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诚心
丁柔原本想着交完邀请函就回府里,她对丁敏如何通过考试,被神医门门主收为徒弟不感兴趣,也不想看丁敏得意无知的样子。
她准备离去时,听见旁人说起神医门以往的入门应试,丁柔停住了脚步,眉梢带着些许的好奇,越听越是挪不动脚步。
神医门之所以有今日的地位,高于众多大夫之上,离不开太祖帝后的扶持,据说神医门门主同大秦皇室都很有关系,门主必须得到皇帝的承认才能继任神医门门主,搞得像是受皇帝册封一样,因此神医门门主招收门徒,才有可能下邀请函给官宦人家的庶女。
入门三试有许多是太祖皇帝想出来的,丁柔听后哭笑不得,他们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儿。丁柔不太喜欢捉弄人的设计,弄得神医门不像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丁柔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场中参加入门考试的女子,大多是在十五十六岁,还有些十岁出头,数了数人数,一共五十多个参加考试,这些人中只选择一个,入取比例不高。
丁敏四处扫了一圈,并未发现杨八妹,她心安定了不少,想要达到目的得不择手段,挡着她路的人,得让开。
神医门门主出现了,丁柔见他的打扮比上次见面时好了很多,但最让人注意得还是他那三戳毛,在他身后站着几名男子,从神态上看,应该是他的入室弟子。
“我姓杨,你们可以叫我杨门主。”
“杨门主安。”
无论是参加应试的姑娘,还是留在神医门大堂上的人,都起身向他福了福身子表示对他的尊敬,杨门主的医术据说非常高,有神针神指的称号,神针说得是他的针灸,神指不是武侠小说里的点穴,是把脉的水平,他只要摸脉就能看出究竟来。
能请动杨门主看病的人,当世屈指可数,丁柔在大佛寺见过他一面,还是依靠着信阳王府的原因。
“众位小姐不必客气,你们能来参加神医门的入门三试,是看得起我,看得起神医门。”
杨门主说起了神医门光辉的历史,从追随开国皇帝,讲到了现在,仿佛能入神医门是极大的荣耀。
“本门主择徒,考校三心,一是恒心,二是细心,三诚心,诸位小姐不用担心懂不懂医术,入我门即为我徒,你们如果精通医术,要我这师傅做什么?”
场中的小姐们笑过之后,越发有信心了,有许多是根本没看过医书的人,亦有希望被收入门墙。
丁敏站在其中嘴角翘起,如果她们知道杨门主的考较方法就笑不出来了,她比任何人都信心十足,丁柔目光落在丁敏身上,她带着作弊器呢。
“闲话不多言,第一回合考诚心。”杨门主吩咐道:“给诸位小姐准备笔墨纸砚,小姐们只需要写出为何来神医门,对神医门的印象即可。”
一会功夫,空旷的大堂上摆了上桌子,垫子,应试之人跪坐在垫子上,提起毛笔写字。丁柔一直注意着丁敏,见她没意外的表情,看来她知道考题。
丁柔抿了口茶水,又看向了杨门主,他正摸着下颚处的三戳毛,同丁柔目光相碰,瞪了一眼她,在大佛寺丁柔得罪他的事儿,他记得。
考得是诚心,丁柔觉得是拍马屁的功夫吧,不把他拍舒服了能过得首轮关?见面时杨门主可是先是说了神医门的光辉历史,言谈间颇为得意,随后又说考较诚心,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以丁敏的文采过首轮关很轻松,她能写出花团锦绣的吹捧文章,半个时辰后,有人写完将宣纸交给杨门主,他当场点评,“你写得很好,但是不合格。”
“哦,这位小姐,本门主称不上玉树临风。”
“神医门是很伟大,但也不是是病都能医治。”
“救死扶伤,普度众生,额,这位小姐神医门不是佛寺,本门主亦不是佛祖,本人比佛祖还是差了些。”
“天才,天才,您为女子可惜了,凭您的学问,足以参加科举应试,本人看见科举文章头就晕,让我先清醒一会儿。”
杨门主捂着额头,丁柔止不住笑了,他面前的少女脸颊羞红,眸子泪蒙蒙的,看似快哭了,她写出的文章杨门主弄不懂,杨门主劝道:“太祖皇帝曾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不适合神医门,但在别处会有过人之处,不可妄自菲薄,也不用羞愧,是本人看不懂锦绣文章,不代表你写得不好。”
“多谢杨门主。”少女含泪福身。
杨门主并没过分的打击少女们那颗脆弱敏感的心,从这点来看他不是坏人,丁柔看见丁敏将宣纸呈交给他的时候,杨门主嘴边的三戳毛动了,丁敏信心知足的等着他点评。
杨门主看了看宣纸,又看了看丁敏,将手中的宣纸放在一边,“丁小姐吗?”
“是。”丁敏自信的笑笑。
杨门主叹道:“你写得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丁敏傲气的一笑,退到一旁,她脊梁挺得直直的,旁人悄声议论,不愧是京城才女,羡慕的,嫉妒的,敬佩的目光落在丁敏身上,丁敏唇边溢笑,她很享受这种礼遇,比起前生的默默无为,平淡平凡,她更喜欢今生的高人一等,受人尊崇。
丁柔释然的笑笑,不是早就料到丁敏会把得头筹吗?丁柔打着腹稿,想着如果她参加应试会如何写才能过关。
神医门主说了丁敏写得比所有人都好,有几个不曾交卷的人,有些不服气,杨门主扫过她们的宣纸,看完所有人的答案后,说道:“测试诚心胜者——”
“等一等,杨门主。”人群中有人说话,“您为何不点评丁小姐的文章?也让我知晓败在何处。”
“就是,就是。”有人应和起来,“丁小姐到底强在何处?”
杨门主再次拿起宣纸,念起丁敏所写,丁柔越听越是心惊,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诚心不是拍马屁,不是称赞神医门绝世的医术,不是说神医门的人是神医,而是考得不足,神医门的不足,丁敏在文章里说了几处神医门的弱点,虽然不多,但足以看出丁敏对神医门的了解,并且有心改变这些弱点,让神医门永世长存。
有此心的丁敏还不够心诚,谁又能比得她的诚心?杨门环顾四周,有些小姐明白了,更多是不明白的小姐,叹道:“神医门不能活在以前的光辉中,想要神医门名垂青史,依靠得是有心人的努力。”
丁柔目光落在神医门门主身上,她从一开始就小看了他,中了他的圈套,被他误导了,以为他是个骄纵自大的人,他出的这道诚心考题,是居安思危,寻找真正能传承神医门荣耀的徒弟。
只是他亦被丁敏所骗,丁敏是作弊的,她是否要光大神医门,丁柔也说不好,她有八成把握,丁敏是把神医门当跳板。
杨门主道:”三场定胜负,不是一居定输赢,诸位小姐不必泄气,本人选徒弟,考教的是三心,不单单是诚心一项。”
虽然杨门主如是说,丁柔看出许多人都垂头丧气了,做陪衬的感觉一定很不舒服,谁也不想做配角,丁敏一直努力改变命运,便是不想在被丁柔比下去,再陪衬她一生。
凭第一关,即便丁柔参加亦会输给丁敏,丁柔按了下太阳穴,神医门来对了,最近顺风顺水,使得她有些大意,如果没意外的话,知道考题的丁敏一定会成为神医门的女弟子。
“下面..”杨门主道。
“等一等,等一等。”
此时从神医门外面冲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穿着桃红色花布衣裙,裙摆上沾染着一层厚厚的泥土,她捂着肩头跑进了神医门大堂,“还有我。”
丁敏眸光一怔,眼前这位脏兮兮的少女应该就是前生二皇子的侧妃杨八妹,月茹的哥哥怎么不再多阻挡她一会儿。
“你迟到了。”杨门主淡淡的道:“为我徒弟不合适,你且退下,本门主让人给你处置伤口。”
丁柔饶有兴致的看着出现的少女,她眉眼说不上精致,皮肤也不是白皙细滑的,亦说不上黑,应该是经常在外面,肤色有些小麦色,在她的下颚处两道抓痕,好像被打劫了,从她捂着肩头的动作,可知她肩膀受了些伤,她略显得狼狈。
“敢问门主第一场考得是什么?”
“诚心。”
杨八妹道:“我受了伤还赶来参加考试难道不算是诚心?我在路上遇见匪人,豁出命去赶来神医门,不是为了请门主治伤,而是想要成为救人的大夫,明知道会赶不上,可我还是报着最后的希望跑了五里路拜见门主,这还不算是诚心吗?”
杨门主沉思了一会,丁柔却为她暗自鼓掌,她的应变能力非常强,而且也不惧旁人说她博取同情,她将委屈受得伤说得亲清楚,善于利用优势,她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你叫什么?”
“姓杨,家里人唤我八妹。”
杨门主眉头皱了皱,“可你来迟了,如果本门主为你通融,对她们不公平。”
杨八妹放下捂着肩膀的手臂,挺直了脊背,淡笑道:“第一场算我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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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输赢
杨门主眸光闪烁着,不仅是丁柔,场中的大部分小姐都能看出他对杨八妹的欣赏,丁敏亦能看出来,她的心不由得一沉,她那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吗?杨八妹还会如前生被选中?
丁敏想要开口,但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她能赢下诚心,哪怕随后两局同杨八妹战平,也是她赢,丁敏笑道:“既然杨小姐诚心的敢来参加神医门择徒,虽说迟了些,但念在她不容易,请杨门主准许她参加后面的考试。”
杨门主看了眼丁敏,又看了看杨八妹,摸了一下三戳毛儿,“既然领先众人的丁小姐开口了,本门主网开一面准许杨八妹参加后面两场测试,不过为了公平,第一局杨小姐最末。”
“多谢杨门主。”杨八妹自信的笑笑,随后向丁敏福身,“多谢丁小姐。”
丁敏被她看着心一凉,她那双眸子里明明清澈无波,却仿佛能看穿她,莫非月茹的哥哥暴漏了?或者走漏的消息?丁敏勉强的笑道:“无妨。”
杨八妹站在了最后,丁柔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她亦是个善于隐藏心思的人。
她能成丁敏的劲敌,如果异地相处,丁柔绝不会如同丁敏开口让杨八妹参加试炼,她会以不守时辰为由逼神医门门主取消杨八妹的资格,赶过来有如何,第一局认输有如何,应该先打到最有威胁的人。
丁柔可没险象环生时力挫强敌的兴趣,能先解决对手,她绝不会给对手发挥的机会,丁敏是太自信了,作弊一定会管用吗。
“第二场考验诸位小姐的恒心,题目同样很简单。”杨门主一摆手,道:“拼书本。”
神医门的随从给每位小姐都送上一本书,丁敏看着手里的伤寒杂病论,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果然是这本书,她烂熟于心,在府里也练过拼字,丁敏瞟了一眼杨八妹,这一局照样是我赢。
“给诸位小姐一炷香的功夫,能记住多少是多少,香燃烧后,本门主会让他们把书卷撕开,纸片的形状大小都差不多,本门主为了这场恒心的比试,训练他们撕书,不说完全一样,但众位大可放心,不会相差太多,本门主会尽量公正公平,诸位小姐也知道,有时运到同样不可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是不是同神医门有缘,也得看天意。”
杨门主点燃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沉声道:“开始。”
“容我提醒诸位小姐一句,考较的是书本保持完整,伤寒杂病论是完整的,恒心不单单是铁杵磨成针,变通,本门主希望诸位小姐懂得变通,大堂里的东西,随诸位小姐取用。”
应试的小姐大多埋头背书,没听明白杨门主的提示,丁柔身体紧贴的椅背,手指轻点的扶手,慢慢的她笑了,考校的不是记忆,是拼图能力,这题目真亏杨门主想得出,拼图记号比背书重要,她们之中谁能想到涂抹记号?
丁敏快速的看了一眼薄薄的册子,迈步走到书桌前,拿起了毛笔,参加应试的小姐,有些人留意丁敏的动向,但大多熟人专心背书,杨八妹翻看着手中的伤寒杂病论,同旁人一样默默的背诵着,丁柔一直看着丁敏和杨八妹,神医门门主选徒弟,将会在她们中间产生,看见丁敏用毛笔在书本上做记号,而杨八妹在背书,难道她想错了,杨八妹比不上丁敏?
“时辰到。”杨门主示意随从收回了书本,然后说道:“撕书。”
随从利落的撕开书本,纸片不大不小,拼起来不容易,等撕好了,将一堆纸片交给应试的小姐,有些人见到手中的纸片,退缩了,杨门主再次点燃了香,道:“开始吧。”
丁敏将纸片铺开,迅速的按照加号拼图,此时旁边的小姐才明白丁敏的心思,一个个很是羡慕嫉的看着丁敏,她怎么会这么聪明?为什么她们想不到呢。
杨八妹将纸片推到一旁,沉了沉心,提笔在宣纸上写字,丁柔见后,皱了皱眉,她在写什么?莫非写恳求神医门门主的话?她为什么不拼图?
这不是耽搁功夫吗,不拼图伤寒杂病论如何完整...等等...丁柔眸光簇亮,完整原来是完整,恒心考得不是拼图时的心无杂念,持之以恒的将碎纸片拼起,是有恒心背书,有精巧的心将书默写出来,哪有比默写出的书本更完整的?更干净的?
丁柔对杨八妹多了几分的佩服,对她起了结交之心,天才到何处都是天才,也许丁敏前生,被选中的就是她,丁柔的目光落在丁敏身上,她正在努力的拼图,只是不知道做记号的方法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前生有人用过,也许就是杨八妹。
未来不可知才更有趣,细心聪慧的人也有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杨八妹第一局输了,唯有后面两局拼尽全力,远远高于众人,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丁柔缕了缕头发,有压力才有动力,许是她前生想不到,但就因为有了丁敏,她在压力下爆发了,丁敏比不过她,由于丁敏的出现,激发了她所有的潜力。
杨门主看所有人小姐都在拼书,只有杨八妹写个不停,她是放弃了?杨门主眼里流漏出惋惜,见丁敏拼好了大半,杨八妹面前是一堆碎纸,杨门主摇了摇头,真收丁家小姐为徒?有个牙尖嘴利的妹妹,她会不会也很难缠?
杨门主又瞪了一眼丁柔,从他接任神医门门主,就没任何人敢像丁柔那样无礼的对待他,不管他们心里是不是瞧得起他,在脸上还会遵他一声神医。
可丁柔就差指着鼻子说他是庸医了,不是念着安国夫人的情分,杨门主当时真想拂袖而去,仔细想想当时救了她,丁柔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神医门门主看似光鲜,但皇帝的命令不得不听,安国夫人的命令,他亦不得违抗。
皇家的私密事情,杨门主烂在心里,他敢多说一句,神医也会变成死人,他为大秦皇族做了很多的事情,他游戏人间,其实也是逼不得已,不如此无法取信皇上。他甚至知道他身边的就有皇上的人,亏着他有一身绝顶的医术,否则保不住性命的,知道的太多了,很容易丧命。
香燃烧殆尽,杨门主道:“时辰到,停手。”
应试之人听命停下,有很多小姐站起身,“我认输。”不是一人两人这么说,在认输的小姐面前照样是一堆纸片。
丁敏在府里练习过,她虽然无法将每一页的书都拼好,但也完成了大半,在应试的中间独占鳌头,当她看见杨八妹的面前是一堆纸片时,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杨八妹款款起身,拿着宣纸走到杨门主近前,“我把完整的伤寒杂病论送上。”
杨门主接过宣纸,扫了一眼,问道:“你是..”
“门主不是说要完整的书本吗?在场的谁能有我写的完整?”
杨八妹脸颊绯红,眸子褶褶生辉,拿笔的手上沾染着墨迹,同方才直接认输一样,她同样挺直了脊背,唇边挂着自信的笑意,“这一居我赢了。”
“杨门主考较的不单单是恒心,您亦说过需要变通,我遵从门主所言,寻求变通,献上最完整的伤寒杂病论,背书需要恒心,排除杂念相信自己能在一炷香时间内背下来,默写同样恒心,相信自己能写完,恒心一题考较的是应该说是排除万难,唯恒心才能克困境。”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音,丁柔右手拍着左手的手心,笑道:“杨小姐奇才也。”
慢慢的掌声汇聚,在场来的人为杨八妹击节叫好,佩服她的机智,更佩服她处变不惊的聪慧,杨门主笑得跟花似的,道:“第二局比试恒心,杨八妹赢。”
丁敏怔怔的出神,杨八妹得夺了所有的人的光彩,为什么她比不上杨八妹?为什么?丁敏嘴唇抿得紧紧的,即便杨八妹取巧赢了第二局,她们不过是战平,还有第三局比试细心,丁敏不信她还能取巧,了不起打成平手,第一局杨八妹是最末,第二局她得不了第一,亦可得第二,丁敏眸子里恢复了几分神采。
只见她盈盈的起身,脸上挂着完美的笑意,随着众人鼓掌,笑盈盈道:“这局我输杨小姐一筹,杨小姐果然出手不凡,聪慧过人,我佩服杨小姐。“
丁敏大方的承认略逊杨八妹一筹,言下之意她亦是不是最末的一个,丁柔想到了田忌赛马,丁敏想得是三局下来的综合实力吗?
