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渐明(加更)
一顿饭并不能让丁柔对丁栋就亲近起来,她是一个心防很重的人,对父爱从未奢求过,而且在丁栋身上,丁柔也不可能感受到父爱,然为了柳氏,为了她的将来,丁柔适时的表现出受宠若惊,表现出一丝孺幕之情,满足丁栋,让丁老太爷安心,何乐而不为。
用膳后,丁栋端着青花瓷的盖碗饮茶,修长骨感的手指扣紧茶杯盖儿轻抚茶叶,升起的袅袅暖雾,是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多了几许建康的光彩,丁柔眨了眨眼睛,略带关切的道:“父亲不多修养几日?身体可能吃得消?”
丁栋勾了嘴角,语调平缓道:“不了,再不去,李大人会给为父出难题。”
果然是李大人,丁柔眼睛簇的亮了一下,轻声问道:“李大人?他同父亲...”看见丁栋凝结的目光,丁柔腼腆的一笑,“他怎么敢为难父亲?实在是太过分了。”
丁栋疑惑散去,道:“官场上的事儿你不懂,如果没我,李大人是理所当然的吏部侍郎,他同万首辅交情莫逆,只可惜因科举的事儿,万首辅被陛下训斥了,上书恳请提前致仕,本来是...陛下恩准了他,为父又主持南北分榜,进士的考核委任,李大人如今正重新找主子。”
丁柔抿了口茶,信任道:“父丁不会被他为难住,祖父说起过,忠于皇上嘛。”
丁栋笑了笑,随意的感叹了一句:“如果萧儿能分分到吏部我也多分助力,然怕是他到不了吏部,能入礼部也成。”
对于寄托了全部希望的长子,丁栋是有遗憾的,丁萧虽然是进士出身,但不是三甲,入不得翰林。丁柔将丁栋说得记在心里,并没接他的话,反倒劝他做注意身子,别熬坏了,让关心他的人跟着伤心。
丁栋听着软乎话,心里烫贴,对丁柔更多了一分的亲昵,丁柔起身告辞离开时,伺候丁栋的小厮跑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丁柔起初并未在意,但听见信阳王府时...她停了停脚步,作势理了理袍袖,丁柔的耳朵很灵敏,穿越后许是老天补偿她,耳聪目明,而且读书过目不忘,
”信阳王府...听说有御史弹劾信阳王...说是为了北疆当时的战事,信阳王太妃为...报仇..错杀了...”
丁柔不敢久留,一是怕丁栋起疑心,二也是怕她会忍不住询问,丁柔慢慢的退出书房。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一弯月牙儿挂在黑夜星空,似厌恶般的薄雾蒙上弯月,借着丁府里挂起的灯笼,丁柔走路并不费尽,况且她身边也有小丫头拿着灯笼照亮,丁府的路面大多扑得平整,心思越来越重的丁柔哎呦一声。
“六小姐。”
丁柔蹲身揉了揉脚踝,“不怪你。”
她脑海不停闪现着白天出府时,见到的被人簇拥的尹承善,李府的马车...白氏在孙家是当家的奶奶,她是精明的人,应该会猜到孙继祖不会太早回府,她能孙府里一手遮天,李家才会有人登门...他们是早就认识?还是来京城才认识的?
李大人不会服气丁栋突然窜起,谁都知道能成为侍郎,将来就可成为尚书,吏部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仅次于阁臣的最重要的位置,他岂会轻易的让给丁栋?他所谋得是丁惠?还是柳氏?丁柔转瞬否决了因为柳氏,如果是因她,皇上早会将一切人灭口了。
信阳王被御史弹劾不意外,作为镇守北疆的异姓王,信阳王没少被御史念叨,然皇上信任他,弹劾也是白费,这次的弹劾的对象不是信阳王,而是守寡多年,丧夫丧子的木太妃,她多年不回京城,怕是京城的御史们忘记了她手上人命,不过如果打掉了木太妃,齐恒...会被官场的老狐狸生吞活剥了去。
齐恒打仗很厉害,但在京城在政坛,武力值排在最后一位,丁柔向回走着,信阳王府太遭嫉妒了,哪位皇子夺储位都饶不开信阳王府,而柳氏...丁柔重重的叹了口气,前面隐现亮光,烟雾缭绕,一道素服白影闪过,丁柔定睛一看,“谁?”
这世上闹鬼了?从小丫头手里拿过照亮的灯笼,向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地方照去,烛火晃动下,丁柔看清了人,愕然道:”三姐姐?”
丁敏身穿素服,在她面前摆放着供案,上面贡品,燃香等无齐全,丁敏伏在地上手持点燃的三注香,对着弯月叩拜,白净的脸上是两行泪水,水盈盈的眸子水雾缭绕,有着片刻的失神恍惚,月光下她仿佛出尘仙子,月宫嫦娥,这身装束这种场合同丁敏纯柔的气质极为相称,美人也是需要环境营造的出来的。
这经典桥应当出现在后宅争宠中,丁敏还没出阁不需要争宠,她怎么想起拜月来了?着实有点奇怪,丁敏眼底的悲伤很浓很重,不完全是做戏。
丁敏发疯,丁柔没功夫陪着,十日,十日之内她必须解决丁惠的事儿,丁柔准备离开时,丁敏森然的声音飘荡到丁柔耳边,”你说过,有继母就有继父对不对?”
丁柔回头看着留着两行清泪的丁敏,“是我说过。”她到底犯什么病了。丁敏跪地呜呜痛哭,丁柔左看看又看看,”搀扶你们小姐回去。”
夜深人静的,丁敏这一哭,真容易把鬼招来。丁柔不痛不痒的劝了丁敏一句,“你别哭了,当心身子。”
迈步准备离开时,丁敏突然道:“六妹妹,就不能有意外吗?会有很好很好的继母,对不对?一定会有的。”
“许是有吧,看你有没有运气碰到了。”
丁柔随口回了一句,这世上圣母可不多了,没孩子还好,有孩子再怎么善良总会偏心,当然主题电视剧里,经常有圣母样的后妈,歌颂了中国女性的宽容善良,丁柔每看一次都会认为,她不是中国女性。
丁敏擦拭着眼泪,神情复杂的看着丁柔远去...她的儿女应该会摊上个好继母,婆母明白事理,不会让孙子受委屈的,丁敏自从见到贞姐儿后彻底的傻了,回屋去越想越是害怕,她就那么死了,什么都没留下也没交代,她的儿女会不会受欺负?兰陵侯夫人丁柔会照顾他们吗?会吗?会吗?
丁柔懒得去想丁敏这么做的缘由,洗漱完后,丁柔给自己隐隐作痛的脚踝抹上一层药膏,问道:“贞姐儿还在祖母身边?”
“方才二姑奶奶将贞姐儿领走了,孙姑爷安排在前面,二姑奶奶同四小姐住一起,听说二姑奶奶没出阁时就是住在那里的。”丁柔深深的嗅了嗅,床单什么都是新换过,丁柔有轻微的洁癖,很难接受别的女人睡她的床榻,当然柳氏除外。
岚心靠近压低声音道:”二姑奶奶悄声对奴婢说,她死也不会再回去。”
“嗯。”丁柔洗净了手上的药膏,丁惠是说给她听的,“把烛火挑亮些,今晚我多看会书。”
岚心知道劝不住丁柔,挑着蜡烛时,“按照您的吩咐,将两盒糖都给柳姨娘送去了,柳姨娘还问起,为何味道不一样。”
丁柔迷糊了,这她也能吃出来,太神奇了点吧,岚心轻笑:“其中有一盒标识不一样,味道自然不同。”
那应该是尹承善买的,她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随口道:“给娘换换口味儿。”
“柳姨娘说,太甜了。”
“...“
丁柔靠着软枕,翻看北疆战记,下次告诉他一声,送的礼物娘不喜欢,太甜了...太甜了..翻书的手指顿了顿,怎么听着都都有些暧昧,他是在走岳母路线?丁柔给将来的选夫标准加上一条,必须得善待柳氏,不能看不起她,不可轻视她,这一条很重要。
岚心悄悄的退出去,丁柔认真翻看着北疆战记,这种记录性的书籍鼓无味儿,不是尹承善送的,丁柔不会看,北疆战记有别名的话,那一定是信阳王战记,以前为了找柳氏的身份,丁柔看过几页,今日看得多了,丁柔心中感慨连连,信阳王府不愧是北疆屏障,当时太祖帝后设下的屏障,直到现在还守护着大秦,北疆每一次战争都会死很多的人...
丁柔揉了揉脑袋,有些看不下去了,尹承善到底想说什么?铜钱...书中...信阳王太妃被御史弹劾...报仇...谁得罪了木太妃?有种直觉这一切同孙府上应该能牵扯上,可到底有什么关系?丁柔对尹承善恨得牙痒痒,重新读到信阳王府郡主死于城头的那场战争时,丁柔眸子黯淡了几分,每看一遍就会觉得心痛...绝境下的反击...
丁柔快速翻开前面,以木太妃的军事素养来说,即便蒙古骑兵再强,悍将再勇猛,也不至于被逼到绝境,北疆将士士气大损,需要用郡主的死来击发士气,难道当时关口被攻破了?
“哀兵必胜...”丁柔读着:“冬季...粮草...棉衣...武器...”
原来是这样,丁柔合上了北疆战记,食指无名指夹着铜钱,“你想要什么,尹承善?这次要得不同...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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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定位
“文熙三十六年,信阳王郡主死于北疆,皇上追封为公主入皇家皇陵,居于众位公主之上,信阳王以哀兵之姿反击而胜,文熙三十七年,信阳王太妃安国夫人木氏请上方宝剑,斩杀军需官,另外处死一百余名奸商污吏,诛杀全家告慰北疆战死的英灵,文熙四十二年,蛰伏五年的安国夫人(木太妃)再起杀心,将朝中次辅,户部尚书,右督御史,检察院统领等一百余人的叛国受贿罪证上缴文熙帝...文熙帝震怒...传旨以叛国罪论处杀无赦...诛杀之人入奸臣名册,共后人唾弃...”
丁柔在书房找到了奸臣策,目光停留在这一段上。感谢太祖皇帝,是他开创了奸臣策,据说每位做官的人人手一册,而且奸臣策不断的完善中。
一百多人都叛国了?丁柔不相信,木太妃是找借口杀人为女报仇吧,当时因北疆的粮草不足,棉衣里都是黑心棉花不足以抵抗严寒,武器砍人都是卷刃的,如此在北疆镇守的将士如何不对大秦寒心?贪官勾结奸商,为的不就是银子铜钱。
据记在那一年木太妃很忙,忙着协调均需粮饷,忙着安抚低迷的士气,忙着让北疆将士们相信大秦皇帝...所以疏忽了郡主,致使她走失或者被人掳走,死于北疆城头。
丁柔叹了口气,目光在奸臣策上快速阅览者姓名,尹承善不会无的放矢,白氏也许就是上面之人的女儿,只是她不会用原先的本名吧。
书架背后传来交谈声,“都察院的御史弹劾安国夫人(木太妃)为女报仇草菅人命,祖父,当初一百多名官吏加上其家眷不下千人,难道说有人是含冤的?信阳王太妃的心肠着实...“
“也许有冤枉的,但不意味着他不该死。”丁老太爷话语顿了顿,对面前的丁萧道:“你不了解安国夫人,当初隐王之乱没少死人,其中同样有无辜的人,虽说当初太祖皇帝偏疼隐王,朝野上下两家王府收买了很多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隐王,在太祖皇帝的压力下,有许多人是阳奉阴违,当时信阳王王妃率兵平叛,血满京城...有冤枉的,却给皇上留下了最为稳固的江山,重新选拔官吏,彻底清楚掉开国功勋对朝政的影响,他们死得不冤。”
“祖父的意思是安国夫人并不是草菅人命?”
丁萧嘴唇抿成一道线,丁柔从书架的空隙处望去,他后背挺直,仿佛泰山压顶也压不不垮脊梁,放下奸臣策,丁柔现在对外面的事儿更为有兴趣,弹劾木太妃绝不是小虾米,背后必然是哪位皇子在布局支持,丁栋说李大人重新找主子,没有比有希望夺嫡的皇子更好的主子了,既然绕不开信阳王府,就先搬倒木太妃,冤枉不冤枉的,最终下决定是皇上,皇上会相信他的亲妹妹吗?或者说如果闹得更大时,皇上会牺牲亲妹妹吗?
丁柔倒了两杯茶盏,端着托盘绕过书架,丁萧见丁柔略有一丝意外,丁柔低垂着眼睑,恭敬道:“祖父用茶,大哥用茶。”
丁老太爷端起茶盏,“书房里留下的是可信的人,六丫儿在书房读书,顺便伺候茶水,别人不方便。”
这么一解释,丁萧对丁柔突然出现也不吃惊了,从中可看出他的这位庶出妹妹在祖父心中的地位,向丁柔扯了一丝笑,随后丁萧正色道:“串联的人越来越多,据说检察院在寻找当年漏网的遗孤,孙儿的几位同僚也来过。”
“你如何说的?”
“不敢质疑安国夫人,她虽有小过,在大义上叛国应当处死,只是孙儿不赞同她枉杀。”
丁老太爷眼里有满意同时也有一分的遗憾,看了垂头的丁柔一眼,“我教了你一年多,你说说看。”
丁柔眼睛盯着地面,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叛国的都是死罪,”太祖皇帝铁令,叛国者——死,自决于汉民族者——受凌迟,更有言勾结外族者——可枉杀。”
她只是重复律法,并不带有任何的个人意见,能下此铁令的太祖皇帝,应该俗称愤青,百年耻辱枉杀算得了什么?外族指得不是蒙古鞑子,怕是更远的西方。
丁萧拱了拱手,“愚兄受教了,太祖皇帝紫薇星君临凡,拯救在元蒙鞑子下的百姓,光复汉家河山,他所言必是警示良言。”
丁柔向后退了退,丁萧是太祖皇帝的粉丝?除了他风流好色之外,太祖皇帝在别的方面到是奇才,脸皮也够厚,天将神人他也真敢说,想到他的贩私盐的出身,丁柔释然了很多,造反的皇帝都会给自己增添一层神秘,她不信,百姓信。
丁老太爷无声的叹息,六丫头如果是男子,丁家必出阁臣...随即他摇了摇头,除非她从大儿媳妇肚子里爬出来,否则...再好的资质,庶子难出头,尹承善就一个,他福缘深厚,屡得机缘才有今日的局面。
”弹劾安国夫人,丁家插不上手,暂且观望,谁来问你记得一句话,万言不如一默,信阳王府功勋卓著,尚需要看皇上的决断。”
丁柔抬了抬眼,他是准备放弃这次的好处了,观望不会入局,同样也不会的得到好处。丁老太爷想得没错,只可惜的是他的好儿子找的好女婿,纳了一名极品贵妾,丁家能不能脱身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此时丁萧在,不是说话的好机会,这等大事光靠丁柔自己是无法做得周全的,还需要老太爷把关,甚至需要他来为她掩饰。
“萧儿同你父亲商量的结果...你欲去礼部?”丁老太爷转而问起丁萧回京后的安排,丁萧的官位是六品的六部给事中,也就是说入哪一部都成,丁栋还是有点脑袋的,让丁萧入最无权的礼部。
礼部的职责主要是接待外国番邦使臣,大秦是这个时空最强盛富饶的国家,番邦往来频繁,但大多是小国,仰慕天朝上邦,不敢有太大纷争,丁萧既能获得锻炼,又不会太过显眼,除了这些外,祭祀等大事也轮不到六品丁萧操持,
“父亲的意思先去礼部历练。”丁萧对此安排有些异议,却没有反对,丁栋即将接人吏部侍郎,他官职太高或者去的位置太好了,会引得众人非议的,对丁栋,对他,对丁家都没好处,唯有他暂退一步。
丁老太爷皱了皱眉头,“你去礼部历练,还不如去燕京书院做督查。”
“燕京书院?”丁萧喃喃的重复,丁老太爷道:“等你父亲回府,我来同他说,你先回去。”
“孙儿告退。”
丁柔接到丁老太爷的示意,送丁萧出书房,跟在身后一步,丁萧突然道:“为兄愧对六妹妹,着实应付不来二妹夫,他...他那副脸皮愚兄佩服,巧言令色,阿谀奉承他占了个齐全,多亏二叔今日带他出门。”
丁萧重重叹了口气,眼里闪过厌弃,丁柔轻笑:“大哥不必挂怀,世上之人的性子千奇百怪,有忠心耿耿,有小人猥琐,有重情重义,亦有负心薄幸,大哥当官多年,见得人定会不少。”
“为官时倒也无妨,看不顺眼远着些也就是了,然二妹夫是亲戚,总不能真疏远了,我欲说他几句,却被父亲拦下,二妹妹受的苦,我听你嫂子说过,贞姐儿受得委屈更大。二妹妹太绵软了。”
丁柔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丁萧回头看着微垂着脑袋做出恭敬的样子的丁柔,光洁的额头,清丽的眉眼,漆黑的眸子总是有笑盈盈的。
“祖母为了几位门尚未出阁妹妹的名声,不会轻易答应让二妹妹和离,二婶又是个要面子的,你嫂子也说了,多亏着你,贞姐儿才能到丁府,二房堂弟岁数小不当事儿,二妹妹的事...我赞成和离,丁家选错了女婿大大方方承认也就是了,因二妹妹就不敢上丁家求娶几位妹妹,也是没出息的人。”
嘴角微微翘起,丁柔抬眼望丁萧,“大哥过两日再提和离的事儿,许是有变化呢。”
丁萧点点头,并嘱咐丁柔去陪大嫂说话后,才离去,丁柔笑意越浓了些,他是疼惜妻子的人,说大嫂不懂府里的规矩,如今府里谁不知道丁柔是太夫人最得意的孙女。
听说他们成亲前,太夫人本来相中的是别家的小姐,大嫂是大太太定下的,太夫人虽然疼曾孙子,但对大嫂始终淡淡的算不上亲近。
丁萧的性子耿直,在燕京学院做督查的话,良好的学院氛围会让他性子更迂腐些,对他来说可惜了。丁柔念头一转,有一个位置最适合他,转身走进书房,丁老太爷闭目养神,一手转着一对碧玉圆球,球体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祖父。”
“嗯?”
