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婚嫁
杨氏送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她整个人如同被霜打的茄子枯萎了,吓坏了搀扶她的夏妈妈,”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好不容易杨氏搀扶上床榻,夏妈妈哭着说:“老奴知晓主子心里不好受,如果老奴能帮着主子出气,拿去老奴这条性命都是甘心的。”
杨氏眼眶湿润,脸色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嘴唇发紫,小腹像是坠了铁块,杨氏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夏妈妈有是捶背,又是让杨氏顺气,“主子,主子。”
吐到最后,杨氏咳嗽着:“咳咳...咳咳...”夏妈妈给杨氏擦拭嘴角时,绢帕染红,她惊慌是错的说:“老奴去请杨大夫。”
前两日杨氏对杨大夫好像是亲生女儿,即便尹娴都比不过杨大夫,杨氏抓住了夏妈妈,声音嘶哑:“请她?我还被她害的不够?不是她说要用人血做...做该死的药引子,我怎么会让那贱人出头,该死...我怎么就信了她们的苦肉计?她们...她们是做演戏,我中了丁柔贱人的圈套。”
杨氏垂足顿胸,她虽然吃过丁柔几次多亏,但从没摸透丁柔的实力,以为杨八妹不过是同丁柔是泛泛之交,她能给杨八妹足够多的好处,杨八妹又怎么会向着丁柔?而且杨八妹屡次在杨氏面前提起当初神医门择徒的事情,提起神医门门主对丁柔的欣赏,酸涩的语气让杨氏松懈了。
何况杨八妹说得话很多人都能证明,兰陵侯夫人就是因丁柔得神医门主高看才得以活命的,杨八妹如何会不嫉妒丁柔,杨氏也没看到杨八妹同丁柔再联系,杨八妹也好,丁柔也好,杨氏都派人看着的,她们哪里来的默契?不是信任杨八妹的医术和表现出来的同丁柔不和,杨氏也不会对她言听计从。
如果不用血做药引子,丁柔根本没机会将事情全然宣扬出去,是她...杨氏恨不得一头撞死,“她们逼我...逼我...”
“主子,要不给御史透个消息?总不能看着您堂堂嫡妻被妾侍欺负,儿媳对您不孝也得让娘娘知晓。”
杨氏怒道:“你没听娘娘说慈母?我还有四个儿子...我哪里敢再闹事?丁柔...她是料准了我不敢的,气煞我了,真真是...咳咳咳...咳咳咳...”
杨氏倒气,脸色灰白:“她早就在算计我,一步一步的,步步紧逼,我真是恨...恨我为什么在她进门后有了身子,如果..如果不是肚子里这块肉牵扯了我太多,我怎么会步步都落入丁柔的陷阱。”
“小厨房的事情...皇后娘娘已经对我有看法了,寻常的妾侍即便正妻要割下她的肉,皇后娘娘也不会管,可...可该死的贱人得了太祖皇后遗书,太祖皇后仙灵...皇后娘娘必然会过问...四品诰命...四品诰命。”
杨氏真想晕过去,当眼前的事情是一场梦,皇后娘娘怕杨氏不知道分寸,还留下两个妈妈说是照顾她,哪里是照顾她?是监视她,最让她郁闷的是她还得写谢恩的折子,还得亲自为尹承善生母请封。
“皇家的脸面需要维护,不会纵容宠妾灭妻,可我呢...谁可怜我...我就活该被算计?”
杨氏胸口沉闷,从丁柔进门不过一个月多月,她好像从没有赢过。如果不是被丁柔算计去了几万两银子,杨氏一心报复丁柔,她也不至于毫无感觉就踏入丁柔的圈套里。
尹承善孝顺的名声之打下了,杨氏不用想便知道,御史,清流,天下读书人都会说尹承善是大孝子,“孝顺?他哪里孝顺?”
痛苦,悔恨,嫉妒撕扯着杨氏的心肝,唯有骂丁柔她才能痛快一些,可是越骂她就越是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白痴,当晚上时知道尹承善外放广州做知府后,杨氏终于气昏了过去,慌得儿媳妇们去请杨大夫,去了神医门才知道杨大夫被二皇子妃请去了,尹家可没脸面去二皇子府上找人,只能在京城找位还算是有名声的大夫来尹府。
大夫对尹大学士摇头说:“尊夫人这口气再不消,老朽建议尹大人准备后事吧。”
尹大学士同样颓废的坐着,尹承善不到二十就是天下第一知府了,这对他的打击有些大,像尹承善这么大多时候,他还不过是举子,人比人实在是气死人,尤其是他根本不喜欢尹承善的情况下,每次想起他,尹大学士都觉得是孽债,是耻辱。而如今尹大学士更是担心尹承善再次高升,逼他致仕。
大学士虽然没有实权,但好在是名字好听,领着朝廷的俸禄,一旦致仕,他对朝廷没什么贡献,每月虽然也有致仕的俸禄,但绝对赶不上当官的时候,走出去旁人不是更得说他养个好儿子,他都可以致仕了。
尹大学士面容不善看向尹承善,“是不是你安排的?天下第一知府...好啊,过两年我是不是得称你首辅大人。”
尹承善唇边勾出一分笑意,他很少有如此畅快的时候,生母已经是四品诰命,嫡母不可能再为难她,杨氏为了面子着想,也不想让妾室诰命在自己眼前晃悠,必然会准许她随儿子出京,在尹承善身边也弄不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一旦她不守妇道,倒霉的还有尹承善。杨氏在皇后娘娘眼里挂了号,别再想跻身真正的权贵阶层,她也没机会再败坏尹承善夫妻。
“如果是父亲对儿子的期望,儿子争取早日让您成为首辅...的父亲。”
“你...你...”
尹大学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尹承善潇洒的转身:“儿子还有治理广州的折子要写,儿子不打扰父亲了,广州不是小地方,儿子得兢兢业业用心治理广州,才不辜负陛下的厚爱。”
在旁边的尹家嫡子们不由的眼里露出羡慕,广州可是有名的富庶之地,如今便宜了尹承善,尹大学士也觉得胸口疼,指着尹承善说:”你是我儿子?”
“父亲为母亲的病急糊涂了,我不是您儿子谁是?我一直在为父亲,为尹家增光,儿子无愧于尹家列祖列宗。“
尹承善扫了一眼兄长们,轻视的意味十足,绕过屏风走到了丁柔面前,直接携了她的手腕,对徐氏说:“劳烦二嫂,三嫂伺候母亲,我找夫人有事,她也得收拾行囊,广州知府衙门不能没有知府夫人。”
“啊...”徐氏下意识的点头,随后目光飘向床榻,杨氏好像刚醒...这回又被尹承善夫妻气昏过去了吧。
尹承善同丁柔携手而去,留下了一屋子生各种闷气的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尹承善为文熙帝尽忠,他们谁敢拦着?杨氏是病了,尹大学士也快气病了,但他们身边有四位嫡子,两名庶子伺候,尹承善只要嘴上请个安也就是了。这就是一切捅到皇上面前的好处,也算是尹承山善放血救下嫡母的好处。
如杨氏所想,外面的人说谁不孝,也不会说他不孝。尹承善坐着品茶,压在他身上十多年的沉重枷锁彻底的去了,当他不再对尹大学士抱有期望时,他也不会再被他们压着了,他注定一飞冲天。
丁柔让岚心等收拾东西,前两日光顾着忙姨娘的事,好在丁柔想带的东西不多,丁柔会将硬通货都带上,家居摆设虽然有杨氏的保证,但丁柔知道皇后娘娘指派来了妈妈后,暗示王妈妈同老同事联络联络感情,王妈妈会意自然会说说嫁妆,杨氏即便违背承诺,有皇后娘娘一句话,她也不敢妄动一分。
她洗漱回来后,还能看出尹承善很兴奋,用帕子绞干净头发,“我瞧着你高中的时候都没今日开心。”
尹承善回望丁柔,柔和的烛光给她平添了一股妩媚。他有些口干喝了一大口茶,几步走到妻子身边,握住她拿着绢帕的手,声音低沉:”我来。”
离得很近,尹承善手指在丁柔发间小心的穿梭,“我伺候夫人...”
岚心拽上了五扇门的檀木屏风,同雅菊相视一笑,广州啊,她们也能跟着见见世面呢。
翌日,尹承善起身后眷恋的看着炕上的妻子,将她露在外的胳膊重新放进被子里,尹承善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的夫人。”
他悄声起身,洗漱,害怕惊动熟睡的丁柔,“四少爷,今日...”岚心轻声提醒,尹承善戴上了官帽,在衣冠镜前整理领子,正了官帽,“今日是三姨出阁的好日子,我下大朝后随夫人一起去岳父府上。”
“是。”
尹承善笑着离去,旁边的小丫头脸红扑扑的,“四少爷穿着四品官袍,真真是精神极了。”
“那身行头,换个人穿也会很精神。”丁柔的声音从炕上传来,岚心让小丫头退下,撩开幔帐,“四奶奶,您也醒了?”
丁柔敛了亵衣盖住肩头的吻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无奈的说:“他是故意的。”
在她的脖子上也有着淡淡吻痕,低领的衣裙是穿不了,丁柔只能选择高领华丽的四品诰命应该穿的衣服。
丁府小姐出嫁,一早府里的下人忙碌起来,准备迎接宾客。
第三百四十四章 首饰
待嫁新娘丁敏昨夜就没睡好,即便她前生成亲过,但前生她嫁得穷酸翰林,今生她是开国第一侯的夫人。
丁敏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会想着前生丁柔成为兰陵侯夫人时的富贵场面,一会又想到今生眼看着丁柔嫁去尹府上的独特场面,想着尹承善面对阻挡的一百多名学子名士,一杯酒一幅对联,一杯酒一首诗词,洒脱狂放气息十足。虽然不像勋贵娶夫人时的贵气,但丁柔的那场婚礼至今还有人提起。
丁敏想到前生时她婚礼的平淡,她慢慢的握紧了拳头,“今生我会比她活得更富贵,更尊贵。”
岳宁侯的聘礼被大太太留下了,丁敏也是有些心疼的,哪怕大太太给她一点点也好,但丁敏对侯府的生活抱有信心,聘礼丰厚证明岳宁侯看重她,岳宁侯府是出了名的富庶,她将来还会缺银子?
丁敏还记得将来的事情,她成为岳宁侯夫人之后,不仅会让侯府更富庶,还可以让岳宁侯更显贵,在丁家人不相信她,丁敏也不愿意将自己知道的好处再告诉给无情的大太太和父亲。
她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她姣好的容颜,丁敏抿了抿嘴唇,眸子里闪过坚定自傲,她会全心全意的帮着岳宁侯,将来谁也不会有她尊贵。
“六姑奶奶方才让人回府,说是同刘姑爷一起来观礼。”
丫头给丁敏梳头,她的陪嫁都定下来了,原本伺候丁敏的大丫头不愿意跟她去岳宁侯府,几名丁敏用得惯的都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了丁府,丁敏看到大太太唇边的嘲弄,感觉是脸上挨了一巴掌,热辣辣的很是不好受,丁敏此时才明白身边的人早就被大太太收买了,她的一举一动大太太都是知道的。
丁敏陪嫁的人选都是新指派来的,看着一个个还可以,但在丁敏不知道的是,大太太将外表忠厚,实际上偷懒耍滑,奸诈欺瞒主子的人都给丁敏,大太太同李妈妈私下说,‘敏丫头不是聪明吗?不是厉害吗?理顺岳宁侯府...敏丫头不知晓何时能明白陪房是靠不住的,用她们只会更糟糕。’
唯一看透大太太的太夫人懒得为丁敏操心,万事不管的她不是在佛堂念经,便是看着重孙女,养了丁柔后,太夫人越发的怕寂寞,丁萧媳妇便将刚生的女儿抱去太夫人身边,太夫人如今宠她得很,倒也不总是惦记着出嫁的六丫头。
丁敏早就知道丁柔必然会到,她越发鼓足干劲,不能在丁柔面前露怯,列侯夫人的嫁衣都有一定的规格,丁敏是去做继室夫人自然不能用正统的大红色,但丁敏的嫁衣同样很漂亮,是她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丁敏在梅兰竹菊四名新晋陪嫁丫头的伺候下,穿上了新娘子的礼服,带上只有侯夫人能佩戴的头冠,丁敏整个人被珠光宝气包裹着,多了几许的贵气。
“三小姐真真是好看,跟天上的神妃仙子似的。”
“就是呢,六姑奶奶出嫁时也没三小姐显得尊贵。”
“你这话说准了,三小姐是岳宁侯夫人,那里是六姑奶奶能比的?”
丁敏也满意自己这身着装,站在镜子前,得意的一笑:“不许胡说,让六妹妹听见了怕是心里不是滋味,我同她是亲姐妹,将来她有难处,我不会袖手旁观,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六妹妹是我最疼的妹妹,往后这种显摆的话不许说。”
丁敏眉宇间带了一分的警告,环视陪嫁丫头,”挑拨我同六妹妹的姐妹关系,我让人拔了你们的舌头去。“
”奴婢记住了。”
各有姿色的四人连忙低头认错,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色,冬梅捧起岳宁侯另外送过来的一对温润的玉镯子,说道:“三小姐是不是戴这对镯子?”
丁敏眉头轻轻皱了皱,从岳宁侯送过来的首饰中另外挑选了一对足镶嵌着珍贵宝石的镯子,春兰忙说:“还是三小姐眼力,十足真金才般配您,镯子上的宝石奴婢看一定是从波斯运来的,奴婢从未见过如此色泽正的红宝石。”
“倒也不是我看着这对镯子好,它们配我这身吉服。”丁敏佩戴好首饰,瞄了一眼冬梅手中的玉镯子,”我记得六妹妹最喜欢暖玉,你将镯子放好,一会碰见六妹妹我送给她好了,省得她没撑场面的首饰,听说六妹夫的俸禄都得归入尹府上,六妹妹是个会过的,定然不舍得买首饰,几百两银子她都能攥出汗来,虽说有祖母给的私房银子,但六妹妹也不能都花了,有个山高水长的私房银子可解燃眉之急。六妹夫是庶出,在尹府上做不了主儿,不知道六妹妹的日子过得...“
丁敏眼里闪过一分的哀伤,六品的尹承善能有多少俸禄?尤其是杨氏定会少不了算计,丁柔的婚后日子一定过得紧巴巴的。她前生可是知道京城底层官吏俸禄是多少,不是梅家还有家底,日子会很难挨,杨氏身为嫡母怎么会贴补尹承善?没准俸禄银子都在她的手中,丁柔得了几间陪嫁的铺子也不一定能有多少银子进账。
丁敏几乎是被大太太圈养的,她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身边的人得了大太太的调教,自然也不会将外面的消息告诉给丁敏,梅兰竹菊应付了两声。
如果三小姐看到已经是四品诰命的六姑奶奶会不会吃惊的晕过去?六姑奶奶如今比大姑奶奶还有地位,天下第一知府的夫人,兰陵侯和岳宁侯都比不得六姑爷的前程。
出嫁女子不就是依靠得丈夫吗?冬梅挑了个好盒子将玉手镯放进去,“那奴婢一会送给六姑奶奶?不晓得侯爷会不会...”
“他既然指明送给我的首饰,我可不是不顾姐妹死活的人,侯爷不会见怪的,好的首饰我不是都留下了?”
不是丁敏短视,她对珠宝的鉴赏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但大太太怎么可能专门仔细的教导她玉,翡翠等等鉴赏。
丁敏不过是大体了解一些,前生太夫人更不可能给丁敏讲解这些豪门贵妇应该懂的辨别首饰的方法,太夫人从不认为丁敏能够用得上。没后实践的机会,枯燥的鉴赏首饰的知识也说不明白,何况前生太夫人也不想让丁敏的心太高,梅家提供不起奢侈的享受。
于是丁敏实在是没看出那对寻常的玉镯子有多好,她并不知道岳宁侯送来这匣子首饰的意图,除了给丁敏长脸之外,他也想看看丁敏能不能在这些首饰中找到最适合的一样,岳宁侯府的生意中也是包括珠宝店铺的。
因为是岳宁侯专门让人送过来的,大太太即便再眼馋,也不能不顾体统的私自扣下来,脸面还是要顾忌的。
丁栋虽然没能接任吏部尚书,但丁栋同样是从一品翰林院院长,成为清流的代表,也算是同御史言官结盟,并且他经常陪伴文熙帝,圣宠不衰,虽然无法同吏部尚书权柄相比,但这位位置更容易发挥丁栋的特长,文熙帝不管是内疚还是什么,对丁栋更为的信任。
丁栋做到着这个位置上,大太太知晓银钱如今是次要的,涵养气度才是关键,她总不能为了几件首饰就被人说是小家子气,虽然知晓安阳郡主不会嫁进来,但大太太不甚放心,也就越发的雍容大度起来。扣下丁敏的聘礼旁人挑不出毛病,截下首饰出丑得只能是她,所以丁敏才能拿到这一匣子首饰。
丁敏收拾整齐了,问道:“大姐姐来了吗?”
秋菊摇了摇头说:“大姑奶奶身上不舒服,让人送来了礼金,说是怕她的煞气冲撞三小姐,就不亲自来了。”
“二姐姐呢?还在庄子上?”