”我退出。”
退出的声音不绝于耳,经过两局的比试,所有人都知道杨门主的徒弟在丁敏和杨八妹之间选出,丁敏是闻名京城的才女,父亲又是吏部侍郎,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坚韧的杨八妹在应试的小姐们中间更得人心,她们明知道没希望,亦不想再做她们的陪衬,田忌赛马不是只有丁敏知道,应试之人除了丁敏和杨八妹之外,或身体不适退出,或者直接认输,第三局考试只留下她们两人。
丁柔看着场中的丁敏,如果她输了,会同杨八妹战成平手,因为两人比试,一个是冠军,另一个就是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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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善缘
丁柔身边的小姐多了起来,放弃的,认输的,都不曾离开,她们想看到最后,是领先的丁敏赢,还是杨八妹反败为胜,在神医门门主面前,只留下身段姣好衣着华丽的丁敏,以及略显狼狈的却自信微笑的杨八妹。
她越发想要结识杨八妹了,许是因丁柔本身就是穿越女,对是不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多了些旁人没有的敏感,再加上丁柔本身俗称女人直觉的第六感就很强,她推测杨八妹是土生土长的,既不是穿越女亦不是重生女。
杨八妹得胜的方式更是让丁柔赞叹,本土女子亦有光华,是任何人难以阻挡的光华,丁柔如果参加比试的话,在杨八妹面前也得认输,而且两场比试她都输了。
丁柔对杨八妹多了些许的好奇,听旁人小声议论,杨八妹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家里有七个哥哥,她排行第八,所以叫八妹,自小跟着秀才父亲学了几个字,杨八妹的家境很简朴。
有七个哥哥,兄长多在大秦也是财富,能有杨八妹这等惊采绝艳的女儿,料想杨秀才的儿子们成才比例也会很高,虽然不一定个顶个的出众,但能有一两个成才的,对杨八妹是助力。
在杨八妹的眸底,丁柔看见了一丝力争上游的野心,有野心才能激发起她所有的潜质来,丁柔一直认为有野心,有改变自身命运的野心,才能努力争胜,她并反感有野心的人,反倒对得过且过,总是抱怨老天的人多有看不上,他们总是认为被老天亏待了,可他们怎么就没想到为自己做过努力吗?
遂丁敏再愚蠢再不好,丁柔也没算计过她,丁敏也在努力,只是她努力的方向在丁柔的眼里是死胡同,她同丁敏从来没在一条道路上,他她们各自前行,唯有丁敏受前生的影响将丁柔当成大敌,但丁柔对她无感觉,只要丁柔做好自己的事情,丁敏影响不到她。
杨门主道:“两位小姐先歇息半个时辰,你们记得最有一局考校的是细心。”
“是。”
丁敏同杨八妹坐在椅子上,丁敏虽然心里有担心,但她表面平静的饮茶,动作优雅,显示出官宦人家小姐的好教养,杨八妹拽了拽裙子,接过神医门随从递上来的外伤药,笑着道谢后,将药膏擦在脸上的伤痕处,丝丝拉拉的疼痛,杨八妹皱了皱眉,随后不像是丁敏品茶,她大口得喝了茶水,擦拭了嘴角的水渍,也不同旁人交谈,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丁柔虽然有心同她结交,但此时不是好机会,杨八妹只是养神吗?丁柔目光看向对徒弟窃窃私语的神医门门主,她亦想知道最后一局考校细心的题目,看了大呼过瘾的前两局,丁柔对决定胜负的第三局越发的好奇,神医门门主果然像是传说中的一样,古怪得很,在武侠小说既定的套路,本事越大的人,性情越是古怪。
许是丁柔看得太久了,神医门门主感觉到她的目光,向丁柔瞪了一眼,大佛寺的嘲弄他没忘,杨门主踱步到丁柔跟前,傲慢的说:“后悔了?”
丁柔起身先福了福身,算是给他行个礼,笑盈盈的说:“我即便入场比试,也赢不了三姐姐,更赢不了杨八妹。”
杨门主眸光一闪,“你亦看好杨八妹?丁小姐可是你姐姐,你不想让她成为我的徒弟?”
“神医门名头很大,门主的医术很高深,但你没救活我娘,这亦是事实。”
“你...”杨门主咬牙切齿,“是我没救活她,你说得对,神医门不能光指望着名头,她们两人都很有灵性,只可惜只能取其一。”
丁柔笑道:“不能两个都收下?”
杨门主摇摇头表示只能收一个徒弟,突然感兴趣的问道:“你说我会收谁为徒?”
丁柔笑道:“收杨门主心里默认的一个。”
“你亦是有灵性慧根之人,可惜了你看不上神医门。”
“门主不是寺庙里的主持,慧根灵性不敢说,我恭祝门主得一佳徒儿,光耀神医门门楣,继承门主的衣钵。”
杨门主略带惊讶的看了眼丁柔,对她的转变有点不适应,在大佛寺丁柔可没给他任何的好脸色看,“你怎么..;”
“世上有两类人得罪不起,一是怪人,二是医者,我前番冒犯门主,自从归家后一直诚惶诚恐,恳求门主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
丁柔表现的很恭谨,杨门主心里觉得不对劲,也感觉这样的丁柔没在大佛寺有趣,安国夫人——世上几乎没有人敢说她,虽然他不知道丁柔同安国夫人谈了什么,但安国夫人哭了,哭得很伤心。
杨门主亦不知道丁府里的妾室同安国夫人有何关系,他是奉安国夫人来的命令,但安国夫人对丁柔的在意欣赏让他好奇,亦不敢得罪。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杨门主瞪大眼睛,“你说我我是怪人还是医者?或者是怪人医者?”
丁柔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装傻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您原谅我了不是吗?”
杨门主挤出个是字,气冲冲的离去,背对着丁柔的他嘴角是上扬的,果然是个有趣的丫头,他没看走了眼儿。
丁柔重新坐下,旁边的小姐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同,丁柔不在意的笑笑,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既然认准神医门门主的医术高超,丁柔怎么会不留下一手呢,她来神医门一趟不不单是看丁敏比试,她想更接近性情古怪的神医门门主,为将来结下一份善缘。
虽然她可以从信阳王府得到帮助,但丁柔一直相信握在她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如果世上还有谁能让丁柔关心的话,那就是同她前生很像的丁怡,丁家也好,兰陵侯府也罢,请不到神医门门主,丁柔希望能在紧要关头,能救下丁怡。
“第三场比试细心开始。”杨门站在场中发话。
丁敏柔和的微笑,抬了抬水葱般的手腕,露出的那节的皓腕上,带着一个碧玉剔透的镯子,衬得她手腕越发白皙,“杨小姐请。”
杨八妹根本没看镯子,同样笑道:“丁小姐承让了。”
她起身率先走到杨门主面前,一如前两局的自信,丁敏收回手臂,她没想到杨八妹根本不懂得谦虚,颦颦婷婷的起身,丁敏站到杨八妹身边,清脆的声音婉转动听,“请门主出题。”
“小翠,你过来。”
杨门主发话,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八九岁的小女孩,梳着两根辫子,穿着红夹袄,棉布裙子,脸蛋红润,观之很是可爱,她站在杨门主面前,道:“爷爷。”
杨门主说道:”她是我孙女,这一局的考题都在她身上。”
环视一周,见所有人都很吃惊,哪怕是丁柔也不例外,唯有面前的丁敏虽然做出吃惊的神色,但杨门主没觉得丁敏有意外,治病救人的大夫讲究望闻问切,最是细心不过,丁敏的变化瞒不过见惯世人有神医之称的杨门主。
不是确信考题不会泄露,杨门主都怀疑丁敏是不是事先知道了,杨门主敛住神色道:“细心是每名医者最不可或缺的一点,不仅表现在给病人把脉上,称量药材,一钱都差不得,世上的药材有些相像,但药性截然不同,如果马虎大意明明是治病的药材,会变成害人的毒药,所以我把细心放在最后一局,望二位小姐能了解我的苦心。”
两人同时点头,亦各有所思,杨门主指着小翠说:“她方才去了几个地方,你们不许问她任何问题,从她身上看出端倪,在纸上写下她去过哪,正确全面者胜,为了公平,我会让小翠先写下她去过哪里,等你们给出答案后,在一一对比。”
小翠背对着身子写了去过的地方,交给杨门主,随后站在丁敏和杨八妹身前,“二位姐姐,我不能说话哦。”
丁柔因这道考题而失笑,虽然细心很重要,她怎么感觉不像是考医者,像是靠警察?古代有仵作,现代有法医,道理是相同的,丁柔也看向小姑娘,推测着她去过哪里。
丁敏围着小姑娘转了三圈,杨八妹亦然,她抓起小翠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她们两人互看一眼后,在写着各自的答案,两人几乎同时停笔,交给杨门主。
杨门主将三张纸,同时铺开,厨房,树下,琴房,书房都一样,唯有杨八妹多了一个如厕。
“小翠鞋上沾染着锅底灰,证明她去过厨房,发间有一片枯叶,她爬过树,身上有松香,证明她去过琴房,手指上沾染着墨迹,证明她去过书房。”
丁敏自信的道:“我不知道杨小姐怎么会多出个如厕来。”
小翠写的地方并没有如厕,这一局丁敏赢了?小翠皱着眉想要说话时,杨门主压下了她,丁柔看着杨八妹,她会怎么说?
杨八妹笑道:“她手上不仅有墨迹,还有臭味儿,虽然不浓被松香味所掩盖,但她一定是如厕过。”
小翠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位姐姐好厉害,刚才突然肚子疼,我就去了茅房,跟爷爷约好,来不及净手,让姐姐看出来了,小翠这就去净手去。”
她一蹦一跳跑远了,丁敏脸上的笑容蹦不住了,为什么前世她没去茅房呢,杨门主说:“这一局杨八妹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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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结
在杨门主判定杨八妹胜了第三局后,丁敏输了,输给了神医门命中注定的弟子杨八妹,她不知道自己努力为什么得不到她想要,她做了那么多,结果还是一败涂地。
丁柔看着丁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换她亦然会输给杨八妹,她比所有人表现的都好,三心的测试仿佛就是为她准备的一样,最是能发挥她的优势,由于迟到激发了她的潜力,她越发的耀眼夺目。
杨八妹道:“我来迟一步,方才丁小姐又为我求情,前面三局可作废,请杨门主再出题,我同丁小姐一教高下。”
杨八妹此话一出,场中的人嗡了一声,她如此自信?,柔微微皱了皱眉,是不是丁敏得罪了她?已经获胜了为何还要继续打击丁敏?杨门主摸着下巴,做沉思状,仿佛思考杨八妹说得是不是可行。
神情恍惚的丁敏咬了咬嘴唇,些许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恭喜杨小姐成为神医门门主爱徒,我输得起。”
丁敏的表现让丁柔有些刮目相看,如果丁敏撒泼耍赖,狡辩不肯认输才是丢人。杨八妹眸光闪烁,“丁小姐到是大度得很那。”
杨门主此时说道:“往年神医门择徒没有一人迟到过,虽然判你在第一局最末,但毕竟有失公允。”
他环顾四周的小姐,再次开口:“诸位小姐来一次神医门不容易,本门主又折腾你们半晌,如何也的让你们有所收获,请诸位随我。”
杨门主领着糊涂的小姐们去了神医门内的空地上,丁柔看见面前建造了两个山洞一样的建筑,再往上看是几节青石台阶,杨门主指着两个山洞道,“这分别是心门同智门,诸位小姐也可试试,如何同时穿过。”
两个山洞中间连着几人高的土墙,同时穿过,强人所难。
丁柔愣了一会,道:“敢问杨门主,心门和智门是谁提议的?何为同时穿过?”
“是太祖皇帝,他曾同我打赌,没人能想到如果同时传过心门智门。”杨门主指了指旁边的牌子,丁柔看见上面写着‘虚幻,境由心生,破除心结,可海阔天空,一蹴而就。’
“是太祖皇帝所留?”
“是的。”
丁柔后退一步,环视沉思的小姐们,扶了一下额头,太祖皇帝是游戏迷吧,丁敏走到两个山洞前,抬头看了看上墙壁,仿佛琢磨着如何越过去,听闻是太祖皇帝所留,众位小姐们也来了兴趣,穿过心门再穿过智门,杨门主一直摇头,亦有人问从中间攀爬过去算不算?
杨门主摇头,叹道:“你们太纠结眼前看到的一切了,太自信你们脑子里的念头,从中间爬过去,完全没有意义。”
丁敏的手拍了拍中间的墙壁,喃喃的重复着:“心门,智门?看见得一切都是虚无飘渺的。”
如果不依赖于先知,凭着自己想,丁敏亦会闻到小翠身上除了松香味儿之外的臭味儿,她会同杨八妹打成平手,丁敏迈步在两个门中穿行,走完心门,走智门,每走一步都在脑子里回想着重生后和前生的不同,她改变了什么,丁敏再次走出心门时,目光落在了丁柔身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但她却总能一眼就看见她。
眼前看到的不一定是实情,她知道得也不一定会发生,今生的日子还得靠她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丁敏踱步到山洞旁边,一条青石小路上,抬头时见到了杨八妹,两人像是而笑,一前一后传过两道门。
丁敏走到杨门主面前,“多谢门主,我输得心服口服。”
“丁小姐能想通便好,杨八妹比你适合做我神医门的徒弟。”
丁敏福身道:“恭喜杨小姐。”
还在心门智门里转悠的小姐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从旁边的过道走过,不就是同时传过两道门吗?
丁柔能看出丁敏好像想通了不少,这趟神医门之行虽然她无法成为神医门的弟子,但丁敏收获颇丰,同杨八妹同时解开太祖皇帝留下的难题,丁敏的名声会更响亮些,在世俗人的眼中,太祖帝后是天降神人,是九天之外的高人。
杨门主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盒养荣丸子,丁柔捧着养荣丸子听杨门主的大徒弟介绍功效,每日服一颗可养颜驻容,有神奇的功效,是杨门主倾尽全力制作成的,是神医门中至宝。
别的小姐很感念杨门主的厚爱,永葆青春对女子来说诱惑太大了,谁都想永远的年轻漂亮。丁柔总是有一种陷入陷阱的感觉,不是担心养荣丸子有危害,是小姐们吃习惯了,神医门还能白送吗?
如果效果显著的话,在场小姐们的姐妹,好友会不行动?现代经商理念赚取女人的钱是最容易的,女子会为了青春永驻而疯狂,这不单单是凡间的女子,希腊神话中女神为了金苹果照样疯狂,掀起了很多战争。
“杨门主,我觉得您应该经商去。”
“过奖了,神医门的消耗也不小。”
杨门主得意的笑笑,三撮毛一抖一抖的,他很脸皮很厚,不惧丁柔略带嘲讽的赞叹,“丁小姐能想到这一点,只比本门主差了一丁点儿。”
“拿去。”
杨门主将一块玄铁令牌放在丁柔手中的盒子上,转身摆了摆手,“我救不活你娘,可应该能救活别人。”
丁柔低头看着盒子上的玄铁令牌,心中对他升起几分的感激,她不会清高的将牌子送还回去,将玄铁牌子拢入袖口中,丁柔眼里闪过几许的困惑,这块牌子能用几次?
先是受困于心门智门,后得了养荣丸子的小姐兴奋异常,几场比试下来,她们彼此之间少了几分的陌生,多了些许的熟悉,她们在一处谈笑,并没注意到丁柔得了玄铁令牌。
神医门择徒的考试很复杂,拜师却很简单,来神医门的小姐都成观礼的宾客,杨门主受了杨八妹的叩拜,杨八妹正是成为神医门这一代的唯一女弟子。
丁柔原本打算上前去结识杨八妹,她此时正一一拜见众位师兄,后又被小姐们簇拥着,丁柔凑不上去,捧着盒子走到马车边,撩开车帘时,见到丁敏坐在上面,丁柔稍稍一愣,“三姐姐。”
丁敏伸手拽丁柔上了马车,“我等六妹妹一会了,本以为六妹妹会想着认识杨八妹的,还想多等你一会儿。”
丁柔收好了盒子,道:“真让三姐姐说准了,我想认识杨八妹,但她身边的人太多了,记不住我,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回丁府。”丁柔挪了挪身子,对外面赶车的人吩咐,抬眼似询问的看向丁敏,见她点头后,丁柔敲了敲马车的扶手,外面赶车的人道:“驾。”
扬鞭抖动缰绳的声音后,马车驶出了神医门,丁柔缓缓的阖上眼睛,听见丁敏轻声问道:“如果六妹妹参加比试,会赢杨八妹吗?”
“不会,我赢不了她。”
“六妹妹也没取胜的机会?”