老太爷没睁眼睛,道:“有什么话就说。”
“大哥受不得二姐夫,孙女觉得他需要历练,去燕京学院做督查,虽然更为接近将来的同僚,然学院里文学气氛很浓,相对外面的人来说学子更纯粹些。”
感觉到丁老太爷目光灼灼,丁柔抿了一下嘴唇,“祖父的心思是为大哥好,但父亲在吏部,大哥在书院怕是不妥当。”
“你父亲让他去礼部,你赞同?”丁老太爷不信丁柔会有此想法,丁柔为他理了理袖口,轻声道:“去一所书院眼界小了呢。”
丁老太爷眼睛比灯泡还亮,“你是说他去...”
丁柔笑盈盈回道:“祖父不是想了,国子监最适合大哥。”
《欢田喜地》——无名指的束缚——欢喜种田,瓜田李下,青梅竹马,嫁是不嫁?今天此作者生日,祝她生日快乐。
第一百九十七章 蓄势
大秦四所书院比做是现代高校的话,国子监为教育部。太祖皇帝设立四座书院是为了教育更多的人读书,走上仕途。以往入国子监的人数有限,大多是勋贵朝臣子弟,四座书院每年都会招收学子,比国子监招生人数多的多。
国子监祭酒慢慢成为了教育部的部长,监察四所书院,但每所书院都有院长在,国子监的控制能力并不强,如今慢慢的淡出朝臣的视线,远不如书院的院长风光。丁柔此时提起国子监,丁老太爷茅塞顿开,”国子监好,谁也说不出什么。”
丁萧如果去燕京书院,总会落人口实,去冷门衙门国子监,可协调四所书院,既有人际往来,也不会是单一的学院气氛,使之丁萧于朝政脱轨,还可出京视察南方的两座书院,丁老太爷嘴边噙笑,“真难为你这鬼丫头想得到,你比我更了解萧儿的优劣,好,六丫儿你长了一双辨识人的眼睛。”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丁柔担不起的,同样笑吟吟的说:“我同大哥哥是同辈人,他在祖父面前是稳重的,在同辈人面前大哥总会露出不同于祖父面前的神色,况且祖父说起燕京书院,我就想了国子监比一所书院监察威风,孙女也好借着大哥在学子们面前狐假虎威一番,省得他们说孙女不擅长诗词。”
老太爷饶有兴致的问道。”六丫儿,你介意?”
“那是自然,谁不想成为才女,谁不想听称赞的话?”丁柔也是寻常之人,有些虚荣心是难免的,“谁让孙女不会作诗作画呢。”
最重要的是太祖帝后将诗词都抄了,她没得抄啊,丁柔每每想起来就郁闷,抄诗词也需要应请应景,但总好过丁柔肚子里有存货却不能说,因为别人已经先抄了。
丁老太爷笑得更大声,食指虚点着丁柔,“你这丫头,也有不足之处,诗词歌赋你是不成了,书画上许是能练出来。”
丁柔垂头撇嘴道:“祖父。”
人不能太聪明,也不能是全才,丁柔深知这一点,丁老太爷拍了一下膝盖。“我同你父亲说萧儿的安排,他如今在吏部,萧儿只要不去惹眼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找茬,萧儿是六品,国子监...国子监给事中是从六品,到是有些委屈了他。”
丁柔并没回言,又给老太爷倒了一杯茶水,顺便将书桌上的书本放回书架上,并推开窗户,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祖父,过两日在那里种些花草可好?”
老太爷含笑点头:“随你。”
官职上受些委屈,对丁栋有好处,对丁萧的将来同样有好处,丁柔看了一眼玻璃窗,因为离着近些,明亮的窗户上映出的丁老太爷心情很好,丁柔知晓丁萧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转身咬着嘴唇,丁柔轻声道:“祖父。”
“有事儿?”
丁柔的慎重,也让丁老太爷紧张起来,“说。”
“去孙家时,孙女看见有马车离开孙府,长了个心眼儿命人去打听了一下,孙家买得是福宅,他们从没进过京城,短短几日怎么会有人拜访?”
“是谁家的马车?”
“马车去了李大人府上。”
老太爷神色一变,“哪位李大人?”
“父亲吏部的同僚,李意大人。”
老太爷倒吸了一口凉气,丁柔继续道:“我也看了杨老太太,久居乡下没见过世面,不是识文断字的样,李大人家同样是书香门第,据说其妻女才情甚高,我见过李小姐,虽然赶不上三姐姐,四姐姐,然也堪称才女,有女可推其母,能让李家家眷登门拜访,孙女以为绝不是看望杨老太太。”
“是孙继祖纳得贵妾?不是说府里是她当家?”
“孙女也是如是想的。”
丁柔点头肯定了丁老太爷的话,“后来我去买给贞姐儿买糖时,碰见了尹探花,他送了孙女一本书——北疆战记。”
丁老太爷蹭得一下站起身,拄着手杖在书房里踱步,面色越发的凝重,他是经历过几次杀戮的人,对往事记忆犹新,丁柔尚需要阅读北疆战记和奸臣录,丁老太爷不需要,“那名贵妾姓什么?”
“白。”丁柔扶住丁老太爷的胳膊,“祖父,我看她的行礼教养许真如她所言是落难的官家小姐。”
“落难,好一句落难,安国夫人当年杀的人太多,刚才我同萧儿说都少了些。”
“当年御史没出声?”
丁老太爷摇了摇头,“你道为何信阳王太妃不回京城?不单单是为了北疆的战事,军方另一套规定,尤其是对信阳王...太妃殿下是给御史逼到了北疆,同时太祖皇后赐护身宝剑也归还了陛下,遂今日他们才敢...才敢翻出往事,他们不是为叛国者鸣冤,口口声声不是说安国夫人为女报仇滥杀无辜?”
“可太祖铁令...”丁柔收住了话,眸光微微闪烁:“他们也没指望一下子弄倒太妃殿下。”
“孙家纳了一位煞星做贵妾,真是不是死活。”
丁柔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祖父不也认为皇上是信任木太妃的?旁人说什么都没用,乾坤决断的是陛下,”
丁老太爷看着丁柔,神情松懈下来,“说吧,你又打算趁机做什么?”
“原本我是想借着孙家以妾为妻,让二姐姐同他断情断意,抢占道义的至高点,后见了贞姐儿,又知道了白氏许是隐藏了身份,这等机会不用白不用。”
丁柔略作沉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氏定然会鼓动孙继祖状告丁府强走了贞姐儿,状告二姐姐留在娘家无视夫家,先不说白氏身世如何,就这两条足以让父亲担上治家不严的罪名,李大人必会借此攻讦父亲,他对吏部侍郎不是惦记着一天两天了。”
“知道还敢将贞姐儿抢回来?”丁老太爷不太注重内宅的事儿,敲了一下丁柔的脑袋,“你耽搁了你父亲的仕途,我饶不了你。”
“我还想着父亲入阁呢,哪敢耽搁了父亲的前程?“丁柔揉了揉脑袋,扶着丁老太爷重新坐下,轻笑道:”他告了不是更好吗?让二姐姐出面将往事讲明白,不管白氏是不是官家小姐,当年死得人那么多,总会有漏网的,她是最好,不是的话凭她那副做派,也不一定冤枉了她,祖父,皇上还没糊涂呢,有人太着急了。”
丁老太爷眸光灼灼,“你可知晓外面因太妃殿下闹成了什么样?二十几名御史跪在宫门前写血书控诉太妃殿下,皇上接了血书,并下令紧闭宫门,此何意?”
丁柔淡淡的笑道:“祖父说了皇宫的事儿,太妃殿下如今在何处?信阳王殿下如今又在何处?您不会以为尹探花就能送孙女一本书吧。”
“太祖曾言,时势造英雄,尹承善——非池中之物。”
丁柔轻轻点头,想到他那双冷静的眸子,如今只是刚刚起势,尚未达到高潮,尹承善不会轻易出手,他仿佛最为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好的机会。
”惠丫头那里你去说,如果孙家告上衙门,你可帮着她,但却不能代替她上堂。”
丁老太爷对丁惠很不放心,如果她是个聪明的,也不至于弄到如今的地步,孙继祖什么德行,丁老太爷已经清楚了,不可能装作不知道还让丁惠同他过下去,孙家又有个闹心的贵妾,这门亲必须得断个彻底,老太爷再也做不到为了大局而牺牲丁惠。
丁柔揉按着老太爷的肩膀,眼底闪过一分寒芒,这一步走对了,丁柔现在同尹承善一个想法,来势再大一些,再大一些。
燕京紫禁城皇宫,广华殿殿门紧闭,文熙皇帝背着双手站在紧闭的雕花殿门前,透过缝隙隐隐可见外面跪着的御史,文熙帝眸光深幽,时而迸发出渗人的寒光。
文华殿是他母亲病逝的地方,‘你且记得婉儿是你妹妹,你的亲兄弟可因皇位背叛你,但她不会,帮娘照顾她,娘最对不住的就是她了,不是娘不想昭告天下她是名正言顺的长公主,她不肯认父。’
‘皇上,柳柳死了,我翻遍北疆都找不到柳柳,她死了...皇上,我不会放过他们。’
文熙帝倦怠的阖眼,也是在文华殿,最坚强的妹妹哭了,为了大秦江山,为了永世镇守北疆的承诺,她丧夫丧子,唯一的女儿也死于战火,可现在有人看她不顺眼,文熙帝背后发凉,不是冲着她,是冲着皇位。
早立太子,文熙帝长叹一口气,太监汇报:“陛下,又有朝臣向文华殿赶来。”
“陛下,恳请陛下彻查当初之事,有人叛国,有人是冤枉的。”
“安国夫人公报私仇,枉顾人命,枉顾国法,当严惩。”
“陛下,陛下。”
外面喊声震天,文熙帝缓缓的说道:“把他们的奏折收上来。”
“遵旨。”
不一会小太监捧着奏折走近呈给文熙帝,在文熙帝的脚边放着火盆,他看都没看一眼,将奏折一本一本的扔到火盆里...
“小尹,你做什么?”
“夺天下大势,为安国夫人鸣冤。”
同时孙继祖怒气冲冲的返回孙府,嘴里骂骂咧咧,一脸的愤慨,白氏泪眼迷蒙轻言:”请老爷给妾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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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
孙继祖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见到爱妾悲切,心中是觉得烦躁,“哭什么?”
白氏看出孙继祖的不耐烦,放软了身子,抹了把眼泪,小意的问道;“谁惹你了?”
那柔媚的声音甜进了孙继祖的心里,他身上的汗毛孔都张开了,含泪的美人越看越美,白氏有一副好容貌,更是无擅长运用自身的本钱,将好色的孙继祖拿捏住,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瞥见他的猪哥样儿,白氏扭身,状似用帕子擦拭眼角·“就会同我凶儿。”
孙继祖上杆子揽住白氏的肩头,板迂来对着她的樱唇狠狠的吻了一下,双手也不老实起来,口里心肝儿肉儿的叫着,白氏扭捏起来但却恰到好处的挑起他的**,两人滚到了床榻上·伺候在旁儿的丫头知趣的退下。”痒,痒。”白氏娇吟,手臂却将孙继祖搂紧,亵衣亵裤,肚兜四散着,孙继祖匆匆解了裤腰带,腰一沉顶进去,“我也痒,帮心肝儿挠挠。”
男女呻吟,肉欲的交欢,孙继祖最喜欢就是白氏这点,平常看着似大家闺秀般端庄,在床榻上却堪比婊子·不似丁惠木头没趣,无论他让白氏做什么,她都肯的。
孙.继祖发泄了多日的郁闷,将白氏整治的娇喘连连,求饶不止,她懂得如何满足男人的自大好胜,虽然她从未真正的满足过,玩弄她身体的是不入流的秀才,如果¨.白氏阖眼,如果她家的还在的话,孙继祖碰不得她一根手指头。
孙继祖翻身畅快的喘息着,“还是心肝儿好,又软又媚迷死个人儿。”
他的手不老实的在白氏娇躯上游走揉捏,想起一事手上的力道大了些,白氏忍着疼,分散他的注意力;“怎么?你不是在丁府上乐不思蜀?”
“别提他们·他们都没瞧得上我,那个周世显竟然敢写诗嘲讽我,嘲讽我不知道怜香惜玉,嘲讽我粗俗,嘲讽我是土老巴子,妈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迂一小白脸绣花枕头,那群娘们儿都围着他转。”
孙继祖越像气越大,手劲儿也越大,白氏疼得直皱眉,羊脂白玉的身上转瞬间青痕累累,白氏动了动身子,孙继祖道;“你嫌弃我?”
“哪会,你是我的一切,我怎会嫌弃你?”白氏不敢再移动·只能忍着疼痛,认他胡来,这身的瘀伤没半月是消不掉的,贞姐儿被抢走了,丁惠也不在·她受得委屈向发泄?
孙继祖骂咧咧的说着他在文会上受到了冷遇,原本在广西他也是知名人物,被众人捧着,也曾经一掷千金,可在京城,他文采不足,银子同样也不足,同丁家未来的四女婿相比·孙继祖哪一方面都比不上·文采输了没什么,最重要的是银子¨.
孙继祖将白氏的椒乳当成了球·“你投入的银子回本了?咱们进了京城,那些银子也该取出来用了,有了那笔银子,我在外面也光彩,周家小子凭什么同我比?”
他满心的怨气,同是满满是羡慕,扎嘴道;“你不晓得周世显他身边的丫头,一个个水灵着,看的人儿心痒痒...我身边如果有她们,神仙也不做。
白氏娇嗔道;“你嫌弃我?找她们去。”
趁机移开身子,白氏觉得屈辱,同时身上火辣辣的疼,胸口是手印淤青,他虽然粗暴的时候多,但从没像今日这么用力,孙继祖拽过白氏道;“你是大妇,我离不得你。”
“银子,你不是说进京就有吗?说是大买卖够咱们用一辈子。”孙继祖自以为奖励般的玩弄着白氏的身体,发疯般的啃咬着;“有了银子,我也弄十几个丫头伺候,心肝儿,咱们买卖做成吧。”
白氏自诩官家小姐,心里是高傲着,此时却被孙继祖当成婊子般对待,如果在广西乡下,她不会想太多,但在京城.¨她埋藏在心底的傲气被唤醒了,对孙继祖的粗俗粗暴,不仅仅是身上疼,心也一抽一抽的疼着,她忍辱偷生,对不住列祖列宗·但她终究是女子,还是为妾的女子,只能指望孙继祖鸣冤了o
只要为妾,便是把她一生都交到主母丈夫手中,在大秦妾室可变卖,可调教,白氏道;“银子会有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咱们做得什么生意?”
“心肝儿真是有本事,竟然踢开了钱家,直接搭上了¨..做了军需生意,嘿嘿,如果不是知道你的本事,我也不敢将家里的银子都给了你。”
白氏得意的一笑;“钱家还想拦着,也不看看我是谁?过两日银子回笼了,到时.¨你有了新人忘了我..我是不..“”心肝儿,不会的,你是我最疼的儿,等有了银子,我便有了才名,我犭‖望着丁家,休了丁惠,我扶你做娘子。”
白氏手堵住了孙继祖的嘴唇,“你不知道,前两天夫人回来抢走了贞姐儿,还打我¨.吓倒了母亲,你看看我脸上现在还有手印,贞姐儿可怜的,被个风魔的夫人抢走了·不知晓会不会再打她。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说?”孙继祖火了,“她还敢打你?敢打娘?贱人,贱人,我说丁家怎么敢这么大胆子¨.以为贞姐儿不再孙府,我就会怕了?”
白氏趁机道;“就是说呢,哪有夫人这样无情的人?抛夫夺女,想要再嫁?”
“呸,也不看看她什么样子,再嫁谁要个木头人儿。”
孙继祖揉捏的白氏越发起劲儿,“哪有你知情懂趣?来,我听了新鲜的,咱们试试?”
白氏见孙继祖兴奋的样子,眼里暴吝有几分害怕,道;“老爷就没想着去衙门?夫人这是抛弃夫君啊。”
孙继祖还这么想过,微微怔神,白氏借机道;“丁家自诩书香门第,竟然养出横行霸道不守妇道的女儿来,还不应该让京城的人知道你受的委屈?”
“这¨.丁家好歹出过帝师,丁惠她大伯前程也好,咱们刚到京城就得罪了他怕是..
看出他的顾虑,白氏在他耳边道;“我有个伯父愿意帮咱们,如果事成之后,他会保送夫君去燕京书院,将来科举时也会多多照顾夫君。”
“他是谁?”
“是丁大老爷的对头,李大人。”
“可信?”孙继祖皱着眉头道;“我没听你说有伯父?”
白氏流泪道;“我也是个命苦的,我今日同你好好的说说吧,当年我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讲起了出身,孙继祖听得入神,“你祖父曾经是阁臣?”
