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用心
在兰陵侯府的日子,丁柔常去看望坐月子的丁怡。落樱院离丁怡坐月子的地方仅仅隔了一条小路,丁柔很少命人准备软轿,她一般会步行前去。
丁柔刚打算出落樱阁去看望丁怡时,一顶软轿从她身边路过,丁柔向旁边闪了闪,抬软轿的妈妈停下脚步,跟随软轿随时准备伺候的四名丫头同样停下,一只白玉般的手撩开薄纱,露出丁敏姣好的脸庞,她靠着悠然而高贵的高着垫子,略带一丝高高在上的看了步行身边只有一个丫头伺候的丁柔,“六妹妹做什么去?”
丁柔眯眯眼睛,阳光好刺眼,涵养在再好,也受不了丁敏高人一等仿佛她是侯府女主人一般的架势,对待旁人丁敏是谦卑的,敦厚的,唯有丁柔,丁敏即便提醒了自己很多遍,但却总是想让丁柔对她获得比嫡女丁姝还好的优待流出羡慕。
“去看望大姐姐。”丁柔笑盈盈的回道,她越是想让自己羡慕,丁柔越是淡定,“大姐姐身子调养得好,峥哥儿筠姐儿可人疼,其中有三姐姐的不少功劳呢,我不如三姐姐懂得多,你照顾外甥外甥女好细心。”
丁敏在侯府不是在丁怡身边照料着,就是在侯府太夫人身边逗趣儿,除了这两处之外,她规规矩矩的哪都不去,因她细心的照料,丁怡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丁怡不死,丁敏的愿望绝对会落空。
亲手扼杀自己的最大愿望,不知丁敏是何感觉,可她如果不照顾好丁怡峥哥儿,也没机会留在侯府,也没机会向丁怡展现她的慈爱,她的宽厚,左右为难说得就是丁敏。
丁敏面色如常,轻声道:“我不过是为大姐尽分心力罢了,我同六妹妹不一样,实在是爱峥哥儿不行。”
丁柔一般去看望丁怡,会下意识离峥哥儿远些,保持正常的距离,丁柔难以对别人的孩子投注过多的感情,丁敏却极为喜欢峥哥儿,同时峥哥也很依恋丁敏,从她对峥哥儿的看护上,丁柔猜测丁敏前生一定是有过孩子的,她虽然尽力掩饰,然有些痕迹难以消除。
“我赶不上三姐姐多了,你照顾峥哥儿比奶娘还心细,不知晓的还以为三姐姐照顾过弟妹呢。”
丁柔淡淡的反击,有她从旁看着,丁怡没那么早死,这世上没什么命中注定,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只要丁怡多活几年,丁敏今年十五了,她等得起吗?古代剩女比现代难嫁多了。
此时丁敏神色才稍有变化,镇定的说道:“是姨娘以前教我的。”
丁敏学聪明了嘛,知晓推到死人身上,死人不会说话,可死人身边的人呢?丁柔道:“刘姨娘真真是用心良苦,是盼着三姐姐早点嫁人生子吧,这都想到了呢,不过我记得三姐姐同刘姨娘并不太亲近,三姐姐得学很多的东西,还有功夫学哄孩子,真真是太辛苦了些。”
丁敏放下了纱帘,冷然道:“我先走一步。”
软轿远去,仿佛多了一分落荒而逃的感觉,丁柔嘴角弯起,丁敏何时才能记住教训,没事别来招惹她,丁柔同样也很忙的,没空同丁敏纠缠。
坐在软轿中的丁敏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明明是她比丁柔得宠,比丁柔好,为何总是有种被丁柔压制的感觉?如果丁柔不从庄子上回来,她是不是会过得更舒心些。只要一想到是她建议大太太将丁柔接回来的,丁敏后悔不已。
丁柔慢悠悠的走着,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很是舒服,兰陵侯府无一处不精致,景色宜人,丁柔不着急去看望丁怡,欣赏起沿途的景色,突然想到今日在兰陵侯府琅嬛水榭里有聚会,兰陵侯会亲自主持,丁敏...她不想去?
住在兰陵侯府,丁敏从不曾主动或者想办法见赵鸿飞,这一点倒是让丁柔高看她一眼,虽然心心念念嫁个兰陵侯,但她只是想取代丁怡的位置,丁敏是没想过爬床做妾,一旦她做出一丝一毫不检点事,丁家会用白绫勒死她一正门风。
她始终如一的照顾伺候丁怡,讨好兰陵侯太夫人,善待峥哥儿,对旁的事一概不理会,从不见兰陵侯,对伺候她的婢女都很好,丁柔都听说了下人们说丁府三小姐如何如何出色。
不过今日水榭聚会,丁敏可正大光明的去的,不会有人说什么,丁姝都被赵婉柔请去了,丁柔不信丁敏没得到消息,她可是最近名扬京城得状元郎杨和点评为难得的才女,兰陵侯闲暇时喜好舞文弄墨,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气质,算得上京城名士,他相邀到得名士必定不会少了,这等热闹丁敏不想去?怕是丁敏别有心机吧。
走进产房时,丁柔嗅到屋子里的气味不是太好,门窗都管得紧紧的,光线无法穿透垂地的窗帘,阴暗上一些。丁怡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略显苍白,嘴唇发白,此番生产对丁怡身体损耗很大,如御医说,没个半年根本调养不过来。
丁柔不知道具体怎么坐月子,遂不敢乱说话。坐月子对女人至关重要,不懂事的事丁柔绝不会多嘴。
“大姐看峥哥儿笑得多好看,取了大姐和侯爷的长处,将来定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丁敏怀里抱着峥哥儿正同丁怡说笑,丁怡做出抱儿子的动作,丁敏却凑近些,将峥哥儿放在丁怡眼前,“您身子虚,得好生养着,峥哥儿我抱着给您看,大姐,峥哥儿的眉眼最是像侯爷。”
丁怡眨眼道:“劳烦三妹妹了。”
“哪得话,我可是峥哥儿的三姨母,我不疼他疼谁去?”