听见丁柔承认不如杨八妹,她心里也一松,随即唇边露出苦笑,她一直在跟丁柔比,什么事情都同她相比,丁柔原来在她心里是那么厉害,无论是前生还是今生,她一直想要赢过丁柔。
“我没她拜入神医门的决心,三姐姐不是输在别处,输在了决心不如她。”
丁柔撩了撩眼睑,瞄了深思的丁敏一眼,“你能想到同时过心门智门的方法,三姐姐是很聪明的。”
丁敏抚摸着承装着养荣丸子的盒子,轻声道:“比不得六妹妹聪明,我想通了许多,可想要得依然没变,六妹妹不知道我的苦。”
“六妹妹得到手的养荣丸子一定想送给五妹妹吧,你总是惦记着她。”
丁敏明白了丁柔往日表面上以丁姝为尊,其实是讨好母亲罢了,丁柔摇头道:“我会送给祖母。”
她的回答让丁敏微怔,“祖母?”太夫人用不上养荣丸子,她想到丁柔会送给丁姝,想到了会送给大太太,从未想过会送给太夫人。
“三姐姐专美于前,我就不凑热闹了,我询问过神医门的人,养荣丸子对祖母也会很适合,养指得便是养生。”
丁敏盯着丁柔看了好半晌,无力的叹道:“你对祖母真真是孝顺,我不如你。”
即便前生她养在太夫人身边,也没丁柔孝顺,这也是今生太夫人更疼爱丁柔的原因吧,回到丁府丁敏将养荣丸子给了大太太,得了她几句夸奖,丁敏再也不见往日的骄傲得意,变得沉稳了许多。
大太太单独留下丁柔问起经过,丁柔一五一十的回答完毕后,大太太笑着道,”我知道了。”
在丁柔走后,大太太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冷哼:“去神医门一趟给了三丫头这般大的变化,我真是没料到。”
李妈妈接道:”三小姐再大的变化也翻不出您的手心,杨八妹成了神医门门主徒弟,她知道您帮了她,亦知道是三小姐...养荣丸子在您手里,您坐在府里,便知天下事呢。”
大太太嗔了一眼李妈妈,拍着盒子道:“我准备送去给怡儿,我年岁大了,用不上,怡儿身子好转,我也放心些。”
京城信阳王府府门大开,仆从跪伏于地,叩首道:“恭迎郡主回府,郡主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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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郡主
十六匹毫无杂色的骏马上是信阳王府的侍卫,他们每一个都经过北疆战役的军人,身上带着几分嗜血的气势,他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信阳王府马车停在信阳王府门口,他们动作统一下马,从敞开的王府大门可见到几乎所有的王府仆从都在跪迎郡主回府。
一直处于风暴中心的信阳王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从进燕京都城就很高调,守在王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不少,隐藏在百姓中间有各方势力的密探,都想着知道马车上坐得是哪位郡主,记得信阳府嫡出的郡主死于北疆,如果不是信阳王府血脉,又如何弄出这等高规格的迎接仪式。
身穿玄色王袍的,头戴金冠的齐恒领着齐玉走出王府,亲自来到马车前,躬身行礼:“给姑姑请安。”
训练有素的妈妈上前,从马车上搀扶下一名头戴毡帽,薄纱长垂至胸间的女子,齐恒扶住了她胳膊,笑道:“姑姑终于回到王府了,父亲在天之灵可得慰藉。“
“嗯。”
女子身上穿着素色夹袄,下穿一条素色百褶罗裙,被齐恒搀扶着,一步一步迈进信阳王府,耳边是恭迎郡主回府的声音,待女子走过去,仆从慢慢的起身,返回各自的岗位,马车从角门入王府,信阳王府的大门缓缓的关闭,除非皇帝亲临,王府的大门了不会再轻易打开。
信阳王虽然是勋贵之首,在大秦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信阳王府一向很低调,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进信阳王府做客。民间有句谚语,皇宫好入,王府难进。
话中的王府指得便是信阳王府,不是没人上门求助巴结,但信阳王府不理会任何人,最近王府办了几次宴会,已经是破天荒的事儿,从半年前木太妃大佛寺遇刺后,王府再也没向任何人下过帖子,信阳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是哪位郡主?能让信阳王殿下称之为姑姑?”
“就是啊,就没听过信阳王府还有郡主的。”
类似信阳王府这等人家,每一位家庭成员都会广为人知,他们从没听过王府还有这样一位郡主,不管怎样随着这位郡主回府,信阳王太妃必定会将郡主介绍给京城权贵,到时他们也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郡主长得如何?可曾许配人家了?”
“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你那副德行,王府郡主能看上你?”
“就算郡主丑得跟夜叉似的,照样有人上杆子娶她,她可是信阳王府的郡主。”
齐恒一路上将王府的建筑指给身边的女子看,“姑姑,那是月影阁,后面得是皓月湖,银安殿左边是文华阁,又边是尚武楼。”
“原本想让姑姑乘坐软轿,但祖母说先让您看看王府,您如果累了得话,同侄儿说,软轿跟在后面。”
齐恒对女子很是殷勤,齐玉在旁边含笑听着,骨肉团聚,他也是喜悦的,俊逸的面容越发的出尘飘逸,女子没随着齐恒的指点四处看,微垂着头,走在富贵以及的信阳王府,她手心都是汗水,她紧张,她害怕,如果不是有想见思念至极的人,她根本不会回到京城。
“姑姑,您别担心,一切有我们。”齐环温润的笑道,女子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太妃殿下..不,是..”
“祖母很和善,会很疼惜姑姑,祖母说过男儿需要历练,女儿可以娇宠。”
齐玉比齐恒更能体会女子的彷徨,齐恒从降生那一刻起就是信阳王府的主人,他一直高高在上,众星捧月,虽然也很爱护弟妹,但齐玉知道,他不是细心的人。
齐恒今日能如此热情,齐玉很是惊讶,是因父亲临死的嘱托,还是..因为那位小姐?齐玉唇边含笑,她到是同旁人不一样,从在皇家书局见到她起,齐玉就没忘记过她。
“她在哪?”女子的声音有几分颤抖,随着越来越深入王府,女子越发的紧张,她受过些礼仪训练,但她将要面对得是信阳王太妃,身份尴尬的她,会得太妃喜欢吗?
“在王府后面的祠堂,姑姑返回王府,应该先拜祭齐家的祖宗。”
听了齐玉的话,齐恒恍然大悟,安慰道:“祖母会很疼很疼姑姑的。侄儿保证祖母不会亏待您一分。”
穿过抄手游廊,一行人来到修建在王府东北方向的祠堂,信阳王直系血脉一向单薄,第一代信阳王是父母不祥的孤儿,随着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后迎娶安国夫人为王妃,功成名就他也曾遍访父母亲戚,但找上门来的大多是骗子,遂依附信阳王府的亲戚不多,大多是战死疆场无人抚养的妇孺。
在祠堂门口,木太妃挺直身子,寻常的松香色衣袍,一丝不乱的发髻,透着威严,在她眸底流露出一分的焦急,一分的期盼,以及更多的内疚,不是丁柔在大佛寺那番锋芒毕露的言辞,她只想去看看她,从未想过将她接回王府,她无法接受女儿为妾的事实。
‘如果我女儿死了,绝不会让不知道从哪来的野丫头享受她的一切。’
木太妃转都佛珠的速度快了些,她身边站着亭亭玉立的李思略带焦急的道:“怎么还没到呢?不是说进了王府了?郡主身子不好,真真是让人担心。”
木太妃没像以前一样,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见到回廊里的人影,“来了,她回来了。”
李思后撤一步,垂下了脑袋,有了郡主,木太妃就不会离不得她了,她不再是王府除了太妃殿下以外最尊贵的女子,李思咬着嘴唇,喃喃的道:“太妃殿下..我..”
木太妃没理会李思,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她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的犹豫踌躇。
女子在她面前停住,两人隔着薄纱对望,女子手放在腰间,蹲身行礼:“太妃殿下..”
木太妃手臂有些许的颤抖,将佛珠重新呆在手腕上,沉稳了片刻,除去女子头上的毡帽,握住了她手臂,扶她起身,强硬的她眼底有几分湿润,“是我对不住你。”
“太妃殿下..”
“叫我一声母亲可好?”
女子糯糯的道:“母亲。”
“嗯,嗯,嗯。”木太妃擦拭了一下眼角,“齐家骨血团聚,你父亲亦可放心了。”
木太妃领着女子进了齐家祠堂,齐恒,齐玉跟在她们身后,李思上前两步,在祠堂门口停下来,往常她可以借着伺候太妃的名义跟进去,如今她...哪里再有她的位置。
守在祠堂外的还有两三名三旬出头的妇人,她们垂首默默的站在祠堂门前,有人瞥了一眼李思,冷冷的哼了一声,李思脸一会红一会白,身子晃了晃,木太妃再喜欢她,亦没为她请封郡主,她姓李,不姓齐,可所有人不都是说她是公主的转世吗?
以前李思得太妃的疼惜,她以奴婢自称,自从知道安阳郡主即将返回信阳王府,她不再自称奴婢,以前木太妃总是说她不是奴婢,会教导她不可妄自菲薄,信阳王府是她家,但现在她是不是改口,木太妃都不会再关心她了,她有安阳郡主就够了,哪怕安阳郡主不是她亲生骨肉,但她姓齐,是信阳王的女儿,这足够了。
安阳郡主,你为什么要回京,你不是不肯原谅木太妃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在山上礼佛不好吗?
安阳郡主跪在齐家的祖宗灵牌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齐恒,齐环跪在她身后,木太妃点燃了香,袅袅升起的香烟,挡住了她眼底水汽,声音沙哑道:“安阳郡主齐裳给你父亲上香。”
“是。”
安阳郡主起身,从木太妃手上接过香,迈步来到香炉边上,三炷香放在额前停住了一会,插在香炉上,香烟窜起,飘上了祠堂上空,仿佛在告诉齐家列祖列宗,齐裳回到齐家。
出了祠堂,木太妃看着略带些许局促不安的安阳郡主,她没养女儿的经验,唯一让她当做女儿养的李思,又被她养歪了,被丁柔训过一顿,木太妃没自信了,看出她对她的害怕,木太妃尽量柔和的说道:“你一路辛劳,先休息上一日,明日再随我进宫拜见皇上同皇后娘娘。”
“一定得去吗?”安阳郡主柔柔的问道:“我怕给您添麻烦。”
木太妃用手抬起安阳郡主的下颚,让她同她对视,“安阳,你是信阳王府的郡主不必害怕,皇上皇后不会为难于你,而旁人你不需要再低头。”
安阳轻柔的笑了,木太妃心中一酸,柳柳,我的女儿不需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我将你安排在月岩阁,去歇息吧。”
“多谢母亲。”
安阳福身,李思笑着上前,“我送安阳姑姑去月岩阁?”
木太妃道:“周妈妈。”
“主子,老奴在。”
“你带安阳去月岩阁,她一直避世而居,伺候她得婢女妈妈都醒事些。”
“主子放心,老奴会办得妥当的。”
木太妃看着周妈妈扶着安阳离去,她不用李思搀扶,走回自己的院落,当屋里只留下齐恒时,他问道:“为什么祖母不告诉姑姑实情?”
“丁柔说我不配做母亲,她太懂事了,我怕她一时想不开,真去了。恒儿,当初柳柳失踪,安阳郡主避世而居,就是为了今日,我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如今她能陪在我身边,我已经知足了,公主死于北疆,柳氏死于大佛寺,活着的是安阳郡主,她本来就是齐家血脉,我怎么忍心让她做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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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失落
大秦紫禁城皇宫,帝后犹如寻常百姓夫妻,皇后手中捧着汤药,喂给靠在软枕上的文熙帝,明黄色的薄纱垂地,从窗户吹拂进来的风吹动薄纱,跟前的宫女内侍都避在大殿外,皇后像平常一样亲自照料文熙帝。
文熙帝摇头示意不再用汤药,皇后颦眉,“陛下,是杨门主为您开的方子。”
“咳咳,咳咳。”文熙帝咳嗽着,皇后拿起绢帕为他擦拭嘴角,并轻抚他的胸膛,语气担忧的道:“陛下。”
“皇后啊,朕没事。”文熙帝咳嗽一会,感觉发闷的胸口好了许多,身子向后靠了靠,望着浮动的薄纱,“安阳郡主今日回京?”
“看光景应该到京城了,没准同皇妹见面了呢。”
文熙帝道:“朕最对不住的就是皇妹。”
“当年皇妹将安阳郡主送去寺庙礼佛,是迫不得已,她到底是齐家的血脉,妹夫虽说对不住她,但当时不是中了旁人的暗算也不至于违背誓言,谁能想到那人生下个女儿。”
文熙帝扯了扯嘴角,他虽然同皇后情深,但有些事情还是不想告诉她,道:“好在皇妹想通了,朕料想她对安阳郡主齐裳会很好,她亏待了齐裳二十多年,朕亦亏待了她。”
“臣妾明白陛下的心思,见到安阳郡主时,臣妾亦会厚待于她,皇妹总是说想要个女儿,如今安阳郡主不就到了?”
“嗯。”
文熙帝阖眼,半年前安国夫人在大佛寺遇刺后,她不仅进宫说了三皇子意图不轨的事情,她说想让安阳郡主回京。
信阳王了过算计,那名女子亦生下了个女儿,但那女儿养到一岁多便夭折了,这件事极少人知道,后来他的亲侄女柳柳在北疆失踪,城头上死得人不是柳柳,面对伤心欲绝的皇妹,文熙帝对柳柳以公主之礼下葬,但心怀仁慈的文熙帝一直不愿相信柳柳死了,他劝解木太妃继续寻找柳柳,并册封早就不在人世的那名女童为安阳郡主,因是信阳王背叛安国夫人所生的女儿,世人记得安阳郡主的并不多。
对外说安阳郡主体弱,高僧说过于佛有缘,遂养在姑子庙中,安阳郡主的身份只是为了失踪的柳柳,文熙帝一直盼着她重回安国夫人身边,公主不可能复活,否则他将失信于民,万一找到柳柳,文熙帝也希望柳柳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即便成为庶女,但也是齐家的血脉,总比认个义女可信得多。
木太妃最终也没告诉文熙帝在何处找到的柳柳,文熙帝很相信她,知道柳柳肯定过得不好,他怜惜亲侄女,亦不会派人去查证,让皇妹更加的内疚,文熙帝一直是宽厚的兄长,仁慈的君主,他不像其父打下江山有开国之功,文治武功冠绝古今,然大秦在他的治理下国运昌隆,堪称盛世。
这番安排下,柳柳以安阳郡主的身份重返京城,皇后见睡熟的文熙帝唇边露笑,拉开薄被盖在他身上,为睡熟的文熙帝掌扇,她同文熙帝相伴快四十多年,唯有遗憾的是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消瘦的文熙帝,皇后心疼极了,如果她有儿子,也不会迟迟不能立储,弄到如今夺嫡之势已成的地步。
她可以抚养没娘的公主,但她不愿抚养文熙帝的皇子,这亦是她的坚持,如果文熙帝驾崩,她照样是会成为太后,新帝不敢对她不敬,没有文熙帝,皇后会生无可恋,皇后的手轻抚文熙帝的脸,“陛下,别丢下臣妾。”
风拂过薄纱时,皇后趴在皇帝的怀里,他们相依相偎,风势渐渐小了,似不忍心打扰到帝后的宁静。
在安阳郡主进京的那一刻起,京城权贵大部分都知道了这件事,几位有心帝位的皇子也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安阳郡主虽然陌生,但向老人打听一下,还是很容易弄明白她的出身的,如果不是信阳王府,安阳郡主也不会得到如此多的关注,所有人将目光了投向了皇宫,文熙帝最信任的人就是安国夫人,按说他对安阳郡主不会太好。
安国夫人将信阳王把得死死的,他一辈子没纳名妾室,亦没有通房伺候,因意外多出个女儿,也难怪安国夫人将她送去寺庙,不愿她在眼前,现在将她接回来,据说是因为安国夫人梦见了丈夫,心存愧疚。
翌日安国夫人带安阳郡主入宫拜见文熙帝和皇后,一路上安阳郡主都很紧张,她在庄子上受过一些的礼仪训练,木太妃对她也很好,可她现在是去皇宫,她略显手足无措,如果小柔在的话,不会像她这样无用的。
木太妃看到一身郡主大妆的安阳郡主,满意的笑了,她虽然紧张,但还算是镇静,在养伤的半年里,给她的贵族教养很见成效,她虽然还是她,但亦不是丁府卑微的妾室,梳妆打扮不同,郡主贵气隐现,即便同一个人打扮不同,气质不同,又有谁能认出?
