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定局
大太太赶到大佛寺,含泪的眸子见到柳氏灵堂的布置,以及为她超度的和尚时,大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神情,李妈妈是她心腹,明了她的心思,退出去打听消息。
大太太红着眼睛给柳氏烧纸,上香,并说:“妹妹请放心,六丫头我会妥当的照顾,带她入亲生,不枉你伺候我一场。“
她又去看望了身子有恙的丁柔,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宽慰,“你往后有什么难事大可同我说,我是你母亲,不会亏待了你。”
“谢母亲。”丁柔比在府里时清瘦了一分,漆黑的眸子泛着悲痛哀伤,眼睛也哭得红肿,脸色也不似往日红润,略显苍白些,头上首饰尽去只带了一朵白绒花,一袭麻衣素服,去了聪慧沉稳,多了几分柔弱,引人怜惜。
“我同你姨娘相处得最久,又最信任她,她就这么...”大太太用袖子擦拭了眼角,“就这么去了,我的心里也不好过,她最惦记的就是你,六丫头,你可得好好的。”
“谢母亲垂爱。”
丁柔垂下头,帕子逝去了眼里的泪水,大太太又道:“你得养好了身子,才能安葬你姨娘入祖坟,我虽说能操着,但你是她唯一的骨血,有些事缺不得你。”
“劳烦母亲费心了,女儿养两日便好。”
大太太长吁短叹了两声为柳氏可惜,再次叮嘱丁柔注意身子,离开禅房去见太夫人。丁柔身子向后靠,眉头皱得紧紧的,柳氏不在丁府,她不想再回去,虽然有些舍不得太夫人和丁老太爷,但对他们,丁柔有敬意,却少了对柳氏相依为命的感情。
“岚心。”
“奴婢打听清楚了,老太爷说您在柳姨娘名下,族谱上会记下。”
丁柔叹了口气,看来离开丁府的路被堵死了,她即便是死遁再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另一间禅房,大太太向太夫人见过礼后,先将老太爷写的书信交给太夫人,她看出太夫人疲倦来,眉宇间也隐隐有哀婉,眼底透着几缕担心。
哀伤是对柳氏...大太太没想过一向不正眼看妾室的太夫人会为她哀伤,担心的话自然是对丁柔了,虽说丁柔的地位如何都比不上丁姝,但到底是养在她身边,日久生情,总是同寻常的庶女不一样。
“原本我想将六丫儿记在我名下,但父亲考虑得多...我只是可惜了她的聪慧儿,如果是嫡女的话..”
“按老爷说得做,六丫儿本就是庶出,她既然念着柳氏的好,就顺着她吧。”
“可将来...六丫儿的婚配会因庶女差上些,我怕将来六丫儿想明白了会心存埋怨,即便她再聪慧,人情世故还是没您清楚通达,庶女配不得名门,我疼她,不忍看她嫁得太低了,如果她嫁得不好,我也对不住柳妹妹。”
大太太抹了抹眼泪,太夫人将信笺放下,抬了抬眼睑,“我晓得你是个贤惠的,也晓得你疼六丫头之心,她养在我同老爷身边,生母又是个七品的诰命,同旁的庶女不一样,你不会亏待了她,我同老爷难道舍得亏待了她?你身边有丁姝,丁敏,还得看着萧哥儿媳妇管家,抚养孙子,更要紧的是得操心全哥儿的婚事,他今年也有十七了,该定下了,我同六丫儿投缘,她为柳氏守孝,等孝期过了,我帮你给她选门好亲事,也让你轻省些。”
“有母亲这话,我就放心了,您给六丫头挑得人料想不会差的,”大太太感恩得不得了,连连道:“柳妹妹泉下有知,也会拜谢母亲。”
“你总是她嫡母,到时你也帮着我看看,省得我老眼昏花的看错了人,委屈了六丫头。”
大太太抚了抚身,“母亲挑得人儿准保是好的。”
“六丫儿往日看着身子好,柳氏这一去也病倒了,大夫说是哀伤过渡,你多费些心,把柳氏的丧葬事儿操持起来,总不好麻烦信阳王府的人。”
“是。”大太太应了一声,“信阳王府?”
“太妃殿下因柳氏的故去心存愧疚,我身子骨儿也不中用,大多是太妃殿下留下的人操持着,信阳王府的管事见多了大世面,不懂咱们丁府的规矩,即便柳氏是个妾室..大儿媳妇,你多担待些,总不好同信阳王府起了冲突,栋儿,萧儿还在朝堂上。”
“儿媳明白。”大太太点头道:“儿媳知晓如何处理。”
太夫人拍了拍大太太手臂,“一切我就托付给你了。”
“您歇息吧。”
“好。”
大太太退出去操持丧葬事宜,太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六丫儿交给你,我是不会放心的,太妃殿下愧疚于六丫儿丧母...还是老爷想得周全。”
“奴婢问了人,虽然柳姨娘是救六小姐身死的,但没柳姨娘同六小姐,太妃殿下不见得会平安、六小姐因柳姨娘故去,悲伤过度,对太妃殿下,对信阳王殿下有些无礼,但他们两位都没怪罪六小姐。”
李妈妈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给大太太,“丧事确实是太妃殿下留下的管事操持的。”
“柳氏死得到也值了,给六丫头留下如此好的机缘,你看看..那棺椁,那念经的和尚,哪是妾室去世的规矩?说句不中听的,我故去的那一日,都没这等排场。”
“主子。”李妈妈连呸,呸,“大风刮去,大风刮去。”
“柳姨娘故去了,府里除了您之外,再无人能得诰命。”
大太太神情缓和了一些,叹道:“我料想到丁柔聪明,但却没想到会如此的聪慧,看看她对怡儿,对姝儿,以及对丁惠...如果记在我名下对萧儿,全儿有莫大的好处,我也可以待价而沽,可惜了...她的婚事我做不得主儿,更没想到她竟然得了信阳王太妃的青睐,早知道如何都留在身边了。”
“六小姐总是唤您为母亲,是丁家的小姐,所嫁之人也没越过嫡出小姐的道理,她同几位小姐是亲姊妹,还能不帮衬着?”
李妈妈宽慰着大太太,大太太对丁柔再看重,对丁柔帮了丁怡再感激,但总归隔着肚皮不是亲生的,大太太如何都不想丁柔越过亲生女儿去,这是每个母亲的私心,谁愿意看见自己的亲生比不上庶出?
大太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生前柳氏为奴为妾吃了些苦头,但死后到是享尽了福气,还能恩泽丁柔,她的命格儿不错,你没看老爷也惦思念着她,可不同于刘姨娘,她不争不抢,老爷怕是再难找到同柳氏一样的人儿。”
李妈妈听出大太太口中的酸儿,垂头装作没听见,自从那日大病之后,老爷确实对柳氏高看了一眼,六小姐没了生母,老爷怕是会多关爱她一些,柳氏又让她同信阳王府牵扯上,府里的人如何不重视六小姐?难怪主子心里不痛快,想将六小姐记在名下,一是为了看着掌控住六小姐,二是借着六小姐引得老爷的欢心,信阳王府的看重,只可惜丁老太爷棋高一着,他下的决定,谁都违抗不了。
一连几日大太太忙前忙后处理着柳氏的丧事,丁柔每日都会拖着病弱的身体来为柳氏守灵,在灵柩前痛哭一场,谁也劝她不住,三七后,丁柔扶灵柩去丁家祖坟,前后的排场大多是信阳王府操持的,不是大太太不想接手,是信阳王太妃因愧疚而补偿,大太太拒绝了,是得罪信阳王府,不拒绝大太太心里有不舒服,为了丁府,为了儿子的前程,她唯有忍下了。
柳氏的丧葬事儿明显超乎了规格,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坊间传言柳氏是为了信阳王太妃死的,太妃给她死后的荣光,谁人敢反对?在柳氏下葬那日,甚至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柳氏疼惜女儿,救下安国夫人,以四品淑人之礼下葬。
封赏了柳氏,也给大太太留了面子,皇后娘娘下旨,不就是皇上的意思?
信阳王驾临,代替信阳王太妃送柳氏最后一程,并且向柳氏的坟墓鞠躬行礼,丁柔跪地还礼。齐恒见柔弱的丁柔,眼里的怜爱一闪而逝,祖母说过,丁柔不似看上去那般柔顺,她的倔强是印在骨子里,是他们齐家的人。
“丁六小姐,请节哀。”
丁柔脑袋垂得低低的,柔婉的道:“多谢信阳王殿下。”
“你母女对本王祖母有救命之恩,祖母身子不好,无法亲临,她答应柳淑人照料于你,往后有难处大可来信阳王府。”
齐恒将刻着信字的令牌递给丁柔,“持此令牌的是王府贵客。”
丁柔犹豫了好久,能感到四周之人炙热的目光,丁柔真不想接下令牌,“殿下严重了,姨娘是为了救我,当不得此令牌。”
“祖母有言,你应当收下。”齐恒上前一步,丁柔忙后退了半步,齐恒轻声道:“你躲不开,收下。”
“谢殿下。”丁柔福身,接过这烫手的令牌,齐恒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能让倔强的她服输,感觉不错。
丁柔握紧了令牌,抬眼看了齐恒,转身跪在柳氏坟墓前,手在松软的土地上挖了个坑,将令牌放在里面掩盖上尘土,“您才是信阳王府的贵人。”
柳氏的葬礼整个京城皆知,丁栋的妾室追封为四品淑人,为救安国夫人而亡。
ps夜已经写的很明白了,丁柔是有些冲动,但她将柳氏当母亲,母亲故去,她是最痛苦的,所以行为上有点激动,夜是个带入感很强的人,写得都是夜的反应,她是责怪了信阳王太妃,是骂了她,她一直不否认太妃是个大人物是英雄,但她不是个好母亲,死得是丁柔的娘,唯一的亲人,她不该激动吗?该说得文里也写了,不多言。请大家认真的看看再来拍夜。
第二百一十一章 离府
文熙四十五年七月,三皇子遭文熙帝怒斥,废为庶人,贬黜京城,随后其母如妃贬为贵人,幽居冷宫。
文熙四十五年八月,丁栋升为吏部侍郎,官居从二品,丁府贵客临门,庆贺三日。同月丁栋长子丁萧,悄无声息的成为国子监祭酒手下监察,半月出京去杭州书院巡检。
文熙四十五年九月,丁栋次子丁全游学回京,正是入读燕京书院,准备下次大笔,同时大太太为丁全择闺秀,丁府今非昔比,欲于丁府联姻之人很多,大太太一时难以定下。
文熙四十五年十月,丁瑜出嫁,同周家结下百年之好,丁府欢庆,张灯结彩,丁瑜是丁栋升官后第一位出嫁的小姐,虽然是庶女,但二太太为了挽回名声,婚礼很是隆重。
二老爷丁梁的文友齐齐赶来庆贺,周世显又是是京城后起的才子,许多文人公子来凑热闹,一是看在周世显的面子,再有也是想让丁栋有个印象,每年中进士的人官职大小,都操纵在丁栋手里。
“六小姐,您不去看看?西府上很是热闹,听说三小姐堵着门口,让四姑爷做诗呢。”
岚心声音清脆,出落得越发好了,谁不知道丁柔身边丫头岚心绝美俏丽,雅菊淡雅沉稳,不是没人向丁柔打听岚心,但她只是摇头,旁人不由得猜测,丁柔是准备留着岚心做通房,大多也歇了心思。
岚心听后一笑而过,她相信六小姐不会亏待了她,六小姐早就答应过她,不会让她为妾。
不是岚心不知道丁柔为柳氏守孝,自从安葬了柳氏后,丁柔回到丁府后深居简出,整日死气沉沉,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也不去书房看书或者陪伴丁老太爷了,伺候太夫人虽然没疏忽,但太夫人也能看出丁柔暮气沉沉,心知她因柳氏的事伤心,除了感叹几句之外,倒也没为难丁柔,反倒对她更疼惜了些。
“不去了,热闹场合不适合我。”丁柔身子靠向垫子,放下了手中的绣针,无论她如何用心,如何努力,都赶不上柳氏,“我的嫁妆,娘还没绣完。”
“您不能再消沉下去了,柳姨娘看见您这样也会伤心的。”
手指轻抚过她绣的花样,丁柔道:”我怎么了?”
“您同以前不一样了,奴婢嘴笨说不好,即便在庄子上再难,您都是精神的,即便您以前发脾气训斥奴婢,怨恨柳姨娘,也比您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强,您不是发呆就是绣花样,您如果想做什么,同奴婢说,奴婢的针凿比您要好。”
岚心抓住丁柔的手,看向她平静的眸子,急得有大哭的冲动,“柳姨娘说过的,您的手是写字的,不是拿绣针的。”
“奴婢不怕吃苦,你如何奴婢都会跟着您,可...可奴婢看不得您这样子...您知不知道三小姐来看望太夫人?知不知道太夫人总是被五小姐逗得大笑,前些天三小姐甚至去了书房,同老太爷谈论好几个时辰,晚上时老太爷赏了她一顿饭食,大老爷也说三小姐聪慧。”
“你是我被取代了?”
丁柔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不在意岚心所言,岚心急得落泪,“您怎能这么想?您不是在怀念柳姨娘,您是让她在地底下难安,大太太...她还看着您呢,说了几次将您移出太夫人身边,由她照料,六小姐,奴婢..奴婢不了解大太太,但她不不会像对太夫人一样对待您,柳姨娘被追封为四品淑人,又同信阳王府...奴婢听前面的姐姐说,有好多人上门打听您..就等您孝期过了提亲。”
“提亲?不是好事?”
“怎能是好事?六小姐,您甘心去做填房?或者配个勋贵次子?”
丁柔神色淡淡的,“你不明白,祖母不会听母亲的,我做于不做,她都会给我选个好人,祖父那里,我不是不想去,而是...我得了他另眼相看又有什么用?我娘她不在了。”
唯有离开才让人思念,柳氏一直存在感很弱,她的离去,却让丁柔失去了方向,她做于不做,将来都不会太差,她又何必再去算计,再去争,柳氏不在丁府,丁栋已经是从二品的吏部侍郎,稳扎稳打,以丁栋的谨慎之心,不会再引起什么波折,她也没心情再为丁栋谋算,只要丁府平安,她顺顺利利的嫁人也就是。
“六小姐。”岚心抹眼泪,“你怎能如此消极?万一太夫人在您没定亲之前有个三长两短,您不是又落到大太太手中?您甘愿被大太太操纵?您不是总不是说未雨绸缪?总是说人活着就得争取更好的日子,有争取才有进步,你给奴婢讲过的,您怎能糊涂了?”
丁柔目光一凝,叹道:“岚心,你先下去,我会想想的。”
岚心知道再说六小姐也不会听的,屈膝道:“无论您什么样,奴婢就跟着,奴婢最喜欢看精神的六小姐。”
随着岚心退出去,屋子里回府了宁静,丁柔嘴角翘起,捧着她绣的图样看着,明明是艳丽鲜活的牡丹图样,她却绣得死板难看。
岚心都能看出的是事儿,她何尝看不出?她就住在承松园,能听见太夫人的笑声,顺着窗户也能看见丁敏长去书房,丁敏不仅讨好大太太,有心结交老太爷,或者争得丁栋的看重。
原因无它,是看见丁柔受到得优待,不管是因为什么丁栋对丁柔有了疼惜。他有时会来看望她,虽然次数很少,但足以证明丁柔是他看重的女儿。
丁敏两世为人,见识会更多些,趁着丁柔伤心,想要取代她的位置,只可惜...丁柔扔掉图样儿,生母死她不能不伤心,否则太过薄凉,因信阳王当众送她那块令牌,虽然丁柔将令牌埋入土中,但同信阳王府的牵扯无法斩断,丁家的人只会有人想要借着她同信阳王府更密切些,她只有郁郁寡欢死气沉沉才可躲开利用。
况且真心同假意,别有所图同真心相待,太夫人也好,老太爷也罢,会看不出?丁敏越是亲近他们,学得自己越像,他们会越是记得她的好,东施效颦只是落得嘲弄罢了。
前两天听太夫人说起过,丁敏给老太爷指出不应当结交信阳王府,勋贵之首不仅仅是荣耀,当时太夫人是不屑于故,丁柔却知道丁敏说对了,但她没看出信阳王府最根本的隐患,也许她也想不明白吧,声威赫赫的信阳王府,倒塌起来也会很快。
老太爷许是会因丁敏的话警惕,但他此时可不敢疏远信阳王府,在三皇子被贬为庶人后,谁敢轻易得罪信阳王府?信阳王齐恒明显的善意,丁府可没胆子拒绝,拒绝了疏远了就是不识抬举,连皇子都碰不得信阳王府,一旦因丁家不识抬举而震怒,收拾起丁家来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看来是三皇子操纵了这个局,木太妃为皇上去了个不良没资格继承帝位的儿子,剩下的皇子会老实许多几日,只可惜除了我之外,谁还记得死去的柳氏?”
