很直,漆黑的眸子满是兴奋的光亮,似被水清洗过一样,灿若星辰,被小姐才子注意着,让丁敏有跃居人上之感,原来位居高位,享受荣光是这等的畅快,前生丁柔前生就是凭着这首诗打动了贵人们,打动了天下才子,最终得以嫁个兰陵侯赵鸿飞。
丁敏压制住阵阵的兴奋,在花厅里踱了七步,嫣然浅笑,眸光扫过众多才子,在杨和,尹承善,信阳王身上略略停留,丁柔一直注意着丁敏的神色变化,见到她困惑般的蹙眉,仿佛有不解惊愕的事儿,丁柔悄悄的看向品茶的尹承善,捏着松子的信阳王,举杯饮酒的杨和,方才尹承善为齐恒引荐众多才子,信阳王府战功传承,据说对才子不屑于故,齐恒口上说着久仰,但眼里丝毫没有敬意,即便对天下第一才子杨和也没多少的敬意亲切,草草说了两句,反倒亲近一同来的尹承善,所有人都能感到信阳王将他当做知己。
现在回忆当丁敏吃惊的表情,丁柔同样眉锋皱紧,脑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丁敏对信阳王齐恒同样不够热情,有时会露出一分的同情,又有些感叹英年早逝之意,丁敏前生信阳王府绝对是在夺嫡的时候选错了人,即便信阳王府有保命的法子并未灰飞烟灭,但声势大不如前。
老太妃也快年岁也不小了,接连丧父丧子丧女,早些年又陪着夫婿上过疆场,刀剑无眼,身体难免受了损伤,守寡多年拉扯大了孙子齐恒,一旦齐恒再战死疆场,老太妃不大可能再养大重孙子,古代女子有聪慧的,但就政治上来说,有先天的局限性,父兄或者丈夫绝不会多说朝廷大事,毕竟则天武帝的例子在前,男主外女主内才是体统,没政治阅历如何能判断朝政走向?
一旦老太妃去世,信阳王府群龙无首,同皇家的牵扯会淡上一层,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墙倒众人推,信阳王府...丁柔又看了看扬和,以他的文章来看,锐意革新,仿佛想要手持利剑荡平一切弊政,这种激进奋勇的气势,信阳王齐恒会欣赏,那么他们前生应该是好友?而丁敏对尹承善讨好是实实在在的,今日看见尹承善同信阳王站在一起,丁敏眼珠子差一点掉下来,丁柔勾起嘴角,前生的仇敌,今生的良友,丁敏还会相信前生的经历吗?
到底是哪只蝴蝶扇起的翅膀?是她?还是丁敏?或者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让信阳王齐恒遇见了尹承善。同他们方才的谈话中,丁柔推断尹承善不仅文采出众,他对排兵布阵也有独到的看法,倒也称得上文武双全之人,这一点比专攻文章的杨和强一些,全才有时比专才有用,以庶子身份声名鹊起的尹承善,绝对比从小便有神通之称,集父母宠爱于一身的杨和懂得人心,顺风顺水反而会忽视很多...
丁柔推断,他们三人前生一定是卷入了夺嫡之争,各为其主,最后的结果怕是尹承善赢了,所以丁敏才会不顾风雪去念慈庵施恩于结交尹承善,只是今生形势逆转,到底谁会赢?信阳王同尹承善是不是还会继续保持这份友情也是关键之一。
想到如今流行的话本传纪,丁柔不奇怪丁敏为何会知道尹承善那一日回去念慈庵,受了太祖皇帝的影响,‘名人’出传纪的人不少,总是有以前的贤孝之事传出,尹承善风雪日,为母求救念慈庵,稍作文学加工就能是百姓喜闻乐见的小故事,既然丁敏敢去,意味着尹承善在念慈庵得了救母的良方,许是在他功成名就之时,会翻修念慈庵为佛祖重塑金身,一般成功人士不都会做吗?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正在胡思乱想的丁柔,听见丁敏吟了这首诗,猛然抬头,如果确信丁敏不是穿越人士的话,丁柔差一点叫出声来,爱盗版的太祖皇帝,难道留下了这首诗词?丁柔嘴角微微抽搐,她也会背这首诗词的,太祖皇帝,您就不能盗全了,怎么还剩下一首呢。
信阳王齐恒手臂一颤,心细的尹承善抬眸,按住信阳王的手腕,轻轻摇头,不管齐恒如何激动,现在不能动弹。
ps这个故事的大纲推翻重写过,是夜写了这么多本书最认真的一次,也是常识,夜一直是亲妈,也喜欢大气厚重写的历史爽文,写架空束缚会少,但同样剧情也得想,里面有写文看文的一些感悟,妻居一品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古代女人强在宅斗上,强在持家上,但真正政治上的女强人有几个?即便书香世家也不会教导小姐如何观看天下大事,能识字的女子就很难得了。谢谢昨天投粉红的亲,谢谢打赏的亲,谢谢支持正版的亲,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 补漏
“...问苍茫大地,唯主沉浮...”
丁柔晃神,变了?不是应当谁主沉浮?气势上弱了很多...丁柔不敢再发呆,让丁敏念出下半阙来,丁家吃不了兜着走。没等丁柔出言打断,丁敏闭口不言,似在等听见这首诗词的人回味过来。
丁柔暗暗的舒了一口气,没下半月就好,一旦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什么的从丁敏口中说出来,不仅会得罪人,容易被人当成反贼,是丁敏不知道下阕?还是她聪明了?
“可惜,可惜,着实可惜。”
杨和击节赞叹,“少了下半阙,丁小姐这首词,少了一半。”
杨和目光灼灼的看着亭亭玉立的丁敏,“丁小姐有此胸襟实属难得,为何不写全?”
丁敏轻盈般一笑,“才学感悟不够,无法续出下半阙,我当不得杨公子的夸奖,丁家姐妹们中间,有人比我才学在我之上。”
“哦?”
丁敏向丁柔走来,牵起丁柔的手臂,大大方方的对周围人介绍,“她是我的六妹妹,一直陪伴在祖父祖母身边,时常同祖父在书房谈诗词论画卷,祖父曾赞她为丁家姐妹中最出色之人,我也因有出色的六妹妹而欢喜。”
尹承善手碰了碰因目光在丁敏丁柔身上来回转悠的信阳王齐恒,周围的人没有蠢笨的,尤其是小姐们心细如发,齐恒一直视女子于无物,今日对丁家姐妹如此在意,很容易给丁柔带来麻烦,齐恒看向尹承善,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进去,信阳王府秘闻,战死的父亲最后的遗憾...