白氏点头道;“如今外面都在为当年安国夫人滥杀无辜喊冤,我是女流,又嫁了夫君,上不得公堂去,妾请夫君递上状纸,为妾鸣冤,将来你休了丁惠,我也可名正言顺的陪伴在夫君身侧。”
白氏流泪#卩拜,仰望着孙继祖,阁臣的孙女做了他的妾,随她玩弄,孙继祖兴致来了,捏起白氏的下巴·“只要你让我高兴,明日我就去衙门先状告丁惠抛弃夫君,再为心肝儿鸣冤。”
白氏软在了丁孙继祖怀里,眼看着他拿出绳子鞭子等东西,白氏知道京城子弟的荒唐,她只能忍受着,承受着,身上的疼,心里更痛,她不敢想别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她好疼,好疼¨.贞姐儿怎么就被丁惠抢走了,她是孙继祖的女儿,帝师的外孙女,只有她才能让白氏消火。
丁柔放下钱昭送来的书信,勾起了嘴角,比想象的还要完,不仅套住了孙家所有的银子,更是让她同军需扯上关系,丁柔点了点额头,问道;”外面有什么消息?”
“信阳王太妃在佛堂念经,陛下照样只收奏折,不见朝臣,信阳王殿下在王府里,京城检察院,刑部衙门等都有百姓鸣冤,都是说安国夫人乱杀无辜。”
丁柔轻笑;“这火是越烧越旺了,火中取票的人¨.尹探花呢?杨状元呢?”
“杨状元很痛苦的观望,不见任何人,他曾言君子不党·他痈恨安国夫人乱杀,但有敬佩安国夫人的功绩,如今闭门谢客·说不想明白了不会出门。”
丁柔大笑;“等他想明白了,黄花菜都凉了,这世上不是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他想不通这一点,这辈子就别指望着他能想明白了,李思没找辽他?”
岚心摇摇头;“信阳王府府门紧闭,无人外出的。”
是木太妃不让李思出门吧,丁柔再问;“尹探花呢,他身边聚集了很多的人吧。”
“是,北方学子以他为首。”
“南方安稳富贵,不知北方受蒙古铁骑鞑子的侵扰,若没信阳王府镇守北疆,哪有今日的太平?他不是无法拉拢南方士子,而是现在.可锋芒毕露,即便收敛天下大事,即便热血上涌·他理智未丧.¨”
丁某有些心动,站起身道;“我去找二姐姐。”
如果不看尹承善汇聚风云,会是遗憾呢,丁府的侧门行驶出一辆寻常的马车,丁惠搂着贞姐儿问道;“六妹妹·我们去哪?”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p先让渣男**上精神上摧残一下白氏,夜今天又写激动了,作为平凡的人,总是喜欢向往大场面,嘿嘿,今日双更,一定对得起大家的投给夜的粉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爆发(加更)
贞姐儿睁着清澈的眸子望着丁柔,回到丁府有五六天了,她还如同在孙家,只有看到丁柔时眸子里才有一丝的波动,丁柔揉了揉贞姐儿的脑袋,展颜轻笑:“你娘是疼你的,贞姐儿,她会保护你。”
丁惠感觉到贞姐儿小身体靠进她怀里,抽了抽鼻子不知怎么说才好:“六妹妹...”心中百转千回,却汇聚不成一句话,说多谢表达不出她对丁柔的感激之情。
“为了贞姐儿,二姐姐,你可敢面对任何的责难?”
“我...我能...”
丁惠犹豫了一会,眸子里闪过豁出一切的意图,丁柔道:“我带二姐姐看一出好戏,在面对廷杖,面对万人指责时,他是如何迎接风雨,刑部大堂又算得上什么?”
“他是男子吧。”
丁柔挑了一下耳朵上的耳环,“女子的抗压忍耐力,比男子更强,谁说女子赶不上男子?”
马车停在皇宫宫门口,因最近安国夫人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又有太祖帝后的铁令在,只要百姓不接近皇宫门口,御前侍卫不许驱赶百姓,遂在宫门口,看热闹的人不仅是丁柔一行。
将马车的车帘撩开一道缝隙,丁柔看着宫门口跪着的朝臣,唇角嘲讽般的勾起,有的人脑袋都磕出了血,嗓子喊得沙哑,可他们是真正的为国家好?
他们每一个人都饱读诗书,不是不懂道理的愚昧无知百姓,但他们...他们有的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投靠皇子,为了将来的富贵跪在宫门口,当然也有人为了所为的公平,所为的真理,全然无视信阳王的战功。
不是说战功就能抵挡一切罪过,但杀掉的那些人真的都是冤枉的?有私心的人不不可怕,最可恨的就是打着公正的口号去审判为国家为民族立过在战功的人,北疆生活条件恶劣艰苦,他们可曾明白?
柳氏身为王府郡主,最深刻的记忆竟然是京城平凡百姓都能吃到的窝丝糖儿,她的记忆随着一场火,随着屡屡被拐卖消失了,只有最深刻的最喜欢吃的糖不曾改变过。
丁柔揽着贞姐儿,笑颜:“他们比你还不如。”
没吃没喝朝不保夕的时候,他们所信奉的公理何在?“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儿...”
宫门开了,宦官一甩浮尘,”皇上有旨意,朝臣散去,不散者受廷杖。”
“皇上,皇上。”
跪地的人有人振臂高呼:“国家养士五百年,不惧廷杖,为国当...”
丁柔听闻此话,笑道:“尹探花何在?”
“为国当如何?杨大人,学生向您请教,何为为国?”
在通往皇宫的朱雀大道上,一名身穿素服的俊逸书生走来,他宽大的衣袖随风翻滚,潇洒飘逸,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同装束的青年才俊,同样的风华正茂,谁言书生只有意气之争,有道是老夫撩发少年狂,本就是青年才俊,狂傲,执着不畏惧牺牲,有理想,有志向...如果运用好了,可破世上最坚硬的堡垒,恰似同学少年,他们的思想不曾被官场腐蚀,被世俗束缚,他们是大秦帝国的将来。
丁柔的目光落在为首的尹承善身上,不由得露出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赏以及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是风云人物,曾经领导高校联盟,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丁柔以为她忘了,但看见尹承善,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尹承善站在众学子面前,神情宁峻,挺直的腰杆似能撑起天地,“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薄幸读书人。”
他将自己也骂了?不仅众人奇怪,丁柔也有一丝好奇,尹承善道:“养士五百年,你为大秦,为汉民族做了什么?信阳王府领兵世代镇守北疆,浴血疆场,安国夫人为女子中翘楚,巾帼女丈夫在丧夫丧子后依然坚守北疆,身为男儿你,还有你们...”
他的手指点着跪地的朝臣,“不觉愧疚,领着国家俸禄,不思报国,却做下这等污蔑有功之人的举动,是可忍忍孰不可忍,今日我不为与你等的读书人,做一回仗义的屠夫。”
“尹承善,你尚未受官职此处有你说话的份儿?况且你带这么多的人来,就不怕我等转告皇上你有不臣之心,你聚众闹事。”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尹承善傲然道:“志气相投,志同道合聚在一起向皇上上书,怎么是不臣?怎么是聚众闹事?太祖皇帝曾有铁律在,刑不上书生,他亦曾经在燕京书院留下过真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书生不言国事,国必亡。”
高明,丁柔不由的挑了大拇指,尹承善高中探花却没被授予官职,虽然谁都知道他的仕途会一帆风顺,但他此时不是名正言顺的官员,认真算起来还是个白丁书生,找到了太祖帝后留下的理论依据,谁敢说他是闹事?
太祖皇帝在大秦非常有地位,虽然他在私生活上有多情好色的问题,但他留下的铁令无人敢违抗,敢违抗的皇后也故去了,终结了那段恩怨,文熙帝再不待见父亲,为了江山的稳固也会将天纵奇才的太祖皇帝捧上神坛,同太祖皇后永远受后人的供奉。
不理会脸如猪肝色的老大人,不理会气都胡子一颤一颤的御史们,不理会他们的怒目而视,尹承善知道他的目的,知道如何汇聚风云,今日过后,天下谁人不知探花郎最风流。
当时杨和曾同江南学子上书救援座师,有私心在,但他...尹承善撩开衣襟,跪在宫门口,朗声道:“展开。”
呼啦啦的他身后的学子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跪伏于地举在头顶上,由低到高,他们每张纸上就一个字,一百六十八个字,合成一篇震撼的文章,代北疆的将士,代安国夫人呐喊出了心声,战死疆场他们无怨无悔,但因叛国贪财者疆场丧命不值,也许死于安国夫人怒火下的有冤枉之人,可比起疆场上枉死的将士,又算得什么?
须知当时退一步,士气丧失,蒙古铁骑入关。
丁柔欠了欠身子,尹承善不拘泥于世俗,会营造氛围,真乃人才,对他的智慧,他的政治眼光,丁柔无法轻视。
咚咚的鼓声,扬起一片沙场上的悲凉之气,尹承善借着鼓声,高声朗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贞姐儿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尹承善,丁柔把她抱起,让她看得更清楚些,不仅是她们,围在宫门口的百姓也都被他震撼了,有些年轻的女子红了脸,仰慕般的看向了他,他此举得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他不得而知。
丁柔感觉她的心也碰碰的跳着,“聚天下风云,名利双手者...不...”
“怎么?”
丁惠仿佛也明白了什么,丁柔淡笑:“还缺一样,他欠打。”
丁慧反问:“谁打他?”
“不受廷杖,如何圆满?陛下会承人之美。”
丁柔收回落在尹承善身上的目光,“二姐看到他风光之时,可曾想过,如果他不做这些事儿,他照样是探花照样仕途得意,而做了也许会成功,也许仕途断绝,对他来说,仕途蹉跎比杀了他难受,但他做了,面对着御史的压力,他难道不知道御史这辈子会一直挑他的毛病,只要他为官一日,御史就会将盯着他,抓他的错处,这不单单是一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能阐述清楚的。”
“为什么?”
“他心底有坚持,有最想守护的东西,他可面对任人,任何的磨难。”
尹承善达不到于谦的地步,粉身碎骨浑不怕,预留清白在人间,丁柔还是借机劝解丁惠,“你呢,你可有坚持,可有守护的人儿?二姐姐,你的境况让人同情怜悯,但同样让人愤恨,你一退再退,一让再让,使得他们得寸进尺,使得贞姐儿被虐待,这些有他们的无情,何尝不是你自己没原则底线?退步不不一定海阔天空,坚持不一定就是万丈悬崖。”
丁惠悔恨的低泣,“六妹妹,我错了。”
“二姐不是谁都有亡羊补牢的机会,你可曾准备好了?”丁柔肯定的道:“孙继祖必然会将你告上大堂,这场官司我帮不了你,丁家也帮不了你,你如果怕了的话...”
“不,我不怕,为了贞姐儿,为了我以前受的屈辱,为了跪地恳请她为妾的屈辱...”
丁惠不愿想噩梦般的经历,不愿去想当初的屈辱,不愿去想她如何在偏僻的院子里自生自灭,更不愿回想贞姐儿当时的样子,但这些她不能不想,”你说过,路必须我自己走,我接着,我不会再退一步。”
“真的?”
“是。”
丁柔缓缓道:“路虽然你自己走,但我可以给你出两个主意的,孙继祖..白氏...孙家,这公道你能亲自讨回来。”
丁柔在丁惠耳边轻言,丁惠眉头越皱越紧,却不停的点头,马车里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看,看。”
丁惠抱住手指向窗外的贞姐儿,喜极而泣,“贞姐儿。”
”皇上有旨意,尹承善受廷杖。”
“遵旨谢恩。”
尹承善坦然受之,朱红的板子高高举起落下,血色然后他的后背衣衫,素色衣衫上似红莲绽放,尹承善回眸,似知晓丁柔的位置,他们两人眸光相碰,我做到了,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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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弱颜
简介:重生乡村,面临即将被卖掉的命运……
关键词:田园生活/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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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情书
丁柔缓缓放下车帘,阻断了尹承善的眸光,丁惠喃喃问道:“为何么陛下要廷杖他,六妹妹,他没做错,你所为的圆满指得是什么?”
“陛下廷杖他,打出了他的傲骨,打出了他的名望,此廷杖非彼廷杖。”丁柔眸子里闪过笑意,“他不挨一顿板子,是人都在宫门口吟唱秦风无衣,闹得皇上不得安宁。”
“不是皇上厌弃他,才打了他廷杖。”
皇上在熬鹰,即是成全他,也是给他个警告教训,尹承善这点小心思瞒不过英明神武的文熙帝,丁柔让马车回转丁府,轻声说:“同时也给跪宫门的御史朝臣一个交代,表明立场态度,此事到此为止,谁再想掀起风浪来,就不是廷杖了。”
“安国夫人?”
“皇上会召见安国夫人。”
“什么时候?”
“不是现在,衙门里不还有状告安国夫人乱杀无辜的人吗?皇上会受理,但他们的结果...怕是很惨吧。”
文熙帝正有一股子火气没地方出,不能对背后兴风作浪的儿子如何,告状的来的正好,此事过后再也无人敢以枉杀状告安国夫人,弱肉强食哪都一样。
丁柔一路上告诉丁惠将来面对什么。她该如何说,”二姐姐,你记得千万不能着急,沉着..沉着。”
“嗯。”
丁惠手心里满是冷汗,说不怕是假话,但看见贞姐儿,又看过尹承善,她不能再退了。如果她再不争气的话,丁柔也不会再帮着她了。
回到丁府后,丁柔丁惠分开,丁柔去了丁老太爷的书房,将所见的讲述了一遍,丁老太爷虽然没亲眼见到,但从丁柔的复述中,也有了几分激动,脸上带有几许后悔,“尹承善....我当时真应该收下他。”
丁老太爷异常懊悔,“白白让他占了便宜,麒麟儿难寻。”
丁柔抿嘴轻笑,他不做师叔的,丁老太爷道:“六丫儿给我磨墨。”
“嗯。”丁柔一手揽住宽袖,一手默墨,丁柔心很静,手上也不颤,丁老太爷提笔半天没落笔,抬眼看着身侧的豆蔻少女,一袭八成新湖水蓝斜襟夹袄,下穿一条百褶襦裙,腰中系着配饰等小物件,盘起的发髻上插着一只白玉兰花簪头的簪子,眉眼清秀,肌肤白净,五官虽然说不上精致,但却长了一双美丽的眸子。
丁老太爷鲜少盯着丁柔看,今日...“六丫儿的眼睛像一个人。”
丁柔手微一顿,淡笑道:“像姨娘吧。”
柳氏只有眼睛最像太祖皇后,但因她为奴为妾,气质温婉,很难将她同太祖皇后联系起来,至于木太妃,丁柔看过太祖帝后的画像,深深感觉木太妃一定是基因突变,同生身父母都不像,但丁柔却不一样,许都是穿越者的原因,她的眼睛,她的气质,同太祖皇后极为相合,丁柔主动提出像柳氏,丁老太爷道:“形似而神不似。”
丁柔放了一半的心,看出丁老太爷没往旁的地方想,”祖父,不写书信?”
她墨都磨好了,不见他动笔,丁老太爷起身,让开位置:”我说,你写。”
“啊。”丁柔有时会给他代笔,但大多是小事或者府里的事儿,“您不是要写给尹探花的师傅?”
知己的信笺不应当亲自写?丁老太爷在屋子里踱步,方才脸上的遗憾后悔尽去,转为爽朗的大笑:“谁说我写个他?老东西正得意着呢,我偏不让他得意。”
丁老太爷身子拔高了一分,满是笑意的看着丁柔,丁柔垂下了脑袋,心跳有些快,他是写给尹承善?
“你祖父我曾是燕京学院的老师,尹承善我没教过,但他...他是燕京学院的学生,我给他去封勉励的书信,谁敢有异议?”
丁老太爷笑意更浓了一分,尤其是见丁柔难得一见的露出一丝的局促,“不收他做徒弟真是...真是我...”
“祖父。”丁柔脸上娇嗔一闪而逝,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学不来闺阁小姐装糊涂,学不来她们装羞涩,更学不来他们明明知道却敢说,如果不将想法说出来,谁又能了解?
“他本来是探花郎,是陛下看重的青年才俊,今日廷杖后,才名更显,我记得祖父说过,若想要扬名立万,一是天牢走一趟,二是受廷杖之刑,他父亲是当朝大学士,同样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以前他因庶出...耽搁了些,他如今今非昔比,相中他的人怕是极多。”
多少好人家肯以嫡女下嫁,丁老太爷笑容僵在脸上,丁柔笑盈盈道:“您不必为我可惜,我从未觉得比旁人差什么,尹探花再好,他总是尹大学士的儿子,总是一团乱的。”
丁老太爷重重的叹了口气,对丁柔的婚事有些为难,嫁得低了可惜了她这分蕙质兰心,嫁高了...名门望族当家人不会娶庶女,尹承善是合适,但如丁柔所言,他那位嫡母,那位生母,尹府上下也够愁人的。
丁柔打算起身,丁老太爷按住了她肩头,“你代我写书信给他。”
“祖父。”
“听话。”
丁柔抿了抿嘴唇,提起毛笔道:“请祖父说。”
丁老太爷醇厚的声音在书房响起,勉励他再接再厉,劝解他戒骄戒躁...丁老太爷说得很凌乱,想起一句说一句,丁柔不能照搬,唯有转化为她的意思,写在宣纸上。
丁老太爷站在窗口,凝望着院子里丁柔洒下花种子的地方,“写一首诗词缀在其后。”
丁柔想了想,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知君。写下了最后一笔,吹干了墨迹,丁柔捧给丁老太爷看,“您看成吗?用不用我再誊写一遍?”
“你写得很好,诗也用得好。”丁老太爷对丁柔太满意了,她竟然选了这首诗词,知己,“知己好啊。”
丁柔淡淡一笑,将信笺放好,丁老太爷在信封上用印,并命人送去尹府上。丁柔如常的收拾笔墨纸砚,丁老太爷摇了摇头,是不指望她再露出局促了。
”二丫头如何?”
