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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惠美     妻居一品txt下载     妻居一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七章 调开

    丁柔不想再留下小红,但没抓到小红的把柄,姨娘定会又哭又求的,没准又得跪下,尹承善虽说不管后宅,但在他心里一个丫头值得她们闹别扭。如果她连一个小红都摆不平,她也太没用了。

    “听说你针线是极好的?在苏杭刺绣是鼎鼎有名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是杭州的吧。”

    丁柔并没向往常,陪姨娘用膳后,被她怯生生诚惶诚恐的神色逼走,丁柔本质上厌烦小白花一般的女子,柳氏虽然容貌小白花了一点,但性子有韧劲儿,为了丁柔敢豁出一切,做了安阳郡主之后,白花气质消去,展露了她骨子里的风情,丁柔更乐意亲近成为安阳郡主的柳氏。

    “姨娘,您别哭呀,我只不过是问问她的女红针线。”丁柔宽慰着流泪的姨娘,将帕子递给她,“快擦一擦,别为了个奴婢哭坏眼睛,您如此...”

    丁柔转向小红,“她罪孽就大了,你让她如何心安?”

    “四奶奶说的是,您别为了奴婢流泪,您对奴婢的恩德奴婢记住一辈子。”小红也用手背抹眼泪,呜咽的说:“奴婢万死也难报您的大恩。”

    丁柔冷眼看着就差抱头痛哭的两人,说道:“小红啊,她得说你两句了,在姨娘面前提死做什么?姨娘心肠软,最是怜悯孤苦,你这不是搅得她不得安生?”

    小红扑通跪地,“奴婢该死...奴婢知错,请四奶奶责罚。”

    “四奶奶...我...”姨娘一幅舍不得想要保护小红的样子,“恳求四奶奶饶过她,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儿。”

    小红不是遇见她,没住被狠心的爹卖去妓院画舫了。

    丁柔问道:“姨娘觉得她可怜?”

    丁柔仿佛明白了几分姨娘的想法,不单单是同情怜悯和她遭遇相似的小红,她在杨氏的淫威下过了这么多年,再多的同情心也不可能在杨氏手底下救下什么人,她本身就是个被欺压的人。

    虽然这么说她小白花的对不住尹承善,不管怎么说姨娘是丁柔的婆婆。然除了这个经典词汇,丁柔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语能形容她了,小白花一般具有圣母属性,她养的两儿一女一个个都独立自主,从没用她保护,她也没能力保护儿女,好不容易摆脱杨氏,知晓儿子如今做官,会很孝顺她,她圣母情节大作,小红又是个苦命的,她们一拍即合。

    丁柔反倒成了邪恶之人,明明知晓丁柔不可能不孝顺她,却装作很害怕厉害的儿媳,不就是想让儿子多关心她?永远站在她这边,可她大错算盘了,尹承善不会过后宅的事儿,

    “姨娘如今是四品诰命又不在母亲身边立规矩,才会怜悯于她。”丁柔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虽然她想挣开,但面对丁柔她总会多了一分的胆怯,不敢动弹了,丁柔接着说:“您同寻常的妾侍已经不同,高于奴婢之上,您总是活在过去的事情能成呢?您在广州,您儿子是知府大人,您不再是被母亲指使的人了。”

    姨娘小心的看着丁柔,“四奶奶的意思是?”

    “我知晓您身边离不开小红,但您见到她必定想到过去的事儿,我同夫君带您出京是调养身子,是享福来的,动不动就落泪,夫君会责怪我的。”

    丁柔拍了拍她的手腕,眸光中的锋芒全然隐藏,温柔的看着她,眼角余光扫过小红,“您前几日不是同我说起小红女红针线不错?又懂许多的图样子,您这额抹绣得真精致。”

    小红感觉出不对劲,看出姨娘懵懵懂懂不明白丁柔的意图,她张了张嘴,硬是咽下了口中的话,丁柔对她高看了一眼,如果她此时开口不管说什么,一顶主子说话妄自开口的帽子是落下了,她能忍住没出声,是个有眼色的,以前丁柔想着将她拘在姨娘跟前,但今日发现她对姨娘的影响太深,这并非好事。

    她是知府府的夫人,对一丫头素手无策,实在是大笑话,断没有主子被奴婢拿住的。

    姨娘摸了摸额抹,脸上多一丝笑容,“她的女红是极好的,绣出的东西极和我心意。”

    她见小红做的绣品给丁柔看,一样样的说着小红的手艺好,丁柔道:“我看着也甚是喜欢,姨娘知晓我的,女红上始终差着一些,再过两月信阳王府安阳郡主会出京来广州,她的针凿也是顶出色的,一般的女红看不上眼儿,我身边的丫头针线大多平平,安阳郡主对我有恩,夫君同信阳王有些交情,郡主来广州如何得送份礼物。”

    “我想向姨娘要个人儿,您把小红借我用用可好?我想送郡主一座屏风,充其量一个月,下个月我准保将小红还给您。”

    “这...”姨娘甚是舍不得小红,看向她说:“你是否愿意?“

    “姨娘怎么有忘了,您是主子,即便疼她,总不能弄得尊卑不分,她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人,我不过是她做女红,又没命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儿,绣完屏风后,我会给她多些赏钱,断不会亏待了她就是了,我虽然没母亲规矩森严,可也没让奴婢挑拣的道理,”

    “小红是个懂事知晓分寸的,姨娘不也是因这点格外怜悯于她”

    丁柔眯了一下眼睛,接着说:“丑话说在当面,一旦有奴婢不守规矩,咱们身边断是不能留的,我不打不骂,给点银子放她离开。”

    “奴婢听四奶奶的命令,一准尽心尽力的绣好屏风。”

    丁柔看都没看小红,说道:“姨娘听听,她果然是个伶俐的,您大可放心,我总不会亏待了她,没准将来安阳郡主问起她,她也多个好前程,有个好手艺,将来也好嫁人持家,她过得好,才不枉您疼她一场。”

    丁柔先堵上姨娘打算让小红做通房的安排,虽说她不一定会这么想,但丁柔不可能不防范,“我瞧着你这身也可以了,缺什么我再赏你,王妈妈,剩下的你安排吧。”

    王妈妈屈膝,“是,四奶奶。”

    小红乖觉,想留在府里只能听从丁柔的安排,“您别挂念奴婢,帮四奶奶绣完屏风,奴婢就回的,您腿不好,记得涂药,药膏奴婢放在左侧的盒子里了,天冷多加件衣服,多用些鱼虾...”

    “四奶奶。”姨娘眼泪又下来了,“您就不能...”

    “瞧着这丫头真是细心,我身为儿媳,竟然没她想得周全,小红啊,还有什么我也记下来。”

    “没有了,是奴婢越举了。”

    小红吓得身体颤抖,比主子想得周全的奴婢还有命吗?她不过想让姨娘记住她,说伤痛想提醒姨娘装病,可小红看她的样子,料想她不能理解的。

    “你且放心,不管你从哪来,四奶奶断不会送你去阎王殿。”王妈妈出门后,对心惊胆战怕丁柔下死手的小红说。

    “妈妈,我是苏杭人士,您不记得了?”

    王妈妈抿了抿嘴唇,“我记不记得有什么打紧的?你别忘了你是尹家的奴婢就好,走吧,针线房前面。”

    姨娘眼看着小红被带走,她又不能阻止,心里自然不好过,“我身边没了小红真真是不顺手,要不在广州买个绣娘?她虽然手艺好,但给安阳郡主的礼物得慎重。”

    “针线好的绣娘哪里能买到?如果姨娘实在是缺人伺候,我让雅菊来顶两日,小红今年是十五了,早晚得外放出去嫁人的,您哪能离不开她?”

    丁柔从左侧匣子里找到药膏,“我帮您上药吧,是不是膝盖的位置?您一定是跪母亲太久了。”

    丁柔按住她,给她上药,她从抗拒转为顺从,丁柔轻轻的揉着她的膝盖,心中不由得好笑,给她尊重自由,她反倒不喜欢,是奴性太强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婆媳关系,将语气放得轻柔一些,“过两日我陪您去庙会,其实您的腿适当的活动,活血。”

    看出丁柔的决定,她仿佛壮士断腕般的说道:“我随着四奶奶去庙会,听四奶奶的吩咐多活动。”

    今日对她打击有点大,丁柔上完药膏后,说道:“晚膳我同夫君陪您用,你先歇息吧。”

    “送四奶奶。”

    丁柔算是满意的离去,听王妈妈说了小红的安置,丁柔说道:“我原先想错了,好在还来得及。”

    对她不能像对待旁人的不管不顾,丁柔感叹一声:“希望她能明白过来。”

    让雅菊照顾她,如今广州水太混,丁柔不敢随意买丫头,一直跟着她的人还是值得信任的,让王妈妈画了个宫中最复杂的图样交给小红,别说一个月,她半年能绣好就不错了,丁柔将小小红扔到针线房,并让人暗中注意她。

    “姨娘是个心思柔软又单纯的人,雅菊你多说说以前苦事,别在她面提我,也别帮我说好话,她如果怕我,你也装作害怕我,讨得她欢喜,经你留下就是大功一件。”

    “遵命,四奶奶。”

    丁柔在雅菊苦笑了一下,她还学会玩心理战了,王妈妈说:“萧夫人办得茶会有没邀请您。”

    广州的官眷们,比姨娘还难办,丁柔叹叹息:“给我难堪呢,我也得腾出手来应付她们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问题

    丁柔在尹承善怀中,他心安定下来,仿佛弥补全了他缺少遗漏的那一块,尹承善埋首在她肩头,“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人。”

    身上传来陌生的热度,丁柔仿佛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她也曾自我怀疑,尹承善是不是还活着,谎话说了一千遍会被当成是真话,丁柔怕谎话重复多了,她会错以为尹承善还活着。叛国的阴云比不上丧夫对丁柔的打击大,她甚至有想过,只要尹承善平安,叛国也不算是大事。

    鼻尖是海水苦涩的味道,丁柔抽了抽鼻子,“你出海了?”

    尹承善哈腰抱起丁柔,坐到躺椅上,捏了捏她的鼻子,“随监察院走了一趟,打了一场海战,剿灭了不安分的倭寇,等到于统领的密报进京,理藩院的大人会把倭人的裤子都趴下来,到时那几位老学究又说天朝没上国的气度。”

    “你怎么想?理藩院的大臣做得对还是错?”

    丁柔脑袋靠着尹承善的肩头,他们十指相扣,以尹承善如今在为文坛思想界的地位,他的意见也占了一份。太祖帝后得了江山之后,对后世的日本,朝鲜等诸国是采用得是占领,哪里有侵略哪里就有反抗,太祖皇帝的铁血压制时,反抗得不多,但大秦建国五十年了,对番邦的压制有所减弱,那些讲究以德服人的酸儒又跳出来说事儿。

    好在理藩院里存着太祖铁令,文熙帝手段怀柔,酸儒说可以,但他绝不会按照酸儒说得做,理藩院的院长有是被太祖皇后调教过的人,对番邦诸国理藩院就没客气过。

    尹承善额头同丁柔相抵,漆黑的眼里闪过几分的冷冽,“犯大秦者,虽远必诛,从大秦走私军火,倭人想做什么?驻扎在番邦的总管该动了动了。”

    丁柔主动的吻上了尹承善嘴角,“真好,你同我想得一样。”

    尹承善错愕之后,化被动为主动,狠狠的吻上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想法接近,尹承善不能将丁柔紧紧当做妻子看,她是他的知己,亦是他的臂膀。回府路上他听说了丁柔在总督衙门的表现,面对同行人的羡慕,尹承善别提多骄傲了。

    “小柔,我的小柔。”

    “呜。”

    尹承善压制不住解丁柔的衣扣,他身上海水味儿让爱干净的丁柔不太舒服,但她此时并不想破坏气氛,那是男人的味儿,丁柔如此安慰自己,她的纵容使得尹承善越发的放肆....她的身体后仰,胸口自然送到他唇边没,尹承善不会客气,正准备大动干戈时,门口传来王妈妈通禀的声音:“四少爷,姨娘哭着见您。”

    丁柔唇边勒笑,王妈妈岂会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扰,姨娘想念尹承善,但王妈妈有很多借口理由打发了姨娘,小腹贴上了一火热硬物,“别闹了,姨娘还在外面。”

    丁柔手臂轻拂尹承善的后背,缓解又可以说她引诱欲求不满的丈夫,尹承善深吸一口气,平复埋藏在心底的欲望,眷恋但也只能松开丁柔,黝黑的眸子盛满了挣扎,“晚上,晚上就快到了。”

    手指点了点尹承善的额头,丁柔含笑嗔了他一眼,转身记上衣服扣子,那动作神态...尹承善如果不是握紧了拳头,他再把妻子拽进怀里的。

    “请姨娘进来。”整理好衣服,丁柔轻声说道,“姨娘自从你出事后,一直哭个不停,我总算是将她拦下没有上京去。”

    “四少爷。”

    身体虚弱,面白如纸的姨娘冲进来,哭得红肿眼睛即便干涩了还是能流出泪水,“四少爷终于...终于平安回来了...佛祖啊,您是大慈大悲的佛祖...”

    姨娘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痛哭道:“四少爷。”

    在她跪下的那一刻,丁柔连忙站起身,姨娘对尹承善归来是真心欢喜,但这做派实在是不负姨娘的地位,除了哭就不能说点别的?

    “你陪着姨娘,我让人准备晚膳去。”

    丁柔留下了他们母子出门,王妈妈跟在她身边,“主子,就由着姨娘?”

    “无妨,夫君刚回来,此时对他说姨娘的事儿,再有理也没道理了。”丁柔去了厢房,手指划过嘴唇,“九死一生的归来,夫君总不会想知道婆媳不和。”

    “只是四奶奶受了委屈。”以前王妈妈不会这么想,哪家儿媳都会受些委屈的,可如今她在丁柔身上看到了太祖皇后的影子,太祖皇后是天上的神女,哪怕是影子也是高贵的。

    “王妈妈,我是尹家儿媳妇。”丁柔不禁有些好笑,太祖帝后弄得造神运动还算是成功的,“我已经比很多的人自在多了,多少出嫁女不仅受婆婆的刁难,丈夫还不站在自己一边?”

    杨氏虽然难缠,但无论丁柔对杨氏做什么尹承善都只会拍手成快,永远的支持自己的一切行动,这一点在京城她就看出来了,至于姨娘,虽然白花了一点,丁柔也有信心应付,更有信心事情说开后,尹承善会明白她。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长乐。”

    丁柔活动了肩头,方才被尹承善压得有点疼,外出一趟他好像还精壮了一些,“准备夫君爱用的,他这一路很是辛苦。”

    “是,主子。”

    王妈妈帮丁柔按摩,丁柔笑着阖眼享受,“看他的样子此番出海收获颇丰,同监察院统领一起办差...这一点尤为的好,总算是接下一份善缘。”

    监察院轻易不会徇私,但只要是办事的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不是机器人,自然会接下香火情分,尹承善说有海战,那岂不是他最好的表现机会?在官场攀枝错节,人脉也很重要,谁也不知晓将来会帮忙,官官相护虽然在清流眼中是弊病,但在官场,尤其是古代法制不健全的官场是一门学问。

    “哎,官太太不好做啊。”随着丁柔的叹息声,王妈妈也说道:“四少爷娶了您算是娶对了。”

    丁柔自信的勾起嘴角,这一点她不会谦虚,很少有人做得比她好,现在不是摊开来说的好机会,尹承善的心思大多也用在了归来后的报复上。

    “主子,外面有消息。”

    “什么?”

    丁柔让回话的人进来,自从总督衙门解封后,她丁柔开始慢慢的收集外面的消息,铁案变成疑案,幕后之人一定会再有行动,在尹承善没回来之前,想要彻底翻案必须得注意外面的动向,但此时外面的事儿,丁柔可以不用再过多的操心了,从尹承善神色就能看出没,他必将有所行动。

    “广州西北一处别院起火,几位相邀的大人葬身火海。”

    丁柔一挑眉头,“聚会被火烧死了?”

    “外面人都这么说,总督衙门的人在外看着。”

    丁柔平淡的笑道,“罢了,留给夫君操心去吧。”

    “还有一事儿。”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消息一下子说出来好了,那么难都过去了,如今夫君归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砍儿?“

    丁柔笑盈盈的询问,如今府里的下人随从对四奶奶都是服气的,能向着四奶奶的他们绝不会偏向旁人。

    “同四少爷一起归来的还有一位番邦公主,听说在海上帮助过四少爷,并且对四少爷情根深种。”

    丁柔面色微变,没有哪个做妻子的人听见别人对丈夫有情还能保持平静的,王妈妈听后心里也有了几分的焦急,姨娘的事情在此时显得微不足道了。

    “是哪位番邦公主?她是到大秦的?还是追着夫君来的?”

    “听说是文莱的公主,被称为南洋诸国第一美人,听说她的生母是什么法兰西的女子,文莱国王派遣她来大秦朝见圣上,在海上遇见了剿灭海盗的四少爷,当时状况很是危险,没有她的话,四少爷可能...”

    丁柔叹息:“还是一位混血儿。”

    “文莱是可以立女帝的,这位公主怕不单单是来朝见圣上的。”王妈妈担忧更浓。

    丁柔抿了一口茶水,“我还以为不会遇见抢别人丈夫的公主了,为什么每一位公主总是惦记着别人的丈夫?天下男子都死绝了?”