丁柔按了按额头,距离万寿节越来越近,京城太热闹了,她——丧母之人还是避一避的好,丁栋是从二品大员,按照规矩他的妻女是可进宫参加万寿节庆典的,丁柔实在不想再见权贵,更不想见木太妃。
翌日,丁柔向太夫人恳求去庄子上看望丁慧母女,太夫人看了看丁柔,道:“六丫儿,何时回来?”
“多则一月,少则半月。”
“我是问你何时再像以前的六丫头。”
丁柔抬眸见到的是太夫人慈爱信任的眸子,心中一暖,“祖母。”
“好了,好了,别掉金疙瘩了。”太夫人握住丁柔的手,拍了拍:“我晓得你伤心,也不愿逼你,你听我说,记住你娘不是只有伤心,你过得好,你娘才会安心。”
丁柔呜咽不语,但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暮气,太夫人笑了:“我让文丽给惠丫头准备的东西,你一并带去,告诉她常领着贞姐儿回来,我惦记着贞姐儿。”
“嗯。”
这话意味着丁惠可以再丁府了,风头已过,丁惠可以堂堂正正的见人了,贞姐儿也能有更好的照顾。
太夫人满眼不舍的送丁柔出门,她轻抚过丁柔的脸颊,“瘦了,六丫头,再回来时养胖些,不许再瘦下去了。”
丁柔眼眸泛起水雾,原来出了柳氏之外,太夫人也是关心她的,”六丫儿早些会来,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了你去。”
丁柔拜别太夫人,带着岚心,雅菊离府去别院小住,太夫人回转屋子时,见到了站在窗口的老太爷,叹道:“咱们六丫儿聪慧机敏,会想明白的。”
太夫人瞧见玻璃窗户上,映着丈夫含笑的模样,“老爷,你做了什么?”
“知会老朋友,我孙女去了别院。”
“六丫儿知道会埋怨您的。”太夫人神情放松了许多,眼底满满是笑意,“也罢,都是小辈在一处,也可劝劝她,六丫儿太重情,看得人心疼啊。”
老太爷冷哼一声:“便宜他了。”
ps明天双更。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相邀
丁家别院坐落在燕京之北——风华谷中,称为风华谷,却不是一处山谷,天下见最美的皇家园林同样位于此处,朝臣勋贵们的在风华谷都有别院,丁府的别院在一众奢华的别院衬托下,略显平常。
然能在风华谷有别院,便已经是重臣的象征了。皇家园林是向百姓开放的,只要交纳些许的银子,便可进园林游玩,丁柔去过一次,说是皇家园林,还不如说是公园,每一处设置都仿照现代公园的布置,太祖帝后是想让百姓有娱乐休闲的场。?
虽然入园费用极为低廉,但在讲究为一日三餐温饱的大秦,百姓能来皇家园林游玩很少,大多都是文人才子,骚人墨客,或者商人富家子弟,同太祖帝后与民同乐的观念差距太远,但总是一大进步吧。
因总是有人来皇家园林,风华谷皇家园林外逐渐形成了一个镇子,大多以贩卖吃喝,小用品为生,到底是太祖帝后下令建造的皇家园林,大秦各地的有钱人或者来燕京的人总会来此看了一看,所以镇子上的百姓倒也不愁生计。
丁柔不太喜欢刻意建造而成的皇家园林,却最喜欢风华谷南边的月牙湾儿,那是一处状似一轮弯月的形状的湖泊,湖水湛蓝清澈,沿着月牙湖儿种下许多的柳树,在柳树下有石凳,丁柔经常坐在柳树下,看着湖波被风掀起的波澜。
她经常在此处消磨一中午,等到日头西陲,晚霞漫天时才会返回丁府别院,在月牙弯儿她找到了难得宁静,在湖面上同柳氏相处的画面经常浮现,她还会记得她吗?
金秋十月那也只是对现代而言,十月的燕京很冷,丁柔裹紧身上的猩猩红斗篷,月牙湾儿最好的一点,是冬天不不会结冰,但此处并没温泉,丁柔也猜不透什么原理可以使得湖水在冬季不结冰。
“六小姐,该回了。”
岚心轻声催促,“贞姐儿还等您给她讲丑小鸭的故事呢,奴婢也愿意听。”
“你是愿意听童话,还是愿意听故事?”
丁柔含笑问道,岚心粉脸有微红,宝石般的眸子蒙上一层困惑:“童话不也是故事?”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是好人都会活着,好人有好报,而故事映射更多的是真实,是现实的无奈同残酷,故事里的事不一定好人发财,故事里的人有各种无奈,各种挣扎,有他们的坚持,有他们的选择,亦有他们的可悲可恶之处。”
丁柔捡起脚边的石头,俯下身去,扬起手臂,将石头贴着湖边扔出,石头如同燕雀点水,在湖边上跳跃,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最后落入湖水中,丁柔沉默了一会道:“回吧。”
丁柔领着俏丽绝美的岚心走在柏油铺成路面上,两侧种植的柳树光秃秃的,树叶落在柳树树下,经过整个冬日会化作春泥,岚心轻声问道:“您还放不下柳姨娘?”
丁柔从不以为她是很重感情的人,但她忘不掉柳氏,同时也知道这样对柳氏,对她都好,她早晚有出阁之日,将柳氏留在丁府她很难放心,她又想不出法子让柳氏跟着她出阁,”娘是不愿意给我留麻烦。”
她走得毫不留恋,丁柔嘴角弯起,“无人能够永生,但有人却可在尘世中再活一次。”
“奴婢听不懂。”岚心紧紧跟着丁柔,“您说得奴婢都不懂,奴婢还是觉得童话好。”
”我亦不懂,但我却知道童话太过甜蜜,沉迷于童话,再难适应故事,当你面临危险的时候,不会有天上的神明来救你。”
丁柔笼在袖口的手握紧,眸子重新恢复了些许的亮光,沉迷于过去,以为安枕无忧是最愚蠢的,丁敏取代不了她,但日子久了,她同祖父祖母的关系会生疏,亲情的维护不能单指血缘,最为重要一点,在强权的压力下,太夫人再疼她都无法抵抗到最后,信阳王府始终是个无法越过去的坎儿。
走在每日必会走的路上,丁柔脚步停下,“没有萧音?”
“是呢,今日吹箫的人没来。”
“没来吗?”丁柔喃喃的重复一遍,从她来月牙湾儿开始,每次回去都会听见啸声,她从未想过去寻找吹萧之人,但她却感觉到那人专门是为她吹奏的,箫音里有安慰,有鼓励,有吹箫人的疼惜,丁柔摇晃掉了脑子里的人影,不可能是他,他应当很忙才对。
丁柔抬脚欲走,却隐隐听见一声怒吼:“存天理灭人欲。”
这话是朱熹说的,记得太祖皇后废除了程朱理学,朱熹的著作都被焚烧,信奉程朱理学的书生被流放打压,程朱理学一脉断绝,虽然如今也有偶尔零星的支持朱熹的言论,但受众面不广,谁又能在此处喊出存天理灭人欲?
丁柔有好奇,她更知道好奇心杀死猫,朱熹爬灰的品性是应该唾弃的,但不能否认他曾经在另一个时空被尊称为圣人,他被成为孔孟之后最杰出的圣人,被朱元璋捧上神坛。
她只是个脱离不开丁府的小庶女,没那么多闲心思关心别的事情,去看究竟,还不如给贞姐儿讲故事来的重要,程朱理学之所以在明清兴盛,最主要的原因是便于帝王的统治,然太祖皇帝丁下的铁律,几乎杜绝了程朱理学。
“尹承善...你写得是什么?你别忘了,你是我师弟,是我将你介绍给师傅,你怎能辩驳朱子的学说?”
丁柔迈出去的脚步收回,真的是他,这些日子不肯露面,隐藏起来吹箫的人是他?不得不说丁柔有一分的感动,但更多的是疑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尹承善现在应该有多忙,他想要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杨和被认命为翰林院编修,伴驾宫中,受过廷杖后,名扬天下的尹承善入翰林,实授官职给事中。
对一进士来说,这差事不错,但对探花来说六品的给事中太过屈才。他有闲心思来次吹箫,或者来看望她?世上女儿多得是,丁柔就听闻许多上大学士府上提亲的人家,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嫡母都婉拒了,说高僧给他批过命儿不宜早娶,高僧放在哪处都好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丁柔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方向,打算离去时,从路边的柳树林里,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他比上次见好像有张高了些,儒巾,儒衫,大髦斗篷,厚底儒鞋,面冠如玉,眉目清俊,仿佛天地间一读书郎,很难想象他是最为风流的探花郎。
”你若认我为师兄,就在燕京学院里说上几句,尹师弟...尹师弟..“
尹承善看向丁柔,素以素服,纤细的娇躯,尖尖的下颚,面容有些病态般的苍白..虽然看了很多天,但大多是侧面,生母故去对她的影响很大,不过她的眸子今日格外的晶亮,同往常倒也没什么区别。
丁柔尹承善隔着十步之遥对视打量,希望能看出对方这些日子的变化来。丁柔身后惊讶的岚心也好,尹承善身后喊着他名字的师兄也罢,都无法插入他们之间,引不起他们的兴致,他们眼里只是印着彼此的影子。
”尹师弟。”
从柳树林里追出来的人看了一眼丁柔,“你总不能在燕京学院里说你不成体统的道理?”
“二师兄,抱歉。”尹承善淡淡的笑道:“感激二师兄为我引荐师傅,然有些事可做,有些事做不得,我劝二师兄一句,朱熹学说有长处,更有不足,人欲皆灭,天理何存?”
丁柔眼看着那位成为二师兄的人,气愤的拂袖而去,燕京学院?丁柔皱了皱眉,让尹承善回燕京学院?他如今确实是北方年轻一代的魁首。
太祖皇帝曾下过命令,学院之内准许争论,但出了学院,大秦实行的思想基础还是儒学,虽然同丁柔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大体上相差不多,最多结合了一些现代的法治思想,人在历史规律面前是渺小的。
丁柔向前走,他们两人越来越近,在即将擦肩而过时,“尹公子。”
”丁六小姐。”
不管他在此处吹箫是为了什么,丁柔总得表示一下感谢,抚了抚身后,她迈步离去,尹承善嘴角弯了弯,如果他不走出柳树林,她也不会去看,哪怕她听见了他的名字,也会如常的离开,尹承善转身落后丁柔两步,她走快,他走快,她走慢,他亦走慢。
尹承善在等着她停下脚步询问,只是丁柔迈步的速度匀速了起来,不像方才一样试探,一路上尹承善都在等待着,可不远处见到丁家别院的大门,他仍然没等到...她仿佛对他跟在其后的行为无一丝的好奇。
“丁六小姐。”尹承善知晓今日是最后的机会,他如何也得在明日启程回京。
丁柔保持适合的距离停下脚步,”您说。”
“燕京学院文会,你可愿去?”
“我为何要去?”
“因为你该去。”
ps今日一定会双更,第二更会晚一些,夜今日忙疯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犹豫
“同你一起?你又凭什么以为我应该去?”
丁柔不知道燕京学院的文会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她有脑子,方才尹承善的师兄来找他,提起朱熹理学,意在燕京学院的文会,如此推断这次文会一定在学子们中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大秦民风相较明清时开放,但也没开放到未出阁的,守孝的小姐同一陌生无关的男子同出同进的地步,最重要他来相邀,许是文会的门不容易进。尹承善是燕京学院的传说,在学院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看向尹承善,道:“我不去。”
她转身时尹承善两步挡在她面前,“燕京学院文会除了京城闻名的才女,闺阁小姐不得入门,京城说起来唯有四秀可获得邀请。”
“这么说我三姐姐会去了?”丁柔见尹承善颔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你以为我一定会同她争个高下?以为我你提出邀请我便会感激莫名?“
尹承善解释道:“我从未想过你同丁三小姐一样,丁...丁柔...”
丁柔见他真挚的目光,“你说。”
“你为生母亡故而伤心,你为此落寞无为。”他说话的语气带了几分的失望,亦有几分的疼惜,或者说有几分自信,“丁柔不应当是后宅的小姐,你送我那首诗词你可曾记得?我愿送你共勉之,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知君。”
丁柔抿了抿嘴唇,嘲讽的轻笑:“不在后宅我又能在何处?你为庶子,可鲲鹏展翅,以前不过是鱼翔浅底,为了今日跃龙门,我...同你不一样,再高的才名再高的心气不适合落在我身上。”
“你想要的是位极人臣,我..我只想..”丁柔停住了口,越过尹承善:“你不会明白的。”
“自由自在,闲看落花,遍观山水,富庶一生。”
丁柔再次停下,他怎么会看出来?尹承善道:“落凤山初次相遇,你面对李曼茹不卑不亢,初绽锋芒,万梅别院再相遇,你成为人前低调内敛谦卑恭谨的小姐,唯有在梅树下,偶露真性情。丁大人上书南北分榜,丁家小姐各有所动,我如何不怀疑其中有你的影子,那日我送你北疆战记,你果然去了宫门口看我被廷杖,随后丁二小姐绝情决意,你做这些不图扬名,你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不再受嫡母摆布,做她人掌中的木偶。”
“本应有凌云之志,却错为女儿身,本有惊世之才,错为庶女。”
丁柔缓缓回头,同他对望,“你说错了,我没凌云之志,只求一世富贵,我很俗气,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亦没惊世之才,亦不可惜庶女的身份。”
尹承善微怔,道:“燕京书院中举人中进士的学子远赶不上南方两座书院,但曾被太祖皇帝戏言的帝都书院,在大秦文坛有着很重的地位,最为接近中枢。每三年一次文会,不仅云集天下学子文人,当今陛下更会亲临,科举应试为得是朝廷选拔官员,掺杂了仕途功名,但文会指在辩驳才学,可溶天下学说。太祖皇后因曾经乔装去燕京书院文会,遂许多闺阁小姐争先效仿,虽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但...”
尹承善离着丁柔进了些,看清她略显消瘦的脸颊,“你本应当在她们中间,去文会,亦是散心,你将你逼得太紧了。”
原本他想说不是谁都有化妆前去的机会,但在她面前,他说不出口,从来都很自信的他多了一分忐忑,怕她会再次拒绝,想让她看见他意气风发,想让她看见他辩驳倒杨和,亦想让她知晓,他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她从不得宠居于庄子上的庶女,成为四品淑人之女,得丁老太爷太夫人疼爱,不单单是她所言的求一世富贵,如果论富贵信阳王许以次妃之位够富贵了,她会拒绝,尹承善知道她一定会拒绝,就如同他此时忐忑一般,得不到她的首肯,别想娶到她,即便丁老太爷默许,他也会娶不到,他从不低估面前的丁六小姐。
“在落凤山见面后,我就知道世上鲜少有人能拘束得了你,唯有你同人并肩前行,你不仅求得是一心人,更求让你服气之人。”尹承善从袖口中拿出烫着金字的请柬,递给丁柔,“别急着拒绝,给我个机会。”
丁柔接下请柬,尹承善屈起食指,尖利口哨声响起,一会功夫啪嗒啪嗒的马蹄声响,一匹黑鬃毛的骏马跑来,在尹承善面前长嘶,他抓住缰绳上马,“丁柔,回见。”
不再多言,扬鞭而去,丁柔抬眸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手中的请柬有些烫手,她亦有些心动,燕京学院最接近现代大学的一所书院,文会就是辩论会,往日的峥嵘她不曾忘记,她没古人博学,她没古人擅长经史子集,然古人亦没有她受过文明的熏陶,文明不见得是进步,不见得古人都能接受,但请柬上的写着一行小字,百花齐放,辩驳无罪。
看拓印下的字迹,看这几个字的语气,料想有是太祖皇帝的手笔,闻名已久的燕京书院,汇聚天下才子的文会,她该去吗?
”六小姐?”岚心虽然紧跟着丁柔,她弄不懂尹探花同丁柔的话语,尹探花没靠近过六小姐,他们之间最少隔着三步的标准距离,亦是公子小姐必须守的距离,可岚心却感觉到他离着六小姐很近,“您看起来同原先一样了,不,更像是在庄子上。”
“故事的另一个结局,不一定是公主配王子,才子配佳人。”丁柔走进别院,轻叹一声:“许是首辅配悍妇。”
“六姨母,六姨母。”
贞姐儿跑过来,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扇动着,黑葡萄的眸子泛着喜悦亲近,小手挽住丁柔,“您今天说什么故事?我想听他小红帽。”
“今天不讲小红帽,讲一个...”丁柔攥紧请帖,“一个在外听皇帝,回家听夫人话的大官的故事。”
“多大的官?”
“很大很大。”
”比外祖父大?”
“大得多。”
贞姐儿点头道:“他为何听夫人的?”