齐恒难忘他在父亲临死前的承诺。
丁敏深情并茂的称赞起丁柔,足以显示她的胸襟开阔,她对姐妹间的深情厚谊,丝毫不嫉妒丁柔,反而对丁柔是欣赏,是有爱,是赞叹。杨和的目光首次落在丁柔的身上,微微凝神,问道:“你养在祖父祖母身边?”
丁柔再不满意丁敏,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点头道:“承蒙祖母不嫌,命我陪伴,母亲命我孝顺照料祖母。”先提提大太太对太夫人的孝心,丁柔精神重新集中,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丁老太爷是曾经的帝师,也是我授业恩师挚友,常听老师提起当年的丁老太爷在在金殿上慷慨激昂抗辩于太祖皇帝,学生敬佩不已。丁小姐能得丁老太爷教诲,才学必定是出类拔萃。”
杨和对丁柔和颜悦色,丁柔却感觉一道不善探究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不动声色的抬抬眼睑,是信阳王府的李思小姐,丁柔又瞥见丁敏略带得意翘起的嘴角,她是故意的,故意将自己弄在众人面前,一是为了衬托她,丁柔不擅长诗词,外人不知道,丁敏知道的很清楚,二是为了让她结怨于信阳王府的李小姐。
再洒脱的女子对心上人也会在意,李思是信阳王太妃养大的,随着太妃居住于北疆,性子爽朗,回到京城后,因信阳王府,因她独特酷似当初信阳王太妃的性子,名门公子看惯了温良恭俭让的女子,再看英姿飒爽的李思会感到新鲜,朝气蓬勃的李思更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李思射得好箭,常年挂着的鞭子也惩治过几名纨绔子弟,再加上信阳王府的权势,李思在京城名头很响。
知道信阳王太妃把她当做传承衣钵或者孙女娇养,勋贵少爷们心动了,能娶到李思便可同信阳王府扯上关系。李思更说出,非青年才俊不嫁,非有旷世之才的人不嫁,不问出身,只问才学,勋贵人家的庶子也跃跃欲试。
丁柔似在看手腕上的红手链,李思怕是钟情于杨和,他有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容貌上虽然赶不上尹承善俊逸,但别有一股狂放锐意进取的气势,杨和很容易吸引住李思的目光。
丁敏用心不善,如果丁敏前生如丁柔推测的,杨和同信阳王是至交好友,他同李思的姻缘可期。丁敏明明知道,却将自己推出来,着实可恨。丁柔从未将杨和列入选夫的名单里,杨和有才子之首之称,性子豪迈不羁,对妻子不会用礼教要求甚严,杨和又是交友广阔之人,嫁他不至于总是住在一处,可随着他遍览山水,这些本来是应该是好人选,但丁柔看出杨和致命的缺陷,书生意气,处事过于激进,如有英明开拓之君,杨和必定能成为首辅,但...大秦的弊政不是凭着一股锐气锋芒便能消除。
因太祖帝后为这个朝代植入了一些独特的政策,往往先进文明的不都能用在封建神会,矛盾波折总会有,杨和最缺的是解决弊政的怀柔手段,一旦登基的是沉稳之君,杨和很难得到重用,他信奉的是阳谋,阴谋什么的,他不曾在意吧,可政治仕途看似光鲜,但却是最为阴暗的。多少似杨和一般的人蹉跎半生,穷困潦倒,为官升迁不是杨和想象的容易,这些事从小一帆风顺的他感觉不到。
丁柔也没耐心,没信心改变杨和。再加上杨和放浪肆意,有风流名士的作风,环绕在身边的女子必定很多,才子风流,丁柔等不起他浪回头。还有一点家境富庶的杨和,也不是丁柔庶女身份可嫁的,杨家娶儿媳,不会委屈了杨和,庶女哪够得上?
“六妹妹才学惊艳,愚姐苦于下半阙的诗词,六妹妹定能迎刃而解。”
丁敏信任般的看着丁柔,唇角翘起,丁柔绝对想不到下半阙,丁敏最终的目的是看丁柔的笑话。
丁柔漆黑眸子看了一眼丁敏,丁敏被她看得背后发凉,比前生丁柔为兰陵侯夫人还可怕,眼底溢满寒冰,丁敏身子轻颤:“六妹妹?”
不是为了丁家的名声,丁柔有一万种手段让丁敏难看,这首诗词就算是上半阙也不是她能做的出的,哪怕她改了词,同为姐妹,丁柔不仅不能甩脸子给丁敏看,还得帮她把漏洞补上,在众人面前姐妹相争,丁府面子里子全没了。
丁柔反手握住丁敏的手,袖子搭在一起,丁敏一身鲜亮的珍珠红宽袖袍子,丁柔是浅蓝色衣裙,一红一篮相间,丁柔含笑狠狠捏了丁敏的手,丁敏差一点教出声来,蹙起眉头,比方才念诗词时的豪迈读了一分我见犹怜,盈盈水目水光缭绕,杨和眯了眯眼眸,丁柔手劲很大,丁敏的手很快被丁柔捏得又红又肿,因袖子挡着,外人也看不到
丁敏想要呼疼,让人知道丁柔如何‘掐她。’但被丁柔含笑眼眸看着,丁敏不敢。
言语上还不回去,还不能用暴力了?她从不曾为委屈自己,不给丁敏点厉害看看,还以为自己怕了她,引得她频繁的算计,林小姐笑着问道:“湘江?橘子洲头?”
看吧,看吧,有细心明白人,丁柔笑盈盈的道:“我可做不出下半阙,三姐姐有福气去两湖一行,我又没见过湘江,岂会有三姐姐的感悟?上半阙大气恢弘,是三姐姐苦思良久才写得出,期间我记得还向祖父父亲请教过,删删减减才有了今日的上半阙。”
尹承善道:“原来上半阙的诗词是丁家老太爷,丁大人共同修改,莫怪有如此气势,丁老太爷雄风不减当年,丁大人子承父志,欲展宏图,上报皇上,下安黎民,皇上慧眼识珠,必会重用丁大人。”
信阳王齐恒嘴角微抽,斜睨了尹承善一眼,这首诗词不是他们能写出的,齐恒想起心事,就当他们写的好了。目光穿过珠帘,落在丁柔身上,是或者不是?
丁柔起话,尹承善弥补,两人配合默契,补足了丁敏的漏洞,丁柔礼包桃江,“祖父曾称赞尹公子为当世才子,不弱于杨公子。”
尹承善眉梢一扬,帮了她一把,最后还挑起他同杨和之争?同丁柔眸光相碰,‘你怕了?’
尹承善抿了一口茶水,‘会吗?’