“二姑奶奶...您知晓二姑奶奶的身份上...她也不过来了。”
丁敏反驳说:“当初六妹妹成亲时,她怎么没想到身份上不妥?不想送我出阁,理由都不找个好的。”
四名丫头齐齐的低头,丁敏又说:“四妹妹呢?她不会不来吧。”
不是她成就了丁瑜的姻缘,丁瑜哪会有如今富庶的日子?于情于理丁瑜都应该给自己捧场,尤其是她嫁的是京城新贵岳宁侯,身份地位在哪里摆着,丁怡就算了,可能不想看丁敏嫁得比自己富贵,丁瑜不是巴结着大房?岳宁侯给周家一点点好处,也足够丁瑜站稳脚跟了。
“回三小姐,四姑奶奶是想来的,但四姑爷不愿意,四姑奶奶没法子只能留下了。”夏竹见丁敏脸色不好看,解释说:“前一阵子四姑爷同侯爷闹得不痛快,四姑爷骂了侯爷市侩,一身铜臭...四姑奶奶也是为了您好。”
“五姑奶奶会到的,许是会晚一些,六姑奶奶同六姑爷一起来的,三小姐您放心吧,有六姑爷在准保热闹。”
“是啊,最近好多人都想着见见六姑爷呢。”
丁敏柳眉道竖,不悦的说:“今日是我出阁,宾客是为我来的。”
“奴婢说错了,三小姐勿怪。”
第三百四十五章 补妆
旁人不到丁敏只是觉得遗憾,只要丁柔眼看着她出嫁就好,姐妹们今日躲开了,还有明日,丁敏一定会让她们眼看着自己享受荣华富贵,看着自己助岳宁侯步步高升,她同岳宁侯琴瑟和鸣,他们夫妻会是京城里最值得称道的一对,如同...如同丁敏记忆里的丁柔同兰陵侯,她会比记忆里的丁柔做得更好,日子过得更富贵。
丁敏将手腕递给冬梅,“走,我去叩谢祖父母,父母的养育之恩。”
冬梅搀扶着丁敏向外走,丁敏仪态端庄走出闺房,府里虽说是热闹,但比起记忆里丁柔出嫁差太远了,丁敏攥紧冬梅的手腕,父亲如此官位怎么还会冷清?想当初丁柔嫁给尹承善时有多少的客人?为什么她前世今生都比不过丁柔?一样是做侯爷的继室,丁栋的官职也比前生高很多,为什么比不了兰陵侯迎娶丁柔?
丁敏的脸色难看起来,她还记得当时丁府一派的热闹,她前前后后被人指使的忙个不停,眼看着丁柔风光大嫁,眼看着丁栋对兰陵侯的巴结,她永远无法忘记,兰陵侯夫人三日回门时,父母都跑去门口...难道说因为丁栋的官职就不在意岳宁侯了?
“三小姐。”大太太身边的得意大丫头对丁敏抚了抚身,“太太说不忍看您出嫁,您在门口磕头也就是了,见面了反倒会勾出眼泪,冲撞了今日的喜气就不好了,太太一会送您出阁。”
丁敏咬着嘴唇,她并非想来受大太太侮辱,只是想见见父亲,当年丁栋可不是这么对待丁柔的,一直夸丁柔是他养的好女儿,岳宁侯并不比兰陵侯差,丁敏眼里闪过苦涩,突然想明白了,以前丁家巴结着兰陵侯府,如今自以为是清贵已经看不上擅长经商的岳宁侯,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轻视她。
“女儿叩谢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女儿不忘您们。”
丁敏跪下磕头后,收住了眼泪,今日的委屈她也会记住,父亲以为做到从一品就可以无视她了?记忆中册立太子殿下时,有多少人朝臣被卷进去,有多少人死于陛下震怒?谋逆...丁敏相信将来他们一定会求她帮忙。
“老爷。”大太太坐在临窗大炕上,眼看着丁敏远去,“三丫头心里怕是不好过。”
丁栋宽了宽茶叶,平淡的说道:“母亲说得话你忘了?把敏丫头嫁出去也就是了,旁的...我宁可没想岳宁侯做女婿。”
大太太贤惠的劝道:“总得大面不出差错,她总是府上的小姐还真不管她了?”
丁栋看着悬浮茶叶,眉宇间透出一抹嫌弃:“她的婚事我交给你,但你却让敏丫头嫁了岳宁侯,往后她的事情,你不必回我。”
大太太张了张嘴,知晓丁栋不高兴,但当时除了这招还有什么法子?“老爷...外面的宾客?”
“一会我去父亲书房,有萧儿,全儿在,我不担心会怠慢了宾客。”
丁栋打定主意不在宾客面前露面了,他将同岳宁侯府的联姻都推到大太太身上,如此可以使得清流御史那边少议论他几句,庶女的婚事一般也都是太太做主,执掌翰林院的丁栋如今越来越爱惜羽毛,在意清贵的名声。
大太太起身送丁栋去老太爷书房,丁栋出门前,说道:“六丫儿回府时,你请六女婿去书房,我同他有要事参详,六丫儿...”
丁栋唇边露出宠溺的笑容:“你好生动招待她,过几日她会随六女婿出京城,再见面不晓得得过多久,你帐上拿出五千两银子,算是给六丫头添嫁。”
大太太稍愣之后,笑着说:“五千两是不是少了点?六姑爷家底薄,料想亲家太太也不会填补他们,六丫头的嫁妆大多不能动弹的,广州虽然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但我看着六女婿是个清正廉明的,来往应酬光指着俸禄怕是不行,他们去广州安家落户最是少不得银子,你疼六丫头,我就不疼了?
她生母柳妹妹去得早,为了我们昔日的情分,我也得多照顾她一些,账面上的银子是公中的,如今是萧儿媳妇管着,总不能因疼六丫头,让萧儿媳妇为难,何况全儿再过两个月也会娶亲,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大笔开销,二弟妹...二房儿女少,二弟妹没少短嘴...”
见丁栋面色露出一丝的不悦,大太太压下心底的苦涩,“要不我从咱们私房银子拿出八千两给六丫头?”
丁栋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说:“还是你想得周全,八千两...既然你也疼六丫头,直接凑个整数给她一万两。”
这一万两私房银子去了五分之一,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子给个姨娘养的丁柔,大太太肉疼的紧,但她面上不显,柔顺的说:“听老爷的。”
丁栋离去后,大太太立刻落下了脸,心里气得不行,私房银子同她的嫁妆一样都是打算留给亲生的儿女,丁柔出嫁时嫁妆已经够多了,添上这一万两在哪里安家都足够了,大太太感激丁柔对丁怡的帮助,但丁栋越是疼丁柔,越是看重尹承善,大太太心里越是不平,丁柔那点好处她此时忘了个干净,大太太心里狠狠呸了一口,他再疼爱丁柔,再想念这安阳郡主,郡主殿下也不可能会记得丁栋。
大太太转身对李妈妈抱怨:“他在外面受了气,冲我身上发算是怎么回事?是我让敏丫头去同岳宁侯?还不是老爷他疼惜的好闺女想的法子?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真真是冤屈死了。”
“您消消气,老爷不是怪主子您,老爷是不待见三小姐。”李妈妈只能如此安慰她。
”我同老爷成亲这么多年,还不知晓他?最是要脸面,如今看不上岳宁侯,但一旦岳宁侯...没准老爷喜欢的女儿会多一个,反正只有我里外不是人,一切都是我的错,老爷哪有错啊。”
“老爷最疼的小姐始终是大小姐,谁也越不过大小姐去。”
“那是以前。”大太太冷哼,“你没看见知晓六姑爷成了广州知府后,老爷那股子高兴劲儿,酒都可以多喝两杯,六姑爷人还没到,先都安排好了,六丫头还没出京城就想着他们在广州安家落户的银子,除了他们之外,你看老爷给哪个儿女操心过?”
李妈妈的讪讪的给大太太捶腿,轻声说:“六小姐是个有良心的,知晓您同老爷疼她,将来在广州也会回报您。”
大太太抿着嘴唇,冷哼一声,“我对六丫头没什么,只是老爷实在是...当初成亲的时候他怎么说的?如今都忘了个干净儿,什么只疼我亲生的,如今谁比得过六丫头?怡儿也得靠后去。”
这一点是最让大太太憋气的地方,早知道尹承善如此出息,她嫁亲生女儿过去多好?或者搅黄了丁柔的婚事...大太太无力的摇头,人老成精的太夫人早就将丁柔的婚配掌在手中了,当初她真真不该送丁柔去太夫人身边。
“三小姐那里是不是也让人去看看?岳宁侯如今也是京城新贵,虽然赶不上六姑爷出风头,但他可是实打实的开国第一侯,手上有商道生意,得岳宁侯关照几句,一万两银子很快就回来了,岳宁侯可是有名的金手指啊。”
“不是我小看三丫头,她能摆平岳宁侯府再说,真当自己是块世家女主人的材料,她是用功刻苦,但该掌握的谁教导过她?岳宁侯是个精明的,将府里的事情交给她才怪?过不了多久,岳宁侯就会给嫡子娶儿媳妇,敏丫头不过是占着岳宁侯夫人的名头罢了,她能知道什么?”
大太太对于丁敏将来不看好,因此也没心思结好她,“岳宁侯嫡子可是半大不小,说他懂事了但还没及冠,今日丁敏嫁进岳宁侯府没准会给丁敏难看,让送嫁的人都小心些,别惹下闲言闲语,丁敏既然上杆子去做继室,这些难题想必她早就预料得到,也有本事解决了,用不上旁人帮忙。”
“老奴记下了。”
李妈妈应了一句,半大的小子最是调皮,岳宁侯就那么一位嫡子,据说一直宠溺着长大的,真如果做出点什么,岳宁侯只会怜悯他生母早丧,而且岳宁侯的嫡妻是世家小姐,在府上颇为有威信,帮着岳宁侯打理后宅,主持中馈,据说没有谁说出她不好来。
三小姐这继室的位置不好做,尤其还有那么一位婆婆,岳宁侯娶丁敏是想着帮他理顺后宅,一旦丁敏做不到,不晓得岳宁侯会宠她几日。
来丁家贺喜的宾客大多是同丁家世代交好的人家,丁栋手底下的翰林大部分是礼到人不到,清流御史更是罕见,同岳宁侯生意有往来的人大多在岳宁侯府,遂丁府略微显得冷清。
丁敏没见到丁栋,自然太夫人也不会让她进承松园,同样在门口磕头拜别,丁敏一肚子气回到闺房,她曾经的闺中好友也因多日不见而生疏了很多。
虽然陪在她身边,但基本上不说话,丁敏很难从她们眼中看见羡慕嫉妒的神色,这同丁柔当年出嫁不一样,丁敏心里的委屈更足了。
ps更新迟了,抱歉。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送礼
陪伴丁敏的小姐做得还是很到位的,有几位是丁府世家交好的庶女,庶出决定了她们的身份,对丁敏能嫁去岳宁侯府也是羡慕的。听见这种话,丁敏的脸色稍微好上一些。
“三小姐嫁去岳宁侯府做夫人,实在是比孟家姐姐好得多,一样是做填房的,孟家姐姐嫁的人都快五十了,死了两位妻子了。”
“王家妹妹不是更冤枉?她嫁的丈夫凡是定过三次亲,最后一次新娘都拜堂了,结果心悸病发突然就...不明不白的就就去了,王家妹妹好歹进了门,但也不是嫡妻了。”
“今日是丁姐姐出阁的好日子,你们说这些做什么?丁家世代清贵,最是将规矩的不过,即便是庶女所嫁的人家都是好的,丁姐姐一定会富贵尊荣。”
丁敏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的笑意,对围着她的小姐的隐约有着不屑,莫怪世家名门不愿意庶女嫡妻,就看她们的教养,被嫡母管傻了,丁敏往常费劲心思交往到的几位嫡小姐,今日对她态度平平,丁敏在心里更怨恨大太太,不是她总是关着自己,她怎么会被朋友遗忘?
嫁去岳宁侯府她就可以自由了,可以外出访友,也可以邀请她们去岳宁侯府,虽然开国时岳宁侯自请去了南边养老,但在京城也有一座岳宁侯府,位置靠近几家王府,处在勋贵中显眼的位置,倒时不怕她们再看不上她,她是岳宁侯夫人呢。
丁敏笑吟吟的安慰道:“你们总会有个好结果,不必羡慕我,我...不过是个继室填房罢了。”
这是丁敏的自谦,暗含的意味是让这些人多说称赞她几句,只是庶出的小姐在教养上确实比嫡女要差很多,不是没人看不出丁敏惺惺作态,但她们可不都是愿意捧着丁敏说。
“要说福气,还就数前头出嫁的丁家六小姐,在娘家时生母便是七品诰命,昨日皇后娘娘恩准了尹大学士夫人再三的请求,封尹大人的生母为四品诰命夫人。”
丁柔?丁敏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记忆里尹承善的生母是被追封为诰命的,当时是尹承善大闹尹家不得已才会追封他生母,尹承善行为偏激被很多正统的读书人不齿,虽然身居高位,但他的威逼嫡母,生父,威压嫡出兄弟,冷血刻薄的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不是深受监国的太子殿下器重,尹承善没准早就被人参劾倒了,记得她前生的丈夫评价过尹承善,不敬父母不敬宗族,将来没什么好结果。
可丁敏并不相信丈夫的判断,丈夫入狱时,尹承善正是如日中天,如果丈夫真的精明,又怎么会被关进天牢?
丁敏甩掉了脑子里的想法,轻声说道:“我这位六妹妹最是了不得,专门愿意为姨娘做主,当初在家的时候宁可亲近生母也不愿在母亲面前尽孝,柳姨娘的诰命是拿命换来的,六妹妹当时没少鼓动柳姨娘,人得信命,柳姨娘许是命中没有诰命的福气,偏被六妹妹催促着得了压断命的诰命,在大佛寺...哎,如今六妹妹再次把姨娘捧成诰命,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祸事。”
“有没有祸事我晓不得,我只知晓,府上的六姑奶奶是个有大福气,如今是天下第一知府的夫人呢。”
丁敏坐不住了,讶然道:“第一知府?是广州知府夫人?”
“就是呢,你不知道?”
“我...我最近忙着准嫁,好几日没见六妹妹了。”
”原来如此,丁夫人怎么也得给娘家报个喜讯呀,我能有她一半的福分就好了,谁不晓得尹大人还会在高升的。”
丁敏心里仿佛被蚂蚁咬过一般,四品诰命?第一知府夫人?丁敏攥紧了拳头,为什么在她出阁的时候最出风头的是丁柔?为什么丁柔总是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她?
“六姑爷,六姑奶奶回府了。”
围绕着丁敏的小姐们全部将目光投向门外,做继室填房对庶出来说不稀奇,但能以庶女的身份嫁得像丁柔这样好的却不多见,京城看重尹承善的人家不少,可尹承善高门嫡女不娶,偏娶丁家庶女,别说丁柔没一丁点的手段,新婚就同尹大人琴瑟和鸣,可是她们最为羡慕的。
丁敏也不由得向门口看去,神色有些恍惚...记忆中兰陵侯夫人三品的诰命的人服饰,丁柔头上戴着点翠朱凤衔珠步摇,每走一步的晃动,都会给兰陵侯夫人带来贵气,依稀记得她的青萝衣裙的布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母亲,姐妹围着她,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世人只看见兰陵侯夫人,看不见她——丁敏。
“三姐姐今日大喜。”
丁敏被丁柔的声音唤醒,此刻的丁柔虽然赶不上记忆里珠光宝气环绕的一身贵气,但她上身穿藕色斜襟高领胸口滚绣海棠的褙子,下配一条挽纱长裙,一只点翠簪子挽发,耳上一对晶莹剔透的玉球耳环,眉眼间的端庄沉稳,偶然会带出几许笑意,看过她人都知道她很幸福。
丁柔本着不刺激丁敏的心思,还是没有选择四品诰命夫人的服饰,去参加旁人的婚礼,丁柔就没想过抢谁的风头?下朝回来府的尹承善看见丁柔打扮之后,一路上都没同她说话,丁柔觉得很是好笑,在丁府下车前,她拽住了尹承善,轻声问,你想让谁羡慕嫉妒?让谁后悔?
尹承善闹了个不自在,丁柔盈盈的笑着告诉他,她方才是开玩笑,自己的幸福尊贵不需要时刻显摆出来,丁柔留下了心情上下起伏的丈夫离去,尹承善摇了摇头,收敛了尴尬,他对丁柔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她面前,尹承善总会展露不同外人面前的任性偏执。
他就是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丁柔身上,告诉世人丁柔嫁给他是最正确的,这个想法...尹承善同大舅哥丁萧谈笑间想明白了,想法是好,但要不得,即便他给不了丁柔尊荣,只要自己一心对她,她都不会后悔嫁给自己。
丁敏勉强的笑笑:“六妹妹。”
“丁夫人快坐。”
旁边的人主动将位置让出来,撇下丁敏对丁柔带了一分的奉承巴结,丁敏看着心里委屈的想哭,却笑着说:“我还没恭喜六妹妹得偿所愿,终于成了天下第一知府夫人。”
丁柔不愿意同丁敏一般见识,丁敏是想得偏激,也没少弄小动作,身为女子她知晓丁敏对婚礼有多期待,丁敏嫁去侯府,不用丁柔出手总会有苦头吃,在丁家丁柔不想吵闹,“三姐姐说得哪里话,天下第一知府可是当不起的,知府官职都是一样的,只是为皇上治理的地方不同罢了。”
“我瞧着六妹妹首饰不多,咱们姐妹一场,你出京去广州那么个富庶地方,总不好让你被人笑话,岳宁侯送了我一匣子首饰,我挑选了一件,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丁敏对冬梅点点头,冬梅恭谨的将事首饰送上,丁敏问:“六妹妹看看喜不喜欢?如果看不中,我把首饰匣子取出来,让你自己挑选。”
虽然当着人面打开礼物不是很好,但丁敏将话说到这步田地,丁柔随了她心意,也算是最后帮仿佛孔雀开屏般显摆的丁敏,挣岳宁侯一笔银子,怎么也得给他继夫人点脸面。
丁柔打开盒子,旁边的小姐看着那对玉镯子,脸上略微有些失望,玉镯子难得,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首饰,当做姐妹情谊送礼还成。丁敏也不会将真金白银送给丁柔,她的嫁妆的价值连她前生的一半都没有,她也总算是明白太夫人为何说她的嫁妆比嫁去兰陵侯府的丁柔好,不说压箱子的私房银子,瓷器古董等等年代是很有讲究的,今生丁敏得的全部都不是值钱的,她将生母留个她的银子花得七七八八,大太太陪送的首饰根本带不出去,所以丁敏指着岳宁侯送来的首饰充场面。
嫁去侯府后,总不能主动开口要首饰,丁敏是有才名的小姐,得岳宁侯主动送上来才不跌份。
“三姐姐,这对镯子送我的?”丁柔眼里闪过惊讶,她在现代常常陪着贵夫人去珠宝店,对首饰的鉴赏还是有一些的,在太夫人跟前又受了比较正统的训练,以她的眼力这对暖玉镯子绝对是珍品,制裁用得是暖玉心,即便捧着银子也难买的好东西。
大太太同丁姝进门,一眼瞧见了丁柔手上的镯子,笑着问:“这是?”