丁敏对峥哥儿极为的喜爱,亲了亲他的小脸,“我同他投缘。”
丁怡笑了笑,丁柔看出她笑容里隐含着什么,以丁怡的性子聪明,不会看不出丁敏的用心,丁柔在她难产时说得话,难道丁怡忘记了?丁敏在侯府里享受到的一切优待,没丁怡的安排绝对做不到,她还是有打算让丁敏做继室,或是她的身子熬不过去?
“六妹妹。”
丁怡露出笑容,她不用多说什么,丁柔会了解,她们之间不用过多的客气,有时丁怡会觉得丁柔才是她嫡亲的妹妹,或者说丁柔是另一个她,遂在生死攸关时,丁怡对丁敏早做了安排,却将孩子托付给丁柔。
“大姐姐安。”
丁怡虚弱的般的笑颜,让丁柔心底泛起几分心酸,坐在丁怡身边,丁柔道:“大姐姐抱抱峥哥儿吧,谁都取代不了您。”
丁怡眼底划过一丝痛苦挣扎,嗓子有些干涩,眼角潮湿狠了狠心,道:“我累了,让三妹妹照看峥哥。”
丁怡阖上眼睛,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丁柔腾得站起,“大姐姐。”
“回夫人的话,小姐请敏小姐去琅嬛水榭。”
“是小姐的意思?只请了敏小姐?”
齐妈妈出去问道,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侯爷也同意了...还有几位今科高中的进士,都说起敏小姐的才名...在水榭伺候的姐姐说,都仰慕于敏小姐的才学...”
“大姐,我留下照料峥哥儿。”丁敏眼底的慈爱更浓,“什么才名聚会,也没我们峥哥要紧。”
仿佛怀里的峥哥儿是她的一切,丁柔实在是恶心的不行,道:“你还是去一趟的好,让人见识一下名扬京城的才女。”
“六妹妹怎么这个语气?”丁敏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丁怡,微微缩了缩身子,“不是父亲关入天牢,我才不会去见杨公子,更不会得什么才女名声,我知晓自己的身份,我宁可将名声让给六妹妹。”
丁柔乐了:“三姐姐,这也是能让的?您还是去水榭吧。”
丁柔从丁敏怀里抱过峥哥儿,趁着他张嘴大哭前,塞给了已经坐起的丁怡,随后推着催促丁敏:“去吧,去吧,总是好事,让他们好好见识三姐姐的才女风采。”
丁敏半推半就的向门口迈步,丁柔后背对着丁怡,低声在丁敏耳边道:“你再装就过了,不就是想让大姐夫请你过去吗?三姐姐,你真不怕我留下你?还是你以为我做不到?”
丁敏被丁柔戳破心思,腕了她一眼,“你想同我争?”
“你说呢。”丁柔笑得高深莫测,丁敏心里咯噔一声,强硬道:“六妹妹,你是争不过的。”
丁柔将丁敏直接推出产房,阖上房门后,转身看见丁怡小心的抱着儿子,嘴唇轻颤着:“峥儿,我是你娘,我是你娘。”
这就对了,她们才是亲生母子,有丁敏什么事儿?用得上她慈爱的表现?
峥哥儿在丁怡怀里睁开了眼睛,仿佛好奇的看着丁怡,咕噜了两声,并未因离开丁敏而啼哭,在丁怡肚子里呆了十个月,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味道,他有岂会不适应?
“娘的峥哥儿,娘的命。”
丁怡低泣,丁柔让丫头们退出去,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大姐姐,你到底再想什么?峥哥儿离不开的是你,生母不是谁都能替代的,您那般聪慧,怎么在这事上就钻了牛角尖?”
“六妹妹,你不懂,不懂。”丁怡呜咽,“我又何尝舍得他们?”
ps明日看看能不能双更,丁怡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下一章揭秘。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逆天
ps今天在外跑了一天,抱歉,明日双更,握拳保证。
丁怡对亲生儿子疼爱是真,丁柔坐下道:“大姐姐不妨说到我懂。”
“我谢六妹妹在我生峥哥儿时的几句话,不是你的话,我许是熬不过去。”丁怡亲了亲怀里的儿子,泪珠砸在儿子脸上,“我一贯要强,将兰陵侯府经营的越发富贵,从不愿服输,但我...人是争不过命的,老话说的阎王让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我如何不知丁敏的心思?”
“大姐姐,你的身子?”丁柔变了脸色,丁怡是自知活不长久了?
一向要强的丁怡含泪轻笑,“能生下他们两个,是佛祖给我最大的恩赐了,你说过如果我那时死了只能活在真正关心我人的记忆中,不想让他们记得我。”
“大姐姐。”
“六妹妹,我没同母亲说过,没同任何人我说过,今日我告诉你...神医说过,我即便平安生下儿女,也只有最多一年的性命。”
丁柔神色大变,“一年寿命?大姐姐,哪位神医能能下次决断?”
“六妹妹不知道他的名声,凭着摸脉,凭着周易八卦,他能断人生死,许多人都应验了,我是求了他许久,他才肯为我诊脉,我身体里带着从娘胎的热毒,如果今生无子的话,会多活几年,但我...我怎能没个亲生骨血?”
“所以大姐姐将外甥外甥女托付给三姐姐?让他们对三姐姐全心信任,以三姐姐为母,忘记拿自己性命换得他们降生的你?让他们的记忆里只记得三姐姐。”
丁柔气得胸口仿佛封箱一样起伏不定,前生今世加起来丁柔很少如此生气,大太太怎么教导出丁怡这么个圣母来?听往常她的手段,完全不像眼前的丁怡,是因为有了儿女心肠软了?智商低了?还是事情关乎自己,她想得太多,反倒行事少了几分利落干脆?
“峥哥儿筠姐儿如果全心待三妹妹,她也会全心疼爱他们,人心换人心...”
“敢问大姐姐一句,您怎么知道三姐姐不会有自己的儿子?或者说..”丁柔抓住丁怡的手臂,眸光灼灼的道:“或者说你的安排万无一失?既然有能断人生死的神医,难道还找不到破解不孕的法子?大姐姐,这世上可没完全之事。她一旦是兰陵侯夫人,满府的富贵金银还换不来求子的方子?”