柳氏一直住在丁府后院,几乎没出门应酬过,即便五官相像些也不会有人辨识出来,安阳郡主确实存在的,至于丁府的人,木太妃除了会让丁柔见她以外,大太太她们没诏令哪能近得了郡主的身边,丁栋身为外臣就不可能见到她了。
其实木太妃知道即便她们由于意外看见了安阳郡主,以丁家主人的聪明,不想招惹灭门惨祸的话,就不会多言,以郡主为妾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死罪
“安阳姑姑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很和蔼,会很喜欢您。”李思看出安阳郡主齐裳的拘谨,握住了她的手,轻笑安慰着,”往常都是我陪同太妃进宫的,安阳姑姑有什么不懂得,跟着我就好了。”
“我是安阳郡主,应该不用跟你学,记得周妈妈教过我礼节,如何叩拜皇后我练习了好多次。”
她能熬过人牙子的拐卖,能在丁府里站稳脚跟,一是因她识趣知晓分寸,二是大太太的维护,必不可少是谨慎小心,她对善意和恶意,感觉很敏锐,李思好像很喜欢她,但她却感受到了敌意。
李思神色一僵,安阳郡主又有点愧疚,向木太妃问道:“母亲我是说错话了吗?我很笨拙,有些事如何都教不会。”
木太妃眼里透着一分喜悦,她能说出她是安阳郡主,能毫不犹豫的叫她母亲,她比谁都高兴,安阳见李思脸色更加的苍白,抿了抿嘴唇求救的看向木太妃,被李思握住的手也挣脱开,顺便将身子向旁边稍稍的移动了一下,小柔说过,她如果感觉不舒服,远离些就好了,等着她来帮她。
丁柔对柳氏的教育是她需要有几分自保能力,起码能撑到她来救她,现在丁柔过不来,那一直对她很好很和善的木太妃应该会帮她,怎么说她都是木太妃的女儿。
她看了太多大太太如何对待庶女的,大太太都不会当着外人奴婢的面给庶女没脸,木太妃应该大太太厉害讲究规矩。
“谁说你笨拙?你是我的女儿,王府的郡主是不用同李思一样。”
木太妃笑着握住了安阳郡主的手,“皇嫂非常和蔼,她最喜欢婉约的女子,即便礼数有些不周之处,她亦不会怪你。”
安阳流露略带羞涩的笑容,木太妃说起入宫需要注意的,见安阳听得很仔细,并未疏远她,木太妃很高兴,话也比平时多了起来,分别二十几年,心怀愧疚的木太妃给予补偿她,最受不得她的生疏多礼。
到了皇宫,马车从宣化门入宫,木太妃有宫中行走乘车的资格,但还是同安阳下了马车,为安阳整理了一下衣领,挽着安阳的手,“你同我去坤宁宫。”
“你留下,我身边有安阳足够了。”
木太妃是对李思说的,她先是微怔,后垂头屈膝道:“遵命。”
李思眼看着木太妃一行远去,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转,以前木太妃到哪都带着她的,她是人人尊敬的李思小姐,虽然没有郡主的名分,却享受到郡主的一切,她以为木太妃会一直宠着她,安阳郡主出现了,她从云端跌到了凡尘,她是丫头,不是郡主,原来木太妃从来没真心疼过她,要不怎么不为她请封郡主?
她今日才明白她的身份不上不下有多尴尬,旁边王府侍卫平静的眼色她也能从中看出嘲讽来,李思咬咬牙,她不相信陪伴木太妃十余年,比不过野种,木太妃说过,她不容许背叛,她将安阳郡主扔到佛寺二十多年,不见得会一直疼她,愧疚尽儿过去了,木太妃想不起安阳郡主了。
安阳郡主面见皇后时,正好赶上后宫妃嫔齐聚皇后的坤宁宫,皇后果然很喜欢安阳郡主,善于察言观色的后宫嫔妃自然也会很喜欢她,赏了饭食说了好一会的话,安阳郡主捧着诸多的赏赐出宫,她悄声的问木太妃:“我没犯错吧。”
木太妃握着她的手腕,笑道:“你做得很好。”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小柔?”安阳低头看着脚尖,鞋子上是闪烁的珍珠,“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木太妃闭了一下眼睛,“半个月后,信阳王府办宴会,我给丁府下帖子。”
“您下帖子,她不会来。”听说能见丁柔,安阳笑容越发的甜美,有些骄傲的道:“她极为的聪明,用安阳郡主的名义她准到。”
“好,就依你。”
“多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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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赴约(求粉红)
安阳郡主被安国夫人接回京城,并深得安国夫人的宠爱的消息如同一块石头投进京城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的波浪,尤其是安阳郡主入宫拜谒皇上皇后后,她的身份正是得到了确认,是大秦皇族承认并有封号的郡主,郡主的爵位是正二品,燕京城从此又多了一名贵妇。
随着安阳郡主回京后,她的消息逐渐的多起来,以前不是无人知道安阳郡主,但却很少有人提起,一是信阳王府的主人一直居住在北疆,最近一年多才返回京城王府,二是信阳王齐恒的战功,木太妃的强势掩盖王府其他的人,就算是王府的二少爷齐玉都鲜为人知,所有关心信阳王府的人都会将目光放在齐恒和木太妃身上。三是因当年的旧事,无论是太祖皇后,还是当今陛下,都不准许任何人提起,又有很多人畏惧木太妃的强势,更不敢多言什么。
很多人都以为安阳郡主会自生自灭,从未想过木太妃会将安阳郡主接回京城。当年木太妃将她送去姑子庙,说她于佛有缘,却无人知道将安阳郡主送去那座佛寺。也有人找过安阳郡主,但下场都会被皇上整治的很惨,渐渐得她被所有人淡忘了,要是老信阳王托梦给木太妃,以及木太妃上了年岁,思念女儿成疾,亦不会将安阳郡主接回来。
如果安阳郡主不返回京城,她不过是个人名,但她此时返回京城,又颇得皇后娘娘喜爱,世人皆知帝后情深意重,凡是皇后娘娘喜欢的人,文熙帝亦会喜欢,安阳郡主又是信阳王府的人,她此时被接回京城,是不是有特殊的作用?
京城关于安阳郡主的八卦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安阳郡主成过亲,丈夫病逝是公认的。
“据说安阳郡主成亲不到半年,丈夫就病逝了,她心灰意冷去寺庙修行,不是因她是郡主身份,会落发出家的。”
“据说安阳郡主对前夫情深意重。”
“据说安阳郡主不想再嫁。”
“据说...”
丁柔将书卷卷起,敲了一下岚心,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爱打听小道消息。”
“六小姐不好奇?最近京城里都是安阳郡主的消息呢。”
丁柔眸光深幽了一些,她还记得听祖父说起安阳郡主,说起老信阳王的往事,丁家除了曾经为帝师的老太爷外,无人知晓安阳郡主,原因很简单,当初丁栋官职太低了,信阳王府地位太高,这些事也不会有人专门来告诉丁栋,京城的命妇们被严令不许提安阳郡主,她如同被封印的人一样,她只要不回京城,鲜少有人记得她。
因安阳郡主出现,丁老太爷才随口说了几句,信阳王府在世人眼中,最重要的还是木太妃和齐恒,岚心见丁柔沉思,问道:“您怎么了?奴婢不说就是了。”
“安阳郡主的丈夫病逝了?有没有人说是那位才子?如何她也是郡主,总不会嫁给不知名的人吧。”
岚心来了精神,“这您可说错了,安阳郡主儿时吃了不少的苦,您想想背井离乡的身边没个亲人,只有陪伴她的乳母,据说她十三岁遇险被一礁夫所救,安阳郡主不顾太妃殿下的反对,执意嫁给礁夫,太妃殿下一怒之下不再理会安阳郡主的事儿,没一年礁夫就病逝了,安阳郡主才明白太妃殿下将她送到寺庙的原因,据说她同佛有缘,不能轻易...嫁人。”
这个故事很生动,不能轻易嫁人,不是不能嫁人,只是有了这则故事,有人敢娶安阳郡主吗?荣华富贵虽然好,但总比不上性命的重要。丁柔揉了揉额头,她不知道安阳郡主是不是她,按照如今的局势看,应该不是她,这些线索不是埋下一年两年,只是世人不知道,并不代表安阳郡主不存在。
可如果不是她,木太妃又找了一个思念女儿的替身?木太妃对安阳郡主可比对待李思好多了,明明她都在她身边,还要替身作甚?莫不是木太妃不喜欢她?那会不会欺负她?丁柔有些紧张了,她不信谁会不喜欢她,但木太妃的性情丁柔实在是拿不准。
丁柔光想着她不用再在丁府里受委屈,在大太太面前唯唯诺诺,她不用出嫁后还担心在丁府里的她,但却少想了木太妃的古怪性子会不会回疼惜她,怎么都是她亲生女儿,会不疼爱吗?会觉得她是耻辱?
丁柔犹豫时,雅菊拿着请柬进门,”六小姐,信阳府安阳郡主给您下帖子呢。”
“给我?是所有人都有吗?”
“嗯,三小姐有,五小姐有,这份是您的。”
丁柔更为狐疑了,怎么还下了三份帖子?打开烫着金字的请帖,丁柔眼眶湿润了,是她,她就是安阳郡主,不管怎么说,她终于得回了郡主的身份地位。
丁柔的指尖轻点请帖上丁柔的名讳,是她在庄子上教给柳氏写的,‘娘,这两个字是丁柔。’
“您会去吗?”
岚心看出丁柔情绪上的波动,六小姐一向不喜欢去信阳王府,前两次都推掉了,这次也不会去吧。
“去,我会去信阳王府。”丁柔收好了请柬,重新绽开笑容,“我去同祖母说,后日我去信阳王府赏花。”
用膳时,太夫人瞥了一眼她,随后又瞥了一眼她,用膳后,太夫人接过茶盏,道:“六丫儿,你有高兴的事儿?”
不是因知道柳氏确实的好消息,丁柔也不会喜悦外露,外面说安阳郡主很得木太妃喜爱,她能下帖子举办赏花会,能给她一份请帖,料想木太妃对她的喜欢不是假的。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不舍得让丁柔为难或者身处尴尬中,如果不是确定王府会善待丁柔,她会忍着对丁柔的思念,也不会让她去王府见面。
丁柔越想越是有信心了些,所以她才会觉得欢喜,也是太夫人常同丁柔一处,才会看出她些许的不同,丁柔笑吟吟道:“安阳郡主专门给我下了帖子,同五姐姐她们一样。”
“鬼丫头,你一定不是为了请帖的事儿。”太夫人戳了一下孙女的额头,“罢了,看你欢喜我也高兴。”
丁柔跪在太夫人身边为她揉捏肩头,“不知怎么我今日就是欢喜。”
太夫人嘴角扬起,阖眼享受着丁柔的殷勤伺候,“你去信阳王府?”
“嗯,对安阳郡主孙女很好奇。”
“她有什么好奇的?”太夫人感觉丁柔还是孩童心性,“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还不是因她是信阳府的郡主,信阳王府只有她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郡主,虽然是个寡妇,但有很多人想娶她,信阳府富贵以及,安阳郡主不愁嫁。”
丁柔手顿了顿,富贵以及的信阳王府,她没想到柳氏会以这样的身份回到京城,她以为最好的结局就是认个义女,虽然狗血,但不是齐家的人,没郡主的名分,信阳王府倒了也牵连不上她,虽然会受些波折,但丁柔完全可以奉养她照顾她,但现在她是郡主,文熙帝册封的郡主,拜过齐家祖宗的子孙,信阳王府垮台,她亦没好结果。
丁柔身上的喜悦少了很多,要不让她再嫁?出嫁女受得影响会少些,信阳王府总不会犯谋逆大罪株连诛九族吧。这个念头在丁柔脑中一转而逝,先不说能不能嫁个良人,她不会同意再嫁的,她没读过书,但守节却记得很清楚,丁柔暗自叹息,她不能眼看着信阳王垮掉,可以她的身份又能做什么?
“孙女就是想见见安阳郡主,不是说她轻易不见陌生人的?”
“这倒也是,好像见过她的命妇不是很多,据说她很孤傲,拜见她的命妇都隔着帘子,不过也有人说她是美人,一位柔情似水的美人。”
有时会有些老朋友来看望太夫人,她的消息比岚心听到的详细可靠得多,太夫人不是八卦的人,安阳郡主同丁府牵扯不大,她的儿子更不会娶安阳郡主,所以她对安阳郡主兴趣不大。
“我倒是觉得最近三丫头太沉默了些,整日的在绣楼里练字,练习针凿,变化太快了。”
丁敏再不争气,因有刘姨娘的情分在,太夫人会照看一眼,“没被神医门选上是好事,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丁柔笑道:“三姐姐沉默了也沉稳了,这也是好事,您不用太担心的。”
太夫人想想丁敏的最近的表现,却是少了浮躁,不应存在庶女身上的傲慢,沉稳平和了许多,虽然侍奉大太太依旧殷勤,但也不是以大太太的喜好为准了,在丁姝面前的避让也不会显得太做作,太夫人叹道:“希望她是真想明白了。”
两日后,丁柔收拾齐整同丁敏,丁姝一道去信阳王府,安阳郡主总不会毫无缘故的单独见她,丁柔知道不能太引人注意,在信阳王府下车后,丁柔见到了李思,她比寻常也多了一分的内敛,少几分的高傲,安阳郡主返回京城,对她的打击是最大的。
“丁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呢。”
“李思小姐安。”
丁柔看着同往常各有不同的丁敏和李思,暗自摇摇了头,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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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难见(再求粉红)
有些女人天生就无法成为朋友,信阳王府的李思对状元杨和另眼相看不是奇闻,而杨和称赞最多的小姐却是丁敏,女人对情敌的直觉很准,李思一直将丁敏当成敌手,以前她很有自信,除了她没有郡主名位之外,郡主所拥有的她都有,她能给杨和很大的帮助,信阳王府这一代唯有她一个女儿,木太妃对她疼爱有加,必会让杨和的仕途步步高升。
然随着安阳郡主返回京城,打破了这种局面,李思知道往日的一切尊贵一去不复返,她比外面人清楚木太妃有多疼安阳郡主,她想不明白木太妃怎么会如此喜欢庶女?在事实面前他备受打击,对丁敏的优势逐渐是丧失,丁栋高升,丁敏惜败于杨八妹,使丁敏名声越隆,李思很担心杨家会去丁家提亲,遂她对丁敏更在意了些。
丁敏无视李思的敌意,杨和在败于尹承善后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比平时更用功了,他对安慰他的至交好友说过,‘当年尹承善屡败于我手,他尚且不气馁,我同他是一生的敌手,焉能让他专美于前,卧薪尝胆,厚积薄发,我亦能做到。’
那次文会后,尹承善固然功成名就,洒脱执着的杨和照样很有人气,世人等候他们再次交锋,但真正了解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最后在的战场在仕途,谁能成为首辅,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杨和很好,亦很优秀,但他不是丁敏的两人,杨家在江南也是世家大族,杨和是长房嫡子,娶妻总不会娶一名庶女,丁敏不愿去做妾室,她亦不愿意嫁给将来仕途蹉跎的杨和,没人比丁敏知道尹承善的恐怖,虽然今生同前生不尽相同,但丁敏认为尹承善不会变,他是有大才的聪明人。
丁敏退后半步,同丁柔一左一右站在丁姝身后,低眉顺目不理会李思的惊讶,丁姝道:“多谢李思小姐来迎接我们姐妹,劳烦李思小姐了。”
李思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垂头的丁敏身上,神医门之行会让她有如此大的改变?“哪里,哪里,是我的荣幸,几位小姐,占星阁在信阳王府东北处。”
李思身后的丫头上前,引领丁柔等去占星阁,丁柔从头到尾都没得到李思片刻的注意,她就是丁家三姐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丁柔心中窃喜,看来安阳郡主的身份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李思是木太妃养大的,她都没有怀疑,旁人更不用说了。
信阳王府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丁柔已经没第一次来时的震撼,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安阳郡主,同时她也在想如何才能不引起旁人的怀疑,丁姝笑着问身边领路的丫头:“往常李思小姐都是在花厅,没像今日在迎客,是安阳郡主让她如此的?”
“回丁小姐的话,是她主动提出去迎客,安阳郡主才答应下来,郡主很和蔼,虽然得太妃殿下宠爱,但不会勉强思小姐。”
丁姝打听起安阳郡主,小丫头说得并不多,但对安阳郡主的敬意很深,是那种奴婢对主子的尊敬,丁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安阳郡主在小丫头口中最得木太妃喜欢的人,对李思提的不多。丁柔会想李思的变化,去迎接客人那时她平时会做的?丁姝都感觉到了李思的不同,何况是丁柔了。
从下人到主子容易,但从主子回到下人就难了,李思虽然妆容还像以前一样,但她的眼眸比以前多了些不同,被木太妃培养宠溺出来的骄傲不见了,丁柔不信木太妃在安阳郡主回府后就会让李思做下人,但疏忽她是难免的,木太妃一门心思的想要补偿安阳郡主,久居人上的木太妃永远无法体会小人物的心思。
安阳郡主的身份...李思不是太愚蠢的人,一旦知道了,也许会惹出麻烦的,况且留这么个莫测的人在安阳郡主身边,丁柔也不放心了,换位思考就算是丁柔处在李思的位置上,丁柔也会一时很难想通。
前后的反差,不经过一段时间很难适应过来。丁柔随着丫头去占星阁,又想到一事,虽然安阳郡主前后会有变化,但丁姝也好的,丁敏也罢即便认不出,还不能有熟悉感,只要安阳郡主对她另眼相看,她们必会有所思,虽然丁柔确信丁家不会胡言乱语,亦不会上门寻亲,但就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丁柔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层层的压力直压在她身上,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个平凡简单些的穿越生活?她总是被各种问题困扰着。
占星阁是信阳王府较高的建筑,棚顶中间是玻璃,在占星阁中,可见天空,丁柔怔怔的看着棚顶上蔚蓝的天空,虽然不是完全的玻璃棚顶,但就这一块,足以让她赞叹了,古人的智慧不容小看,这可没有钢化玻璃,将玻璃安置在棚顶,并不是容易做到的。
但听早到的小姐们说,皇宫里有一座更大的占星阁,有更大的玻璃棚顶时,丁柔有了进宫去看看占星阁的心思。
占星阁里面的布局同寻常很不是各不同,两侧摆放着垫子,小姐们大多是跪坐,在小姐们面前摆放着十几盆珍奇盆景,姿态各异的珍品花朵争先绽放,有牡丹,有菊花,有月季等等,一年四季的花朵都可看见,丁柔猜测是信阳府应该有专门侍弄花草的人,亦会有花圃暖棚。
在主位的位置前垂着一曼青色的薄纱罩,将占星分割成一大一小的两部分,透过薄纱罩隐约可见里面安置着一软席,在薄纱罩两侧摆放着蔷薇盆景,丁柔低垂下眼帘,安静跪坐丁姝身后,蔷薇吗?是她喜欢的花朵。
“听说安阳郡主不是谁都见的,她在寺庙修行了很多年,不是太妃殿下几次写信让她回府,她许是会落发剪断红尘,虽然回到王府,但冷傲亦然在。”
“是呀,我也听说安阳郡主不喜太接近生人,她能邀请咱们来王府赏花据说是因为...太妃殿下想让她帮忙。”
听见这话的小姐脸颊酡红,眼中带些羞涩,丁柔握紧了拳头,怎么办?她如果不表现得话见不到安阳郡主,可表现得太积极,一定会被人误会想嫁给信阳王齐恒,以往丁柔的努力会丧失殆尽,她不信她会让自己为难,有这种猜测还不是因为安阳郡主是齐恒名正言顺的姑姑?