丁敏略带骄傲的说:“是我送给六妹妹的临别礼物。”
丁柔看出大太太肉痛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丁姝看向丁敏说:“三姐姐真真是太大方了,这等好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了。”
“是呢,三姐姐确实疼爱咱们姐妹。“丁柔将镯子的一只递给丁姝,“既然是三姐姐送的,咱们一人一只,记得三姐姐的好。”
大太太笑得满意,嘴上说:“岳宁侯送了一匣子首饰,最有讲究的便是这对玉镯子,真真是万金难求,三丫头舍得给你们,你们可得珍惜着。”
“是,母亲。”丁柔将镯子套在了丁姝的手腕上,扬眉向丁敏道:“多谢三姐姐。”
旁边的庶出小姐若有所思,对丁柔多了一分的佩服,在嫡母,嫡出姐妹面前原来应该是这样的,她们有了一分别样的感悟,丁敏手攥得更紧了,难道她看走眼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困境
丁柔看出丁敏不舒服,尽量拽着丁姝躲远一些,丁姝笑盈盈的悄声说:“她可不见得会领情。”
丁敏巴不得永远踩着她们。丁柔晃动着手腕玉镯子,同样俏皮的笑道:“就冲这对镯子也得给她一份完整的婚礼,出阁成亲...洞房花烛是女子一辈子记住的。”
“六妹妹同我说说,你同六妹夫的洞房花烛怎么过的?你回忆什么?”
“这个呀...”吊起丁姝的兴趣时,丁柔神秘的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好呀,你耍我?”
丁柔自然引着丁姝离开了丁敏身边,没有她们在料想宾客的目光会集中在丁敏身上。回娘家丁柔自然会去拜见太夫人,被她拉着说了好些个贴己话,太夫人将一叠银票应是塞丁柔,“你去广州用得上,等你回来了连本带利的还我。”
“祖母,我不缺...”丁柔声音有几许呜咽,太夫人眷恋般抚摸她的脸颊,“六丫儿,此去广州一定要当心,不比龙潭虎穴也差不多,你祖父听说了消息,连着好几夜都没睡好,整日在书房...祖母没什么能帮你的,富庶之地更为考验你,你不缺银子,总好过她们捧着银票上门。”
“我知晓是个聪明的,银票放在我这里就是几张纸,但在你手上会越来越厚,我看你丈夫不是个古板的,你往日的想法大可同他说说,到时祖母等着你的红利。”
“多谢祖母。”丁柔收好银票,拂去眼角的泪珠,故作轻松的说:“我不会让您失望。”
太夫人点点头,拦着丁柔悄声说:“陛下派人来将太祖皇后的遗稿都收去了,你祖父愣了好半晌,你当初不肯将遗稿当做陪嫁,是不是就等着今日?”
丁柔靠在太夫人怀里,同样轻声说道:“陛下对太祖皇后极为的孝顺,祖父隐瞒下来手稿虽然是有功之事,但毕竟欺瞒了陛下,前有三姐姐那首诗词,将来三姐姐在岳宁侯府弄出点什么来,被明眼人看穿了,再故作糊涂的隐瞒下去对祖父和丁家不是好事,我这次虽然有私心,但过了手稿过了明路,陛下收回不奖不惩如此最好,一旦陛下...无论哪位皇子登基总不会推翻先帝的决定,这事谁都不会再提出异议。”
丁柔出京城没三年五载回不来,天晓得丁敏会不会再弄出什么动静,岳宁侯夫人同丁家庶女完全是两个档次,等着抓丁敏犯错的人会很多,再加上岳宁侯府还有极品老刘氏,她对太夫人不是一般仇恨,一旦走漏了风声,丁老太爷私藏太祖皇后手稿是大罪。丁柔总不能眼看着丁家倒霉,在她离开前将这事捅到文熙帝王面前,文熙帝比将来的皇帝稳妥多了。
她不是重生的,自然不会知道文熙帝什么时候故去,早一点揭开少了很多的麻烦,当然对丁敏不见得是坏事,虽然手稿大部分她不知道,但文熙帝和皇后娘娘不清楚,没准还以为丁敏是太祖皇后的有缘人呢。顺便丁柔借着册封诰命的事情带走姨娘,一举多得。
太夫人唏嘘:“料想你祖父也是想明白了,昨夜对我说养了个好孙女。”
丁老太爷不舍得太祖皇后烧毁所有的手稿,偷偷的留下一些,没想到其中有涉及皇家之事的秘辛,虽然后来给了丁柔,但丁老太爷一直知道这是隐患,如今丁柔帮着他将隐患清楚了,往后谁也不会再提起,除了偶尔有孙女看过之外,也没外流外泄,凭着老太爷同陛下亦师亦友的关系,这事就算是接过了,丁老太爷才会更看重她。
“回太夫人,岳宁侯府的花轿到了,三小姐恳请福禄寿双全的六小姐送嫁。”
丁柔听见文丽的禀告怔住了,“有这风俗?”当初她可没用姐妹陪着的。太夫人说道:“是有此风俗,会找姐妹中嫁得好的陪伴,当初只有怡儿嫁得比你好,但怡儿身体不好犯了忌讳,福禄都在...但寿元上亏欠,所以我就没给让她陪着你。”
丁柔理解的点头,问文丽:“母亲如何说?”
“岳宁侯已经来迎娶三小姐,在宾客面前太太不好说拒绝。”文丽身后的李妈妈满脸羞愧,解释说:“岳宁侯很重视三小姐,陪他迎娶的宾客很多,勋贵侯爷都在,太太说不行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让老奴来请六姑奶奶,如何将此事圆过去。”
李妈妈祈求的看向丁柔,只要六姑奶奶同意了,太夫人也不好说什么,这可关系到丁家的脸面,虽然太夫人说不认三小姐,但骨肉亲情不是想断就能断的,逐出家谱得还有回归的呢,何况三小姐将来对丁家不是没有一点作用。
“祖母,我还是去一趟吧。”
“六丫儿可觉得委屈?”
太夫人心疼丁柔,对丁敏的想法了解一些,丁柔出嫁时虽然热闹,但少了贵气,丁家不重视丁敏,但从岳宁侯送来的聘礼和首饰上看,他很重视丁敏,岳宁侯又是个大财主,料想岳宁侯府会布置的富贵堂皇,丁敏是想让丁柔羡慕妒忌,太夫人暗恨丁敏的小家气。
“彼之蜜糖吾之毒药。”丁柔向太夫人笑笑,示意她不在意。太夫人叹息着放她离去,刚走出承松园时,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夫人。”
丁柔回头看是尹承善,笑吟吟的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夫人送嫁,如何少得了为夫?”
劝他回去是不行,丁柔笑着说:“做一会伴郎伴娘好了。”人家都是未婚的做伴娘伴郎,他们也不算是丢人。
在闺阁里的丁敏看出大太太脸色不好看,但她就是想让丁柔不舒服,想当初她感受到的嫉妒,为什么丁柔不能有?所以她提出了要求,反正她说也没做得太过分,不是丁柔成了四品诰命刺激,丁敏也许会不会脑袋发热,出了丁家门她就是岳宁侯夫人了,依靠着娘家的不多,她过得富庶,娘家只会靠她,只要多给大太太点好处,不信她对自己不好,前生丁柔不是把大太太拿捏住了?她成了更为富庶的岳宁侯夫人还怕什么?
大太太面前维持这笑容陪着宾客说:“她心善,一会准到,不是我夸口,最惦记姐妹就数她了。”
“六姑奶奶,六姑爷到了。”
尹承善和丁柔走进屋子,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尹承善看向丁柔的眸子里有不容错辨的情意,男子俊逸文雅,女子妩媚短沉静,旁人赞了一句:“金童玉女也不外乎如此。”
“三姐姐,我送您出嫁。”丁柔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将喜帕捧给大太太:“母亲。”
“好,你果然是个懂事的。”
大太太给丁敏盖上了盖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丁敏,你是继室,不知道丁柔会嫉妒你,还是可怜你。”
丁敏拢在袖口的手握紧了拳头,当然会嫉妒她,到岳宁侯府会更嫉妒,丁敏忘不了方才他们夫妻进门时的情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并非虚言,岳宁侯再好,也已经三十多了,常年在外面经商,哪有尹陈善俊秀?年方弱冠就官居四品,又是天下闻名的大学者,身上的气质远非经常谈生意的岳宁侯可比,谁不爱翩翩少年郎?丁柔...凭什么幸福?她也是庶女。
丁柔戴上了遮挡住脸颊的帽子,随着丁敏乘坐的花轿出门,在门口时看到尹承善在马上同岳宁侯说着什么,一身喜服的岳宁侯还是挺英俊的
丁敏透过帘子,看见岳宁侯对尹承善略带几许敬重,心里越发的不少受,岳宁侯觉得通过丁敏同广州知府成为姻亲是好事,他走的海上贸易有很多的货物是需要从广州上岸,于是他对尹承善越发的客气亲近。
丁柔轻轻的摇头,真不知道丁敏到底想什么,伴娘伴郎抢走风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花轿沿大街行进,娶亲的队伍很壮观,沿途的百姓看热闹,岳宁侯为了这场婚礼下了一番的功夫。
在岳宁侯府门口,花轿停下,燕喜妈妈搀扶着丁敏下轿,丁柔跟在丁敏身后,步入喜堂准备拜天地时,“等一等,等一等,她是不是应该先给我娘的灵位行妾室礼?”
满堂的宾客齐齐沉默了,丁柔抬眼看去,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慢慢的走出,从长相看同岳宁侯极为的相似,只是他肌肤白净,上挑的眉头露出几许这个年龄少年特有的叛逆不逊,面对尴尬的岳宁侯,少年叛逆少了一些,低头说:“我想母亲会想看看是谁嫁给父亲,母亲一直盼着有人能照顾您,我...我想母亲了。”
丁敏虽然盖着盖头,但身体气愤的颤抖,前生丁柔怎么没遇见这种事?行妾侍礼,她是妾吗?岳宁侯对嫡子很宠爱,但今日实在是不给丁家面子,岳宁侯看向了陪在丁敏身边的丁柔,“六姨...”
丁柔摘掉了帽子,扶住丁敏的手臂,对少年说道:“丁家诗礼传家,最重视规矩,即便你不说,我三姐姐也会拜祭嫡夫人,三姐姐会代替你母亲伺候三姐夫,照料你,也应该请故去的夫人放心。”
丁敏扣紧了丁柔的手腕,“我...我...”
丁柔压低声音说:“三姐姐是继室,你不能不去。”
这也是丁柔不做后妈的根本原因,后妈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岳宁侯的嫡子说大不大,正是叛逆的时候,不容易被丁敏感化收买,反倒旁人挑拨几句对付丁敏,除非圣母情怀感化他,丁柔自认为没有圣母心,别人的儿子永远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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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出京
岳宁侯嫡子陈复叛逆任性,虽然还没拜堂就让丁敏祭拜岳宁侯过世的嫡妻灵牌略显得唐突,但自从太祖皇后之后,大秦帝国对嫡妻的优待比以往任何朝代都盛。
继室在原配灵位前行妾侍礼,那么在原配面前就是妾,陈复明摆着不给继母面子,故意为难于丁敏。
送嫁的丁柔代表丁家,但既然舍得丁敏做继室,为丁敏将来考虑,明面上丁家也不会多说什么,如果丁家给丁敏明目张胆的撑腰,明天不明究竟的人定然会传出丁敏不疼原配嫡子的传言,世人都同情弱者,尚未成年生母早丧的少年更引人同情。
岳宁侯不舍得嫡子,但也不能太不给新婚妻子面子,说道:“明日再拜祭。”
“父亲,她在母亲面前是不是妾?行礼再拜堂有错吗?让母亲提前看看您的继室夫人,母亲也好安心。”
陈复不依不饶,丁柔退后几步,他说出这番话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只是不知道是原先嫡夫人的娘家,还是府里的众多极品们,丁柔明显看到坐在母亲位置上老刘氏难掩的笑意,是觉得丁家出丑了?她想了一会,又退了两步,尹承善走到她近前,“怎么了?”
丁柔苦笑的摇头,她能说什么?即便再不忿她也不可能为丁敏出头,将心比心自己的丈夫,家产,儿女属于看另外一个女人,谁心里都不会甘愿的,如果陈复敬重丁敏如母,那他的生母又算是什么?就那么忘掉了?
丁敏柔软的声音从盖头下飘出:“复哥儿说得也是,我是应该先去拜见姐姐。”
陈复怔了怔,岳宁侯脸上有一抹欣慰,丁敏继续柔声说:“我头上的喜帕没取下,看路不方面,如果喜帕飘落是不吉利的事情,姐姐也不想侯爷有祸事,也不愿意岳宁侯府不吉利。我先同侯爷拜堂,然后入了洞房挑开喜帕再去拜祭姐姐,我一定会执...妾侍礼,告诉姐姐我会照顾你,料理好侯府,你看这样行吗?”
丁敏将自己的谦卑,委屈等等表露得很是清楚,即便她不曾露脸,但在宾客面前这种表现足够了,丁柔眼睛眯了眯,丁敏想让自己羡慕她做侯爷夫人,可她只看到了丁敏的难堪,丁敏心里如何不恨?但她并没被仇恨冲走了理智,这句话换来岳宁侯的疼怜愧疚。
是她自己想到的?还是前生她看谁做过?如果是她自己的智慧,那么摆脱了丁家处处被限制被大太太算计的境地,摆脱了丁柔给她的压力,没准丁敏能同老刘氏走上几个回合。
岳宁侯如丁柔所想,眼里闪过一分疼惜,如果丁敏一直聪慧下去,岳宁侯府没准真会中兴,但如果丁敏的聪明是学来的,岳宁侯将府中的事情全部托付给丁敏绝对是灾难。
丁柔皱了皱眉,前生如果原本的丁柔嫁了姐夫做继室夫人,那么丁怡的儿女可能还不会走路,自然不会被谁挑拨着给继夫人难看,何况丁柔也是丁家的女儿,身为嫡妻娘家的丁家不可能挑拨外孙同她作对。
莫非丁敏突然聪明了?丁柔对丁敏的将来多了一分的期待。
陈复如果再胡闹下去,是丢岳宁侯府的脸面,老刘氏站起身,疼惜的拽过身尴尬的陈复,向岳宁侯解释说:“复哥儿太想儿媳妇了,好在你娶进门的继夫人是个懂事的,要不然真真是没脸。”
陈复对老刘氏不亲,生母去世时,他有了记忆,母亲故去前说得话他一直没忘,岳宁侯也早早的将陈复迁出外外院居住,在他身边安排了很多人伺候着,不给旁人下手的机会,“祖母,我...我...”