丁柔移开目光,看向出了难题的林小姐,笑盈盈的问道:”不知这首上半阙,林小姐可满意?”
林小姐咬着嘴唇,想要说这首诗词不光是丁敏所做时,丁柔眸光悠然,“祖父的帝师之位是太祖帝后亲自所点,兢兢业业陪伴当今陛下多年,陛下对祖父恩宠有加,为世间佳话,林小姐,不知你认可否?”
再质疑下去,便是质疑太祖帝后有眼无珠,质疑当今皇上宠信错了人,林小姐勉强笑道:“丁家世代书香,小姐个个出色,远非我可比。”
丁柔笑笑,“过奖了,林小姐之才我等姐妹佩服。”
互相谦虚吹捧两句,丁柔含笑拽着丁敏重新落座,压低声音警告道:“三姐姐,你再乱说的话,我可帮不了你了。”
丁敏暗自揉着被丁柔掐红的手腕,为什么前生丁柔可做,她却做不到?到底是为什么,她永远赶不上丁柔。
因上半阙的诗词,才子们失去了谈话的兴趣,以杨和为首,默念此诗词,有心续出下半阙。
作为主人的万珍儿笑盈盈道:“湘江我是没见过,不过梅林中许是能让诸位灵光闪现,前处不远,有几株耀目红梅,一同去赏玩如何?”
耀目红梅乃稀世名品,为别院最珍贵的梅树,虽然能在花厅里看见,但远不如离近所见,众人称好,或三或两出了花厅。丁柔也同丁柔出来,因不放心丁敏再惹事,丁姝丁柔一左一右的陪着丁敏。
ps明天可能两更。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为难
丁家姐妹坠在后面,因丁家淡出江浙圈子有几年了,其中的生疏远和距离远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拉近了,丁栋为恩科的副主考之一,即便来万梅别院的举子有心结交丁家姐妹,因举子的傲气,也不会做得太明显。丁栋的官职比之首辅差得太远了。万珍儿,李思,赵婉柔,以及孟小姐,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方才丁敏所做的上半阙诗词着实令人惊艳,但经过丁柔一解释,诗词不单单出自丁敏之手。有四大才女在前,丁家小姐并不显眼,丁柔对此很满意。
只是信阳王齐恒总是看她做什么?丁柔站在梅树下,装作欣赏红梅,似赏玩般的转了半圈,丁柔,梅树,齐恒三点成一线,齐恒再也看不见丁柔。齐恒浓眉一挑,她到是躲得彻底。
“致远兄,以梅花为喻,做首诗词如何?”
“廷和兄号称诗萧双绝,我不便献丑。”
尹承善的目光从红梅树上移到杨和的身上,拒绝之意很明显,杨和洒然一笑:“别人不知,我去晓得致远兄诗词不弱于鄙人,我善萧,你善古琴,当年四院比试时,有幸耳闻致远兄抚琴,有如籁之音,绕梁三日。”
丁柔手扶着梅树,听着尹承善同杨和自我谦虚,互相赞叹,是在是腻歪得很,偏偏因读书人的面子争强好胜之心,这些话必须得说,实在是无聊透顶,听出尹承善平和的声音里也带有一分的不耐,丁柔从梅树后弹出了脑袋,看见他后靠着梅树,长满红梅的梅枝正好居于他斜鬓处,仿佛在为他簪花一般,是好兆头。
“两位公子比比看不就知道了?光说有什么意思?”
同赵婉柔站在一起的李思笑道:”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两位公子的才学惊世,不如效仿古法,也让我等开开眼界,弥补两年前的遗憾,如何?”
才子比试很能刺激在场之人,顺着李思的话音纷纷称好。丁柔看了看李思,见她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杨和身上,曾听祖父念过杨和所写的诗词,大气豪迈,单比诗词的话,尹承善弱了一头,李思是在为心仪的杨和造势?即便今日比的是诗词,但只要尹承善输了,在气势上边弱了杨和一头。
来万梅别院的客人都是极有脸面的,今日发生的事总会被传扬出去,不过几日,必会传成尹承善再败于杨和,考状元不仅考得真才实学,还考得名声,一旦杨和考场发挥失常措施状元,尹承善即便成了状元压了杨和一头,因两度败北...这状元名不正。
李思为杨和煞费苦心,只是不知杨和是不是愿意领她的好意,单凭方才丁柔所见,以及丁老爷子对杨和品性的称赞来说,他不会同意,但若换了尹承善...丁柔便拿不准了。
果然听到杨和道:“我邀尹兄作诗,在于切磋,相互印证。”
言下之意不是比试,鲜少有人如此不给李思面子,她脸色有些难看,幽怨得撇了一眼一脸正气的杨和,略略的叹了口气,“杨公子品性高洁,是我之错。”
尹承善勾起了嘴角,向身边的齐恒看去,齐恒无奈的摇头,嘀咕了一声,“迂腐,清高。”
“你想看我败于他手?”
尹承善斜睨了齐恒,两人窃窃私语,外人是听不见的,齐恒道:“我还不知道你?最会装模作样,会让自己陷入败局?”
如不同尹承善相交,齐恒会更亲近杨和,尹承善给齐恒的感觉就是祖母所说的笑面虎,齐恒在疆场上直来直去惯了,出身又好,同尹承善不是一路人,但是他们就是彼此不知身份时在酒肆相遇过,齐恒见过尹承善的豪放,同样见过他的落寞无助,同时知道他身为庶子的悲凉,尹承善如果没隐忍,没坚定的决心,早就同世家大族诸多庶子一般,唯唯诺诺依附于嫡出。
杨和同齐恒一般,没受过挫折,齐恒不是同情尹承善的处境,如果他敢同情尹承善的话,朋友都没得做,多日的接触,一同游玩读书,或者练剑,充满阳光的齐恒了解了阴暗的一面,尹承善的所做所为影响到了齐恒。
尹承善抬眸欣赏梅花,忽略了李思同杨和之间的互动,杨和的姻缘到了,信阳王府做主的是老太妃,以几经沉浮的老太妃性子,即便李思嫁给杨和,也难以改变王府的立场,眼角扫过冥思苦想仿佛有事困扰着齐恒,作为难得的朋友,他无法眼看齐恒走上歧路。
尹承善目光再次同丁柔碰到了一处,齐恒有一点说对了,她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丁柔移开目光,尹承善不用担心,他比任何人都想得明白。
”有一事我欲请教在诸君。”
李思笑盈盈的说道:“昨日同太妃一处,见到朝廷的府报,有一事不解,可否请诸君子参详?”