“以往都是李思招待咱们,亏着安阳郡主回府,要不还不得面对她?安阳郡主难见,还能比木太妃难见到了?”
“有郡主一句肯定,总比李思合适,郡主才是王府的主子。”
这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丁柔心一沉,难怪李思去外面,在占星阁里她处境会更为尴尬,以前旁人不会说什么,她是木太太妃身边最得意的人,对她只有一敬重巴结,可今日亦不会说她什么,但对李思不会再像以往是一定的,有同情她失宠的目光,有嘲讽她不知分寸的目光,怜悯嘲讽是李思无法接受的,以往她是那么骄傲于能陪伴木太妃。
占星阁的小姐越聚越多,同丁敏攀谈的人还是挺多的,丁敏也是被人同情的小姐,毕竟她败于杨八妹,亦有很多向丁敏打听比试经过和杨八妹的人,她们纷纷说丁敏惜败可惜,虽然她们已经听了很多遍,但更想从丁敏口中再听一遍。
丁敏平和的笑道:“我在比试上不如杨八妹,在神医门学到很多,你们不用为我惋惜,我不遗憾参加神医门应试。”
“是呢,比起有些人连下场比试的勇气都没有,丁姐姐比她们强多了。”
说这句话的少女叫王倩,其父在翰林院,虽然是嫡女但同丁敏最为要好,也是丁敏不多的朋友,丁柔仿佛没听出其中的玄机,丁敏不喜欢她,身为丁敏的朋友如何不知?
丁敏瞥了丁柔一眼,摇头否定道:“你也不能这么说,都有各自的考量。”
“敏姐姐。”显然丁敏的变化让她有些惊奇,“你怎么...”
“走过了心门,我明白了许多。”
“对了,听说您是同杨八妹同时走过的心门,解开太祖皇帝留下的难题,敏姐姐厉害呀。”
丁敏笑得云淡风轻,旁边的人看出丁敏的不同,对丁敏多了一分的敬意,不是谁都能坦然面对失败。
“安阳郡主殿下到。”
来了,她来了,丁柔手心满满是冷汗,随着众位小姐福身,“见过安阳郡主。”“安阳郡主大安。”
薄纱罩后传来脚步声,稍刻后,一柔和的声音传出:“起来吧。”
丁柔同柳氏待得时间长,虽然声音略略低沉些,但她还是能听出她的声音,下意识看了一眼丁敏丁姝,见她们面色如常,稍稍安心了些,柳氏一直不是太爱说话,丁敏她们听她说话的机会不多,如果是大太太来,许是会发现端倪,但她们应该感觉不出。
小姐们落座后,听见安阳郡主道:“我请各位小姐来赏花,一是不想辜负盛开的盆景,二是有一事劳烦诸位小姐。”
每次宴会都是比拼的场所,也是闺阁小姐们扬名的好机会,坐于首位的孟小姐道:“请郡主明言。”
“我在寺庙修行,读书不多,看着盆景喜欢,却腹中无诗词相和,恳请诸位做上一首诗词,解开我心中的惆怅。”
“是。”
早有丫头准备好笔墨纸砚,丁柔抬眸看着薄纱罩,只知道她坐在后面,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听方才打听的,以及听她的声音,应该是不错的,丁柔毛笔顿了顿,写了一首很多人都知道的游子吟,放下毛笔后,丁柔向后退去,不是不想见,而是此时不能见她,知道她很好,自己也好不就是了,她是安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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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阿莞
作者:予方
简介: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可谁也不能逼我再后退一步。
第二百三十三章 相认
众位小姐纷纷呈上诗词,坐在薄纱罩后的安阳郡主一张一张的看着,就算有半年的时间,她认了几个字,但对诗词她了解不深,有些小姐写的玄妙诗词,她甚至都认不全。
在手中的宣纸中寻找熟悉的字体,她很容易找到了丁柔写的那张,除了一首游子吟之外,还有两个字,保重,这些她都认得。
她想撩开面前的薄纱罩,好好看看女儿,从坐落后,她一直一直的看着丁柔,看着她又像往常一样退回旁人不注意的角落里,她以前没出丁府参加过聚会,不知道原来丁柔受到如此的冷遇。
她从来不同她提外面的事,安阳郡主越发的疼惜愧疚,她忍住想见丁柔的冲动,叫了几名小姐来薄纱罩后同她闲谈,她不能一下子见丁柔,亦不能见丁敏,在孟小姐等人面前,安阳郡主露出淡淡的微笑来,李思进门绕过薄纱罩,道:“安阳姑姑。”
“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乏了,你代替我招待她们,母亲说过,王府无不可去之处,别拘束了她们。”
“是。”
李思挺起胸膛,向孟小姐等人笑笑,“安阳姑姑受不得累,你们随我来。”
孟小姐等人辞别安阳郡主,同李思欣赏盆景,谈论诗词,遍赏名花倒也比面对安阳郡主时轻松很多,安阳郡主虽然和蔼柔和,但总是郡主,她们不可放肆。
面对李思时,她们会少了很多的忌讳,李思能感觉出旁人对她的不一样,她仿佛寻常一样,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的人情周到,给旁人一种她也是王府主人的印象。
丁柔慢慢的退出占星阁,她一向不爱凑这份热闹,同京城小姐交往也不深,倒也不让丁敏等人意外,一般聚会时,丁柔不是不到,就是在角落里,亦没什么人来找她麻烦。
她围着占星阁转了半圈,欣赏着这处独特建筑,雕梁画栋的建筑搭配着玻璃,却显得出奇的和谐,丁柔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郡主的服侍,在信阳王府里唯有安阳郡主能如此穿着,她同样带着毡帽,薄纱齐胸,但丁柔看出了那双熟悉的眸子,温润如水,丁柔孤身穿越大秦,便是被这双溢满慈爱的眸子缠住了,再也不想挣脱开。
安阳郡主齐裳撩开薄纱,眸子里溢满了泪水,嘴唇嗡动,不是旁边有周妈妈搀扶着,她会迎上去抱住她,“小..丁柔吗?”
丁柔看得出她的变化,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婉约的气质不散,但因华贵的装束多了几分的高贵,她面色红润,看来那一箭并没给她留下太多的隐患,除了大太太之外,即便是丁敏丁姝站在她面前,也不会轻易辨识出她就是柳氏,半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
”见过安阳郡主。”
该做得丁柔不会少做,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让旁人抓到破绽,安阳郡主声音有几分轻颤,她可面对任何人都平静无波,但眼前的人是小柔,她的命,她如何能平静?
“你可愿同我走走?我住的月岩阁就在前面。”
“遵您的吩咐。”
丁柔盯了自己脚尖一会,走到安阳郡主身边,停顿了一会挽住了她的胳膊,安阳身子一颤,丁柔轻笑道:“我在。”
小柔,安阳郡主扯出回府后最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你在,你会一直在的。”
“嗯。”丁柔扶着她去沿着青石路面向东走,跟着安阳郡主的丫头在周妈妈的示意下退后了很远,沿途的奴婢也都被调开,无人看见丁柔搀扶着安阳郡主,亦不会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
“小柔。”
“嗯?”
”我是你娘。”
“我知道。”
“小柔。”
“嗯?”
“我真的是你娘,小柔,娘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
“嗯。”
安阳郡主的眼角是湿润的,她脸上是重逢后的喜悦,丁柔眼眶里泛起水雾,在重逢喜悦背后带着一丝的隐忧,如何才能不动神色的同她拉近关系,还是就这样处着?柳氏死了,安阳郡主应该有她的人生。
进了月岩阁,丁柔来不及看里面的布置,被她抱在怀里,她的泪水打湿了丁柔的脸颊,呜咽熟悉的声音:”小柔,小柔。”
丁柔身体放柔软了些,就这样吧,她是她的责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下的责任,同她坐下后,丁柔在她怀里抿了抿她的发鬓,“娘,不哭。”
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安阳郡主抽泣:“我想着小柔,为了能早日回京,同你见面,我拼命的学...她说过,我只有没破绽了才能回京,才能见小柔。”
“她对你好吗?”丁柔知道她指得是谁,但不知道木太妃有没有告诉安阳郡主真正的身世,她能好好的活着,木太妃应该不会说她就是死于北疆的公主,虽然想着木太妃不会亏待了失散多年受尽磨难的女儿,丁柔还是不甚放心的问道:“太妃殿下对娘好吗?”
“很好,她很疼我。”
丁柔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她从不会骗人,更不会骗她,她身上的幸福喜悦是显而易见的,在王府里她不用再步步小心,她比在丁府中自如,再也没有面对任何人都谦卑的低头。
“母亲教导了我很多,如何做一名郡主,是我不够聪慧,总是弄不明白,小柔在就好了,你能同她谈到一起去。”
安阳郡主笑着说起木太妃如何教导她,教她读书,教她习字,教她为人处事,教她有郡主的骄傲,甚至教导她隐藏情绪,丁柔听着勾起了嘴角,是母亲都会教导女儿的,等到她停口,丁柔才问:“太妃殿下如何说的?您怎么是安阳郡主?”
“你不能再叫太妃殿下,她是小柔的外婆,外祖母。”
丁柔手臂一紧,拉长声音道:“娘。”
安阳郡主像寻常一样抚摸丁柔的脸颊,柔和的笑道:“像是做梦一样,虽然同小柔分别不尽完美,但我能帮上小柔,能更好的给小柔找婆家,娘怎样都心甘情愿。”
“婆家?”丁柔直起了身子,不是她怀疑木太妃,实在是她过往做得事情给了丁柔怀疑的理由,“怎么回事?她说了什么?”
安阳郡主不懂丁柔为何有些恼怒,解释道:“等有机会我收你为女儿,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再有儿女,我就要小柔一个,安阳郡主的爵位是世袭的,将来可以传给你。”
“世袭?郡主还能世袭吗?”丁柔见柳氏点头,苦恼的摇摇头头,“太祖皇后一定要让信阳王府显的不同吗?”
就算补偿女儿,也不至于将信阳王府架在火山口啊,异姓王本来就够显眼了,掌握北疆兵权从国家大局出发,也认了,信阳王府的郡主都是世袭的,可以传给出嫁后生的女儿,这点会让多少公主郡主羡慕,丁柔对当今圣上感兴趣了些,他对木太妃是多大的信任啊,将来无论是哪位皇子继承帝位,对信阳王府都不会像文熙帝这样的信任,无论信阳王是不是从龙功臣。
“我将来的地位荣耀取决于丈夫,娘,我不要郡主的爵位。”丁柔按住了柳氏的手,淡淡的笑道:“您忘了我说得?我的丈夫会自己选。”
“你不想认我是吗?”柳氏比任何人都了解丁柔,看她露出的些许神色便知道,丁柔不会认她为义母。
”您是我娘,我是您女儿,要那些虚礼做什么了?”丁柔握紧了柳氏的手,用她的手背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世上有很多母女成仇的,她们有着母女的名分却彼此厌恶仇视,娘已经是安阳郡主了,我不想让不知道内情的人说我攀附权贵,我同娘之间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何况咱们太亲近了,会让人怀疑的。”
“我想见小柔,想留你在我身边多住几日,我知道你不可能离开丁家。”
见了面,她跟舍不得丁柔离开了,丁柔道:“我们会经常见面的,我保证,我会找到机会的。”
“小柔。”
“相信我,好不好?”
柳氏听丁柔的习惯了,在她眼里心里没有谁能比上丁柔,点头道:”我一直相信你的。“
丁柔问道:“对了,您的身体...有没有留下隐患?”
柳氏说道:“早就好了,就在胸口处刘了点点疤痕。”
她搂紧丁柔,低声道:“你不知道我醒了没见到你,有多害怕,我怕你出事了,而我活着,后来听母亲说,我是安阳郡主,当年在佛寺被人拐了去。”
“娘...”丁柔听出柳氏不太相信木太妃的话,果然耳边传来柳氏的低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信阳王府的郡主总比丁府的妾室强,给小柔的帮助也更大,她在娘身上找到了胎记,娘也就信了。”
柳氏向丁柔眨眨眼睛,她对此有怀疑,但为了她有个更好的靠山,她愿意做安阳郡主,丁柔真心觉得,信阳王府不是稳定的靠山,当时应该同柳氏说明白王府的隐患..不对说明白了,柳氏打死也不会认下木太妃,她亦不会活着给丁柔添烦恼,对全新愿意疼她的人,丁柔最没有法子,真心赞道:“您真聪明。”
丁柔就是劳碌命,为聪明的疼爱她的柳氏解决一切的难题,其实柳氏才是最聪明的人,丁柔突然有了这份认知。
ps柳氏和安阳交替使用,总是写安阳郡主感觉不像是柳氏了,如果写齐氏更不像,所以大家记得是一个人就行了。感谢上个月亲们的鼎力相助,夜这个月会还会努力多多更新,今天两更,额外说一句夜没洗白丁敏的意图,她是成长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温馨
丁柔在身边陪伴,柳氏做什么都很开心,精描细化的眉眼是弯起的,丁柔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摆设,件件华贵,水晶珠帘晶莹剔透,后面摆放着一长两头翘的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落地的钟表,古玩架子上上的古董随意放置着,香炉中的馨香飘散...丁柔觉得布置得有些眼熟。
柳氏笑着说:“不是小柔最喜欢的吗?你同娘说过的。”
丁柔记起在丁府时,她说过如果她有一间单独的屋子会如何布置,“是您住在这里,娘,您不必..”
“住在小柔喜欢的屋子里,会感觉你一直在我身边。”
柳氏拉着丁柔起身,撩开了水晶珠帘,将丁柔按在书桌后,柳氏坐在她身边,“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娘用不上,小柔试试看?”
大秦最好的进贡皇家是用的宣纸,不仅白,而且极为的柔软,却不会化了墨汁,在民间有雪宣之称,丁老太爷得皇上赏赐了一打,一直舍不得用,在安阳郡主房中,雪宣纸成为她练字的吗?丁柔眉头微微簇起,不是她抱怨柳氏,而是信阳王府有些暴遣天物,柳氏练字用不上雪宣。
至于笔墨,丁柔知道也是极好的就对了,在笔架旁边放置着的是王羲之用过的笔洗,丁柔铺开雪宣纸,她连练字将近两年,提起狼毫在雪宣纸上挥洒,果然不同一般的宣纸,写出来的字格外的显棱角。
柳氏看着丁柔在纸上写字,她不知道雪宣的珍贵,她悄悄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针线篮子,重新坐在丁柔身边后,看一眼女儿,含笑绣着手中的绣活,只听见笔尖划过宣纸的刷刷声,柳氏从不想做什么郡主,这么陪着丁柔足以。
丁柔写了一首诗词后,将毛笔重新放在笔架上,欣赏着她难得的佳作,“娘,您看我写得如何?”
柳氏一如在丁府里,自豪的笑道:“好,小柔写得最好了。”
丁柔侧头,柳氏在绣嫁妆,她什么时候都在为她绣嫁妆,以把她嫁出去为目标,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娘。”
”是很好。”柳氏放下绣品,用帕子擦拭女儿额头的汗水,“我见过齐恒的字,也见过齐玉的,小柔同他们写得一样好。”
“信阳王府二少爷是书法大家,他的字千金难求呢,祖父也曾说过,齐二少爷的字得颜柳精髓,在书法上他天分很高。”
柳氏柔柔的笑着,她不懂这些,却一如既往的听丁柔说话,守在门外的丫头回禀,“郡主殿下,二少爷来访。”
“正说着他呢,他怎么会来?”
柳氏按住略显有些惊慌的丁柔,压低声音道:”你别慌,王府里只有他同恒儿知晓,母亲会告诉他实情,是因为将他当成了齐家子孙。“
齐玉风度翩翩的走进来,隔着水晶珠帘道:“姑姑安。”
珠帘轻轻相碰,叮当的清脆响声,安阳郡主说:“快起来。”
每一次见到齐玉,丁柔总是会感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秀飘逸的人,谪仙人,她并不是夸大其词。齐玉并不是小白脸,他内在的气质同他俊逸出尘的容貌相得益彰,宛如玉人儿。
“丁表妹。”齐玉已经习惯丁柔每一次见到她时,总会赞叹般的晃神,“表妹好。”
略带磁性的的声音,能让女子砰然心动,齐玉的俊美不只对女子有杀伤力,对男子...丁柔连忙起身,福身道:“齐二少爷。”
齐玉不以为意的笑笑,“表妹不必多礼了,我方才听说姑姑身体不好,才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丁柔所写的诗词上,漆如点墨的星眸璀璨耀目,书法大家自然痴迷于书法,看见难得好字,会欣赏,他是信阳王府庶出的少爷,没兄长齐恒的军事才华,虽然也能骑马射箭,但比齐恒相差很远,因庶出亦不受祖母爱重,信阳王府容不得文采冠世的少爷。齐玉虽然在京城薄有才名,但大多是书画等陶冶情操的才名。
不像是尹承善和杨和,齐玉低调很多,才名也多是人巴结信阳王府而传诵,丁柔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雪宣上,想要收起已经迟了,丁柔道:“让二少爷见笑了。”
齐玉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为什么不叫我表哥?”