“孙女以为,二姐姐会给祖父个惊喜,她是想通了。”
丁老太爷点点头,外面有人回话:“六小姐有您的信笺。”
“你去吧。”
“是。”
丁柔弯了弯膝盖,走出书房,丁老太爷摇头叹息,珍珠同鱼目你可分得清楚?
丁柔回到自己的屋里,岚心迎上来说:“方才三小姐来过,说是李思小姐下了帖子。”
“她还说什么了?”丁柔看出岚心的犹豫,坐下后拆开钱昭送来的书信,里面是钱老爷亲笔所写,给了许多的资料,并对丁柔表示感谢,不是她提醒,钱家怕是有大难,经过这么一闹,军需会被重提,钱家借着孙家脱身了。
信的末尾写钱晴下月成亲,下嫁管事,并不不是招婿入赘。丁柔嘴角弯起,钱老爷是个很聪明的让人呢,下嫁同招赘是两个概念,虽然实际上差不多,但给了钱晴的丈夫脸面,赘婿,在大秦太伤人了。
”六小姐,您有没有听?”
“哦。”丁柔这才对丁敏表示关心,岚心说:“三小姐埋怨您独自外出,没同她一起去看尹公子。”
丁柔揉了揉额头,“随她。”
倦意上涌,最近几日她太累了,躺在床上,丁柔脑子里还模拟着丁惠的事情,仔细盘算有没有遗漏之处,既然她插手,事情得做的圆满些,她脑袋枕着手臂,你被廷杖得名,我...我打了渣男,照样让旁人好,名和利...全要了。
廷杖后尹承善回尹府养伤,看着伤势很重,但刑廷杖之人得了上面的暗示,下手很有分寸,伤及皮肉而不动筋骨,以尹承善的身体素质养个半月准好,还不带留下伤疤的。
自从他回府后,尹府里就没消停过,登门的人不少,而且都是来看望尹承善的,让尹府当家夫人吴氏很内伤,除了背地里骂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之外,她此时面上不敢亏待尹承善,只是说几句风凉话,让他生母立规矩伺候着出气。
在大秦除了嫡妻为妾室请封之外,妾室就别想得到诰命。在外面威风凛凛算无一漏的尹承善,他可没丁柔的‘胆略’敢于算计生父,即便尹大学士病了,嫡母也不会让他生母去侍奉,柳氏是特例,别的妾室想学,也学不成的,自从柳氏获得诰命后,正妻们都防着再发生这柳氏这种状况。
当时天时地利都在,丁柔才可一击必胜。
“小尹。”
“我不是为了子默。”
尹承善穿着月白袍子,领子很大,袍子因背后的伤势很宽松,隐隐露出胸肌,他同来看望他的信阳王齐恒对拳一笑,齐恒走出了门,一同来的李思走到他面前,问难的咬了咬嘴唇,“我感谢你帮了太妃殿下,但我不会嫁给你,我心里有人了,你放弃吧。”
尹承善的手放在了枕边的信笺上,一缕发丝垂在胸口,浓眉一挑:“你以为你是谁?天仙下凡?你不看在子默的面上,你进不来这道门,出去。”
“我...”
“滚。”
李思哭着离去,齐恒摇摇头,“她被宠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尹承善拿起书信,唇角勾起,“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孙继祖在衙门口犹豫了片刻,最后拿起鼓槌,咚咚咚,敲响了衙门口的圆鼓。
第二百零一章 认罪
齐恒回到信阳王府,李思在木太妃面前委屈的落泪,往日的骄傲不见一丝一毫,木太妃坐在炕上什么也没说,眸子不知道透过李思在看什么,或者在看谁。
“小尹挨了一顿廷杖,没什么大碍。”
“嗯。”
木太妃叹道:“你既然不喜欢他,我不会勉强你,下去歇着吧。”
“太妃殿下。”
“下去。”
李思咬着嘴唇,见木太妃的冷淡,福身离开,太妃还是生气了,是气她不肯嫁给尹承善?不是她瞧不起尹承善,嫌弃他是庶子,李思不喜欢尹承善,甚至是怕见到他,况且她喜欢的是文采风流,肆意潇洒的杨和,为什么太妃殿下要逼她呢?她不是殿下最疼的人吗?
齐恒问道:“祖母想将她许给小尹?”
木太妃摆了摆手,“我就是有这心思,他也瞧不上。是我...不会养女儿,一心补偿却将她宠坏了,也怪我没用心思教养,赶不上她多矣。”
齐恒嘴唇抿成一道线,他想提起丁柔,但他有怕惹祖母伤心难过,就在此时,门外有人禀告:”孙继祖状告其夫人抛夫另嫁。”
“孙继祖?”齐恒不明白了,木太妃起身笑吟吟的道:“是丁柔的二姐夫,走,咱们也看看热闹去,瞧瞧她安排的这出好戏,许是还有另外的收获。”
刑部大堂,按说刑部是不会受理这种民事纠纷的,但抛夫另嫁是极为严重败坏道德的,事关如今春风得意的丁栋,刑部官员不敢大意,孙继祖状纸后还提了提当年因木太妃含冤枉死的人,皇上有旨意可是让受理的。
“二姐姐,沉着,沉着。”
丁柔头上带着戴帽,遮挡住面容,在刑部门口握紧丁惠的手,不放心的交代着:“想想贞姐儿,想想你受得委屈,这是最好的讨回公道的机会。”
“六妹妹说的我都记得。”丁惠十指扣紧手心,袖口里放得是丁柔准备好的各种证据,在府里丁柔也曾模拟过大堂上会问的问题,甚至教过丁惠如何反击,“终于到我能吐出胸中怨气的时候,我不会放弃的,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狼心狗肺,是他宠妾灭妻。”
“是以妾为妻,二姐姐最重要的一击留在最后,孙继祖无情无义,但那白氏也不能饶了,还是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别留着她了。”
丁惠咬咬牙道:“不会辜负六妹妹准备的这些东西。”
“好,我就在外面看着。”丁柔撩开齐胸的面纱,鼓励般的笑道:“等二姐得胜归来,贞姐儿也等着你呢。”
丁惠郑重的点头,转身道:“民妇丁慧按差令到堂。”
刑部大堂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看着丁慧议论纷纷:“就是她抛夫?”“听说还想将女儿卖了?”“丁家世代书香,怎么会养出这等小姐?”“据说还不守妇道呢。”
丁惠听见百姓的曲解议论,脚下却未见停滞,神色寻常,看不出害怕,她冷静沉稳的气势,倒也使得议论的人收了声,丁惠冷静般的环顾四周,议论声渐渐的隐去,丁柔训练过她,说得话比这时难听了许多,丁惠哭过害怕过,但今日却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她不会再退一步。
“你为什么拦着我?”丁敏不满的道:“为什么不让我同她们说,二姐姐是无辜的?都是孙家的错?你怎能忍心让二姐姐担着这等污名?她会紧张害怕,一旦在大堂上回答错了,怎么办?丁家的清誉没准会毁于一旦。”
丁柔拦住了丁敏,等到丁惠进入去了,答非所问:“你别急,总有你表现的机会。”
“我哪是...哪是着急表现?是为二姐姐不平罢了,贞姐儿太可怜了。”
一提起贞姐儿,丁敏不由的想到前生,她的女儿会不会受继母的虐待?到底是她的亲生骨肉,丁敏哪里会舍得,但重活一生明明有着更好的机会,她不愿意错过,谁不想活得更好?前生...忘了吧。
丁柔缓缓的说道:“是可怜,所以才需要三姐姐仗义执言,一定会给您机会痛骂一顿。”
让丁敏来就是说出丁惠无法说出的话,丁敏的才学口才,以及如雷贯耳的才名都是必不可少的,丁柔含笑看向大堂,一切准备就绪,丁惠,能不能翻身就看你自己的了。
“祖母。”
“不必多言,看着。”
在刑部衙门里面安坐着木太妃同信阳王,衙门门口的丁家姐妹的谈话虽然听不清楚,木太妃嘴角一直噙着笑,她的笑容让一众刑部的官员紧张万分了,安国夫人一向是笑着杀人。
主审官一脑门子汗水,对告状的孙继祖多了一分的恶感,他难不成没听说皇上杖责尹承善?这时候还敢来状告安国夫人真是不知死活。可偏偏皇上有旨意,他不能不升堂,只希望孙继祖有点眼力,重点提提他夫人抛夫,少说几句安国夫人,还未妾室鸣冤,呸,如果他有这等糊涂的女婿非打死不可,抛弃他算是对了,省得身家性命被他牵连进去。
再见到柔弱明显大病初愈的丁惠,主审官心里有了偏颇,一拍惊堂木:“下跪之人有何冤屈?”
孙继祖是秀才,按照太祖规定是可免跪的,冷傲的看着跪着的丁惠,道:“就是她,这无情的妇人见伯父高升,嫌弃学生,打算另嫁,有违妇德。想我孙家自从娶到她,不敢亏待一丝一毫,她在孙家耀武扬威,对待婆母不孝,苛责下人,打骂妾室,实在是...是学生无能忍耐多日,原本来京城读书以求高中,谁知她..蛇蝎心肠指使姐妹大闹我孙府,气病了学生的娘亲,抢走我孙家的骨肉欲..”
用袖子擦拭沾了沾眼泪,孙继祖抽气道:”我可怜的女儿才三岁,就使得我们父女骨肉分离,如此恶毒的妇人,实在是学生瞎了眼儿。”
孙继祖一番表现的道了百姓的同情,有人高声支持孙继祖,”毒妇,毒妇。”
丁敏听着声音有点耳熟,这不是他们府上的...虽然换了衣衫,黏了胡子,但丁敏还认得出,丁柔笑吟吟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孙继祖越是得意,捧得越高摔得就越重越狠,如果没人支持,他冷静下来,这出戏还如何唱?能中秀才,会装模作样的孙继祖智商还是有的,丁柔不怕他不得意,怕得是他太冷静。
丁敏向后退了小半步,错愕的看着亭亭玉立的丁柔,因有面纱,丁敏瞧不清楚她的神情,但那双黑瞳含笑,冷意连连,她不是她能算计的了,丁敏不知丁柔到底为何改变了。
“大人,请准许民妇说两句。“
丁惠沙哑的声音响起,孙继祖见人支持正是头脑发热得意时,冷哼:”恶毒的妇人还敢申辩,是不是你劫走了贞姐儿,是不是你大闹府里?是不是你不肯回府?是不是你气病了婆母?你还有脸说话?”
“大秦律例,定罪之人都可伸冤诉白,何况未定罪之人?”
丁惠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但面容是镇定的,仿佛看笑话一般看着孙继祖上蹿下跳,并不着急替自己伸冤,反动说起了太祖皇帝制定的大秦律例,书香世家小姐的身份尽显。
对比孙继祖惺惺作态,知性的丁惠让主审官更多了几分的好印象,丁老太爷曾是帝师,岂会教导出不守妇德的孙女?道:“有何冤屈向本管诉说。“
”是,大人。“
丁惠磕头,在外面等着的丁柔弹了一下手指,审案子的不是机器,而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第一印象很重要,总会有偏颇的,官官相护...用好了是利器,孙继祖不过是个末流的秀才,同丁栋相比差太远了,在没丁罪之前,主审官再清廉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丁惠的表现满分,旁边还有孙继祖状告的木太妃,他如何不考虑后果。
”他没说错,入府抢走的女儿的是我,扇贵妾耳光的是我,同婆母据理力争的也是我。”
丁惠抬头同主审官对视一眼,移开了目光,“是民妇做的。”
“她承认了,哼,大人,听听她承认了。”孙继祖掩饰住错愕,对丁惠承认他很意外,事情有些偏离了他掌握,拱手道:“请大人给她定罪。”
主审官刘大人道:“你认罪?”
齐恒皱紧了眉头,木太妃眼底的笑意越浓,抿了口茶水,”恒儿,好好看看这是你最为欠缺的。”
丁惠眼底含泪,抽泣道:“万事有因才有果,民妇酿得苦果如何不认?”
不等人再问,丁惠合了一下眼睛,往日的屈辱涌上心间,如果丁柔教导她如何回话就太刻意了,会失去很多的味道,只有丁慧最痛苦的时候,她才能控诉出来,效果才更好。
“大人若问我为何接出女儿,民妇不敢将女儿放在孙府上,贞姐儿被关在连柴房都不如的地方,没床没水喝,只有一个干巴巴的馒头,贞姐儿三岁了,却被他们吓得不会说话,虎毒不食子——他孙继祖连畜生都不如。”
“你...”孙继祖指着丁惠,“你敢骂我?”
丁惠倔强的抬头,“为何不敢?贞姐儿是你亲生骨肉,你怎么对待她的?对待骨血尚且如此,旁人就更不说了,你不仁不义还不准我说?”
第二百零二章 挨打
丁惠说出了贞姐儿受得委屈,天下父母心,再铁石心肠人听见这等事也会认为孙继祖无情无义。木太妃垂下眼睑,笼在袖子的手攥紧。
丁惠道:“没亲娘的孩子,连跟草都算不上,似白氏这等蛇蝎心肠,难道民妇不该打?不该教训?而婆母杨老太太助纣为虐,难道民妇眼睁睁看着婆母不德而不劝解?贞姐儿是孙家的嫡出大小姐,不说锦衣玉食,但也应当是仆从簇拥,为了馒头...干巴巴的馒头,她讨好任何人,对任何人的低贱折磨都是笑着,民妇心比刀割还疼,父亲不仁,祖母不慈,怎能不将贞姐儿接接出来?”
丁惠声泪俱下,听堂的人唏嘘不已,感情真挚充满悔恨让人不能怀疑她弄虚作假,丁惠声声哭诉,引人同情。主审官将目光投向了木太妃,他感到木太妃身上散发着阵阵的寒气,血气仿佛弥漫着大堂,也难怪公主死于北疆,丁惠是勾起了木太妃的慈母之心吧,主审官对丁惠更多了一分的偏颇。
如今的朝局,也就是糊涂的孙继祖看不出,谁不晓得皇上对安国夫人的信任?过几日皇上会有加赏的。
齐恒问道:“祖母。”
木太妃抬眸看向了人群中的丁柔,丁惠的哭诉仿佛利剑一样直刺她的心窝,她的女儿...丁惠都敢将贞姐儿带出来,她却...却只能眼看着她为妾,什么都做不了,她从来不是个好母亲,战死的儿子也怪过她吧。
“恒儿...恒儿。”木太妃声音呜咽轻颤,镇定了一会恢复了常态,道:“没事。”
齐恒知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怅然般叹息,继续听审,他对丁柔更多了几分的执着,他不愿轻言放弃。
“他对待女儿尚且如此,对待旁人呢?”丁惠抹了把眼泪,说道:“民妇自幼受祖母母亲教养,习得三从四德,自从嫁了他之后事事以他为主,侍奉婆婆,操持家务,总是劝着他读书进去,可他却...却常常以文会的名义,夜宿花街柳巷,民妇劝过他,后来将陪嫁的丫头都给了他,只求他能浪子回头,可他却同民妇救回来的白氏勾搭成奸,纳她为贵妾。”
“太祖皇后曾言,平民百姓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且太祖皇后曾言世上再无贵妾,大人,孙继祖违背了太祖皇后的铁令,他不忠于太祖皇后该打。”
丁惠看向了主审官,丁柔勾起嘴角,虽然这项铁令真正遵守得没几个,民不举官不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但只要有人提起,主审官就得受理,他不敢违背太祖皇后的铁令,同时太祖皇后亲传的弟子安国夫人就在大堂上坐着,他敢打马虎眼儿?
孙继祖是秀才,不是举人,在太祖皇后定下的能纳妾的规矩里,可不包括秀才,最为重要的是贵妾,罪加一等。
丁柔最近经常啃大秦律法,她虽然在学得是中文,但她的第二学位却是法律,古代的法条远远赶不上现代的详细,在丁柔眼里漏洞很多,先揍孙继祖一顿再说。
“恳请大人为民妇做主。”丁惠磕头恳求着,主审官一拍惊堂木,“来人,将孙继祖插下去,重责三十板子。”
太祖皇后在大秦还是挺有威望的,她下的铁令虽然被束之高阁,但铁令毕竟是铁令,只要大秦不灭,开国帝后的铁令就得遵守,在忠孝节义的古代,敢于违抗太祖帝后的铁令,不忠的人如何保住他们脑袋上的乌纱帽。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孙继祖被差役架起来,有是踢腿,又是摇头,神色惶恐:“大人冤枉。”
“你冤枉什么?纳白氏为贵妾时,你才二十,你是秀才,不再可纳妾之列,大人秉公办理,你有何冤枉的?仔细大人定你个咆哮公堂之罪。”
丁惠一派镇定从容,向主审官诚心赞道:“大人英明。”
主审官对丁惠的印象更好了些,暗道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般配土包子孙继祖是可惜了,“咆哮公堂,质疑本官再加二十板子,给本官重重的打,敢违背太祖皇后铁令,还敢喊冤?”
主审官瞄了一眼喝茶的木太妃,见到她勾起的嘴角,暗自出了口气,孙继祖大叫道:“太祖皇后的铁令不近人情,大人您不也有小妾,太祖皇后偏听...”
丁柔推了一下丁敏,低声道:“该你了三姐姐。”
丁敏不想听丁柔的安排,但扬名的机会她更不想错过,“敢侮辱太祖皇后,张嘴。”
“说话何人,上堂来。”主审官下令。
围在衙门口的众人让开一条道路,丁敏一袭月白色衣裙,清丽的眉眼透着摄人的气势,颦颦婷婷的走进刑部大堂,福身道:“民女丁敏见过大人。”
“丁小姐请起。”主审官对才女还是敬重的,丁敏没起身跪在丁惠身边,磕头道:“孙家无情无义的欺负二姐,有辱丁家门风,有辱太祖皇后,请大人给予严惩。”
“张嘴二十。”
“遵命。”
“你们..”孙继祖刚想说话,差役拿着红木板子对着他就打下去,不是扇耳光,是掌嘴,几板子下去孙继祖嘴唇肿得老高了,衙役下手无情,打得孙继祖牙齿掉了几颗,想开口:”呜呜...呜呜...”