“我明白你惦记着姐姐,我从未想过取代姐姐。”丁敏停顿了一会,“我只是替代姐姐照顾你,照顾侯爷,复哥儿大可记住姐姐,你是她亲生儿子呢。”
岳宁侯握住了丁敏的手腕,丁敏头低得更深,老刘氏慈爱的说:“好孩子,你如此懂事我往后一准疼你。”
“多谢母亲。”丁敏羞涩的话语,越发显得她大度善良。
岳宁侯牵着丁敏走到喜堂中间,看了司礼的一眼,他醒悟过来,“请老夫人上座,受儿子儿媳叩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走过既定的程序,岳宁侯在新房里挑开了丁敏的头上的盖头,丁敏羞涩的抬了抬眼,同丈夫对上的那一刻,丁敏忙低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侯爷。”
她想到了前生,婚礼虽然没有今日奢华,但她也没像今日这样侮辱,她前生的丈夫长相寻常,但是少年郎,不是已过而立之年的岳宁侯,他没有妾侍,在她进门前通房被远远的打发了,可如今丁敏身边恭谨的站着五六名妾侍打扮的人,前生梅家人口简单,今生岳宁侯亲戚她可能都认不全。
丁敏即便坐在富贵堂皇的新房,摆设铺陈一样样都精品,此时她心底有几分迷茫,有几分错愕,心门...放下...她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丁柔身上,不,她不应该迷茫,丁柔能做到的,她比丁柔做得更好,她学会了丁柔的妆模作样,她比丁柔更为出色。
丁敏同岳宁侯手臂交缠,饮了合卺酒,岳宁侯低声说:“夫人且歇一歇,祭拜的事情明日再说,复儿只是一时冲动。”
“妾身不怪复哥儿,有复哥儿这样好儿子,姐姐是有福气的。”
岳宁侯撇下了丁敏去外面陪客人饮酒,丁柔眼看着丁敏陷入妯娌妾侍的包围,无奈的摇头。岳宁侯府确实富庶,开国列侯的府邸占地很大,虽然比不过信阳王府,但比兰陵侯略胜一筹,富贵上也高于兰陵侯府,岳宁侯能为二皇子砸进去一百多万两银子而不伤筋动骨,这可不是寻常侯府能做到的。
尝到甜头的二皇子是不会轻易失去岳宁侯这个钱袋子的,夺嫡也是需要银子铺路,丁敏能应对得了吗?丁敏被几个或慈善,或腼腆,或爽利,或精明的妇人包围,万花从中一点红,这是她选择的生活。
丁柔退出了新房,尹承善帮着岳宁侯挡了几杯酒,被宾客拽着闲谈,他比岳宁侯显得有人缘,好在他很有分寸,绝不会抢岳宁侯的风头,说了几句话,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离开了酒席,同丁柔回合到一处。
岳宁侯府彩灯高悬,红色条幅挂满了府邸,花团锦簇,富贵之家,处处洋溢着喜气。尹承善眸子明亮,“夫人。”
丁柔勾起嘴角,将自己的手放在尹承善的手心,道路两边红彤彤的灯光映在地上,仿佛铺陈了一条红毯子,丁柔随着他走在上面...丁柔轻笑出声,手上传来的热度让她的脸颊有了几许的红晕。
“怎么?”尹承善侧头问道,丁柔笑着摇头,撇开了脑子里关于现代婚礼时的想法,这里是永远不会属于她的岳宁侯,是丁敏的婚礼。
出了侯府大门,尹承善想着扶丁柔上马,见到她眼底的犹豫,京城同乘一骑哪怕是他们是夫妻也不太稳妥。
尹承善不想让丁柔为难,女子更容易被人非议,同样的事情,他做了许是偶尔穿出风流的名声,但轮到妻子丁柔,没准会被议论轻浮,在出京的当口,真有不好的事情传开,杨氏会多了借口,他不想同丁柔分开。
尹承善一手牵着马的缰绳,陪着丁柔向尹府走去,“夫人。”
“嗯?”
他侧头,她抬头,他最终摇头:“没事。”
丁柔怎么会被岳宁侯府的富贵困住,如果她是贪恋身外之物人,她绝不会嫁给自己,但没给丁柔舒心的日子,尹承善引为憾事。丁柔微微垂着脑袋,看着脚下的路面,“夫君成了广州知府,如果我还不知足,老天会不会降下一道雷劈我?今日三姐姐都开玩笑的说,我是天下第一知府夫人呢。”
尹承善嘴角翘起,愉悦的低声说;“老天如果因你是知府夫人就降下雷劈你,一旦你成了首辅夫人怎么办?”
丁柔信任度一笑,“那许是另一番景象了,不过我知道她们一定会围着我说,你真真是选了好丈夫,给了你一辈子的荣耀——封妻萌子。”
“会的,会有那么一日。”
尹承善攥紧了丁柔的手,丁柔并不吃惊他的野心,不想做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既然不如政坛仕途,谁不想登顶成功,谁不想成为皇帝之下的第一人?
过了两日,丁柔收拾好了行囊,去丁府告辞,丁敏回门她是赶不上了,丁柔挺好奇丁敏过得怎样,新婚之夜没落红,即便岳宁侯和老刘氏知晓怎么回事,即便岳宁侯不在意,这则消息老刘氏绝不会放过的,同太夫人,丁老太爷依依惜别后,丁柔面对了另一道必然的难题。
“母亲是什么意思?”
“你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也需要人伺候小四,你到广州得忙着安家应酬,还得照顾你姨娘,小四身边哪会离开人?我给你两个使唤的婢女。”
丁柔忽略了清秀客人的少女,问道:“是婢女?”
杨氏点头说,“如果你觉得伺候得好,也可开脸做姨娘,别让小四闹出笑话来。”
“多谢母亲。”
丁柔收下了两名婢女,整理行囊,随尹承善出京。“我不想节外生枝,我会让杨氏明白婢女就是婢女,她以为她们能做什么?”
ps丁敏的宅斗生活不是主线,但会涉及。出京是很好,但丁柔依然要面对许多的问题,他们夫妻在磨合中高升,写丁敏的婚礼,主要是想写继室难为,咳咳,继续求两张粉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到达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尹师兄,保重。”
京郊十里长亭,尹承善同年轻的师弟们依依惜别,除了他们之外,旁人以为他还会在京城带上两日,于是在丁柔眼前的大多是穿着燕京学院服饰的少年郎,他们的目光里有对尹承善的敬意,仰慕,以及追随。
败杨和,阐心学,中探花,做知府,尹承善身上有让人追捧因素,在年轻一代无人是他对手。他同师弟们惜别而不是悄然离京,用意在于他们是京城里他的眼睛。
“师兄保重。”
来送别的师弟们在牛师兄的带领下齐齐的躬身行礼,衣带飘然,一派肃穆之色,丁柔放下马车帘子,难怪他说燕京学院毕业的学子,大多会成为他的追随者。
尹承善从燕京学院毕业,那里留有他的传说。丁柔小腹坠胀,岚心将暖炉递给她,“四奶奶。”雅菊也奉上了热乎乎的红糖水。
“姨娘安排在后面了?”
“是,王妈妈陪着。”
丁柔因为小日子准时到来,身上没什么力气,依靠在垫子上,她没急着同姨娘增进感情,让王妈妈多同她谈谈比她贸然去要好很多。从她得到四品诰命之后,丁柔明显看出她对自己的疏远,敬意,那顶诰命凤冠仿佛一座大山压着她一样,可能当时在落凤山闹出的动静太大,吓到她了。
“樱红,绿柳,她们两个可曾老实?”
丁柔感觉马车启动,问起杨氏给的婢女,岚心撇了撇嘴:“看着倒是老实,见到奴婢时她们吓了一跳,仿佛歇了心思一样,不晓得是真是假。”
虽然尹府上很多人都说岚心是最出挑的,但她不经常出门见得人她不多。自持美貌的樱红绿柳见到岚心不吃惊就怪了。小姐陪嫁丫头,最后大多成为通房。
雅菊轻声说:“奴婢瞧着樱红是个有心计的,安安分分得帮着奴婢做事,柳绿总是打听,四奶奶收拾细软时,她没少在回廊下转悠。”
“柳绿转悠,你说樱红有心计?”丁柔鼓励般的笑笑,“说说看。”
“奴婢也说不好,樱红不言不语,看似恭谨,但总觉得有不妥,按说她们都是太太赏给四少爷的,但樱红好像疏远着四少爷,同奴婢也不多话,但是临离开京城时,奴婢眼看着她背地里哭。”
雅菊将丁柔背后的垫子向上提了提,丁柔将暖炉放在膝盖处,手轻拂两下,含笑问:“继续说。”
“四奶奶教过奴婢,看事不能看表面,虽说同亲人送别,但哭的地方...”
“是冲着四少爷去的?”岚心立起了眼睛。
丁柔摇头道:“她如果冲着夫君去,我能容得下她?樱红...是做给你们看的。”
“为什么?奴婢也帮不上她,何况奴婢是四奶奶的人,帮她?脑子有没犯糊涂。”
岚心的话,雅菊也是赞成的,都是做奴婢的,帮得上什么?丁柔说道:“最关键的是同病相怜,她的苦涩,痛苦等等只要被你们知晓了,定然会同情她,怜悯弱者是人的本能,只要同你们两个交好,寻常谈话间总会露出点口风,同为丫头帮衬一把也属于正常,打听出夫君的喜好,她才有可能接近他,贸然靠近,不怕我怪罪?”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她,她本意是想脱离母亲的控制。”丁柔将暖炉按在小腹,阵阵的暖意驱散了小腹上的寒气,“我真想会会樱红。”
“原来她如此多的心思,要不试试她?”
“试?”
丁柔摇头,眸光平静如水:“男子是经不住试探的,被夫君知晓,心里总会有疙瘩,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好,我又怎能帮着夫君?广州看似富庶之地,但却不能走错一步。”
“奴婢会看着她们。”岚心同仇敌害的说:“她再可怜,奴婢也不会信。”
丁柔拍了岚心的肩膀,眸光落到若有所思的雅菊身上,岚心忠心足够,但性子使然也难成为心府极深的人。她知晓只要不犯错,丁柔不会抛下她,但雅菊却不同,心思细腻,想要的得到丁柔的信任,她必须更为仔细,不被主人信任的大丫头处境并不好。
“要不奴婢试试她?”雅菊主动提议。
丁柔同样否定,“你们两个心中有数就好,从燕京到广州风餐露宿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我没空同她们算计。”
雅菊垂头,“奴婢明白了,既然她舍不得京城,舍不得父母,留下也是四奶奶的开恩呢,只是您...”
“母亲既然把她们给了我,自然是由我做主了。”
丁柔唇边勾出笑意,同杨氏面子上的情分,初到广州人身地不熟,身边如何不能留下个后患,为了那一丁点贤惠的名声,将樱红这种看不透的人留下,事情没准坏在她手上,提防不如清楚干净。
丁柔让王妈妈去陪着姨娘也是担心她们两个在姨娘面前装乖,对尹承善的生母,丁柔可没对柳氏放心。
天色傍晚时,他们一行赶到了驿站歇息,出示公文,驿站的人很热情的接待尹承善,但却抱歉的对尹承善说:“上房住的是回京述职的福建总兵,卑职给您安排在西厢房如何?”
尹承善也没为难他,点头答应了,福建总兵比他官职高,何况人家早到,没有让他让出正房的道理。尹承善安置下来,见丁柔倦怠的靠在炕上,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先歇着,一会驿站的人会给你送些热汤过来。”
丁柔说道:“夫君是打算见福建总兵?”
“出京城之时,听说福建海上不太平,皇上召他回京述职也在于此。”
丁柔被尹承善按住,他摇头道:“你别同我折腾了,海上大不了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事。”
丁柔已经托人将福建,两广的官员都打听清楚了,就连官员的家眷姓氏,她也熟记在心,“岚心,把箱子打开,我记得有一汝窑的釉瓷盘子来着,找到盘子放到宝蓝色天鹅绒的盒子里。”
“是,四奶奶。”岚心翻箱子去了,丁柔对尹承善说:“我恍惚记得总兵大人对母极为孝顺,他母亲偏爱釉瓷,老夫人不喜欢花花绿绿的礼盒,你一并带过去。”
尹承善放心的笑道:“难为夫人记得如此清楚。”
丁柔斜睨了他一眼,尹承善手碰碰她的嘴唇,可惜,小日子...尹承善落在丁柔腹部的目光露出一分遗憾。
岚心准备好礼盒交给尹承善,丁柔叮嘱:“刘总兵脾气暴躁,夫君多注意些,当兵之人很难中意书生秀才。”
目送尹承善离去,丁柔按了按额头,他是失望没有怀上孩子吧,丁柔原本的身体经过那场大病亏了一些,虽然其后有太夫人帮着调养,又有王妈妈等人的补药方子,但杨八妹曾说过,她有身子不能着急。
丁柔尽量的放轻松心情,子嗣缘无论她前生今世都很淡薄,凡事顺其自然好了。齐妈妈端着汤碗进门,“四奶奶趁热喝了吧。”
小日子的时候调理更是疏忽不得,丁柔喝了汤药,问道:“姨娘安顿好了?”
“王妈妈陪着她,四奶奶放心就是。”
“夫君去见总兵,一定会饮酒,一会熬点醒酒烫。”丁柔躺不住,起身说:“摆饭时,请姨娘过来,我陪她一起用。”
“是。”
用晚膳时,坐在丁柔对面的李姨娘连手都不会放了,好像屁股下面有针扎她一般,丁柔没热情的给她夹菜,怕再吓到仿佛兔子一样的姨娘。
见丁柔平静的吃菜吃饭,她才稍稍放心,垂头吃着饭菜,雅菊的声音传来:“四奶奶,樱红肚子不舒服,奴婢看得请大夫来看看。”
丁柔慢慢的放下筷子,笑吟吟的说:“姨娘慢用。”
“去找大夫给她看看。”
“是。”
在厢房躺着的樱红听见大夫说她是闹肚子,得休养几日后,眸子瞬间沉寂了下来,“大夫,我还能伺主子吗?”
“你现在不成,躺上两三日就好了。”大夫以为官眷太过刻薄,把小丫头不当人用,对雅菊说:“得歇息五日,病好后半月不能做重活。”
“知晓了。”
雅菊送走了大夫,给樱红倒水时被她拽住袖口,“你为什么要害我?”
雅菊低声说道:“我的主子是四奶奶。”
樱红委屈的说:“我从未想过害四奶奶,我可以不听太太的,我只认四奶奶啊。”
“对不住,四奶奶不信你。”雅菊将茶杯放在她手中,“四少爷是知府为你病情耽搁不得,你留在此处养病吧,等这休养好了,坐马车回京城去,四奶奶是心慈的人,不忍你同老子娘分开。”
樱红痛苦的阖眼,“柳绿呢?”
“四奶奶吩咐,如果她想陪你回去的话,四奶奶会成全。”
雅菊说完这句话离开了,樱红苦涩的笑着,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过四奶奶如此不留情面,就不怕京城的议论她善妒?
深夜十分,丁柔睡得香甜,泛着寒气的小腹好像也被发热的东西盖住,“嗯?”
“小柔,我回来了。”
“嗯。”
丁柔在他怀里继续安睡,方才还醉醺醺的尹承善吻了吻妻子的脸颊,眼睛晶亮,兴奋的沉吟:“夫人,广州许是再有海战,有大场面。”
sp官夫人真心不好做,步步惊心。
第三百五十章 下马
樱红如丁柔所愿的留在了驿站,过两日回转京城。柳绿老实了许多,不在摆杨氏所赐通房丫头的谱,被送回京城绝对,诶有好果子吃,杨氏的气会发泄到她们身上,丁柔知晓杨氏的残忍,但她不可能经隐患留下。
之所以没将柳绿一道打发了,最根本的是柳绿留着也好给杨氏一点希望,省得她再懂歪脑筋,即将达到广州时,丁柔将柳绿交给了齐妈妈,有她看着,柳绿掀不起风浪来,尹承善就算出轨饥不择食也不会用杨氏派来的人,何况丁柔也不会给柳绿任何机会。
将樱红打发了是她太精明了,看着她太费功夫,丁柔扶着岚心的手出了船舱,虽然只是内河码头,但来往的商船云集,码头上的人来人往,有卸货的工人,也有锦衣华服的客商,丁柔深吸一口气,广州...这里就是大秦帝国的广州?
她不再是关在京城丁府的小鸟,虽然不至于还快天空任鸟飞,但比京城会自在许多。尹承善先跳上了码头,伸手到她面前,含笑道:“夫人。”
丁柔又一次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尹承善用力,她离开了在水上漂泊五六天的船只。他们到达杭州后,便改变了行程,从马车改为坐船,走得商途,因此没人来迎接他们,广州城的大小官员等候着陆上驿站的消息,谁能想到他们的顶头上司已经到了广州城。
“去知府衙门?”
丁柔能感到来往客商落在他们夫妻身上的笑意,也许在猜测他们是新婚出来玩的小夫妻。丁柔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向客商点头微笑,换来的是他们更浓的笑颜,也有热情的上前给他们介绍广州的哪家客栈好,或者打听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没准能一起赚钱。
尹承善脸色有些僵硬,虽然他不像迂腐文人那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商人的热情,尤其是对妻子的热情,他没有当场甩脸色已经很不容易了,从岚心手中拿过戴帽扣在丁柔头上,牵起她的手,对热情的商人冷然的说:“借过。”
商人大笑:“年轻人,火气不小嘛。”
还想再说什么时,见到船上卸下来的箱子,他们走南闯北的,见识不凡,箱子的花纹用料是官宦人家,搬下船的箱子数目不少,小夫妻不是来游玩而是在广州常住,由此商人们更多了几分慎重,打量起尹承善,仔细辨别他通身的气派,也不像是大家少爷,反倒有些官气。
“年轻人在何处发财?”
丁柔脚下一顿,说话的是一名胖胖的圆脸小眼睛中年汉子,同南方男子普遍不如北方高,他的肚子圆滚滚,穿着一件丝绸长衫,显得憨态可掬,只是他方才一直一旁看热闹,从周围人对他的尊敬来看,他的生意是做得很大的。
虽然他小眼睛里透着打量,但却不让人厌烦,丁柔突然眼前一亮,“你是人称笑面财神的萧老爷?”