丁柔抬眸同他对视,淡淡笑道:“我只认我娘。”
齐玉摇了摇头,“姑姑是安阳郡主,不单是你娘,我同大哥都是你的亲人,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你若开口相求,我会尽力相帮。”
“嗯。”
丁柔低头看着脚尖,齐玉走到书桌后,丁柔退后了两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齐玉很是无奈,世人都说他谨慎,丁柔比他要谨慎很多。因他是庶子,生母又早亡,柳氏对他比对信阳王齐恒多了些亲近,回王府这段日子,齐玉是最常陪伴柳氏的人,齐恒虽然也很关心柳氏,每日必会来看望她,但他是信阳王,朝中的事情忙不过来,文熙帝最近命齐恒训练羽林军,他更是忙了些。
柳氏看着面前站得齐玉同丁柔,突然有个念头涌上来,但想到丁柔方才说丈夫自己选,柳氏很清楚丁柔的坚持,如果她不点头,谁也勉强不了她,她的女儿不愁嫁,总会有更适合的人,虽然齐玉很好,但向来一切围着女儿的转的柳氏,相信丁柔选夫君的眼光,但并不妨碍她给他们制造机会,齐玉是个不错的孩子。
”你写的这笔再向上一分会更好些。”
齐玉拿起丁柔方才拿过的毛笔,沾饱了墨汁,在宣纸上写着同一首诗词,丁柔字体上的缺陷,一边写一边很有耐心的讲解,什么时候该下压,什么时候该藏锋。
不愧是闻名京城的书法大家,丁柔收起轻慢之心,认真他讲解,偶尔有疑问她也会问出来,不同于丁老太爷所教,齐玉同丁柔年岁相当,他练字时遇见的问题,丁柔也会碰见,他讲解起来明确得多,丁柔受益匪浅。
丁柔侧头见齐玉长而疏的睫毛轻眨,好看的人是不分性别的,丁柔福身道:“多谢二少爷指教。”
齐玉不会逼迫丁柔非要叫他表哥,谦和的笑道:“指教谈不上,互相印证罢了。”
“祖母说姑姑的身体尚未恢复元气,不可太过伤神。”
“什么?没恢复元气?”
丁柔问道,“是神医门门主说的?”
齐玉略有意外的瞥了眼丁柔,没料到她反应会如此的激烈,柳氏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坏了,将绣品推得远一些,“小柔听我说..”
丁柔走到柳氏身边,认真的说道:“别让我担心好吗?我不想勉强您什么,但您在刺绣的时候多想想我。”
想她就想多绣些,对补偿她些,柳氏早就知道嫡庶的差别,但没想过丁柔在外面会是处处避让,虽然知道她不在意,当当娘的心里不是滋味,柳氏握住了丁柔的手,“我知道了,不会贪晚。”
不是只有她亲手绣出的嫁妆才是对丁柔好,柳氏想到了更好的法子,但她现在不能做,如何丁柔都是丁府的庶女,不能越过丁姝,柳氏比谁都清楚大太太,她不能打着为丁柔好就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光彩都给她,柳氏是从丁府出来了,丁柔还在府里生活。
柳氏看了看时辰,满眼的不舍,”小柔。”
“我过几日再来看您。”
“你多当心身子,我知道你有时贪晚读书,让岚心给你准备宵夜。”柳氏不放心的交代着,丁柔笑吟吟的听着,“祖母我对我很好,您就放心吧,母亲也不会亏待了我的。”
丁柔没提起丁栋对她的疼惜,甚至没在柳氏面前提起过他,柳氏同他不会有任何的交集,狗血小说里会安排大太太病逝,然后柳氏再嫁回去,这对大太太何其的不公平?
柳氏可为丁栋守节,那是她的传统观念,但她对丁栋可没那么深的感情,如果将来柳氏要嫁人的话,丁柔希望她能嫁一个一心一意善待她的人,柳氏前辈生都在受苦,有个疼惜她的男人陪伴挺不错的。
她虽然对柳氏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她并不是柳氏的全部,她应该有资格去追求幸福,丁柔辞别了柳氏,心里想着如何能打破柳氏愚昧的守节观念...
“丁小姐。”是齐玉的声音,丁柔停住脚步,比在柳氏身边时更恭谨了些,“齐二少爷。”
齐玉道:“我去看望姑姑时听说,来王府做客的小姐们大多去了碧波湖泛舟,离着占星阁不远的地方是玉竹林,林中有一张椅子可赏竹林的风骨,最是清幽,不会受俗人的打扰。”
“多谢二少爷。”丁柔诚心的道谢,她失踪将近两个时辰,没个去处会让人怀疑的,诚心的说道:“谢谢。”
“过两日是一年一度的骑射大会,三品官员以上的大臣都会随皇上去围场。”
“我记得了。”
丁柔向齐玉展颜笑道,“我也会去的。”
为了再见柳氏,她一定会跟着丁栋一起去围场,在野外机会会多些,可以拉近她同安阳郡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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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茗末
一张美男图,N个俏夫君
穿越之后,除了从天而降的的美男,还有从天而降的麻烦
一秒钟变公主,龙禹不得不开始了与一群夫君,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摊牌
在信阳王府一处岔路口,齐玉拱手告别,丁柔福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同去占星阁截然相反,他走向不远处的抄手回廊,他不单是为了看望柳氏的身体状况,同时也是为了通知她一声宾客的动向,齐玉是王府庶出的王子,和丁柔在一起太久,同样会给丁柔带来麻烦,旁人会议论丁柔攀附信阳王府庶子。
也只有庶子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只可惜错生在信阳王府,在信阳王齐恒的光芒下,还能维持本心,齐玉比寻常人更为难得。
丁柔向碧波湖方向走了几步后,碰见了一五十多岁的妈妈,五官方正透着刚直,眉眼很有棱角,身材比京城的妇人要显得高大健壮些,她先是看了一眼丁柔,收敛了倨傲的神色,福身道:“主子有请丁小姐。”
她挡住了丁柔向前的道路,仿佛丁柔不去主子身边,就是天大的错误一样,“丁小姐,太妃殿下让你过去一趟。”
这回不用主子了,直接用木太妃的名号,丁柔淡淡的笑道:“劳烦这位妈妈给太妃殿下带个口信,我一小小女子,不配见殿下,有什么话不必同我说了。”
丁柔打算越过面前的妈妈,谁知她很跨一步,再次挡住了丁柔的去路,大大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惊愕,“是太妃殿下请你。”
“我知道,她也用得是请,不是命令,况且她即便下命令也落不到我身上,我同她不熟。”
不是丁柔脾气不好,不给木太妃面子,她实在没什么同木太妃说得,如果被人看见了她被木太妃召见,回丁府她还不见得面对什么责难呢,只要信阳王府有一丝的意图透漏出去,丁柔绝对相信大太太会欢天喜地的将她送到信阳王府来。好不容易走出的平顺大道,丁柔不想被木太妃破坏了。
况且该说得都说了,丁柔不认为她还需要同木太妃有再见面的必要,她失踪一个多时辰了,不能再耽搁功夫。
“啪”丁柔的胳膊被妈妈抓住,她力气很大,“随我去见太妃殿下。”
来请丁柔的妈妈没料到丁柔真敢不去见木太妃,别说是她,换个人得到木太妃的邀请,谁不是欢喜荣幸?丁柔看着她后世的手掌,虎口处有茧子,是追随木太妃许多年,上过疆场的女子。
“放开。”丁柔冷哼道,“我没见过勉强客人的主人,你放开我。”
“是主子要见你。”
丁柔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在一点狠狠的戳了一下,她手臂麻苏放开了丁柔,“你...你...”
丁柔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迈步离去,力量的差距可以用别处弥补,丁柔不愿意做得事情,鲜少有人能勉强得她,木太妃站得位置太高了,想得也太简单了些,她不是巴结木太妃,想嫁进王府的小姐,木太妃是不是发怒,同她关系不大,木太妃总不会为了她不见她,就去为难丁家,在朝中大事上,木太妃还是很有理智的。
像她这样人,都是忧国忧民的,都是以大局为重的,从她没为难丁栋就看出来,她知道丁栋只是做了寻常士大夫都会做的,柳氏为妾不怪他,木太妃可能对丁栋有不满,但却不会阻挡丁栋的升迁,亦不会想让安国夫人英明的名声受损,狭私报复是光明磊落的大人物颇有忌讳的,也许是不想皇帝看出端倪,还是信阳王府...
不对,木太妃不报复丁栋,是因为信阳王府不曾干涉过朝政,王府只镇守北疆,木太妃不会为了报复丁栋而破例,如果信阳王府在朝政上官员升迁上也指手画脚的话,再宽厚的皇帝都容不下信阳王。
信阳王太妃难见,是京城公认的。丁柔停住了脚步,在道路的中间站着身着朴素衣衫的木太妃,她眸光平和,轻声道:“我让她给你传口信后,想过你不会来见我,所以我亲自来了。”
面前的丁柔一点没有荣幸的神色,木太妃能看出她脸上厌烦,仿佛见她或者同信阳府有关系上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木太妃问:“你是真不想见我?”
丁柔垂下头,盯着露出裙摆的脚尖,长而卷的睫毛翘着,微微眨动着,在木太妃以为她不会说话时,丁柔突然抬头道:“借一步说话吧,一次把话说明白了,也省得往后再有误会,于您于我都不方便。”
丁柔原本不想说,但看木太妃的架势,不说清楚了,不知道她会误会多久,四处看了看:“敢问太妃殿下何处适合?”
“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碧波湖方向走去,她们走过得是林间小路,茂密的树叶剪碎了光线,在地上投出斑驳的黑点,微风浮荡吹拂来的潮湿,习惯了南方生活的丁柔感觉很舒服,大秦都城燕京略显的干燥。
来到碧波湖,丁柔看着清澈荡漾的湖水,湖面上漂浮着十余艘小舟,从小舟中传出女子的嬉闹声,最显眼的是在湖水中间的一处稍大的船只,船头插着五色的旗帜,隐隐有古琴玉箫声飘荡,那里坐得应该是李思以及地位较高的小姐。
“上来吧。”
木太妃坐在小舟的船舱里,一手聊开帘子,对丁柔道:“过来。”
丁柔发现在大石头后面藏着一只小舟,于人泛舟于碧波湖上是美事,但丁柔拿不住,一旦她惹木太妃生气了,会不会被她踹下去?丁柔没上过疆场,应该赶不上木太妃强悍,好在她会水,今日身上穿得衣服配饰不多,一旦落水应该可以自救,丁柔的习惯是先想到危险。
“太妃殿下,我不太会水。”
木太妃看着面前的丁柔,唇角微微弯起,“我会水,有了危险,我会救你。”
丁柔走上了小船,船舱帘子垂下,里面显得阴暗些,但不是如同丁柔想得不见光亮,船舱两面都有窗户,阳光透进来,顺便还能欣赏碧波湖的美景。
“坐。”
丁柔依照她的命令坐下,她们两人中间隔着个桌子,倒茶水的声音让一直垂头盯着桌面的丁柔抬头,隐隐的茶香,丁柔抿了抿嘴唇,白玉的茶杯推到她面前,丁柔道:“多谢太妃殿下。”
小船随波飘荡着,上下起伏着,丁柔稳住了身子,喝了口茶水,她对茶道了解的不深,但能喝出茶叶的好坏,“好茶。”
“哪里好?”木太妃眉间含笑,“你品出是什么茶?哪里好?”
丁柔握紧白玉茶杯,笑道:”我只知道是好茶。”
“你很诚实。”木太妃放了她手中的茶杯,同丁柔对视,“今日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说说话,好不好?”
丁柔手指摩挲着茶杯,又喝了一大口茶水,道:“先说好,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许急,将我踹到河里去。”
木太妃笑着问:“如果我让你落水呢?”
“那我会拉着您一起。”丁柔冷静的分析,“您方才会水,料想您不会欺瞒我,也没有必要期满我,我也说过我不太会水,但不意味着不会水,信阳王太妃落水,信阳王府会有尽快救援,湖面上的小姐也会跃跃欲试,我应该会借着您的福气,平安上岸。”
木太妃眸子闪过错愕,随后大笑,“你真是...真是不晓得怎么说才好?”
“好笑吗?”丁柔一本正经的斜了一眼木太妃,“您觉得好笑,因为您从未在夹缝中讨生活,也许您儿时受了些委屈,但我想您从未处在步步艰难之中,太祖帝后对您很好,您是太祖皇后的徒弟...生来高人一等,眼睛看到的是天下大局,关心的是国家大事,您衣食无缺,享尽人间富贵尊荣,平民百姓不了解您的付出,您亦不了解他们为一日三餐的辛劳,其实很简单您同他们是两个层次的人。”
“有则笑话您一定没听过,百姓农妇会想皇后娘娘得每顿吃多少煎饼卷大葱,在她们眼里煎饼卷大葱是最好吃的,可在您的眼里,算不上什么。”
木太妃收敛了笑容,面色慎重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了你?会害你?”
丁柔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意思。”
木太妃证了好一会,仿佛想不到丁柔会如此诚实,有时说实话,很伤人,尤其是在急于补偿的她同柳氏的木太妃面前,丁柔说的话仿佛利剑一样刺向了她的心窝。
“我没碰见您前,遇见了齐二少爷,他同我说宾客大多去了碧波湖,告诉我有玉竹林。”丁柔直视着木太妃,“您没想过对我的注意,会给我带什么吧,您根本不知道我有今日的局面,付出了多少?同您见面没什么,但回府后,我处境会更难,这些您都没想过对吧?
“丁柔..”
“我知道您想补偿我。”丁柔抬了抬手,压下木太妃所言,“您大可不必存此心,您对不住得是她,您不欠我什么,如果她有原先的身份,如何也不会嫁给父亲,亦没我的存在,我感念她生养我的恩情,您真得不欠我任何东西,我姓丁,这一辈都是丁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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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珠光宝鉴》
作者:短耳猫咪
书号:2075296
简介:异能鉴宝,璀璨人生。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反抗
小船飘飘荡荡在水面上,外面隐隐传来的乐曲声,冲淡不了船舱里的压抑悲凉。丁柔盯着桌上的茶杯,茶水面晃动着,荡起茶叶的芬芳,她不用抬头看木太妃就能感觉她身上的流漏出的伤心,痛苦。
“您很难过是不是?”
“是,我很伤心。”
“您很在意我吗?”丁柔抬眸看向木太妃,“可我一卑微的庶女,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您在意的?您不觉得您对我的关注超过我娘吗?”
木太妃抿起嘴唇,好一会才道:“你同柳柳不一样,应该同我是一样的人,你的表现,你每次同我过的话,我都记得,你看到我高高之在上的地位,看到了信阳王府如同烈火烹油的富贵,亦看到了信阳王府的隐忧,这些让我如何不注意你,你不应当总是以卑微的庶女自称,你..不是卑微的,为何不让我帮你得到本该属于你的尊荣。”
“因为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很反感对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给我规划前路的长辈。”丁柔眸光泛着清冷,勾起嘴角:“因为您在意我,才会因我的话而伤心,我在意我娘,才会看不得她在丁府处处的谦卑,有一句您说对了,我们也许性子有些相像,但是我同您不一样,您可以为了大秦大义牺牲一切,我知道您当初为何不肯认会我娘,相认了信阳王府就有了破绽,安排的再好也有遗漏的之处,我娘会成为旁人攻讦信阳王府的最大弱点,我不知道您为何又有了后来的安排,也许你想通,也许有着什么别的目的。”
丁柔毫无惧色的盯着木太妃,“但您别想利用我,也别再利用我娘了,她已经为信阳王府,为您的大义牺牲了一次,恳请您给她一段平静安稳的日子。”
木太妃手扶着桌面,痛苦的阖眼,“小柔,你太自私了,没有国就没有家,没有信阳王府,柳柳如何过得平静?”
“何为国家?您站得太高了,总以为大秦没了您,没了太祖皇后留下的东西,就会陷入危局。支撑起大秦的是一个个普通的百姓,没有农夫的辛勤耕种,您入口的粮食从哪来?没有农妇们养蚕吐丝,辛苦纺织,你抵御寒冷的衣物从哪来?没有铁匠,就没有兵器,没有商人贩卖,大秦物流不会畅通,没有马夫喂马,如何会有彪悍的战马?您能说他们不爱大秦吗?您站在宝塔的顶端,俯视着众生,您飞翔在天空,俯瞰大秦江山,可没有充当塔座的百姓,宝塔会塔掉的,雄鹰也需要穿衣吃饭,没力气如何搏击长空?”