他体会到当初白氏的境况,开口申辩得等你消肿了再说,掌嘴后,孙继祖也老实了些,衙役把他按在地上,剥下袍子,举起板子噼里啪啦一顿打,板板见血,孙继祖哀嚎,“饶...饶...”
掌嘴后再打板子真是太好了,省得听他鬼哭狼嚎,丁惠看着孙继祖的凄惨样子,心里痛快了不少,他以为自己像是以前一样的面团儿随她们欺凌?为了贞姐儿,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口气丁惠已经憋了很久了,孙继祖被打了板子,嘴也肿,屁股也肿,再没方才的秀才风范,软趴趴的趴在大堂上,他有点后悔怎么就听了白氏的挑唆,来状告丁惠,这回是他抬头看着丁惠了,他也纳闷一向嘴笨的丁惠怎么变得伶牙俐齿了?丁惠像是变了一个人。
“老爷,老爷。”白氏哭着喊道:“老爷,老爷。”
丁柔打了个响指,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丁府下人,有技巧的挡住了跟着白氏的丫头,使劲的推了一下白氏,她前面没人挡着,白氏被推进了刑部大堂,白氏儿时受过读过几天的书,但飘零躲避了十余年,哪受过正规的官家小姐教育?
见孙继祖被打得惨兮兮的,他是白氏的所有的指望,既然被推进了刑部大堂,白氏直接跑到孙继祖面前,哭得梨花带泪,白氏最擅长哭泣,她哭起来又有种别样的美感,很能激起男人的怜悯之心,泪盈盈的眸子满怀深情,跪在孙继祖身边,“苦了老爷了。”
白氏眸光落在丁惠身上,委屈的樱唇撅起:“姐姐恨我不要紧,为何..为何要为难老爷,当初...当初是您求着我进门的啊,现在反倒说老爷有违太祖皇后铁令,您..这不是害老爷吗?”
白氏可不是一般的小白花,如果她不聪明的话,如何能勾住孙继祖?如何将丁惠逼迫到死地?在内宅斗争中,她将丁惠一步步由正妻逼得比妾室还不如,白氏啼哭着,水眸里溢满不赞同,“姐姐如何整治妾出气都无妨,可老爷...可老爷是您丈夫啊,您怎能陷害他?”
丁敏有些紧张看着丁惠,孙继祖开不了口,可白氏能说话,当初确实是丁惠求着她入门的,如今再来说孙继祖有违纳妾,孙继祖好不了,丁惠也得不了好。丁敏向后看了一眼丁柔,她是不是在害丁惠?
“当时你进门时什么情形还用我说?是你们串通好了引我入局,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一直将你当成好姐妹,对你照顾有加,可你...竟然不顾廉耻的勾引恩人的丈夫,事后又假装高贵的搬出府去,让他装着得了相思病,让婆婆杨氏逼着我跪地恳求你入门。”
听审的百姓嗡的一声,从未见过如此心机深沉的不要脸面的女子,勾引恩人的丈夫不说,还逼得嫡妻下跪才肯入门,简直比婊子还不如,方才白氏冲进来时,看她的哭像,众人还有几分同情,但听丁惠此话,白氏太过无耻没良心了。
白氏进门为妾,如何都饶不过去,索性大大方方的挑开了说,丁柔料准白氏会到,把她推进去揭开丁惠的伤疤,下面也更好办了。
丁惠道:“是我识人不清,受此侮辱也怨不得旁人,我被逼无奈,一边是病重的丈夫,逼我的婆婆,我...我一个以夫为天的弱女子又能怎么办?我不仅跪地让她进门,还将我自己的嫁妆都给了她,我让她为妾——该罚,不知劝解丈夫——该罚,恳请大人处罚民妇,使得旁人再不犯民妇之错。”
方才丁惠塑造的好印象此时起到了作用,丁惠大方认错,甘愿受罚,警醒世人不再像她软弱可欺。
丁柔眸光闪闪的看向主审官,赌得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丁惠是被逼的,她是被人设计的,不是因遵守妇德,她也不会有此屈辱,她现在亲口承认了,如何也得宽大处理,越过这道坎后面就是一片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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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一更,二更在六点到六点半。
没存稿的夜只能现写,一品是夜从没尝试过的题材,写起来很慢,望大家理解。
第二百零三章 末路
主审官沉思了一会,对蛇蝎美人白氏很厌烦。他品性淳厚,妾室并不多,丁柔让人打听了他的好恶,他不是风流好色之人,重视得传统礼教,果然只听他长叹一声,“念在你有悔过之心,受人威逼,本官暂且饶过你一次。”
“谢大人。”丁惠叩首,她并不怕被打板子,板子再狠也不如以前所受的委屈,让世人知道白氏的无耻,即便挨了板子丁惠也心甘情愿。
白氏泪眼迷蒙的看向主主审官,“大人。”
主审官对她的印象更是差了些,为妾的竟然逼着其妻下跪,从没听过有此奇闻,方才也听丁惠说她虐待嫡出大小姐,妾——站立的女子,不过是半个主子,还敢亏待主子?哪有一点妾室的规矩在?
丁敏看出主审官对白氏的不满,字正腔圆的说道:“她冒冒然然的闯上堂来,又是哭又是闹,未经您许可,旁人不得上公堂上的,她是瞧不起您,是藐视大秦律例,应当严惩不贷。”
主审官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贱妇白氏藐视王法,藐视本官,掌嘴二十。”
“遵命。”
打完了孙继祖,差役们按住白氏的肩头,噼里啪啦又是张嘴二十,白氏的嘴唇肿得也老高了,充血的嘴唇上翻,小巧的鼻子打得跟猪鼻子一眼儿朝天,差一点将鼻梁都打折了,由于下边的脸肿了起来,大大的眼睛挤成一道缝隙,这会她再也难用那双妙目勾引男人了,差役们对奉命责打美人是很兴奋的,下手不留情面,美人又怎样,照打。
白氏被打第一下的时候打算申冤,张嘴时落下的板子正好敲在门牙上,四颗门牙被打掉,牙床出血...二十下打完,美人立刻变成丑女,丁柔看着她断齿,愉悦的笑了,丁敏没辜负她希望,临场发挥比丁惠还好,丁惠太老实了,这等空子不会钻,丁柔让人将白氏推进去,不单单是揭开丁惠的伤疤,最重要的是擅闯刑部大堂——该打。
古代可没假牙一说,牙齿看起来不太重要,但真如果断了,白氏会破相的,没了门牙,即便养好了伤,她会老许多,难看许多,看她如何伶牙俐齿,如何巧言善变,丁柔就不信白氏在敢在众人面前开口,这一辈子你当哑巴吧,能说话却不敢开口的滋味,白氏也得尝一尝。
她不是逼得丁惠不敢开口吗?逼得贞姐儿只知道笑吗,现在应来了,因果循环,也该她有报应了,丁柔想着一会给掌白氏嘴的差役点酒钱,他们实在是太争气,太给力了。
丁敏见白氏凄惨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不是她抓住白氏漏洞,哪会如此出气?头颅昂得更高,她可是京城都知道的才女,为二姐敢上刑部大堂,敢为二姐姐说话,谁能比得了她?丁柔只是敢在阴暗之处下绊子,上不得台面,丁敏比以往自信了许多,一般女子都会惧怕上堂的,即便丁柔再聪明,没她的经历,是害怕的,一定是害怕的。
好可惜堂上坐的是信阳王太妃和信阳王,如果换了别人,丁敏会表现得更好。
木太妃没理会丁敏,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丁惠身上,从柔弱可欺到坚强镇定,不是一句母为女强就能让她做到的,她在堂上说话很有条理,这哪是懦弱的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是有人骂醒了她,或者说有人教过她吧。
木太妃再次看向大堂外,食指微微弯曲,是她吗?丁栋,丁老太爷都不是有此缜密心思的人,细节...师傅说过男人的心永远赶不上女人心细。这睚眦必报的性子,种种整人的手段,比她更像师傅。
丁惠也是解气的,更为感激丁柔,按照她们原来的计划,从出口里取出状纸,丁惠道:“原本民妇想着夫妻一场,宁肯去寺庙里代发修行,也不愿状告孙继祖,可他...他如此绝情决意,民妇告她以妾为妻,逼妻行妾礼,有违礼法纲常,有违圣人教诲,他不配为圣人子弟,他...他更不配为大秦子民。
丁惠眸光突然锋芒起来,声音清脆,吐字清楚,朗声道:“孙继祖对儿女不慈,对妻子不仁,对大秦不忠,对父母不孝,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五毒俱全,恳请大人明鉴。”
轰,轰,看热闹百姓炸了,以妾为妻本就是重罪,怎么有扯上了对大秦不忠?众人好奇极了,主审官命差役从上丁惠手里取过状纸,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盯着跪地的丁惠,“你说得可是实情?欺瞒本官可是重罪。”
“民妇不敢欺瞒大人。”丁惠再磕了一个头,酝酿好了情绪,六妹妹说得对,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她不能放过他们,以德报怨是傻瓜。
“自打白氏进了门,府里上下都以小奶奶称呼,伺候婆婆民妇毫无怨言,可每次用膳,婆婆总会让她坐着,民妇布膳,后来她有了身孕更是不把民妇放在眼里,婆母更是以我体弱为借口,将管家的事交给白氏,孙继祖出门探亲访友带着都是白氏,介绍起来都是他夫人,后来她白氏生产坐月子,孙继祖和杨氏逼着民妇伺候白氏。”
“混账,孙继祖你的圣贤书都度到狗肚里去了?”主审官拍着桌子怒骂道:“有辱斯文,有辱圣人教诲,本官剥了你秀才功名,并今生不许再入科场,你这等不敬三纲五常的人,不配读圣贤书。”
“呜呜...呜呜...大...大“孙继祖真急了,被打的嘴说不出话,拼命的摇手,摇晃脑袋,“呜呜..”
“大人圣明,民妇句句实情,如有一句假话,民妇必遭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丁惠发下毒誓,有了方才的表现,再加上古人是信奉誓言的,她说得话倒众人信了,将孙府的下人叫来询问一番足以证明,孙家下人见到孙继祖和小奶奶的凄惨样子,丁柔也暗中让人告诉他们,说假话会很惨的,孙家带来的仆从大多是乡下人,在刑部大堂上哪敢说假话?
他们都说府里都是小奶奶说得算,出门应酬也都是小奶奶,小奶奶管着店铺田租,有人道:“小奶奶同人做生意,放印子钱。”
丁惠此时道:“原本民妇不在意名分,可民妇得母亲教诲,明知道孙家此举欠妥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民妇劝过孙继祖,可他不肯听,白氏更是恶毒将民妇软禁起来,民妇就连亲生女儿都见不到,这些念着往日的情分,民妇也忍了。”
“这些只是小义,但孙继祖在大节上有亏,民妇探听得知白氏并不是什么落魄的官家小姐,她是..她是罪臣之后,原本应当充作军妓,不知如何逃脱了..孙继祖明明知道,还宠着她,给民妇喂食糊涂的汤药...民妇浑浑噩噩的来到京城,不是娘家姐妹唤醒民妇,怕是就被他们灭口了。”
丁惠越说越激动,此话中有九成是真的,但最关键最要命的地方是假的,丁柔不是神人,不可能知道白氏到底什么身份,一句罪臣之后也不算是假话,再有孙家却是给丁惠喝汤药,至于是不是使人神经错乱的药...已经不重要了,前面丁惠的话得到了证实,孙继祖和白氏如何无耻,所有人都清楚了,丁惠再说什么他们都会信的。
”民妇愿意...愿意下绝情书,同不忠不孝之人恩断义绝,请大人成全。”
主审官叹了一口气,厉声问道:“丁氏,你不后悔?须知皇上尚且没有定论,白氏不一定是罪臣之后。”
“民妇劝不住孙继祖,他以妾为妻,民妇不堪受此侮辱,宁肯绝情决意。”
“写绝情书书于丁氏。”
“遵命。”
就冲孙继祖以妾为妻,主审官命令写绝情书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丁惠在绝情书上按下手印,孙继祖口不能言,但此时也没人听他的意见了。
丁惠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孙继祖只能按手印,他们的夫妻关系正式终结,彼此恩断义绝,得绝情书的女子也很难再嫁,哪怕丁惠是正义的,绝情书比双方约定的和离更重一层,也证明女子无情,自从太祖皇后定下绝情书后,很少有人能拿到绝情书。
“民妇恳求大人将贞姐儿交给民妇照料,贞姐儿永远姓孙。”
“这..”主审官有些为难,丁惠磕头道:“恳请大人成全。”
绝情书另一个作用就是子女,如果丁惠生的是儿子,就是再有道理也带不走,但因是女儿,可酌情考虑有理的一方,主审官看了眼木太妃,见她微微很颔首,道:“本官答应你,如果你说所言属实,贞姐儿跟着你,也算给孙家留了一分香火。”
丁惠磕头道谢,主审官道:“你所言白氏做的生意,她的身世,本官还需要再取证,如有妄言,本官不会饶了你。”
“民妇不敢。”
主审官道:“将孙继祖,白氏收监。”
”大人..大人...冤枉。“
他们两人被投进了监狱,丁惠出了刑部大堂后,脚下虚软,丁柔扶着她,低声道:“还差嫁妆,这些年你为孙家劳心劳力的银子没拿回来呢。”
“能将贞姐儿领过来,我什么都不要了。”
“二姐,这笔银子你可以不要,但不能留给孙家,过两日等到这事平息了,你捐出去,就不再是无情的女子,占着大义,朝廷没准还能给你个表彰呢。”
丁柔笑眯眯的道:“查账抠银子,我最拿手了,这事交给我吧。”
木太妃出了刑部大堂,丁柔向她屈膝后,拽着丁惠上了马车,陌生的样子..木太妃神情又分落寞。
两日后文熙帝召见安国夫人,并言她无错。状告安国夫人滥杀的人都重责无十军棍,孙继祖又被打了一顿,双腿打折了,因白氏的身份难以确定,但文熙帝曾有诏命,不许商人再插手军需之事,白氏同军需官勾结证据确凿,发配关外做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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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落幕
丁柔说到做到,拿到绝情书的当日,去孙家收拾丁惠的嫁妆。拿着嫁妆单子,丁柔同丁惠坐着,命跟过来的丁府妈妈收拾嫁妆,丁柔看着单子道:“这对珊瑚盆景呢?”
“在杨氏屋里。”
“古董花瓶呢?”
“给了白氏。”
丁柔目光从嫁妆单子上移开,看向扭捏愧疚的丁惠,“二姐手里有哪样?”
“大多都没了。”丁惠羞愧得垂头,“我..我..”
“我也不指望你了。”丁柔让妈妈们在孙府搜寻,杨氏抱着古董花瓶死活不撒手,嚷嚷道:“没良心的,作死的,这是我的,都是我的。”
没了这些宝贝,比割她的肉还难受,杨氏哭天抹泪的痛骂丁惠,“我儿子还在大牢里,你就想搬空孙家,你个作死的贱妇,怎么娶你这个不会生儿子的扫把星儿,老天爷..”
丁柔道:“杨老太太且坐,咱们算一笔账,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的。”
在丁柔的示意下,妈妈们松开手,退到一边,丁柔扫了一眼嫁妆单子,又看了看翻出来的账本。
“我们最是厚道,不会多拿一丁点儿,二姐姐嫁到你们家有五年,奶奶的月例总是有的吧,一个月按照十两银子,一年是一百二十两,五年正好六百两,这银子你们孙家得出吧,据我二姐姐说,孙家从来没给过月例银子,现在该给了吧。你也不想你儿子落得个吃软饭的罪名不是?男人嘛,奉养父母之外,还得养活妻儿。”
“您和白氏用她的嫁妆银子放印子钱,被朝廷烧了条子,这笔银子如何得还给二姐姐,这些年你们也赚了些,我们最是讲道理的,不用两分利,你给个一分半就成了。”
丁柔利落得打着算盘,“嫁妆银子一共是五百两,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一共一千五百零一两,看您年岁大,儿子又在牢里需要打点,那一两银子我们就不要了,二姐姐,咱们就当可怜可怜她吧。”
“好。”丁惠听得目瞪口呆,丁柔笑道:“还有便是白氏在做的生意,也用了二姐姐的嫁妆做抵押,没本钱料想她也挣不到钱,饮水思源,我们如何也得上一份,我粗略的算了算,拿你个一千两不过份,老太太还是赚到了呢,这可比借银子便宜多了,谁让二姐姐心软呢,算上原本的嫁妆银子,我们拿走三千两就好了。”
“杨老太太把银子取来,您再晕。”
“没钱,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银子?”杨老太太差一点吐血,以为白氏是最会算账的,今日在丁柔面前,白氏就是个傻子。
“一句没钱可不成,这都是明摆着的,刑部堂大人早有公论,您家不缺这点银子,也准许二姐姐讨回嫁妆。”
“我状告你们欺人太甚。”
丁柔扫了一眼面容狰狞的老太太,弹了弹嫁妆单子,“请便,用不用我告诉你衙门口如何走?要不我让人领您去?不过呢,到大堂上,我会算得更清楚,可不仅仅是三千两了,白氏在你授意下的做的缺德事儿,到时我们也能好好的算一算。”
“你...你...”