来广州之前,丁柔不仅普及了广州到大小官员,同时也了解了广州城的大商人,萧老爷有一个很温柔的名——小玉,据说是他出生时差一点夭折,有是萧家唯一的一根独苗,为了能养大,当时老夫人起了小玉的名,他虽然平安长大,对谁也愿意笑呵呵的,但只要谁提起他的名,准保翻脸,于是都称呼他萧老爷。
丁柔知道的这么齐全,还是多亏了京城钱老爷帮忙,而且柳氏将广州的生意交给她帮忙看着,丁柔见过几个南面的管事,萧老爷虽然没有岳宁侯那么有名,但在广州地界上是无人不知的大商人。
“你认识我?”萧老爷笑呵呵的说:“正是萧某。”
“夫君。”丁柔碰了碰尹承善,虽然再有银子的商人也无法同官员相比,但能同大商人认识了,对尹承善在广州执政安民很有好处,官商自古以来都是连在一起说的。
尹承善不是不通俗物的人,点头道:“久闻萧老爷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哪里,哪里。”
萧老爷双眼都笑没了,同尹承善攀谈起来,也是详谈,他越是心惊,他见过的人多如今牛毛,但从未见过像眼前的青年如此严谨的,许多试探的话语都被他轻易化解,反倒是他的底细被青年探听了一些,他多了几分慎重——人才啊,从小夫妻的举止打扮上,应该出自名门。
尹承善同样也注意着广州的动向,他们从杭州坐船不单单是躲开广州的打探,因为知道复福建海上不太平,尹承善特意做穿绕到福建摸清楚详情。自古以来就有杀人放火金腰带的话,想要升官发财,单单指望着熬资历是不成的,尹承善出京来广州是为了早日荣升回京,因此有事情,他才有高升的资本。
另一方面沿途的衙门知道尹承善到了后,总是会宴请他,越是靠近南边,请客送礼越是频繁,尹承善的礼物是收到手软,因为又女眷跟着,也没什么不开眼的约他去欣赏歌妓,被琐事拖着,被江南各派系的先锋试探拉拢,尹承善厌烦得很,便改走了水路。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丁柔已经让人雇了车马,将行礼等物放到马车上,姨娘一直由王妈妈陪着,在杭州时,姨娘良心大发买下个可怜的小丫头,丁柔本是不愿意的,但面对她泪盈盈的眸子,丁柔不答应又担心尹承善多心,便同意了,小丫头起名叫小红,勤快手脚利落一路陪伴她,倒也省了丁柔的麻烦,王妈妈试探过她的底细,没看出有旁的心思,丁柔多了一分的安心。
一切都安顿好,丁柔走回尹承善身边,他同萧老板正谈论到海上贸易的事情,萧老板说:“香料,茶叶最抢手的,告诉你,南洋如今生意不好做,几十年前去奉太祖皇帝明令去南洋讨生活的人如今都是那里的大财主,不好骗...不是,都是不吃亏的,所以呀,生意越来难了。”
“我看萧老板不像是难的样子呢。”丁柔笑吟吟的接口,太祖皇帝为什么鼓励百姓去南洋?这其中...丁柔在了丁老太爷书房读书时,曾看过这一段的记载。
“敢问可是京城来的尹大人?”
在同萧老板惜别时,远处走来一名穿着青衣头戴小帽的随从,恭谨对尹承善拱手:“尹大人?”
笑眯眯的萧老板睁大了不大的眼睛,黑眼珠转了转,尹大人?是京城来的年纪弱冠的探花郎,当今的宠臣,新任的广州知府?
尹承善没有否认,当然也不会承认,反问道:“你是哪家的?”
长随模样的人殷勤的回道:“小的是布政使大人府上的,专门再此等候尹大人。”
广州布政使姓王,是尹承善祖母的娘家兄弟,在讲究姻亲同窗同乡的官场上,他按说应该是尹承善的一大助力,不过如此聪明猜测到尹承善从水上来,看来这位王家表舅也是个聪明人。
尹承善淡淡说:“是表舅派来的?”
“老爷担心尹大人人身地不熟,让小得来接应,顺便告知尹大人广州的一些事情。”长随向尹承善身边凑了两步,压低声音说:“两日前,两广总督出了广州去广西桂林视察民情。”
尹承善平静的说:“我知道了,让你家大人费心了。”
“小人还有...”
尹承善向一旁的萧老板拱了拱手,也不用多说什么,领着丁柔上马车,在马车行坐好,对那名长随说:“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份请我领了。”
“去知府衙门。”
随着他一声吩咐,马车向广州城里行驶,萧老板小眼睛卡巴卡巴,广州来了这么一位强悍的知府,这池水会被搅浑的,萧老板摸着肥肥的三层下巴,是不是他凑上一脚?做生意到他这份上,离不开官员的支持,每年他没少’纳税。’
“老朋友好像认识丁夫人,去封信问问状况。”
萧老板有了决断,以前他以为新来的知府会被两广总督引领的同僚生吞了,这些官场的老狐狸可不好对付,探花郎又如何,他们有得是手段,收买不成,会下狠手,但今日见到尹承善后,萧老板收起了对他的轻视,能让两广总督避开去了桂林,知府大人不简单。
马车上,尹承善把玩着妻子的玉手,或者屈起手指挠了她的手心,顽皮的仿佛孩童一样,哪有方才的沉稳老练?丁柔靠在他肩头,“你怎么想的?”
尹承善低沉的一笑:“我在杭州失去踪影,没按照他们既定的路程走下去,两广总督是恼了,才会这个时候离开广州。”
丁柔嗯了一声,当行程偏离时,这种局面他们早就想到了。都说广州知府是天下第一知府,但只是比京城府尹好一点,知府头上同样有一座大山压着——建在广州城的两广总督府。
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天下三大总督之一,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必是官场的老狐狸,文熙帝都不会轻动的重臣。
“不用他们下马威,等安顿好了,我摆席面请客。”
尹承善勾起了嘴角,搂住妻子,“还得麻烦夫人辛苦,为夫定会报答夫人。”
丁柔锤了他一下,尹承善抓住她的手腕,无莞尔一笑:“夫人想哪里去了,嗯?我收得报答是...”
ps官夫人的生活开始了,其实比写宅斗费劲,丁柔的对手都是老狐狸,打算将他们小夫妻生吞的老狐狸。求两张粉红。
第三百五十一章 设套
没等尹承善说完,马车外面传来喊打的声音,“贱人,还不滚下车。”“敢带着老子的银子养面首,真真是不知羞耻。”
尹承善握住丁柔的手腕,眼里闪过一分阴狠:“下马威?”
“看来咱们改变行程,很多人都不满意,而且有些人知道咱们今日到达广州。”丁柔右手手指勾开帘子,二十几个壮硕的大汉堵住马车,他们手上拿得棍棒,领头的壮汉,一脸的横肉,身材仿佛黑熊般魁梧,正对着马车骂骂咧咧的说着车上的人如何的无耻,旁边围上了一群不懂得详情的百姓。
指指点点间,也说越是难听,抛夫弃子,淫荡下贱还是轻的。丁柔眯了眯眼睛,侧头问尹承善:“我去?”
尹承善脸色铁青,一把撩开车帘,壮汉大骂:“好啊,小白脸露头了,相亲们给我做个...”他向马车前冲过来,尹承善抬脚揣在他的胸口...因为他来广州赴任,又信不着尹大学士给他准备的随从,遂除了他们夫妻和几个丁柔的陪房之外,他并没带多少人过来。
马车也是在广州雇下的,车把式不敢惹事,遂凶徒很容易接近马车,尹承善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探花,一脚将壮汉出踹个倒仰,“好呀,小白脸打人...兄弟们给我上...”
随着壮汉的人围上了他,尹承善从马车上跳下,顺手抄起赶马车的鞭子,抽在领头的人身上,脚踏在他胸口,冷笑着看向围上的打手:“你们谁敢动手?”
他的脚向下移动了几分,“你不想做太监的话,大可让他们上来。”
“不,不,别动。”壮汉心慌意乱,他是泼皮无赖,在广州混饭吃,设神仙局,充当打手,敲诈来往客商的银子,半个月前有人找到了他,给了他几张大额的银票,命他今日来搅局,他也不是傻瓜,派出去的手下说马车上一对年轻的夫妻,他放心的来劫道,没想到车上的仿佛学子一样的青年实在太硬气了,直接一脚将二百多斤的他踹到了,“好汉,好汉...饶命...”
像他这样泼皮混子都长了一双会看人多眼睛,谁能欺负,谁不能得罪,他们一般看得很准,尹承善一下马车,他就知道碰到扎手的了,躺在地上不敢卖力放抗,先让人出气,他才好躲脱身,“误会...误会...好汉..我狗眼看错马车了。”
“不是小白脸了?”尹承善脚底下用力,鞭子稍扫过壮汉的脸颊,“你麻烦大了。”
“大哥。”打手喊道:“你别得意,我们不过是认错了人,快放了我大哥,要不我们去报官。”
尹承善道:“去报官吧,我看看广州地方上谁能奈何得了我。”
在大秦治安还是挺好的,当然衙役同警察一样都在事后感到,不用他们报官,除了这么大的热闹,衙役焉能不到,“让开,让开。”
衙役推开围观的人,走上前来,一身统一的服饰,红黑相间,方正的帽子,厚底官靴,腰间带着刀剑和知府衙门的牌子,丁柔感觉像是看电视剧,衙役的穿戴是大秦统一的,设计也是源自于太祖帝后。
“王二麻子,你又惹事?”衙役头恶狠狠的瞪了壮汉一眼,转而对尹承善说:“公子爷请先放开他,有话好好说。”
尹承善的衣着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出身,衙役头自然会慎重,尹承善并没抬脚,泼皮壮汉在地上躺着,“好好说?他可不像是好好说的样子。”
“这个...这个..”
“广州是大秦有数的富庶之地,本人初来乍到,没想到刚进城就有受到如此污蔑,你说,当人指着鼻子骂你夫人时,你会平静的好好说。”
尹承善轻蔑的态度,让衙役脸有些挂不住了,“不是误会吗?”
“是误会,我只是没分清楚马车,是误会...”
“一句误能交代过去的话,要你们何用?”尹承善手中的鞭子扬起,再次落在汉子的身上,“我夫人冰清玉洁,一句误会就能交代?”
“公子爷。”衙役头劝道,“您闹得这么大,对尊夫人反而不好,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把他关进牢房,您...”
“你知不知道的我是谁?”尹承善收回脚,汉子连忙起身,衙役摇了摇头:“公子爷的贵姓是?”
尹承善转身靠近马车,“把剑拿来.”
丁柔将宝剑递出去,轻声提醒,“戒骄戒躁。”
尹承善胸中的郁气少了几分,“没事,我有分寸。”
他拔剑出鞘,转身时宝剑尖指着方才的汉子,“谁让你来的?”
“您说什么,我...我是来抓淫奔的妻子...我是...”
“我再问一遍,谁让你来的?”
“不知道您说什么,我不就是找错了马车...”
话音未落,尹承善的宝剑一挥,他只觉得眼前寒光闪烁,他向后躲闪,但是右肩头却被刺破,他捂住流血的肩膀,右手几乎举不起,他是混过的人,明白面前拿剑的青年废了他的右手,“你...敢在衙役面前动手?我即便有错,但你当街行凶,我去衙门里击鼓告状去...你等着...”
“广州知府不会受理你的状纸。”尹承善将染血的宝剑收回剑鞘,谁也没想到,他敢如此做,衙役有些愣神,脸色也更为的难看,尹承善将宝剑挂在腰间,“侮辱我夫人,围着本官谩骂,有无人指使,他合该受此惩戒,如果本官心狠,他这条命都得留下。”
想要发活的衙役听见这话,有仔细的看了看尹承善,同画像有几分相似,“您是?”
“广州知府。”
“啊,知府大人。”
围观的人被一连串的惊变镇住了,眼前的青年就是广州知府?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尹承善的种种事迹,还是流传得很广的,广州百姓也有所耳闻。
尹承善抬高声音:“往后谁再胆敢污蔑本官及夫人,他便是下场。”
“你不用去做牢房。”尹承善对衙役头说:“给他带上最重的枷锁,领着他绕广州城游街三日。”
“这...不和律例。”衙役头不敢应承,旁边的人忙说:“大人说得是,小的一定照办。”
尹承善看了一眼说话的衙役,“你很机灵,律例被得也熟,比你们头强。”
转身重新上了马车,尹承善留下一句:“大秦律例第十大项,第五条,无证据下,侮辱谩骂大秦帝国官员重罚。”
“可他不知道您是知府大人。”衙役头辩解。
“他知不知道我都是广州知府。”
尹承善让人重新驱赶马车,围观的人跟着马车去了广州知府府衙,直到马车进了府衙后,才逐渐的散去,纷纷传递着今日的消息,空置了几月的广州知府到任了。
大秦帝国有过规定,府衙同官员的府邸是分开的,虽然会隔的不远,但绝不出现年前是知府衙门,后面是府邸的情况。丁柔在马车里等候尹承善办理到任手续,原本她是打算先去安置下来,但尹承善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去府邸,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意外。
丁柔原先以为他不信任自己应付麻烦的能力,心中对他颇有微词,被侮辱最深是她,他的脸色...快速办理好到任手续的尹承善不顾衙门属臣的挽留,极快的回到丁柔身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到了府邸,也是他抱着丁柔进屋。
丁柔眼看着他将岚心等人遣退,重新靠近她,“小柔。”
丁柔好像明白了,他是内疚自己受的委屈,同时告诉所有准备看热闹的人,他广州知府是重视妻子的,丁柔靠着他的胸口,靠着他的感觉不坏,唇边荡起一抹笑容:“我没事。”
尹承善动了动嘴唇,丁柔拍了拍他手臂,安排的府邸收拾得听干净,基本家具摆设都在,应该是上任留下的,累死知府府邸都是公产,是不可能变卖的,按照规定每年可从衙门领取修缮经费,当然这些类似规定是从开国后就有的,遂无进的知府府邸还是修缮得挺好的。
丁柔知道尹承善说不出抱歉的话,他做得很好,也不需要道歉,主动开口:“你是不是太莽撞了?我虽然心里是喜悦的,也知道你在维护我,但...谁设下这处好戏尚不得知,一旦他们有后手,你莽撞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凡是辱你的人都该死,我只是要了他一条膀子罢了,至于谁下的套子,总会知道的。”
尹承善扭过抬起丁柔的脸,同她额头相抵,“莽撞有莽撞的好处,铁板一块的两广,中庸隐忍不适合,直冲直撞没准会撞出个窟窿,我没有过多的筹码同他们耍阴谋诡计。”
“那我呢?以什么样子面对官眷?”
“本色。”
尹承善嘴角翘起,她是最了解他的女人,“别因为我让自己受委屈,小柔放开一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
丁柔搂住他的脖子,笑容飞扬,她不需要再隐藏自己了,该是什么样子,就可以什么样,也许现代的丁柔可以回归了。
一处环境优美的湖畔,一桩两层小楼,一张四角方桌,四人围坐,小楼里静悄悄,在桌上铺陈的纸张上,四人中的两人写下了,竖子不足为虑,另一人面前的纸张空白,最后一人的纸张上的写的是孺子不可轻视。
ps广州到形势比想的复杂得多,要不怎么可能快速升官。最近太忙了,下周我会抽空加更,感谢大家的粉红票,谢谢。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安家
在广州安家落户使得丁柔忙得团团转,府邸是空的,在尹承善到任前按照惯例重新修缮了一番,五进的院落收拾得很齐整,后院有小溪,有湖水,凡是可享受到的一样不缺。丁柔并未改动府邸的格局,重新安排了住处,将姨娘安排在有花有草位置最好的院落。
她最近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新买来的小红,有了小红的陪伴,她敢于向丁柔提出要求,也敢于说话了。当初为了能买下小小红,她差一点给丁柔跪下。
“姨娘早些安置,有什么需要便同我说。”丁柔辞别姨娘,小红屈膝相送,丁柔在出门前目光扫过她,前世的缘分吗?有看到姨娘不在局促不安,有小红还真不一样,这样也很好。
“恭送四奶奶。”小红的声音清凉,丁柔笑了笑:“你好生伺候姨娘,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四奶奶。”
丁柔慢步离去,小红撩开帘子回到姨娘身边,“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四奶奶是个孝顺的。”
姨娘嘴唇动了动,水盈盈的眸子露出一分的挣扎恐惧,她再蠢一能明白落凤山的事情绝不是偶然,丁柔连皇上的心思都猜到算准,她...害怕,却不敢同小红说起,落凤山的事情尹承善交代过她烂到肚子里,她叹息道:“她不仅孝顺,还很聪明,谁比不过她,只是太太总是说,慧极必伤...她一点没有一点顾忌,一旦四少爷...不好,她能将四少爷...”
“怎么?”小红递上茶盏,“四奶奶总不会做对不起的四少爷的事儿,奴婢瞧着四奶奶很重视四少爷。”
“罢了,罢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拉着小红的手叮嘱:“我初见你,就像是看见我当初儿,你也是个孝顺懂事的,我将来不会亏待你,对四奶奶,你的尊敬着,千万别得罪了她,看我生了四少爷的份上,只要四少爷守着她,她会给我几分脸面,但你...小红啊,我不想害了你,记得远着她一些。”
“瞧您说的,奴婢心里只认您,四奶奶身边一堆的妈妈丫头跟着,奴婢是您的人,不用伺候四奶奶的。”
“这就好,这就好。”
丁柔回到正房,坐在临窗的躺椅上,从旁边的桌上拿出账本核算着,一座府邸支撑起来,光凭他们带来这些人是不够用的,她到达第二日便让采买了几名丫头,小厮,想也知道敢于当街试探尹承善,这些人中自然也会派过来的探子,丁柔没让他们签下死契,小恩小惠养不熟,她从没指望着用善良感动探子。
她只是让齐妈妈教教他们尹府上独特的规矩,一条一条全部列出来,犯了就罚没设么好说的,其实他们夫妻真没什么可打听的。
“四奶奶...小红她?”