丁柔眉头微皱,李思也以太妃相称?可却是信阳王府的孙小姐。她是清高,还是自卑...没想明白呢,她被丁姝从梅树后拽出来,压低声道:“帮我看着点三姐姐。”
丁姝一人应付丁敏实在是有些吃力,而且丁姝还得同道场的小姐们交谈,一心二用实在是很累,一眼照顾不到,丁敏有跑到别处去了,丁姝又不能离开正在谈话的小姐去找丁敏,丁柔不被人重视,寻找丁敏是最恰当的人选。
丁柔点点头示意丁姝,丁敏就交给她吧,丁姝这才放心的继续同周围的小姐闲谈,拉近彼此的关系。丁柔环视了四周一眼,见到丁敏出现只爱尹承善不远处,她想做什么?结交尹承善?为了将来结下一份善缘,丁柔很理解丁敏的用心,如此看来尹承善必定位极人臣,但是现在尹承善同发光体信阳王站在一处,别看小姐们在闲谈赏梅的,都摆出最好优美优雅的姿势,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信阳王齐恒?
你一个丁府的庶女,难道想去信阳王府上做夫人?虽然夫人也是四品,但却是小妾,以丁家的门风怎么可能卖女求荣?好面子的丁栋岂能忍得了?而且以丁敏的身份,做夫人都是高攀了,毕竟大太太现在才是从三品的诰命。没生下儿子之前,只能做普通的妾室。
丁柔不动声色慢慢靠近丁敏,总不能看着她一头撞上去,丁柔原本打算在丁敏接近尹承善前,将丁敏抓回来。但丁敏走得很快,丁柔顾不得是不是被周围的人注意了,加快了脚步,她眼角余光看见杨和注意到了丁敏,丁敏没让自己陷进去,因那半阙豪迈毛太祖诗词,到是让杨和另眼相看,李思还在旁边呢,同信阳王府孙小姐抢男人,丁敏不怕死吗?
最囧的是,丁敏根本就没看上杨和,你喜欢我,我却不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却喜欢着她,真真是复杂头疼得很。细想杨和看山丁敏也不奇怪,丁敏长得不错,又能吟诗作画,因为重生的,气质有别于同龄的小姐,多了几分的成熟妩媚,丁敏装扮起来,婉约动人也是为难得美人。
丁敏如同丁柔所想,是奔着尹承善去的,她是在场的小姐们中间唯一一个‘瞧不上’信阳王的人,丁敏也知道身份高攀不上,同时她从不想做妾,妾室什么境况,她两辈子还看不明白?
虽然现在的情况变得同记忆里不大一样,本来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成为朋友,但丁敏对尹承善为人处事很有信心,只要她稍加提点,尹承善一定会远离信阳王府,一切不都同原先一样了,先知是丁敏最大的依仗,尹承善还是保太子比较有前途。
尹承善是有能力改变天下大局的人,这句话父亲说过,丈夫说过,丁柔也说过。
“尹公子...”
丁敏手臂被拽住,身子不由多热向后倒退,丁柔笑道:“三姐姐,这株梅花开得不好,我方才见了一株红梅,只给你看可好?”
丁敏想不通丁柔拿那么大的力气,低声道:“六妹妹,你能不能别坏我好事?”
丁柔含着灿烂的微笑,在丁敏耳边说话,仿佛姐妹情深一般低咛,语气却冷得像冰:“你如果不是丁家三小姐,我如果不是丁家六小姐,我懒得管你。”
丁柔四四的拽住丁敏不肯放手,丁敏略微挣扎,丁柔更为用力,还不能让看出异样来,丁柔真恨不得将她打晕拖走。
“丁小姐对此事如何看的?”
丁柔同丁敏同时僵住,丁柔方才光顾着丁敏了,对李思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丁敏此时也不挣扎了,将丁柔推出去:“六妹妹,李小姐问你话呢。”
丁柔却知道李思问的是丁敏,同她没关系,丁柔镇定的淡笑,仿佛成足在胸,波光流转间,看见周围的举子面红耳赤,是激动的?看来争辩了过了,到底是为什么争辩?丁柔后悔怎么没听一句,现在资料不足,让她怎么说?丁柔很是为难,心中难免有几分焦急。
随是如此,众人眼中丁柔却是淡定从容的,出边露出一抹轻笑,并没遇到任何的困难。
ps今日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遇见(加更)
正当丁柔内心纠结左右为难时,不远处的尹承善道:“王才子因考官昏庸落第,不忿之下大闹考场,被歌曲功名,后家人鸣冤致死,他虽然得意出狱,却家破人亡,他...他不知上京鸣冤,却叛逃出大秦,联合海盗袭击大秦客商,这等人...”
尹承善叹了口气:“情有可原,理无可恕。”
丁柔感激的向尹承善瞥了一眼,杨和却道:“大秦官员难道不应当承担更多的责任?如不是他们昏庸,贪图银子,王公子又岂会叛国,弊政,弊政才是根源。”
李思赞赏的看了看杨和,后向丁柔问道:“你说呢?”
丁柔沉默了一会,她说是不说?不说不行,说了会不会抢人风头?丁柔对丁敏更为的怨恨,没她哪来那么多的意外?她早就站在外面看热闹了去了。
“不想说?还是不懂呢?用不用丁三小姐为你解围?”
李思步步紧逼,原先没注意到丁柔,但方才她站在梅树下含笑的样子,即熟悉又陌生,齐恒也在看她。不知为何李思心里有一分的慌乱,仿佛属于她的一切即将远去。
齐恒眉头一皱,李思今日有几分奇怪,不同于往常咄咄逼人起来,丁柔真想让开位置给丁敏,让她来说,但李思略带轻蔑的眼神,激起了丁柔掩藏在灵魂深处的傲气,为了安稳,她收敛一身的骄傲在丁府内宅赢得一片立足之地,可得到这一切,丁柔不光是为了吃好穿好,最重要是将来不受拘束,不受委屈,更不是谁都能欺辱于她。
李思是信阳王府的孙小姐,方才听人说过,李思的生母是太妃身边得宠的婢女,生下李思后便故去,李思出生的日子,时辰同信阳王太妃的亲生女儿一模一样,她见李思丧母,又生得可爱动了恻隐之心,将李思当成女儿教养,信阳王太妃虽然有庶出的孙女,受过太祖皇后影响,太妃对庶出的孙女孙子都不是太亲近,李思同齐恒一般,都是太妃亲自养大的,地位自然不一样。
丁柔扬起脸颊,静静漆黑的眼眸闪烁着灼人的光亮,轻言道:“我以为——大秦的弊政缺陷,不能成为王某人背叛大秦的借口,即便说得在冠冕堂皇,也是叛国,他袭击大秦来往海上的官船,为海盗倭寇出谋划策,掠夺财富,有多少人丧生在海上?他觉得自己冤枉,用此来泄愤,可他造就了多少支离破碎的家庭?当家男人身死,让家里的孤儿寡妇如何生活?”