    “主子。”

    “没事。”丁柔含笑摇头,“他总不会休妻再娶,女帝有能如何?番邦小国还赶不上大秦一个行省大。”

    尹承善想做首辅,可不会被一番邦小国的王夫收买去,怎么看她都不必太操心,先想明白了尹承善的想法再说。

    “太祖皇帝不留番邦的太子为人质,奴婢看这位公主也有可能想着常住大秦。”

    丁柔笑了,那位太祖皇帝很有自信,做人质安得是谁的心?大秦有足够的实力将番邦碾碎,“在大秦生活的花费可是很高的,公主如果常住的话,她的国家不一定负担得起。”

    王妈妈看出丁柔眼里的冷冽,“主子?”

    “如果这仅仅是传言的话,我当做笑话听过就算了,但如果那位公主殿下对夫君过于执着的话...这世上并非只有武力才能解决问题,文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入宫

    “你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偷看我?”

    “我用得着偷看?夫人,你看错了。”

    躺在床上的尹承善将同她并肩躺着的丁柔裹进怀里,得意的低笑:“我怎么看就怎么看,你是我的夫人。”

    丁柔的手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尹承善丝毫不见收敛,“外面冷,离着近暖和。”

    原本打算再用点力气的丁柔停住了,在他怀里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阖眼,尹承善嘴唇动了动,按下了询问的话语,嘴唇扫过她的额头,紧了紧手臂也闭上了眼睛,无论安国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怀里得人是他妻子就对了,她会一直冠夫姓。

    过了两日,尹府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着广州知府尹承善之妻丁尹氏入宫参加宴会。”

    杨氏等人眼里难掩羡慕,按照诰命高低,杨氏是可以去的,但尹大学士是闲职,寻常的宴会还好说,但入宫的宴会,没皇后娘娘吩咐,她没有资格参加。

    皇后单独通知丁柔,将杨氏等扔到一边,一直装作很大度慈爱的杨氏差一点绷不住笑脸,大儿媳妇小杨氏挽住她的胳膊,“姑姑,文莱公主也会去的。”

    公主去,没准是皇后想劝说丁柔退一步吧。文莱国王给公主的嫁妆越来越多,几座让人很眼热的岛屿归属,文莱彻底的臣服等等,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清流御史和主张尹承善娶平妻的闲臣吵成一团,文熙帝沉默无为,对文莱公主的厚赏,无疑给这场争执加上了一把火。

    清流御史是坚决不赞同尹承善停妻再娶,或者娶文莱公主做平妻,公主再多的嫁妆都无法仍他们改变主意。另一些忧国忧民在无所事事的闲臣却对文莱公主嫁给尹承善是赞同的,兵不血刃的解决争端,并且让文莱并入大秦帝国,顺带大秦对南洋掌控越强,文莱公主又不是丑得没法子见人,这等艳福好事,尹承善与公与私都应该答应下来。

    大秦海军很厉害,但文莱却不是弱国,真打仗的话,消耗一定不少,一桩婚姻解决争端,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尹承善拒绝的理由。

    丁氏如果深明大义的话,就应该主动的退一步,她可是大秦子民。

    热衷于此的闲臣们分成三拨,一拨游说尹承善再娶,一拨去同尹大学士进言,请他以父命命令尹承善再娶,另外一拨去找了丁栋。

    三拨的结果是,尹承善不客气的就一个字——滚,尹大学士态度暧昧,但他对儿子的事情实在是做不了主,丁栋笑眯眯的同他们辩驳,停妻再娶是并非风流问题,而是品德问题。

    丁栋不愧是探花出身,最近几年专心做学问,熟读礼乐,说得一套一套的,同他讲国情,丁栋跟你将道德,同他将利益,丁栋跟你讲节操,同他讲暂时受些委屈,丁栋给你讲白首之约的承诺。跟他讲为了百姓,丁栋给你讲大秦帝国必胜的信念。

    于是没事闲得人散退了,丁栋铁嘴名扬京城,难怪养出的女儿敢大闹两广总督府衙,真不愧是虎父无犬女。

    杨氏想到外面的风声,心里的郁闷之气顺溜了很多,传旨意的女官说道:“皇后娘娘也请杨夫人入宫,并让你多陪陪丁夫人。”

    “我也入宫?”

    女官点头,“皇后娘娘不放心丁夫人,不仅是你,丁夫人的母亲,娘家姐姐都会入宫。”

    “遵命。”

    杨氏心情愉悦的送走了女官,看向丁柔儿的目光里透出一份的怜悯,心中的算盘拨拉开了,皇后娘娘如此安排,还指名点姓的让丁柔娘家人入宫,看来丁柔这一步是必须得退了。

    杨氏见丁柔平静沉稳如常,以她的聪慧岂会看不透其中的关节?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杨氏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愉悦,如果有个公主儿媳妇,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棘手,“哎,受苦得总是女人。”

    “母亲早些安置了吧,我先回去准备明日入宫的衣物。”

    杨氏脸上怅然的神色不改,喃喃的说:“别穿得太艳丽了,你...素雅柔顺一些得好,既然已经主动,怎么都得了站住最有利的位置...我...”

    杨氏眼里滑过懊悔,她同丁柔说这些做什么?丁柔哭死了,委屈死了,她本应该更高兴,都是狡猾得丁柔,在她怀孕的时候总是气她,结果生出来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丁柔不仅平安同尹承善出京,还带走了他生母,狠狠的甩了她两巴掌,这样的儿媳妇休了就对了。

    “你是得准备,省得将来穿不上红衫。”

    杨氏扶着大儿媳妇的手离去,丁柔无奈的摇了摇头,杨氏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虽然人品不太好,但这性子真是够直接。她同尹承善之间是化解不开的矛盾,杨氏...丁柔暗自叹息一声,如何她都会站在尹承善这边的。

    “主子,您别信太太的话,皇后娘娘绝不会让您退着一步的。”

    “我知晓。”

    丁柔笑了笑,受够先帝皇贵妃欺辱的皇后怎么都不会赞同停妻再娶的,让娘家人入宫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孤单,人生起起落落没一刻平静,静世美好只能存在于小说中,从她魂归大秦开始,不说一步一个砍儿,但总是波折不断。

    丁柔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蓬勃的生机以及毫无畏惧的战意,享受起这些波折,平静如水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入宫宴会,杨氏按品妆打扮,当她看见丁柔的时候,怔怔的出神,原来平时打扮寻常的四儿媳妇也是一位美人,这一身的珍珠红,从没见过比她更能穿出耀目火红气质的人。

    “母亲,我们走吧。”

    是丁柔,直到送走了她们,尹家的儿媳妇才缓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想着是不是也做一件珍珠红的衣裙?

    皇宫宴会,勋贵女眷是必然会被邀请的,丁怡到了,丁敏也到了,就连一向不爱出门走动,淡出社交圈很久的太夫人也在大太太的陪伴下入了皇宫。

    在荷塘水榭的女眷命妇中,太夫人的年纪不是并非是最大的,但同上了年纪的楚凌王太妃,列侯的太夫人做在一处攀谈,丝毫没有谦卑之感,她也曾经是京城比较有名的人物,勋贵女眷因太夫人是帝师的夫人也好,还是因为丁栋位居高位,或者因为太夫人往日的名声,对她都是客气的。

    大太太跟在太夫人身边,仔细看太夫人一言一行,不卑不亢的的气质,大太太学了好几手,她最为得意得是丁怡在太夫人身边养了几年,在列侯夫人中丁怡的品行绝对是有数的,如果完全由她教养,大太太没信心能让丁怡有今日的凤仪。

    丁敏作为岳宁侯的继室夫人自然也是在邀请之列,岳宁侯前两日上书给丁敏请封诰命,虽然圣旨还没下达,但请封的事情大多是走个过场,谁家也不会在这上半路横插一缸子。

    于是丁敏腰杆挺得直直的,举手抬足之间侯夫人的风度尽显。宴会只论爵位高低,并非讲究官职,丁敏的位置还是比丁怡高上一些。即便是继夫人不太受嫡妻的待见,但很有涵养的勋贵女眷不会当面给丁敏难看。

    丁敏也清楚没有嫡妻会待见的继室的,也没有谁会想着死后被哪个女人取代位置,因此丁敏更为的注重风度,结合她两世所学,丁敏的表现堪称完美。

    “她是你娘家的妹妹?我说得是岳宁侯夫人。”

    同丁怡很好的朋友陪坐在她身边,拢在袖口的手暗自指了指笑颜如花品行高洁的丁敏,丁怡含笑颔首,“是我娘家的三妹妹。”

    “我看着同你有几分的相像。”

    说话的人见丁怡皱眉,唇边荡开微笑:“并非但指容貌,举手抬足之间同你也像。”

    丁怡斜睨了一眼丁敏,对丁敏今日的表现很是奇怪,按说母亲不会教导她这些约定俗成在书本善学不会的规矩,仔细看来是有些相像,她找人学的?

    “文莱公主到。”

    一袭紧身银色长裙,头戴黄金发冠的公主走进水榭,塑身的衣裙完美的勾勒出她诱人的身体曲线,比天空还干净碧蓝的眸子扫过早到的勋贵夫人,轻声问道:“哪位是尹大人的夫人?”

    在文莱公主身边是理藩院属臣的夫人,她身后跟着侍女,有别于大秦的装束虽然稍显的开放,但文莱公主的穿戴尺度在大秦的勋贵女眷也能接受,由于与众不同,她又有女人的本钱,很是惹人眼球,在亭台水榭的另一面是勋贵重臣,不管是年老,年轻的人目光都锁定在文莱公主身上。

    “公主殿下。”

    丁敏款款的站起身,一袭绛紫色衣裙衬托她美艳高贵的容颜,“您要找得是我娘家六妹妹,她还没到,公主殿下请落座吧。”

    “你不是丁夫人?”

    丁敏含着客气的笑颜,头上的点翠孔雀珍珠钗环一颤一颤的,仿佛孔雀开屏般绚丽,“我是岳宁侯的夫人,六妹妹是我护着的。”

    “我不怕你。”

    “别说得太绝对了,我其实对抢我妹妹的丈夫的公主殿下您,没什么好印象,然大秦是帝国是礼仪之邦,再不满公主所做作为还是会接待您。”

    丁敏的贞静娴熟的气质,引人侧目。此时水榭外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公主殿下,您是问我吗?”

    ps算是一小拍吧,咳咳,夜再也不敢保证什么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底气

    “你还不跪下!”

    尹大学士见尹承善无动于衷,尹承善没有像平时那样下跪,他心里打鼓,没由来的有几分心慌,“逆子!你不怕我拿着教子鞭去金殿向陛下状告你忤逆不孝?”

    “陛下是盛世明君,天下人眼睛也是雪亮的,儿子没做错什么,没有损尹家的家风,您状告儿子什么?”

    尹承善依然独立,对杨氏对围着尹大学士给他求情的兄弟们嘲讽般的一笑,杨氏受不住庶子的嘲弄,“小四啊,你把老爷气成这般模样,快点认个错,忤逆气坏了父亲,总是你得不对,认个错,老爷会原谅你的,听话,小四。”

    “我晓得你翅膀长硬了,但你就是官居一品也是我儿子。”

    尹大学士胸口仿佛风箱一般上下起伏,脸色煞白难看,手臂不停的颤抖着,”你...你抗旨不遵,意图连累尹家,你是想...想尹家随你的妄为陪葬,想让我愧对尹家的列祖列宗,我...我没你...“

    杨氏连忙拽住了尹大学士拿着教子鞭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话:“儿子不好,是妾身没交好,小四总会懂事孝顺的,不能因为小四不好便不将他赶出去。”

    杨氏手用力攥紧尹大学士的手腕提醒他千万不能一时气愤将尹承善驱逐出去,不管他们是不是承认,尹家如今在京城有如此的地位依靠得就是尹承善。

    尹家的兄弟还需要从尹承善身上得到好处,一旦尹承善是尹家的弃子,对尹家的损失非常大,杨氏从心底来说虽然不待见尹承善,但让尹承善对她毕恭毕敬的,她会感觉到威风,无论尹承善做再大的官职,都得叫她母亲!

    “小四也不想离开尹家的对吧?”

    杨氏见尹大学士镇定下来,不会再意气用事不管不顾的驱逐尹承善,她转而对尹承善劝道:“驱逐出家族的人一生都会背负着污名,对小四你的仕途也是不好的,何况小四将来一旦故去,没有宗族祠堂,你会成了孤魂野鬼,我...我实在不忍心小四晚景凄凉,小四啊,认个错吧。”

    尹承善平淡的一笑:“无所谓。”

    “你说什么?”尹大学士的脸气得煞白,”你...不想做尹家的子嗣?你难道想做一个没有祖宗的人?”

    “父亲误会了,不是我不想做尹家子嗣,不想给光耀尹家的门楣,不是我不想振作尹家,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儿,刁难我不说,对我好不容易求娶来的媳妇也百般挑剔,既然我让父亲如此的气愤,向您所言为了孝顺您,还是离开您比较好。”

    “...”尹大学士身体直打哆嗦,嘴唇青紫,嘴角有几分的歪斜,“你...你敢叛出门庭?”

    “父亲,儿子可没这么说,是您一直一直的想将儿子驱逐出尹家,儿子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尹承善微微垂着脑袋,仅仅露出额头,同尹家脱离关系比他想想得容易,他除了略微有几分遗憾之外,竟然有如卸重负的感觉,但是他们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儿子虽然是庶子,但也是您的儿子,在您眼里儿子到底算是什么?大哥读书不好,你责罚我,责怪我打扰了大哥用功,三哥夜宿柳巷,也是我勾引的,五弟幸了奴婢,我不仅得接手被他破身的奴婢,还得帮他拜师,安排去学院读书,是不是他将来科举考试也是我代替他去考?“

    尹承善唇边的嘲讽越浓,直视着尹大学士:“您张口闭口就是逆子,可您真将我当儿子看?您对我没有父子之情,我...失望了,也累了。”

    尹大学士手中的教子鞭掉落,眸子赤红:“你...混账...莫不是我还得把你一个庶子捧到天上去?”

    “我从未想过以庶压嫡,只是希望你能正视我一眼,但至今我没有得到。”尹承善轻笑,“我得到了以前不敢奢望的东西,有子默为知己,有岳家为依靠,有聪慧机敏的妻子,老天并非薄带我,您眼里是不是有我,我不稀罕了。”

    杨氏突然说道:“是不是儿媳妇挑拨得你忤逆老爷?是不是她教唆你的?小四啊,你可不能听她的话...”

    尹承善脸上闪过一分的狠绝,冷冽的目光落在杨氏身上,杨氏从心底泛起凉意,一股能冻死人的寒冷,尹承善说道:“你做过什么,还用别人说?还是以为我是蠢货?我敬重她,但枕边风...这一点我不像父亲。”

    “咳咳...咳咳...”

    尹大学士气得咳嗽,胸口闷热疼痛,“我...照你的意思我是蠢货?我是听了枕边风?”

    “我没有说过。”尹承善语气不见任何的变化,眼里的嘲弄之色一闪而过,尹大学士一口气闷在胸口,“你刚在外面抗旨,回来就忤逆父母,你不忠不孝,实在是...”

    所有人都没想过尹承善会如此的强硬,他仿佛不顾一切,杨氏以及她的儿子们一个个都傻愣着,面前冷傲的人是尹家庶子?他难道不想要前程名声了?

    ”父亲有一点弄错了,我并非抗旨不遵,而是没见到传旨太监,但毕竟是我一时着急违背了圣上的恩泽,陛下已然责罚了我,您大可放心我不会牵连尹家,牵连她生的儿子。“

    尹承善嘴也是狠毒的,唇边带着几分的嘲弄,“也难怪父亲为他们发愁,我简在帝心,陛下又爱惜人才对我许是会网开一面,但他们...陛下一旦震怒,如今的小官也做不得了,入仕七八年尚且是末流小吏,难怪他们如此紧张怕丢掉乌纱帽,父亲是指望着他们光耀门楣?还是觉得他们才是孝顺出息的儿子?”

    ”每月我入公中多少俸禄?虽然我在广州,但京城里向您孝敬的人有多少?您不会以为是他们带来的吧?逢年过节,陛下总有赏赐,陛下赏得是尹家四子。”

    杨氏咬破了嘴唇,她面红耳赤,嗓子腥咸,杨氏不敢张口,强压下去嗓子的腥咸,苦涩,失望,愤恨,嫉妒萦绕着杨氏,她怎么就让尹承善出头了?

    “你放肆,我...既然你不要脸面,敢指责生父,我...我这就去金殿..”

    尹承善慢悠悠的说道:“父亲怕是没想明白一件事,并非我脱离了尹家就会举步维艰,您一旦不要儿子,尹家能在京城立足?”

    “你威胁我?你竟然不孝的威胁生父?你读得书呢?”尹大学士一下子从炕上起身,砰砰两脚踢开了挡着他道路的长子,三子,愤怒以及的他眼里只有尹承善,所有挡在他们中间的东西都应该踢掉。

    杨氏眼看着亲生儿子被尹大学士踢翻,心疼的不行,千万别踢坏了才好,她对丈夫也多了一分的埋怨,却更为痛恨尹承善,都是他闹的,如果他肯跪下认错,被责打一顿那会有今日?