丁怡脸色更白了些,丁柔毫不放松,她虽然心疼有些心疼产后虚弱的丁怡,可不将事情辩驳明白,继续认死理,丁柔也没那么多功夫拉回固执的丁怡。
丁柔不假辞色的接着说道:“你有没想过,全心相待有很多种,事事关心,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是一种,可长于内宅妇人身边的小子,哪个是出息的?内宅丫鬟婆子环绕,面的的脂粉,养不出有阳刚之气的儿子。太祖皇帝铁律,勋贵不掌权,但起码峥哥儿得有些作为,能支撑得起兰陵侯府,能在朝局变换中站稳脚跟,兰陵侯府有丹书铁劵,但从开国到如今,不过八十年,被夺爵的,毁了丹书铁劵的有多少?大姐姐总不会想让峥哥儿成了娘娘腔,没一丝决断能力吧。”
“娘娘腔是什么?”丁怡声音颤抖。
“充作女儿的养的儿子,我不是说女子没决断能力,似大姐姐将兰陵侯府经营的富贵显赫,非等闲女子可比,但你相信三姐姐能有您的胸襟气魄?能有你的见识?大姐姐做到四角俱全,废了多少工夫?手下的管事,南方的海贸...同勋贵夫人结交,不是我瞧不上三姐姐,这些交到她手上能成吗?三姐姐只看到了钟鸣鼎食的日子,怕是没想到背后的凶险,即便三姐姐学得会,但兰陵侯会给她时间吗?她一心扑在主持中馈上,又有什么精力照顾峥哥儿?养孩子可不是吃饱穿暖就行的。”
没丁怡安排,丁敏如何能享受到兰陵侯夫人的待遇?做继室终究要在嫡妻原配面前执妾室礼,嫡妻生辰死祭得磕头的,一般小姐很少鲜少会愿意做继室。丁栋如今高升有望,丁敏有是才名显著的丁家小姐,丁柔嗤笑道:“大姐姐到不用过多担心她不肯,单看她上讨好兰陵侯太夫人,下结好仆从奴婢,对峥哥儿更仿佛命根子一般,三姐姐怕是就等着您临终托孤呢。”
丁怡被丁柔说出一身的冷汗,她是有私心,先让丁敏享受兰陵侯府富贵,然后才好人让她来做继室,“六妹妹..我..”
“您先听我说,我方才说得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不是捧杀,是拐带...”丁柔淡淡的说道:“捧杀这些伎俩,想必您也清楚,但拐带呢?只要有人寻几个不入流的小子,接近年少气盛的峥哥儿,谁都有好奇的时候,一旦误入歧途,大姐姐,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您见过几个浪子回头的?名扬京城的浪荡子弟即便幡然悔悟,又有所少人肯相信他?从好变坏容易,但由坏变好难上加难,除非大机缘,有大毅力的人才能做到浪子回头,否则一旦荒唐的名声做下了,比寻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才转变过来,即便峥哥儿有这份毅力,你做生母的,不心疼?”
丁怡哭得更凶了,丁柔用帕子给丁怡擦拭眼泪,动作虽然轻柔,但语气可没一丝一毫的放松,“赌场门前有多少断手指说不去再进赌场的?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他们不知道赌博的危害吗?不肯浪子回头吗?一是受不住引诱,二是即便有心改过,也会受困于旁人异样的眼光,决心一失,还不是像从前一样?”
“峥哥不是赌徒。”
“是,他是不是,可一旦被人拐带坏了,比赌徒更为凶险。赌徒不过是耗费银子钱财,以兰陵侯府的家底和大姐姐给他做下的安排,够他一辈子花天酒地。虽说勋贵不得掌权,可勋贵也没闲着吧,在大姐夫的心里,儿子可以再生,爵位不容有失,得罪了哪位贵人,或者..说句打嘴的话,万岁爷今年是六十大寿。”
劝说丁怡,让她打消念头,丁柔也顾不得藏头藏尾,好在屋子里除了她们姐妹没外人在,房门外又有丁怡的陪嫁看着,料想今日的话泄漏不出去。
丁怡冷汗淋淋,仿佛屋子里空气稀薄一般,顾不得哭泣,她身居侯爷夫人的位置,自然知道些朝中的事情,勋贵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每次外出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谁算计了或者被牵扯到朝中漩涡中,每次出门应酬都跟打仗似的,旁人随口说一句话,都得掰开了揉碎了想,她尚且如此,丁敏...丁怡不指望她能想得透彻,一旦得罪了谁,兰陵侯夫人代表的是兰陵侯府。夺爵毁了丹书铁劵,她安排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六妹妹,你真的不肯吗?”丁怡小心翼翼的问道,丁柔能想到这些,可见是极为聪慧的,只要她肯用心何愁峥儿教导不好?何愁兰陵侯府不永远富贵?她许是比自己做得还好。
丁柔说得口干舌燥,被丁柔这句话弄笑了,“大姐姐,我说这么多,你还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是坏心的人。”
“难说啊,我有个最大的短处,也不怕说给大姐姐听,护短记仇,谁敢对不住我,我让他百倍偿还,即便没机会报仇,我也会想法设法创造机会,大姐姐,别算计我,我不想同你为敌。”
丁柔郑重的说道:“我答应过娘,这辈子不做妾,不为继母,况且兰陵侯是大姐夫...只要一想到我嫁给姐夫,我就恨,我就恶心。”
丁怡被丁柔眼底的寒芒吓到了,“你怎么会恶心?”
“怎么不会?三纲五常我不懂,但同姐夫成亲,难保我不会玉石俱焚,所以说大姐姐,你为了兰陵侯府也得绝了这念头没有人能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丁柔从回丁府后那般努力,就是想要掌握主动,将命运攥到自己手里,丁怡叹息:“我不会有此想法,六妹妹,我只求将来你能照拂峥哥儿一二。”
“大姐姐还没想明白?”
“你说得我都明白,可我一旦身死,总会有人嫁进来,我...”
“太祖铁律,册封世子须得三周岁,现在峥哥儿是原配嫡子,并不是世子,虽然流传千年的规矩是立嫡立长,峥哥儿一日不得册封,就不是兰陵侯府世子,况且能册封就能废除,您有何能力保证峥哥儿成为将来的兰陵侯?一辈子富贵太平?”
“我总是有法子。”
丁怡有些固执,丁柔说道:“大姐姐与其总是想法子费心神,不如想着如何逆天延续寿命。”
“你说什么?”丁怡吃惊的道:“逆天?有仙丹妙药?”