话音轻柔,却如同玉钟一般敲入每个人的心中。齐恒再不用掩饰,他也不需要掩饰,盯着丁柔,大秦的缺陷,不能成为背叛大秦的借口,这话说得好,齐恒眸光灼灼,不管她是于不是,丁柔给齐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尹承善是唯一一名没看丁柔的人,他垂眼神色莫辨。
杨和愤愤道:”难道不是贪官污吏,大秦的弊病造就了一切不幸?”
“杨公子出身名门,幼时便被誉为神通,年少时名扬天下,科举之路一路顺畅,不知王某人的辛苦,他落第怎知是因贪官索贿?不是他才学不够?不能因他一时的才名便认为他一定会高中,科举应试意外很多,王公子大闹考场,辱骂考官难道不该罚?他在做出种种狂妄之事的时候,为何不想想他在家里的老母妻儿?他是不是太冲动了些?或者说他太自信了,科举应试不入取他,便是考官有眼无珠?“
杨和一向善辩,却很少想到丁柔所说,他也听过王公子的才学,理所应当的认为必会中举,怎么会落第?只有考官有眼无珠这一点了。既然说了,丁柔也不会说一半留一半,弹了弹衣袖:“在我看来,他不忠不孝,牵连妻儿——该杀。”
即便尹承善此时都无法确切的说出该杀的话,不起眼的丁柔却做了,做得光明正大又理所应当,尹承善抬眸看了丁柔一眼后,很快得又移开视线,她又像是落凤山时的丁柔了。
“太妃并不是像丁小姐如是想。”李思帮着杨和,笑道:“太妃说过,应当留王公子一条性命,我料想皇上也会如此决断。”
众小姐举人齐齐点头,杨和深深的看了李思一眼,李思悄面微红,齐恒想要开口时,尹承善拽了拽他的衣袖,轻轻的摇头,示意他看下去,齐恒一出口,丁柔便会停下,再难看见她的锋芒。
”信阳王太妃是说留着他,并没说不杀他吧。李小姐焉知王某人被压送回京后,皇上会饶了他?信阳王太妃绝不会看上他。他被俘后以死谢罪我还能高看他一眼,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可我怎么听着他在鼓动江南落第的读书人呢,弄得国人震惊,引人同情好活下去?他不仅没骨气气节,还很无耻呢。”
丁柔话音一转,淡淡的道:“他活着到京城也好,让我等瞻仰如此‘奇葩’以他为戒,警示世人,太妃殿下果然深谋远虑非我等可比。”
众人看向丁柔的目光带有一分的不同,见丁柔上身穿着浅蓝色褶子,下穿一条棉布素色洒边裙子,外罩一件寻常鹤裘,梳着双髻,轻扫娥眉,略涂脂粉,未及笄的装扮现出一派纯然,带着几许孩童般的天真,在千娇百媚的小姐们中间,很容易将她忽略过去,可花厅也好,在此地也罢,丁柔再难人轻视,亭亭玉立偶露风华。
在丁柔身后的丁敏又气又怨,总是被躲过去,甚至是丁敏自己给丁柔创造了出风头的机会,丁敏对丁柔心结更深上一层,前世的冤家今生的仇敌。
“丁六小姐不愧是养在丁老太爷和太妃身边的孙女,见识不凡,然闺阁小姐,莫伦国事,如何决断自有皇上钦定,我等只许听命便是。”
赵婉柔盈盈笑道,风姿迤逦的走到丁柔身边,“早听母亲说起过你,嫂子也常说你的好处,只可惜我们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相见,应了一句话闻名不如见面,丁六小姐聪慧可人。”
“赵姐姐过奖了,蒙太夫人不弃另眼相看、,大姐姐才是贤惠绝佳之人,我比大姐姐差得远了,这点见识也都得益于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的教诲,有妄言之处,忘诸位原谅则个。”
丁柔福身下拜,接着赵婉柔递过来的梯子下来,赵婉柔眸光一闪,对丁柔识时务很是满意,她不仅给丁柔梯子,同样也给了李思,顺便在齐恒眼前留下了印象,转瞬间赵婉柔便想到诸多好处,丁柔佩服她这分机智,小步移动了两下,躲开信阳王的目光,让信阳王只看见赵婉柔,也算是报答了她。
杨和抬头冥思,拍着额头道:“如果易地而处,丁小姐当如何?”
丁柔对上杨和,摇头道:“不知。”
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丁柔怕吓到他们。杨和露出一丝失望,丁柔恬淡的一笑,杨和拱了拱手道:“虽然不全然赞同,但兼听则明,我还是以为弊病不除,明日还会在出现此事,他落第可能有意外,但官员逼死他的母亲妻儿太过无情了.”
杨和背手而立,器宇轩昂道:“我辈读书人,一旦被万岁爷委任,应刷新吏治,割除弊政,上报万岁下安百姓。”
“愿追随杨兄。”
大多举子拥护杨和,杨和却正色道:“君子不党,党争之祸遗祸大秦朝政,心中装着百姓,何愁前途无知己?”
“喏。”
杨和锐利锋慷慨激昂的气势很容易感染读书人,这也是读书人最为可爱之处,如果这种为国为民的情怀引导好了,对国家对朝政有莫大的好处,因为他们无私,敢于为了理想付出一切,即便粉身碎骨也会坚持下去,一旦这股洪流走入歧途被有心人利用,丁柔暗自摇头,将会为祸天下朝局,贫民百姓为乱,不过是危机一城一地,但固执的读书人为国为名...危害得是整个国家。
弊政封建王朝避免不了,即便是共和国同样有之,天下大同永难存在,因为人心是不可捉摸的。
丁柔下意识看向信阳王,见他微微皱眉,显然对杨和所言有些赞同,却不是全然的赞同,至于尹承善,丁柔看不他笑容之下的心思,只是眼波中有过羡慕,偶尔极快的闪过嘲讽。
丁柔趁着没人再注意自己,将丁敏拽开,来到僻静的一角,丁柔冷然道:“三姐姐,这是最后一次了。”
丁敏紧紧咬着嘴唇,眼里闪过骇人的愤恨,比起前生丁柔不管她死活只是让她回府等消息,今日的丁柔尤为可恨,丁敏感觉在丁柔眼里她就是跳梁小丑,丁敏伸手用力推搡丁柔,“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用你假好心。”
丁柔没料到丁敏突然爆发,没准备站得位置积雪下是冰块,脚下一滑向坐到了地上,丁敏高高在上俯视着坐地丁柔,得意般的一笑,转身离去,丁柔哪吃过这亏,随手团了个雪球,准确的命中丁敏的后脑,弄乱了她的发髻,丁柔大笑,丁敏怒视丁柔一眼,“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丁敏快步离去,丁柔反倒盘坐在雪地上,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时她可是著名的女王,手底下一堆的士兵,打雪仗她很拿手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丁柔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抬眸后错愕,“您是...”