杨氏气得脸色煞白,孙继祖和白氏生的儿子,园球一样的跑过来,指着丁惠就骂,贱妇不离口,叫贞姐儿为贱丫头,丁柔笑得灿烂,“这小子骂一声,多一两银子,全当二姐姐的精神损失费,乖,多骂几声我听听。”
杨氏手脚麻利的堵住了孙子的口,“我们没钱。”
“这话我是不信的,杨老太太总不想没钱用府邸抵债吧。”丁柔起身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我们丁家不想撕破脸皮,如果衙门的官差上门帮着讨回嫁妆,您的损失会更大,到时可不就是三千两了,白氏过两天会出大牢,你们在南方的生意还指着她讨回银子来,如果二姐姐多说两句的话..没个三年两年的白氏出不来。”
“我真没那么多银子。”杨氏改口了,只有白氏才能拿回投出去的银子,官官相护她也听过,怎么就一时被杨氏说动,亏待了丁惠,杨老太太泪流满面的对丁惠道:”儿媳妇,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丁柔后退一步,见杨老太太缠上丁惠,又是哭又是求,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丁惠摇摇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只要我应得的,你...把银子拿出来吧。”
丁柔勾起嘴角,道:“杨老太太,我们只拿应得的,孙家也是有家底的,还差区区三千两?您不担心在刑部大牢里的儿子?”
杨老太太的手颤颤巍巍的取出放银票的盒子,“我只有两千八百两,再多实在是拿不出。”
“还差二百两,我们吃亏点用东西抵押吧。”丁柔示意丁惠拿起银票,一摆手:“挑拣杨老太太用不上的东西取,金银珠宝,翡翠玛瑙什么的。”
“是,六小姐。”
丁柔带来的妈妈都有一双好眼力,翻找值钱的东西非常在行,逼着杨氏打开库房取了金银古玩,丁柔合算了一下价值,向已经瘫软在地的杨老太太道:“都算起来应该有三千零一两,不能让您吃亏,这一两银子我们找给您,您收好了。”
丁柔慢悠悠的从荷包取出一两银子,俯身放在杨氏身边,见她满是怒火的眸子,道:“您别小看了这一两银子,将来许是能救命呢,您收好了。”
小胖子冲过来,对丁柔抬脚便踢,抬手便打,丁柔抓住他手腕,“你应该庆幸,我从不将大人的过错归到孩子身上,好好照顾你祖母,等你父亲出监牢。”
丁柔推开了他,领人出了孙府,在马车上丁惠道:“我以为你会要宅子。”
“把她们赶出去显得二姐太薄凉了,宅子孙家保不住,何必让人议论你?”
丁柔早就吩咐过妈妈,挑拣的都是小件不显眼却很值钱的,外人看来丁惠只拿着几件东西几张银票走人,如果搬家具摆设太显眼了,不利于下一步的进行。
“这些银子。”丁惠手里的银票好烫手,“我从没想过有这么多银子,怎么办?”
二太太对丁惠说过府里缺银子,丁惠领着贞姐儿不能总是住在丁府上,丁柔道:“祖母给二姐姐买了些良田,每年都有进项,如果你要名的话把银子捐出一些,二婶处,祖母会说的,具体怎么做,还得您自己拿主意。”
丁惠咬了咬嘴唇有了决定,她一个写绝清书的女子不求什么了,但贞姐儿不能被人看不起,丁惠将两千两银子捐给朝廷。
在孙继祖双腿被打折出狱时,见到了朝廷表彰丁慧的邸报,回到府里听说是拿他们家的银子,孙继祖对杨氏怒吼:“没用的老东西,你把银子怎么给了丁惠?三千两啊,你个老不死的。”
“兔崽子,不孝儿,你敢骂我?”
杨氏那也是愚昧的老太太,说道理说不过,骂人撒泼在行,她不敢对丁柔如何,还不能教训不孝儿子了?母子两人掐在一起。
白氏被判去关外服苦役,被丁柔盘剥一空的孙家,就指望着白氏手里的银子呢,孙继祖带着满脸的抓痕,瘸着腿去见白氏,想让她将银子交出来,白氏只有一句话,如果想从南方生意上取回银子,必须得救她出去。
孙继祖知道只有白氏才能拿回银子,孙家如今一团乱,他没了功名,腿也折了,别指望再东山再起,对白氏孙继祖非常的怨恨,不是她,他有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可不救出白氏,孙继祖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今年皇后娘娘娘慈悲心起,文熙帝大赦天下,白氏的身世隐藏的好,确切说实在是查不到当年死的高官中谁家有白氏这个女儿,白氏判定为服苦役,是可用银子赎出来的,孙继祖卖了宅子,赎出白氏,他再也不信白氏是什么阁臣之后。
白氏出狱后,得了南方的消息,钱老板派人告诉她,生意亏本了,银子都没了,而白氏同军需管勾结,还指望着有银子拿?孙家老小五六口,回不去广西,流落京城。
丁柔听了最后的消息,孙继祖天天打白氏,因她是妾,可没和离一说,后来孙家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的地方,白氏成了暗娼,而她的儿子,被没良心的爹卖去了青楼楚馆,老娘杨氏也成了乞讨的婆子。
孙家灰飞烟灭,只剩下母子相残怒骂,一地鸡毛,孙继祖不是没想找贞姐儿,被丁家家丁打出去,丁惠早就带着贞姐儿去庄子上居住,孙继祖根本找不到人,也没资格找人。
在燕京街头,能看到衣衫褴褛瘸腿提着酒葫芦怒骂世道不公的人,那人也许就是孙继祖,在乞丐中间能见到一老迈的身影,那人许是杨氏,在矮小漆黑的屋子里接客的暗娼,也许就是曾经柔弱无骨的白氏,在青楼楚馆里当龟公或者做小官儿许就是曾经的欺负贞姐儿小霸王。
信阳王府宾客临门,京城闺秀齐聚,李思作为下帖子的主人,穿插其间款待小姐们,还有上代信阳王的侧妃应酬着到访的夫人,信阳王府花团锦簇。
佛堂里,木太妃停下捻动佛珠的手,确定的问:“她没来。”
“听丁府大太太说,六小姐陪伴其祖母去了大佛寺。”
“准备马车,我去大佛寺。”
“殿下,您不能离开信阳王府,外面有危险,外蒙刺客还没找到...您...”
“血雨腥风都过来了,我还惧怕一名刺客?”
信阳王府侧门,行驶出一辆寻常的马车,出了京城赶去大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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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初见
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不仅有太夫人,丁柔,还有轻易不出门的柳氏,面对太夫人,柳氏略显局促,安静低垂着脑袋坐着,身子都不敢动一下,怎么就被小柔说动了去大佛寺?她应该在府里的,她表现得不好,会不会使得太夫人不喜欢小柔?会不会影响她?柳氏从出门起就一直没停过后悔。
“用茶吧。”
柳氏眼前是一双白金的玉手托着茶杯,同府里的小姐不同,丁柔不愿意涂抹嫣红的指甲,指甲紧扣着手指,淡淡的粉色,“好。”
“您别紧张,祖母很和蔼的。”丁柔轻声对柳氏说道,“她没您想得严肃,放松些,等出了京城,咱们挑开帘子,去大佛寺的路上风景很好的。”
柳氏极快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见她嘴角隐现的笑容,柳氏的心安定了不少,也不再太过紧张局促,暖清香的茶入口,又有女儿在身边,她没什么怕的。
丁柔又将桌上准备好的窝丝糖放在柳氏口中,太夫人抿了抿嘴唇,丁柔捧着她爱吃的樱桃送给太夫人,“祖母,您吃。”
太夫人嗯了一声,丁柔出了一口气,撩开马车帘,徐徐威风吹拂进来,因是初夏,不会太过炎热,马车行进平稳,在宽阔的官路上,颠簸很少,经过太祖皇后改良过的马车,加了弹簧等减震的东西,又有厚厚的坐垫,乘坐起来很是舒服。
京城外面有袁野,有农田,有屋舍,有树林,有湖波,从马车上看去远处还能看见落凤山,风景着实宜人,柳氏更为的放松,贪看着外面,丁荣让开了车窗的位置,见柳氏脸上真挚的笑颜,她也笑了,从庄子上回府,柳氏就再没出过京城,整日在府里闷着,丁柔担心会闷出病来,借着每年太夫人都要去大佛寺上香,丁柔软磨硬泡得求了她,太夫人同意带柳氏一起出门。
她亲自发话,又不是让柳氏去参加贵妇们的聚会,不过是上寺庙里上香,大太太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遂丁府的主子兵分两路,一路去信阳王府做客,一路去大佛寺。
”六丫儿是不想去信阳王府,才磨着我今日出门的吧。”
太夫人见丁柔捧着栗子盘子,白玉的手指熟练的剥栗子,吹拂掉包裹栗子的软皮,放在桌上的盘子里,太夫人清楚栗子也是柳氏喜欢吃的。
柳氏咬了下嘴唇,担忧的看向丁柔,糯糯的道:“六小姐她不是您想的。”
“怎么不是?我就看她就是懒得去王府应酬,你看看另外几个丫头,哪一个接到请柬不是欢喜非常,唯有她..”
“您可说错了,三姐姐也不想去信阳王府,可谁让她是京城闻名的才女?我不去没人注意,她不去,信阳王府少了一位名媛,办的赏花会会少了几分风采。”
丁柔剥了半盘子栗子,手指有些酸,琢磨着应该够柳氏用了,将盘子放下,暗自活动手指,笑盈盈道:“我一不会诗词,二不懂才子风流,去看旁人扬名受人称颂,我会自卑的,祖母一定是心疼我,才会同意今日出门,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得到了保护,在祖母和姨娘面前,我是最好的。”
大夫人笑骂道:“鬼丫头,真真是鬼丫头,我可没看出你哪块好来。”
丁柔凑近太夫人,黑瞳闪过几许的幽怨,“真的吗?祖母,您真没看出?”
太夫人戳了一下孙女的额头,板着脸严肃道:“没看出。”
丁柔讨好的给太夫人按摩肩头,“您出府礼佛,身边是就孙女一个,我会努力让您看出来的。”
太夫人撑不住了,笑道:“合着你闹着出府,是让我看出你的好?”
丁柔轻笑:“您后悔也来不及了。”
柳氏见丁柔挥洒自如的同太夫人谈笑,可看出太夫人有多喜欢丁柔,她脸上也绽放出安心的笑意,漆黑的瞳孔满满是柔意疼爱,覆盖缠绕着唯一的女儿,太夫人何等精明之人,看后不由的暗自叹息一声,莫怪丁柔孝顺她,给丁柔的是最缺最渴求的。
“祖母,我给您讲个佛经的故事?”
“好。”
清脆的声音飘荡出车窗,缓解了马车里的气氛,丁柔脑海里佛经的故事很多,即便太夫人听过的,她此时也不会阻止丁柔,太夫人缓和了情绪,柳氏也不会再紧张了,将柳氏带出来是为了放松心情,路上如果被太夫人吓到了,还不如在府里呢。
丁柔也没光顾着自己说话,时不时的问柳氏几句,将她也引到谈话中去,只有交流才能彼此了解,路上两个多时辰,太夫人同柳氏也能说上几句话了,柳氏知晓太夫人虽然重视规矩,但也是良善慈爱的,太夫人也清楚柳氏是个守本分的慈母,柳氏又有诰命,她对柳不似对寻常的妾室一般,有时看着温婉的柳氏,她会觉得丁栋有此良妾不错。
一路上她们相处得很和谐,丁柔忙前满后,不仅照顾她们吃喝,还得主导谈话的方向,谈话的技巧,等到了大佛寺,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想到在佛寺礼佛三日,她不能有任何的放松。
丁柔知晓她早晚都是得出嫁的,将柳氏留在丁府里,她不太放心,往后的事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柳氏如果得了太夫人的青睐,只要太夫人对柳氏多了几分的维护,料想丁栋妾室争宠也波及不到柳氏上,大太太有几分顾忌。
庶女比嫡女更不容易做,尤其是摊上个大太太那样心思深沉的,丁柔更是得步步小心。一手搀扶着太夫人,一手搀扶着柳氏攀登大佛寺前的台阶。
柳氏到是示意让丁柔主要搀扶着太夫人,她自己能走上去,却被丁柔目光喝止了,被女儿挽着,柳氏的嘴角是上扬的,再长的台阶都不觉得累。
大佛寺因一座大佛而得名,坐落在佛山,为何得名佛山?是因山体的一整面是能工巧匠雕刻出的大佛,庄严肃穆的大佛似从天而降,大佛寺坐落在山顶,从山脚到顶端,一共有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合九九归一之数,来大佛寺无论什么身份都必须徒步上山,大佛寺修建是太祖皇帝的旨意,历时十年才将山体上的佛像雕刻好,太祖皇帝没撑到大佛寺落成,他就在深宫养病了。
到是太祖皇后来过大佛寺,站在山顶上,遥拜过思念之人,有人说是太祖皇后的亲人,也有人说是她的知己,丁柔听着太夫人将起当年事儿,如果她拜祭的话,只能是那位表哥吧。
丁柔引着太夫人说话,使得她没登山的疲倦,登上了山顶,进了大佛寺,小和尚迎上来,接待她们去禅房,大佛寺是知名寺院,香火也是鼎盛的,专门有供女香客歇息的禅房,太夫人每年必来大佛寺,同庙里的主持是老相识了,禅院会为太夫人保留着,登上山顶,太夫人有些疲倦靠在榻上歇息,丁柔指挥着坐着另一辆马车同来的文丽,岚心等人收拾禅房,将太夫人常用的物件摆放好。
柳氏也在旁边帮忙操持着,一会功夫禅房收拾妥当,丁柔环视一圈,没什么遗漏之处,屈膝道:“您先歇息一会吧。”
太夫人点头:“佛山后院有一片花海,你带着柳氏去看看,太祖皇后曾言,找到六瓣花是最有福气的人,受佛祖庇佑。”
“您没得六瓣花也是最有福气的,阿弥陀佛,佛祖会保佑祖母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丁柔一脸严肃的稽首,太夫人笑着摇头,“快去,快去,休在我跟前折腾,说了一路,还不累?”
“陪着您,孙女就没觉得累。”
丁柔交代了文丽几句,才扶着柳氏出了禅房,太夫人低声叹息:“她养了个好女儿。”
“六小姐不也是您孙女?”
文丽奉上香茗,太夫人释然的笑笑,闭目养神,她不会被丁柔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丁柔不想去信阳王府是明显的,她陪衬做得多了,从没见她自卑过,为何?信阳王府同丁家离得太远,如何都扯不上关系的,陪伴她来大佛寺是不想再出风头吧。
丁柔圆满的解救了丁惠,做得比他们预期的还好,一步一步没任何漏洞,虽然还是对丁家小姐名声有些许的影响,但丁瑜已经定亲,丁姝也有了婆家,二太太虽然对丁云有些担心,丁惠是二老爷做主嫁得孙继祖,她念叨几句也不好多说丁柔什么,总好过丁惠被人作践死,二太太名声受损。
丁敏有良好的才名也不会在意丁慧的影响,至于丁柔...太夫人摇摇头,她曾经问过,丁柔笑着回道,看上我的人不会在意,在意的人我看不上。
”娘,您看您看,花海,花海。”
丁柔陪着柳氏去了寺庙后面的花海,山顶竟然有成片的的花海,淡金色的花朵随微风浮动,如同金色的波浪,柳氏也被眼前的花海震惊了,“是太阳花,是太祖皇后亲自培育出的太阳花。”
象征着光明,温暖的太阳花,丁柔拉着柳氏冲进了花海里,淡淡的馨香,彩蝶飞舞。
丁柔摘下一朵花,戴在柳氏的发鬓上,柳氏笑得温婉动人,轻抚过女儿的脸颊,“娘真高兴。”
在不远处木太妃看着花丛中绽放笑容的柳氏,柳柳,她就是柳柳吗?就是她吗?
ps明天双更。
第二百零六章 不识
柳氏难得出门一次,又有丁柔陪着,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没有人愿意当笼子里的金丝雀,总是在方寸之地生活,柳氏以前是伺候大太太的奴婢,后来是丁栋的妾室,她没资格外出,更没资格看风景。
原来外面如此美妙,柳氏阖上眼睛,唇边的一直挂着微笑,听着风声,听着寺庙里钟声,隐隐还能听见和尚的念经声音...回想起路上看见的风景,柳氏此时的心情是放松的,愉悦的,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她能跟着太夫人出门,还是因为女儿孝顺,当娘的最幸福就是有个孝顺的女儿。
丁柔没吵柳氏,在花海里找六瓣的太阳花,她不相信,但柳氏显然是信的,送给她,也能让她高兴,顺手摘了几朵太阳花编成花环,扣在自己脑袋上,不仅柳氏觉得放松,丁柔也尽情的享受着,不用再考虑,不用一句话出口前先在嘴里转三圈,不用再算计。
”娘,娘,快来看,真的有六瓣的太阳花。”
“在哪。”
柳氏睁开眼时,见到花海中,跳跃的身影,丁柔似在庄子上时笑得无拘无束,同她头上带着太阳花呼应着,柳氏蓦然片刻,如果没有她,丁柔会活得更自在,许是不会总是关在府里,她一定能想到办法脱身...
“娘,快来嘛。”丁柔向柳氏招手。
”好,好。”
柳氏走了过去,丁柔将藏在背后的手高高扬起,一串串的花瓣在空中飘落,柳氏愣住了,丁柔从后抱住她,“有娘,才有我,你养了我,我孝顺你,娘,记得我说得话,你死我死。”
柳氏眼睛湿润了,丁柔同柳氏身高差不多,下巴拄着她的肩头,“若我说不辛苦,娘以一定不信,可这种辛苦我愿意担着,活着才有希望,你不想看着我成为一品夫人吗?您如果疼我的话,就别让我...至于养而亲不在,不是我为您做了什么,您做得比我做得要多,给予我的比我孝顺您的要多,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
柳氏擦了擦眼角,鼻尖有些红了,将六瓣的太阳花摘下,攥在手心里,她同小柔都会幸福的,不能将小柔扔下,她是需要她的。
“来之前,我都打听了,越过花海,有道山谷,可顺着山坡而下,山谷中有清泉,有瀑布,娘,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
丁柔搀着柳氏出花海,笑道:“佛山脚下不足一里的地方还有个镇子,听说最有名的便是长寿面,说是太祖皇后留下的方子,今天是不成了,明日我陪娘去尝尝看,好像还有神仙醉,连神仙都能醉倒的酒,再远一点,还有一些有趣的地方...”