丁柔指了指她怀里的铮哥儿,“他就是仙丹妙药,如果你疼爱他,就努力的活着,大姐姐,世上无难事,您生产那般凶险都挺过来了,又怎知熬不过一年?”
在丁柔的印象里,癌症都有可能被攻克,丁怡如何都不是癌症肿瘤吧,为什么活不下去?“我倒想去会会那位神医,大姐姐,谁说这世上没逆天改命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渐变
“逆天改命?”丁怡抹去眼泪,抱紧了儿子,丁柔点点头,细细的询问了给丁怡诊脉带算命的神医,是神医门首座,他最擅长的不是治病,而是断人生死,每言必中,比看病开药方更为精通。
听丁怡说最神奇的一次,明明那人都抬进棺材了,他去了看面相后,直接说还有救,结果直到现在那人还活着,如此几次使得他名声大振,非富贵人家相邀,请不到他。莫怪丁怡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一心为儿子安排,就算是放在现代得了重病的人知道死期,也会如丁怡一般方寸大乱,只会关心最重要人的将来。
兰陵侯不可能不娶继室,丁怡不安排妥当,又怎么放心?丁柔笑盈盈的说道:“我在庄子上时,听云游的和尚说了个奇闻,大姐姐可想听听?”
丁怡点头道:“愿闻其详。”
“那和尚去过一家化缘,家里的女主人也是得不治之症,头开始想着死了怎么办?后来因为怕死,放不开嗷嗷待哺的婴孩,她拼命的多活,也不是吃灵丹妙药,只是她们那个村的习惯,每日多活动,时不时的吃些清淡的食物,好像...”
丁柔不懂医术,只是记得以前看报纸时介绍过抗癌英雄的事迹,中医厉害不?厉害,但无论中医西医都有庸医,有些人本不该死,但他们被癌症活活吓死了。丁柔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让丁怡有活下去的信心,说不得她将神医门首座的牌子砸了去,装神弄鬼丁柔还是比较在行的。
“具体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反正那和尚肯定的说,那名女施主为了儿子还活着。”
如果丁柔说得清清楚楚,丁怡反倒不会相信了,以为丁柔是特意编故事来安慰她,但丁柔说得模糊,又仿佛在努力回想,丁怡信了五分,听丁柔说道:“我只记得女主人一句话,多活一天是赚的,不让父母为她伤心,不让儿子无人抚养,她能护着一天就是一天,她不放心将儿子交给任何人。”
丁怡阖眼:“我...我也不放心,可神医...”
“大姐姐,我方才听你说,他很久没给人摸脉定生死了?”
“嗯。”
“医术这回事我不懂,但无论什么事,放得久了就没勤练好,人有百病,只奔着一条,总会有不足之处。”
丁怡骇道:“六妹妹休得胡说,神医知道会生气的。”
这般信命的丁怡,丁柔太阳穴隐隐有些疼,“不是说只有阎王能定人生死?他是阎王转世?还是拜得阎王做师傅?”
“这...”
“他看了十个人十个人都准了,那他一连气看百个呢?看千个呢?都会准?”
丁柔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亮,她就不信有如此神医,看一百个,一千个都能准的,即便历史上有名的神医也做不到,听丁怡说他有不常出门,中医也是讲究积累的,起码得有临床吧,见丁怡有些个活泛,丁柔讲起了概率的问题,告诉她这世上就没有百分之百的事。
“大姐姐怎知您就不是一百里唯一看露眼的一个?”丁柔顺便抹黑了一把神医:“他闭门不出,不正应了那句话沽名钓誉,看得越少,显得他越是本事,命中越高,失误的越少,这等伎俩,大姐姐是关心则乱,细想一下会想明白的。况且不是还有一句话,泄露天机者死,像他那样的‘高人’岂会在意人间金银珠宝?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丁柔在高人上加重了语气,嘲讽意味十足,算命是丁柔最为不屑了,周易八卦不是不准,但知道了将来如何如何就等着?是不是太信命了一点?
“大姐姐,你刚过二十,还没享受够富贵荣华,没看峥哥儿成为世子,没给他娶媳妇,就相信活不过一年?安排后事?你甘心吗?即便算命的说你只能活一年,你放心将侯府托付给三姐姐?人心隔肚皮,你知道现在疼峥哥儿如命的三姐姐,将来会如何?原本这些话,也轮不到我来说,大姐姐虽然聪慧能干,但阅历还是少了些,您为何不去问问母亲?问问祖母?”
“我是担心她们的身子受不住,不想让她们跟着我忧心冲冲的。”
丁柔摇摇头:“你这般让她们更为担心,至亲血脉有什么不能说的?即便你有了决定,也得有人帮你参详。”
“等母亲来,我会同她说说。”丁怡最终是答应了下来,丁柔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大太太的话丁怡会总是会听的吧,听太夫人说过一嘴,大太太不想让丁敏做继室夫人了,那丁敏这番表现...到底给谁看呢?
丁柔逗着丁怡怀里的峥哥儿,戳了戳他小脸,峥哥儿不给面子躲开,丁柔却紧追不舍的‘折磨’着他,丁怡看着恢复了同童趣的丁柔,轻责道:“六妹妹。”
“哇,哇。”峥哥儿不给面子的大哭,丁柔讪讪的收回手,“看他性子也是个烈的,哭声响亮,中气十足,峥哥儿的身子不错。”
没人丁柔骚扰,峥哥儿哭了两声就停了,丁怡拍着他,无奈的说道:“敢情你逗他,是为了证明他身子好?”
“嘿嘿,嘿嘿。”
丁柔转而去抱筠姐儿,丁怡看的胆战心惊,“停,停,六妹妹,你不会抱孩子,还是放下吧。”
“我看三姐姐都是这么抱的。”
丁柔垂下的眼帘遮挡出闪烁的眸光,“筠姐儿没哭哦。”
“齐妈妈,齐妈妈。”丁怡高喊,守在门口的齐妈妈进了门,见丁怡努嘴,看向丁柔抱孩子的姿势,腿脚有些软,“六小姐,还是交给奴婢吧。”
齐妈妈连忙上前从丁柔怀里几乎是夺走了筠姐,丁柔困惑的道:“难道我学错了?”