    杨氏同样起身,“老爷,我于您同去,我去找皇后娘娘。”

    尹承善淡淡说道:“您见到得到皇后娘娘?您的诰命不足以让您如入宫。”

    杨氏身体晃了晃,一直以名门贵妇自居的杨氏被尹承善打击了,尹大学士还是爱重发妻的,转身搀扶住杨氏,他们两个仿佛晚景凄凉,儿女不孝的老人一般的可怜。

    尹承善对尹大学士有一分的愧疚,但想到他以前受得苦,这份愧疚慢慢的消失了,看丁柔的伤势必定要在京城修养个三个月,他无法在京城停留三个月,如果他不强硬的话,丁柔没准还会被杨氏欺负,不管丁柔能不能应对,尹承善都不想让她再因为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他必须保护她,让尹家上上下下将养病的丁柔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如果您们两位旨意入宫的话,是不是先听听别人的建议?”

    “谁?我谁得话都不听,你这个逆子别想吓唬我。“

    尹大学士底气十足的说,尹承善平淡的说道:“如今的阁臣张大人,仅次于首府的张阁老。”

    “你...你...”尹大学士自然知晓张大人是谁,如今江浙派系的魁首,“你什么意思?”

    “张大人定然不会眼看着您犯糊涂,您忘了我除了是广州知府之外,还得到诸多阁老重臣的看重,有我才有将来,有我才有尹家,您的上峰定然不会眼看着您用莫须有的罪名伤害我。”

    江浙派系已经达成了共识,尹承善就是下一任的魁首,一个派系能够在朝堂上有十足的影响力并且永远的得到好处,领头之人必须出类拔萃,其中的权利交割牵连并非外表看得那么简单。

    想污蔑尹承善不孝,先不说他是不是有后手,就是江浙派系的人都会尽量护他周全,派系着重培养的人才就是派系的将来,攸关所有人的利益,如果是尹承善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他们自然会落井下石撇清关系,但此时尹大学士用孝顺压尹承善,很多人都会告诉他——此路不通。

    “如今我站在你面前,便不是父亲您能撼动得了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把柄

    尹大学士颤抖的手臂抬起,后又放下,手捂着胸口,这回他是真的愤怒心痛,并非像原先装模作样。

    他胸口闷得生疼,浑身满是无力,面前站得是他儿子,但也是打不得骂不得儿子,一向讲究君臣父子的尹大学士格外的难受。

    “你胆敢威胁我?用外人威胁我?”

    尹承善低垂着眼睑,盖住了眼底的思绪,“儿子只是想让父亲弄明白一件事,什么对您才是最重要的,是儿子是不是孝顺你?还是你的功名利禄。”

    尹大学士身体晃了晃,如果他去金殿弹劾尹承善,不管皇上是不是会相信尹承善不孝,他在朝堂上再难抬头,父慈子孝,为父不慈,状告有锦绣前程并且才高八斗的尹承善,这样的父亲也太狠心了,江浙派系的报复尹大学士全然成承受不起。

    况且...况且尹承善在外面的表现出孝子模样,满京城的人谁不知他们夫妻贤孝的名声,尹大学士说得有人信吗?

    一句构陷臣子的罪名远非尹大学士能承担,仕途...比面子重要,比儿子妻子重要,他不是敢于拒接圣旨的尹承善,虽然爱重杨氏,但如果还想在官场上混下去,他只能...忍下,忍下庶子...这种忍耐简直要了尹大学士的半条命。

    杨氏同样感同身受,她比尹大学士更为痛苦,更为的后悔,她做什么要贤惠的名声留下这个祸根一样尹承善?为什么当初不掐死他?如因他在想动手,已经无能为力了。

    杨氏目光看向屏风,那里是侍妾姨娘的站立的地方,在她们面前杨氏如此的没脸,这府里还是她说得算吗?

    尹承善道:“你是想念姨娘?如今她在广州一切安好,广州城的命妇都很善待姨娘,广州适合养病,气候没京城如此的寒冷,姨娘身上带着诰命,你大可放心就是没人会欺负她,我同夫人会好好的孝顺她,姨娘半身凄苦唯有我一个儿子,对她我只会更孝顺。”

    杨氏嘴角流出流血,“你...你...”

    他说话太气人了,全都往杨氏最痛苦的地方狠戳,在杨氏面前唯唯诺诺的起小妾如今在广州威风八面,来往应酬非富即贵,这是打杨氏的脸面,脆生生的巴掌扇在杨氏的脸上,这比真挨了巴掌还疼,还要难受。

    ”母亲。”

    尹大学士伤心那里还能搀扶住杨氏?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长媳从屏风后面跑出来看见杨氏嘴角的鲜血,愤恨对着尹承善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下贱儿秧子儿,你再本事也是丫头养的儿子!”

    “母亲病了,让你姨娘回京侍奉,她就是有诰命在母亲面前也得低头。”

    这话是杨氏三儿媳说的,杨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让她回来,飞得再远她也是侍妾!”

    尹大学士父子默默的看着娘子军发威,因为嫂子从屏风后面冲出来,尹承善守礼节的向后倒退几步,来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反倒给了旁人一种他畏惧的印象。

    说到让生母返回京城,尹承善的眸光越发的深邃,如同冬日的寒潭泛着腐人骨髓的寒意,对吐血杨氏问道:“你想再让她跪在你脚边?你想她在你的淫威之下忍辱偷生?你想再随意摆布欺负她?做不到,我明白的告诉你,休想。”

    尹承善好不容易摆脱了曾经侮辱痛苦,如何还能再将她送回京城?

    杨氏靠在长媳的怀里,脸色灰白中泛着几分红潮:“做不到?我为何做到?我是嫡妻,她是侍妾,别以为生了你,就能爬到我头顶上去,天下人断不会准许宠妾灭妻!”

    尹承善眯了眯眼睛,“原本以为用不到,如今...”

    杨氏只看尹承善从袖口取出一张折得很好的纸张,并且他将纸张打开了,到底是什么?不仅杨氏好奇,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极了。尹承善这回的反抗太激烈,他太强硬了,以前他明明不是如此。

    尹承善目光落在杨氏长子身上,“都说儿子是母亲心头肉,大哥是尹家嫡长子更是母亲最在意的儿子,父亲对你给予厚望,记得以前总是说大哥是尹家的麒麟儿,你科举屡试不中,最后好不容易中了个三榜同进士,勉强在六部厮混,卡在六品上。”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熬过最难升迁的六品,将来...将来有了好机遇,不会比你差。”

    “是吗?“

    尹承善无视他的恼羞成怒,多少次他都是最受轻视的一个,用得东西都是他们不要的东西,为了练字他用得是他们随手扔掉的废纸,在雪地上,泥土里练字,这一切只因为他是庶子,尹承善身上突然多了几分的暴吝,恨不得撕碎了他们...

    平息了一会,尹承善说道:“我是不知晓你将来能不能出人头地,但我知道一点,你挪用过公款,并且贪墨过银子,在工部司里你做过假账,万两白银落入你的口袋,大哥入初涉官场之时,应该受过廉洁教育吧,官员贪墨银子是什么罪名?你难道不记得雪白的墙壁上太祖留下的墨宝?”

    “贪墨者万死,遇赦不赦!”

    尹承善看着脸色煞白的长兄,“你以为你做得很隐秘?你以为没人发现?”

    “我不是给他堵上了?”杨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牙齿染血,神色狰狞护住了瘫软的长子,“你胡说,凭什么说他挪用了公款?”

    尹承善斜睨了一眼杨氏,”总会有痕迹想查没有查不出的事,母亲一旦为大哥辩解,尹家的名声,父亲的清廉全都毁了,何况大哥做得最错的不是挪用而是贪墨,想要抹平此事怕是不容易,母亲得花费不小才能堵住旁人的嘴,哦,监察院你根本进不去,想疏通怕是难了,我听于老哥说,监察院办事绝对不会徇私。”

    “于老哥救我一命,我也帮过他,他如今是两广监察院的统领,据说他是在八大统领中排在第二位。”

    杨氏嘴唇哆嗦,看着长子压低声音说:“你真的贪污了?你缺银子为什么不说啊?为什么贪墨?”

    “我...我...我以为没人看见,官场上很多人都是如此,如果不是他死咬着不放,监察院哪会理会万两的贪墨?海事衙门的油水更多,我是用银子放印子。”

    尹承善笑眯眯的说:“别人能做得了,不见得你就能做,大哥是放印子?万胜赌坊的老板同大哥很熟!”

    “父亲到底谁辱没尹家门楣?到底是谁给尹家招惹祸事?”

    尹承善看着尹大学士,平静的问道:”到底是谁呢?”

    尹大学士抬手给了长子两记耳光,骂道:“糊涂!白痴!”

    虽然有监察院,有太祖皇帝留下的高薪养廉政策,但官场上的贪墨很难止住,像他这样一万两左右的贪墨不必劳动监察院,但是尹承善明白的说,他同监察院统领有交情,只要他想告发,明日监察院就能上门,

    尹大学士恨长子不争气,更恼恨他吃相不好,留下了尾巴,最为重要的是他好赌,“就你这样还指望着高升?啊...好赌之人断不能为官。”

    “父亲,儿子错了。”

    “老爷。”杨氏也哀求着,“先饶了他,我会好好的说...”

    尹大学士弯腰捡起教子鞭,听见杨氏这话,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杨氏的身上,”蠢货,你的话他如果肯听的话,他还有今日?”

    ”老爷打我?”杨氏胳膊上挨了一鞭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尹大学士,“你打我?”

    尹大学士眼里闪过一分的后悔,想要说点什么缓和过去,尹承善接着说道:

    “我原本想看看哪个兄弟值得我关照,为何他们在末流小官中蹉跎,这一查不要紧,大哥的事情就不说,二哥性子太木,倒是没惹事,但这性子不得上峰的喜好,升迁怕是很难,三哥呢...啧啧,夜宿柳巷不要紧,好娈童也算是名士风雅,可三哥心仪之人...是个戏子,旁人养外室还会挑个干净的,三哥倒是好,是个戏子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同贵妃娘娘的娘家兄弟争,是不是觉得他找不到你将藏着戏子的地方?用不用我...至于五弟...”

    尹承善看着备受打击的尹大学士和杨氏,心里莫名的很畅快,儿子们在他们面前都似模似样的。

    “五弟倒是不好男风,但捧青楼女子的银子也没少花,父亲当他去是上学做功课,其实您能在小桃红的闺房里找到他。”

    “逆子,畜生。”

    尹大学士这回是真火了,扬起教子鞭不分杨氏还是儿子一顿的乱打,尹承善平静的看着他们抱头鼠窜,嘴角有嘲讽,有畅快,同时也有几分的失落。

    “五弟,我忘说一句了,小桃红身上不干净,听说得了脏病,你是他入幕之宾得找大夫看看。“尹承善眸光闪烁,“寻常大夫治不了脏病,听说神医门门主有药方来着。”

    “儿子不打扰父亲教子了,儿子先回房...”

    杨氏跪在了尹承善面前,哭红了眼睛说道:“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方才热闹的场面冷却下来,尹承善站着,杨氏跪着,所有人都停下...

    ps会让大家爽到的,小尹出手一定会致命,他比丁柔没原则。

第四百二十五章 母亲

    杨氏为她的儿子们跪下了,第一次恳求尹承善:“求求你,放过他们。”

    尹承善看到杨氏身上的伤痕远远多于方才被打的儿子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为何要放过他们?他们恨不得将我踩在脚底下,为什么给他们残留一分余地?他们有什么值得我网开一面的地方?”

    杨氏手指扣着地面,她也恨不得将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们都打死干净,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再不是,也是她的儿子,杨氏为了儿子甘愿放低身段,跪下恳求从不曾放在眼里的庶子,这种痛苦撕扯着她,她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块肉儿。

    可不求尹承善她又能做什么?尹承善同监察院统领交情很深,有同信阳王交情莫逆,杨氏深知官场上的没有哪个官员是一尘不染的,端看是不是有人整治你了。

    她的儿子们虽然行为不检点,但尚不是罪大恶极,只要上面的人抬抬手,儿子们都会平安无事。

    ”你毕竟姓尹,是尹家四子,他们犯了错,你脸上也没光彩,往后我...会看好他们,你能不能放过他们这一次?算是...算是最后给我个面子?”

    杨氏抬头盯着尹承善,相比较萎靡不振尽显老态的尹大学士,杨氏颇有些杀伐果断的气势,尹承善抿了抿嘴角,“然后呢?我放过他们,他们会不记恨我?”

    “你...如今已经一时天下第一知府,翅膀硬得不是他们能折断的了,你是胸有大志的鸿鹄,他们是卑微的燕雀,你何必同他们一般见识?”

    承认嫡子和庶子地位差距,杨氏格外的痛苦,她一辈子好强掌控了后宅的一切,别人家哪有尹家的重嫡庶的规矩?讽刺的是,那些人家没出尹承善。

    “我看过史书,许多的重臣死于小吏手中。”

    尹承善步步紧逼,他很享受杨氏的痛苦,也想过让杨氏一直处在痛苦中,把以前承受的侮辱委屈十倍百倍还给杨氏。

    “四少爷,四奶奶想见您。”

    丁柔...尹承善陷入报复快感的心重新平静下来,逼得太深,太重,皇帝会以为他薄凉,他虽然在儒学上名扬天下,但讲究君臣父子的时候,他不能下手太过的阴狠。

    ”一会我便过去,让夫人等等。“

    “是,四少爷。”

    尹承善又退后几步,“您快起来,兄长犯错牵连不到您身上,您是我长辈。”

    杨氏眼里划过一分的明悟,“是她吧,你是在意她的对吧。”

    尹承善没有否认,杨氏勉强站起身,再跪下去没意思了,“她也是在意你的,在意你的名声,怕你被我算计了,你娶了一个好媳妇。”

    尹承善眸子微怔,摇头说:“您也是不简单的,反过来拿住我的把柄?”

    “我只是一个母亲。”杨氏站在尹承善面前,护住了身后的儿子们,“虽然他们不堪大用,虽然他们让我生气失望,虽然他们将来的成就比不了你一分,但他们是我的亲生儿子。”

    杨氏内心是痛苦的,但神色却不像方才跪在尹承善面前时凄苦哀婉,反倒有几分拼个鱼死往破的心思,“他们如今是瓦罐,你是瓷器,相碰值得吗?”

    “您是在威胁我?”

    “现在的状况不是我说得这样?”

    杨氏紧咬着压根,她还是恨不得将尹承善掐死,踩在泥土中,但儿子的把柄在他手上,别得好说,小五的身上的脏病...杨氏阵阵的反胃,“我知晓你想得是什么,我向你保证...不会再为难你夫人。”

    尹承善笼在袖口的手指捻动,眼里闪过几分的怀疑,杨氏苦笑道:“我得请你夫人寻神医门给小五治病,你夫人如此重要,我自然会当活祖宗供着,小五的命在神医门手中攥着,我敢再心存歹意?”

    “就这些?”尹承善问道,“是不是还少了点?”

    杨氏皱紧了眉头,显然是不明白尹承善的意思,直接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尹承善目光环视屋子里所有的人,落在了痴傻的尹大学士身上,”我为庶子,知晓庶子不容易,于是我不会再有庶子,你放在我院落里那些妖娆奴婢都收回去,妾侍通房...我不需要。”

    尹大学士嘴唇翁动,杨氏仿佛被重锤击打过一般,喃喃的说:”你不要?”

    “嗯,不需要。”

    尹承善曾经以为会很艰难,没想到说出这番相当于永远不纳妾的话是那般的轻松,又有几分的理所当然,唇边多了几分笑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需要再为我安排侍妾通房,就算你将丫头指派过来,我一样会将她们扔出去。“

    “你就不怕她被人议论不贤惠?”

    “可笑之极。”

    尹承善嘲笑之后,严谨的说道:“我通读史书从未发觉女子的贤惠是用给夫君纳妾来衡量的,母亲自诩魏晋世家后裔,当得名门贵胄,但在书中魏晋时名门贵女有多少主动给夫君纳妾的?谢安你也知晓,为魏晋的第一名名士重臣,他的夫人就是不同意他纳妾,最后怎么了?谢安一生无妾,谁有说他夫人不贤?”

    “母亲只学了起形,未学其精髓。”

    尹承善眸光深幽,带着点点讽刺:”也是万幸,如果您学了她,尹家就没我了,今日的局面,母亲居功至伟。”

    “噗。”

    杨氏喷血,尹承善先将她最在意的儿子们打下去,再打掉了杨氏最为自傲的信仰,杨氏不呕血才奇怪。

    “母亲。”

    “姑姑。”

    儿媳妇们围住了杨氏,丈夫能不能度过眼下的危机,只有依靠杨氏,她真被尹承善气昏了的话,谁救下他们?尹大学士指望不上了,儿媳妇儿子们都很关心杨氏。

    “我夫人的贤惠不需要用是否给我纳妾来表明,她将来会比任何人都名声显赫。”

    尹承善走到烛台前,将拿出来的纸张放在烛火之上,尹家的儿子儿媳妇眼巴巴的看着他,尹家老五挠着胳膊,是不是起疱疹了?该死的小桃红...好痒,好痒。

    尹承善看着神色恍惚的杨氏,“您认为呢?”