“小柔,咱们是来礼佛的。”柳氏声音里溢满了无奈,怎么听着像是出来玩儿的呢,难为她打听的这么详细。
“少林武僧不是常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咱们是游玩要尽兴,佛祖留心中,只要诚心拜佛,佛祖肚量大得很,不会怪咱们...嘻嘻,佛祖啊,会保佑我们...”
丁柔停住了脚步,柳氏拍了一下丁柔,“你这张嘴...真真是愁死人..小柔,怎么了?”
柳氏见丁柔脸上的错愕,看向了道路边上的人,柳氏弯眉皱紧了些,一名穿着松香色衣裙,头戴玉簪的老妇人,虽然衣着寻常,但柳氏能看出所用的衣料都是极好的,“小柔认识她?”
当看见木太妃时,丁柔比任何人都紧张,她不是怕别的,柳氏儿时的记忆大多忘了干净儿,对父母兄弟更是记不得,但她总是在木太妃身边生活过,一旦见到了生母,会不会想起什么?柳氏是时刻为了亲人想的人,知道了身世,她一定会想不开,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丁柔盯着柳氏,将她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柳氏不认识木太妃...
丁柔放了一半的心,同时也有所疑惑,木太妃是不是弄错了,母女之间为何没感应?柳氏在北疆信阳王府生活了三年那,记起木太妃对北疆的重要,许是她没空照顾女儿。
”不认识。”
听丁柔平淡陌生说道,柳氏也觉得应当不认识,可为何她眼底隐现泪光,她应该不会流泪的..不知为何柳氏就有这个念头,她不会哭,柳氏向她点点头,轻声说:“今日我也累了,咱们先回禅房,你说的那处山谷明日再去吧。”
丁柔搀扶着柳氏转身向大佛寺走去,远离木太妃,丁柔恢复了欢快,一会功夫就逗得柳氏笑声连连,身影慢慢在木太妃眼中消失,不认识,她不认识她,柳氏看出丁柔的错愕,木太妃却能看出她的戒备生疏,甚至一丝的怨恨,不是怨恨她不肯认柳氏,是怨恨她来大佛寺,怨恨她打扰到她们。
木太妃捂住了肩头,拼杀这么多年,她也受过重伤,肩头的箭伤几乎致命,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疼痛,但方才她才明白,什么才是痛彻骨髓,她整个人儿仿佛被碾碎了一样。
”主人。”跟在木太妃身后的影卫上前,虽然看出木太妃的痛苦,看出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却不敢搀扶她,主人面对危局,面对千军万马都没如此痛苦。
“通知主持,给我安排一处禅房。”
“您不能留在大佛寺,刺客还未曾找到...”
“这是命令。“
木太妃挺直了腰杆,她又是镇定果决的安国夫人,信阳王府实际的掌舵者,她不是不知道凶险,但她舍不得离开,想要多看看她,除了这次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柳柳,她唯一的女儿。
去了花海,丁柔自然会带几朵太阳花回去送给太夫人,缓过劲儿的太夫人见丁柔将太阳花插在花瓶里,笑道:“可曾找到了?”
“我将花带回来了,幸福有祖母一份。”
丁柔将花瓶摆好,太夫人说:“让无音大师瞧见你摘花,定会同你说教。”
“让他来好了。”丁柔不怕他,这也不是公园等景观,她摘的花朵不是用观赏的花,漫山遍野都是。
“太夫人,六小姐,斋饭送来了。”
“摆上吧,我也饿了呢。”
见柳氏想要摆膳,丁柔抢先道:“你歇着,这点事我来看着。”
柳氏怔了怔,打算开口时,听见太夫人道:“你也坐下吧。”
“是。”
丁柔弯了弯嘴角,交流诰命还是很重要的,大佛寺的斋饭味道不怎样,但丁柔看着身边的柳氏,觉得这斋饭很可口,给太夫人布膳后,将豆腐放在柳氏碗里,示意她多吃点,太夫人眸子暗了暗,随即露出一分笑容来。
用膳后,柳氏回旁边的禅房歇息,丁柔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也困倦了,伺候她洗漱后,丁柔扶着她躺下,”祖母,早些安置了吧。”
丁柔悄声退了出去,命文丽照顾太夫人,让岚心关照柳氏,她自己一人在寺庙里转悠起来,晚霞漫天,寺庙肃静,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丁柔也累了一日,她也想歇着,但不弄明白木太妃的意图,她睡不安稳,刚才右眼皮跳了几下,不是迷信,俗称第六感,丁柔比一般的人敏锐。
木太妃到底住在哪?明明信阳王府宴客,她来大佛寺做什么?从她风尘扑扑的样子,以及她的衣裳,丁柔猜测她不是坐马车来的,应该是骑马,再擅长骑术的人,她年岁在那摆着,这一路的颠簸,也够她受的。
丁柔将提供给香客居住的禅房都溜了一遍,也有些女眷住在禅房里,但都不是木太妃,丁柔咬了咬嘴唇,信阳王府不会在这里也有特殊优待吧,见天快黑了,她向回走,此时身后有人道:“丁六小姐,主人有请。”
不用问主人是谁,丁柔跟着手脚轻便,腰中鼓鼓囊囊的随从跨进一处偏僻的别院,她的腰间有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只凤凰,“殿下,丁六小姐到。”
”请她进来。”
随从退了一步,丁柔运了运气,推门而入,首先嗅到的是茶香,后见木太妃还是那身衣服跪坐在茶桌旁,清洗着茶杯,动作熟练的泡茶,升起的水雾,掩盖住她岑经眼底的潮湿,“你来了,坐吧。”
木太妃眼睛盯着桌上的红泥小火炉,听见丁柔没有动静,缓缓的道:”我请你喝杯茶都不成?”
“你到底想做什么?”丁柔走到茶桌旁,看清她眼角尚未干的泪痕,“信阳王府在宴客,信阳王太妃殿下来大佛寺,怕人不知道?”
“我回京后深居简出,很少见外人,王府宴客,我不到也没人敢说什么,更不会有人怀疑。”
“上一次我说得还不明白,您过您的,我过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小柔。”
“太妃殿下,请叫我丁小姐,或者丁柔,咱们不熟。”丁柔跪坐下来,看出她的痛苦,淡笑道:“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殿下女儿早亡,所以才不会做母亲。”
“您是一位巾帼英雄,但不是一位好母亲。”丁柔抬手将火炉上的茶壶取下,倒在茶杯里,推到木太妃面前,”我代娘敬您,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您是安国夫人,她是丁府妾室,互不相干,是地位悬殊的陌生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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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刺杀(加更)
“你生了儿女,抚养孙子,他们享受到了王府的尊荣,应当承担责任,太妃殿下,不得不说您运气不错,无论是上代战死的信阳王,还是死于北疆城头的公主殿下,他们都无愧于您的教诲,无愧于身上承担的责任,为大秦江山,为抗击蒙古鞑子付出了一切。”
木太妃眼中的痛苦,刺痛了丁柔,但该说得她还会说下去,“您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意愿?从他们降生您就为他们规划好了一切,他们必须得按照您的规定的路走,必须得为大秦牺牲,抗击蒙古铁骑是整个大秦的事儿,您不会认为除了信阳王府之外,无人是爱大秦,无人不肯为大秦牺牲。”
丁柔推断出信阳王府会没落,虽然她不想同王府有牵扯,王府没落同她关系不大,然一旦柳氏的身份走漏了消息,后果可大可小,信阳王太妃是太祖皇后的女儿,她被太祖皇后托付重责,她的思维已经僵化掉了,信阳王府如今还可掌北疆军权,新帝登基呢...想要保住信阳王府关键不在于夺嫡站对位置,无论哪位皇帝上台,信阳王府都是眼中钉,最要紧的是放权,将抗击蒙古鞑子的指挥权军权交还给皇上。
信阳王可为一代战将,但决不能成为统领北疆的统帅。”大秦江山是皇上的,亦是天下人的天下,国有危难,匹夫有责、太妃殿下不是只有信阳王府肯为江山牺牲,单靠着信阳王府支撑不起大局,或者说您只有一个孙子可以牺牲了。”
“丁柔。”木太妃脸上满满是震惊,她没料到丁柔思考得如此之深,“你知道如何做母亲?你可知道丧夫丧子丧女的痛苦?我说过不愧于大秦,唯有对不住他们...”
“你是对不住,不仅是对不住儿女,亦对不住大秦,您看看如今朝堂上有几位名将?您不会以为信阳王代代都是英明神武,有勇有谋的吧,勋贵之家多纨绔,信阳王府三代出名将,已经是老天的厚爱了,一旦...木太妃您有为大秦将来考虑过吗?熟读兵书战策只是纸上谈兵,没实战领兵如何出得名将?”
丁柔肯定的点头,喝了茶水,站起身后,想了一会说道:“我还没做过母亲,心眼儿一向不大,我只知道一点,如果我死了,不希望亲人忘记我,亦不希望她们缅怀我,为我死去而痛苦伤心,如果我女儿死了,我会永远的记住她,不会移情抚养别人的女儿取代她的位置。我女儿的东西,她休想碰一下,我女儿的地位,她休想得到,荣耀,地位,富贵,称赞都是我女儿的,而不是同我毫无血缘关系不知从哪来的野丫头。”
“太妃殿下,敢问一句您真的疼爱信阳王府的郡主吗?”
木太妃眼泪滚落,丁柔的话好比最锋利的匕首直刺她的胸口,不仅仅是刺的深,她很愧疚,虽然李思不是郡主,除了没名分之外李思享受到了郡主的一切待遇,对比柳氏在丁府的待遇,再想想被人捧着称赞想尽荣华富贵的李思,明明是聪慧过人,却步步小心的丁柔,木太妃捂着胸口,嗓子有些腥咸,自从知道柳氏丁柔后,她很少再见李思了,因为她不知如何面对她,面对同她的亲生女儿。
丁柔抚了抚身,“民女告退,恳请太妃殿下还京。”
她走得毫无留恋,如同前次一样,在她眼里是嘲讽,是不屑,木太妃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子,“柳柳,娘真的错吗?你怪我吗?柳柳。”
夜星闪烁,皓月当空,禅房里隐隐传出轻言轻语,“娘,疼不疼?我再用点力?”
“这样就好了,很舒服。”
“哦。”
丁柔跪坐在柳氏身后,十指穿梭在柳氏发间,为她按摩脑袋,这手绝活丁柔学了好几年,当初给孟浩然按摩过,在感冒都能死人的古代,丁柔对柳氏的身体状况不能不担心,不仅有机会说些养生之道,也会去书房找点关于养生的书看,不仅柳氏需要,太夫人同样需要,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在宋朝时就有专门的养生书籍,古今印证,丁柔提高了不少。
“今天那名妇人,小柔真的不认识?”
丁柔手一顿,问道:“娘认识她?”
“我哪认识她。”柳氏将丁柔搂进怀里,摸着她的额头,“我是感觉小柔应该认识她,她看你的目光不一样。”
“可能再哪见过吧。”
丁柔不想再谈论信阳王太妃,铺开被褥,“睡觉,睡觉,明日我陪娘出门吃长寿面,喝神仙醉去,需要养好精神。”
柳氏笑了笑,躺在丁柔身边,丁柔自动的缩进她怀里...一会功夫听见柳氏的均匀的呼吸声,丁柔睁开眼睛,不记得也好。
在大佛寺的几日,丁柔陪着柳氏玩得尽兴,所有事先她打听到的景点玩了一遍,所以她探听到美食都吃了一遍,顺便还给柳氏买了许多当地特色的纪念品,因靠近佛山,佛教大兴,山脚的镇子里贩卖的东西也都同佛有关,柳氏对丁柔说过,这几日是她最开心舒心的日子。期间不见木太妃的踪影,丁柔估摸着应该是回京了,她也应该放弃了才对。
在来开大佛寺的前日,丁柔跪在佛前为柳氏求了平安符,送给柳氏,柳氏说起还想再去看看太阳花,丁柔命人收拾行李,得知太夫人同方丈参禅,左右无事,便陪着柳氏去后山的花海,并顺着山路去峡谷中,柳氏入眼的太阳花,“我总觉得太阳花最配我的小柔。”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柔笑盈盈的道,她不是光明温暖的太阳花,反倒经常有人说她蛇蝎心肠,无论在现代商场上如何掠夺财富,还是古代..算计丁栋,算计孙家,敢于算计任何人,丁柔毫不怀疑,一旦蒙古铁骑攻破大秦,她绝对是最先逃命的人,贪生怕死,贪图享乐是她的本能,唯有把握她不会做叛徒,不会做民族的败类。
“小柔,你看...你看...”
柳氏有些颤抖,着火了?她这生最怕的就是火,但还是将丁柔拽到她身后,“小柔别怕,娘保护你。”
怎么会着火?丁柔听见箭翎划破空中的声音,还有刀剑相碰,“殿下,快走,殿下,快走。”
丁柔下意识拽着柳氏就向寺庙里跑,是木太妃遇刺了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但追兵比丁柔料想得要快很多,护着木太妃的影卫很快的追上了丁柔母女,在他们身后是打扮怪异的蒙面刺客,有穿着蒙古装束的人,也有身材矮小的人,丁柔不仅想着木太妃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这其中不单单是有民族矛盾吧,不单单是外族。
“你们怎么会在?”
木太妃见到柳氏母女,皱紧了眉头,她的肩膀上留着箭翎,鲜血染红了她的肩头,她的手中握着火枪,道:“甲五,丁六,保护她们回大佛寺。”
“主人。”
“听令行事。”
木太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违令者杀。”
几名侍卫冲向柳氏丁柔,丁柔却道:“看着我娘。”
她根本不能退缩,不是不爱惜性命,是木太妃涉险,却让人保护丁栋的妾室和庶女,一旦木太妃丧命,丁柔和柳氏浑身是口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安国夫人会让影卫保护她们,安国夫人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通往大佛寺的路上也有刀剑挥舞的声音,刺客不会只是后面那些,去寺庙不安全。丁柔寻找躲避之地,她冲到木太妃身后,抓着她就跑,“向东,都向东。”
顺手夺过木太妃手里的火枪,太祖帝后制造的东西不少,火枪一向是由皇族控制的,如果这等火器泛滥,危害太大,丁柔在大学里参加过军训,许天生是假小子,她对枪支很在行,有时无事时会去靶场射击排解压力,因同学长亦对手亦知己的关系,他经常用最擅长的射击打击她,丁柔本身性子不肯服输,正经苦练过一阵,后来嫁给孟浩然,去南方经商,射击才逐渐断了。
丁柔回头见影卫抵抗着刺客,也不多话,抬手瞄准射击,木太妃眸光连连,“你...”
“你闭嘴。”
“...”
从没人敢跟她如此说话,丁柔说了做了,木太妃见刺客中枪倒地,丁柔将没子弹的火枪插在腰间,摸出火折子,原本打算一会给柳氏烤地瓜烤鸡吃,赶到山谷下,丁柔先看着气喘吁吁的柳氏,她一切还好,木太妃身边剩的人也不多了,“安国夫人,什么时候有救兵?”
“一刻钟。”木太妃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果断道:”坎草,放火。”
“是。”
用火阻止刺客也是丁柔唯一能想到的,向柳氏笑了笑,“娘,没事,一会就好。”
她去了旁边的山洞,取出准备好的烧烤用具,最重要的藏得那瓶菜籽油神仙醉,倾洒在干草上,会燃烧得快些,更猛烈些,“烧烤没吃到,先学会放火了,下次一定让你尝尝我手艺。”
“你是信阳王太妃?”柳氏看着木太妃呆呆的问道,“是太妃殿下?”
木太妃看向了远处,“是我连累了你们。”
火并不能阻挡太久,刺客又冲上来时,一只箭翎直射向丁柔,柳氏撞开了丁柔,“小柔。”
丁柔抱着胸口中箭的柳氏跌坐在地上,流泪道:”娘。”
“小柔,娘不能陪你了...跟着太夫人...”
ps下一章丁柔真的该爆发了,话说夜是亲妈来着,请默念夜是亲妈。
第二百零八章 怒言
“娘。”丁柔眼泪滚落,手堵住柳氏的胸口,白皙的手掌被染红了,“娘,娘。”
她很少哭,她为柳氏做了很多,照顾她,孝顺她,为她谋夺七品诰命的名分,让她成为丁府真正的主子之一,让她过得有尊严,但丁柔却却知道,柳氏给予她的远比她做得多。
她是个薄情清冷的人,同样如果有人对不起她,她即便毁了一切也会报复,柔弱的柳氏是丁柔的慰藉,她只要回头,就能看见的温暖,如今这份温暖没了,为了救她...为了救她...丁柔如何的不伤心,她为何要带柳氏出门,如果一直在丁府里,她不会死。
丁柔眸子赤红,她想冲上去将刺客剁碎了,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做不到,冲上去只有送死,丁柔狠狠的咬着嘴唇,往日引以为骄傲的理智冷静,今日此时她恨透了这份冷静,再多的算计,再聪明又怎么样儿,还不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连见惯铁血战火的木太妃都不敢靠近此时的丁柔,木太妃担心柳氏,却被丁柔狠狠的瞪着,她摸了摸眼角,“我记下了。”
“你是得记下。”丁柔收回目光,眼角的泪珠承淡红色——血泪,信阳王府...信阳王府,毁去又如何?