丁柔翻看着账本,屋子里点着她最喜欢的茉莉味道的熏香,家具摆设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安排放置,手翻了一页账本,丁柔说道:“我瞧着小红还是挺明白的。”
“只是她出现的时机?四少爷刚来到广州,该知道都知道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王妈妈躬身说。
丁柔目光放在账本上,继续翻页核算开支,一路上虽然收了不少的礼物,仪程,但每到一处也得礼尚往来,总不能空手套白狼,核算下来还是略有结余的,幸亏她在京城里买了一堆的特产。
“四奶奶。”
“消息一定是走漏了,但不一定是小红。”丁柔就没相信过当日街上的事情是赶巧了,“我不晓得她是不是可信,但我敢保证走漏咱们到广州消息的人绝不是她。她伺候姨娘尽心,留着倒也无妨。”
“府上这么多双眼睛,姨娘有一刻离不开她,只要放着她在吃食上动手脚,别的也轮不到姨娘身边的大丫头出头。”
王妈妈松开眉头,姨娘身边大丫头能做得事情太少了,莫怪四奶奶主动提出给小红大丫头的月钱,四奶奶将她绑在了姨娘身边,“新进来的小丫头...”
“姨娘性子柔顺,不耐烦人多,又怕不认识的靠近,原先带过来的妈妈先安排给姨娘,等我教导好新来丫头规矩,在放姨娘身边去。”
“四奶奶,真是英明。”
丁柔放下了账本,同王妈妈相视一笑,王妈妈会意的说:“京城也该来消息了吧,信件总比咱们走得快。”
“不知晓安阳郡主什么时候出京,我受过郡主殿下的恩惠,她一旦来广州,我可得将...”丁柔眸子里闪过挂念,她不仅要好生招待,还得将广州地面平定了,柳氏苦了大半辈子,不能再让什么人伤害她。
“京城到广州路途遥远,有感上天寒地冻的寒冬,太妃殿下没准会将安阳郡主留到明年开春再动身。”王妈妈掐指算着月份。
“京城有书信给四奶奶。”
岚心挑开帘子进门,将几封书信送上,丁柔到广州当日便去让送信给京城,他们平安到达,家书比她料想得还快,丁柔拆开书信,是太夫人亲自写的,丁柔眼里多了一分的暖意,等到看完书信,丁柔说道:“最缺的人手快到了。”
“是太夫人?”
“嗯,祖母给我多陪送了几房人。”
丁柔把书信看了又看,太夫人交代她如何同官眷相处,如何安排宴会,还给了她最缺的人手,没让她带着离开京城,反而是随后指派过来,料想正为没可信人发愁的尹承善,会感激她,也会感激太夫人。
‘贤内助不单单是管家教养子女,六丫儿,外出应酬亦有玄机,多听,多看,细心,除了这些祖母也没什么可教导你的了,切记对强刚易折,慧极必伤...你不是一人,有事多同你丈夫商量,另官场上应酬难免,广州又是奢糜富贵之地,青楼画舫林立,你得区分清楚,什么是逢场作戏。’
丁柔眼眶湿润,这些话太夫人在她离开京城的时候没说,是怕自己听不进去,到了广州见了复杂的状况,太夫人再说,她会多想几日,“逢场作戏吗?可我真是不喜欢。”
这不是原则的错误,她总不会同有尹承善为此时拌嘴。岚心又说:“四奶奶,给广州命妇的请帖写好了,您看什么时候送出去?”
“等我拜见两广总督夫人之后再说。”
丁柔让岚心将信件收好,她在没事的时候会再看看,丁柔仔细看着印好的请帖,每一张都仔细看过,她起身坐在书案前,将请帖铺开,岚心帮着磨墨,丁柔提笔将亲自书写请柬,花纹独独特的请柬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上面留下几行清秀的字迹,好在她随丁老太爷练字,要不写请柬字不好看也会被人看不起。
将请柬写好后,丁柔封好,“送走之前,岚心你再看一遍,是否有不妥之处,务必小心。”
“知道了,四奶奶。”
不是丁柔慎重,是尹承善叮嘱她开宴会,是探路,更有寻找到突破口。尹承善已经到知府衙门处理公务,从他每晚回来时的脸色可看,他工作得不是很顺心。虽然他是广州知府,但衙门有一套既定的规矩,他想打破需要得是人脉,如今两广总督去出走,广州官场都在评估年少成名的他,光凭着以往的名声可不一定能打动人。
丁柔心想,希望她能在宴会上看出点什么来,晚上回府的尹承善笑容有些勉强,丁柔也不多问,给他布菜,亲自伺候他梳洗,垂下的幔帐里,丁柔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他不是有挫折就放弃的人,但谁也不是受了挫折跟没事人似的,他又不是拿妻子出气的人,曾经意气风发的他来了广州后,才明白他能平步青云有多少的侥幸,不是说他没能耐本事,而是官场的老狐狸都是久经考验的,初涉政坛的他有些稚嫩。
“在京城时,我以为自己出类拔萃,算无遗漏,如今我才知道没有陛下的维护,没有师傅的关照,我断不会如此顺利。”
“我以为这是历练,经验的必经之路。”
“朝中老大人们也不会同我一小辈一般见识。”
丁柔听出他的赌气,莞尔道:“我以为这是传承。”
“传承?”尹陈善抬起妻子的笑脸,“什么传承?”
丁柔眼里满是笑容,“你才学惊艳在官场上觉得寸步难行,他们也不都是从懵懂青涩走向手腕圆滑成熟,走向老谋深算?当初他们受得委屈未必比你少,总是有人说千年的媳妇熬成婆....”
尹承善低笑:“你是说刁难信任官员的传承?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们给我的历练?”
“熬不出头的,大多抿与众人之中。”丁柔靠眨他,轻声问道:“将来你也可以刁难后辈,其实不吃亏的。”
他心情大好,只要想到让他如今滑不溜丢的老狐狸们当初也曾被人刁难,尹承善胸中郁闷之气少了很多,“你就这么确信我将来有机会刁难后辈?”
丁柔翻了翻眼睛,仿佛他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阖眼道:“不同你说了,明日我害的拜见老狐狸的夫人。”
“小柔,你会不会...”
“不会,我也得积累经验,你放心吧,我不会受什么委屈,只要你稳,我就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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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拜见
两广总督府门口有两座重大千斤的狮子,丁柔乘坐小轿路过时,暗自比较了一番,许是南狮同北狮不同,即便重量差不多,但南狮少了一分的狰狞气势,不过威武仍在。
她是拜谒来总督夫人,自然总督府不会开中门迎接她,不过比起尹承善被总督大人抛下,丁柔的待遇好很多,送上拜帖后,从东侧门进入了总督府。下了轿子,收拾齐整穿着宝蓝褶子,头戴钗环的四旬妈妈走上来,屈膝到:“见过丁夫人。”
丁柔轻笑点头,“有劳妈妈了。”
那名妇人笑容满面又带有几分热情的引着丁柔穿过抄手游廊,走到花厅。一路上,丁柔虽然目不斜视,但将总督府建筑尽收眼底,总督府远远赶不上世袭侯府奢华,来往的下人奴婢虽然处穿着整齐,但也不像是京城的勋贵人家奴婢穿金戴银,听说两广总督有名的清廉,从西花厅的简洁大方的摆设也可从中看出一二。
丁柔一向认为清廉不可能装上一辈子,总督大人二十为官,今年五十八岁,为官三十多年,从未听说他有贪污的风声。他同尹承善少年平步青云不同,虽然也参加过科举,但他的名次不高,在京城六部打杂,连翰林院都没资格进入,后来能外放做官多亏岳家相帮,但也是从县衙的主簿做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着实不容易。
总督夫人姓萧,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同李总督一见倾心,在众多求亲者中挑中了李总督,当时萧家是反对的,但架不住她苦求,刚开始李总督是依靠她娘家,后来...谁不称赞萧夫人慧眼识珠,如果李总督有翰林院的经历,没准现在会成为阁臣,冲顶也未尝不可能。
不过总督官居一品,除了首辅之外,总督的官职最高了,丁柔品茶,脑子里总结着总督府的人员。李总督算是情深意重,一妻两妾标准配置,三儿两女也常见,但耐人寻味的是三个儿子没有嫡子,全部是一名妾侍所生,两女中的一人也是那名妾所所出,萧夫人在四十岁上生下一名女儿,今年刚满十五,尚未婚配,作为总督府唯一的嫡女自然是不愁嫁的。
只是儿女的分布...丁柔将茶盏放在桌上,仿佛欣赏墙壁上的字画,那名妾侍能生下儿女,萧夫人不应该是善妒的,妾侍应该得李总督喜欢。
“夫人到,奶奶到。”
丁柔听见动静,连忙站起身,一五十多岁的夫人走进来,她穿着松香色半袖,外罩夹衣,中间镶嵌着宝石的额沫,发髻一丝不乱,面色红润,身体丰腴,她的眼角眉梢虽然也有皱纹,但并不显老,笑着说:“让丁夫人久侯了。”
“不敢。”丁柔屈膝,萧夫人身后跟着两名三旬左右的妇人,一人文静敦厚,一人妩媚生姿,但对萧夫人一如既往的恭谨,看打扮应该是儿媳。
萧夫人说道:“快起来,坐吧。”
丁柔礼数周到的向萧夫人身后的人行礼,才坐在了萧夫人对面,只听她笑着说:“早就听说尹大人的夫人是好的,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真真是佩服尹大人哪里找得如此美人?”
丁柔腼腆的一笑,“萧夫人过奖了。”
萧夫人熟识的说她:“初来广州可还习惯?毕竟从京城过来的,南边的气候同京城不同,我随着老爷走南闯北的,刚到广州时也适应了一阵子。”
“府邸重新修缮过,气候上也还好,比京城潮湿一些。”丁柔面带客气,赞道:“总督大人在多处为官,夫人的见识自然不同于我,将来有不懂之处,还望夫人指正。”
丁柔自然知晓萧夫人话语里隐含的意思,比起李总督,他们夫妻却是少了很多的阅历。萧夫人眸子一闪,淡笑道:“只要你不嫌我罗嗦,往后有什么难处,大可来找我,指正倒是谈不上,告诉丁夫人一些风俗还是可以的,外人说起广州来,都当这里地面是金玉铺的,你住久了便知道,广州穷苦百姓很多,富商收受阔绰,但穷人家...哎...”
丁柔认真的听着,沉静的不多嘴,萧夫人抚了抚袖口,上面的金线绣成腾云形状,“虽说总督府设在广州,但别的地方上的事情还是得管的,听说桂林有乱民,边境也不太平,老爷才去了桂林,没同尹知府减免,实在是情非得已。”
“萧夫人多虑了,公务为上,夫君也希望两广太平无视,唇亡齿寒,一旦两广出了乱子,对分夫君也是不好的。”
丁柔眸子里话出淡淡笑意,滴水不漏的还回去,“临出京前,陛下曾同夫君说过,向总督大人多学学,夫君也敬佩总督大人是能臣,兴高采烈的接旨,知府衙门同总督府福祸相依,等着总督回来,夫君定会来请教的,万一夫君得罪总督大人,还望萧夫人帮衬一二,夫君脾气急,总有不周全的之处,他对总督大人绝无歹意。”
萧夫人笑道:“我们老爷也很器重尹大人,总是同我说尹大人不像是官宦,能琢磨出心学的大儒必定非同一般。”
丁柔目光一凝,随即笑道:“学者大儒也得经事才能完善学说,学说不过是文人,牧守地方才能教化百姓,报效陛下,夫君虽说文人气重了一些,但从小皮得紧,让他整日的做学问,可愁死他了呢。”
“说得也是,回头我同老爷说一句,尹大人不仅学问做得好,亦有心报效皇上。”
丁柔笑吟吟的点头,“谁要说他是学着,他一准着急。”
萧夫人眼角上挑,说道:“我倒是听说尹大人文武双全,在海上还打过海盗不是?到现在海军统领衙门的人还常说起尹大人,当初多亏了他一计平寇。”
先头说尹承善是学着,现在又是文武双全,丁柔也不由得对萧夫人有些迷糊,但面容不显,回道:“也是将士用命,要不也不会有那场大胜。”
丁柔将请帖亲自递到萧夫人手上,“我偶得几株珍稀花卉,恳请萧夫人赏鉴,初来乍到的,想着多认识些人,多走动走动。”
“你的字不错。”萧夫人打开请帖,赞道:“很有风骨。”
“过奖了,萧夫人才是书法大家,在您面前我献丑。”
“好就是好,写得不好,我不会出声说好。”萧夫人又仔细的看了看,“簪花小楷你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在两广地面上你的字可牌前三。”
丁柔脸上带出一分喜悦,“多谢萧夫人。”
给萧夫人的请帖是唯一一张用簪花小楷写的,据说萧夫人最擅长簪花小楷,丁柔虽然有班门弄斧之嫌,但也让她明白丁柔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可用字画同她拉近距离,两广总督避开没准是真有事,从李总督的风评中可知,他不是苛责下属的人。
尹承善同他最不对付的一点是,李总督是苦熬上来的,而尹承善捷径走得太多了,李总督许是有本能的排斥,当下需要做得是扭转李总督的印象,不能让人有机可乘,总督同知府闹矛盾,倒霉的总是知府。
萧夫人同丁柔谈起了簪花小楷,越来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不是初次礼节拜访的话,萧夫人会留下丁柔用膳,丁柔将从老太爷那里听到的知识说完,再多说,她一准露怯,丁柔见火候差不多了,告辞离开总督府,萧夫人热情的表示,她会去拜访。
出了总督府,丁柔长出了一口气,岚心说:“奴婢瞧着总督夫人挺和善的,仿佛也挺喜欢您,您同她说书法时,她的眼睛都带着亮光呢,比刚开始亲热很多,四奶奶请柬没写错。”
丁柔含了一颗梅子,口中的苦味少了一些,摇头说:“萧夫人不会让人知道她真正喜欢什么,外面的传闻多半不准。”
“她不喜欢簪花小楷?”
“不是不喜欢,但她最喜欢绝不是簪花小楷。”
丁柔对这一点很笃定,通过一次拜访就能让萧夫人亲近,丁柔可没岚心想得乐观,岚心皱眉问:“总督夫人不会来花会?”
“她一定会来的,但不是为了我写的请帖,不想让京城或者外人知晓,总督同知府不对付。”丁柔可不管她为什么来,只要到了,就能给她在广州官场上打开一条路,至于这条路是越走越窄,还是成为通天大路,端看自己的本事了。
总督府,萧夫人看着请帖,旁边的花样少女说:“娘都看了好一会了,即便写得好还能有您好?不过是个庶女,我瞧着平平。”
萧夫人放下请帖,摇头说:“庶女...你瞧着她哪一点像是庶女?你看不起她,迟早要吃大亏的,去知府府上,你也跟着,记得少说话,多看看,对你将来有好处。”
少女不服气的撅嘴,萧夫人道:“我太宠你了。”
回到府邸,丁柔见到了太夫人从京城打发来的下人,总共十人,两男八女。丁柔再次感到太夫人对她的好,男子是给尹成承善使唤的,但数量太多,年龄太大会让尹承善感觉受制丁家,难免夫妻疑心,小厮反而是最好的,也容易被尹承善信任,而丁柔如今最缺的是管事通人情世故的妈妈,太夫人都考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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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百五十四章 难为
京城岳宁侯府,一处雕梁画栋装饰奢华的屋,铺陈着松软被褥的炕上趴着华服少年,原本衣着光鲜的丁敏胸口是湿的,手腕上起了一层红疹子,铺着波斯长毛毯的地上一白瓷雕刻花鸟鱼的瓷碗深陷其中,华服少年陈复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假好心...咳咳咳...我病死也不吃你给我端的堂汤药。”
丁敏忍着被烫伤的疼痛,耐着性子说:“复哥儿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不吃药病如何能好?”