    “母亲,救救儿子,救救儿子。”

    杨氏被儿子们拉扯着,她回神苦笑的说:“随你,只要你能坚持不纳妾,我...我不会再赏赐你通房丫头。”

    尹承善的手压低了几分,火焰马上就能燃烧纸张,这张薄薄的纸张并非代表着所有的证据,但燃烧的话,意味着尹承善不会再追究这些事情,能不能磨平就靠他们各自的本事了。

    “在外面呢?”尹承善看着杨氏说道:“我娶她进门是为了护着她,让她夫荣妻贵,外面一旦有不利于她的风声...”

    “不会,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杨氏没想过会将丁柔护到如此地步,怕她在外面败坏丁柔的名声,尹家儿媳妇悄悄打量尹承善,世上女子渴望的良人就应该像他。

    成亲前尹承善答应丁柔的要求时,有几分不知他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但如今...尹承善将纸张靠近火烛点燃,烛火照应着他俊逸的脸庞,“情之所至,眼里再难容下旁人。”

    尹承善看着纸张燃烧,快烧到他手指时,松手...燃烧的纸张在空中飘舞,等众人回身时,尹承善已经不见踪影了。

    “儿子多谢母亲。”

    四个儿子齐刷刷的跪在杨氏面前,“儿子让您受委屈了,儿子将来一定...”

    杨氏从地上抄起教子鞭,狠狠的向她护着儿子身上抽打着,“我打死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打死你们...”

    “将来...将来...你们还有将来吗?”

    杨氏重来没有发过如此的火气,她在尹大学士鞭子下护住儿子,为了他们苦求尹承善,答应很多她原先不可能答应的条件,但如今打起儿子也不见手软。

    杨氏一边哭一边挥鞭,眼里流出的泪珠都有淡淡的粉色,流出得都是她的血泪,“你们就是如此孝顺我的?贪墨...我缺了你银子吗?不思进取的东西。”

    “保养戏子,蓄养男宠...这世上没有女子了?你不嫌弃脏?男宠有的,你哪里没有?你不恶心?”

    “妓女...你要哪个婢女我没给你?府里的丫头凡是你看上的,哪个不是随你?你却去嫖妓?染了一身的脏病回来...你...”

    杨氏对儿子边打边骂,她脸色煞白没有任何血色,“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争气的,时运不济才会被一庶子压在头上,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我宠你们宠错了。”

    “慈母多败儿。”尹大学士冷哼,杨氏苦笑,“是...他们都是败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尹承善在官场上呼风唤雨一日,你们别z再指望出人头地,能做个小官就是他的恩赐了。”

    杨氏看尹大学士和儿子们不相信目光,“你们还不了解他?他不会给你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杨氏推开儿媳妇,摇晃着出门,“老实一些,安分一些,还能有顿饱饭吃...可笑...我怎么养出这样的儿...”

    ps咳咳,杨氏其实听虐心的,虽然她对小尹种种不好,但她是个母亲。

第四百九十八章 相遇

    轻车简从,尹承善带丁柔逛了集市,江南的小饰品同京城和广州的饰品不太一样,更为精细一些,即便是民间的饰品做得都很有风韵,一两银子的亮银耳环上的雕花非常的精致,首饰盒子添得满当当的丁柔,对这种耳环情有独钟。

    安国夫人给的,柳氏送的,皇后娘娘赏赐的,更多得是尹承善给她添置的首饰,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比眼下的一堆的银饰值钱。尹承善原本想陪伴丁柔去杭州七秀坊逛逛,虽然自己挣自己的银子没意思,但他是想着亲自给丁柔添一件七秀坊的首饰。

    尹承善私房银子不多,大多收入俸禄都给了丁柔,可给丁柔买两三件好东西的银子还是有的。陪夫人逛街,他准备了足够的银票,“夫人,是不是去前面在看看?”

    他看到丁柔对亮银耳环爱不释手的样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摊主不乐意了,斜睨了一眼书生打扮的尹承善,虽然他气势十足,但看不起自己亲手弄得首饰,就是瞧不起他。

    况且丁柔方才同他有过交流,首饰花样的设计都说到了他心口上,在众多摊主中间,他的生意一向不错的,他大批量做的首饰大多都卖给不懂行情的番邦之人,由此他家境很是殷实,祖上出过戍卫北疆的火长,按照大秦的规定,可以减免一部分税赋。

    “这位夫人,小人将这对耳环送给你。”

    丁柔笑着说:“这不好吧,摊主还得卖钱呢。”

    “无妨,有道是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夫人品貌极好,我愿意将首饰相送。”

    旁边有人起哄,虽说大秦不像魏晋盛唐时开放,但上街的妇人还是不少的,丁柔衣着寻常,气质亲和,像是秀才娘子一般,让人看着很舒服。

    尹承善眯起眼睛,拽住丁柔的胳膊,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拍在摊主的桌上,“不用你送,我付钱。”

    “大少爷,我剪不开你的银子,十两太重,太重。”

    年近四十的摊主多了几分调笑的意思,送人耳环并非想如何,只是看眼前的夫人投缘罢了,丁柔拽了拽他的袍袖,尹承善拿过耳环,”不用找了。”

    “那您常来光顾啊,大少爷。”

    摊主戏谑谄媚的说道,丁柔向他点点头,将尹承善拽走了,旁边的人轰然大笑,“小娘子同小郎君绝配,小郎君舍得花银子呢。”

    “二位,前面有撞天婚,别分开得太远了。”摊主好心的提醒。

    “谁是小郎君?没看到我留着胡须?夫人也是,拽我走做什么?”尹承善多了几分的抱怨,“我能同他辩道理,我夫人的首饰不用他送!!”

    丁柔好笑的问道:“你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哪里像是三品江浙巡抚?”

    丁柔也没想到尹承善会如此的孩子气,脱掉官服之后,稳重成熟,狡猾睿智仿佛从他身上消失了,他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冲动幼稚,如果让他的同僚看到尹承善,定然是不敢认的。

    尹承善同丁柔向前面西湖方向走去,儒杉素服,少了官威,多了儒生不羁,啪得一声,将画着水墨山水的扇子展开,悠然自得:

    “江浙巡抚也是人,我尚年轻,不愿提前进入而立之年,以前我忙着读书谋算,少做了许多少年的事儿,如今再少做了青年乐事,等到我花甲之年会后悔,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

    尹承善遥遥指了指不远处的断桥,此时断桥上人潮涌动,“太祖帝后便是因撞天婚结缘,每年都有撞天婚,这一日亦是男女表白心迹的日子,一年中唯有今日。”

    “不会有人说不合规矩?”

    丁柔的注意目光被断桥旁的碑文吸引,又是太祖皇帝墨宝,写得却是一首歌,一首在现代很熟悉的歌词,丁柔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破坏西湖的古典景致。

    “当年亦有人反对过,但太祖帝后坚持如此,并且太祖皇帝在西湖上泛舟时,对太祖皇后唱了一首曲子。便是刻在碑文上的...不得红颜相伴,就算是手握江山,亦有憾。”

    “直白简单,但有着男儿的豪迈痴情。”

    尹承善引丁柔上早停在旁边的小舟,“泛舟西湖,观赏撞天婚,乃是乐事。”

    他是来看热闹的,看西湖风情,但绝对不是来撞天婚,进而发生意外。撞到了别人,对他对丁柔都不是好事儿,见丁柔有些失神,尹承善亲自摇动船桨,船桨一上一下,剪碎了清澈湖水,小舟飘飘荡荡来到西湖中间。

    对丁柔的身份,尹承善是知晓她同太祖帝后的渊源,因拜师宝亲王,尹承善更知道被世间讴歌称道的太祖帝后最终的结局是仇杀的,尹承善敲了敲额头。

    “小柔,我成不了皇朝霸业,亦没有他的文治武功,成不了太祖伟业,自然也学不来他最终宠爱皇贵妃。”

    丁柔并肩同尹承善坐到一处,手探入水中,微笑道:“我知。”

    她不会再为穿越前辈感叹,丁柔沉默是因为享受尹承善对她的好。他有些的安排,如此让自己倾心。

    尹承善放开船桨,拿出玉箫,吹奏起来,他们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箫声唤起了他们彼此之间曾经的回忆,在万梅山庄是他们第一次相遇,谁能想到会携手共度今生。

    小舟飘向北岸,岸上种植着浓密的树木,隐约可见瀑布,凉亭,亦有相携赏景的男女,花前月下,也只能相约今日。

    尹承善搀扶丁柔上岸,“前面有一处七彩的瀑布,是太祖皇后下修建的,为杭州奇景之一。”

    杭州的旅游业以发达,吸引了许多的名士,也有许多的富商定居杭州,许是当年太祖皇帝所设想的。

    ”七彩的?怎么这么神奇?”丁柔感兴趣的问道,“是不是放置了染料?“

    尹承善看出丁柔心情愉悦,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有染料,却又七彩之色,此乃神迹。”

    穿过树林来到瀑布前,丁柔真的看到了像是彩虹七色的瀑布,讶然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科学,乍一看像是水中放置了染料,但离近看,水是清澈干净的,丁柔好奇极了,因为同来自一个时空,丁柔想要找出原因,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枝繁叶茂嫩绿得树木,似有所得...旁边有一女子欢快的说,“爹,娘,瀑布好美。”

    “五小姐。”

    “都说不让娘叫我五小姐了,这又不是在府里,爹你看娘,在您面前都放不开。”

    “女儿说得也是,你在我面前不必太恭谨。”

    ”老爷。”

    丁柔听出那道声音的感激,爱慕,庶女出身的她,很容易弄明白这段话的首尾,男人领着宠妾爱女出门游玩,很可能背着家里的妻子,向尹承善看了一眼,“夫君有何想法?”

    “其情可悯,于理不合。”尹承善一板一眼的说道,向发声的方向看去,正好那名男子回头,尹承善讶然:”布政使...刘大人。“

    丁柔也认出手握爱妾手臂的男子,就是刘娴的父亲,当初他曾经亲自同自己拜谢过,他身边站着曾被嫡母打过的庶女,丁柔同她眸光撞到一起,能感出她对她的羡慕,好奇。

    “下官加过巡抚大人。”

    刘大人忙拱手行礼,脸上多了几分的讪讪尴尬之色,饶是在公务上他同尹承善配合默契,撞上的人又是庶子庶女出身的江浙巡抚夫妇,然在这一日带妾庶女出门不是体面的事儿,换个政敌怕是会弹劾他宠妾灭妻。

    对比刘大人的尴尬,五小姐落落大方的福身,甜甜的一笑,“见过丁夫人,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前面是一处凉亭,不知我能否有幸事,请丁夫人稍聚?”

    刘大人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行事比嫡女更好些,落落大方,婉约可人,这样的女儿必须配有才干,有身份的男子,他岂能让苛责庶女的妻子随意的安排她的亲事?

    在布政使身边的妾室没有倾城之容,丁柔看着比不得布政使夫人,但那一身的柔顺气质,腼腆的笑容,对布政使的依恋,就男人来说,杀伤力极大。她懦懦不敢言,乖巧的站在女儿身边,略显得有几分局促。

    丁柔眼角余光扫过尹承善,说道:“既然刘小姐相邀,夫君,我们便去凉亭少坐。”

    “依夫人之意。”

    尹承善虽不赞同刘大人斜妾出门,但在他眼里无伤大雅,洒然一笑:“刘兄,请。”

    称呼刘兄,便是之论亲厚,不论官职,刘大人心里紧张消失,从容说道:“请。”

    四旬的男子成熟有风度,刘大人显得极是儒雅,同尹承善说话时,进退适宜,表露出渊博的知识,极好的涵养,而那位五小姐一看便知受过极好的教养,识文断字,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丁柔言谈间悄然问了几句的俗事儿,她分析起来头是道,像是受过训练的嫡女。

    “五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你母亲教导你很用心。”

    听了丁柔的话,她略微有尴尬,“母亲是很好,但我终究是庶女,比不得嫡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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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可笑

    对布政使领着爱妾庶女出门丁柔本来就看不惯,尤其是在这一日,布政使隐约有对爱妾表白之意,丁柔又怎会看在同五小姐同为庶女的份上而喜欢她?会觉得布政使做得对?

    如果说丁柔这辈子最为过不去的一道坎便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生母同嫡母之间的关系,好在柳氏死遁了,再加上柳氏在丁家的时候也是本分之人,对太太恭谨顺从,丁柔没有太过挣扎,生母的问题就解决了。

    丁栋虽然妻妾成群,但在他一向分得清楚妻妾的区别,对大太太敬重,即便不带妻子出门,断也不会带宠妾出门,在大太太面前一向将妾室当成玩物仆从,即便对当初的刘姨娘,算是他初恋情人,入了丁家门他一样当妾看待。

    “你说这话不对,知道比不过怎么却我听着还是一副幽怨的口气?是自怨自怜?还是心不甘?”

    丁柔坐在凉亭的石墩上,没有看五小姐母女,仿佛在欣赏远处西湖的美景,欣赏旁边的七彩瀑布,这个角度看,瀑布不再是七彩的,恢复了原本的清澈。

    丁柔如今的身份地位决定着她可以在刘娴母女面前随心所欲,她不仅是江浙巡抚夫人,还是昭阳县主,对个侍妾和庶女这幅冷淡疏离的态度,旁人无法指责丁柔不合礼数。

    一旁落座的布政使脸色更显的尴尬,尹承善瞥了一眼丁柔,转瞬对布政使多几分的生疏,他不知丁柔为何不满意布政使的女儿,但丁柔不喜之人,尹承善绝不会当做亲近的人看待,江浙布政使有才干,同他配合不错,但世上有才干的不是他一个,他是尹承善的下属,看不顺眼让他挪动位置便可。

    江浙少不了得是江浙巡抚,并非布政使。这一点不仅尹承善清楚,布政使也清楚,甚至江南官场的人都是明白尹承善才是文熙帝倚重之人,同他不对付的官员,或是调离,后是革职。尹承善来江浙后,没像大家所想同江南总督对上,反倒着手清理几名不合他心意属下官员。

    布政使心里多了几分的焦急,刘婉是他娇宠的女儿,他不忍责怪,“大人对夫人情深意重,您二位琴瑟和鸣,下官极为的佩服亦是羡慕,不是谁都有尹大人的机缘,迎娶心仪女子为妻,下官唯有敬重夫人。“

    尹承善偷瞄着丁柔,说道:“听我夫人提过嫂夫人,亦是持家有道,善良贤德之人,刘大人多同嫂夫人亲近,未尝不会琴瑟和鸣。刘兄,你对嫂子没用心思。”

    丁柔瞥见布政使脸上露出委屈,宛若有苦衷没出诉说的样子,又看得出刘婉的不平不愤,好像同为庶女出身,丁柔应该更能体谅他们,应该支持他们,更应该帮着他们踩下嫡母,即便不能妾侍扶正,布政使在面上是属于正室的,但在私下里,布政使应该是刘娴生母的男人。

    同布政使夫人的端庄中带有略微的傲慢不同,眼前这位妾室温婉可人,看着虽然局促一些,但绝不是平民百姓人家养出来的女子,没准还是个落魄的书香门第的家小姐,那双活说话的眼睛满是不安,好像眼前的这些特殊优待,完全不是她想要一样。

    若说别人家的家事,丁柔管不了,但看到此时的布政使宠妾,丁柔不知怎么心里恶心的不行,便开口说道:“夫君说得极是,若是刘大人对其夫人用心些,今日我i便可同嫂夫人一处欣赏西湖美景,刘大人也可以同夫君一起畅谈,何其美哉。”

    刘婉仿佛对丁柔的这种表现完全的失望一般,”我娘不好吗?“

    “好于不好的另说,不管我在娘家什么身份,如今是江浙巡抚夫人,同我应酬往来的人都是诰命夫人,方才看刘小姐言谈举止,大方高雅,料想你母亲也教导过你,刘小姐见到哪一家是妾室出门应酬?见过哪一家男主人同妾室出门幽会?”

    “你也是庶女,为什么就不能理解父亲对娘的宠爱?我不信丁夫人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母受尽委屈。”

    刘婉护住生母,同丁柔据理力争,秀美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的决然。

    “我父亲亦是守规矩的,平时对嫡母尊重有加,从未违背过嫡母,然嫡母性子骄纵,常常携当初的恩情说教父亲,将亲生的女儿捧上天去,我在她面前不过是摇尾乞怜,这些我不信丁夫人没有经历过,我娘出自书香门第,不是家里实在是不行,她又怎么会做妾?娘也是母亲做主抬进来的良妾,性子善良,擅长诗画,同父亲能说道一起去,为什么父亲不能对她另眼相看?她比嫡母不差什么的,即便得了父亲的钟情,对嫡母一样的恭顺,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好?难道敬重妻子的父亲做得还不好?难道父亲连维护真正喜欢的女人都不成?”