“您同三小姐的姿势可一点都不像,三小姐熟练着呢。”
齐妈妈絮絮叨叨,丁柔瞥见丁怡眸光一闪,暗自对齐妈妈挑了挑大拇指,这才是忠心聪明的仆人。既然抱不了孩子,丁柔又不想去水榭听丁敏作诗作画,依偎在一边,看着丁怡忙碌着,即便做月子,兰陵侯府的事也不能都交给侯府太夫人,丁怡有些事情还是要过问的。
在处理管家的事情上,丁怡干练得很,每一项安排都很细致,全然没方才的犹豫,丁柔以前一直没亲眼目睹的机会,这次在旁边学了不少,太夫人教的同丁怡自己实践出来的相互印证,丁柔感觉有些东西更为的清晰明了。
“楚陵王请封侧妃的旨意下来了,是不是准备贺礼?”
“那还用说。”
兰陵侯府一直同楚凌王府交情不错,还曾合伙做过几次买卖,从南方运些硬通货到京城。丁柔睫毛一颤,“是钱夫人?”
丁怡将睡着的峥哥儿交给奶娘,身子向后靠了靠,笑道:“我恍惚母亲说过,你认识楚凌王府的钱袋子?”
“嗯。”
“六妹妹,侧妃是可是二品诰命,岂能是商家女?钱夫人即便生了个很得太妃喜欢的儿子,这辈到死也不过是夫人。”
丁怡记起太妃曾经打听过丁家的小姐,试探的问道:“六妹妹认识王府的五少爷?”
“不认识,从没见过。”
“他同六妹妹不合适,楚凌王府乱着呢,王爷新看上了守城门的女儿,宠得不得了,这才入府没几个月,就上书请封了,总是清白人家的小姐,哪怕是守城门的,也比富庶的钱家强。”
丁柔对商贾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随着太祖帝后离世,商人的地位远远赶不上当初,丁柔为钱夫人叹了口气,同时也庆幸钱昭不会给表哥做妾。
“不过楚凌王府有些个荒唐,钱震可是有名的会经商的人,没他...王府进项得少了一半,这般不给钱震脸面,难保他不会生出什么想法,算了也是我多想了,钱家的生意离开王府关照也不成。”
“嗯。”
丁柔不想再提起楚凌王府,丁怡同大太太性情一般,会记着救命恩人。丁怡看着丁柔微笑着,“六妹妹及笄后就可嫁人了,你同旁的姐妹不同,虽是姨娘生的,但却在祖母身边养着,将来的亲事啊...祖母多半会出面的。”
丁柔垂头表示羞涩,她不想让太夫人出面,良人得自己挑选。丁怡误会了,没有人提起将来的夫婿不羞涩的,低声道:“六妹妹我劝你一句,过两日去趟信阳王府吧。”
“为何?”
“青年才俊汇集信阳王府,六妹妹是有主意的,先去看看总是好的。”
总是在内宅厮混,见的人不多,亲眼看见了才能挑选到良人,才名能力,光靠听说远远不成,丁柔轻声道:“大姐姐,我听你的。”
“敏小姐安。”
丁柔看向丁敏,她杏眼桃腮,眉目见含着种种的得意,看来水榭一行她收获颇丰,“大姐,我去看看峥哥儿。”
“不必了,他刚睡,别吵醒了他。”
丁敏听出丁怡语气里的冷淡,得意尽去,羞糯的道:“大姐。”
丁敏唇边勾笑,眼底带着一分的审视,丁敏挪了挪身子,“三妹妹是来府里做客的,不是帮着我带孩子,奶子府的奶娘不中用,每年还用给奶子府送银子?”
丁柔垂下眼帘,不敢说丁怡全想明白了,但只有半分,也够丁敏受得了,能坐镇兰陵侯府,压住心怀不轨的二房,三房,在京城中颇有贤明的兰陵侯夫人,气势岂能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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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释然
不理会略显得惊慌失措的丁敏,丁柔打发了回禀事情的妈妈管事,她肯当着丁柔的面处理兰陵侯府的事儿,是给丁柔学习的机会,饶是丁怡没完全放弃让丁敏当继室的念头,此时也不会将一些事情告诉她。
“六妹妹,南边送来几匣子珠子,听母亲说过一句,你最是喜欢珍珠。”
齐妈妈明了得让小丫头捧着珍珠匣子上前,打开盖子,珍珠都是带着颜色的,粉红,绛紫,淡黄,更为难得的是色泽,一眼便知是难得的珍珠,非寻常人家可得。
“我用不得许多的珠子,大姐姐留着配饰品吧。”
“收下,你正是戴珠子的年岁。”
丁柔推辞不过,收下了几匣子价值不菲的珠子,丁怡笑道:“六妹妹喜欢什么大可同我说,南边海上侯府有着生意,大食波斯的香料多得是,我恍惚记得还有当初太祖皇后最喜欢的金刚石。”
“金刚石?是钻石吗?我记得太祖皇后有写过的。”
“对..对太祖皇后爱用钻石称呼,太祖皇帝是送过钻石的。”
“嗯。”
丁柔却知道那颗稀世珍宝光明之山,让太祖皇后扔到太祖皇帝的脸上,钻石就是石头的一种,它代替不了爱情,太祖皇后手札里有提到,当时太祖皇帝如何送她光明之山,当时有多甜蜜,背叛时就有多痛苦。
“信阳王府李思小姐最为喜欢钻石,听说信阳王府最近收到了好多钻石,说是给她添妆。”
丁敏插话,怯懦的笑笑:“是我在水榭听婉柔姐姐说的。”
“小姑子?她也喜欢钻石,只是侯府...”丁柔勾了勾嘴角,她可以把得到的钻石送给丁柔,赵婉柔想要的话,就没那般容易了。
姑嫂的关系最是难以拿捏,尤其是有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子,当时丁怡可是狠狠的给了她一个教训,不是看着赵婉柔有可能嫁去信阳王府,丁怡会收拾得更狠些。