“病死拉到,正好给你腾地方。”陈复翻身平躺在炕上,眼里满是嘲弄,“你不是早就想让我给你将来的儿子腾地方?你不是早看重岳宁侯府富贵,才...才在成亲前勾引我爹?别以为我不懂,你的元帕上可没落红。”
丁敏脸色煞白,差一点站立不住,成亲一月她受得委屈比在丁家一年还多,岳宁侯府的规矩是嫡夫人定下的,她作为新嫁进来的媳妇,每天得伺候婆婆刘氏,虽说刘氏对她很和善,但该受的规矩刘氏一点不会通融,岳宁侯的儿女不少,长辈也不少,他们用膳,丁敏只能在一边布菜。
还没等她拉拢岳宁侯的儿女,陈复处处挑衅她,拜堂时陈复当着宾客闹了那一出,新婚之夜,丁敏期待了很久的新婚之夜,岳宁侯刚解开她的喜服,她正打算柔情蜜意的相应时,下人来禀告,陈复喝醉了,痛哭不止,岳宁侯歉意的目光,让丁敏只能说出,‘去看看复哥儿吧,我等你。’
喜烛烛泪斑斑,丁敏穿着嫁衣坐在炕上,再奢华的摆设也填补不了她空洞的,丁敏不由得想到了前生,梅...他虽说不善言辞,长得也没岳宁侯好,但他对她温存体贴,在床榻上从不让她受委屈。
喜烛快燃尽时,岳宁侯返回丁敏身边,因天亮还得上朝,岳宁侯也知道丁敏非处子,不知道陈复同他说了什么,他对丁敏多了一分的警惕,于是拽过她,将丁敏压在身下,略显得粗暴的情事,使得丁敏很痛苦,在他身下悲鸣呜咽,但岳宁侯不放过她,直到尽兴他才吻了吻丁敏的额头,翻身睡去。
元帕上无落红,岳宁侯不理会,丁敏又不能自己将血弄上去,刘氏早就知道丁敏的处子之身给了岳宁侯。刘氏没当着人面打开承装元帕的盒子,命丫头烧给陈家列祖列宗时,陈复突然跑进来,撞到了捧着盒子的丫头,盒子落地元帕露出,直到现在丁敏还能感受到岳宁侯府亲戚鄙夷的目光。
既然岳宁侯肯娶她,就证明丁敏婚前失贞的对象只能是岳宁侯,否则哪个男人肯戴绿帽子?世人对男子相对宽容,大不了说一句风流不羁,而只要女子行错一步,便是淫荡,丁敏原本在婚礼上贤惠的形象被打了个粉碎,敬茶拜见长辈时,丁敏是强忍着才能熬过去,长辈的嘲讽,话里夹枪带棒比割肉还痛苦。
婆婆刘氏会帮着丁,但架不住旁人撺掇,刘氏也不出声了,她只是在人后告诉丁敏,忍一忍就过去了。
原本丁敏指望着岳宁侯给她撑腰,可成亲后,岳宁侯婚假都没休,整日里不知晓忙什么,每天回来很晚,他倒是很给丁敏面子,没找妾侍侍寝,但他也不会看出丁敏在后宅的困境。
丁敏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如果在的话,他怎么会不明白?三日回门,岳宁侯倒是陪丁敏齐回去了,但面对的是丁家的冷落,根本没丁敏期待的众人迎接。
她只见到了大太太,听得最多的是丁柔在广州如何风光,看得最多得是太夫人给丁柔的陪房,银两等等,丁敏心都在滴血。
原本想着向岳宁侯说说委屈换得他的怜悯,但岳宁侯冷然深究的目光,让丁敏张不开口,丁敏记得他回府说的第一句话‘娘家借不上力,你好生在府上管家便是。’
陈复今天闹点这事,明天闹点那事,丁敏除了侍奉长辈之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陈复身上,只有感动的了岳宁侯嫡子,丁敏才有可能在侯府站稳脚跟。
丁敏哄孩子的法子都用过了,前生她对自己的亲生的儿女都没如此的好。无论是对他善良慈爱,还是仿佛知心大姐姐一样照顾他,或者陪他玩耍,陈复一点都不买账,总是戳丁敏最痛苦的地方。
有上述的种种,岳宁侯也没倒出功夫给丁敏请封诰命,丁家不提,岳宁侯也就抛在脑后,准备忙完这一阵再说,丁敏管家时越发的吃力,账本她是看得懂的,但岳宁侯府的开支等等,没有一两个月她根本摸不清楚,因她没有娘家支持,侯府管事对丁敏恭谨有余,但只要丁敏吩咐下的事情,能做成一半就不错了。
面对侯府的世仆,丁敏不敢一下子发作,至于丁敏的陪嫁,新婚半月就有腊梅爬床侍寝,丁敏才弄明白大太太给她的陪房一个个又尖又滑,丁敏如何信任她们?
“夫人,夫人。”
丁敏清醒过来,盯着棚顶,迷蒙的问:“我在哪?”
“您在复少爷房里晕倒了,奴婢搀扶您回来的。”
复少爷...丁敏命中的克星陈复,“夫人喝汤药吧,大夫说您身上寒,得多注意。”夏荷是丁敏陪嫁丫头中,唯一不曾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岳宁侯眼前晃悠的人,她捧着汤碗,拿着汤勺喂丁敏喝药,仔细小心的模样,让丁敏不由得感动,嘴唇微动:”还好,我还有你在身边。”
“奴婢会一直伺候夫人,请夫人放心。”
丁敏靠着垫子,眸色迷离:“你说继室夫人都是如此吗?”
“奴婢不晓得。”夏荷将汤碗放下,扶着丁敏躺下,“您歇一会,复少爷会想明白的,侯爷是看重您的啊。”
丁敏倦怠的阖眼,眼眶湿润但却流不出眼泪,夏荷悄声的退出去,已经开脸第一个成为通房的的腊梅穿金戴银,打扮得很是齐整,扭着水蛇腰,扶着丫头的手走过来,“夏荷。”
“腊梅姑娘。”夏荷抚了抚身,通房不是姨娘,大多以姑娘称呼。
“夫人歇息了?”腊梅摆弄手腕的玉镯子,晶莹剔透的镯子非一般人可得,夏荷早就听说是岳宁侯赏给她的,院子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是。”
腊梅向前走到夏荷近前,居高临下挑刺的打量夏荷,啧啧道:“咱们一起被太太派到夫人身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你成了夫人最倚重的人。”
“夏荷啊,你就不想吗?”腊梅目光里带着嘲弄,看夏荷脸上一派平静,不见任何的羡慕嫉妒,腊梅反倒是平静不了了,都是一样的丫头,夏荷凭什么比她们清高,
“早晚你也是做通房的命,夫人小日子又快到了,这可是你的好机啊。”
“我不知道你说在你说什么,我是不会背叛夫人的。”
“我们也不是背叛夫人,只不过是帮着夫人罢了,侯府上有好几位姨娘,没有我们帮衬着,侯爷能歇在夫人院落里?”
夏荷眸子泛起一阵的清冷嫌弃,退后两步说:“我的事由夫人做主,不牢腊梅姑娘费心。”
“哟,我发觉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欲迎还拒,你想走通夫人的路再伺候侯爷?我告诉你,夫人是个...”
“是个什么?”
丁敏手挑开帘子,站在门口,轻蔑的看了一眼腊梅,“我什么?”
腊梅好像很恭谨的垂头,“婢妾见过夫人,您身上可好些了?婢妾是询问夫人身体状况,方才夫人回来的时候,脸白得像纸,婢妾很担心。”
丁敏唇边露出冷笑,“担心什么?担心我死不了?”
腊梅泪盈盈的说:“夫人误会了,婢妾万万不敢如此想,您可别听夏荷这个烂嘴的人胡说,婢妾对夫人忠心可见,为您死都是心甘的。”
丁敏转身坐在炕上,“我也不用你为我死,你这样的奴婢我实在是不敢用,夏荷。”
“奴婢在。”
“打发管事妈妈找两个人伢子来,不拘多少银子把腊梅领走,卖身的银子...以及她这身行头就留给她,算是她伺候我一场。”
腊梅吓得失魂落魄,跪在爬到丁敏身前,“主子,主子,奴婢是侯爷的人。”
丁敏一脚踢开腊梅,她早就应该明白的,这世上她只能靠自己,前生她是见过丁柔对兰陵侯通房威风的,事后丁柔也告诉过她,即便她低于嫡妻,她也是侯爷夫人远不是这些通房丫头能嘲弄的。
‘你就不怕侯爷回来责怪你?’
‘三姐姐,我是他夫人,通房丫头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搓揉捏扁随我心意,侯爷岂会管这些小事?况且能伺候侯爷可不是只有她,她走了,自然有后来人补上,三姐姐不懂,侯爷把她们当做玩物罢了,我不过是给侯爷换一批人。’
丁敏冷笑:“你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以为侯爷会管你?”
“夫人,饶命,侯爷不会眼看着迫害妾侍。”
“你连姨娘都算不上,还敢说妾侍?即便是妾侍,我想如何,侯爷也不会管。”
丁敏目光落在门口岳宁侯身上,眼里闪动着盈盈水雾,“侯爷,您回来了。”
岳宁侯仿佛没看到腊梅,直径走去东隔间,腊梅哭喊:“侯爷。”岳宁侯没停下脚步,却看到柔弱的丁敏,“夫人,早些歇息了吧。”
丁敏陪着岳宁侯进去,腊梅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夏荷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ps如果不写丁敏,文少了三分之一,关于大家说丁敏笨的问题,有句话说牛迁到北京还是牛,丁敏不是不努力,但没有人教导她,古代不是消息满天飞的现代,没有论坛灌水,所以她知道都不多。原装丁柔能做到一是她聪明,二是她能装能忍,有空间时间积累,但丁敏就差了很多,太出头了不好,也许写到最后,大家会同情丁敏,丁敏是第一女配,戏份会占两成,将来会占三成。
第三百五十五章 花会
在丁敏重新振作意图在岳宁侯府站稳脚跟时,丁柔在知府衙门里举办花宴,说是宴会,其实是她的敲门砖,同广州官眷夫人们碰面,花厅被重新布置,虽然是花会是幌子,但丁柔还是走通关系从码头见过的萧老板手中借了几盆珍奇的盆景,并且她命人去弦乐坊,找了几名弹琴的乐女。
在花厅的东边挂上水晶帘子,将乐女安排在后面,丁柔没让她们献唱,要求她们弹奏舒缓的乐曲,袅袅琴声增添一分独特的氛围。广州番邦人很多,因此比京城开放些,给了丁柔更大的发挥余地,虽不是全然自助餐的模式,但在桌上摆放着水果都切成了小块,一盏琉璃杯盛着双色的果汁,装点心的盘子也很特别,到来的夫人们不由得耳目一新。
跟随伺候的丫头统一穿着官绿比甲,下穿襦裙,统一梳双发髻,长串珠子的辫绳困住发髻,耳上一对点翠明月珰,就连手上戴的银镯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许是太过统一,又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六名小丫头仿佛似一个人,随时照顾着宾客的喜好,在她们谈笑时,绝不出声,但只要宾客有吩咐,她们第一时间赶去伺候,
两广总督萧夫人笑着说:“你把她们调教的着实不错,我在广州呆了五六年了,从没见过这等的花会。”
丁柔谦虚的笑笑,“萧夫人过奖了,我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萧夫人手指了指旁边的谈笑的夫人,对丁柔越发显得亲近,“我同你说,广州总兵的夫人...诺,李夫人。”
丁柔顺着萧夫人的手看去,在众夫人之间,李夫人不是最年轻,也不是最漂亮的,但丁柔只需看一眼便能晓得这位李夫人,她三十多岁的年纪,秀气的眉眼,她身上有一股旁人没有的爽利,再长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衬得她整个人都多了机灵。
“总督夫人。”
李夫人笑盈盈的起身,脸颊的酒窝里盛满了明艳的笑意,弯了弯膝盖:“您尽管吩咐。”
丁柔看出萧夫人对她带有一丝不同于旁人的亲昵,萧夫人板着连说:“阿弥陀佛,我哪敢有什么吩咐,别弄红毛番人的东西折腾我就好了,你看看丁夫人,再看看上次你开得什么...什么...”
“舞会。”李夫人身后的人笑道,“可把咱们好一顿折腾,真真是不习惯。”
凡是参加过舞会的夫人全都点头,丁柔勾起了嘴角,李夫人是娘家的独女,从小充作男儿养儿,父亲是广州有名的造船商,同番邦人经常往来,据说李夫人还曾随父亲出过海,去过南洋。
原本商贾女做不成总兵的夫人,但她丈夫的性命就是她救的,当初王总兵刚来广州是个旱鸭子,不知怎么就掉到水里,正好碰见女扮男装出门李小姐,救了总兵一命,最终成就了一桩姻缘。
丁柔对李夫人多了几分的好感,既然她知晓舞会,那传说她去过南阳许是还说少了,没准去过欧洲。
李夫人讪讪的笑道:“我原本想让众位见识一番,照葫芦画瓢,明显不如丁夫人,变通一下大家都接受了,不至于像我一样,再开个花会也没人来,真真是羞死人了。”
旁人见萧夫人脸上的笑容,自然也笑起来,但这个时代的女人笑不漏齿,大多抿嘴一笑,虽然出阁会笑容会重点,但绝不会出现捧腹大笑的情况。
“丁夫人是不是也见过番人?”李夫人眼睛亮晶晶的,“京城来得端是不一样,见得世面比我多。”
丁柔笑容不改的说道:“哪里当得起你这么说,刚到码头时,碰见黄头发蓝眼睛的人吓了我一跳呢,在京城可万万见不到的。”
众位没在京城长大的夫人,早来广州的夫人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管丁柔说得是真是假,能说这话,起码不会端着长于京城府高傲。萧夫人护甲转了一圈,瞥了李夫人一样,“她呀,是我们这有名的破落户,最是口没遮拦的。”
李夫人也好像醒悟过来歉意的说:“我没见过世面,倒是叫丁夫人笑话了。”
“这是说得哪里话,将来咱们总是要走动的,笑话远谈不上。”丁柔唇边挂着淡笑,“我在京城时没事最喜欢看书了,皇家书局我经常去的,里面有不少的记事,提到过这事,其实我是初来乍到,想着入乡随俗,身边的丫头也不够用,才想了个轻便的法子,我同相公刚成亲没多久,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倒是请诸位夫人多多指点。”
“哪里,哪里。”
萧夫人眸光一潋,稳重大方的丁柔,进退得当将花会办得别出心裁,还能搭上萧老板这条线,真真了得,眸光凝在十八学士的茶花上,这株珍品萧老板可不是随便谁都外借的,当成宝贝一般...丁氏才来广州几日?就凭她今日露出的这一手,足以让她当心。
李夫人说道:“听闻丁夫人刚来广州就碰见设神仙局的事儿?”
丁柔微微垂头,“好在有相公在,虽说吓了一跳,但坏人总是不得好的,我相信广州还是好地方。”
她不见委屈,不见慌乱,寻寻常常的模样,倒也不好让人再引申暗喻什么,在宾客中的一人眉头微皱,随后端起茶盏品茶,被丁柔安排在花厅一旁偷窥的王妈妈将那人记下,记得仿佛是海事衙门里专管税官的夫人。
萧夫人说:”广州着实是个富庶的地方,但越富裕的地方,越是藏污垢,好在碰到了明辨是非的尹大人,要不然...得逼死人的。”
她话音一转,对丁柔说:“你也是个明事理的,恶人无赖摸错门路才没引起悲剧,能不能让广州清明,教化百姓向善,得依靠尹大人。”
丁柔抚了抚身,罕见的没谦虚,“相公会尽力的,富庶地方总比穷乡僻壤好的多,为一方父母官不仅但教化百姓向善,勤劳致富,还得保证地方的富庶,在总督大人的看管下,料想广州会越来越好。”
“勤劳致富,这句话说得大好。”萧夫人够重视丁柔的了,但还是还是觉得低估了她,丁家能将庶女教养得如此之好,实在是让她大感意外。
“这话是听祖父说得,我是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得,听祖父的话比较多。”丁柔忙谦虚,绯红得脸颊多了一分难见的腼腆。
布政使的夫人,就是尹承善表舅母慈爱的说道:“听闻承善的生母随着你们出门养病?表嫂真真是贤惠,疼惜承善才给她生母请封诰命的吧,如今她是诰命了,万没有不见一面的道理,知晓你们是孝顺的,她不方便的话,我去看望她也使得。”
见夫人们露出好奇之色,丁柔心中叫苦,最近姨娘躲她更躲猛兽似的,丁柔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请安时多在她身边留一会,她都会吓得惊慌失措,丁柔又忙着整理广州的资料,安排下人,也就顺了她的心意。
“我让人请姨娘过来,广州人杰地灵,气候最适合养病,姨娘比在京城时好上一些,姨娘早先一直在母亲身边伺候,没见过世面,如果冲撞了诸位,我先在此赔不是了。”
丁柔就没指望姨娘能仪态端庄,她被杨氏压得太惨了,读书不多,见识也不多,更为重要紧的是,她自顾自的在卑微的世界中活着,好像对她不好才是对的,对她好的人将来也会害她,姨娘真得像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已经麻木到不会享受了。
“我...我不想去...”
得了消息的姨娘,身子轻颤,“有四奶奶不就行了,我就不去添乱了。”
“是四奶奶让奴婢来请您,您不去的话,奴婢没法子同四奶奶交代。”
雅菊从丁柔身边来,瞧得明白姨娘不到是不成的,但对姨娘害怕四奶奶,就连她也觉得莫名其妙得很,四少爷很孝顺姨娘,丁柔也不好说她不是,丁柔曾经背地里感叹过,婆媳是天敌。
“那...我...”她面色幽怨,她也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丁柔让她出去,一屋子诰命夫人,是不是故意让她丢脸?是不是好衬托出丁柔的出色?
有个善于算计的儿媳妇,她真是怕极了。小红笑吟吟的说:“姨娘虽说是腿有些疼,但四奶奶让您去,您还是走一趟吧,有什么事奴婢伺候您。”
她张了张嘴,最终点点头:“好,你得跟紧我。”
“放心吧,奴婢扶着您,”
小红将八宝点翠步摇插在她头上,又帮着挑了一身得意的衣服,搀扶着她来到花厅。
“四奶奶安。”她一进门先规规矩矩的给丁柔行礼,丁柔臊得脸通红,忙站起身,“这不是在府里,姨娘怎么还没习惯过来?您已经是四品诰命夫人了。”
丁柔亲自挽着她落座,已经顾上不上旁边的夫人如何看待了,丁柔心里泛起一丝的后悔,早知道是如此,找个借口不就是了,转念一想,也不能让姨娘总是避着外人。
她向众位夫人谦卑的笑笑,“是我没见过世面,不怪四奶奶。”
第三百五十六章 默契
老刘氏虽然心里赞同丁敏嫁过来,但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打太夫人的脸面,她不甘心错过了。
老刘氏说道:“三小姐成亲是不是得同太夫人说说?她总是府上的小姐,婚事怎么操办,我也得同她商量才好,我们岳宁侯府娶继室夫人总不会马虎的。”
大太太虽然猜不到老刘氏的心思,但这事如果让太夫人知道了,以太夫人的脾气得打死丁敏,丁敏的生死无足轻重,外面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切罪过都得落在她头上。
不贤,管不好家里,不慈,毒死庶女,不仁,视庶女如玩偶...哪怕是丁敏不检点,但这些罪责她摆脱不掉。
世人皆知太夫人只养了丁柔,丁敏一直是她再教养,同稳重果决的丁柔相比,大太太的教养出的丁敏显然差得远了。
大太太婉拒:“三丫头的婚事母亲早有话,一切都交给我了,你同我商量便好,母亲留给孙女的嫁妆银子,少不得三丫头的一份,我总不会克扣亏待了她的嫁妆。”
丁怡扶着丁敏去另一屋里,岳宁侯并未离去,大太太环顾了四周,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时候,换个地方再谈三丫头的婚事。”
前面丁姝即将出阁,大太太哪有心思顾着丁敏?她们这一群人不见踪影,难保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老刘氏没大太太想得深,不见太夫人她有些不甘心,缠住大太太说亲事的事情,老刘氏缠起人来功力很深,大太太脱不开身。
丁柔包好了香料后,随着丁怡离开,刚进了厢房的门,见丁怡抬起手扇了丁敏一记耳光,丁敏嘴角渗出血丝,捂着脸颊说道:”大姐。”
“你别叫我,我没你这种妹妹。”丁怡胸口略略起伏,“你既然动心思到侯爷身上还指望着我把你当妹妹?以前我是对你有些安排,但我如今还活着,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丁敏...你在算计侯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姐?不是..不是六妹妹警觉,你是不是想逼死我,然后给你腾地方?”