“因为他夫人聪明,聪明到无论他做了多大的官,只有她一位夫人。“丁柔领着贞姐儿回屋,声音传来:“只可惜她没能养好儿子,没能规劝住丈夫..不对,他的失败在于皇帝,所以说这是故事,不是童话。”
月朗星稀,银白月光倾洒,放着昏暗烛台的桌上,摆放着一张请柬,丁柔双脚放在热水里,阵阵的暖意沿着脚底上涌,她的额头出现汗珠,略显苍白的脸颊也因舒服热气红润了几分,唯有那双眸子漆黑明亮,翻开请柬,‘敬请学子丁尹参加燕京书院文会,畅谈所想,明辨真理。’
这张帖子如今在京城是千金难求吧,丁尹...他想说什么?显然取悦了丁柔,如果他敢写尹丁,她会很生气的,泡脚水有些凉了,丁柔提起水壶又倒上了热水,舒服得哼了哼,他能弄到这么一张帖子,在燕京书院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也并没强调于他同行,她可自己乔装去书院,听他的语气,每次文会定会有许多小姐都想要这么一张帖子,都想学太祖皇后乔装进燕京书院,如果被识破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非议。
岚心走近丁柔,为她再次续上热水,“您想去就去呗,京城的小姐都会为文会请柬疯狂,每次都有小姐被识破身份,但都毫无例外的被称赞有太祖皇后遗风呢,这可是对小姐们最高的赞誉,虽然三小姐也会接到请柬,但她更想要您手中这份的吧。“
”只能乔装成男子?”
“是呢。”
丁柔又看了看请柬,抿了抿嘴唇:“你说五姐姐会不会有请柬?”
丁柔不知道文会会发生什么,一旦身份被识破,丁姝却没得请柬,总会是麻烦,她不想因一时的好奇,将大好的局面丧失,府里还有个总是蠢蠢欲动的丁敏。
“奴婢不知道。”
丁柔笑了笑,她都拿不准的事儿,岚心又怎么会知道?她是想去又怕有麻烦,她很少如此的犹豫,丁柔躺在了炕上,高举手中的请柬,“你就那么想让我看你意气风发?你是不是小看了天下学子?还是你另有学说可一鸣惊人?”
丁柔猜不透尹承善,按说他的奋斗目标是位极人臣,但从他反驳他师兄的话,丁柔又觉得他对儒学理学怕是来里另有一番见解,他给出的诱惑足够大,去还是不去?
此刻犹豫的不仅有丁柔,还有在丁府里的丁敏,能接名正言顺的接到文会的邀请,丁敏很是得意,按照往年的规矩,唯有京城才女才会接到邀请,前生丁府可没这份荣耀,但在得意时,丁敏看出大太太略有不悦,丁敏想将请柬让给丁姝,但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丁三小姐,她如何让得?
她从心底想去,但又恐大太太不悦,丁敏一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丁柔如果处在她的位置会怎么做?这一念头刚刚转过,丁敏便摇头,丁柔诗词不成,又不是名媛,哪有机会去文会?更没机会有她这种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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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2286221
书名:欢喜甜园
作者:兰初
简介:护娘护兄护小妹,欢欢喜喜种田忙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决定
丁柔走后,信阳王齐恒大步走到屋里,从未见过坚强的祖母过失魂落魄,在父亲战死,北疆危局时,祖母镇住了北疆人心,打退了瓦剌鞑子。
他年幼丧父,不懂事在灵堂痛哭,是祖母一巴掌打醒了他,按住他的肩膀告诉他,他是信阳王,世代镇守北疆的信阳王,可流血不可流泪。祖母教导他练剑,教导他骑马,教导他兵法,教导他如何统兵,他十六岁也是祖母亲自送他出征...
无论多得多苦,多难,祖母从没哭过。齐恒知道父亲最大的遗憾是弄丢了姑姑,这何尝不是祖母最大痛苦?齐恒跪在木太妃面前,抬手为祖母擦拭去眼角的泪水,木太妃阖眼,”我对不住她。”
木太妃显得苍老了些,儿子,丈夫战死,是他们的使命,可女儿...是她最疼的女儿,有着最为高贵的血脉,却给人为妾,她的外孙女聪敏过人,却因庶出在人前矮着一头,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木太妃儿时受过委屈,受过苦,知晓步步小心的滋味,但从她嫁给信阳王,从她领兵平叛,她便是大秦最尊贵的女人,即便是皇后也会避让她一分,可如今...丁柔浅浅的几句话,让她心如刀绞,那种痛远比外伤之痛更痛。
”我娶她,祖母,我娶丁柔为信阳王正妃。“
齐恒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丁柔嫁入信阳王府,姑姑的日子会好过不少,丁栋不会再似对待妾室那般对待姑姑,而丁柔也可享受到信阳王府的富贵,将丁柔重新带回祖母身边。
木太妃眼睛一亮,随后更为黯淡,“她不会再想同信阳王府有牵连,你还没听明白吗?”
“孙儿是信阳王,她说没牵扯就没牵扯了?“
”你单单是为了你姑姑,是瞧上了她?”
齐恒闻声神色稍滞,抬眸看向悬挂着画作,”祖母,我娶她。”
“不行,你娶不了她当正妃。”
木太妃痛苦的道,”信阳王正妃不可为庶女。“
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木太妃抚了抚额头,眼眶泛红双手抓住齐恒的肩头,”不是她才学不够,是信阳王出不得一丝差错,如今的局面只要走错一步,一切都完了。“
“祖母。”
“不行,正妃决不能是庶女。”
木太妃背后身去,微微仰头才不会让眼泪再次滚落,泪眼模糊同样看向画作,“师傅,师傅。”
她到底还要受多少的苦难,才能熬过今生?是她早些年杀戮过重的惩罚?她宁愿报应到自己身上,不想让子孙受苦。
齐恒道:“正妃不成,次妃呢?第一次妃总成吧。”
木太妃叹道:“她肯吗?恒儿,她比祖母还固执,比师父还烈性,她不会再低谁一头。”
木太妃摆手道:”去吧,去吧,你是信阳王,如何得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她的事就此为止,不许再提起,你...你姑姑死于北疆。”
”如果,如果,我能让她答应做次妃呢?祖母,您会不会同意?”
“我..我..”
木太妃嘴唇微张,嗓子似被黏住一般,怎能再看丁柔做次妃?可唯有次妃,才可照顾补偿她们母女..“你总是要娶正妃的,她应该不会同意。”
“孙儿自有分寸。”
齐恒磕头后,离开竹屋。命人打凉水洗净面容,整理好衣衫,看了镜子一眼,他是信阳王,长得又不差,她会喜欢自己吧,娶不娶正妃,还不是他说得算?
丁柔回到桃花坞中,她断得彻底,也没打算告诉柳氏详情,痛苦她宁愿一人背着,人人都看出信阳王府富贵尊荣,岂不知富贵背后的凶险,不相认反而更好。
“六妹妹,六妹妹。”
丁敏笑盈盈的走过来,俏面桃红,春风得意,丁柔向丁敏身后看去,她方才所站得位置不仅有状元,还有当做郡主养的李思,一众的才子佳人围着李思、
丁柔心被扎了一下,同柳氏的待遇天差地别,不求高人一等,但也不能低微到尘埃中,笼在袖口的手攥紧,柳氏没儿子,她给亲娘争个诰命回来,不求压着大太太争宠,但求丁大老爷对柳氏的尊重。
也许很难,但丁柔不信做不到,走进的丁敏被丁柔的气势镇住了,明亮的眼眸闪烁着,丁敏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肉跳,收敛了方才的得意,原本她是来炫耀的,“我给六妹妹介绍几个人认识可好?”
丁敏笑盈盈的牵起丁柔的手,“思姐姐是很好很好的小姐,被太妃殿下亲自养大的,深得太妃殿下真传,你不是最喜欢看山河志?还看过北疆战记,亲自向思姐姐讨教,不是比光看书更好?六妹妹,思姐姐算是太祖皇后的徒孙呢,真真是尊贵的人儿。”
“她是奴婢生的,我是丫头养的,想来能说到一起去。”
丁柔的声音不大,只是说过丁敏一人听的,丁敏果然吓了一跳:“六妹妹,你疯了不成?这种话怎么能说?”
“如何不能说,李思小姐不是一直都自谦得说奴婢吗?我不过是顺着她说的话说...”
丁柔停住了口,自嘲的笑笑,“修炼的不到家,意气之争何用?”
原来她还是对信阳王府不肯认回柳氏而愤怒,失了平常心,不单单是为柳氏不平,而是心底未尝不是想着走捷径,不至于再步步小心着,桃花纷飞,丁柔抬手接住了一朵桃花,“一树一枯荣,谁晓得百年之后,这座桃花坞属谁?”
没人能选择出身高低,选择亲生父母,但却可掌握改变命运,丁柔释然的笑了,对发愣的丁敏悄声道:“三姐姐也很本事嘛?能结好李思小姐,我提醒你一句,李思小姐是太妃殿下最宠的人。”
对亲生女儿的愧疚思念,都集中在李思身上了。谁让李思名号,出生的时辰同柳氏一样呢。
丁柔远远见到信阳王齐恒,看方向他是向自己走来的,丁柔转身走入桃花林,在所有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信阳王,丁柔是丁府小庶女,他们永远不可能牵连上,齐恒的善意,他的补偿之心,带来是麻烦,既然知晓路该如何走,何必坏了名声,以为她攀附权贵,勾引信阳王?
齐恒被才子们围上了,眼看着丁柔远去,齐恒有几分不耐烦,想要发作时,李思笑道:“大哥,你终于肯露头了?”
李思顺着齐恒目光寻去,见到丁柔的影子,心不由得一紧,怎么是她?大哥看上她了?太妃怎能同意?没有人比她更小心翼翼,也没人比她更敏感。
“大哥还说为我介绍尹探花,他人呢?”
李思笑得骄傲,少于京城小姐的文静内敛,在阳光下显格外的肆意明媚,杨和眼底闪过赞叹,齐恒道:“他早应该过来了,你没见到他?”
李思摇头,她有无数次见尹承善的机会,从本心说不愿意见他,每次远远的看见他,李思都不是很舒服,所以直到今日,她同尹承善,还不正是见过,她出声阻止齐恒,是不想让他推开众人,寻丁柔。
“方才杨状元说了个有趣的事儿,大哥一定会感兴趣的。”
李思将齐恒引到杨和身边,如同润滑剂一样,让杨和同齐恒攀谈,她乖巧懂事的站在他们中间,信阳王齐恒一向对小姐不假辞色,唯有对李思有些不同,本以为李思会成为齐恒的人,信阳王太妃却放话为李思选夫,要想接近信阳王,就得结好李思,这是京城公认的。
丁柔走了一会,寻了一块石头歇歇脚,用帕子擦拭潮湿的额头,丁柔突然想到了方才看得太祖皇后留下的手札,里面写着整治太祖皇帝的方法,可媲美一部sm调教男人的教科书,许是担心吓到儿女,太祖皇后用得是拼音,许是心有灵犀,她看起来并不费劲,太祖皇后虽然没废了丈夫的命根子,但对于有欲望,没能力的太祖皇帝是最大的折磨和打击...
他倾心相恋的皇贵妃,百般宠爱的皇贵妃,火火焚身的皇贵妃,他满足不了,唯有恳请太祖皇后..丁柔想起那副场景,太祖皇帝如何甘愿将绿帽子戴头上,只是太祖皇后还是心软,给了皇贵妃解药。
“发呆的也不都是傻丫头,有可能是丁府聪明的六小姐。”
丁柔四处看了看,明明是尹承善的声音,怎么找不到他?难道他上天了?空灵婉转的萧音传来,丁柔放弃了寻他,静静的听箫声,似安慰,似诉说,低沉处的萧声哀落魄,然音节见见转高后,又有一种绝境后的豁然开朗,一路锦绣...
能让听众共鸣,他的萧声称得上好字,萧声同样透出他的心路历程,如何从庶子到简在帝心的探花郎,他自信会一路富贵到位极人臣,萧音隐去,丁柔睁开眼,“尹承善,谢谢。”
丁柔扶掉腿上桃花瓣,起身向着萧声传来的方向拱了拱手,“太祖皇后曾言,探花最风流,遥祝探花郎,仕途得意,富贵花开,但且记得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丁柔离去,尹承善从树上剥开繁茂的树枝,从树上跃下,眼底满满是笑意,收好玉箫同齐恒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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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愚蠢
丁府阖府都知道丁老太爷得燕京书院文会请柬,并给了五小姐丁姝,因丁柔从别院回来,老太爷念其陪伴太夫人细心,命丁柔装成书童,陪着丁姝便装去文会。
“六丫儿。”
“嗯?”
“你可感觉委屈?”
“如果我说没有,您信吗?”
“不信。”
“那您还问什么?”丁柔笑盈盈的望向品茶的老太爷,放下手里的书简,“我不是圣人,寻常人有的羡慕嫉妒,不甘虚荣,自私自尊,我一样也不缺,祖母常念叨一句,家和万事兴,父亲如今步步高升,我做女儿做不了大事,只有在小事上不让父亲操心。如果我是母亲,也会多疼爱五姐姐,隔着肚皮再疼也有限。”
“祖父,如果有人说我不好,处处把我比下去,你会生气吗?”
“会。”
丁柔笑道:“这不就结了,您一直说我聪慧,我从未觉得我比谁聪慧,我唯一好的,也是唯一的优点便是谨慎小心些,将心比心嘛。”
丁柔的头渐渐的垂下,声音婉转低沉,泛着一丝浓浓的哀伤,“这些我都是同姨娘学的,她许是最聪明的一个,最不让人为难的一个。”
老太爷眼里透着一丝心疼,更多的是释然,不愿让丁柔再想着柳氏,问道:“去文会你如何想的?”
“我不过是去看看,您不会以为我会当着天下才子的面侃侃而谈吧,我哪里懂得经史子集,懂得孔孟之道?”
丁柔她肯去文会,一是想去感受一番学院的气氛,她穿越古代后,现代的一切渐渐的淡忘了,但有机会她还是想去看一眼,二是不得不承认,尹承善勾起了丁柔的兴趣,她想看看尹承善在文会的表现,是评估亦是衡量。
老太爷看了一眼丁柔身边的游记,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我回来会事无巨细的向祖父承禀的,您也可以给孙女把把关,看看哪位学子说得对,省得孙女见识浅薄,被他们误导了。”
“你这鬼丫头,哪里需要我把关?最好的最有前途的一个,怕是早就入了你的眼儿。”
“祖父。”丁柔脸颊酡红,老爷子大笑,“好了好了,我不为难你,去看看你母亲和姝儿,别还没进书院就被人看穿了身份。“
丁柔笑盈盈点头离开书房,在门口时碰见了早回来的丁栋,丁柔退后一步,低头福身,“见过父亲。”
丁栋淡笑,走过丁柔身边,留下一句话:“你很好,她也很好。”
丁柔回眸看了眼丁栋,官威日盛的他,也有些许的改变,虽然照样风流些,但柳氏故去,他还真是难过了半个月,起码在半个月里他没找任何的女人,下朝也不出门应酬,回府后呆在书房,或写字或作画,据说大多是在感怀柳姨娘,丁柔看过他的画,起码将柳氏的温婉气质画出来了,柳氏伺候了他十多年,在他心底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也许过几年会消失,但他许是会记得曾经有柳氏陪伴。
丁柔敲了一下脑袋,想得文艺了,大太太又给丁栋安排了两位通房,都是温婉的女子,但柳氏同她们是不一样的,丁柔去大太太的房中,请过安后,笑盈盈同丁姝商量着如何乔装的事儿。
“六妹妹装书童太委屈了,不如咱们装成兄弟?”
“五姐姐能带我去见见世面,我已经很高兴了,我是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书童乔装起来容易得多。”丁柔笑着打量着身边的丁姝,“反倒是五姐姐...”
“怎么?”丁姝被丁柔看得有些发毛,“哪有问题?”
“如此俊俏的公子爷,说不定被那位名师看重。到时...可怜的朱表哥..”
丁姝红着脸掐了丁柔一把,“叫你说,叫你说。”
“不是朱表哥,是五姐夫,呜呜..是五姐夫还不成吗?五姐姐掐人太狠了,我都说是五姐夫了。”丁柔躲闪着,“母亲,就救我。”
丁姝叉腰道:“再说我撕了你这张巧嘴。”
“好了,好了。”大太太一直笑呵呵的看着她们姐妹胡闹,她是个聪明人,文会请柬的事不是面上看得简单,但不管如何丁姝去了,就冲丁柔这份心,这份懂得进退的玲珑劲儿,大太太亦不会深究,同太夫人谈话后,大太太已经明白丁柔如何都不会搬出承松园,她也无法再插手丁柔的婚事。
太夫人告诉过她,丁柔是懂事孝顺的,同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柳氏都死了,她还有什么可针对丁柔的?善待丁柔,也可为将来的结下一份善缘,以太夫人的眼力,丁柔将来所嫁的人绝对错不了,再加上丁柔这分难得的聪慧,许是会对丁家有大用。
大太太拽过躲闪丁姝的丁柔,搂在怀里,挡住丁姝,眼底满是疼爱:“不许欺负六丫儿,你是姐姐得让着点她,在外面也得多照顾她。”
“您偏心。”丁姝控诉,大太太拍了拍丁柔的后背,笑意不改:“六丫儿样样都好,我就是偏心了。”
丁姝躲了躲脚,“六妹妹。”
丁柔不习惯同人有身体的接触,除了柳氏之外,即便在太夫人的怀里,她都觉得拘束着,笑着从大太太怀里出来,学者小厮的动作,粗声粗气道:“请公子爷原谅小的,小的往后再也不敢提五姐夫。”
丁姝越发的红了,坐在大太太身边,“母亲,我服了她了。”
丁柔浅笑坐回绣墩上,从她同丁姝嬉闹起,丁敏的眸光若有所思的眸光一直凝在她身上,她辞了文会的邀请,此时是羡慕她们的,丁敏有多在意才名,文会会去多少贵人,这些一定似针一样扎得她生疼。
丁敏心中懊悔得很,不由得埋怨起丁老太爷,得了请柬为何不说?等她推辞了,她才知道丁姝也能去,最让她恼恨的丁柔也去,她凭什么?方才看她们嬉闹,丁敏羡慕嫉妒的心更重了些,她有诸多的优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针凿,她那样比丁柔强,可为什么太夫人同老太爷都喜欢她。
父亲母亲也喜欢她,姐妹们也愿意同她亲近,到底丁柔有本事能得到这一切,丁敏此时不信丁柔还是原本的丁柔,丁柔同前生差太远了,丁敏不禁想到她是不是也有大机缘?可丁柔对柳氏的好不是假的,学习取长补短,她就没看出丁柔到底哪好,她学什么?不过是装乖卖巧,岂能长久?