“快起来,地上凉。”
丁柔下意识伸手,来人握住了丁柔的手腕,拇指划过她手腕上的手链,来人拽起丁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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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姓木
客厅里同样欢声笑语,分两边落座,一边是上了年岁各府里的太夫人,围绕簇拥着万首辅的夫人,一座紫檀木屏风后是众位夫人,由万首辅的几位儿媳作陪。
万首辅的两嫡子四庶子都已经成家。凭着父萌在朝堂上为官,虽然官职不高,但因其父是当朝首辅,他们还是很有有待的,只是随着万首辅致仕临近,他们以后的仕途靠得便是自己了。
正在闲谈欢笑时,一名穿着官甲头戴珠翠的丫头走近万夫人,在她耳边悄声交代了两句,丁府太夫人眉头一簇,便见万夫人神色有几分惊愕,“她是如此吩咐的?如今在何处?”
“回主人的话,在梅林,说是打算看看江南的青年才俊,让您不必迎接。”
”这怎么能成?”
万夫人打算起身,一旦惊动了所有人,定会惹她不悦,她能来万梅别院,已经是难得之事。万夫人示意丫头去通知大儿媳妇,笑着解释:“是一位老友贵客,喜欢赏梅,先去了梅林。”
众人应了几句,太夫人抿了口茶水,她耳朵灵,听见丫头说了太妃...看来是信阳王太妃到了。万家好大的脸面,能情动太妃亲临,旁边在周府见过一面的李太夫人,向太夫人笑道:“你府上六丫儿看着出挑了些,这年岁的小姐,一天不见越发的长得好了。”
太夫人谦和的笑笑,“她不过看着干净些,赶不上京城几位名媛。”
李太夫人轻轻叹息,“可惜了。”
太夫人微皱,李家有合适丁柔的?李太夫人捻着松子,她也不信早死之人还能活着,但总是一分的慰藉。
梅林中,丁柔收回手腕,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老妇人穿着松花色素布棉袍,宽袖散腰,肩头搭着暗红斗篷,花白的发髻一丝不乱,一根玉簪插住发髻,五十多年纪,除了眼角眉梢有皱纹外,别处并不见任何痕迹,脸上的肌肤也不似太夫人那般的白,呈现出麦色,一双历尽沧桑平静的眼眸泛着一丝的善意,从五官上看,她年轻时即便不是绝色美人,但也堪称俊俏的佳人。
方才被她握住,丁柔感觉出她手上的厚茧子,不是做针线女红弄出的,而是握刀剑。她身上的气势虽然平和,但丁柔却感到了一分杀伐果断的凌厉,久居上位者的气势,不是说收敛就能掩藏得住的。
丁柔又退后小半步,细细想来她的容貌似曾相识,同信阳王齐恒有几分相像,年龄,气势,做派,以及手上的茧子,她的身份呼之欲出,丁柔是没见过信阳王太妃,但不是没见过,就可错认的,细节决定成败,世间夫人鲜少有信阳王太妃的气势。
”我姓木。”
“木夫人安。”
既然她不想揭穿身份,丁柔也不会自找麻烦,顺势屈膝:“木夫人。”她到也没骗自己,信阳王太妃据说是姓木的,但名字却鲜少有人知道。
在她面前低眉顺目的尚未及笄的少女,她怕是瞧出了自己的身份。木夫人道:“陪我走走可好?”
如果不出言留住她的话,她一定会找个借口溜走,她不想也不愿靠近她,木夫人转身向梅林深处走去,丁柔思索了一会,信阳王府层次太高了,她高攀不上。
“跟上。”
平淡的语气却露出一丝隐现的乞求,丁柔心一软,木夫人在透过自己看谁吧,也许自己长得比较像她的故人,又被人当成了替身,丁柔笑着应道:“是。”
快走几步,跟在木夫人后面一步的距离,敛眉垂头看着雪地上她走过的脚印,见到传说中一直想见的信阳王太妃,丁柔一直以为她会很兴奋,可是今日碰见了,丁柔却感觉一丝的忧伤,提不起说话的兴趣。她是被穿越者教导出来的杰出女性,有玉面阎罗的称号,对大秦朝局有着莫大的影响力,是皇上最信任之人,据说皇上称呼她为妹妹。
可这一切的荣光都改变不了她...尴尬的出身,改变不了她三十丧夫,遗父女死于战火,四十丧子。再杰出坚强的女性都难以承受这种痛苦,她抚养大了孙子,继续为大秦北疆的屏障,丁柔相信在太祖皇后里斯前,会告诉他们不仅得防范蒙古人,还有鞑子。文熙皇帝渐老,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她只能回到京城...
木夫人停下脚步,突然回身看向丁柔,直言道:”方才你说的话,我听见了。”
“嗯?”
丁柔眨眨眼,“是同我三姐姐的争执?”
“大秦的弊政不能成为他叛国的借口,这句话道尽了一切。”
她听了很久?丁柔垂着的下颌被抬起,下意识想要反击,却见木夫人含笑的眼眸,笼在袖口中的拳头攥紧,她不习惯同人如此的接近。
”丁家六小姐——丁柔?”
“嗯。”
丁柔一动不动,微微仰着脸,木夫人的身高在女人中算是高的,丁柔身量不足,比她矮上不少,同木夫人对望,丁柔轻声说道:“我是庶女。”
信阳王太妃出了名的不喜欢庶女,还是先说明白的好,见她痛苦般的阖眼,丁柔心咯噔一下,难道有隐情?不会,狗血的事情不可能落在她身上,丁柔笑道:“一人的品性并不是由出身决定的,诚然嫡出会得到更好的教养,但焉知庶出不能出人才呢?”