    “我一直以为丁夫人是个豁达之人,谁知...谁知也是同旁人一样,您如今显赫得意了,就忘记生母。”

    刘婉将扶着落泪的生母,看向布政使,歉疚的说道:“女儿让父亲为难了,女儿是一时没忍住,既然尹大人夫妇是便装而行,料想不会责怪父亲,有什么祸事,我一力承担。尹大人若是不满,只罚我一个便是,同父亲无关的。”

    尹承善越过刘婉看着丁柔,冷笑道:“如果我罚你的话,你在江南,整个大秦帝国都待不下去,本官不悦,你承担得起?夫妻本是一体,你在本官夫人面前出言放肆,是不是对本官心存不满?谁给你的胆子教训朝廷三品诰命夫人,教训昭阳县主?你不仅打了夫人的脸面,还折损本官的威严,本官即便微服出游,亦是江浙巡抚。”

    “小女一时糊涂,万望尹大人见谅。”

    布政使心疼女儿,连忙为其求情,“她的性子直爽,并没恶意。”

    尹承善走到丁柔身边,眉目间带着些许的阴沉寒意,他陪丁柔出门是开心的,没想到来到此处却让丁柔心里难过,刘婉是说了很多庶子庶女常常面对的困境挣扎,尹承善心里未尝不觉的认同。

    但丁柔多想同他不一样,哪怕有嫡母的算计,丁柔借着祖母逃开,也没想过借助丁栋报复大太太,丁柔对嫡出的姐妹一样很友善,能帮绝无二话,在她身上绝对找不到以庶压嫡的举动,即便她有今日的身份,在丁怡面前,在大太太面前,一样以庶女自居,更没想过让丁栋怀念钟情于柳氏。

    丁柔抬眸看着身边的尹承善,淡淡的眼眸溢满无奈的笑意,向他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她看出布政使对刘婉的在意疼惜,记得他对落水的嫡女都没这般的紧张,对庶女而言他是偏心的好父亲。

    “有句话虽然说得粗俗,但很好得说明了刘小姐的心思,屁股决定脑袋,你是庶女,自然看刘大人说对你生母好很高兴,很欣慰,然如果哪一日你生母不得宠了,刘大人又看上了另外一位妾室,宠爱她生的儿女,你还会认为你说得都是正常对的?还会认同那名妾同父亲花前月下,认同你心心念念护着的生母理所应当孤枕难眠?”

    刘婉一瞬间脸色煞白,但嘴是硬的:“父亲才不会移情别恋,丁夫人不懂得我娘的难得,不懂得父亲的专一痴情。”

    “我是胡说吗?”丁柔平静的目光在布政使身上转了一圈,“我来江浙的时候听说得最多的消息是布政使在微寒中同其夫人不离不弃,亦听说过当年他们是何等的恩爱,十几年过去了,布政使大人不也移情于你娘?这世上断没有绝对的事儿,谁也不知将来在你父亲身边会不会出现一个更美好,更温柔,更为善解人意的美妾。”

    布政使脸色通红,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不知道怎么辩驳可好:“下官...下官...”

    刘婉道:“别人,别人。”

    “你不会以为别人比不过你娘?还是你认为你嫡母为你父亲做得,你娘一样能做?”

    丁柔语气玩味儿,神色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恨其不争,“我初道江南,亦听说布政使夫人当初是低嫁的,然她主持中馈,奉养孝顺公婆,关照刘大人的弟妹,刘大人外出为官,为让他无后顾之忧,才有了姨娘入门伺候,在刘大人的故乡主宅,谁也说不出她不好的,本是官宦世家女子,带着些许的高傲也不奇怪,她对亲族可从未傲慢过,二十多年的付出,得到得却是丈夫移情小妾,丈夫指责她越发的傲慢不堪,亦不会理解她的付出。”

    丁柔眼里闪过灼人的光亮,看着布政使说道:“甚至刘大人会觉得对其夫人仁至义尽,你是不是这么想,我又没宠妾灭妻?一样尊重她,给她体面,不过是看美妾更顺眼,同美妾更为谈得来,即便这么想,刘大人还是定日去尊夫人屋里,俸禄都交给她,是不是认为这么做就足够了?同那些没良心的有违礼教的负心薄幸之徒有本质的区别?”

    布政使呐呐的说:“昭阳县主...下官..并不是...”

    “可怜可叹的是尊夫人,她将一生都交给了你,为了你无怨无悔的奉献,最后她不善良,傲慢无礼,只保有正室的头衔,还得兴高采烈的看你们亲热,成全你们,说布政使对自己真是好啊,真是尊重自己啊,哈,可笑之极,当初尊夫人不必低嫁,不必付出心血,一样不也是正妻?她何苦呢。”

第五百章 目的

    “布政使大人可以钟情于妾室,可以仅仅给你夫人体面,这不是外人能劝说动的私事,但是总不让我认同您做没得错,让我对令爱和你的爱妾另眼相看,就以为我同夫君是庶出,我们如今显贵了,就得看所有的庶出都是好的,只能帮庶出说话,帮衬着令爱同嫡姐相争,你的家事是你的自由,我看谁顺眼亦是我的自由。”

    布政使见丁柔面带不悦,没想过丁柔对自己庶出的女儿如此的反感,头开始他没有阻止刘婉的原因在于希望乖巧懂事的庶女得到江巡抚夫人的另眼相看。

    在他眼里,刘婉很讨人喜欢,同为庶女出身的女儿会得丁柔欢喜,在江南,除了江南总督夫人之外,丁柔的影响最大,她的好恶往往会决定很多人的为偏向。

    但凡丁柔夸奖刘婉一句,将她引荐给安阳郡主或者江南官场的命妇,刘婉的婚事会顺畅许多,他始终不相信妻子会厚待庶女,每次宴会如果他不特意嘱咐,他总能在书房看到刘婉孤单的也身影,刘婉还总是说她自己不愿意去,想要陪伴他,布政使是又欣慰,又因刘婉的懂事不争而心疼。

    嫡女有妻子宠着疼爱着,刘婉如何都无法让妻子当亲生的看待,布政使将大部分的父爱都放在刘婉身上,亲自教导刘婉读书,习字,下棋,在他的儿女中对刘婉最为的用心,刘婉也很争气,才学比嫡女还好得多,只是她懂得谦让不争,偶遇尹承善夫妻,布政使才想着让刘婉表现一番,没成想却将丁柔给得罪了。

    布政使想要为刘婉挽回局面,将尴尬圆回来,他被尹承善非议无妨,如果刘婉对丁柔无礼的事情传扬出去,他暗自给刘婉相中的好人家不会娶得罪昭阳县主的庶女为妻。

    丁夫人不单单是安阳郡主的义女,外面传说丁柔对安国夫人有莫大的影响力,并且同皇后娘娘很亲近,她同大秦帝国身份最高的两个女人的亲近,怕是许多一品诰命夫人,以及皇室公主郡主都比不上,他放弃刘婉得丁柔喜欢的心思,但绝不能让丁柔恼恨刘婉。

    “丁夫人,你怎能这么说?光是嫡母可怜吗?我娘就不可怜?她为了父亲一样受了许多的委屈,做妾也不是她想的,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同父亲心意相通,这有什么不好的?您只是看到嫡母为父亲操持中馈,孝顺婆母,看到她为父亲的付出,为什么就看不到嫡母对父亲不尊重?看不到嫡母总是说父亲有今日全靠她?”

    刘婉晶莹委屈的眼泪从眼角滚落,呜咽的说道:“父亲才学俱佳,当时也是二榜进士,没有嫡母不见得会不好,嫡母只是将父亲当成受她恩惠的人,我娘才将父亲当成了丈夫看,唯有我娘对父亲才是真情,父亲疼着她一些,又怎么了?至于你斥责他吗?”

    尹承善握住了丁柔的手臂,担心的说道:“夫人。”

    丁柔仿佛重新回到了前生,回到了自己养大的妹妹在自己面前哭诉,他们是真爱,自己把丈夫当成下属使唤。

    为了他...丁柔拒绝失去了多少的好机会?真爱,不是真爱他们当初是什么?原本她可以留在帝都,为了他甘愿舍下一切,陪着他创业努力,为了他,她应付骄纵蛮狠的千金小姐,应付名门贵妇,这些原本是她最为讨厌的事儿,怕他面子下不来,丁柔很少去公司,但凡宴会场合,一向以柔顺的妻子面目见人,甘愿在他身边做个小女人。

    “夫人。”尹承善感觉到丁柔手指冰凉,精神恍惚,瞪向刘婉,“闭嘴,你给本官闭嘴。”

    他随即半蹲在丁柔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小柔,小柔。”

    丁柔慢慢的合眼,她既然穿越了,就是有了另外的人生,再执着于过去只会辜负了眼前对自己极好极好的人,丁柔对尹承善含笑摇头,“没事,我没事。”

    尹承善后悔今日带丁柔出门,她身上是从未见过的哀伤,丁柔眸子里泛起冷意,“你娘同布政使大人的真情,为什么要让你嫡母承担,布政使大人..敢问一句,你敢为了真爱和离吗?你敢光明正大对所有人说你对妾室是真爱?你敢吗?”

    布政使吭哧半晌之后,挡在刘婉母女面前,“丁夫人休听小女胡说,下官对发妻亦是爱重的,偶有争执,夫妻之间哪有没红过脸的?下官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儿。”

    丁柔斜睨了一眼刘婉,”其实你嫡母不错的,刘小姐学了许多嫡母很少教导给庶女的东西,并非是棋琴书画等才艺,而是主持中馈,打理产业,尊夫人虽然不见得对你比对亲生女儿用心,但该交给她的,不该教藏私的都教了,尊夫人也没苛责亏待布政使大人的心肝儿,若是换了我...即便我是庶出,一样容不得我丈夫身边有宠妾,主持中馈的我,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就能让妾侍消无声息死去。”

    布政使偷瞄尹承善,丁柔淡淡笑道:“你不用看他,他早知晓我的性子,很早很早就知道的。”

    尹承善手中的扇子合起,敲打了额头,“刘大人不知晓本官说得话?纳妾是害人性命,本官不想有庶出的儿女,本官夫人是小心眼儿。”

    刘婉震惊不小,江浙早有传闻,但谁能相信已经是巡抚的尹承善不会纳妾?

    “我是嫡妻原配,从嫁给他的那一刻起,不再是丁家的庶女,而是尹承善的妻子,这辈子我觉没可能帮着庶出说话,甚至帮妾室出头,哪怕她们再可怜,再迫不得已,做妾了,本分点好,同男主人谈真心是应当的,但求男主人的真心相对就可笑了。刘小姐,如果你嫡母不是对布政使真心,不是将他当成丈夫看,你和你娘早死了八百遍了,你嫡母也是高门嫡女,摆弄小妾的手段她不比任何人差,她的娘家不可能教导她,因为钟情于布政使,哪怕再多的不甘心,也会善待你们母女,因为她不想被丈夫怨恨了。”

    布政使沉默下来,回想同妻子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什么时候觉得妻子嚣张高傲,明明成亲的时候他们也有过美好的日子。

    丁柔起身,同尹承善点头,越过布政使一家人,向凉亭外走,想到了什么,丁柔回头再次对刘婉说:

    “等你成了亲,有了孩子,等到你芳龄不在,你丈夫领着宠妾出门时,你认为这是丈夫完美神情的,还感激欢喜的看着他们出门游玩,认为他们之间才是真爱啊真爱,你丈夫疼宠妾的女儿比疼你亲生还重时,你在旁边心满意足,一样的宠爱庶女,什么好东西都给庶出,你的儿女做什么错什么时,你还能认为是正常的合理的,那时我会收回今日的话,向你道歉,并向天下人承认你是最贤惠,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子,当为女子楷模。”

    ”我...我...”

    “你无法保证你丈夫不纳妾,无法保证你父亲给你选得良人,不像你父亲,至于夫妻之间的相处...刘小姐,不是只有你懂得,你看你父亲如此优秀,如此出色,我真诚的祝愿你也能找到一个像你父亲这样的好男人做丈夫。”

    ”布政使大人,除了你夫人之外,旁人我不会见,告辞。”

    丁柔挽着尹承善的胳膊离去,刘婉脸色煞白,丁柔最后一句祝福是什么意思?是诅咒她,不,不,她怎么能想成诅咒?父亲是个好父亲,是个好人,她也想过找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被刘婉冲撞,丁柔没什么心思再闲逛,脚下有些软,预期说丁柔挽着尹承善,不如说尹承善搀扶着她,两人回到马车里,丁柔靠在他胸口,听到稳定的心跳声,“夫君。”

    她今日说这么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心里鄙视布政使这样的人,但尹承善却不会。

    彼此受到教育,夫妻相处之道的观念不同,丁柔不想退让,唯有掰正尹承善,平时丁柔又不能同他说起类似于布政这样的事情,在丁柔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再帮自己,阐明她的立场。

    丁柔庶出的身份无法改变,总会有人来试探她,今日也让江南的人看明白,她处事的原则,她不会帮着小妾上位,同样不会认同正妻凶狠的打压小妾,无视庶出的生死,她反抗不了三妻四妾的封建制度,唯有希望她同尹承善之间彼此钟情,一心一的一夫一妻,能影响到更多的人。

    只要尹承善的官职够大,想要博得尹承善好感的官员起码得约束其言行,尹承善在大秦帝国是政治明星,丁柔真诚的希望有明星效应,哪怕只有两三对恩爱的夫妻,也是进步不是?

    “小柔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尹承善吻了吻她额头,“江南第一夫人虽然还是江南总督夫人,但我的妻子在江南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为我顾忌旁人的想法,哪怕那位总督夫人也一样。”

    丁柔将脸埋入他的胸口,呜咽的说道:“如果他夫人来了,我会忘记今日的事儿,但我不喜欢布政使。”

    他们是夫妻,布政使倒霉了,他的夫人还能得好处吗?尹承善笑道:“我来安排,刘炳坤有才,但江南并非非他不可,去个清闲地方,许是能想明白,二榜进士多了去了,可不见得有他的好机缘,他的夫人,他岳家没少出力。”

第五百零一章 余波

    回到府邸,丁柔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尹承善却看出她精力不济,没让儿子吵丁柔,早早按她再床榻上睡下。尹承善抹去熟睡的妻子眼角的泪水,他辗转反侧睡不踏实,总是觉得丁柔有心事,想要放下却总是放不下的心事,甚至不能同他或者岳母说。

    尹承善披上外衣,悄悄的起身倒水,但凡丁柔不想说的,他问不出来。

    对于他最重要的助手布政使刘炳坤,尹承善很了解他的升迁道路,二榜进士在他这岁数能做到从三品,又是在江南为布政使,已经很是难得了,他那届的三甲还在六部熬资历,状元尚没突破四品的界限,不是谁都能成尹承善。

    在刘炳坤外放之时,岳家出过力,在京城吏部给他疏通,一分的才华也会说成三分,再加上他确实有独到之处,为官方正,风评极好,升迁之路走得颇为顺畅。

    外放的官员不怕做不出成绩,最怕得是做出成绩了文熙帝也不知道,刘炳坤为官后做出的功绩,一丝部落的在吏部记档,由此才有他今日。

    尹承善放下茶盏,去了隔间点燃蜡烛,伏在小桌上写秘折,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刘炳坤对爱妾的喜爱,妾生女的乖张写成高潮迭起的故事,填写到了呈给文熙帝秘折的后面。

    没有谁比文熙帝更痛恨刘炳坤这种真爱,尹承善勾起嘴角,得罪他的人...他想了想,又重新誊写秘折,将关于布政使今日的事情省去,只是多一句布政使品行略有瑕疵,不堪重任。

    丁柔不会想牵连到布政使夫人以及嫡出儿女身上,尹承善因为顾忌丁柔的想法,留了布政使的仕途,但今日的事儿只有这么一句话,实在是难让他解气,尹承善又取过纸张写信,他不行,亦不能点明,七妹夫在都察院正是需要弹药的时候,想要继承左都御史的意志,成为铁血御史,就得找类似布政使这样的名臣干将下手。

    “七妹夫一句携妾出游,不敬发妻,即便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在江南是做不得官了。”

    尹承善摸着胡须,好一好许是会平调到苦寒之地去,到时刘炳坤会明白,上面没有人疏通,没有人在上峰面前说好话,你就是做出再大的贡献,一样得窝在那里。

    “等到梅御史的奏折呈给皇上,刘炳坤的夫人必然会登门,到时你将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让这些年在江南顺风顺水为官的人明白,我同夫人虽然是庶出,然没想过挑衅嫡庶礼教。”

    “是,小人明白。”

    尹承善安排好后,才重新上塌,拦住丁柔,让她缩在自己怀中,尹承善默默的叹了口气,合眼睡去。

    五日后,梅御史在朝堂上弹劾江浙布政使携妾庶女在撞天婚那日泛舟西湖,观赏七彩瀑布,借着刘炳坤的事儿,梅御史阐述了官员应该端品行,并非以妾为妻才叫宠妾灭妻。

    以往不是没人说过官员这种私事,文熙帝大多时候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然布政使倒霉在他出游的日子是撞天婚,文熙帝侍母极孝顺,自然记得太祖皇后最不喜欢什么事儿,在母后曾经去过的地方,他携带小妾...文熙帝让吏部严查,尹承善也说他不堪大任,原本文熙帝想着等到尹承善归京,让他接任江浙巡抚,如此看来,他在江南并不适合。

    江南,布政使府邸,布政使夫人冷笑的看着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丈夫,“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总是不放心我亏待你的宝贝儿女儿,这回你将她的亲事彻底断送了,如此也好,你看不中我给她挑的诸葛家四少爷,如今整个江南谁不知道她得罪了昭阳县主?看看你能将她嫁给谁?”