从木太妃错愕的神色,丁柔知道,太祖帝后并没教给她平等这个概念,“木太妃,我以为国家是有百姓组成的,如果大秦是一杆秤的话,陛下手执撑杆,你同百官是定盘星,而百姓却是不可或缺的秤砣,定盘星可以被抹去,但称哪会没有秤砣?太祖皇帝为何规定六十而致仕,人老了体力就会不足,才知也赶不上年轻人,长江楼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只有这样大秦才会永远的富饶昌盛下去,您几十年征战的经验,这些如此宝贵,为何不想着教给后辈,太祖皇后有你为徒,您就没想过再收徒弟吗?”
木太妃握住了丁柔的手腕,神色略显得激动,”我收你为徒好不好?”
“不好,你说过我太自私了,我可以理解您的难处,但我无法像您一样。”
木太妃缓缓的松手,丁柔轻声说道:“太妃殿下不应该再收女弟子,信阳王殿下天纵奇才亦不可能护住整个大秦长达万里的边疆,他需要帮手,您能培养出一位战功卓著的信阳王,亦可以培养出许多的出色将领,天才不单单是信阳王殿下一个,有句话虽然俗了点,但我深以为然,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您放心让信阳王殿下领着庸才出兵北疆?”
“您如果关心信阳王殿下,关心大秦的话,就多培养几名出色的将军,对您,对信阳王殿下,对我娘,以及您心心念念不忘的稳定富饶的大秦都有好处。”
这话丁柔以前也说过,但并没像今日一样说得如此透彻,木太妃沉思片刻,同丁柔谈话的心淡了些,想着寻找可造之才,丁柔想到了古代的人传统思路,敝帚自珍,好的东西都会传给嫡亲亲人或者亲传弟子,看木太妃的神色也会如此,丁柔心中有了一丝的后悔,古人讲究天地君亲师,很少有徒弟敢欺师灭祖,木太妃如果培养了几名好徒弟,信阳王府势力不就更大了?更遭受皇帝的忌讳了。
木太妃此时摇摇头,“不成,我如果收徒弟,皇上..皇上会心疑。”
丁柔松了口气,好在她没糊涂,“您是太祖皇后的亲传弟子,想得周全,一定会想到解决之策,信阳王府所处的地位,不说话不成,被拉拢也不成,难办得紧,不过在您面前,再多的困难也很好解决的,您既然认回了我娘,请给她一份平静的日子。”
木太妃郑重的点头,“我尽量,如果有意外,我也会给你娘安排好后路,你说得对,王府需要得是放权,也许我该试试师傅所言的...参谋长..”
丁柔放下了一半的心,就是说嘛,太祖皇后不会不给信阳王府准备退路,参谋长——只有领兵权,而无调兵权,很适合信阳王府,打仗时士兵听他的,除了战争外,士兵听皇帝陛下的,对所有人都好,信阳王府也不会再掌握着耀眼的兵权。
当然操作起来不像是丁柔想得这么简单,但木太妃何人?那也是杰出的女性,她的思维有着上位者的惯性,有着封建时代的局限性,但不能否认她的能力才华。
”还有一点..”丁柔咬了咬嘴唇,在木太妃面前首次露出犹豫来,丁柔很少打小报告,告谁的黑状,犹豫了一会,问道:“您对李思小姐如何想的?”
“李思?”木太妃有些不明白丁柔为何会突然提起她来,“她怎么了?”
丁柔看出木太妃的疑惑,顺着船舱上的窗户看向平静的湖面,大船的影子隐现,李思代表着信阳王府款待来访的小姐,
“您将一个本不应该享受郡主荣耀的奴婢之女捧成了郡主,只为了她出生的好时辰,只为了用她寄托您对女儿的愧疚思念,如今您认回了我娘,你还问我怎么了?您就没想过李思会不会认命?会不会甘心?会不会失落?”
“一个人如何心态失衡,会做出很疯狂的事儿,我娘的身份可以瞒住任何人,但常在您身边,了解您喜好,伺候过您的李思日子久了会看不出异状?世上没天衣无缝的事情,您也不是毫无破绽的人,您会为了丈夫而厚待庶女?在您眼里嫡庶是最重要的吧,外人不知道您如何对待我娘,李思还不知道您对我娘的愧疚疼宠吗?您对我娘像是对待让您厌烦的庶女吗?”
木太妃被丁柔说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喃喃的自问:“她会多想?我给她很多,她怎么会不知足?”
“人心如同填不满的沟壑,有知足的时候吗?”丁柔抚了抚脑袋,“太妃殿下给李思的时候,她就得接着,不想给疼爱了拿回一切,她就得老实的站在一边?您是不是把她想成木头人了?我不知道李思会不会想明白,但现在她明显没想通,如果您疼她的话,疼我娘的话,给她选个好人家,嫁出王府吧,别在让她处在尴尬的位置上,信阳王府如今虽然不是仇敌环绕,但关心王府的人很多,您总部不会认为陛下生养的皇子们都是笨蛋吧。”
木太妃沉思了好一会,“我不会亏待了她,她是该出嫁了。”
只要李思嫁王府去,有了家庭就不会总想着以前,也不会经常回信阳王府,有一段日子缓冲,李思也许就想通了,就算想不通,也不会危害到安阳郡主,只要柳氏不受伤害就好,丁柔会提前为柳氏解决掉隐患。
丁柔起身道:“是不是可以靠岸了?”
该说得已经说了,木太妃抬眸看着丁柔,缓缓的问道:“你可愿意嫁入信阳王府,同柳柳在一起。”
丁柔眸光重新泛起彻骨的寒意来,嘲讽的道:“您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我是庶女,无法改变的出身,信阳王府门第太高,即便丁家的嫡女都不够资格,何况是名声不显赫的庶女,王府不是不会让庶女做正妃的吗?您是想让我做侧妃?”
“不..是次妃,小柔,你听我说,我不会让人亏待了你。”
丁柔摸了一下耳朵上散发着妖异光亮的碧玺耳环,“次妃难道不是妾?您的女儿做过妾室,我也要做妾?次妃是正二品,但在王妃面前也是妾,我可以过平淡的日子,甚至我可以忍受贫困,但我不能让别的女人压在我头上,您不会亏待我?你怎么不亏待我?同王妃为我起冲突吗?您不怕外人议论信阳王府不懂的嫡庶之道,如果我将来有了儿子,是不是庶子?您会疼庶子吗?”
“...”木太妃彻底的哑口无言,丁柔唇边勾起狠辣的笑容,“您如果为信阳王殿下好,为王府将来着想,就别再有此念头,别逼我将王府闹得天翻地覆,木太妃同您实话说了吧,我将来的丈夫只能有我一名嫡妻原配,我在丁府步步筹谋,就是要选一良人,信阳王殿下,我配不起,我是敬爱我娘,但我不会为了她就勉强了自己。”
丁柔转身对着外面吩咐,“停舟,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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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明了
小船在水面轻颤,如同落在荷叶上的蜻蜓般微颤,丁柔不想再同木太妃多说什么,对于强拉她去做次妃的木太妃,丁柔此时没一点的好感。
如果不是信阳王府倒台柳氏没好结果,丁柔也不会在前面同她说那些话,现在提个醒,总比大祸临头时要好得多,她没对抗皇权的心思,更没有挽大厦于将倾之时的能力,她只能提醒木太妃,提醒信阳王府真正掌权的人。
小船靠岸,丁柔走出船舱时,在船前站着一名头戴斗笠衣着寻常的男子,他是船夫...丁柔多看了他一眼,停住上岸的脚步,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让信阳王殿下划船,是奴婢的荣幸。”
划船得是信阳王齐恒,方才他将船舱里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齐恒沉声问:“你不想嫁给本王?我可以不娶嫡妃..”
“殿下这话,谁都不会信,信阳王府怎么能会是次妃当家?”丁柔想着借机同齐恒把话也说清楚了,省得他以为自己的躲闪疏远是勾引,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盯着船甲板,丁柔道:“奴婢以前一直不认为信阳王殿下会看上个庶女,奴婢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去妄想得不到的地位,奴婢寻常人一个,即便引得殿下一时好奇也不会长久,遂从没想过得殿下的情爱,或者嫁给殿下做次妃。”
说到此时,丁柔抬头同齐恒对视,“请信阳王殿下另寻她人,奴婢般配不上您,无论您给奴婢的次妃还是什么,奴婢都不想要。”
齐恒眸光微怔,方才在船舱里拒绝,他听见了,但远远不上当面来的震动大,丁柔清澈眸子,透着凛然,透着决心,她是认真的,齐恒道:“为什么?”
“世上的女子爱慕殿下的很多,但不是所有人的人都想要嫁给殿下您,奴婢卑微不敢奢求殿下,请殿下收回您的好意。”
丁柔将自己放得极低的位置,齐恒道:“你不是奴婢,你是我表妹。”
他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却在她冷然的目光下缩回了手臂,丁柔道:“如果您真当我是表妹的话,就不应当让我做次妃,你了解我的想法吗?你以为我做次妃就应当对您感恩戴德,也许旁人会,但我丁柔不会,这辈子无论是王府次妃,还是宫中皇贵妃,我都不会做。”
丁柔转身,轻盈的跃上了岸,留下目光有些呆滞的齐恒,说得如此清楚,齐恒不会再想歪了,这次信阳王府不算白来,丁柔很满意信阳王府之行。
平时她低调不显眼惯了,除了丁姝会问她去了何处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关心丁柔,用玉竹林的借口足以让丁姝消除疑惑,应邀的宾客欣赏着悬挂出来的画作,丁柔看了一眼,丁敏所画的荷花真真是好看,线条勾勒到位,颇能体现出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丁敏心境沉稳之后,在作画上越发的好了。
在作画的天分上,丁柔赶不上丁敏,也没有她刻苦练习,遂丁敏在棋棋书画上都要比丁柔强很多,丁柔更喜欢看游记杂记,更喜欢翻看史书,她除了陪伴太夫人,打理生意之外,大部分的功夫都在读书,一分努力一分收获,丁柔同丁敏走得是不同的路,她们的所得自然不同。
面对众人的称赞,丁敏显得云淡风轻了许多,唇边露出微笑,少了得意张狂,不会再像是以前执着于才名,飘飘然的看不起人,丁敏显得很谦虚,尤其是在同李思放在一起后,丁敏越发的慎重,丁柔看见她在同李思悄声说着什么,李思的眉头皱起,眼里有几分怀疑,但亦有几分欣喜。
回丁府的马车上,丁姝说起李思时,丁敏道:“我同她说明白了,杨状元我高攀不起。”
“三姐姐。”丁姝略带了几分意外,丁柔早知道丁敏看不上杨和,但她却有些享受着才子对她的爱慕,她舍得放下了?丁敏勾起嘴角:“我知道我能嫁给谁,不想耽搁杨状元,亦不想为了无望的事儿惹下麻烦。”
“李思小姐也应该嫁不得杨状元。”丁姝皱紧了弯弯的眉头,“除非杨家主动上信阳王府提亲,否则...难道她想去做妾?”
丁敏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儿,看不明白信阳王府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如果是三姐姐,您会怎么做?”
丁柔对变化顿悟后的丁敏有了更多的兴趣,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执着于嫁给兰陵侯做继室夫人,她是大彻大悟的想通了,还是为达到最终的目的而做出的改变。
丁敏淡淡的笑着,“如果是我的话,会借着信阳王府的威势,借着太妃殿下尚有疼惜之意,让杨家明媒正娶。”
丁柔垂下眼帘,看着手上柳氏给她套上的手链,丁敏的目标没有变,唯一的变化是为了达到目的,她更会借助外力,更加不择手段,这样的丁敏很可怕,丁柔心中存了警觉,对丁敏要敬而远之。
李思强行嫁过去,就能幸福?夫妻之间贵在相处,可刚开始裂痕就存在着,需要多长时间多大的精力才能弥补那道裂痕?
“六妹妹,你怎么想的?”丁姝问丁柔,“你觉得呢?”
丁敏品着茶水,看向丁柔,笑道:“六妹妹心思细腻,准保同咱们想得都不一样,祖母不是说过六妹妹是顶顶聪慧的,但是她...她却不会同咱们姐妹说,五妹妹问也是白问。”
丁柔瞄了一眼丁敏,向丁姝身边挪了挪,俏皮的道:“既然三姐姐说了,我不告诉她,就告诉五姐姐。”
丁敏手臂一颤,茶盖碰触茶杯,叮当脆响,随即丁敏笑笑,丁柔总是能信手拈来的破除了她设下的圈套,丁姝笑吟吟:“好啊,六妹妹同我说,我保证不告诉三姐姐,嘻嘻。”
“李思小姐钟情于杨状元的事儿,京城不知道的很少,她又是那么个尴尬的身份,想嫁个好人家难了些,姐姐方才说让她借着王府的势力嫁过去...如果是是我,会远嫁出京城,”
“舍弃杨状元?”
“从来没得到过,何为舍弃?用一辈子弥补裂痕太傻了,这世上也不就是杨状元一个男人,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信阳王府不会永远关注李思小姐,嫁去杨家无论是做妾还是做正妻...在我看来都不是最好的,海阔天空任鸟飞不好吗?非要去找最难的路走?到头来很有可能是镜花水月。”
丁敏也好,丁姝也罢,都不在出声,丁柔靠着马车壁阖眼养神,她今日同木太妃相处,耗费了很多的精力,此时有些累了。
丁姝好半晌后,叹道:“祖母说都是呢,六妹妹是真聪明,大姐姐也称赞过六妹妹,看事情明白得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我哪有五姐姐说得好?是我福分薄,享受不了泼天的富贵,又是个怕吃苦的,想过舒心的日子,不愿意再在困境中求生活,富贵并不是想得那么容易得到,有祖母照看着,有母亲疼爱着,她们两尊大佛在,还能让我吃亏了?”
丁姝嬉笑,“就是呢,母亲也疼六妹妹的,总是让我同六妹妹学。”
“是吗?母亲真这么说?”
丁柔略带一丝诚惶诚恐,想隐瞒过大太太很难,让她不记恨自己却很简单,只要不伤害她在意的人在意的权利就行了,柳氏去王府做了郡主,丁柔同大太太再难有直接交锋的机会,丁柔对府中的大权没兴趣,也没压着所有人一头的心思,对丁姝是比较喜欢的,从没想过所有姐妹都过的悲催,只有她光芒万丈,或者用丁家姐妹的不幸来来衬托她的幸福。
在讲究家族制度的古代,根本无法舍弃家族,一枝独秀可是很累的,需要关照的人太多,不如让大家本身都过得好,将来少了很多的麻烦事儿,丁柔只会帮着能帮着的人,像丁敏那样一条道走到黑的,她拽不回来,又何必废力气?
丁柔调皮的笑道:“五姐姐根本不用学我的,有母亲,有未来的五姐夫照看着,五姐姐才最最有福气的,四姨太太多喜欢五姐姐,恨不得当成女儿疼着,在四姨太太面前,五姐夫也得靠后呢。”
“六妹妹,你还说。”丁姝脸似红霞,不依不饶的掐丁柔的脸颊,“你是眼馋四姨给的镯子了吧,哼,等祖母给你定下了六妹夫,我非笑话回来不可,祖母很疼你,料想六妹夫不会差,许是哪位名门公子呢。”
“别,名门公子我高攀不上,五姐姐你可饶了我吧。”
“嘻嘻,谁说的,六妹妹最适合名门公子了。”
“不适合。”
“适合。”
丁敏有些羡慕的看着丁柔同丁姝嬉闹,她们中间是她永远也插不进去的,重生一次她自认为比她们成熟得多,也没什么心思同丁姝嬉闹,如同夏虫不知寒冬,丁敏关心的事儿,她们都不明白。
马车回到丁府后,三姐妹去向大太太请安时,丁柔看见了地上尚未收拾好的茶杯碎片,大太太虽然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她偶尔会晃神,神色不悦,早早的将她们打发了回去,同行时,丁柔瞥见丁敏眸光晶亮,暗自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
“六妹妹千万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分手时,丁敏说了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丁柔看着她的背影,有了一丝的明悟,是丁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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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波澜
随后两日,丁柔虽然住在承松园,但也听说大太太心情不是太好,还因一小错打了跟在她身边很久的李妈妈,来给太夫人请安时,面容也显得凝重些,并发作了一直被她倚重的大儿媳妇,弄的丁府后宅气氛空前的紧张。
丁敏对发生的一切仿佛看不见一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伺候大太太更小心更尽心,丁柔此时绝对不会凑上去,弄不好会被罚的。一日午后,太夫人对丁柔叹息道:“命运一事,强求不得。”
她语气里露出着无奈,眼底划过伤感,“你大姐姐什么都好,唯有寿元...哎..”
丁柔放下了书本,为太夫人按摩肩头,问道:“大姐姐不好?”
太夫人拍了拍丁柔的放在她肩头的手,”六丫儿有一句说准了,没有好身子再大的富贵有什么用?怡儿太好强,被兰陵侯府拖垮了身子,二房太太和姑太太太无耻了...”
“怎么?是那位表小姐?”丁柔记得在兰陵侯府见到的表小姐,对上杆子勾引兰陵侯的表小姐,丁柔没什么一丁点好印象,表哥表妹相处更得自重,见太夫人点头,丁柔眸光一闪,“侯府太夫人如何说?她不是答应过母亲吗?”