大太太叹道:“可惜敏儿身体不愈,错过了文会的机会,要不你们两个都赶不上敏儿,她推了邀约,像她得的请柬,除了京城四秀之外,也就是公主府能有一张。”
“母亲。”丁敏心在泣血,“我..我..”
丁柔看出丁敏想要改变决定,其实丁敏推辞了文会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她不懂如何能用推辞文会得到更多的好处。怎么选择怎么做那是她的事,丁柔可不想帮她什么,丁敏是重生的,理应混得比她好。
“敏儿养好身体,下次文会再去也是一样的。”大太太堵住了丁敏的话,她既然不想丁敏去做丁怡的替身,何必让丁敏扬名?丁敏名声已经够响亮了,已经都压到丁姝,大太太也得了贤惠慈母的名声,丁敏也该冷一段时间了。
“我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许是能撑到文会。”丁敏怯生生的,“知晓母亲疼女儿,文会三年一次,女儿为了丁家的脸面如何也应该去,省得外人看不起丁家的小姐。”
丁柔垂头,愚蠢的丁敏,大太太淡淡的道:“你的身子能撑得住?”
“能的,能的。”丁敏连连点头,“为了您的脸面,为了丁家有个好名声,女儿如何都得撑着。”
“岂不是太辛苦你了?”
“女儿不辛苦。”
三年后她都出嫁了,哪有机会再参加文会?就算是兰陵侯夫人都没有的请柬,况且听凤阳公主回去,前生丁柔不就是依靠着凤阳公主?丁敏记得清楚着丁柔如何结交的公主。大太太管得严,虽然丁栋升官但丁府参加聚会的次数不多,就算大太太出门,也不会带着庶出的丁敏。
大太太凝神看向丁敏,语气凝重了些:“三丫头在府里陪陪我不好?”
丁敏咬着嘴唇,反正丁怡会故去,丁柔不会同她争续弦位置,丁柔也没本钱争,大太太只能选她,现在丁敏最重要是交好公主命妇,顺便也可去提前结交一下将来必定位居高位的书生,她可是记得好几位。
“两位妹妹第一次参加文会,又是化妆前去,我晓得母亲不放心,我帮母亲看着她们吧。”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丁柔感觉到大太太的怒意,丁姝道:”三姐姐安心养病吧,我同六妹妹互相照应没事的。”
给了梯子,丁敏不见得会顺着下来,丁敏眼里含泪恳求:“母亲。”
“这可奇了,当初是你说身子不好不去的,今日你又要去。”大太太抿了抿嘴唇,“三丫头,你去吧。”
“多谢母亲。”丁敏笑着道谢。
文会当日,丁柔换好了便装,出门时听说丁敏病了,高烧不退,她强撑着起身,最后晕倒在门口,大太太让人照顾着,对丁栋说,“我就说她病得重,去不了,她非要去争些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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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高人
燕京书院,丁柔闻名已久,曾被太祖皇帝戏称为帝都学院,以太祖皇帝喜好华丽的风格,丁柔以为会是很华丽,燕京学院会有许多线现代大学的痕迹,太祖皇帝设立四所学院,最为重视的便是燕京学院,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遂文会才会放在燕京学院。
坐落在都城燕京西郊的学院,在一处半山坡上,从学院大门到官道,是青石台阶,山坡上的花草因寒冷而枯萎,略显出一分的苍凉,但从学院里传来的朝气蓬勃的读书声,足以驱散这种荒凉,遥遥看见山坡上是燕京书院,在晨光中多了一分肃穆,从大门上看不够奢华,不太符合太祖皇帝的习惯,木头本色的大门,透着质朴,以及浓重良好的文化底蕴。
赶去参加文会人很多,有书生,有狂生,有文人,有骚客,丁柔丁姝坐得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在路上时看见了许多的人,有时还会听见年轻学子的辩论,丁柔从出丁府心情就一直很好,有紧张,有期许,前生去大学报到时就是这种心情。
“六妹妹。”丁姝在丁柔不赞同的目光下停口,“是小六子。”
她们下了马车,丁柔将书箱背到后背上,里面笔墨纸砚俱全,还有几幅画轴探出来,她头上带着八角帽子,穿着青石色袍子,腰上记着巴掌宽的腰带,垂下几缕丝绦,是一位干净整洁的小书童,做戏要做全,丁柔不想刚进门就被发现了,被人识破没什么,但隐在年轻学子中,才能感受到文会的氛围。
”你好像很高兴。”丁姝穿着墨绿儒衫,头戴方巾,腰中佩戴玉佩,如果再拿一把扇子,越发像是青年文人,高领儒衫是丁柔建议的,可以遮挡住脖子,她走在丁柔之前,“累不累?”
显然她不认为应该背着书箱,丁柔提了提肩带,声音粗重的低言:“公子爷,小的不累。”
“你为什么要叫九五二七?”丁姝顺着人流,向书院靠近,想起马车上起名之争,丁柔还没脱离童趣,她如何都叫不出九五二七。
“那是一名人。”丁柔略带遗憾的笑着,晶亮的眼底溢满了嬉戏,“即便将来有他,九五二七——只能是个人名了、”
唐伯虎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但太祖皇帝已经无耻的将他的诗词都盗版了,不过想到唐寅悲剧落寞的一生,也许他不会再有苦中作乐的诗词,说不定可以走通科举,能做官呢,比起仕途,诗词完全不够看,只是陶冶情操之物。
来人很多,丁柔他们顺着人流攀登台阶,路过的人口音天南地北的都有,不是所有人都会说官话,在大秦中举后,必须得会官话,也就是普通话。
这也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来的铁令,但在同乡间,会用故乡的话交流,丁柔听老太爷说过一段趣事,在太祖皇帝迁都燕京后,那时没推广官话,新科状元的话,太祖皇帝没听懂,闹出了好大的笑话,最后他才下了决定,推广官话。
书院门口站着学院的学生,他们统一着装,一袭玄色儒衫,他们对待每一个人都很恭敬,仔细的辨识请柬,有请柬的入,没请柬的客人休想混进去。
丁姝将请柬取出,接到请柬的人看了看请柬,又看了看面前的丁姝,荡开笑容,“丁尹公子请,您的座位在东边二层,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丁姝对他的热情有些错愕,丁柔也看了他面对前面客人时的样子,完全不像现在这么热情,尹承善,你做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是东边二层?”
请柬她看了好几遍,就没看见特别的地方,书生疑惑的看了一眼丁柔,又看了看丁姝,旁边有人推了推他,“师兄,牛师兄。”
这位姓牛的师兄,反问:“你是?”
“公子爷的书童。”
牛师兄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凡是接到请柬的都有花名册,座位都是安排好的。”
他手上是文会安排的平面图,每一个空格都会写上人名,但是这么多客人,他找起来会费些功夫,他怎么会一下子就知道丁尹应该坐哪,尹承善在燕京学院的影响力怕不是丁柔想的简单。
“小六子咱们进去?”
“是,公子爷。”
丁柔有提了提书箱,明显看见牛师兄眉眼皱在一起,仿佛很痛苦的样子,轻笑道:“辛苦你了呢。”
“不辛苦,不辛苦。”牛师兄喃喃的回道,目送丁尹公子同他的小六子书童进书院,茫然的将花名册递给后面的师弟,“你先顶一会,我去清醒清醒。”
“师兄,牛师兄。”师弟扶住牛师兄,“您不舒服?”
牛师兄严肃的摇摇头,“我在思考一道很严谨的问题,关系到尹师兄的将来,关系到书院的未来。”
“什么问题?师兄说给我们听听呗?尹师兄是咱们的偶像,燕京书院的骄傲。”
“尹师兄眼界高啊,真是高啊。”牛师兄仰头望天,“高深莫测,噗,小六子,都是高人那。”
“有多高?尹师兄的眼界有多高?”
“高到你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牛师兄敲了师弟的脑地,“记得书院的传说吗?数字万岁。“
”您说得是那块木刻?上面是...”
“九五二七和八三一四?”
“缺少的不就是六?哎,高人,高人那。”
进了燕京书院,在门口竖起一座石碑,上写求实,求知,自尊,自信,丁柔额头汗滴滴,又是太祖皇帝的墨宝,根据手稿上记在他在现代时好像就是大学教授。
难怪听旁边的学子介绍,燕京书院是太祖皇帝亲自设计的,其他三座书院没这种待遇。从布局到各处的建筑,都有现代大学的影子,丁柔看完了校训,眺望远处的书舍,两边的树林,不远处的湖波,密林中隐现的阁楼亭台。
“来燕京书院必去的三地,未名湖,洗墨池,望海阁。”
丁柔沉默了下来,努力回想着曾经教导过自己的教授,哪一位有太祖皇帝的行事作风?努力回想着大学里前辈学长们留下的种种传说,燕京学院的布置,丁柔感到熟悉。
“东边二层,在那,小六子,咱们过去。”丁姝不似丁柔感慨深,她对学院的布置建造不是很感兴趣,不都是屋舍?
“是。”
陪着丁姝登上了二层看台,丁柔扶着围栏,在他们面前是一整块的汉白玉石铺成的空地,对面是一张有些年头的漆木两头翘桌子,后面摆放着蒲团,看样子是燕京学院山长的位置。
空地两边阁摆设了二十张书桌,上面放置着笔墨纸砚。站在此处丁柔能将燕京书院尽收眼底,能看见这个文会的动向,更能看到舞台中央的人激扬文字,舌战群儒。
“果然是个好地方。”丁柔嘴角翘起,眼底的兴趣越浓,对尹承善多了几分的期待。
他是骄傲的,如果没十足把握,他不会走到舞台的中央,更不会想让她看见,科举应试他败于杨和,略显平庸中规中矩,南北分榜他棋差一招,却也略显锋芒,为安国夫人鸣冤,为北疆战死的英魂,他甘受廷杖之行,锋芒毕露,天下皆知尹探花之名,今日谋得是什么,他又想得到什么?
即便你天纵奇才,年岁不足二十,他争得不是大师,是同杨和平分秋色,或者压杨和一头,丁柔听祖父感叹过,当今天下文采杨尹二人占八分。
四座书院比试,尹承善败于杨和,科举会试他再败,今日他还会再输吗?他对党争的理解,使得她很佩服,人在红尘中,讲究的是就是一个字——势,没势力的人如水上浮萍,扛不住风雨。
她在丁府步步为营,为得就是丁府的势,真正走到首辅位置上的人,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支撑,身边都有志同道合的人相助,即便惊才绝艳的奇人,也很难同一时代抗衡。
党派的魁首为首辅,党争从出现,就没消亡过,在现代时不就是在野党和执政党吗?尹承善,我拭目以待。
参加文会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的填满了方才略显空旷的会场,只是在空地上的桌椅还是空着的,议论纷纷的人都在猜测谁有资格坐在舞台中间,谁有资格指点江山,引领学术界。
文会是唯一一处可辩驳朝政的地方,无论说得对与错,是不是符合皇上的圣意,皇上都不可处罚反对的人,当然事后会不会打压,就是文会之外的事了。
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文会是鱼跃龙门的机会,皇上会亲临,能影响一代帝王,被皇上赏识,是每个书生的梦想,谁人不想功成名就?谁人不想做首辅?
“杨状元最强。”
“不对,尹师兄最优秀。”
这种争吵声不绝于耳,有年老持重的人何止他们:“谁优谁劣,场上见真招,太祖皇帝曾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现在争执有何用?”
“这届文会可定五十年。”
编钟鸣响,议论声渐歇,丁柔看见紧闭的门开了,优中选优的四十人,走上了舞台中央,她看见了穿着玄色儒衫的尹承善,他好像比以前英俊了些。
ps夜喜欢这章,夜早就说过一品是轻宅斗,主奋斗,夜喜欢大场面,虽然看得人不多,但夜也在尽量描写着,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个扬名的时代。今日双更,求粉红,最后说一句,夜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心学
四十人跪坐在书桌后,一个个凝神静气,他们中有胡须花白的老者,有沉稳的中年人,有才蓄须的青年。有一生郁郁不得志的人,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愤仕之人,亦有尹承善,杨和这样科举应试的佼佼者,他们坐在中间,接受宾客,或者说天下文人的羡慕,仰慕。
不在舞台中央,永远不知道光芒万丈的滋味,不登到泰山顶,永远不知晓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座位安排得有趣,丁柔放下了书箱,尹承善同杨和是正好对坐,尹承善一身燕京书院学子的统一装束,杨和穿着一件暗红绣蝴蝶穿花的宽袖袍子,袍袖的边上,领口都是精致的花纹,他头上没带方巾,一顶金冠,显出其家境富足,富贵的扮相,肆意潇洒的气质,衬得杨和帅气逼人,吸引了大多人的目光。
丁柔却将目光落在了还似学子的尹承善身上,他很平静,他不似旁人般紧张,他的双手放在膝头,杨和偶尔会看他一眼,而他微微垂头,旁人以为他示弱了,丁柔却有一种感觉,他似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似即将翱翔直冲云霄的雄鹰,在他的身上,丁柔看见了曾经的知己,不,他比那位红色子弟懂得隐忍。
她理想中的男人,是可以低调内敛,但关键时刻能高调的起来,不懂得还击的人,无论在商场上,还是仕途都走不远。
”小六子,你看,你看。”
丁姝拽了拽丁柔的衣袖,偷偷向不远处指了指,一身红妆的李思异常耀眼,京城四秀,除了丁敏有病不到之外,起于三人都到齐了,好事者将她们称呼为梅兰竹菊,各有风姿,丁柔不得不承认,在这等场合,英姿勃发的李思是最耀眼的。
木太妃培养的李思怕是比京城闺阁的小姐,更适合文会这等大场面,李思的气质同文会相合,尤其是她曼妙矫健的身姿,比柔美的京城小姐更为惹人。
“在李思小姐身边坐得是凤阳公主,她身边的她女儿,嘉柔县主,据说她最是得皇后娘娘喜欢,经常入宫陪伴皇后娘娘。”
嘉柔县主模样平常,气质平常,勉强够得上清秀,她最惹人注意是她偏胖的身材,在一众纤细柔美的小姐们中间很是显眼,丁柔看不出嘉柔县主有何突出之处。
丁敏执意来文会,也许不是为了扬名立万,也许是为了结交谁,孟小姐就同嘉柔县主谈得开心,凤阳公主是皇上的长女,生母死于难产,一直由皇后抚养,皇后...她无法生育,又不能给皇上添乱,不敢养儿子,只抚养了三位公主。
玉钟再次响起,“皇上驾到。”太监嗓音尖细,丁柔随着众人跪地,山呼万岁,隐隐听见脚步声响,袖子在风中抖动,随后听见一平和的声音,“平身。”
“谢主隆恩。”众人磕头后。才敢亲身,丁柔也不敢再站着,跪坐在丁姝身后,她的身边放着书箱。经不住好奇,当今陛下可是穿越夫妻的儿子,她偷偷的抬了抬眼,感谢尹承善给她安排的好地方,原来书案后的座位不是给燕山学院的山长,是为皇帝陛下准备的。
不仅丁柔偷看皇上,许多人都像她一样,大秦天子——丁柔只感觉他的五官可能更像太祖皇帝一点,一袭玄色九龙袍服,头戴九龙朝冠,文熙皇帝略显得些许的苍老,神态平和,如果不穿皇帝朝服的话,很难想象他是当今天子。
大秦的衣服虽然同另一个时空的明朝相似,但颜色更为喜欢尊崇的红和黑,皇帝朝服大多是墨色,玄色,据说遵从的先秦西汉时风俗,太祖皇帝最为敬佩的人,是一统六国的秦始皇,所以国号定为秦,不单单是他姓秦。
“陛下,可开始?”
“等一会,安国夫人还没到。”
在正常的场合,皇上称呼信阳王太妃为安国夫人,丁柔微微皱眉,木太妃不在京城吗?也许是在忙吧,丁柔手掌偷偷的攥住,她还能再见她吗?