木夫人再睁开眼时,即便丁柔也瞧不出任何的波动,手指划过丁柔的眉毛和眼睛,丁柔感觉她微凉的指尖,碰触到睫毛时,丁柔闭上了眼睛,”逝者已矣,您请节哀顺变。”
等丁柔再睁开眼睛时,木夫人不见了,向四周看了看,不说别的就是信阳王太妃这身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够吓人的,辨识了来时的方向,丁柔扣了扣大髦,向回走去,
木夫人手扶着梅树,眼睁睁的看着丁柔离去,逝者已矣,她岂能活过来?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要离开时,却见远处的丁柔在一株梅树下停了下来,翘着脚尖攀着梅枝,她方才多一句话都不愿同自己说,从细微处便推断出她的身份,心细如发聪敏过人...以为会像她,像她师傅,没成想也有童趣之时,唇边露出会心的微笑,她有多久不曾笑过了。
木夫人眼睛睁大,“恒儿。”
在丁柔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是齐恒,他何时会帮小姐下梅枝?能感到丁柔躲闪回避之意,她是从心底不想惹上信阳王府,可她同样看到齐恒在用梅枝敲丁柔的脑袋,梅花花瓣零落,一阵寒风卷起花瓣,飘散在他们身边...
“你太过分了。”
“怎么?”
丁柔蹲下身子,肩头微微颤抖,齐恒走上前,”喂,你别哭啊,大不了我再给你折一枝好了。”
“我要最高的那枝。”
“哪个?”
齐恒仰头看向梅树时,半天听不见声音,问道:”到底是哪枝?”
急促的踩雪脚步声远去,齐恒再回头时,就看见丁柔袍子的一角,他是洪水猛兽吗?至于躲得如此彻底吗?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齐恒机警的回头,“祖母。”
“您怎么会来万梅别院?”
齐恒在信阳王太妃面前一向很老实,被祖母虽然疼他,但只要他做错了事,或者读书练武不认真,板子是真打,儿时多少次被打得辟屁股开花?他怨恨过祖母,可他亲临疆场之后,才知道祖母的严格要求全是为了他。
“我以为她会扔你个雪团,没想到她跑掉了。”
“扔雪团?扔我?”
齐恒笑道:“不是我说,京城里的小姐就没那般大胆的,连李思妹妹都变了文静了些。”
信阳王太妃眸光一闪,摇头道:“不,她雪团扔得很准,不想同你牵涉上,你才躲过一劫,指不定她心里怎么恼恨你。”
丁柔扔丁敏的雪团,她印象太深了些,被孙子搀扶着向别院走,齐恒不信的笑笑,“她是丁家六小姐,您看她那双眼睛是不是像...”
“恒儿。”
齐恒停了一瞬,“父亲最大的憾事,一辈子放不下的就是...”
“齐恒。”
信阳王太妃厉色喝止,”她不是,不是。这事不许再提。”
齐恒停了半晌,才道:“是。”
信阳王太妃拍了拍齐恒的手臂,“我从来没责怪过你父亲,是你父亲放不下这个结。”
“嗯。”
陪着太妃走出梅林,齐恒突然道:“对了祖母,沁园春长沙上半阙出现了。”
“是谁?”
“出自丁家三小姐之口,太祖皇后当年的手札看来在丁家是有有一些的。”
“当时的手稿并未全部烧毁,丁家...有功之臣。”
齐恒问道:“我命人取回来?”
“不必了,手札留待有缘人。”
走到阁楼前时,屋子里涌出一众夫人小姐,纷纷福身:“恭请信阳王太妃大安。”
早一步回来的丁柔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四周是身份相同的庶女,敛眉请安,眼角都不带抬起的,太妃握紧了齐恒的手,面色如常的道:“快请起,是我叨扰了。”
一品诰命万夫人簇拥着太妃进门,就算是丁府太夫人和大太太也离着太妃有不近的距离,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丁柔起身后庆幸她早回来一步,信阳王府不是她能想的。
ps夜的恶趣味,太妃的身世,很有趣的,太妃的名字能猜出来不?望天很容易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身份
迎了信阳王太妃进门,一品诰命万夫人陪坐下首,众位夫人不敢落座,噤如寒蝉,丁柔隔着信阳王太妃很远很远,莫怪信阳王太妃不愿出门,这等阵势哪像是来做客的?
“你们也坐。”
信阳王太妃抬手示意了一下,众位诰命夫人才按照品级落座,太夫人坐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上,早些年太夫人见过信阳王太妃,但交情不深,太夫人抬眼瞟了一眼太妃,却意外同她眸光碰到一处,太夫人微怔后,恭谨的垂头,不过是稍刻功夫,信阳王太妃移开了目光,同万夫人笑道:“今日我恰好无事,便想来看看梅园。”
“能得太妃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在座上了年岁的太夫人们都是知道信阳王太妃之威的,对其恭谨有加,这份恭谨是发自内心,不单单因太妃是唯一一个超品的诰命夫人。太妃同相熟的人闲聊,离着近便的嫡出小姐们,都摆出最为优雅的姿态,或者婉约动人,或者明艳自信,或者活泼爽利,抓紧难得的机会在太妃面前展示才艺风情。
抚琴,吟诗,作画等等,信阳王太妃含笑看着如花似玉的少女,她们身穿华服,头戴钗环,举止优雅,身上透着嫡出小姐的傲气贵气,太妃褪下手腕的佛珠,不动声色一颗一颗的捻着,看似在欣赏她们的才艺,眸光却越过这些嫡出的小姐,落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丁柔身上,她的穿着比她们差太远了,丁家礼教森严,嫡庶言明,她不是养在祖母身边吗?如何比别的庶出小姐得好些吧。
“太妃殿下,请用茶。”李思手捧茶盏,递给信阳王太妃,“孟小姐的琴音带着沙场秋点兵的气势,真难相信她是江南出身的小姐,我记得殿下最喜欢的曲子,就是这首秦王破阵曲。”
信阳王太妃接过茶盏,“思儿所言正是我所想,孟小姐...孟琳君?”
孟小姐起身盈盈下拜,粉嘉桃腮,声音轻灵:“请太妃殿下指教。”
“指教谈不上,你抚琴技法熟练,少几分刻意,意境会更足。”
信阳王太妃的地位不必给任何人面子,低眉顺目的丁柔隐隐听了她们谈话,刻意...不仅说给孟琳君听,更是对方才众小姐献艺献殷勤的不满,她如何选择孙媳妇,可不是看才艺。
身边有人靠近,丁柔抬眸见是丁姝,轻声问道:“五姐姐?”