“送来了一堆珍贵的礼物做赔礼,说是没教导好外孙女...”太夫人厉色道:“兰陵侯府当我们丁家好欺负不成?萧儿是去了南边,但怡儿的亲兄弟不是只有萧儿一个。”
“母亲让二哥去?”
太夫人叹道:“她心疼怡儿不想将关系闹僵,不会让你二哥去的,怡儿也是,这时候该强硬了,她却偏偏软了,来信说不怪兰陵侯,她有打算让表妹进门做贵妾。”
“贵妾,贵妾。”太夫人最听不得贵妾一说,“兰陵侯的四房姨娘还少?还弄出个贵妾来?咱们丁家非吴下阿蒙,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怡儿...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太夫人对丁怡很失望,丁柔想了一会劝道:“是大姐姐身体不好,她才让表小姐现在进门...也深得...一旦大姐姐...总好过她做了继室。”
太夫人神色一怔,想到丁怡苦熬的身子骨,重重的叹了口气:“怡儿但凡好一些,也不会受此侮辱。”
“表小姐怎么勾引了大姐夫的?”
“那些龌龊的事儿脏了我的嘴。”太夫人嫌恶神色很重,不想再多谈此事,丁柔却想知道,不了解情况她如何帮得上丁怡?轻声道:“我见过大姐夫几次,看着挺正派的,对大姐姐也算情深意重,怎么会中了表小姐的圈套?”
“这事也不能全怪兰陵侯爷,真若算起来,他也是被设计的一个,你大姐姐生了铮哥儿他们身子就不好,又专心照顾儿女,对兰陵侯疏忽了些...”
“所以他就..”
太夫人拍了一下丁柔,道:“说什么呢,侯爷爱重你大姐姐,本身又有四房姨娘伺候着,他也不是贪花好色的人,况且你大姐姐也不是糊涂的,哪能照顾不好侯爷?坏就坏在那位清高的表小姐最听二房太太的话,上个月侯府太夫人做寿,侯爷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二房太太就趁此良机将侯爷同表小姐关在同一屋子里,并让人当着宾客的面撞破了此事,在宾客面前,你大姐又不能让侯府没脸,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说是双喜临门。”
“可这么被二房太太算计,怡儿能甘心吗?二房太太也不是蠢的,防范着怡儿,怡儿许是着急了,不知怎么落了个把柄在她手里,侯府太夫人原先是偏着怡儿的,但有了过错...她不能眼看着外孙女成了没人要坏了名节的小姐,前两天同怡儿说,让表小姐五日后进门。”
“怡儿这才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你母亲最近烦躁不安,大多是因为她。”
“您的意思是侯府太夫人以大姐的过错,逼着大姐让表小姐为贵妾?让表小姐进门?”
丁柔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点上,不关心大太太为何伤心,太夫人今日说这些事主要意图是让丁柔离着大太太远些,别撞到枪口上,太夫人叹息:“贵妾,贵妾,我出嫁的两个孙女怎么身边都有贵妾?”
太夫人觉得是不是丁家的女儿命犯太岁了?丁惠,丁怡都有贵妾掺和,丁柔知道既然丁怡答应下来,已经无法阻止表小姐入门,不...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丁柔眸光闪烁,如果她是丁怡的话,既然侯府不想让她好过,那别人也休想阴谋得逞,只可惜她不是丁怡,她也不太想去兰陵侯府。
“大姐夫怎么说的?他是答应了?”
太夫人带着嘲讽的道:“他姑姑跪在他面前又是哭有是求,表妹又是要寻思,又是要剪头发的,据说那双含泪的眸子透着无悔的深情,你大姐成了拆散她同侯爷的恶人。”
“他言语了?”
丁柔继续问道,“祖母,大姐夫到底说了什么话?是纳还是不纳?”
太夫人想了一会,皱着眉头说道:“按说纳个美人表妹,他不会反对,但侯爷还真是...还真是一直没说话,好似纳贵妾是旁人,他一句话都没说。”
所有的惯性思维都是认为兰陵侯会乐见其成,就没人想过好脸面的兰陵侯被二房太太,也就是二弟妹设计了,被他姑姑逼着纳表妹为妾,如果他对表小姐是有好感的,一切倒也没什么,可是他对表小姐...那这事就容易办得多了。
“大姐夫没说是不是因为他不不想给大姐姐没脸?不想纳表小姐?”
“嘶。”太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丁柔再接再厉的说道:“您不是对孙女说过,纳妾虽然当家太太可挡着,但关键还得看丈夫有没有这份心,祖父对您情深意重,哪里舍得让您伤心?大姐姐拼死生下了铮哥儿,延续了兰陵侯府的香火,稳固了大姐夫族长的地位,起码他不用过继二房的儿子继承爵位,大姐夫不是个糊涂人,他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大姐姐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被这么一气,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大姐夫?薄凉无情是跑不掉的,太祖皇后之所以封赵家祖宗为兰陵侯,一是长相俊美,二也是颇有情意的人吧。”
“大姐夫总不会眼看着兰陵侯府名声扫地,他自己落一个同表妹私通逼死嫡妻的名声。”丁柔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侯府太夫人久居后宅,可能不太明白外面的事儿,兰陵侯是上朝的,自然知道父亲如今已经简在帝心,祖父还很得陛下看重,一旦大姐姐有个好歹,尤其是因为纳贵妾打脸的事儿病逝,兰陵侯府就不怕丁家的报复?即便看在铮哥儿面子上,不会怎么样,但给兰陵侯一顿排骨吃,父亲还是做得的,也可给他个警告,别亏待了铮哥儿,弄得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太夫人揉着额头,微微颔首表示很赞同丁柔所言,听丁柔继续说:“大姐姐活着,丁家同兰陵侯府就是姻亲,兰陵侯府即便将来续娶,还能找到比咱们丁家更好的小姐?名门望族嫡出的小姐哪个肯做继室?兰陵侯府是勋贵,不得掌权的,岂能比得嫁给手握权柄的官员?兰陵侯府是富庶,但圣宠早已不在,有句话不是说有了权自然有银子,有银子可不见得权柄那。”
“照你说得,也难怪去尹府拜会人很多,尹探花如今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祖母。”
丁柔垂下了头,太夫人了然的笑道,“以前我总是怕你应付不来,尹家状况太复杂了,我知晓六丫儿不是贪幕权贵的人,今日听你说的条条是道的,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我...我...”
“你什么?你祖父都接到尹探花的书信了,就在你去信阳王府那日,那天晌午用膳时,他欢喜得很,多喝了两杯酒,并让我给你准备嫁妆,等你守孝过去了,咱们那位名满京城的文采风流的尹探花会来迎娶你。”
丁柔咬着嘴唇,说起丁怡的事儿头头是道,可轮到她了,心中颇为忐忑,想到他送给自己的火石...太夫人握住丁柔的手,轻声道:“怡儿坏就坏在太注重名声,因有了贤名就顾忌怕这怕那,怕人议论,其实日子是过出来的,是苦是甜只有自己最清楚。”
太夫人抚摸着丁柔额前的刘海,语重心长的说:“不是说名声不重要,可善妒怎么了?只要你丈夫同你一条心,何必在意旁人说的?我年轻时没少被人说,可这辈子过得舒心,那些贤惠的,不善妒的比我难受。皇上重用于谁,看得是忠诚,看得是治世的才学,不是看是不是妾室成群。“
丁柔点点头,将太夫人金玉良言记在心里,日子不是过给外人看的,不能因旁人的议论,就一退再退,太夫人叹道:“明日你母亲去看望怡儿,你也跟去,你同她是一辈人,能说到一起去,怡儿也看中你。”
“是,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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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上门
丁柔再见到丁怡时,被眼前虚弱的女子吓到了,她身体十分的消瘦,脸颊白皙得透明,丁柔失声道:“大姐姐?”
她很难相信在床榻上半躺着的人是丁怡,那位曾经艳冠一时的丁怡,丁柔喃喃的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即便生产时,丁怡也没见如此的消瘦?因表小姐气得?不像,丁怡不是因妒忌就不顾身体的人,
丁怡枯井般的眸子见到丁柔时露出一分的惊讶和欣喜,泛白的嘴唇轻动,“六妹妹。”
除了铮哥儿满月时见了丁柔外,丁怡有很久没看见她了。丁柔因顾忌着丁敏印象中的前生,不想被谁误会了去,到兰陵侯府太危险了,对有危险的事情,丁柔一向是能避免就避免,遂除非必要,丁柔能躲就躲,不是因表小姐的事儿,丁柔也不会来兰陵侯府。
丁怡招手让丁柔坐在身边,勉强的笑道:“六妹妹,我撑不住了,我不是不疼铮哥儿,实在是撑不住了...”
丁怡剧烈得咳嗽着,在旁边的大太太眼眶泛红,丁柔为丁怡捶背,递上茶盏,丁怡推开了她的手腕,咳嗽了好久,慢慢停下来,丁柔看见她绢帕上的血迹,心不由得一沉。
求生的毅力虽然重要,但有些人争不过老天,丁怡不是只围着孩子转的母亲,她需要搭理的事情太多,操心的事情太多,身边还有个不省心二房太太,熬心血的丁怡再好的身子都不一定能撑住。
“怡儿,喝口茶平一平吧。”
丁怡的咳嗽声揪得大太太的心生疼,见丁怡不肯用茶,才出声劝道,“你别着急,六丫头陪着你。”
大太太眼底闪过乞求,丁柔明了的点头,她听着丁怡的咳嗽声心里闷闷的难受,“大姐姐有什么话同我说说,总憋在心里身体也吃不消。”
丁怡的手盖在丁柔的手腕上,她的手有着病态的苍白,丁柔的手却好似温润的珍珠一般,白皙光滑,因咳嗽使得丁怡脸颊上簇起两朵红晕,声音沙哑:“没事的,咳嗽能让我好受些,要不心里闷得慌。”
丁怡柔柔的看向大太太,歉意的笑笑:“以前母亲来时,我都忍着,不想你担心,但今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母亲,你别怪我。”
“怡儿。”大太太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丁怡示意身边的丫头扶着大太太坐下,大太太用帕子擦眼睛,抽泣着:“是我没用,让你嫁进了兰陵侯府,受这等委屈...我..怡儿,我好后悔。”
“您别如此说,侯爷待我很好,很好的。”丁怡唇边露出无悔满足的笑容,“我享受了兰陵侯府的富贵,如何也得为侯府尽分心力,我是侯爷夫人,也是赵家的嫡长媳,繁衍子嗣,主持中馈等等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觉得委屈,嫁给侯爷是我的幸事呢,有什么后悔的。”
丁柔垂着眼帘,听丁怡说话,多高的地位担着多大的责任,丁怡也没说错,她做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外人只看见了侯府泼天的富贵,谁又知道为了这份富贵,当家主母需要付出多少的辛劳,兰陵侯的二弟,二房太太一直虎视眈眈,不就是因为爵位同财产?他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丁柔不信没二老爷的默许,二房太太敢同丁怡争?
让她有些不解的是,侯府太夫人为何会坐视不理?是她偏心还是有什么缘故?听见丁怡的话:“六妹妹。”
“嗯?”丁柔抬眸,见到丁怡眼里露出一分的乞求,丁柔道:“大姐姐,我说过的话不会更改。“
丁怡抿了抿嘴唇,释然的笑笑,“我明知道如此,还忍不住问上一句,哎,不知怎么我将他们交给你会放心,虽然你总是说不会当他们是亲生骨肉,但我却放心你。”
“如果他们只是我的外甥外甥女,你可以放心,但如果是继子继女...大姐姐千万别对我放心,我会为儿女做出什么来我自己都说不准,铮哥儿他们会怨恨你的。”
丁怡拍了拍丁柔的手,“放心吧,我不会再想着让你嫁进来,六妹妹几月不见,出落得越发好了,也不晓得便宜了哪家的公子。”
丁柔笑道:“都说我同大姐姐相像,你这么说是不是在拐弯抹角的自夸?您呀就是便宜了兰陵侯,大姐夫娶走了丁家最好的小姐。”
丁怡又拍了一下丁柔,阴郁的心情好上不少,脸上的笑意越重了,旁边的奶娘妈妈看着直是抹眼泪,喃喃道:“大小姐好久没笑过了。”
大太太心里一动,如果丁柔能多陪陪丁怡,许是丁怡能撑过去的,对待儿女上,大太太是自私的,想将丁柔留在的丁怡身边,哪怕逗丁怡开心也好,不知道是不是前生的夙缘,丁柔说得话丁怡反倒能听见去,是因为她们姐妹想象?大太太如果不是确定丁柔是柳氏生的,她自己有时都会怀疑,丁柔是不是她的女儿?
大太太对李妈妈吩咐:“你回府一趟,方才姝儿不舒服我就没带她过来,将她同...敏丫头一起叫来,敏儿闹着要陪着怡儿。”
“是。”
李妈妈领命回丁府接人,在兰陵侯府之前,丁敏被大太太留下了,所有人都能看出丁敏的失望,对被大太太带走的丁柔是怨恨的,现在把她们两个一起接来..李妈妈明白大太太是用得上丁敏了。
丁柔眼睫毛一颤,想要开口时,被丁怡握住了手,她还清晰的记得丁怡眼里的乞求,丁柔狠不下拒绝丁怡,轻声说:“我同两两位姐姐多陪大姐姐几日。”
丁怡放心的笑了,大太太长出了一口气,她也担心丁柔拒绝,不是她心甘情愿即便强留下她,她对丁怡也不会全心的好。大太太清楚丁柔虽然不在意什么贤惠才女的名声,但她亦有在意的——自尊自爱,绝不肯落人口实,做出有损名节的事儿。
单独把丁柔留下,会让外面的人知道丁柔巴望着兰陵侯,大太太不用想就知道,丁柔一定会拒绝,她如今有求丁柔,不想同丁柔起冲突,真如果弄得不欢而散,丁怡的事就耽搁了,何况在大太太心底可不认为丁柔好对付,弄不好会蹦了牙儿。
丁姝,丁敏一起来陪伴丁怡,丁柔就再也显不出来了,丁敏可是闻名京城的才女,年岁上也合适,即便选也会选有才名的丁敏。丁敏虽然有些心思,但在丁怡眼皮子底下容不得她乱动,她的婚事大太太抓得牢,丁敏此时好用得很。
大太太想到过丁敏来兰陵侯府对丁敏名声的影响,但丁敏不是她生的,她不会在意丁敏。
“夫人,府上的三小姐到了。”
在李妈妈刚出门没多久,伺候丁怡的下人来通禀,大太太皱了皱眉:“就她自己?”
“是,三小姐骑马来的。”
骑马来的,整个京城不都知道了,丁敏在京城里还是很多人认识的,丁柔看向面带阴郁的大太太,丁敏明目张胆的登门,大太太不可能把丁敏拒之门外,但她如此冒犯大太太,丁柔想不明白丁敏到底有什么依仗让大太太消气?不会计较她的行为,丁敏是想嫁姐夫疯了吗?
这些日子的丁敏沉着的表现全都被她这次破坏了,丁怡勾起嘴唇,“我同六妹妹说啊,最近上兰陵侯府来的小姐可多了,一个一个在我面前都表现得温良恭俭让,贤惠劲儿我看着都惭愧,侯爷的二弟媳妇娘家的表姐很是得婆母疼惜,刚从南边过来,真真是如水一样的女子,琴棋书画据说都受过高人的指点,三妹妹来到是很好,同她比一比吧。”
大太太又落泪了,起身道:“我去看看亲家母。”
“母亲,别去。”丁怡叫住了她,身体向后靠了靠,平淡的道:“我现在还是兰陵侯夫人,她们再好又能如何?只要我一日不去,她们...她们再多的心思也是白费。”
丁柔方才听丁怡所言,很心疼她,她还没死呢,这些人都堵上门做继室,听见丁怡幽幽的叹道:“想进门也成,像那女人一样做妾吧,我让她做贵妾,总比让她做后娘要好的。”
丁柔反握住丁怡的手,手心的温度温暖了丁怡,丁柔道:“大姐姐是丁家最出色的小姐,是父亲母亲的心头肉,也是我等姐妹的榜样,您总不能事事要强得挺着,不肯告诉关心您的人,太好强了,旁人的以为不会伤到您,看不见大姐姐委屈。”
反手压住丁怡的手,丁柔向大太太笑笑:“母亲同侯府太夫人也多日不见了吧,是应该去坐一会,丁家嫁出门的姑奶奶容不得一个两个爬到头顶上,兰陵侯是富贵人家,最重视礼仪规矩的,如果侯府太夫人准备给儿子纳妾的话,丁家也不是舍不得礼钱的。”
丁怡摇头笑道,“六妹妹啊,你...我服了你了,她们上门来可不是做妾的..”
丁柔平静的说:“不想做妾那上来门来做什么?侯府还有没定亲的少爷?我听说庶出的四少爷都定下了,还有谁?铮哥儿还在吃奶,她们关心的太早了。”
“六丫儿陪着怡儿,我去见见亲家母。”
大太太也是个厉害的人,没出声是因为顾忌着丁怡,侯府太夫人越发的过分,当丁家没人没实力?如今大太太底气硬得很,再也别想着压着她。
“三小姐还在外面。”丫头提醒丁怡。
丁怡缓缓道:“也是个不省心的,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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