“安国夫人到,信阳王殿下到。”
“大皇子到,二皇子到,四皇子到,六皇子到,九皇子到。”
众人再次跪迎,文熙皇帝见几个儿子都到了,略显有几分意外,坐在他身边的木太妃轻言了两句,丁柔见文熙皇帝露出了些许的笑颜,“众位皇儿起身,坐吧。”
“谢父皇。”
书院又准备了垫子,几位皇子跪坐,丁柔依次看下来,大皇子忠厚持重,二皇子风度翩翩祥和有乃父之风,四皇子有铁血武将之姿,六皇子略显文弱,九皇子锐气毕露。
在这几位皇子中间,文熙帝最疼九皇子,最看重二皇子,最信任大皇子,最欣赏六皇子,四皇子几遍不靠谱,除了打过仗立过功之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几位皇子的生母,其中九皇子的武德妃最受宠,二皇子母妃陈贵妃位分最高。
文熙帝向安国夫人颔首,安国夫人向旁边移开,文熙帝道:”先帝曾言,理不辩不明,治国良策须群策群力,一人智慧有限,圣人亦会说出歪理。”
这就话只有穿越者能说出来,丁柔有几分感慨,太祖皇帝负心薄幸,风流好色,但不能否认他对这个时代的影响,唯有身居高位才可影响整个时代,他创办文会,不仅是对现代的怀念,更希望当政者能听取旁人的意见。采纳良策,大秦虽然以儒学为主,辅以法家治国,但文会上是百花齐放的。
相比较明清时思想的束缚,民智未开,大秦要进步许多。太祖皇帝的理想是,搁置争议,一同努力。
“诸位都是才学广博之人,兼听则明,有何教朕?有何治国良策?请明言。”
文熙帝这话意味着才学展示开始,坐在场中间的人可畅所欲言,而坐在看台上人,同样可以适时的发言,如果谁能辩驳倒场地中间的人,同样会一举成名。
杨和也好,尹承善也罢,被丁老太爷认为后起一辈领军人物的两人都没率先发言,也没寻求先发制人,杨和挑眉,他眼里唯有尹承善,亦承认尹承善是他平生之敌。
他最高兴的时候,不是金榜题名中了状元,而是四院比试让尹承善俯首称臣。几年不曾交手,杨和希望尹承善能挑战于他,在天下群雄面前他可再胜尹承善。
有人说他们两人是一时瑜亮,一生之敌,这一点杨和认同,但他的才学高于尹承善,他的思想亦高于他,唯有尹承善为对手才可不负他所学。
杨和从来一番风顺,从未失败过,从神童到状元,他是三元及第,大秦开国来科举第一人。
你来我往的争辩,从经史子集引到朝政,从朝政引到思想之争,引经据典,场下之人听的畅快,有称颂叫好,亦有不赞同的声音,气氛极为的热烈。
“以德服人,方可使得四海归心,万邦来朝,大秦天朝上邦,礼仪之乡,岂可穷兵黩武?陛下当以儒学教化万民。”
丁柔眉骨一跳,说此话的是一老者,就坐在尹承善旁边,宽厚仁慈上邦之风,这..不是说不能讲理,可拳头才是硬道理,没一定的武力支持,越是富饶的地方,越是容易让强盗垂涎。
丁柔看见信阳王齐恒皱眉,四皇子亦是如此,大秦税赋四分之一用于军事上,最近已经有人在朝廷向文熙帝进言——裁军,理由是以德服人,天下安定,因上个月蒙古部落头领向文熙帝称臣,江南海上海盗等亦销声匿迹,裁撤军需的呼声越来越高。
尹承善开口了:“太祖皇帝说过,德行同武力是人的两只拳头,先将番邦打服了,才可以德行教之。”
“岂可因蒙古部族称臣,有违太祖训导。”
上纲上线,尹承善很拿手,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的违背太祖皇帝,杨和道:“不是违背,太祖皇帝言过,没万事万灵的法子,因地制宜,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事情的变化。”
众人见两大高手交火,纷纷听口,四院比试时,所有人都成了他们两个的陪衬,他们唇枪舌剑,杀得天昏地暗,今日可在现当初的盛况?
杨和侃侃而谈,说着孔孟离德政的好处,丁柔有些不解,按说他的性子应该是激进的,怎么突然变了?“裁军是必须的,军需供应对大秦负担日重,养了许多无所事事的武将,败坏吏治。”
“人有贪欲,是因道理不明。”杨和道:“革除无用贪婪的官员,可用他们的俸禄兴办学院,教化百姓,使之明理,亦可消灭贪婪之心,人心向善,人皆懂得道理,何惧外邦不服?”
“尹兄,以为如何?”
杨和的主张还是要革除弊政,以道理教化百姓,但丁柔却知道他的方法行不通,在高度文明的现代,几乎消灭了文盲,有义务教育,但照样有犯罪的,道理谁不知道?但谁能控制欲望?
“教化百姓为善,是良策,然亦非一日之功,去军一日,国之危矣。”尹承善最会给杨和扣大帽子,在他辩驳前道,“我有四言请教杨兄,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杨兄,以为如何?”
全场鸦雀无声,尹承善了得啊,丁柔佩服于他,心学吗?
ps加更送到,求粉红,该出场的都出场了,尹承善同丁柔在一个场景不容易,未名湖畔啊,有奸情,下一章..咳咳,保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初情
在坐的人不仅是读书人,更有出名已久的大贤,尹承善四子真言一出,是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价值。另一个时空的阳明先生被称为思想家,被称为圣人,就是因为他提出的心学。
尹承善此时不一定有完整的心学体系,但就凭四字真言,足以在今日力压群雄,因太祖皇后废了程朱理学,从孔孟圣人之后,再无一套完整的学说,尹承善此时受到的压力,比明时阳明先生要小很多,因太祖帝后的影响,大秦民风开放,思想活跃,接受心学的也容易得多。
“杨兄,你以为如何?”尹承善看向杨和,这是文会开始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杨和,或者说从四院比拼落败后,他等得就是此时,“我说的对还是不对?杨兄赞同否?”
丁柔唇角翘起,尹承善太坏了,他在向杨和施压,同是告诉他,你想着如何革除弊政舞文弄墨的时候,他已经思考出了一门学说,杨和如同稚童,而他似智者,将来会有更多的人聚集在他身边,信仰心学,把心学发扬光大,他沿着孔圣人的成圣之路前行。
如果杨和同尹承善是两大高手对决的话,此番尹承善给杨和的留下了不可超越的感觉,玄幻点说,就是心魔,杨和在思想上再进一步很难,甚至往后遇见尹承善,他会退让服输。
周围的人看向尹承善目光里不再有嫉妒,唯有信仰羡慕。丁柔的目光落在文熙皇帝身上,理学大师不一定能做高官,孔圣人一生周游列国,据后世论坛爆料,主要原因是求官,但春秋时期,显然不适合儒学。
文熙帝眸子里是欣赏,“尹承善。”
“臣在。”
“你很好。”
”谢皇上。”
简单的至极的几句对话,蕴含的深意,各人理解不同,但统一的想法,被皇上欣赏的尹承善,仕途必定得意,尹承善提出不完整的心学奠定了他在大秦文人的地位,他又得皇上看重,身怀有凌云志,借风上云霄,他再也不是大学士府中的庶子,名门贵胄会以嫡女嫁他。
观点斗争是假的,方向斗争也是假的,只有权利斗争才是真的,在勋贵朝臣眼中,尹承善的价值比杨和高得多,笼络住尹承善,就笼络住天下才俊,有他便有一世的富贵。
“我估摸着,他十年之内一定会入阁。”
丁柔神色黯淡了一瞬,这句话她听祖父说起过,当时祖父的说得是二十年,如今他越发的耀眼,远不是一名小小庶女能般配的。丁柔抿了抿嘴唇,并不没有太多的遗憾,能见到庶出的尹承善步入高位,他的经历足以印证一句话出身不代表一切,人生少不了奋斗。
“我去取点水来。”丁柔悄声对丁姝说道。
丁姝没察觉出丁柔的异样,她舍不得离开,尹承善如今正在舌战群儒,随着问题的深入,阐述他的理论,丁柔起身离去,听见场中声音渐歇,杨和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尹承善,我服了。”
丁柔不需要回头,尹承善蛰伏多年,一鸣惊人,让天下第一才子低头认输。文熙帝大笑:“有人曾对朕说过,天下文尹承善杨和占八分。你二人是朕钦点之人..”
后面的话丁柔听不清了,她只知道尹承善会成为有心夺嫡的皇子拉拢的目标,他会投向哪位皇子?会为谁出谋划策?或者他只忠文熙帝?方才看皇子的表情,他不容易脱身呢。
因文会,燕京学院不会拘束着来参加文会的人,丁柔可四处走动,往常燕京书院可是不许女子进入的。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文会上,整座书院没什么人,丁柔先去了望江阁,等上八角阁楼,丁柔眼前是一片湖波,是北海,远处可见北海对岸的皇室建筑,盛夏时,当今皇上最喜欢去那里避暑。
丁柔看了一会,觉得北海没什么奇景,下了楼梯,去看看洗墨池,刚走了两步,听见背后有很轻的脚步声,在什么地方丁柔不曾失去警觉,脚步声重了,呼吸声也重了,书院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也许有人好男色,丁柔此时是小书童,但有时男人也是危险的。
猛然回身,丁柔问道:“你做什么跟着我...是你..”
丁柔突然的动作,吓坏了后面跟着的人,“我...我..;”跟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在门口的牛师兄,平复了一会,牛师兄咬牙道,“你以为我愿意?不是尹师兄的命令,我哪会跟着你?早去看文会了。”
“是他让的?”
“尹师兄怕你不认识书院的路,或者被谁欺负了,让我看着点。”牛师兄撇嘴,怎么看丁柔都不会被欺负,“不是在尹师兄作画的时候,偷看了一眼,我也不会落得这个苦差事。”
“作画?”
“你不知道尹师兄的作画是一绝?他最擅长画得不是风景水墨,是...是..”
“美人图?”
“呀,你知道啊。”牛师兄一听丁柔明白,打开了话匣子:“尹师兄擅长画美人,但想让他画一幅极难的,有一次我在他书房看见了一幅画轴,就打开看了...结果被尹师兄骂了一顿,我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是画得她?丁柔笑盈盈的看着他,“所以你认出了我?”
“是呀,尹师兄将你画得很好看,他说过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不对,是在他画过的最满意的一幅。”
“你怎么总是说他的好话?”
“尹师兄是高人嘛,当然得说好话了,我同你说,我认识尹师兄五六年了,从没见过他对那位小姐另眼相看。”
“你这么说是不是我该觉得荣幸?”
牛师兄想了一会,说道:“尹师兄很不容易,你现在看他风光无限,你不知道他刚进书院那阵,许多功课都跟不上,因是庶子,受尽同窗的嘲讽,大学士夫人对他很不好,衣服看着光鲜,冬天的棉袄用的纸棉花,根本不经风吹,尹师兄练字的宣纸都是别人写废不要的,提起当年的事心酸得很,大学士的儿子,每日只能吃一个馒头,晚上多点会蜡烛读书都不成,会被人说装模作样...”
“牛仁。”
尹承善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牛仁缩了缩脖子,哭丧着脸,向丁柔抱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尹师兄来了?”
见丁柔俏皮般眨了眨眼睛,听见她说道:“需要我提心吗?我很想听呢。”
你想听也别害我啊,牛仁再次确定了,尹师兄是很高很高的高人,他看重心仪的小姐也是高人,回身面向尹承善,“恭喜师兄一战成名。”
尹承善绷着脸,他不想让牛仁提起以前的事儿,不想让丁柔怜悯他,丁柔脸上没有怜悯,她眸子清澈含着温润的笑意,有欣赏,有敬佩,唯独没有怜悯疼惜。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尹探花困境中悟出心学,远非一帆风顺之人能比,恭喜尹探花,鹏程万里。”
丁柔想要福身,但想到如今她是书童,学着文人的做派,拱了拱手,牛仁见尹承善注视着丁柔,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趁着尹师兄心情好,赶快溜走吧。
看丁六小姐打扮成书童,便知同尹师兄都是谨慎的人,他们想见一次不容易,牛仁道:“尹师兄您慢聊,未名湖畔,数字万岁曾经去过的,她好不容易进一次书院,您领着她去看看吧,九五二七...九五二七啊。”
牛仁远去,丁柔心跳加快,数字万岁?九五二七?难道是太祖皇帝曾经用过这个代号?也是现代人哪有不知道九五二七的。
“去吗?”尹承善出声询问:“去未名湖?”
“想去看看。”
尹承善听见她肯定的答复,唇边露出笑容,她没再疏远,没再躲避开,“未名湖在书院后山,你随我来。”
“嗯。”
尹承善在前,丁柔落后她一步,抬眸便能看见他,他摘掉了头上的方巾,一根玉簪束发,玄色儒衫随着他脚步移动,袖袍翻滚,谁说他比不得杨和风流肆意?
“你怎么会来。”
丁柔婉转的声音听到他耳中,动听悦耳,也使得他的嘴角翘起,“辩无可辩,我又不想抢风头,离席而出。”
“你是不想抢天下第二的风头吧。”丁柔直接戳中了尹承善的私心,心学一出,杨和认输,谁能同他争锋,最大的风头都被他抢走了,还说不想抢风头,真是有够能装的,可一般这样的人,才混得好,他如果还坐在文会上,风头真的太盛了。
“做人不可揽尽天下风光,适可而止为好。”
他对丁柔的话不感觉意外,领着她转过一道月亮门,低声说:“高山远止,旁人看见高山足以。”
丁柔头低了一分,他能悟出心学,但从他方才的话中,丁柔猜测他还没有完整的体系,问多了,很容易会露馅,找理由还能找得如此光明正大,他比丁柔所想得细心谨慎的多。
“你是故意的吧。”
“怎么说?”
“你故意在今日,当着天下文人的面,打击了杨状元。”
尹承善停住脚步,背对着丁柔问道:“如果我说是,你当如何?”
“我以为你做得很对。”丁柔笑盈盈道:“不是在今日,我才会失望呢。”
ps不懂那四句真言的可去骚扰一下度娘,夜写的就是心学。说的是王守仁——阳明先生。丁柔同尹承善是一类人,打击对手毫不留情。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心路
尹承善回头,丁柔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似黑金,侧面看去有些琥珀色,时隔两年,他仿佛又回到了落凤山,他偷看着搀扶着柳氏在林间漫步的她。
他在袖口握紧拳头,怕一时莽撞冲撞了她,虽然他很想抚摸她白嫩似凝脂白玉般的脸颊,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仿佛有会土崩瓦解。
尹承善从没将信阳王齐恒视为对手,一是因齐恒的身份,他不肯能娶庶女做正妃,丁柔亦不愿做次妃,二是从出生就注定是信阳王的齐恒不理解丁柔,他以为对她好的,绝非她所求。
尹承善顶住嫡母的层层压力,破掉嫡母将他带坏的意图,固然想着为母亲争个诰命,不再受嫡母的轻贱,可大部分原因在于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施展他的抱负,富国安民,使得大秦帝国长盛不衰,他亦可以青史留名,庶子如何?谁言庶子不能做出一番丰功伟业。
他最大的敌手不是别人,而是丁柔,得不到她的认可,尹承善知道娶不到她,她总是有法子逃掉,丁柔轻贱不得,尹承善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他虽然没不曾私会过小姐,但身边有个燥舌的牛仁,会说起谁谁家公子牵了了谁谁的手,他很想牵起她的手,在丁柔的目光下不敢妄动一步。
“很荣幸,没让你失望。”尹承善引着丁柔继续向为未名湖方向走,丁柔能说出那句话,亦没让他失望。
丁柔亦步亦趋的跟着尹承善,方才他的爱慕眸光,她不是初次谈恋爱的女子,前生在大学里就有过,尹承善的心思,丁柔看得出,他想碰她,但他忍住了,她对他的又高看一眼,他是个有自制力的人,这样的人不是不会被诱惑,而是想要诱惑他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是哪?我记得你方才说过未名湖在后山。”
丁柔看着路过的两层建筑,上面的牌匾上写着藏书阁,看样子是充当图书馆的,丁柔不是路痴,明显感觉尹承善在带着她兜圈子,停住了脚步,”如果不去未名湖,我先回去了,五姐姐还等着我。”
尹承善横跨一步,挡住丁柔的去路,深深的看她一眼,“明知道你的精明,还妄想带你参观书院,是我错了。”
丁柔抬眸同他目光相碰,”参观书院?”
“距上次见面,有五日,再往前推,有二个月零十天,再往前推是四个月零九天,还用我再说吗?”
“你每一次都记得?”