    “夫人。”布政使愁容满面,“五丫头的婚事暂容后再说,丁夫人曾说过只见夫人,你去一趟江浙巡抚府上,代为夫辩解一二,我绝无宠妾的心思,为夫听说丁夫人挺中意娴姐儿,毕竟她是娴姐儿的救命恩人,娴姐儿可登门拜谢她。如果为夫革职,娴姐儿的婚事一样会被耽搁。”

    “这时候你想起娴姐儿是你的嫡女了?换做往常,哪怕娴姐儿说破了嘴皮子,你都认为娴姐儿不懂事,比不得五丫头,提起在船上的事儿...刘炳坤你摸着良心说说,娴姐儿为何会落水?不是你那日一个劲得宠着五丫头,不愿意看娴姐儿一眼,那傻孩子会神情恍惚的落水?救上来还提起父亲...可你却心疼刘婉被我打了,一个劲儿的安慰她。”

    “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不得你欢喜,连累得娴姐儿碍着你眼儿。我不是怕你..怕你怪我,我如何收拾不了刘婉?我尽量当她是亲生女儿,不说娴姐儿有得她都有,但也有个八分吧,你呢,对娴姐儿可有对她的八分疼爱?现在你吃罪了昭阳县主,记得让娴姐儿出头了,晚了,我告诉你,我同江浙盐政的夫人是手帕之交,从小亲厚,我同她早就说过指腹为婚,娴姐儿同她的三小子年岁合适。”

    布政使吃惊的说:“江浙盐政武大人?娴姐儿要嫁去武家?“

    ”就是非嫡女不娶,出五位状元,四位阁臣,门生遍天下的武家,娴姐儿配得人是江南学院山长的长房嫡孙。”

    武家除了这些之外,最有名得是但凡武家的少爷,年过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很多人家都愿意将女儿嫁去武家。

    布政使道:”如果我降职,武家不会反悔?”

    “武家这么多年的清正名声,会因为你革职而毁亲?刘大人太过小看武家的家风了,即便是贬谪云南的犯官但凡定下亲事,武家都会信守承诺,武家人宁舍性命,不悔承诺。”

    布政使夫人意有所指的一瞥,刘炳坤脸胀得通红,喃喃的说不出话来,布政使夫人说道:“武家不在意你是不是为江浙布政使,你不必为娴姐儿操心。”

    “夫人就眼看着我贬谪出江南?夫人舍得同娴姐儿分开?舍得儿子们的学业?“

    布政使夫人说道:“谁说我要同您一起遭贬谪?你不是说我就会享福。我留在主宅照料儿子学业,送女儿出嫁,你外地赴任的话,还是老样子,带你的心肝儿去,她不是最得你心意?我实在不忍你们分离。”

    “哪有妾出面应付的?”刘炳坤不满的哼道。

    “在你到湖南上任的时候可没这么说过,不是说她乃书香门第的小姐同寻常的妾室不同,让我在老家婆母,不是你调到江南,不是因为我娘家在江南,不是因为婆婆寻死觅活的逼着你带我出来,你怕是还会将我留在老家的吧,儿子已经考入了江南书院,过两日我会让人将婆婆接过来,我对江浙很熟悉,昭阳县主怜悯于我,我们一家安置站在江南,夫君不必对我等操心了,安心在外面做官为朝廷出力,妾身等你的升官的好消息。”

    刘炳坤时食指点着她,气恼的说道:“你都计划好了?”

    “五丫头是你最心爱的女儿,自然跟着你,我不会留下她的。”

    布政使夫人施施然的起身,“计划也谈不上,只是对你...对你我死心了,我十五嫁给你,心在你身上二十多年,如今我得为儿女们着想,你不是最厌烦我缠着你,厌烦我傲慢要挟你?刘炳坤你还记得比你考得名次还要高的秦兄?你每次提起他扼腕不已,说他的才学胜你十倍,只是时运不济才会在云南的易县做个县令,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布政使夫人撇下他离开,不是父兄给他疏通,怎么会有那么不是肥缺的肥缺?可他全当做自己上进的结果。

    “母亲,你怎么哭了?”

    布政使夫人搂住女儿,靠在女儿的肩头,放声大哭,刘娴安抚着母亲好半晌,“要不我去找昭阳县主给爹爹说说情?”

    “不用了,娘会见丁夫人,请她在你换更贴的时候来府上做客。”

    只要丁柔肯到便是给刘娴脸面,女儿嫁给手帕之交的儿子,婆母那边不用太担心,武家又是最守规矩的,不会对刘娴不好。

    丁柔听了武刘两家结亲的消息后,欣然前往,交换更贴时,丁柔笑着对武家的媒人说,“娴小姐品行和柔,不愧为名门淑媛。”

    这么一句评价,换来布政使夫人的感激,丁柔出门的时候,刘婉冲了过来,跪在丁柔面前,“我错了,丁夫人求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父亲吧,他是一位好官,是一位好人啊,你对我怎样都成,我把性命陪给你。”

    刘婉拿出剪刀向自己胸口刺去,丁柔抬脚踢飞了剪刀,冷静的说道:“我也拜托你,别在出现在我面前好吗?布政使大人的升迁有吏部说得算,同我有什么关系?我虽然不得意他,但不会坏人前程,你认为他是好官,在哪里不都是为朝廷出力,不是吗?”

    布政使夫人愧疚不已,丁柔摇头说:“摊上这样的儿女,也是没法子的,好在娴小姐很好。”

    几日后,文熙帝下圣旨,迁江浙布政为贵州知州,从最为舒富庶的江南转去帝国最为贫乏的贵州,刘炳坤虽然没有革职,但仕途算是走到了绝境,其夫人在主宅照料婆婆和儿女,他只能带着小妾爱女上任

    等到头发花白致仕的时候,他整整二十年都在最贫乏的地方为官。刘婉随着他颠簸流离,最后只能在乡间找了一个土财主嫁过去,耕读人家不会娶庶女,尤其是得罪了尹承善夫妇的庶女,贫寒破落的书生,刘婉不想再吃苦了,土财主有田产,哪怕她的丈夫大字不识,亦有妾室。

第五百零二章 三年

    日月如梭,丁柔在杭州住了三年,对比前些年的波折不断,这三年的日子过得及是轻省,除了对儿子的教育让她烦心之外,几乎没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一向总是麻烦不断的尹承善为江浙巡抚的时候,许是也知晓他再折腾的凶,文熙帝也不可能再提升他的官职,为官沉稳了许多。

    而且江南盘根错节,关系网又大又深,他不能因为清除弊政让整个江南乱套,如果江南乱的话,最先死得就是他,于是尹承善不像在广州时的孤注一掷,思考得更为全面。

    丁柔观他执政江浙的理念,锐意锋芒少了,中庸持稳多了,并且他用了温水煮青蛙的方法,种种针对海事衙门的布置,能让他们接受,等到海事衙门的人反应过来后,怕是已经无事无补了。

    虽然丁柔日子过得平静,但江南官场并不是一潭死水,倒不是免官革职等等事儿,而是江南官员同江南百姓知道了什么是总督和巡抚不合,什么是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吵,尹承善同江南总督经常因为某些不同的看法争论个不休,各自向文熙帝上秘折,恨不得将对踩下去不可。

    三年的功夫,文熙帝接到他们两人上百份折子,互相弹劾,各自给自己抗辩申诉,文熙帝已经习惯了,至于位于中枢的官员从最初的猜测谁会调离江南,到现在盼望着他们的折子到达京城。

    尹承善和江南总督抗辩的折子往往能让京城百官各自站队,一样争论不休。每月的文华殿抗辩可有了好题材,足够京城的官员发泄多余的精力了。

    他们争论了三年不分高下,但江南在尹承善同江南总督的治理之下,粮食丰收,税负要比往年多上两成,百姓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尹承善限制江南总督总是偏向穷人的心思。

    在丁柔看来,尹承善的理念很清楚,不能不是辅助弱势群体,但弱势群体也不是都是正确的,存了这种偏颇的心思,对富商,官宦等等权贵强势群体也公平。

    尹承善一直扶持江南寒门书生,屡试不中的话,他会安排这些不能高中没有做官机缘的书生去私塾当先生,江浙巡抚衙每年的支出中,总是有这一份兴办私塾的补贴,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亦可让更多的人明白道理。

    尹承善借助太祖皇帝说过的话,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在江南大兴私塾,给了许多穷苦人家孩童改变命运的机会,江南总督虽然不赞同尹承善独领风骚,但对此事一直是默默支持的,他清廉到极致,实在不像尹承善那般的‘大款。‘

    旁人问起他的意见,江南总督回个鄙夷的目光,“尹某人的妻子是昭阳县主,他家的银子大部分是昭阳县主挣回来的,他乐意用夫人的银子扶持寒门书生,你们羡慕不来。”

    在杭州,丁柔不像在京城那般拘束,如今外面的人也都知晓,她才是日进斗金的七秀坊掌权人。七秀坊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商行,一直隐含着皇室背景,顶多有几个酸腐的人说官商勾结,七秀坊按大秦律例纳税,正常经营,也不抢夺惹眼的海上贸易份额,即便丁柔的丈夫是江浙巡抚,也没见七秀坊借着这身份做下什么,七秀坊只是做女人的生意,在哪个时代,女人的生意都是最好做的。

    柳氏实在是没有做生意的资质,又一向将外孙当做心尖尖儿,即便丁柔如今都比不过尹睿阳,柳氏整日的照料外孙,哪里还有心思管理七秀坊?安国夫人又在杭州,上海,京城来回跑,同船王商讨改建战船,改革海军的事儿,更是没心思管了。

    七秀坊在太祖皇后时就说过,传女不传男,信阳王妃对丁柔打理七秀坊没有任何的不满,尹承善也不在意丁柔比他争得多,亦不愿意将丁柔仅仅局限在后院一亩三分地上,乐得让世人知晓,他尹承善为官不仅平步青云,娶得夫人亦非泛泛之辈。

    丁柔入住七秀坊之后,改革划分了股份,让文熙帝等真正皇室子弟参与进来,进行产权分离,她慢慢的改变信阳王府独占七秀坊的地位,随着参与进来的人多,股份在逐渐减少,然丁柔的经营权却更重,想多赚银子,就得听她的,她又做了很多的规范措施,就是防止有些人在她跟前篡权,

    如果自己的下一代不争气,经营权自然会让给真正的有才之人,文熙帝其实不在意七秀坊,天下没有是比他还有富贵,但他清楚丁柔此举的心思,于是他得了七秀坊的红利,文熙帝尚未对丁柔指手画脚,参与进来的其他人更是不敢了,能得了七秀坊的红利足够他们美上好久了,对丁柔的种种举动,不懂的居多,但没有额外的举动。

    经营七秀坊,同江南命妇相处,对丁柔来说都是拿手的,丁柔被称为隐形的江南第一夫人,总督夫人从没过同丁柔较量,她亦知晓争不过。

    如今最让丁柔头疼的事情便是对儿子尹睿阳的教育,尹睿阳长得好,继承父母有点,不说是人见人爱,但也是难得机灵可爱的孩子,江南总督教养不出纨绔子弟,于是尹睿阳被以柳氏为首的人宠爱得性子骄纵,不是在丁柔面前还有几分收敛的话,他更是无法无天。

    丁柔好不容易说通了柳氏,提着尹睿阳教训,谁知尹承善出现救走了儿子,并总是对丁柔说:“他还小,玩玩闹闹得寻常,他是你我的儿子,长大了就好了,让他多些儿时的乐趣,不至于像你我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我看儿子聪明,机灵,挺好的,夫人对阳儿莫要太严厉了。”

    旁人家都是慈母严父,但轮到尹承善夫妇却是反过来的。尹承善别的事情会听丁柔的意见,但在教养尹睿阳的事上,他态度非常坚决,儿子哪都好,不用改!

    丁柔听着下人回报尹睿阳又惹下的事情后,揉着发胀的脑袋,尹睿阳不是不聪明,相反甚至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都算不过他,看书又有过目不忘之资,在尹承善和柳氏面前显得乖巧听话,但就是这样的在别人眼里很好的儿子,丁柔却一阵阵的忧愁,尹睿阳的性子骄纵高人一等的性子,如果不改过来,她宁可尹睿阳成了真正的平庸纨绔子弟。

    聪明人闯下的祸事更难以收拾,尹承善对儿子疼爱到极致,手把手的教尹睿阳练字,让尹睿阳骑在他脖子上,但凡尹睿阳喜欢的东西,即便明知道丁柔不想娇惯儿子,也会偷偷的买给他,于同僚聚会说得最多的便是儿子如何如何,引得尹睿阳在杭州非常的出名,丁柔不敢让他出门,太多的人等着结好尹睿阳,

    可一个四岁的孩子,再聪明也不见得能躲得开糖衣炮弹,丁柔可没指望,但凡穿越重生女生的儿子一个个都是以睿孝顺的,一个个都跟三好学生似的,别人不知道,丁柔却知晓尹睿阳不是讲几个励志之类的小故事就能教导得好的,反倒总是将丁柔问得哑口无言,丁柔在儿子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她不是教育学家,现在尹睿阳还不到叛逆期,丁柔都不知道等到他十几岁的时候,她该怎么教养儿子。

    “溺爱肯定是不成。”

    丁柔想着是不是再生一个儿子出来让柳氏分心,她好单独教导尹睿阳。不知怎么回事,三年的夫妻生活,丁柔就没再有过喜讯,她当年生产的时候没有伤到身体,就是没能再有喜。

    预期等着再生一个,不如先将柳氏调开,尹承善明日去钱塘视察堤坝,顺便观看钱塘潮,他说过带丁柔去,丁柔想趁着尹承善不在,柳氏去杭州佛寺上香清休的机会,让尹睿阳明白点事儿,不再任性嚣张下去。

    拿定主意,丁柔吩咐丫头给尹承善收拾行囊,并且她装作很虚弱,心思很重的躺着歇息,尹承善看她这幅样子,不忍她旅途奔波,便独自一人去钱塘,他走之后,丁柔又以心神不宁连着做恶梦的借口请柳氏去寺庙还愿,柳氏对丁柔那是极为在意,除了在教养尹睿阳和劝她再嫁的事情之外,柳氏没有不听丁柔的事儿。

    外孙重要,女儿一样重要,柳氏去了寺庙还愿。尹睿阳有了危机感,直到丁柔将他叫到书房后,尹睿阳开始苦难的日子,丁柔也没逼他用功读书,丁柔自编自导了一出戏,让差役冲进巡抚府邸,叫嚷着尹承善犯事了,将丁柔和尹睿阳赶出巡抚府邸,尹睿阳毕竟是小孩子,吓得在丁柔怀里直哭,丁柔带着他做平民,没有人再巴结他,没有人再顺着他。

    “以前的日子是你父亲给的,一切富贵尊荣都不是你自己得到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过以前的日子,得靠你自己努力,他们不是算不过你,只是因为你是巡抚之子才随着你耍弄,你耍了别人,他们会报复你父亲,你父亲犯得事儿,起因在于你将人打趴下当马骑,你有本事的话,让人心甘情愿给你做马骑,而不是靠着你是江浙巡抚的爱子。”

    等到尹承善接到丁柔的留下的书信赶过来的时候,尹睿阳拽着尹承善大哭起来,“娘说我再也见不到爹了,爹,儿子不敢仗势欺负人了,爹,儿子不给您惹事.”

    尹承善抱起儿子,握住丁柔的手臂,“回家!”

第五百零三章 收网

    回到府邸后,一连几日丁柔都顶着柳氏冷冰冰控诉的脸色,丁柔整夜的陪伴缺乏安全感的儿子尹睿阳,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一些,是不是在拔苗助长?是不是在杞人忧天?

    半个月在外的生活,让尹睿阳瘦了一圈,但对比以前,尹睿阳懂事了很多。丁柔抚摸着揉开睡梦中儿子皱起的眉头,低声说道:“我实在是不想十几年后,你闯下了祸事,蔑视权贵人命,只是随口说一句,我爹是尹承善!阳儿,那是我的悲哀。”

    哄睡了儿子,丁柔还得去给柳氏赔罪,有是倒茶,又是按摩的,“娘,我是为了睿阳好。”

    柳氏叹了口气:“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也不怕吓到了阳哥儿?他才四岁啊。”

    “小了才好教导,阳哥儿太聪明,换个七八岁的时候,我也骗不过他。”

    丁柔按着柳氏的肩头,轻声的解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能不疼他吗?疼他便是希望他争气,指望他青出于蓝,如果他只能做个纨绔子弟,我大不了宠她一辈子,那样不是可惜了他这份聪明?

    自古惹下大祸的人哪个不是聪明的?将来夫君必然入主中枢,如今他就凭着身份将旁人当马骑,将来呢?会不会蔑视人命?阳儿他爹位置官位越高,越不能大意啊。外人看着曾经的情分上,不会计较,可我同夫君总有故去的一日,谁会像我们疼他?他没有在大秦帝国立足的本钱,就是个被欺负的,再有万一,有人舍得性命不要,拼死刺伤他怎么办?”