木太妃的侍卫抵挡着刺客,丁柔抱不动柳氏,手堵住她胸口,冷静道:”太妃殿下,一刻钟了。“
“就快到了。”
木太妃话音刚落,齐恒领着信阳王府的侍卫赶过来,形势立刻倒转,丁柔同木太妃同开口:“留活口。”
齐恒怔了怔,道:“留活口。”
很快刺客被制服,取掉口中的毒药,齐恒走到木太妃跟前,“祖母。”
当他看见丁柔怀里的柳氏时,齐恒眼圈泛红,“她..她...”
丁柔道:“给我做担架,给我娘找大夫,她如果死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木太妃拽住齐恒,“听她的。”
丁柔发丝凌乱,漆黑的瞳孔此时却泛起红光,似地狱修罗般,她狼狈至极,阴狠至极,但也魅惑至极。齐恒动了动嘴唇,“你想开些。”
丁柔看了信阳王齐恒一眼,”我想不开,你要不滚开,要不就闭嘴。”
齐恒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得瞠目结舌,“你...”木太妃拽住了齐恒,“她正伤心着,你少言两句。”
“我想安慰她。”
丁柔再无礼他也能忍受,齐恒从肩上拽下来斗篷,蹲在丁柔面前,将斗篷该在柳氏身上,见她眼里不自觉流淌下泪珠,齐恒想要为她擦去,她却闪开了,戒备,厌恶,愤恨,让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比往常的镇定从容更为耀目,“丁柔。”
“担架准备好了。”
王府的侍卫回道,丁柔抱不动柳氏,又怕让她伤势更重,对齐恒道:“帮我把娘放在担架上,抬回大佛寺。”
“嗯。”
齐恒抱起柳氏放在担架上,并让人抬着她快速赶去大佛寺,木太妃将令牌给侍卫:”去神医门,请神医门门主来大佛寺。”
“是。”
丁柔一直陪着柳氏,手握住她逐渐转凉的手掌,方才还能感觉柳氏微弱的呼吸,可现在...现在..丁柔不停的重复:“娘活下去,陪着我,娘,娘。”
一行人冲进大佛寺,惊动了香客,也惊动了同方丈礼佛的太夫人,出门见丁柔一身的血,太夫人慌了:“六丫儿。”
”我没事,一会再同您详细说。”丁柔指着禅房道:“这间,快点,快点。”
王府的侍卫被丁柔驱使,将柳氏安置在床上,丁柔不敢贸然拔剑,“准备热水,补血的汤药。”
寺庙被信阳王齐恒控制,除了丁家的香客都被清除除大佛寺,齐恒站在门口,看着丁柔跪在床榻前,哭着::“娘,娘,您别扔下我,别扔下我。”
齐恒回忆起他七岁时,父亲战死,母亲没过多久就扔下他追随父亲而去,当时他也哭过,闹过,吵过,是祖母一巴掌打醒了他,告诉他信阳王不能哭,
佛山脚下的大夫赶来,按照尊卑得先去看木太妃,“你去看她,我不着急。”木太妃吩咐,上过疆场的她,将肩膀上的箭翎取下,上了外伤药,对于她一直留在丁柔所在的禅房,太夫人很不理解,看出木太妃眼里的哀伤,她显得很虚弱。
太夫人不敢得罪信阳王府,同时也猜到柳氏伤重濒死,一定是因信阳王太妃,她很明白丁柔有多在意柳氏,担心丁柔一时激动,得罪了信阳王府,“太妃殿下,您先去歇息吧、”
“没她们母女相救,我许是就丧命在刺客手中,不听见她平安,我...我不安心。”
木太妃声音有几分呜咽,太夫人见状也劝说不了,大夫把脉后,摇头道:“准备后事吧,她伤及心脉,救不活的。”
丁柔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娘。”
大夫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大夫摇摇头:“请小姐节哀顺变。”
“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
“六丫儿。”太夫人走到丁柔身后,“我知晓你伤心,但不能对太妃殿下无礼,你姨娘也不想见你得罪了贵人。”
太夫人的手按在丁柔肩头,丁柔道:“贵人?不是她我娘怎么会死,我这里留不下贵人,你们出去。”
“丁柔。”
丁柔抹了一把眼泪,用绢帕擦拭柳氏的脸上的血污,“您说过..最喜欢吃长寿面,说过还想来大佛寺的,娘,您说过的,您不是一向说话算数的吗?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们永远住在大佛寺,不回去了,相信我,只要您醒过来...只要您醒过来。“
木太妃阖了一下眼睛,抹去眼角的泪珠,摇晃着起身,齐恒扶住她,“祖母。”
木太妃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只是眼底如同枯井,再多的伤心,也哭不出,声音沙哑:“你放心,我没怪她,她说得对,不是我..她..死不了,是我信阳王府愧对她。”
“信阳王府,除了信阳王府,你还有什么?”
丁柔擦干净柳氏的脸颊,将染血的帕子扔到铜盆里,啪水珠捡起,洒落在地上,太夫人抓住丁柔的袖子:“六丫儿冷静,冷静些。”
丁柔盯着木太妃,“您放心,我从没像现在这么冷静。”
”太妃殿下,咱们换个地方谈一谈。”丁柔见木太妃点头,出门道:“你同我来。”
木太妃推开了齐恒的搀扶,跟着丁柔离去,太夫人面无血色,那是信阳王太妃,齐恒宽慰了她几句,命人准备棺椁。
在寺庙的松树下,四周空旷无人,丁柔瞪着木太妃:“我不是早让你回京城?你为什么还留下?是不是不害死她,你不甘心?如今好了,你可以安心,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宠着李思,你也可以不用再担心一旦事情暴漏,信阳王府名声扫地,不用再担心让别人知道你有个做妾的女儿,你在世人眼里永远都是巾帼不让须眉为国为民的女丈夫。”
“我...我是想多看她一眼,丁柔,我从未想过她会死。”
“没想过?一句没想过就能推掉一切责任?”丁柔眼里几乎要喷火,嘴角噙着冷笑嘲讽,“太妃殿下,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刺客的存在,您别告诉我,这趟大佛寺之行单单是为了看我娘,更不要告诉我,刺客能寻来不是你故意露出的破绽,刺客里有...皇子的人吧,前两日安国夫人含冤莫白,您如何不反击?是哪位皇子倒霉得罪了您..”
“大秦需要合适的储君,信阳王府不容冒犯。”
“所以我娘...又被你牺牲一次...”丁柔大笑:“她又被你牺牲一次,你是不看着她死难受是不是?你是她娘吗?”
木太妃身体仿佛被冰山镇住了一样,身躯僵硬,丁柔手指着木太妃,“你可以为你所为的大义,为了太祖皇后的托付牺牲,可你什么理由让我娘为你的责任陪葬?你除了生下她之外,养过她吗?她三岁走失,记忆里的最深刻不是信阳王府,不是你这个母亲,是一盒窝丝糖,你忙,你很忙,忙得没有功夫照顾女儿,忙得让你儿子弄丢了女儿,再多的人为你女儿陪葬又有什么用?你知道她受得苦吗?你知道为奴为妾的痛苦吗?”
“我...”
“你不知道,高高在上,一人之下的安国夫人如何知道?公主死于北疆,偿还了你的生恩,你找到了她,为了这为了那,不认她,不敢救她,这些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可你..你竟然将她陷入死地,她用性命救下我,她软弱,她不识字,她却尽所能的护着我,最后为我死了,她是个好母亲,最好最好的娘。”
“木婉清,你配做母亲吗?”
丁柔推开呆滞的木太妃,“你功成名就,你万丈荣光,你敢见你的丈夫和儿女吗?”
“丁柔。”木太妃脚一软,跪坐在地上,丁柔头也不会的离去,“你无情无义,没有心。”
当她在回到屋里时,一老头摇头对齐恒道:“她不仅中了箭伤,而且箭翎尖上有毒,身体溃烂,会传染的,你们速速离去,我来处置她的尸身。”
丁柔皱紧了眉头:“你是谁?你有资格处置我娘?”
老头身型干瘦,衣服脏都看不出本色,土黄的脸上留着三撮翘起胡子,声音尖细:“我是神医门门主。”
ps感谢婀玖打赏的阆苑仙葩,夜从没收到过阆苑仙葩,为此双更,感谢,感谢。请大家再次默念,夜是亲妈,亲妈,为了做亲妈,夜都改变初衷了,好人会得到好报滴。
第二百零九章 转机
“我娘,你救不活?”丁柔眸子深谙,在见到神医门门主摇头后,“既然救不活,还称什么神医?”
丁柔知道她语气不好,知道她锋芒毕露,知道她所作所为不适合庶女身份,但她却控制不住,她像是长满了刺的刺猬刺伤旁人。她痛恨自己的理智,如果没理智的话,丁柔会做的更为的疯狂。
木太妃引来了刺客,但始作俑者是丁柔,是她带柳氏出丁府,柳氏更为了救她丧命,丁柔恨木太妃,更痛恨自己...她痛苦了,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神医门,好大的名头。”
“小丫头,你瞧不起神医门?”
枯瘦的老头眸子似火炭,丁柔不想同他多纠缠,她的理智冷静察觉到一丝的不同,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秀,她不懂得医术,但尸身中毒后,会传染?柳氏胸口中箭,丁柔看过,不一定是心脏...又出现个神医门的老头,丁柔不愿相信柳氏就死了,瞧不起般得瞪了他一眼,“我就是看不起,如何?你有本事救活我娘,我给你磕头认错。”
“你...你...”老头子从未被人气过,“不同你一般见识,你娘确实救不活了,她又中了毒,让你娘早一些入土为安,她如今的状况不适合埋入祖坟。”
太夫人看了看丁柔,道:“神门门主,她如何都是我丁家的妾室,有着朝廷七品诰命,你一句带走就成?她有资格入丁家祖坟。”
“老夫人,她入祖茔会坏了风水,不如火葬了吧。”
“这..”太夫人虽然对柳氏有些好印象,但大多是冲着丁柔,事关丁家祖茔风水,埋了个中毒的妾室,会让祖先不得安宁,但丁柔有多重视柳氏,她很清楚,“火葬?不行,我不能让柳氏死后保不住尸身,让六丫头无处凭吊柳氏。”
火葬在大秦是不算兴盛,但太祖帝后推广过,只有家里买不起棺材的或者得了什么脏病的才会火葬,柳氏是中毒,不是脏病如何也不能火葬,不仅对不住丁柔,还会影响丁家的清誉。
“你们都出去好吗?我送我娘最后一程。”丁柔看向太夫人的眼里溢满乞求,太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六丫头,你还有祖母祖父,还有你父亲母亲,不许想偏了,你娘也盼着你好。”
“我知道。”
太夫人离去,丁柔看了齐恒一眼,“信阳王殿下,请离开。”
齐恒犹豫了一会,”我去审问此刻,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猜想她们的嘴是硬的,非十大酷刑能敲得开,信阳王殿下会辛苦些。”
“本王知道了。”
齐恒明白了丁柔的意思,路过她身边时,压低声音:“我会给你娘报仇,给姑姑报仇,你——会照顾你,表妹。”
不见丁柔反应,齐恒大步出门,无论如何他都要将丁柔娶回信阳王府,不愿让她独自一人飘零在外,丁柔最后的目光落在眉宇间有些焦急的神医身上,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丁柔却看出蛛丝马迹,来到床榻边,丁柔瞧见箭翎已经除去,仿佛上了一层药,柳氏的嘴角隐现淡黄色,是喂了药?她走之前擦拭得很干净。
”小丫头,还是交给我吧。“
“不行,你出去。”
“小丫头,人死不能复生,你..”
“出去。”
神医门门主被丁柔拽住,赶出了门,丁柔将禅房的门阖上,几步来到柳氏身边,手握住她的脉搏,感觉不到跳动,难道她判断错了?趴在柳氏心口,没有心跳声,丁柔不死心的又听了听,柳氏冰冷的尸身冲垮了丁柔最后一丝侥幸,“娘,娘。”
“没有你就没有我,可我..可我..”丁柔眼泪簌簌的滚落,趴在柳氏耳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你...你女儿。”
“对不起,对不起。”
丁柔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不仅因她占据了丁柔的身体,更因为她害得柳氏身死,她即便活的卑微,可也是活着的,没有现代思想不知道身世的柳氏不会痛苦,总比为救她而死了好。
丁柔眼前模糊,脑子昏昏沉沉的,慢慢的支撑不住身体,“娘,你来带我走吗?娘...我同你走。”
丁柔阖上了眼,禅房的门悄悄的开了,过了一会,又关上了,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当丁柔清醒时,发现她躺床榻上,太夫人用绢帕擦拭着她的额头,满眼的担心,“六丫儿,你要吓死祖母吗?你娘没了,你竟然想随她去?你是要哭死我吗?”
“我娘,我娘..”丁柔蹭得坐起,眼前一黑,又软在了榻上,太夫人按住她,“神医门门主说你娘中了毒,你原本伤心过度,受了毒气的影响,一会有驱散毒气的汤药,你可得都喝了。”
“中毒?我中毒了吗?”丁柔脑袋嗡嗡作响,身上一点力气都用不出,到是真像是中毒了,可为何在总感觉有人拂过过她的脸颊,是谁?到底是谁?
“祖母,我娘她...火葬?”
“怎会?六丫儿,我还没老糊涂了,如何也不会将你娘交给神医门门主,不是不信任他,柳氏是丁家的人,容不得旁人安葬,我命人准备了棺椁,过两日你扶灵去丁家祖坟安葬你娘。”
”祖母。”丁柔感动落泪,太夫人擦拭她的眼睛,不忌讳丁柔是不是中毒了,将她搂在怀里,“我的六丫儿,哭吧,哭出来吧,是命,是命里你娘有此劫难,不怨你,不怨你的。”
“呜呜...呜呜..”丁柔在她怀里低泣,太夫人戳中了丁柔最痛苦的地方,“我对不住娘,是我...是我对不住她。”
太夫人抚摸着丁柔的发丝,“你娘性子柔顺,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亏心的事儿,终于大佛寺,西方的佛祖菩萨会引她去极乐世界,不再受尘世的苦,六丫儿,你娘最想看你幸福的活着,如果你想不开,随她去了,才真正的对不起她。”
“祖母..我..”
“一会去看看你娘,六丫儿,你娘中毒,尸身有些...哎,她也是可怜人儿。”
门外传来岚心的声音,“回太夫人,汤药弄好了。”
“送进来。”
“是。”
岚心眼圈是红的,眼睑下是黯淡青色,丁柔知道她应该是一夜没睡,再细看太夫人,她同样透着倦怠,丁柔道:“您歇一会,我...我想开了,不会钻牛角尖儿。”
太夫人认真的打量了丁柔,虽然看出她的悲痛,但眸子已经不是如死灰一般,有了一丝的生气,她照料丁柔一整夜,有操持着柳氏的丧事,实在是疲倦极了,”你喝了汤药我在去歇着。“
丁柔将岚心地上来的汤药饮尽,太夫人给她擦拭了嘴角后,叹了口气:“我知晓我劝不住你,六丫儿,不是只有你娘疼你,府里同样有关心疼惜你的人,别让疼惜你的人为你惋惜,别让你娘在地下不得安宁,你只有活得更好,才能告慰你娘的在天之灵。”
“我知道。”
丁柔垂下脑袋,不管初始原因是什么太夫人对她的疼惜是真诚的,她能冒着同样中毒的风险,照顾她一夜,这些都足以看出来,“祖母,我不会忘记。”
“傻丫头,你是我的孙女。”
太夫人悬着的心放了一半,扶着文丽去另一间禅房歇息,并让人给丁府送个消息,柳氏故去,她们得在大佛寺多待一些日子,顺便也将柳氏同丁柔救下信阳王太妃的事儿写书信告诉给丁老太爷,丁柔对信阳王,对太妃殿下略显无礼,但他们都没怪罪于她,信阳王太妃离去前还说过,会报答丁柔。
信阳王府同丁家不再是遥不可及,许是因这次意外,同信阳王府牵扯上关系,对于勋贵之首,在朝中有着莫大影响力信阳王府,太夫人是敬畏的。
”岚心,扶着我去看看我娘。”
“您的身体...”
“扶我去。”
“是。”
岚心搀扶着丁柔,来到停灵柩的佛堂,周围有念经超度的和尚,岚心解释:“都是太妃殿下安排的,她还说您有什么难处尽可去信阳王府。”
丁柔嘴边流出一丝嘲讽,信阳王府...她现在好想毁了信阳王府,丁柔道:“开棺。”
“六小姐。”岚心大骇,“您不能打扰柳姨娘的。”
丁柔推开岚心,手撑着楠木棺材,使劲浑身的力气推开了虚和着的棺椁,丁柔往里面看了一眼...慢慢的合上了棺材,“娘,您安歇吧,女儿...女儿..”
得到柳氏去世的消息后,大太太眼眶泛红,“怎么会?怎么会?”
丁栋也面带愁容,柳氏给他最深的记忆是安静柔顺,他忘不了清醒后柳氏浅淡的笑容,他当夜歇在书房,写了一首情诗悼念柳氏。丁老太爷弹了弹太夫人的书信,半晌后吩咐:“丁柔永在柳氏名下,柳氏以妾室身份入丁家祖坟。”
大太太让人准备马车,领着仆从,赶去大佛寺,在马车里,大太太叹了口气:“柳氏...柳氏可惜了,原本我想着将六丫头记在名下,老太爷不同意,罢了罢了,六丫头只能以庶女的名义出嫁了。”
李妈妈垂头,并没接大太太的话茬,柳氏死了,老爷身边再无有诰命的妾室,主子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至于对不住曾经救过她的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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