“记得。”
尹承善怅然道:“每一次都记得,才越发珍惜再见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文会之后我会很忙,你出门参加聚会不一定会再碰见我,何况你亦不愿意常出门。”
丁柔看他抬起胳膊,下意识的向旁边闪了闪身子,尹承善笑道:“方才路过的知行阁,是我败于杨和的地方,四院比拼之后,我常去知行阁静坐,当初我也小看了天下学子,亦曾在师弟师兄的吹捧中飘飘然,在我最意气风发之时,凉水浇到头上,我是寻常的人,怀疑过我的辛苦值不值,抱怨过老天的不公平,杨和出身比我好,才学比我高,他是天之骄子,我亦曾经想过是不是这辈子都是他的踏脚石,每日我都去知行阁,有一日我在那里想通了,执着于同杨和相比,是我自卑,是我的执念。”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离开知行阁,第一次缺课,去了落凤山,在那我见到你,见到你如何躲闪开李公子,如何寸步不让的让安阳伯府的李小姐有苦说不出,最难忘的不是你在林中说富贵当思缘由,是你在落凤山下,投中铜钱的那一刻。”
丁柔努力回想,没感觉她有什么不一样,“虽然投中的人不多,但总有投中的,你不会以为太祖皇后会保佑我成为一品夫人吧。”
“旁人不信,但你..我信。”尹承善神秘般的笑笑,“我相信即便没太祖皇后保佑,你也会妻居一品。”
丁柔因他眸光的炙热,脸颊酡红,似发烧一样,她的心跳加快了一些。尹承善眸光移开,却将她的娇容记在心上,“从落凤山回来之后,我大半的都在藏书阁,曾经轻浮,自卑的心安静了。谁问我都不会承认我尹承善会因庶出而自卑。”
“自卑要不得,自傲同样要不得,可谁人不自卑,谁人不自傲。”
丁柔眸子里含着浅笑,想了想她不是正统教养下的闺阁小姐,手背碰触到了他的手背,一划而过,他们二人心底同时荡漾起一丝涟漪,她明白过来,尹承善不是领着她参观书院,是让她了解他,告诉她从失败走向成功的心路历程,没有人是天才不败的,身为庶子的他有更多的迷茫,也有更多的困惑,能有今日之功他付出得远比旁人多得多。
”在尘世中,凡人皆有七情六欲,孔圣人也没摆脱过,自卑也好,自傲也罢,你想不想明白它都会存在。”
丁柔扶正了头上的八角帽子,眸光越过藏书阁,“前面还有什么?”
既然是他想让她了解,不会只到此,知行阁,藏书阁,下面是..尹承善道:“自省林。”
他们向前走,在藏书阁的后面,有一片小树林,一块大石横陈着,“自省?”
尹承善没入林,而是很熟练的坐在大石头上,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坐上去,“在藏书阁看书后,我便坐在此地自省,没这块石头我想不出四字真言。”
“你有没有想过将石头永久的保存?搬回家去吧,不知道燕京书院的人会不会说你偷拿学院的财产。”
丁柔的调笑,使得尹承善心情越好,拍了一下坐在的石头,”我不会把它取走,以后也许还有人在石头上悟出道理。”
尹承善跳下石头,领着丁柔到达了燕京书院最著名的未名湖,入目的是一弯清澈的湖水,泛起潮湿,湖畔的柳树已经枯黄,湖面上更是不见任何鸟类,尹承善道:“很可惜,如果是在盛夏时,你会见到天鹅。”
“天鹅?”
“从燕京学院创建起就存在了。”
这个时空会有天鹅?丁柔觉得应该是太祖帝后弄来的,可他们从哪弄来的?丁柔实在记不得物种的分布,脸上露出无法在见到天鹅在湖边嬉戏情景的遗憾,”是很可惜。”
尹承善见她微微簇起的眉头,说道:“总会有机会,明年盛夏,我再安排。”
“燕京学院——你能做主?”
“你不是道学院的客卿是我恩师?”
丁柔摇摇头,尹承善道:“燕京学院最著名的不是山长,是我师傅,他同你祖父是至交好友,却总是..”
“恶言相向,吵个不停。”
尹承善无奈的点头,“见面就吵,在书信里也没少争吵。”
两人都曾经给他们代笔过,同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老者说话毫无顾忌,一个显摆学生,一个显摆孙女,让他们代笔的人很尴尬,总不能将混球,老不死的都写上,还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思,不能减弱他们的气势,尹承善还好些,饱读诗书,丁柔每每都会觉得痛苦,尹承善道:“往后我收敛些锋芒。”
“你不怕你师傅打你手板?”
“不怕。”
尹承善笑笑,“为你,不怕。”
丁柔移开了目光,他越来越会说话了,她该相信他吗?尹承善不会逼她,逼得越紧她跑得越远,他的看着未名湖,仿佛他才是第一次见未名湖。
尹承善很好,无论从才学上,见识上都很好,但他的家庭,婚姻不单单只两个人,在古代宗族观念更深,尹大学士庶子嫡子一大堆,似大学士府的人家,丁柔都感觉头疼,和重视规矩的丁家不一样,大学士府太乱了,她如果嫁进去,是去挑战规矩,尹大学士的夫人,尹承善的嫡母,是京城有名的人物。
他在外面为官,回府的时候会比较少,而他的妻子,整日里呆府里,嫡母生母,嫂子弟妹,丁柔轻声道:”尹承善,你会出京为官吗?”
“我不知道。”尹承善知道丁柔的过滤,“我无法保证什么,但我会始终如一相信我的妻子,无论旁人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她,爱重她。我是庶子,不愿我的儿女再重复我所受过的痛苦和挣扎,冬天很冷,馒头很硬,咸菜很难吃。”
丁柔盯着未名湖面,“不是所有的嫡母都像大学士夫人。”
“像她,有我出头之日,不像她...丁柔...对庶子来说是灾难。”
“我不会。”
“什么。”
丁柔望向尹承善,展颜笑道:“我不会亏待庶子庶女。”见他皱眉,丁柔接着说:“我不会让他们出生。”
他们不曾出生,又哪里来的亏待,尹承善愣了好久,转身离去,丁柔回身继续看未名湖,她可以面对他复杂的家庭,可以陪他吃苦,可以等他慢慢升迁,亦可以帮助他,如同前生一样,丁柔会提前说出她的底线,接受了,他们是共同迎接风雨的夫妻,不能接受,做陌生人。
“送你。”
尹承善牵起丁柔的手,将一颗琥珀色的火石放在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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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变故
手心里的火石是温热的,慢慢的转为炙热,丁柔缩回手臂,手心被石头咯得有些疼。
尹承善见她微垂着脑袋,长翘的睫毛不安的微微扇动,他从未离她如此亲近,他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她的手柔软细滑,尹承善感觉喉咙发干发痒,他想要说什么,哪怕说他最擅长的也好,但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两人在未名湖畔,面对面,一高一矮的影子投在清澈的未名湖面上,随着微风吹拂湖边荡漾着..尹承善喃喃道:“真好,真软。”
丁柔脸颊酡红,她前生听惯了热情奔放的我爱你,今日听他说一句,却撩拨到她心底柔软的琴弦,“为什么?”
她抬起头,问道:“为什么送我火石?”
尹承善贪看她的娇容,道:“是燕京学院的传说,你同我来。”
尹承善手停了停,方才的柔荑的细滑无骨还存在心间,壮着胆子在他转身时,再次牵起丁柔的手,头也不敢回,怕见她的拒绝,轻轻的捏了一下,随后紧紧的握住,声音里透着喜悦,她没挣扎,“就在前面。”
丁柔被他牵着,嘴角弯起,抬眸见到他红红的耳根,她笑意越浓,丁柔本质上不是古人,在现代握手很寻常,也没被男人碰一下就羞得不行。
她虽然不喜欢太过暴漏的衣服,但夏天时也是传过超短裙的,被尹承善牵着,她不会觉得羞涩难堪,只是她手心涌上的热气,使得心跳又快了些,尹承善手心有厚茧子,单单是写字磨不出的茧子,他应该也练过箭。
尹承善停住脚步,指着一块大石头说道:“这就是牛师弟说的数字万岁。”
丁柔看向横亘在湖边的大石头,上面用刀刻出的两行数字,九五二七居上,八三一四在下,在大石头边上,散落着像丁柔手里的一样的火石,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什么意思?”
“除了燕京书院的学生之外,无人知道太祖帝后曾经微服私访过燕京学院,两行数字是他们的称呼,书院里都以数字万岁称呼太祖皇帝,至于这两行数字代表什么,众说纷纭,说什么都有。”
尹承善抚摸着石头上的数字,笑道:“只是有了这块巨石后,每年都会有我送给你的火石出现,书院的师兄会捡火石送给心仪之人,据说会得到太子帝后的祝福。”
丁柔原先听着还觉得挺浪漫,听到最后,丁柔实在是觉得火石不是个好兆头,世上的人不知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知道的人也不会说起,看来在大秦定都燕京之初,他们的感情也许还好着,八三一四...许是对他们来说是特殊的纪念日吧。
从尹承善手里抽回手,丁柔道:“我会留下火石。”
尹承善勾起嘴角,她肯收下他就有希望,“我等你及笄,丁柔。”
丁柔退后两步,“我得守孝,你..”
“我等得起。”尹承善截住丁柔的话,“我等你过了孝期,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亦不会让你嫁得太委屈。”
“文会快结束了,我得去五姐姐。”丁柔抬头同尹承善对视,“我没你想得好,别轻易下结论,你要想明白了才好。”
丁柔转身快步离去,她不相信轻易的承诺,而许下的承诺,她希望是一辈子。
回到丁姝身边,丁姝听得意犹未尽,见到丁柔道:“你不晓得方才有多精彩,虽然杨状元败于尹公子手里,但对旁人言辞锋芒,无人能辩过他。”
丁柔看向杨和,他脸上难有任何的得意,不过在输给了尹承善后,能迅速的调整状态,不至于一蹶不振,丁柔对杨和高看了一眼,他可败于尹承善,但旁人想趁着他落魄时再败他,也得拿出真本事来。
在杨和身边的人大多是江南的学子,信阳王府的李思一直陪着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安慰他,李思..从她仰慕的脸上可看出杨和落败并未让她移情别恋。
丁姝悄声道:“六妹妹,取的水呢,你去了很久。”
丁柔握紧手里的火石,低声说:“我找不到有水井的地方,燕京书院很大,你也知晓听不懂他们到底说得是什么,趁此机会在书院里逛了逛了。”
丁姝并未怀疑丁柔的话,吐了吐舌头道:“其实我也听不太懂,就是看个热闹罢了,六妹妹,我方才听旁边的人嘟囔,嘉柔县主认识尹探花。”
“是吗?”丁柔心一紧,睫毛颤了颤:“尹探花文采风流,引得嘉柔县主的注意不是难事。”
“嗡。”丁柔听见旁边的人声音大了些,回头看去——尹承善出现了,他被皇上叫去,同皇上说着什么,稍刻功夫,嘉柔县主也去皇上身边,他们一左一右伴着文熙帝。
从文熙帝的神情上看,嘉柔县主不仅得皇后娘娘喜欢,文熙帝对她亦是宠爱着,不知她说了什么,文熙帝大笑,嘉柔县主容貌寻常,身材偏胖,但这些短处并影响她的婚配,只要文熙帝和皇后一直喜欢她,她就可般配任何人。
尹承善——他有志向,有抱负,娶嘉柔县主可以使得他少奋斗好几年,仕途之路也会更加平顺,大学士的夫人也不敢轻视嘉柔县主,也许他们才是良配。
丁柔松开手,火石砰的落地,盯着石头看了半晌,丁柔蹲身捡起了火石,答应过他会留着,把火石放好,丁柔释然的笑笑,两年间会发生很多的事儿,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可以过好每一天,她也不是非嫁他不可,世上亦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背起书箱,丁柔悄声对丁姝道:“五姐姐,咱们是不是先走一步,一会送走了陛下,出书院的路会拥挤的。”
丁姝自知凑不上去,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不想让人看穿身份,点头道:“咱们先走一步。”
往书院外走时,丁姝向丁柔眉飞色舞说着文会的盛况,直言丁柔错过了很多精彩,好些传说中的大才都开口了,丁柔想着到场的几位皇子,通过大才的表现,皇子们亦会拉拢他们,其中尹承善首当其中,他能不能抵挡住皇子们送过来的糖衣炮弹?会为谁所用?
身后传来脚步声,丁柔并没着急,像他们提前离开的人一定还是有的,当然留下碰机会展现学识的更多...背后的书箱动了一下,探出书箱外卷轴被抽走,丁柔这才回头,见到面前的人,丁柔愣了好一会,退到丁姝身后,仿佛书童一样的沉默,是信阳王齐恒。
齐恒展开画轴,本以为能欣赏到一副好画或者好字,但画轴是空的,齐恒挑眉,“无字天书?”
“见过信阳王殿下。”丁姝将嗓音放得低些,她们虽然穿着男装,但瞒不过信阳王,丁姝记得他去丁家祖坟送过柳氏安葬,也许记不住她,但能记住丁柔,她是姐姐,在外面应该护着丁柔,虽然她有时觉得丁柔用不上她,但此时她挡在了丁柔身前,“让殿下见笑了,用来撑场面的画轴。”
齐恒越过丁姝看着丁柔,眉间狭簇:“你怎么说?”
丁柔垂头道:“小的无话可说。”
齐恒笑道:“好一句无话可说,背着撑场面的书箱不沉?”
齐恒绕过丁姝,伸手提了提书箱的,低声道:“挺重的,本王帮你提着。”
丁柔很像踹飞齐恒,在丁姝面前,你表现的这样子做什么?她们回去,大太太一定会询问文会,丁姝照实说了,她该怎么解释,大太太比太夫人贪恋富贵,巴不得同信阳王府关系紧密些,丁柔又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齐恒道:“您是王爷自然觉得沉重,小的背书箱已经习惯了。”
齐恒皱了皱眉,她的意思是他们是不同的人?见丁柔躲闪疏远,一直跟在丁家小姐身后,他有些心疼,推开同他攀附的人,跟在她们身后,齐恒道:“装作不认识?丁六小姐,本王答应过你娘照顾你。”
丁柔抬起溢满愤怒的眸子,“姨娘什么时候托您照顾我,您是身份高贵的信阳王,姨娘是最知晓分寸的,她不会让高高再上的您,照顾我我,况且我答应过姨娘,这辈子不为妾室,您定是记差了。”
丁姝看得有些迷糊了,信阳王看上了六妹妹?当初在大佛寺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氏是救下的是丁柔,还是信阳王太妃?
因柳氏被追封为四品淑人,有人羡慕,亦有人传说,柳氏是救信阳王太妃而死的,并传在临死前托付信阳王太妃照料丁柔,以前她是不信的,可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齐恒因丁柔说不为妾室,怔怔的出神,这话小尹也对他说过,可次妃怎能等同于一般的妾室,丁柔福身道:“我是地上的小草,不需要高贵的人照顾,小草有小草的生存之道,我娘为了救我而亡,您不必自责。”
丁柔拽了拽丁姝,丁姝道:“信阳王殿下,小的告退。”
两人快步出了燕京书院,齐恒攥紧画轴,“丁府妾室柳氏死了,可..可你娘还活着,她也会希望我照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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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跪求
坐上回府的马车,丁姝默不作声,她不是看不出丁柔对信阳王的反感,但她同样看出信阳王对她的六妹妹的好感,同样倔强的两人是拧着的,丁姝更清楚以丁柔的身份好一好能做信阳王的侧妃,最坏的可能是位夫人,即便丁柔是嫡女也没资格做信阳王的正妃。
马车晃悠颠簸,丁柔嘴唇抿成一道线,好一会轻声道:“我答应过姨娘不为妾。”
“但我看信阳王殿下不会轻言放弃,六妹妹,你什么时候招惹了他?”
丁柔运了运气,虽然她的婚事太夫人说过会由她看着安排,老太爷也有心将她嫁给尹承善,但今日文会丁柔看出嘉柔县主对尹承善另眼相看,临走了信阳王又出现,丁柔不喜欢变故波折,得在回府路上说通丁姝,让她别同任何人说起遇见信阳王,谁也说不准太夫人不会为了攀附信阳王府,把她送去做侧妃。
“哪是我招惹他,在大佛寺,因为姨娘为我挡箭,信阳王太妃心里过意不去,毕竟刺客是奔着她去的,我同姨娘受她的牵连,太妃殿下才对我另眼相看,可五姐姐也是知道的,我从未想过去嫁给富贵人家,只想着过着平安浅淡的日子,因姨娘同信阳王见了两次,姨娘去了,独独留下我一个,如果不是去大佛寺,姨娘许是..”
丁柔摸了把眼睛,丁姝脸上带着唏嘘,丁柔因柳氏的死,确实很难过,丁柔对欺骗丁姝没有心里负担:“气愤下我对信阳王殿下不是很客气,怨气十足,许信阳王殿下见惯了谄媚奉承的人,偶然见我这样的,许是特别,或者出于内疚,他对我善待上两分,然他为勋贵之首的信阳王,我一闺阁小姐,不是今日陪着五姐姐来文会,也遇不上他。”
见丁姝点头,丁柔垂头带着几分惶恐,在丁姝眼里她是紧张的,害怕的,脸色吓得苍白,往日笑吟吟的眸子此时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没有分毫因信阳王另眼相看而带出的喜悦,反倒是不安更多些,丁姝握住丁柔的手,微凉的手指印证了她的猜测,六妹妹害怕,害怕去信阳王府做夫人,不是她今日带着六妹妹出门,根本遇不见信阳王。
”六妹妹别怕,信阳王殿下许是一时好奇,京城很多闺阁小姐都惦记着他,信阳王殿下位高权重,过两日内疚淡了,自然不会记得你,只要你不想着他,谁又能勉强了六妹妹?”