    “娘,溺爱之下是长不成栋梁之才的,溺爱是疼爱,我这方法虽然激烈一点,但未尝不是疼他。”

    柳氏拍了拍丁柔肩头,“好了,娘说过不过你,小柔啊,往后别不许再这样了。”

    “我知晓。”

    一次足够了,再多几次不是成了狼来了?哪里会管用?丁柔也想着借此机会让柳氏他们明白,该如何疼爱尹睿阳。尹承善不是儿时受过苦,未必能有今日,他有慈父之心,但矫枉过正,反倒不是好事。

    “女婿还没理你?小柔啊,你做什么娘都会依你,女婿可不一样,断可生分了。”

    柳氏对丁柔不放心,尹承善自从回来之后,对丁柔一样是冷淡到极致的,是柳氏从来没看过的冷淡,“你把哄我这份心用在女婿身上多好,我同你是母女哪里有隔夜仇?夫妻就不同了,至亲至疏。”

    丁柔笑道:“他没什么生我的气,是自己想不通走不出来,过两日就会好的,娘,放心就是。”

    “是吗?”柳氏还是不大相信,丁柔很认真的点头,“夫君是苦惯了的,他岂会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丁柔对尹承善的性子把握很准,因为是唯一的儿子,他难免娇惯尹睿阳,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舍不得睿阳像他当初,他更多得是生自己的气。

    “岳母,我来接夫人回房。”

    挡着门口的屏风上印出尹承善修长的身影,柳氏怔了怔,戳了戳丁柔的额头,“我说过小柔了,女婿也原谅她自作主张吧,往后她再也不敢了。”

    “小婿没怪夫人,岳母多心了。“

    尹承善拱手,柳氏看丁柔得意的笑颜,摇头道:“罢了,你们两个按照母亲说得是绝配。”

    “娘您先歇着,我明日再来看您。”

    “快去吧,阳哥儿有我看着,没事的。”

    丁柔起身,饶过屏风后,同尹承善的目光相碰,尹承善伸手握住丁柔的手臂,柳氏从屏风上看到两人携手而去,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喃喃的说:“女婿也不容易,小柔太机灵鬼怪了,偏偏是过于坚持,哎,什么锅配什么锅盖。”

    尹承善并未去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水榭,水榭中的桌上摆着酒宴,尹承善将丁柔安坐下来,伸手拿起酒壶斟酒,随后举起酒杯自罚一般的连饮了三杯,眸光多了潮湿,“小柔是个好母亲。”

    “我不想,不想因为阳儿耽搁了你。”丁柔将她所担忧的向尹承善坦白,“夫君也是个好父亲。”

    多少上了年纪的阁臣因为子孙不争气而烦躁?做惯了衙内,等到他们致仕,地位的落差会让很多人一蹶不振,这也是首辅的子孙再难出名臣的原因所在。

    “陛下逐渐老迈,不是陛下对你我特殊的关爱信任,夫君断不会像如今一样,哪怕夫君看好的四皇子,不是我说,他少了陛下对您的信任,夫君和我这些年没少得罪人,如今夫君势力大,他们不敢言语,将来一旦有个万一,尹睿阳不求他能堪比夫君,但起码能承担起尹家的门楣,不至于尹家在夫君之后便是昙花一现。”

    “我知道。”

    尹承善给丁柔倒酒,丁柔举杯喝了美酒,在尹承善面前,丁柔卸去了坚强的面具,眼角隐现泪珠,“刚出门那几日,阳儿受得苦,我也是心疼的,他不习惯麻布衣服,身上起了很多的红疹子,被同龄的小孩欺负,吃不下粗茶淡饭,这些我...我都看见了,只能...只能背着他落泪,夫君,我不是狠心的母亲,只是...”

    尹承善将丁柔搂紧怀里,”我知道,我知道,阳儿不会怪你。”

    因他的温柔体谅,丁柔呜咽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夫君也知晓我看过太祖皇后的手稿,其中太祖皇后说过一事儿,远在天国有明一代,有一位首辅大人,唯有一子爱若珍宝,其子智谋过人,然为人阴狠高傲,最终被人刺瞎了左目,此后性情大变,将聪明才智用在争权夺利的贪污上,用于党争朝争上,其父顺着他排除异己,结果抄家灭族,定为奸臣...我...我好怕。”

    丁柔并非危言耸听,深恐将来一日尹睿阳因为骄横而被人刺伤,因为残疾而性情大变,明朝的严嵩其子严世蕃可谓聪明绝顶,同几代名臣抗衡,可再聪明,他也是受人唾弃的奸佞,酒色财气让严世蕃彻底的迷失了,更多的将聪明才智用在旁门左道上,最后牵连得是整个家族。

    尹承善低头吻去丁柔眼角的泪珠,“我明白,夫人,阳儿不会再让你我失望。”

    “嗯。”

    丁柔在尹承善怀里睡去,尹承善拍着她后背,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慢慢俯身将丁柔打横抱起向房中走去,纯酿中有安神的药丸,最近丁柔绷得太紧了,是应该好好的歇息,不是尹承善倒酒,丁柔许是吃得出,她是全然相信他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尹承善就会很高兴,

    丁柔从没指望一次经历就能让尹睿阳成为栋梁之才,将一切毛病都改掉,但尹睿阳学会了反思,嚣张骄纵之气少了,在书房里写字,读书也更能沉得下心,丁柔趁此给他请了个极严厉的师傅,将他脱跳的性子慢慢的矫正,中庸是官场万古不变的道理,尹承善如今的锋芒都比以少了很多,太出风头的人,在官场上大多结局不美。

    一生位居人臣,致仕后安享晚年,家族兴盛,儿女孝顺懂事,是丁柔认为最为幸福的一生,她也一直向这个方向努力。

    八月桂花香,这一日尹承善早早的回府,惊喜的握住丁柔的手,”夫人,是...又有喜了?”

    今早尹承善出门的时候,丁柔闻饭味儿就吐了,他因为有急需处理的公务,只能出门去巡抚衙门,一上午坐卧不宁,直到接到府中的人通禀,尹承善才彻底的放心下来,在府衙时便喜不自禁。

    丁柔也没想到喜讯会从天而降,含笑道:“大夫说是喜脉。”

    尹承善在屋里兴奋的直转圈,一会傻笑,一会有些焦虑不安,尹睿阳眨着眼睛问道:“爹,娘有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当时我在广州,没在你娘身边,得了喜讯,大冬天的...我直接掉水里去了,不如此我还以为做美梦。”

    尹承善抱起儿子,对丁柔说:“这回给阳儿添个妹妹,阳儿欢喜不欢喜?”

    ”喜欢妹妹,但更喜欢弟弟。”

    “为什么?”

    “弟弟的可以欺负,妹妹只能宠着。”尹睿阳一本正经的说道,丁柔笑着说:”弟弟也不能欺负。”

    尹承善抱着儿子坐在丁柔身边,眼里闪过几分得意:“过两日三姐夫会来杭州,这么多年的布局该收网了,这孩子来得正好,好兆头。”

    “你把岳宁侯也用上了?”

    “三姐夫是列侯,为国为君,他不在意那些银子的损失,岳宁侯府不缺银子,缺得是好名声,我同三姐夫提了,他很赞同,不会觉得勉强。”

    丁柔点点头,“那我收拾厢房,侯爷自己前来?“

    “以挑儿媳妇的借口到江南,没准三姐夫真会找个江南豪族出身的儿媳妇,杭州有岳宁侯府,听说三姨姐亦会一起南下。“

    三年多没见丁敏,丁柔不知她有了什么变化,岳宁侯肯带丁敏出京,料想对她是有情分的。

第五百零四章 所思

    丁柔从未想过时隔三年再见丁敏时,会如此的惊讶。

    丁敏衣着素雅,往日最为喜欢的金银首饰在她身上再也见不到,丁敏身体整整廋了一圈,眸子暗淡无光,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如果不是没有穿尼姑僧袍,丁柔会以为丁丁敏出家苦修去了。

    “三姐姐。”

    丁柔试探的说道,丁敏木讷的眸子多了一抹的生气,嘴唇蠕动:“六妹妹,不,江浙巡抚夫人,昭阳县主。”

    丁柔看向岳宁侯,猜测丁敏了无生趣的死寂是不是受了家庭暴力?丁柔虽然在不在京城,但常同京城有书信来往,没听说岳宁侯亏待了丁敏,岳宁侯府还是丁敏在掌管,老刘氏都不敢随便的得罪丁敏,可她怎么是如今这样?莫不是情报有误?

    岳宁侯苦涩无奈的一笑,“夫人信佛,除了处理府中事情之外,大多时候都在佛堂苦修,这次我带夫人出京,便是想让她看看江南的美景,再让她清修下去,岳宁侯府会出现一位出家的当家夫人。六姨妹聪敏过人,帮着我劝劝她。”

    丁柔又看看了漠不关心外物的丁敏,实在是想不出,她好好日子不过到底在想什么?

    以前丁柔想不明白丁敏为何对姐夫如此执着,如今丁柔更想不明白,一样是侯府继夫人,岳宁侯如今比兰陵侯富贵,权柄更重,丁敏是列侯第一夫人,这些不是她最为渴求的?

    虽然岳宁侯风流一点,但丁敏这样无为而治,这般的死气沉沉,岳宁侯没有休妻而是尽量挽回丁敏厌倦世俗的心里,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我尽量说说三姐姐,她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不知道能不能说通她。”

    丁柔不敢全然应承下来,只能尽力而为,岳宁侯谢过丁柔,同尹承善去书房商谈如何处理海事衙门的事情,房中紧紧留下丁敏和丁柔。

    “三姐姐。”

    “昭阳县主请说。”

    丁敏极为的平静,丁柔反倒希望丁敏有点情绪上的波动,“三姐夫想给世子选个什么样的妻子?三姐姐心里可有分寸?”

    提起继子,丁柔料想丁敏会多些波动,谁知丁敏平淡的说道:“不知,一切侯爷说得算,昭阳县主不是说过,继子的事情我最好少多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丁柔第一次被丁敏弄得张口无言,看出她是真的不在意,不是故意让她好看,丁柔的目光落在丁敏手指捻动的佛珠上,轻声问道:“三姐姐厌倦了红尘?真的打算在世子夫人进门后,便要出家?”

    丁敏宛若僵硬的嘴角自嘲般的翘起,”我做错了太多,佛说世事轮回,我不愿意再受轮回的苦楚,帮衬着岳宁侯管理侯府算是我报答他的恩情,我的心已经死了,再占着岳宁侯夫人的位置便是造孽,下辈子我还不起的。”

    “三姐姐为什么这么想?是谁说了什么?”丁柔对丁敏实在是有素手无策之感,“什么轮回的我不懂,但三姐姐应该先过好这一辈子才是,明知道岳宁侯对你很好却不知晓惜福,你为什么总是想得同旁人不一样?”

    “因为我不是六妹妹,知晓得太多,做错得太多。”

    丁敏平静的笑着:“我出家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六妹妹,我对不起你,做了许多许多荒唐的事情,现在想来我...我其实只是脑子不清楚罢了,但我总不能因为我不是坏人,就能轻易求得六妹妹原谅,六妹妹知道吗?

    我恨你,恨你明明比我的身份还低,明明不如我,最后...哪一世你都比我过得好,我被这种恨意蒙住心,一错再错,我生母为我死了,为了我的野心贪心死了,这是我的原罪,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原罪,我唯有念经才能给自己赎罪,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丁敏出家的意念很深,丁柔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丁敏以前执着于前生的种种,总是按照前生的事情来看待今生,想要一成不变,好的都是她的,坏得她都能躲开,可即便是先知又能怎样呢?丁敏撞得头破血流,最终她想明白了,却也心灰意冷,丁敏最后的选择让人哭笑不得。

    “刘姨娘怕是不愿意看到三姐姐这样的。”

    丁敏嘴唇颤抖,低垂下眼睑,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六妹妹,我能看看尹睿阳?我想看看外甥,我还没见过他,往后再见不容易了。”

    “去领阳儿过来。”

    “喏。”

    丁柔对丁敏解释:“我儿子皮得很,比七妹妹家的小子顽劣。“

    丁柔提起丁云的儿子果然丁敏眼里荡起笑意。

    “七妹妹的儿子很好,同他父亲一样的性情,将来定能子承父业的,七妹妹的婆母极为疼七妹妹,七妹妹三年生了两个儿子,七妹妹在梅家得宠得不行。”

    丁云肚皮极为的争气,除了长子之外,三年里接连添了两个儿子,梅家五代单传,子嗣极为的艰难,但在丁云身上彻底破除了,梅家上下都快将丁云给供起来了,丁柔也听说丁云过得极为的顺心,婆母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七妹妹又有了身子,梅家希望这回是位小姐。”

    丁敏脸上多了几分的神采,丁柔听丁云有喜之后先是高兴,随即看丁敏的样子,心有些下沉,丁敏对生母愧疚是真,反省自己以前做的错事也是真的,丁敏想要出家赎罪,为今生也为前生,丁敏以前想要摆脱前生,抢别人的路走,如今却被前生的困住,遗憾没有走上前生的路,她不是极左,便极右,是不是重生的人都无法端正态度?总是被前生和今生的得失所影响。

    今生如意了便会想到前生的不如意,想到是因为掌握先机,才会如意,如果今生不如意了,一样会想到前生。莫怪会有孟婆汤,别说丁敏,便是她对尹承善也有犹豫。

    是不是自己又会挑一个前夫那样人儿,是不是这段婚姻又经营错了?是不是她的付出不值得?这些困惑丁柔都曾经有过,她唯一比丁敏好的一点,失败了一次,不一定会次次失败,前生愿赌服输,今生总结教训,最终觅得一心一意的人,得到一段锦绣良缘。

    如果无法突破前生的影响,今生也不会幸福。丁柔看出丁敏对丁云儿子的喜爱之意,更为坚信丁敏直到今日还没从前生走出来。

    丁柔忍不住问道:“三姐姐就没有想过为你现在而活着?”

    丁敏脸色煞白,“现在?”

    “你是岳宁侯夫人,即便这辈子没有儿女,但三姐姐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岳宁侯虽然多情,但不是无情之人,三姐姐多用些些心思,岳宁侯不见得不会将心专一的放在三姐姐身上,岳宁侯吃够了嫡庶不分的苦楚,他不会对三姐姐无心。他有他的长处,有时即便是我夫君,都说岳宁侯有勋贵难得的见识,有商贾难得胸襟,夫君亦有比不上岳宁侯之处。”

    丁敏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呜咽的说:“我知道他很好,只是我如此不堪配不上他,亦不想耽搁他。”

    “什么配不上?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哪里配不上呢?三姐姐,每个男人都有优缺点,这世上没有过于完美的人,祖母总是说以柔克刚,就是用女子的柔韧掰正丈夫不如意的地方,三姐姐总是想着旁人如何如何好,你怎么就没想到你是不是对你身边的人用了心思?”

    “我...生不了儿子,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

    ”岳宁侯大三姐姐十岁有余,三姐姐如果关心照料他,以三姐夫的家资什么好东西吃不到?名医也能请到的,心情愉悦焉知不会长命百岁?说句打嘴的话,三姐姐心思重,没准会走在岳宁侯之前,退一步说,三姐夫撇下您去了,您依然是侯府的太夫人,六七十岁的年纪,世子夫妻会欺负您?岳宁侯对三姐姐有情分,定会安排好后事,三姐姐总是想着报应啊,想着别人怎样,却不知经营过好自己的日子,你不是去出家赎罪,是去逃避罢了,刘姨娘在天之灵不会开心。”

    “没有谁,一生做得决定都是对的,没有人能不犯错,我以为,人要有承担自己选择道路的勇气,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丁柔该说得都对丁敏说了,不是谁都有回档重来的机会,丁敏走到今日这一步,让人唏嘘,丁敏是害过她,但没有一次是害成的,丁柔也没少算计丁敏,两面扯平了,重生也好,穿越也罢,彼此总不能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丁敏有自己的选择,丁柔也有自己的路走,她们从来就没在一条路上过。

    至于以前的丁柔因为丁敏而死,丁柔想过报复,但她又有什么理由代替丁柔报复?丁柔不死,又哪来得她?因果循环,那是一笔烂帐,想想都觉得头疼。

    “娘。”

    尹睿阳走了进来,看向陌生的丁敏,丁柔道:“她是岳宁侯夫人,你三姨母。”

    尹睿阳磕头到:“见过三姨母。”

    丁敏怔怔的看着尹睿阳,在丁家姐妹的儿子中,尹睿阳是长得最好的一个,他姓尹...是尹承善的儿子,丁敏扶起尹睿阳,喃喃的说:“前生今生是不同的,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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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莞》——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谁也不能逼我后退一步,已完结,欢迎品阅~~~

第五百零五章 提点

    尹睿阳奇怪得很,向丁柔看了看,换往常尹睿阳早就发火了,丁柔按了按额头,尹睿阳想到,许是三姨母脑袋有点问题,丁柔没教他怜惜病人,但总不能欺负病人。

    尹睿阳忍下不耐烦,任由丁敏打量着,感叹着,尹睿阳小脑袋微晃,真可怜,病得很严重的说,明明三姨夫很正常的,每年都送他好玩的东西。

    看在娘的份上,看在三姨夫的份上,尹睿阳说道:“三姨母,我不走的。”

    丁柔很是无奈,丁敏又陷入前生中去了,她并不是非要阻止丁敏出家,非要看着丁敏倒霉才觉得痛快,“三姐姐。”

    前生尹承善位居人臣却只能过继堂弟的儿子为嗣子,今生尹承善虽然升官神速,但比起丁敏的前生,尹承善已经客气多了,册太子之后,尹承善直接成了江南总督,册太子?对了,太子到如今还没册立,丁敏心里涌起苦涩,她两世加起来都做了什么?一样的失败。

    丁敏放开尹睿阳,对丁柔说道:“我知晓再说什么六妹妹都不会相信,我知道的,同如今局面不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六妹妹于我一片好意,我受之有愧,许是庄公梦蝶,我曾今做过一个梦...不管六妹妹信不信,姑且听听吧。”

    尹睿阳想到,坏了,三姨母病得更重了,挡在丁柔身前,傲气的说道:“不许说烦心的事儿,我娘有小弟弟了,气到我娘,三姨夫的面子也不顶用。”

    丁敏怔了怔神,“六妹妹又有喜了?”