“我用不上钻石。”丁柔淡淡的道,她其实也是个钻石控,在现代时尤其喜欢钻石,但她的钻石首饰,有孟浩然送的,但大多都是她用自己赚来的钱买下的,但在大秦朝,她喜欢也没钱买。
丁敏几次想提起水榭的文会,都被丁怡丁柔很有默契的阻断,两人联手,硬是将丁敏的话堵在口里,丁柔见丁怡有些疲态,主动告辞,记得母亲说过女人如果能做好月子,是第二次保养,身上会少很多的病,当时母亲还说为她伺候月子呢,可如今...丁柔出门时,齐妈妈相送,“你多仔细些,别让大姐姐累到了,现在她身子最要紧。”
“奴婢醒得。”齐妈妈屈膝,对丁柔感恩戴德,低声道:“奴婢不会说话,懂得不多,明明看着主子哀愁却也劝不下,六小姐多陪陪主子说说话,您的话,主子许是能听进去的。”
丁柔含笑点头:“我明日再来,大姐姐是一时转不过弯,你虽然是忠心的,但有些事儿也得让母亲晓得,一旦大姐姐出了差错,你的忠心就是愚忠,母亲最疼最为看重大姐姐,经历也多,岂会害大姐姐?什么该说,齐妈妈得心中有数才好,按说这话也轮不到我来说,然齐妈妈叫我一声六小姐,如何我都无法眼看着你走上歧路去。”
“多谢六小姐。”
齐妈妈眼圈泛红,以往她事事听丁怡的,明明感觉主子钻了牛角尖,不养着身子,整日的为儿女安排,耗尽了心血,她在旁边干着急,如果不是今日丁柔提点,她就想不到去同大太太说说,齐妈妈锤了锤脑袋,真是笨死个人。
见丁柔悠然远去,看得最明白的唯有六小姐。
“齐妈妈。”
“三小姐。”
丁敏仿佛没瞧出齐妈妈的冷淡,笑容亲切中带着一分的憨厚,“是我打得五色蝙蝠,知晓您也添了孙子,齐妈妈不嫌弃的话,拿去给孙儿吧。”
齐妈妈结果两串五色蝙蝠,丁敏的手艺没得说,“真真是精致,比侯府里的绣娘不差什么,高罪一声三小姐,不是老奴不肯收,是大小姐让府里的李绣娘也给老奴的孙儿打了蝙蝠,吉祥物件多了,老奴怕孙孙压不住,他生来就是主子的奴才,命薄,用不上这等的好东西,老奴不敢劳烦三小姐。”
丁敏眼见着前些天对她很客气的齐妈妈皮笑肉不笑将蝙蝠塞回她手中,迈步进门,对着小丫头道:“回头让李绣娘再给小少爷小小姐多做些衣裳,她的手艺可是祖传的,同宫里的天下第一针还有亲戚呢,说是关门弟子吧。”
“李绣娘每个月领着十两的银子,还敢短了主子们,真真是该打。”
丁敏攥紧手里的蝙蝠,上了软轿道:“去落樱院。”
“回敏小姐的话,方才夫人吩咐了,软轿是府里主子用的,您用不合适,总不好因偏疼您,便坏了侯府的规矩,也不好越过五小姐,六小姐。”
丁敏咬着嘴唇下了软轿,提起裙子向落樱院跑去,实在不让往日巴结她的下人,瞧见眼里的泪水,同是看见他们眼底的嘲讽,从云端跌到地下的滋味不好受。
屋子里,丁怡在齐妈妈靠近时,睁开眼道:“你何苦得罪她?”
“三小姐什么样,谁看不出?”齐妈妈道:“老奴不会说话,觉得六小姐说得好,您不想着调养身子,总是担心后世..老奴瞧着心疼。”
“齐妈妈。”丁怡向床榻里侧了侧身子,“你上来陪我待一会。”
“是。”齐妈妈拖鞋上了床榻,将丁怡护住,虽然丁怡是大太太生养的,但从小就喝她的奶水,齐妈妈对丁怡比亲生儿子还亲,“老奴多一句嘴,看着六小姐就是个有主意的,真若到了那一日,老奴想着您同六小姐好好说说,许是会柳暗花明。”
“再说她也不肯的,我真是怕了她那句玉石俱焚。”丁怡苦笑,“我安排丁敏享尽侯府富贵,捧得高高的,何尝不是做给六妹妹看?可你也瞧见了,真真是富贵不能淫,性子又稳又烈,对富贵看得比我更清楚,丁家养出六妹妹是福气,祖母那般疼她全心教导于她,必是舍不得让她做继室,六妹妹将来啊...只要看准了人,许是能成为一品夫人。”
“所以主子将峥哥儿托付给她?”
丁怡释然的笑笑:“原先我想着让六妹妹主动同祖母说,祖母许是会答应下来,哎,不管将来如何,她既然答应了照看峥哥儿,就不会食言,有这么个姨母在提点照看他,即便侯爷新娶的继室有心思,也算不过六妹妹,况且还有父亲母亲,父亲只要步步高升,没人敢亏待峥儿一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齐妈妈连连念佛,“您终于是想明白了,老奴...老奴吃一年的素菜拜谢佛祖保佑。”
“你呀。”
丁怡心里感动着,齐妈妈是无肉不欢的主儿,每顿都得有肉吃的,“以前是我想偏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凭什么成全了旁人?佛祖不也说我命中有贵人相助吗?神医也没说我就活不过一年,如何我得熬到峥哥儿被册封为世子,熬到他懂的辩驳是非,一旦我...真如神医断言的故去,不还有父亲母亲吗?还有对我情深意重的侯爷,到时我在...也来得急。”
“太太和老爷不会不管主子,侯府太夫人即便同信阳王太妃有交情又如何?我可听说太太让太妃殿下另眼相看呢,满京城即便太妃的老朋友,谁做过她的马车?太太可是被太妃殿下亲自送回丁府。”
丁怡笑了笑,她底气更足了些,如果还没安排好就故去了,母亲不会置之不理,兰陵侯续娶如何也得问问丁家的意思,“父亲如果真如传说的那般一两年成为吏部侍郎就好了,吏部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仅次于阁臣。”
“老奴看老爷必会高升的。”
落樱阁里,丁柔失声道:“什么,什么?三姐姐做了那首诗词?”
“六妹妹听过?”