“五姐姐,我不想,我..我真的不想..”丁柔慌忙间略显的语无伦次,”不想瞒着五姐姐,看了姨娘后,我宁肯嫁个秀才也不想去做妾。”
“我知道,我知道的,夫人也好,侧妃也罢,在王妃面前不是照样得立规矩。”丁姝很有姐姐样子的安抚着丁柔,悄声说:“我听说信阳王太妃最是厌烦妾室,如今王府里上代信阳王留下的侧妃侍妾,日子都不好过呢。”
丁柔抿了抿嘴唇,带着乞求道:”我不想因信阳王殿下的一时好奇,一时内疚便引来非议,让母亲知道我不守规矩,我...我宁愿吊死自己,也不想让母亲担忧,不想辱没丁家的名声。”
丁柔用帕子挡着眼睛,“母亲会失望,父亲亦会失望,祖父祖母也...将来我可如何的商亲?原本我能配上的人家就不多,这万一..信阳王殿下失去了兴趣,我不是个死,就得去庙里做姑子。”
丁姝搂住丁柔,道:“谁也不知道的,你回去就在府里住着,又遇不见信阳王,他还能满大街的嚷嚷去?母亲..母亲..”
丁柔泪盈盈的看着丁姝,“我不想让母亲失望。”
“六妹妹别怕,我不会同母亲说的,这事咱们谁都不说,就当没见到信阳王殿下。”
丁姝清楚大太太,如果能牺牲丁柔,让府里更加富贵,她会毫不犹将丁柔送去信阳王府,在她的心里许是还以为成全了丁柔后半辈子富贵,虽说有太夫人在,但大太太是嫡母,太夫人也会为了丁家好,信阳王府可是很大的靠山,如今京城想同王府牵上关系的人太多了。
“五姐姐。”丁柔呜咽着,“多谢五姐姐慈悲。”
丁姝对能帮上丁柔还是很兴奋的,以往都是丁柔给她拿主意,很少见丁柔今日这样不知所措,她心里也不想丁柔去信阳王府做夫人,她没想到信阳王许诺的是做次妃,比侧妃还要高上一级,仅次于正妃半头,按皇宫的品级,次妃相当于皇后之下的皇贵妃,是一国的副后。
“没人知道咱们遇见过信阳王,等六妹妹孝期过了,祖母会给六妹妹挑选个俊俏的公子。”
“五姐姐。”
丁柔含泪笑了,危机总算是解除了,只要丁姝不同大太太说就好,“再好也赶不上五姐夫对您,我将来的丈夫能赶上五姐夫一半我就知足了。”
“好呀,现在不像是小猫一样的可怜了,敢调笑我了?”
丁姝同丁柔撕闹起来,丁柔暗自舒了口气,往后离着信阳王远一些,只是..只是她..丁柔不知道她会以什么身份返回京城,但信阳王太妃不会一直藏着她,能做得丁柔已经为她做了,有信阳王府在,她想必生活无忧,如果能再嫁人,还会有子女,对丁柔会淡了些吧,即便不淡,丁柔亦不会为了她就去信阳王府做次妃,料想疼丁柔的她会明白的。
信阳王府正在风口浪尖,将来如何还真难以预料,希望木太妃能想明白过来,如果将来有机会,丁柔想着帮一帮信阳王,随即她甩掉了脑中的想法,她可不是超人,亦没有异能,如何帮得上王府?
即便王府垮了,对她的影响应该不深,毕竟信阳王府往日的功勋在,如果她无处可去的话,不是正好?丁柔也能奉养她了。
回到丁府后,在大太太面前丁姝绘声绘色的讲着文会的事儿,丁柔时不时的补充两句,一切以丁姝为主,她果然没提遇见信阳王,大太太听的欢喜,丁姝口齿伶俐,说话条理清楚,虽然她没去文会,能从她的话语听出文会的波澜起伏,有身临其境之感,大太太对文人的辩论,国家大事,思想之争没兴趣。
她更看重的是丁姝经过文会得到的历练,重点问了文熙帝对文人的反应,皇上的喜好决定谁得重用,丁姝巧笑嫣然,“我看陛下最看中尹探花,其次是才是杨状元。”
大太太点点头,对文会大体有了了解,说道:“可惜三丫头病了,要不一定会去文会的,姝儿一会去看看你三姐姐,同她说说文会上的盛况。”
丁姝应了下来,丁柔屈起手指,大太太杀人不见血,明明知道丁敏最想去文会,还让丁姝故意去气她,丁敏病着,再气火攻心,许是会落下病根,听见大太太说:“你也别说什么那些文人大儒的言论,你们都是闺阁小姐,知道那些没用,你多同敏儿说说几位去的小姐做了什么诗词,得了哪些称赞,哎,可惜了敏儿的好才学,偏偏病了无法伸展,不过总会有机会,敏儿知晓其她小姐的才学,将来才好压下她们,独占鳌头。”
大太太对丁敏真是太好了,好到在丁敏胸口插上一刀,难怪尹承善说,像他嫡母,他有出头之日,如果唤了大太太...丁柔想到养在她身边的庶子丁全,脾气像是小霸王,身子弱得像是个小姐,将来也是一庸碌之辈。
太夫人不是不知道,但她管不了,她总不能将手伸到大太太房中,两个嫡出的孙子争气,庶出的丁全好吃好喝,庸碌些也罢了,她总不会为了庶子同大太太翻脸。
大太太问道:“六丫头,累了?”
丁柔腼腆的一笑,“是有一些。”
“去歇着吧。”
“是。”
丁柔借机离开,大太太应该单独有话同丁姝说,丁柔只希望丁姝能说话算数,回转承松园,进了门见祖父祖母对坐饮茶,他们眸子见她后,有几分关切,亦有几分疼惜,丁柔笑道:“祖父,祖母,孙女回来了。”
几步走到太夫人身边,被她拉坐到身边,太夫人摘掉她书童的帽子,“六丫儿,委屈你了。”
丁柔摇摇头:“有您同祖父疼着,孙女不委屈,文会非常的精彩呢。”
丁柔说得同丁姝说得侧重点不同,她说得大多是尹承善的四句箴言,向老太爷说着她的理解,以及对大秦思想学术界的影响,老太爷端着茶杯的手颤抖,“尹承善。”
他比丁柔想得多,懂得也多,想得更全面,撂下茶杯,起身去书房,“晚膳不用叫我,一会我给他去信,六丫儿得抓紧。”
丁柔垂下了头,没提嘉柔县主的事儿,夜晚她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火石半晌,收到了盒子里。
又过了两日,丁敏拖着病弱身体来看望丁柔,没说二话,直接跪在她面前,“六妹妹,我错了,你别怪我,也别再同我争了,我想要的你不是看不上吗?我求求你了,别同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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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答应
丁敏褪去骄傲,褪去重生者的自尊,今生再一次跪伏在丁柔面前,她不是没下跪恳求过,但她最不想跪得就是丁柔
前生她恳求丁柔解救丈夫,今生她还要再恳求丁柔,她从重生的那一日起,就发过毒誓,一定要让丁柔跪着恳求她,可今日...她又来乞求丁柔,其中的痛苦,不甘不是寻常人能了解的。
在她养病时,丁敏辗转反侧,她是被丁姝气了一顿,但丁敏到底是重生的,她在意名声,但她最在意的还是兰陵侯,她也清楚名声对她是负担,可她离不开名声
她生母死了,太夫人疼惜丁柔,对大太太她也看穿了,她就是大太太手中的棋子,但不想成为弃子,她只能随着大太太摆布,积蓄她自身的实力,让大太太不能舍弃她。
在讨好大太太的同时,丁敏更多的是思考,想着前生丁柔是如何做的,想到了前生今生的不同,几次碰得头破血流,丁敏明白了一点,丁柔做得,她不一定做得。
今生同前生不一样了,她如何都走不上丁柔走过的路,只能另辟蹊径,她还记得会发生的大事,还记得什么人会飞黄腾达,反思过后,丁敏想到一事,如果能成,她会挽回眼前的局面。
她有自信战胜任何人,但唯有丁柔...她拿不准,在丁柔面前,她仿佛无所遁形,丁柔总是含笑的看着她,似在嘲讽,似在瞧她的笑话,所以丁敏才会来恳求丁柔,恳求她别同自己争,
过往的事儿,丁敏认为丁柔吃软不吃硬,她总是怜惜弱者,所以她会为了丁惠谋划,为了柳姨娘痛苦,丁敏褪去往日的锋芒骄傲,楚楚可怜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手拿着书卷的丁柔。
她是那般的平静,那般的沉稳,扇子一样的睫毛扇动着,明明穿着素色衣裙,赶不上前生华贵逼人,但此时丁柔多了一分前生都没有的傲骨。
她从庄子上回府,向大太太低过头,但从未失去本心,亦没有失去骨气,不似前生她如同最卑微的庶女,如同面团儿,被大太太随意的轻贱。
在她成为兰陵侯夫人得兰陵侯的看重喜爱,手中握有整个兰陵侯府后,大太太不敢动了,她私底下报复回来,让大太太苦不堪言,但在明面上,她亦不敢对嫡母不敬。
她是不一样的,丁敏不知道什么人改变了丁柔,她知道丁柔不会告诉她,将姿态放得更低些,当初丁柔能忍下,她亦能忍,忍到功成名就之时,亦能像前生的丁柔报复回来,现在她跪丁柔一次,将来她能让丁柔跪她十次,百次,她落了一滴眼泪,将来让丁柔哭个不停。
丁敏虽然这么想着,但表情一如既往的哀婉,乞求,多次的教训,丁敏学会了如何的装模作样,如何利用她的柔弱本钱,越是强硬,丁柔越是会不理她,软着些丁柔许是会听她的恳求,答应她。
“六妹妹,我求求您,别同我争。”
丁柔扶了一下额头,从丁敏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她今日怎么变了?是学乖了?放下书卷,她是帮了丁惠,帮了柳氏,但她们值得帮,世上受苦的人千千万,丁柔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没圣母的心肠,她只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儿,从不会为了谁而改变,更不会怜惜弱者而没有原则。
“三姐姐这是做什么?让外人看见了不好,母亲也会怪罪我没个规矩,您还是快起来吧。”
“六妹妹。”丁敏呜咽着,“我..我会同人说是我要跪得。”
“可旁人都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都看见了你跪我,姐姐苦求妹妹,有违礼教,谁还问缘由?即便我无辜,也是错,你再多的解释,只会衬托得你善良,而我恶毒骄纵的妹妹,三姐姐今日不是来恳求我的吧。”
丁敏止住了哭声,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她异常的为难,“我...我..”
丁柔不耐烦的道:”不是你跪地下恳求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该是你的站着同样是你的,不该是你的,跪下也没用。两个选择,一是起来说话,二是回三姐姐绣楼里养病。”
丁柔重新看着书卷,平淡的说道:“三姐姐好走,不送。”
丁敏彻底的僵在了当场,以前丁柔哪怕最得意的时候,也不曾这么说她。丁柔自从柳氏故去后,就懒得再同人虚伪,虽然对大太太依然敬畏着,但丁敏可得不到大太太的待遇,丁柔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成,不用再多担心柳氏,她如今日子过得更为的潇洒些。
丁敏站起身,咬了咬嘴唇,”我是来求你..求六妹妹..”
“神医门的择徒弟。”丁柔抬了抬眼睑,“三姐姐是不是小看了京城小姐?还是你打算挨个求过去别同你争?”
丁敏神色尴尬,她的心思从进门起就被丁柔识破了,那她方才又是跪又是求的,丁柔就干看着?她为何不早说?丁敏对丁柔在心里又恨上一层,丁柔对丁敏是不是恨她,就不曾在意过,无论她做什么,丁敏总会恨她,这种恨可能就是重生者对穿越者的恨,也许前生丁柔把她得罪狠了,丁敏即便有滔天的恨意,又能如何?
丁柔自有自己的路走,更不会害怕丁敏,“三姐姐是看我得了神医门的邀请函?”
前两日,神医门的人给丁柔送了邀请函,丁府里只有丁柔丁敏得到了,丁敏说道:“只要你不同我争,我就会被神医门门主收为唯一的女弟子。”
”三姐姐,你懂药材吗?你懂针灸吗?你懂医术吗?”
丁柔看丁敏摇头,丁柔笑道:“你什么都不懂,怎么会有自信神医门门主会收你为徒?你怎么敢给人治病?药理相生相克,用错了一钱许是变成害人的毒药。”
“我会学,我会很认真的学。”
“医药学不是你认真学就能学会的,治病救人,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况且你我是丁府的小姐,学医术做什么?你还真想做个女大夫?神医门送来邀请函,不过是情分上的事儿,总不会真收小姐为徒。”
丁柔想不明白,神医门主为何会给她送邀请函,难道是因为她骂过他?神医门每代只收一个女弟子,选拔的范围名义上是天下间的小姐,但真正得邀请函的小姐,都是庶女,嫡女谁肯去做大夫?
大夫或者说郎中的社会地位并不高,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哪怕是神医门的大夫在达官显贵眼中救命时怎么都好,病好后给多给些赏钱罢了。
男大夫固然如此,女大夫就更不用说了,男女大妨之下,女子碰触陌生男子都会被人说三道四,看病得摸脉吧,得检查伤口吧,如果看光了男人,如何说得清楚?
丁敏死死咬着嘴唇,满眼的不忿,好像她苦思冥想想出来的捷径,让丁柔这么一说,根本就是死路,丁柔不知道神医门女大夫的地位,更不知道女大夫能接近的权贵。
在丁敏前生时,神医门唯一的女大夫同贵人夫人关系都极好,更是因救了二皇子,被二皇子纳为侧妃,皇子侧妃是从二品,可将来她会是..皇妃,
丁敏没想过去嫁给二皇子,但如果她救了二皇子,恳请他为自己保媒,兰陵侯不会拒绝,她的前路比丁柔走得会更顺畅,丁敏攥紧了拳头,她不是贪恋富贵的人,如果想要泼天的富贵,她直接嫁给二皇子不就是了,她是想照顾峥哥儿,让丁怡走得更安心,她亦想做明媒正娶的兰陵侯夫人。
她为丁家,为丁怡牺牲了多少?丁敏软着声音道:“既然六妹妹瞧不上神医门,一定不会同我争的,对不对?”
丁柔皱了皱眉,丁敏应该知道神医门入门会考什么,才会如此自信,她该感觉骄傲吗?知道考题准备作弊的丁敏却忌惮她,“三姐姐这话说错了。”
丁敏心一沉,道:“你方才说得话做不得数?”
丁柔停了一会,将丁敏弄的不上不下的,她心眼儿很小的,让丁敏紧张她很乐意做,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说道:“三姐姐说错的一点是我不是瞧不起神医门,虽然我一直认为神医门门主的做派不像是个名医。”
但他能救下她,丁柔还是很肯定他的医术,”我得罪不起神医门,三姐姐往后说话得慎言,我将来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想求助神医门呢,我怎么会看不起神医门?”
丁敏气得胸闷,对丁柔的狡猾有了更深的印象,如果到此时还不知道丁柔耍了她,丁敏也太白痴了,可她是送上门让丁柔耍,丁敏喘了两口气,尽量平静的说:“六妹妹是答应了?”
丁柔轻盈的笑道:“既然三姐姐自认为可以拔得头筹,成为神医门入世弟子,我遥祝三姐姐成功,只是我提醒三姐姐一句,世事无常变相生,不一定那个位置就是你的。”
“多谢六妹妹提醒,只要你不同我争就好。”丁敏傲然的说了这句话,离开承松园,丁柔手指敲了敲额头,“是吗?那我拭目以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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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简介:巧舌尝遍世间美味,妙手烹煮珍馐佳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安排
丁敏离开承松园后,回转她的屋子,凭着前生,她亦没十足的把握能被神医门收入门墙,她最近一直在苦读医术,丁家藏书很多,但医书在丁老太爷眼里是无用之物,丁敏能找得到医术并不多,好在她还有些银子,托人出去买了些医书回来,她起码得弄懂粗浅的医学常理。
她彻夜苦读,希望能弥补不足,重生给她带了太多的信心,她的记忆力比前生要好的多,看了几昼夜,丁敏初步明白了医书上所说,只要再经过神医门门主的教导,丁敏不信她做得比前生那人差。
何况她只想学习如果救二皇子,对治病救人她并不是太看重。丁敏叫来了月茹,吩咐道:“我想让你哥哥帮我做点小事,事成后我是不会亏待你们兄妹的。”
丁敏拿出一个红布包,里面放着两个银锭子,加起来有三十两,递给月茹,“你先拿着,如果我愿望达成,将来我再谢你。”
“奴婢不敢。”月茹比起以前来很沉默,专心的伺候丁敏,私底下给大太太透漏些丁敏的动向,“您向让奴婢哥哥做什么?”