“三姐姐没回来。”丁姝略带一丝焦急,“我以为你同她一处,先随着万小姐回来。”
“我出门去找找好了,三姐姐不是闯祸的人,何况最要紧的人都在座,许是被哪出景色绊住了。”
不受重视有不受重视的好处,丁姝不敢乱走动,丁柔却以方便的名义出了阁楼,信阳王太妃撩了撩眼睑,留李思在身边服侍,李思照顾的殷勤周到,时不时的会同太妃交谈两句,或者向太妃介绍京城的名媛闺秀。
位置相对靠后的大太太抬眸看了眼李思,如传闻她在信阳王太妃面前甚是有面子,她却相助孟琳君,那赵婉柔...丁家同兰陵侯府是姻亲,赵婉柔能嫁给信阳王的话,对丁家也是有好处的,只是看起来李思对孟琳君更为亲近些。
“丁夫人?”
太妃突然出言,大太太忙起身福身:“是臣妇,恭请太妃殿下吩咐。”
周围的人显然没料到信阳王太妃会叫起丁夫人,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太妃笑道:”我一老妇,有何吩咐?“
谁敢将她当成老妇?太妃缓了缓道:”听老友说起过你,知晓你善于教养女儿,回京城一年多来,满耳听见兰陵侯夫人贤惠之名,丁家的女儿想必都如同她一般性情,思儿在我跟前,被我宠惯得有几分娇蛮,你且进前来,同我说说如何养得好女儿。”
大太太身体微颤,信阳王太妃欣赏丁怡,对怡儿来说是大喜事,对丁府尚未出阁的小姐也有莫大的好处,只是大太太同娘家三妹妹有了默契,外面也有了音讯,嫡女亲上加亲许配表哥朱能,大太太万不会做出尔反尔另攀高枝的事。
信阳王太妃今日称赞丁府的小姐,好处怕是会落在尚未定亲的丁敏丁柔身上,莫不是丁敏做了什么?或者是丁柔?念头一闪而逝,大太太缓步走到信阳王太妃身边,“当不得太妃的称赞,臣妇瞧着李小姐飒爽干脆,只有太妃殿下才养得出这等小姐。”
信阳王太妃和颜悦色的指了指旁边的绣墩,“你坐下,同我好好说说,方才听恒儿说起,府上的三小姐..六小姐性情都是好的。”
信阳王说过?大太太犹如针芒在背,坐如针毡,四周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大太太面上看一丝不异样来,心里难免焦急,丁敏,她早有了安排,只等怡儿消息,丁柔...她不愿将丁柔送去信阳王府做妾,她答应过柳氏,丁柔为正房太太。信阳王回京见得小姐多了,从未亲口称赞过哪一位。
丁敏丁柔到底做下了什么?大太太恭谨的道:“她们两个不过是干净整齐些。”
太妃宽了宽茶叶,目光却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垂头暂避锋芒,“三小姐那首上半阙诗词,恒儿背诵给我听过,有豆蔻之龄,有此胸襟实为难得。”
大太太知道是丁敏出风头了,难道太妃看上了丁敏?李思却道:“听六小姐说,上半阙的诗词是丁老太爷和丁大人修改过的。”
太妃勾了勾嘴角,“丁六小姐?她是...”
“闺名柔。”
大太太低声道,“丁柔。”
“丁柔...柔美,不像,方才在梅林里我听江南举子畅谈国事,见过她一面,看着她面善,不当以柔为名。”
太妃笑容深了一分,大太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婆婆太夫人,太妃原来看上的是丁柔,在为她抬身份?可柳氏怎么办?太祖皇后铁律生母不亡,庶女决不能记在嫡母名下。
“她性子有些乖张,臣妇指望她更柔和一些,少些锋芒。”
“嗯。”
太妃手指一松,茶杯盖落地,好在地上铺陈着地毯,杯盖并未摔破,微垂着眼睑,“她生母很难得。”
“其生母柳氏疼她入骨,本分安静,我倚重她两分。”
太妃仿佛突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沉默了好一会,才恢复常态道:“丁夫人有嫡妻风范,御家极严,丁府清贵人家,重礼教很是难得。”
“殿下过奖了。”
太妃同旁边的万夫人说起话来,不再理会大太太,大太太坐着无趣,起身退回原处,安坐下来后长舒了一口气,太夫人在说嫡庶不能混淆,有最后一句话,许是能保柳氏平安。
“母亲出风头的是三姐姐,六妹妹是为了丁家才会出言的。”
丁姝见大太太眉头拧着,轻声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大太太握紧了拳头,丁敏实在是长本事了?这等诗词也敢往外说?她何时到过湘江?
“丁敏呢?”
“六妹妹出门寻去三姐姐。”
大太太脸上挂着微笑,却咬牙道:“回府再说。”
“嗯。”
丁柔打着出门寻找丁敏的名义,沿着青石小路穿梭在梅林中,重要人士都在阁楼中,不知所踪的丁敏惹不下太大的祸事,她对丁敏做到仁至义尽,不可能总是为她收拾乱摊子。
丁柔欣赏起梅树,又发现一枝开的很好看梅花,见形状同柳氏最喜欢图样有几分相像,柳氏一辈子闷在丁府里,妾室想要出趟门都很困难,参加宴会想都不用想。
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丁柔想折下几只梅花带归去送给柳氏,万梅别院有几株稀世名品,刚才却被信阳王齐恒给搅和了。眼前这株红梅品种难得,丁柔抬起手臂,差一点就能折到梅枝,还差一点点,丁柔暗自抱怨今生的身高,踮起脚尖,不够,向上跃起,碰到了...丁柔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暗影...
丁柔抬眸,“尹公子?”他不应当在同信阳王一起吗?尹承善握住丁柔刚刚瞄准的梅枝,用力折断,递给丁柔,淡笑道:“还看中哪枝?“
丁柔结果红梅枝,咬了咬嘴唇,尹承善见她被红梅映衬下微红的脸颊,比方才好了几分冷静,尹承善再问:“还有那枝?”
“最上面,你折不到。”
尹承善解开大髦,打算递给丁柔,看她后退一步,尹承善一抖大髦铺到雪地上,将袍子一角别在腰上,抓住梅枝,如同灵猴一般,身手利索的上树,丁柔看得有些发傻,他是才子?怎么都像是爬树胡闹的野小子。
丁柔不自觉的看向坐在梅树粗大枝丫上的尹承善,只见他手臂伸直,攀折最高的那枝红梅,”你小心点。”
尹承善唇边含笑,折下梅枝,低头看向仰头看着同他的丁柔,尹承善坏心的一笑,将梅枝叼在口中,两臂用力,使劲的晃动身边的梅枝,簌簌的梅花瓣因晃动而飘落,丁柔在下面感受了一场花瓣雨,粉色,桃红色,嫣红色的梅花瓣凤舞,颜色深有浅,丁柔先是一惊,后仰头看着飘舞的花瓣,轻笑了起来,是自从穿越后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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