丁姝正在向丁柔讲诉水榭的见闻,丁柔捂了捂额头,丁敏真不是先穿越再重生的吗?林妹妹的经典诗词她如何会知晓?也怪丁柔看太祖帝后诗词集不仔细,以为那对穿越夫妻都抄袭了,怎么还留了两首?可丁敏怎么看着都不是穿越女,受过现代教育的丁敏,怎么会想着嫁给姐夫?现代的伦理同古代完全不...丁柔想到了现代在精神病院养老的妹妹,姐夫同姨妹?
丁柔不相信又是穿越又是重生,好事不可能让丁敏一人占全了,唯有...对了..丁家最多的就是藏书,况且老太爷带回了不少太祖皇后的手稿,难保不会被丁敏找到...
“六妹妹。”
丁敏赤红着双眸退开丫头的阻拦,冲进落樱阁,丁姝长大了嘴,实在将现在面容扭曲的丁敏同方才的才女联系到一起去,”三姐姐。”
“五妹妹,你先出去,我同她有话说。”
丁敏深吸一口气,丁姝担忧的看了一眼靠在垫子上品茶的丁柔,“六妹妹。”
丁柔颔首,丁姝咬了咬嘴唇,道:“这是在兰陵侯府。”转身领着丫头出门,丁敏眼看着丁柔宽着茶叶,她怎能下了绊子后还那般从容?
ps双更了,求粉红,下一章信阳王府。人在牛角尖的时候是没道理可讲的,丁怡就是想得太多,她不是不聪明的,其实她一直最想要丁柔嫁进来,可丁柔根本不为权势富贵所动,丁怡怕丁柔真来个玉石俱焚。
第一百六十九章 提点
日光透过玻璃窗散在丁柔身上,丁敏眯了眯眼睛,面对此时的丁柔她有重回前生之感,不,丁柔同前生不一样,好歹前生能从她眼里看到波动,然眼前的丁柔,静得仿佛一潭泉水。
丁柔缓了缓的浮着茶叶,想着那首诗词丁敏从何处得的,否决了丁敏先穿越后重生,本尊丁柔也不似穿越者,否则又怎么会被丁敏逼上绝路?从不多的记忆里,丁柔没找到任何的穿越痕迹,她应当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小姐。
丁柔手顿了顿,听书房的小厮说过一句,三小姐以前也是爱到书房来的,祖父虽然对丁敏不像是对自己一般,随意在书房找书看,但丁家不是只有一处书房,太祖皇后的手稿难保不会散落在哪,丁敏怕是找到了手稿,从上面得知的吧,如此推断前生的丁柔是不是...许是太祖皇后的另一个徒弟。
丁敏一阵风般冲到丁柔眼前,脸色气得泛青,盯着丁柔好半晌,正当丁柔以为丁敏会发怒时,丁敏后退了几步,坐在方才丁姝坐过的绣墩上,脸上挤出露出一丝笑容,“我能问问六妹妹,你方才同大姐说了什么?”
丁敏从暴怒到微笑,丁柔高看了她一眼,如果她一味的恼怒下去,可惜了老天让她重生,“我能说什么?不过是大姐姐生产时说过的,当时情况紧急,方才大姐姐详细问了。”
“你如何回的?”丁敏攥紧了帕子,面上虽然看不出,但心底很是紧张,眼底有几许期望,
“该说得都说了,大姐姐那般聪慧玲珑的人,本不用我多嘴的,一时想差了。”
丁敏身子微晃,“你...你一定同我争吗?你争不过我,就破坏?”
“你说错了,我从没想过同你争。”
丁柔放下茶盏,起身站在窗前,后背对着丁敏,不到落樱纷飞之时,树枝上刚刚抽出新芽儿,淡淡的,浅浅的,带着一点点的嫩粉,“你所求非我所求,这话我早就同你说过,换做旁的事我懒得理会,但她是大姐姐,我会多说几句,你怨恨也好,不满也好,我也劝劝你,最好想明白满目的富贵是你能承受得...”
抓住丁敏袭击来的手掌,丁柔眼眸中寒光微闪,丁敏咬着嘴唇,身子瑟瑟发抖,“我...我..”
“我在狠心些,你这条膀子就废了,再最后同你说一遍,别惹我。”
丁敏揉着被丁柔捏得生疼的手臂,丝毫不怀疑丁柔方才说得话,右手的关节处又酸有疼,“母亲不会轻饶你。”
“嗯?三姐姐,试试看如何?”
丁柔斜睨了丁敏一眼,嘴角勾出跃跃欲试般的笑容,丁敏强行维持着镇定,隐去眼底的害怕怨恨,再看向丁柔满满是不解,痛心疾首般的说道:“六妹妹怎会变成了这样?以前我们不是最最要好的?”
丁柔上前一步,同丁敏面对面,“你提以前的事,是想让我对你做什么?丁柔如何推你落水,如何性子暴躁,这些你是想让我翻出来?世上的事只要是做了就会留下痕迹,你都清楚干净了?”
“你误会我了。”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最清楚,桥归桥,路归路,过去的事我不想提。”
丁柔笑盈盈的后退一步,“你自以为将一切攥到手心里,不过是紧握着沙子,你攥得越紧,流失的越多,你好自为之吧,看清楚你真正有什么。”
丁敏眼睁睁的看着丁柔出门,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她拥有不弱于嫡女的才名,知晓未来的大事,拥有母亲的疼爱,拥有兰陵侯的称赞,方才在水榭里,所有的小姐都不如她写出的那首诗词...丁敏手按在了玻璃窗户上,点着在树下看书的丁柔,你的天分到头了,再学也赶不上我,赶不上被太祖皇后教导过的我。
前生丁柔能凭着那些残卷手札成为尊贵的兰陵侯夫人,她比丁柔多活了一生,做得比她更好,起码当时兰陵侯不记得丁柔,而如今侯爷赞了她博学多才,不愧才女之名。
她使得父亲官职高升,她是京城后起的名门闺秀,燕京的小姐谁人不知晓丁敏?下个月是长公主寿诞...丁敏不会错过机会,被丁柔打压下的气势再次高涨,大姐一定会故去,她也一定会成为兰陵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玻璃窗映出丁敏略带疯狂诡异的五官,丁柔懒得理会丁敏,该说的说,该做的做,吹拂掉书面上的落下的嫩草,“天上怎么会掉落嫩草呢。”
丁姝从背后按住丁柔,笑道:“六妹妹。”
“我就猜到是你。”
丁柔一下子跃起,将书卷成筒,“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嘻嘻,嘻嘻。”
丁姝道:“是母亲让我照看六妹妹,不能在日头下看书,会伤眼睛的。”
一句简单的话,让丁柔心里濏出一丝暖意,丁姝灿烂中带有娇憨的笑脸,她虽然没丁敏丁瑜有才学和姿容,也不如丁怡傲气聪敏,丁柔会珍惜她的关心,“五姐姐是不是想让我帮着给未来五姐夫送信..”