“小事,微不足道的小事。”
丁敏仔细的回忆前生神医门门主收弟子的经过,她记得最终中选的是谁,说道:“你哥哥负责采买,出府也容易些,我想让他去趟京郊的杨家村,东边槐树下有家姓杨的,他们家有个杨八妹,等到神医门门主收徒那日,你哥哥只要别让她去神医门就好,这么简单的事情,料想你哥哥不会让我失望吧。”
月茹想了想,确实很简单,“您怎么会知道杨八妹?”
“我听人说起过。”丁敏淡淡的说道:“多余的你不用问了,我也不是怕了她,只是想个万全之策罢了,你哥哥也不用阻挡她太久,个把个时辰足矣,你且记得别让你哥哥伤到她。”
“奴婢回去同奴婢哥哥说一声,看看他能不能做得。”瞥见丁敏不悦,月茹解释道:“奴婢哥哥不甚中用,奴婢怕耽搁三小姐的大事,况且神医门招手门徒那一日,他不见得会出府。”
丁敏想了想,点头道:“你想得细致,能出府就去,出不去的话...就算了。”
她不信她会输杨八妹,她不过是想留个后手,丁柔不知道详情,神医门入门考试,并不是都是考较医术,神医门门主性子荒诞不羁,他招收弟子的方法也另辟蹊径,有时会让弟子捉鸡,有时会让弟子登山,总之每一次都不一样,尤其是今年这次,记得前生时,沸沸扬扬传了好久,否则丁敏也不会记得。
“如果奴婢哥哥出不了府,不耽搁三小姐大事吗?用不用告诉一声烟翠?她最近没什么事儿,如果三小姐打发她去买点什么的话,守门的管事也不会过多阻拦。”
丁敏摇了摇头,“不去说她,我养着她衣食无忧也就是了,旁的事指望不上她。”
她对烟翠已经彻底失望了,不给她添乱就是好的,丁敏想不通前生仗义的烟翠,今生怎么变得刻薄无知,念着前生烟翠对她的好,丁敏养着她,将来给她再配个管事,也算对得起她了。
月茹垂头,早知道烟翠不中用,你为何总是宠着她,现在有事了,就让她来办,平时的时候也没见她得好处,不单是月茹,丁敏身边的丫头都有些寒心,只说将来有好处,从不提眼下的好处。
月茹手下了银子,“奴婢回去同奴婢哥哥说一声。”
“去吧,月茹,我记得你的好处,将来不会亏待你的。”
“谢三小姐。”
月茹退出去,丁敏手中是有些私房银子的,刘姨娘故去,她的银子留给了丁敏,刘姨娘本来是太夫人的远亲,又被太夫人养过,太夫人给了她一些银子,她本身也带来了一些,在刘姨娘听丁敏的话算计柳氏丁柔之前,她先安排好了后事,将银子偷偷的给了丁敏,虽然不多但五六百两是有的。
丁敏这些年的额外花销,大多是靠着这些银子支持。丁府里规矩森严,庶女的月钱是定下的,丁敏是京城才女,会出门应酬,笔墨纸砚消耗很多,光指着月钱远远不够,大太太更不可能多给丁敏,所以刘姨娘留给她的嫁妆,她几乎快花完了。
丁敏对银子并不太在意,只要她能嫁去兰陵侯府,她还会缺银子?兰陵侯府的富贵,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她记得很清楚前生在丁柔手中过的银子都是上万两,何况大太太为了脸面好看,也会给准备丰厚的嫁妆,当年丁柔嫁去时,不说是十里红妆,嫁妆绝对不少,虽然太夫人说过,她的嫁妆比丁柔的好。
丁敏相信眼睛看到的,不过是太夫人小气,安慰她罢了,她嫁得是个举人,能同嫁入兰陵侯的丁柔相比?
那场热闹奢华的婚礼,俊美无双的兰陵侯,丁敏记了两辈子,对比她婚礼的简单,丁敏握紧了手里的医书,“今生我不会再输。”
她会比丁柔更出色,更适合做兰陵侯府当家人,她如果以神医门门主爱徒的身份嫁过去,有太子殿下保媒证婚,她成亲那日只会布置的更奢华,嫁妆更丰富,亦会更热闹。
她不是看不出月茹对她的恭谨有余,忠诚不足,她身边的奴婢能用上的不多,她亦不会全然相信她们,成亲之前,她会把月茹配人,总不会带去兰陵侯府,见到兰陵侯的女人没有不想着他的,丁敏不想留个许是会爬床的丫头,这话也是丁柔告诉过她的,遂前生丁柔选得陪嫁丫头都是生面孔。
丁柔只相信她自己,别人谁都不会相信,离着你越亲近的人越会害你,丁柔告诉过她,可她却没记住,最终丈夫入了天牢,她也不是无情的人,将来关照梅举人,可是那倔强的梅举人,根本不听她的话,信阳王府是他能沾惹的?
她肩上的压力更重了些,成为侯爷夫人,一定可以救下他,到时也偿还了前生他对她的情意。
丁敏收敛了遐思,专心看医书,想要得到就得有付出,这话太祖皇后说过,前生丁柔也说过,丁敏发觉生涩难懂的医书,仿佛好懂了些,她看得更为的专心。
“你是说三丫头让你哥哥去阻挡杨八妹?”
“是,三小姐是这么吩咐奴婢的。”
大太太半躺在罗汉床上,腿边有小丫头拿着美人捶捶腿,她的头枕着胳膊,道:“咱们府上的三丫头懂得可真多。”
月茹也好,伺候大太太的丫头也罢,没人敢多说什么,大太太虽然笑容满面,但笑容并未达到眼底,大太太对着捶腿的丫头吩咐:”下手重点。“
”是。“小丫头加重力道,哪怕手很酸,也不敢停下。
月茹不知道怎么做,试探的问道:“奴婢回绝了三小姐?”
大太太动了动身子,对月茹奖励般的笑道:“那到不用,你能给我送个消息,我记着了。”
“三小姐给了奴婢三十两银子。”月茹将红绸缎包裹的银锭子拿出来,大太太瞄了一眼,”三丫头出手好大方,不知道刘姨娘如果地下有知的话会如何抱怨她不懂得节俭,几百两私房银子,刘姨娘攒得可是不容易,我估摸着三丫头手里怕是没剩下多少。”
“既然是三丫头赏你的,你就收下。”大太太向李妈妈递了个眼色,李妈妈点头,从手腕上褪下一只赤金的镯子给了月茹,“太太赏你这份忠心”
月茹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太太。”
“不算什么,没三丫头大方,前两天钱婆子向我打听来着,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丫头,她娘家侄子,你也知道,最是伶俐的,管着几间铺子,人也俊俏,等三丫头出嫁,我把你配给他如何?”
月茹红了脸,糯糯道:“听主子的。”
大太太笑容重了一分,“到时我再给你一份嫁妆,让你嫁得体面,做管事娘子。”
月茹自然感恩戴,大太太道:“那一日我放你哥哥出门,帮三丫头裆下杨八妹。”
“主子..”月茹见大太太的意味深长的笑颜,低声道:“是。”
“三丫头成了神医门门主徒弟,也是府里的荣耀。”
“太太慈悲心肠,三小姐会感激您的。”
月茹退下后,大太太想了一会,道:“让两个人跟着,看准机会帮一下杨八妹,三丫头是个有灵性的,她都忌惮杨八妹...许是将来有额外的好处,我也是为了公平,怎能因三丫头是丁府的小姐就让杨八妹没机会?”
“奴婢晓得怎么做,定会让杨八妹感激主子您。”
李妈妈应了下来,思索着是不是让月茹的哥哥手段更凶狠些,到时帮了杨八妹,才能让她记得更深些,不怕杨八妹知道,月茹的哥哥可以远远的打发了去,李妈妈偷瞄一眼大太太,低声道:“三小姐那里..”
“丁家不缺入神医门为徒的小姐,做大夫可是很辛苦的,我心疼三丫头,怎舍得让她辛苦了?我拦不住她,一切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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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充实
丁敏熬夜看医书,丁柔在丁老太爷的指导下学习围棋,学习如何沏茶,品茶,看书练字空闲时,同丁老太爷下上一盘指导棋,再跑上一壶茶,听老太爷讲起往昔峥嵘岁月,同丁柔看过的书本相互印证,老太爷所讲是官场的潜规则,丁柔自觉眼界开阔不少,对朝局,对官场上的是是非非看得透彻些。
她不在单纯的依赖穿越前的历练知识,老太爷抚着胡须,看在书桌后练字的孙女,有欣赏亦有惋惜,她若是小子,也不至于让那老不死专美于前。
他提笔给老朋友老对手写书信,特意吊足了他胃口,告诉老朋友,他家的六丫头绝不轻易许人,亦不会愁嫁,丁老太爷可以想见老朋友接到书信后会如何的郁闷,如何的跳脚,这些足以冲淡了他因丁柔不是男子的郁闷,谁让你徒弟就看上了六丫头,活该你头疼。
接到丁老爷子书信的后,同样胡须花白的老头子指着面前的尹承善道:“该死的,他竟然敢拿乔儿,我的宝贝徒弟看上他孙女,他还敢拿乔儿。”
“师傅,喝茶。”
“不喝。”
老头子想了一会,可怜巴巴的问尹承善,“师傅给你找个公主好不好?”
“不好。”
老头子话语一转,厉声道:“你敢违抗师命?”
“徒儿不敢,徒儿只想娶丁家六小姐——丁柔。”
“你...你气我啦。”老头子的胡须气得一翘一翘的,“就不能换个人?不是师傅不知道丁家六丫头好,你是不知道丁家那死老头子的难缠,你做他孙女婿,他不得把脸扬到天上去,他性情古怪,刻薄得很,不像是善待孙女婿的..”
“师傅,我娶得是她,不是您的好朋友。”
“...”
老头子狠狠敲了尹承善的脑袋,又怕把徒弟打傻了,“你哪里看出我同他是好朋友?我告诉你,从年轻时我就同他势不两立。”
“徒儿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您只要一个月没接到他的书信,睡不好觉,用不好膳。“
”臭小子。“老头子气得跳脚,“你真认准她了?我告诉你,有她没我。”
尹承善沉默了一会,跪下磕头:“徒儿想娶她,亦想孝敬师傅,如果她有不好之处,徒儿听师傅的,她聪明,谨慎,非寻常女子可比,即便有人比她好,徒儿也只要她,请师傅成全。”
“你..你..”老头子慢慢的垂下手,“罢了,罢了,让他得意去,哼,他别以为能拐走我的宝贝徒弟,是他的心肝儿孙女嫁进来。”
这么想着老头子顺气了不少,虽然还差了一辈,但大多各论各的,丁老太爷是不会在他面前装长辈的,他的身份比寻常人高得多,也吓人得多。
“等她过了孝期,我亲自登丁府门给你提亲。”
“多谢师傅。”
尹承善再次磕头后起身,低声说:”嘉柔县主错爱,徒儿愧不敢当。”
老头子瞄了一眼尹承善,“你可知娶嘉柔县主得好处?皇后娘娘将她当成亲孙女疼惜,帝后情深,陛下也甚是喜爱县主。”
“徒儿只娶丁柔,嘉柔县主再好,徒儿眼里没她,亦不会为仕途平顺而娶她。”尹承善眼里流露出坚定,更有着傲人的自信,即便不借助嘉柔县主,他亦然能在官场上占得一席之地,他想做得是天下首辅,依靠妻子的裙带关系,做不得首辅,“她是最懂徒儿的,亦是最适合徒儿的,哪方面都适合。”
“我过两日进宫同陛下说说,成不成的师傅可不敢保证,你应该清楚你最近被不少人惦记着。”
尹承善将茶盏放在师傅面前,勾起嘴角:“您亲自出马,岂能不成?”
老头子笑骂道:“臭小子,我可事先告诉你,丁老头子倔得很,他有疼惜六小姐,到时不知道会提什么难题,再有他一辈子只有他夫人一人,那两个妾多是摆设,他最敬佩的人是太祖皇后,如果他想纳妾,她夫人再能耐也拦不住,太祖皇后说过,是否纳妾看得是丈夫,丈夫心坚情深,自然不会纳妾。”
“徒儿知道。”尹承善不敢提丁柔说过的话,她怕是比她祖母要求还高,许是摆设都不让纳。
尹承善目光落在窗外的枯树上,嘴角翘起的弧度更高,枯木逢春,师傅将他引上大道,而丁柔是解开了他的心结,不是她,也不会被师傅收入门墙。
午后的暖阳洒落,丁柔手捧着账本,给躺在炕上阖眼养神的太夫人念着收入状况,自从丁柔将太夫人给的两间铺子经营的不错之后,太夫人将更多的铺子田地交给她,并告诉她,每个月的不盈利多少银子,会被责罚。
有了任务压力,丁柔不敢得过且过,充分的分析的各处铺子的地理位置,并做了个详细的计划给太夫人看,丁柔从账面上盈余知道太夫人是很有经商才能的,古今商道有所区别,太夫人几十年的智慧,攒下很多的银子,手中的店铺越来越多,丁柔不敢小看。
果然她的计划虽然太夫人眼前一亮,但亦不足,经过太夫人完善后,店铺越发的兴旺,丁柔每个月官得事也越多,太夫人倾囊相授,告诉丁柔行事时的不足,顺便教导她如何掌管府里的事儿。
一般情况下,丁柔上午同老太爷学习,下午陪伴太夫人,他们两位到是有事可做,精神了不少,可丁柔有种回到高三准备高考的感觉,整日里忙得很,想要辩驳她只是庶女,不会加入名门,不用学的太详细,但看两位老人的精气神,丁柔忍下来了,被他们看中是荣幸,丁柔努力的学习着。
“这个月铺子收益少了一千两。”
“南边的赶上水患,生意不好做。”
太夫人撩了撩眼皮,道:“让他们再取出五千两,买些粮食交给朝廷。”
“嗯。”
朝廷每次水患,都会向社会富贵人家募捐,虽然朝廷亦会下拨粮食银子,但富贵人家的善心也不容忽视,当然捐款多的,朝廷会给予奖励,或者免除一部分税赋,朝廷省了银子,灾民得到安置,双赢结果让所有人满意。
丁柔见太夫人没什么吩咐了,收起账册,她还得在清算一番,信得过管事是一回事,账面要算得清楚才行。管了太夫人的账册丁柔才知道太夫人好有银子,这些东西将来都大多会留给丁栋,交到大太太手中,嫡长子分家产时,会得一半以上。
“六丫儿可想成为神医门门主的徒弟?”太夫人睁眼坐起身子,“同祖母说说,再过两日就是神医门择徒的日子,你心中有主意了?”
“神医门很厉害吗?”
太夫人讲起神医门的地位,门主同门主亲传的弟子颇得重视,“如果成了门主的徒弟..”
“祖母,我就去看个热闹,我对学医术没兴趣。”
太夫人看了丁柔一会,见她不似是言不由衷,欣慰的笑笑:“还是我的六丫儿聪明,成了唯一的女弟子,是非太多,宅门里夫人们的心思,欲行的龌龊事儿,稍有差池便是大祸,我可舍不得你受苦。六丫儿是天生做夫人的料儿,哪是去给治病的,或者是要人命的。”
睫毛轻颤了两下,丁柔明白过来,那座府上后院不死人?“我到了神医门,先会将邀请函还回去,我才疏学浅,是神医门门主错爱了。”
太夫人点头,这么做给了神医门的面子,也表明丁柔不会做神医门弟子,神医门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我的六丫儿想得明白。”
神医门择徒弟之日,丁敏准备了好久,精神抖擞上了马车,同丁柔一起去神医门应试,唯有接到邀请函的人才能进神医门,遂丁姝他们留在府里。
送走了丁敏丁柔,大太太对丁栋道:“哎,我劝不住三丫头,堂堂丁家小姐去做医女,实在是有伤老爷的颜面,三丫头儿是不愿错过一点机会,上次没能去文会,懊恼得不行,这次..真怕她做出什么后悔的事儿,我虽然心疼她,有不能不让她去,神医门门主在陛下面前都是有座位的人儿。”
“随她吧。”丁栋对丁敏懒得多操心,问道:“六丫头?”
“她是个懂事的,谁不会去应试。”大太太忙说,见丁栋满意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只是笑容里多了一分的苦涩,柳氏不同刘姨娘,对丁栋还是有影响的,她根本找不到能取代柳氏的人。
马车上,丁敏看着丁柔,问道:“六妹妹,你答应过我的吧。”
“我不会去应是,说过的话也作准。”
丁敏放了一般的心,丁柔道:“三姐姐真愿意去做女大夫?听祖母说神医门女大夫很辛苦,专门给宫里的娘娘,高官夫人们看病。”
“辛苦些没什么,我想救下更多的人。”
丁柔被丁敏圣母的光辉照耀了,扭头看向外面,丁敏会成为医女?她还是为了更接近达官显贵?
到了神医门,像丁柔这样将邀请函还回去的人还是很多的,当然有更多的人参加,其中官宦人家的小姐少,大多是百姓之女,丁敏在其中分外的显眼,她本就是才女,再加上医女的光环,丁柔觉得她更难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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