“我...我...”
丁敏摇摇欲坠,张口结舌说不出辩驳的话,她仇恨的目光落在丁柔身上,都是她,一切都是她破坏的。
“为了丁家的名声,为了几个不曾出嫁妹妹,我们帮你将此事遮掩过去,但从今日起...”丁怡脸上带着彻骨的寒意,“你不再是我妹妹,我不认,你...你永远别想登兰陵侯府的门,往后遇见了,你如果知趣想要一份体面话,就别凑上来,否则别怪我恳请祖父驱逐你出丁家。”
“你也别打算依仗着姐妹,你嫁去岳宁侯府,是福是祸你都由自己承担,你别想占丁家,占姐妹们任何好处,当然你得势得利的时候,我们姐妹也求不到你名下。”
丁怡说得很坚决,丁柔勾了嘴角,没有娘家做依靠,没有姐们互相帮衬,丁敏又摊上那么一家子极品婆家,将来有她哭的时候。丁柔将香料放在桌上,“你自己销毁去。”
“大姐...我...”丁敏说不出她是被冤枉的,破瓜的疼痛让丁敏身心俱疲,扶着椅子勉强说:“大姐..我从没想过算计侯爷,一切都是六妹妹..是她害我,都是她..”
丁敏仿佛受了很极大的委屈,泪眼迷蒙的控诉:“我到底同你有什么仇恨?你偏要让我不得好?是你让人知会我到厢房,你同杨八妹很熟悉...香料是你放的..你安排好一切,陷害于我,在母亲大姐跟前做好人,六妹妹...你太恶毒了,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丁敏越说越像是真的,她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丁柔害的,一切都是她,丁敏恨不得撕碎了丁柔,“大姐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想过害您,六妹妹蛇蝎心肠,她才是最恶毒的人。”
丁柔听了好半晌,轻笑道:“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我是不是蛇蝎心肠轮不到不知检点想着姐夫的人评判。”
丁怡缓缓的说道:“我相信六妹妹,她平时是什么样的人,我能看明白。”
丁敏看着站在一处的丁怡丁敏,她又是被遗弃的那个,所有人都不肯帮她,丁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沙哑的说:“你不知道她,她最会妆模作样...她会害了你的..会亏待你的儿女...”
丁柔说道:“大姐姐,咱们还是先去送五姐姐出阁吧,让她冷静冷静,我看她脑子糊涂了。”
丁怡点头,同丁柔走出去,在出门前,丁柔回头看着明显陷入每种状态的丁敏,叹了一口气,丁敏还活在前生里,她割舍不下前生的影响,她始终没弄明白过,事情在发展变化,什么是蝴蝶效应。
哲学家说过,没有人能踏进同一条河水里,丁敏遇见一件事情,总是想着前生怎样怎样,用前生的标准衡量今生的利害,如果她再醒悟不过来,悲剧是注定的。
丁怡握住丁柔的手,感激的说:“六妹妹,谢谢。”
丁柔笑着摇头,“大姐姐福泽绵长,幸福康泰就好了。”
丁怡同她前生长得很像,境况也相像,丁柔希望她能过得好,丁怡的感谢不是她所求。看到一些不平的事情,丁柔会伸手相助,她做不到自扫门前雪,以低调符合古代的标准漠视旁人的痛苦。
今日你不帮别人,当你落难的时候,指望着别人来帮你?谁又能保证一生不会陷入困境?谁又能肯定的说一生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丁柔将丁怡当成了姐妹,亦当成了好友,相扶相助,没有人会一直付出得不到回报。
就因为丁柔回府后的种种表现,她才能有今日的局面,帮着旁人,未尝不是帮着自己。
两人回到客厅时,见大太太还没回来,二太太已经又有些压不住场面了,丁怡笑吟吟的说:“母亲疼五妹妹,不舍得她嫁人,我方才在房里劝慰她很久,母亲收拾好了送五妹妹出嫁。”
二太太有了丁怡这个帮手,有些失控的场面逐渐平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多磨,花轿还没有踪影,二太太让人去看过,说是迎娶的人被堵上了,前面有白事,为了图个吉利,朱能当机立断绕路而行,时辰上会有些耽搁。
丁柔轻声安慰着紧张的丁姝,“五姐姐且安心,即便外面下刀子,五姐夫也会上门娶走你,他呀,哪里舍得如花似玉的表妹。”
同丁姝要好的闺蜜纷纷捂嘴偷笑,丁姝顾不上紧张了,打了丁柔一巴掌,羞涩的说:“就属你话多,看你下月你成亲时,我们怎么折腾你。”
这一点丁柔是不怕的,毕竟内在是熟女不是萝莉,看场面重新热闹平稳,丁柔悄悄的起身,被派出去的岚心赶回来道:“岳宁侯还没回到席位上。”
岳宁侯如今算是耀眼的人物,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注意着,御史全天的‘伺候’着,等着抓他的小辫子,如果在丁府闹出点什么事,想必那些做御史的同丁栋的政敌会很高兴。
“岳宁侯也真是糊涂,怕别人不知道他四处乱逛?”丁柔埋怨起正在反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岳宁侯。
岳宁侯陈真怎么也得脑子清楚了,才可再见宾客,岳宁侯坐在石凳上反思...到底他怎么走到西厢房?丁敏是不是用了催情的东西,同丁敏的胡闹他大多不记得了,按说帝师的孙女不愁嫁,丁敏怎么会如此的迫不及待?莫不是她有什么问题?可床榻上的落红很清晰...岳宁侯捂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方才交欢时,丁敏是不是处子...
“不能再耗下去,岳宁侯不知在那个角落里琢磨事呢。”丁柔想了想说道:“你让小厮给尹探花递个话,请他把办喜事的气氛带起来,让旁人无从察觉少了谁。”
丁栋父子忙得脱不开身,不知道后院的变故,丁栋是个严肃的人,女儿出嫁总不能由他来活跃气氛,丁萧更是严谨,丁柔就从听过他说笑话,丁全倒是活跃一些,但他的分量地位不够,唯有尹承善能做到。
丁柔将荷包里的火石取出,给了岚心,“交给他。”
岚心说道:“奴婢这就去。”
丁柔相信尹承善会帮忙,也会做得很好,他比丁栋少了迂腐。过了好一会,岚心笑着回到丁柔身边,轻声道:“六姑爷说了,一切交给他,准保热闹非常。”
丁柔心中一甜,他并没问为什么这么做,他是相信她的,在她有难出的时候,他保护她,会帮着她,这足够了,丁柔瞪了岚心一眼:“什么六姑爷?”
“奴婢是叫早了?”岚心笑容更深,“没有吧。”
丁柔敲了一下岚心的脑袋,转身进门,前面客厅会热闹的话应该无人注意消失的岳宁侯,御史可都是科举出来的言官,他应该知道怎么让他们消停,其实不用他多说什么,一说心学,这些人会忘记了一切。
丁府喜事,尹承善怎么都不会用心学活跃气氛,他自有高招,借此机会说了很多他出京的见闻,说起广州的富庶...无论是御史还是列侯勋贵都立着耳朵,御史是为了找出广州官员的错处,列侯勋贵却想着怎么多赚银子,尹承善嘴角翘起,御史弹劾了,他才好有借口外放出京。
第三百五十七章 爱财
这个时候谁都知晓中了丁柔设下的拖延局,但当时的诱饵她们吃的心甘情愿。萧夫人也清楚,尹承善回来一是为了收拾残局,二是怕谁恼羞成怒,伤到了丁柔。
丁柔保持着笑模样送众位夫人离去,对萧夫人含着警告的话似全然听不懂。事成定局,谁也不会再招惹是非,萧夫人等人即便想要报复丁柔,也不会选在今日。
倒是有些在望风的官眷对丁柔亲近了一些,墙头草也不好做,也得遵循随风摆的原则,看似总督大人对尹知府诸多看不上,但尹承善下手狠,生生的将总督大人看好的人给废了,这对小夫妻展现的背后实力,也让前墙头草们不由得不重新评估尹知府夫妇。
虽然很少有老狐狸被官场新锐掀翻的例子,但未必尹承善就做不到,众人脑海里闪过种种念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不管将来总督同知府谁占上风,广州是热闹了,没准整个东南都会热闹起来。
以前会觉得知府同总督掰手腕纯粹是找死,在官大一级压死的官场上,越级挑战没有成功的可能,但事情轮到尹承善,广州或者说两广官员都会琢磨琢磨,从尹承善的成长经历来看,他就是奇迹的代名词。
凡是阻碍他向上的人,都没有好结果。拜师宝亲王,陛下带他如子侄,在文坛中有独特的位置,娶的妻子虽然是庶女,但却是帝师之后,娘家不仅清贵,岳父还是陛下面前红人,更为重要的是信阳王府...虽说安国夫人已经不在那么凶残,谁都知道新帝登基,信阳王府的势力一定会受损,但如今的信阳王府是谁也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他们夫妻各自都同信阳王府有渊源,由此强横的背景,莫怪尹承善的官职一升再升,甚至敢生生的打掉总督大人的人。
送走了宾客,丁柔常出一口气,对同样一脸疲倦的雅菊说,“你也辛苦了。”
给阁楼上的夫人通风报信的下人都被雅菊用话堵在了阁楼之外,其中的难处,陪伴过极为夫人赏画的丁柔嫩明白两分,她让雅菊办这事,最大的原因她的沉稳,性子稍显有些急躁天真的岚心不适合。
“好在奴婢没辜负四奶奶,好悬...就差一点点奴婢就顶不住了。”雅菊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好在四少爷归来,要不奴婢肯定去移开楼梯了。”
丁柔笑容里多了一分的包容真诚,“你也累了一日了,去歇着吧。”
“是,四奶奶。”
雅菊如今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在留在丁柔身边伺候,没有她还有岚心在,四奶奶如何也不会缺人服侍。
丁柔想交代岚心多像雅菊学学,但即便是奴婢每一个人的性子都是不一的,岚心成不了雅菊,“拿一百两银子,十匹绸缎,两套首饰,你亲自去送给雅菊,顺便告诉她,将来的事我会放在心上。”
岚心最好的一点是知道她能做什么,虽然雅菊这次立了大功,她也有小小的妒忌,但她自己做不到的,她同丁柔的情分,也不是雅菊能比的,岚心笑吟吟的答应了,熟练的收敛出东西去看望雅菊。
话说得再好听,都没有实惠重要,作为卖身契在丁柔手中的奴婢,除了财物最要紧的便是将来的婚事,雅菊转过年就十五了,有了丁柔的保证,也可换她更卖力的做事,只要丁柔地位一直稳固着,就有她的将来。
丁柔进了房门,眼前一黑,身体一轻,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丁柔下意识的抓随手可抓的衣襟,脑子还有些眩晕,尹承善抱着她转圈圈,从他脸上的得意笑容上可知,他是如何的兴奋。
在他高兴之时,即便有丁柔有不满,即便她想泼冷水也不是时候,听到的消息也不完全,只知道他拿下了海事衙门的税务官,但不知道具体的过程,还有几名大人还在大牢里关着,等候查出证据再处置,那名税务官可是总督大人很看好的人,是总督府的座上客,据说他的儿子会娶总督的庶女,两家虽然没换更贴,但这消息在广州是有的,如今他被尹承善逼死了,料想不会在有结亲一说了。
名声好,为国捐躯或者耿直的劝解皇帝陛下的人,虽然死了,但还是有很多人家愿意结亲的,那位大人死于贪污,历朝历代别管因什么贪污,总不会认为贪污犯是好人。
等到丁柔回神时,尹陈善转够了圈子,坐在夸大椅子上,但还舍不得放开丁柔,揽着她肩膀说:“我敲掉了的总督大人的一颗利牙,我成了。”
丁柔知道尹承善从来广州后就一直在忙碌着,他外表看不出,但却如躲在暗处的毒蛇逮到机会,便会下很手。虽然用毒蛇形容他有些不对劲,但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气,从他们来广州被无赖骂她就开始了。
虽然事情他处理,但他对妻子心存愧疚,从成亲起,丁柔一直帮着他,对杨氏,对内宅的阴私,他插不上手,但外面有人欺辱丁柔,他绝容忍不了。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那还叫什么男人?
“在知府衙门里,我不动声色跟他们扯皮,这些人是一丁点的东西都不让我碰,以为这样我就摸不到把柄了?”尹承善略带得意的说起,“我虽然不是隐忍的人,但我忍了杨氏多久?忍了父亲多久?性子早就磨练出来了,以为我年轻将账本做得平整,我就找不到毛病?”
丁柔靠在尹承善肩头,不管怎样,他都算在广州官场上撬开一道缝隙,前两日他在书房彻夜的查看账本,如果没有当初的事情,他有不会如此着急,丁柔眸子里盛满了柔意,克制她原先总是破凉水的冲动,“他会轻易的承认?”
“当然不会了。”尹承善勾起了嘴角,“我看到一笔入账有明显的错处,便做了一封假的公函,先将他拿下,不分青红皂白打一顿,他当然大喊冤枉,我当着他的面让人去搜缴他的府邸,将假公函给他看,他被吓傻了。”
“真的去了他府上?”
“嗯,去了。”
尹承善眼里闪过感激,“不是夫人你留住了那帮娘子军,我搜查府邸也不会那么顺利,他夫人不在,只有刚嫁进门的儿媳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小娘子城府不深,而且他们家的私密事情,也不会现在就告诉她,我的人很快搜出了几本私帐,好些个银票。”
“你看他整日端着一幅清正廉明的架子,你猜我在他府上搜出多少银票?”
尹承善如何都是京城望族出来的,手底下的人虽然不多,但各具本事,其中一人最擅长搜府邸,他打眼一看便知道好东西都藏在哪里,丁柔摇头:“看你的意思,是不少?”
尹承善从袖口取出五张一万两的银票,交给丁柔,“你收着。”
“这...”五万两就这么收下?会不会有问题?丁柔淡笑道:“我不缺银子,俸禄足够用了。”
尹承善低头亲了亲丁柔的脸颊,“我有分寸,抄家灭族才最容易发财,全当是他给咱们的赔礼。”
丁柔到没清廉的什么都不收,但这笔银子太多了,他又会说心里有数,“旁人不会知道?一旦撕扯起来,为区区银子耽搁你的前程,岂不是因小失大?”
尹承善握住了她的手腕,笑着说:“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不信我?”
凑到她耳边,尹承善低咛:“我比任何人都想着升官,这笔银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谁还能知晓?”
“什么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个糊涂人,账面做得不干净,仔细想想也是,在他府里搜出一百于万银票,岂会在意区区的五万两?”
丁柔面色微变,倒也不会显得太吃惊,想想历史中乾隆年间的大贪官和珅搜出的银子逸千万以亿记录的,一百万虽然也在寻常百姓眼里是天文数字,但大秦帝国尤其是广州一带非常的富庶,海贸高度发展实在是不算大数目,但对于一个五品官员来说,也足够惊人了,虽然他是税务官。
“我估摸着这笔银子不单单是他一人的,料想因为我来广州,没来来得及将银子分给同谋,被我一下子堵上了。”
丁柔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瞒天过海光凭他一人肯定不行,丁柔捏了捏银票,黑吃黑实在是最危险的事情,如果不制止住尹承善这种想法,将来他胆子会越来越大。
“你不高兴?”
他们已经躺在床上,尹承善随手放下幔帐,丁柔将银票放在枕头边上,俏皮的笑道:“我也算是有功的对吧?”
“自然,要是让他们夫人闹起来,我不会如此顺利找到赃款。”
丁柔笑容更浓:“咱们着实不缺银子使,但谁也不会嫌银子多,将来官场应酬,教养子女,他们的嫁去都需要银子,但比起这几张银票,我想夫君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广州大买卖是插不上手的,但钻石买卖我想分一杯羹。”
尹承善眼眸漆黑:“你不想要这些银子?”
丁柔吻了吻他的嘴角,勾住他的脖子,“生意上的事情交给我,你不是让我放开一些吗?我最喜欢赚银子了,官商...没有官哪来的赚银子渠道,夫君的官升得越高,我越能赚大笔的银子,你的俸禄足够用了,如果说升官是你的志向,经商就是我的愿望,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是知道的,官场的走礼我也会要,但这几张银票...我不喜欢,太脏了,不吉利。”
尹承善愣了一会,接着狠狠的吻上了丁柔的嘴唇,“随你。”他翘起的嘴角显示着并未生气,丁柔慢慢的在他面前放开了,谁让他娶了个独特的妻子,受过银钱苦的尹承善,从不是是金钱如粪土的高洁之士,他爱财,但丁柔告诉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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