    丁柔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同你姨母规矩点,教导你的规矩都忘了?”

    尹睿阳跋扈的作风也只是略微收敛,时不时得会发作,丁柔让人带走了他,对丁敏抱歉的说道:“这孩子让我惯坏了,有个弟妹分些长辈对他的宠溺也是好事。”

    “我哪会在意这些?六妹妹大喜。”

    有了尹睿阳,尹承善还会有更多的儿女,如同她明明前生有儿女,今生却怎么都生不出,尹承善妻妾成群今生却只是守着丁柔一个,只是他的夫人都是县主,这一点到是相合了。太多的事情同她记忆中不一样,丁敏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在我的梦中,安国夫人几年前便故去,陛下心灰意冷,卧病在床,将国事朝廷的事都托付给太子殿下,后来...信阳王以随同四皇子谋反被诛杀,信阳王府败落,梦中的陛下虽然还在皇位上,但一切都是太子殿下说得算。”

    丁柔第一次听丁敏说起前生的事儿,虽然她推断过七七八八,但远没听到的骇人,皇上是病了?真的病了?还是如同太祖皇帝被太子囚禁?

    看他对安国夫人的情分上,信阳王即便谋反也不会死,那个时候皇上对朝政已经全然是失控了吧,丁柔明知道尹承善会很风光,要不然丁敏不会去施恩于他,想要询问尹承善的结局,丁柔哑然失笑:

    “三姐姐念经多了,便多了胡思乱想,终究是梦而已,做不得真的,三姐姐还没弄明白吗?脚下的路不是靠想的,而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丁敏自嘲的说道:“以前不明白,如今还能不明白?我枉费六妹妹几次的提点,只想着应该怎样,却不知道我成不了六妹妹,也做不成七妹妹。”

    “我在岳宁侯府清修,京城的事情鲜少能隐瞒过我,我知晓侯爷不愿意参与到王爷中间去,不愿意得拥立之功,只想着保住侯府的平安爵位,我如今是明白了侯爷的良苦用心,我今日只说一句话,只入六妹妹耳儿,四皇子起兵谋反不管是逼不得已,还是中了谁的算计,他确实兵临城下,而手持矫诏调信阳王入京的人是今日辽王殿下依为左膀右臂的广夏校尉,京城都说不是辽王殿下出面,广夏校尉早就被人诛杀了,广夏校尉曾经救过辽王殿下性命,为辽王殿下第一心腹。”

    “有些事变了,有人些人变了,但我始终不信,我...梦中的一切都会改变,燕王如今不得陛下看重,他也有出家之念,越发清修无为,但我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偶尔见过几个面熟的人,他们都曾经是梦中太子殿下的重臣,我说这些话,六妹妹定然能想明白哪些是真实不变的,哪些是我想不明白改变过的。”

    丁敏施施然的起身,对丁柔屈膝,“我先回在杭州的岳宁侯府祖宅,能说得我都同六妹妹说了,再多我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亦不记得,梦中的我不过是个无知的妇人罢了。”

    丁柔回过神,扬声道:“多谢三姐姐。”

    广夏校尉是燕王的人?这生还是燕王的人吗?尹承善偏向辽王这一点丁柔是知道的,他没想过隐瞒过丁柔,燕王如今虽然被闲置,最近几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但燕王曾经是文熙帝最为宠爱信任的皇子,十几年的谋划他甘心就就这么同帝位失之交臂?二皇子燕王曾经做了多少年的隐形太子。

    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军方,他会不安排下人手?丁柔撑起胳膊,脸色多了凝重,换了她也不会甘心的,不管哪个皇子登基,燕王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唐太宗宣武门之变,朱棣靖难,不都是因为对将来的恐惧拼死一搏?燕王未必不敢拼个鱼死网破,左右不过苟延残喘,命不保夕,奋起一搏许是能君临天下,帝位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拒绝得了的。

    夺嫡之争,除了政变逼宫之外,最常用的手段便是用毒,下矫诏...丁柔身上冒起冷汗,安国夫人为什么突然就故去了?按说她的身体不至于啊,文熙帝怎么就卧病在床?

    丁柔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透着可疑,透着诡异,世人很难想到被文熙帝亲自册为太子的人会下毒...丁柔摸了摸额头,“不行,我得同夫君说说,不管广夏校尉是不是燕王的人,他都不能在留在辽王身边。”

    文熙帝这些皇子王爷,没有完美无缺的,辽王虽然看着不错,但性情容易受人挑拨,容易不管不顾的做出破釜沉舟的事儿,项羽是那么好做的?

    最近几年有辽王妃劝着,文熙帝又对他很信任,由此辽王才沉老辣了很多,然一旦他受了刺激会不会被人陷害起兵?如果平稳过渡,辽王登基的可能性有八成,辽王才是最怕乱的,燕王恨不得天下大乱才好,如此燕王才有翻盘的机会。

    今世燕王身边没有尹承善出谋划策,尹承善虽然手段阴狠,但如今心胸开阔了许多,行事不再毫无底线的狠毒,但没有他在,燕王身边许是有旁人出谋。

    京城离着她太远,即便有意外也是鞭长莫及,丁柔扬声道:“准备笔墨。”

    丁柔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给皇后娘娘,字里行间带出丁柔的担心,以皇后的聪明应该能看出一而来,另一封书信,丁柔送到了安国夫人面前,说她再次有孕,请安国夫人尽快返回杭州。

    将安国夫人挪到丁柔眼前,总不会有人敢下毒,丁柔不是不肯同安国夫人说出实情,只是从丁敏的话中推断出的这些,除了亲身经历过重生穿越的奇事之外,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不得将丁柔当成妖孽附身?同时丁柔对丁敏的说得话,也是半信半疑,做出这些安排,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如此多的蝴蝶效应,她也许是在杞人忧天,做些安排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丁柔开始彻查身边的人,想要下毒唯有身边的人能做到,把安国夫人弄回杭州,是为了让她安全,并非是给人可乘之机。

    但凡有疑点的人,丁柔没有一棍子打死,直接寻个借口打发了,或者远远的扔出去做事,总之不能留在江浙巡抚府邸,入口的东西她更是慎之又慎。

    书房中,听了尹承善的计划后,岳宁侯好半晌才抹去额头的冷汗,贴身的亵衣黏在后背上很不舒服,岳宁侯喃喃的说道:“六妹夫是不是太狠了?”

    尹承善喝了一口茶水,眉梢挑起,嘴唇抿了抿,“无毒不丈夫,我已然比以前宽和得多了。”

    “六妹夫如此看好辽王殿下?最近鲁王殿下亦是出色的。”

    岳宁侯多了几分的坐卧不宁,观尹承善以前的策略不像是要人命的,可如今...江南的海事衙门会活几个?死得不光是他们,还有他们的九族,最近几年,天下人都说尹承善安静平和了许多,合着都在这等着呢。

    尹承善笑得意味深长,“不是我看好谁,是他们谁更看好我,三姐夫,到今日您还不明白,不是尹某找上门去,而是他们谁来找我!”

    “你就不怕卸磨杀驴?”

    “不怕。”

    尹承善笑道:“我夫人说过,位居人臣一生,安享晚年是最为幸福的,我深以为然,有妻有子,有家有业,我焉能不给自己留下后手?三姐夫不必我担心,这局天下棋该收官了。“

    初入仕途,尹承善只想着怎么向上爬,怎么将曾经受过的委屈发泄出来,将曾经的敌人踩在脚下,至于他最后的结果,想得反而少了

    如今有了牵绊,他不仅要生前势,还要身后名,他不能让丁柔被称为奸佞薄凉之臣的夫人,不能让儿子成为逆臣之子,尹家不会只繁荣一时,他同丁柔要永享后人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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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乱局(二更)

    安国夫人接到丁柔书信后,知晓外孙女再次有喜,乐得不行。孙子媳妇因为生产时坏了身子,再难有身孕,安国夫人虽然安慰信阳王妃,但同样觉得很遗憾,丁柔这些年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安国夫人实在是担心丁柔同柳氏和她一样,子嗣上艰难。

    虽然这几年安国夫人同船王在杭州上海来回奔波,但她管得事情并不多平,不过是充当一座大佛一样的人坐镇,丁柔又总是劝她享福,如今一切在正轨上,安国夫人很容易放开手,赶回杭州去。

    “我外孙女又有喜了,一会我做船先回去,船王忙完战船的改造后再会杭州。“

    “是,安国夫人。”

    船王眼巴巴的看着安国夫人,小声说道:“丁夫人有喜是大喜事,安国夫人没想过双喜临门?”

    “我女儿不中意你,我有什么办法?”

    同船王这些年相处,安国夫人挺希望柳氏能嫁给船王,不说爵位的问题,单说船王的人品,安国夫人信得过。柳氏事事听丁柔的,但在改嫁的问题上没商量,每当看柳氏形单影只,安国夫人又气又恼,她生的女儿怎么就这么死板?从母后起到丁柔,就没像她如此迂腐的,安国夫人就是没回京,要不非收拾丁栋出气不可。

    最让她无奈的是,柳氏不是因为钟情丁栋而不改嫁,不钟情却为丁家守节,说是不管怎样,她都做过丁家的两妾,弄得丁柔都哑口无言,更别说一向是不善言辞的安国夫人了。

    船王重重的叹息:”安阳郡主倔强,没法子,我我说不出她哪好,见得女子也多,柔美的,泼辣的,爽利的,坚强的,任性的,我都见过,但对她...怎么就放不下?她不嫁我,我也愿意等着,耗个十年二十年的,不信她老了不缺个伴儿。”

    “你还没儿子呢,船王殿下。“安国夫人提醒他,船王道:”无妨,没儿子可以过继,我不急。”

    “你倒是真有你父亲的洒脱。”

    “在海上漂泊习惯了,没岸上的人那么多讲究,不是碰到了尹小子,我不见得会再回到大秦帝国来,不是碰见安阳郡主,大秦帝国也留不下我。”

    安国夫人撇嘴,船王洒然一笑:“在您眼里大秦帝国比什么都重,但在船王一脉上,从我父亲起,自在惯了。”

    “你这么说,我可得考虑清楚了,我女儿断不能嫁给浪子,你处理完战船的事情后,不用回杭州去了,你自己四海为家去。”

    “安国夫人,您这是卸磨杀驴啊。”

    船王为了大秦帝国忙了好几年,压箱底的绝活都贡献出来,眼看战船下水,海军重新训练成功,就要被一脚踢开了?“海上风浪大,我且在岸上住着,候着,磨着,”

    安国夫人笑着摇摇头,“看在这几年你很用心的份上,我同你说,这世上有能劝着安阳回心转意的人,唯有我外孙女。”

    同船王分别,安国夫人心急火燎的赶回杭州,别看安国夫人年岁大了,年轻时在北疆受过苦,又因为征战受过伤,但她身体却是极好的,有时候同丁柔拌拌嘴,她越发的精神了。

    安国夫人回到杭州后,丁柔见她身体不错,刚刚放心,可第二日安国夫人便病倒了,高烧不退,上吐下泻,丁柔着急得差一点晕过去,找大夫,给神医门主送信,请他尽快下江南,好在杨八妹夫妻在江南,有杨八妹维持着,虽然找不到病因,但不至于让安国夫人性命垂危。

    丁柔将府里的人审问了三遍,愣是找不到原因,杨八妹也说不是中毒,莫不是吃坏了肚子,看安国夫人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腹泻止不住,丁柔不懂医术也知道,正常的人挺不了多久的,治疗腹泻的药...好像金鸡纳霜管用。

    但这个时候,虽然大秦对外开放,但没有谁听过金鸡纳霜,丁柔不知道西方这种药有没有存在,毕竟金鸡纳霜在历史中的记载是几百年后的康熙皇帝亲自命名的,相差百年以上,这个时空又乱成这样,丁柔实在不知道有没有蝴蝶效应,即便如此,她让人在客商中打听,找番邦人打听,虽然得了一堆的药,但杨八妹没分析明白成分,丁柔不敢给安国夫人用上。

    丁柔一连几日的操劳,尹承善心疼不已,可让丁柔躺着不理会安国夫人,专心养胎,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尹承善除了帮着丁柔找大夫,找好药之外,别得能做得不多,他对医术一样是一窍不通,何况他准备了几年的清洗海事衙门到了关键时刻,着实分心不得。

    尹承善除了是为大秦帝国好之外,他看上了海事衙门提督的头衔,这个位置是从二品,手中握有海上贸易,关税等等实权,可以说江南的税负有一半是海事衙门贡献的,尹承善不愿意此时回京入六部做侍郎历练,他想着待价而沽,海事衙门提督是如今最为适合他的职位。

    在江浙做巡抚将近四年,四年一任,一般江浙巡抚很难有连任的,尹承善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也会在任期内打掉海事衙门的提督,让文熙帝明白,除了他没有谁能清理海事衙门的毒瘤,后续的安排,他全然都考虑周全,他虽然忧心安国夫人,但只要不是丁柔,乱不了他的心神,于是尹承善亦是非常忙碌。

    好不容易熬到神医门门主赶到杭州,他手中也没好药,但好在经验丰富,丁柔不管三七二十一收集过来的药,再加杨八妹的分析,门主省了不少功夫,给安国夫人用了药之后,杨门主说道:“再晚上一日,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下安国夫人。”

    丁柔听了这话,悬着心终于是放下一半,练练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紧要关头,不是信徒也是信徒了。杨门主见丁柔脸色也不好看,”你是双身子的人,一样是累不得,着急不得,安国夫人好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安国夫人会心里不安,会内疚。”

    “我知道的,我一直很小心。”

    丁柔让柳氏照看安国夫人,随着杨门主向外走,压低声音问道:“八妹说外祖母没有中毒的迹象,但外祖母的病来得太过突然,我实在是心里没底,杨门主看呢?”

    杨门主道:“至于这病怎么来的,我也说不好,但安国夫人确实不是中毒,以她的状况推测,不应该染上这种病的。”

    因为丁敏的话,丁柔最近一直心神不宁,人一旦多了怀疑便是止不住的疑心疑鬼,身边的人被她重新梳理了三遍,但丁柔还是觉得不放心,如果是中毒的话,反倒好办了,偏偏不是毒,丁柔有着现代的思想,自然知晓饮食干净的重要,但凡她用的锅碗瓢盆都是定期消毒,用热水蒸煮过的,这么多年从没谁得过痢疾。

    “你找来的番邦药品是极好的,能救下很多的人。”

    杨门主只当做是意外,向丁柔讨要去了剩下的药做研究,并且跟丁柔又说了几句怀孕的的注意事项。丁柔只能采用严防死守的策略,如此被动处处防范,在她两辈子中都不多见。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谚语得到了很好的证明,江河上游的堤坝突然间就裂开了,上涨的江水淹没了很多的良田人家,灾情波及到江浙,尹承善忙个不停,赈济灾情之后,尹承善对海事衙门提督突然发难,请密旨封了了海事衙门——查账,险些弄得兵戎相见。

    丁柔也认为尹承善有些着急,但她是他的妻子,丁柔频频邀请命妇聚会,处处打圆场,粉饰太平,冲淡这种紧张的气愤。

    “说人家贪污受贿,你丈夫拿了多少好处?你身上的穿戴就干净?”

    有人指着丁柔骂道,丁柔平淡的问道:“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便是诬陷,是罪加一等,我身上的穿着的,用的,是我挣回来的,我不缺银子用。”

    丁柔这话得底气很足,旁人知晓七秀坊在她手上,不会意外丁柔穿戴的富贵。

    尹承善在江南突然发难,文熙帝是支持的,亦是敢于下狠手,文熙帝也曾想过将海事衙门交给尹承善,可就在此时,一场意外的战争打破了文熙帝的决定,北疆全面陷落鞑子和蒙古手中,这回他们联合了番邦扣边,北疆没有安国夫人没有信阳王坐镇,有经验的将军老去,年轻的将军不能承担大人,在最初的时候,慌忙迎战,大秦帝国损失极大。

    文熙帝接到消息之后,吐血昏迷,骑兵南下的话便是直指都城,丁柔听到消息之后,按住身体虚弱的安国夫人,“你不能去。“

    安国夫人从未对丁柔如此严厉,“放开。”

    “不放,您去了只会让信阳王府陷入北疆再也拔不出,表哥可去领兵征战,然坐镇的北疆的不能是您。”

    “那是谁?”

    丁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天下有三大总督,为什么不能有北疆总督?无论这场仗打得有多惨烈,多艰难,你也必须对北疆放手,京城更需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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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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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居一品介绍:
这是一个从女配慢慢变成女主的故事。
一个意外的结局,本应下台一鞠躬的姐姐占据了所有的财产,奔向幸福新生活时——穿越了。
变成贪恋荣华的女配,没人能选择生母,但可选择人生道路,身处绝境又何妨,命运自有我做主。
斩荆棘破圈套,我命由我不由人。宅门生活,选夫嫁人,上辈子不吃亏,这辈子亏不吃,反正俺是’恶毒’女配谁怕谁
本文架空,夜首次尝试架空,请多支持,另外感谢古萧01做的封面,大爱之。妻居一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居一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居一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