“六妹妹。”丁姝跺脚,“不识好人心,不理你了。”
丁姝背对着丁柔,手指戳着树干,真若不理会她,丁姝怕是早就跑掉了,丁柔走到丁姝身边,“小妹知错,忘姐姐海涵。”
“哼。”
“姐姐垂怜于我,鞍前马后愿为姐姐效劳。”
丁柔略带调侃的话语,让丁姝脸上几乎滴下血来,眼底满是羞涩担心,死死的咬着嘴唇。丁柔见她这副模样,失去了玩笑的心思,轻声问道:“五姐姐遇见什么人了?”
“是大姐夫最小的弟弟,方才在水榭里写诗...虽然没挑明,但旁人都知道是我的,婉柔姐姐也笑言亲上加亲,水榭里人很多,我担心朱表哥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他那脾气最是受不得旁人说他高攀的,原先父亲是从三品时,就有说过不愿意耽搁我...如今...虽然母亲同四姨母有默契,可一没下定,二无婚约,我...”
丁姝脸上带出苦涩,“我也只能同六妹妹说,你一向有主意,表哥会不会...会不会不娶我。”
“他敢,五姐姐这般好的小姐,他还敢嫌弃?”丁柔握住丁姝的手,拉着她坐下,“朱表哥虽然瞧着沉默些,也不会说话,但我看他是个性子刚强的,认准了一条百折不回,他可同你说过高攀?”
“没有,我同表哥见面机会不多,一般都是我再说,他就听着。”
丁姝挫败般的耷拉着脑袋,“同表哥说话,真真是急死人。”
丁柔四下看了看,丫头都落在很远的位置,这等私密的话,不可让人听了去,悄声道:“你把方才水榭的事再说一遍,怎么就惹上了大姐夫的庶弟?”
兰陵侯府的庶子刚刚束冠,丁柔也听说过,虽然是庶出,但一直养在兰陵侯太夫人跟前,甚是得宠爱,想到楚凌王太妃相邀,丁姝成了香饽饽呢,丁柔可不信没兰陵侯太夫人默许过他敢写诗词称赞丁姝,赵婉柔还在一旁帮腔,她对嫡庶不是看的一直很重的?
丁姝详细了说了一遍,丁柔笑道:“婚姻大事父母最主,岂能儿戏?母亲一向疼五姐姐,必会给你安排的妥当,兰陵侯府娶了丁家最出色小姐,还想再娶一位?”
“我是怕表哥多想。”丁姝轻声道:“他如果想歪了怎么办?”
丁柔眼珠一转,误会什么的还是早点消除比较好,“五姐姐去看看大姐姐吧,峥哥儿睡熟可有趣了,戳他的小脸,他会瞪你的。”
丁姝一点就透,笑道:“我会告诉大姐姐,说你叫我戳峥哥儿,让大姐姐说你。”
丁姝‘恩将仇报’一把,丁柔哭笑不得,送走了丁姝,在兰陵侯府做客,什么消息也得依靠丁怡才传得出去,况且丁姝被庶子追求的事,也得告诉给丁怡,兰陵侯太夫人怎么会这般昏庸?丁姝是嫡出,此时哪是庶子般配得上的?
“糊涂,胡闹。”兰陵侯太夫人拍着桌子,“我什么时候让你去结好丁家五小姐?”
“母亲。”
庶子赵鸿金跪下,“丁六小姐没去水榭,儿子是看五小姐活泼可人才写了诗词。”
“亲家连楚凌王府的邀请都给推了,你还比得王府庶王子?”
赵鸿金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的不忿,连忙低头掩饰住,“儿子知错。”
侯府太夫人道:“你先起来,过会你嫂子会派人来。”
话音未落,门口的传来同传声:“回太夫人,夫人让春香姐姐送点心过来。”
“让她进来。”
“是。”
春香目不斜视的将点心放下,“是小厨房做的,方子是五小姐带来的。”
“点新花样挺特别,我倒是没见过。”
“听五小姐说,是南边来的四姨太太夫家祖传的,外面很少有人吃过。”
太夫人捏起一块,道:“让你们主子好生调养着,点心我收下。”
“来人,将那对汉白玉的玉佩取来,送去给五小姐。”
“是。”
丁柔见到丁姝捧着的一对玉佩,笑道:“五姐姐发财了呢。”送一对玉佩陪罪,意味着赵鸿金是自作主张,丁姝嗔道:“大姐姐说会给母亲送信,说你狡猾,不让我再同你说。”
丁柔笑笑,丁怡是不会说的,睨了惴惴的丁数一眼,“哦?那我不听了。”
丁姝神情闪烁,嗔道:“你同大姐姐一样,满身都是心眼儿,不理你。”
有大太太在足以消除一切不良影响,丁柔躺在发脾气的丁姝身边,“五姐姐?”她何尝不想像丁姝一样,可她不是丁姝。
“六妹妹,我记下了。”丁姝道谢后,面向丁柔,“明日去信阳王府,我有点怕。”
“信阳王府...”丁柔叹了口气,“我也怕。”
翌日,丁家三位小姐同赵婉柔坐同一辆马车去信阳王府做客。
ps丁柔穿越了,也会让更多关心她的人过得好些,比如说丁怡,丁姝,以及将来会遇见的人。穿越后,不是所有人都是敌人,穿越女不都是无情的,丁柔会帮助一些人,也会惩罚一些人,不是丁柔永远的高高在上,周围的姐妹凄惨兮兮的才是好事。不是圣母与否,对丁柔好的,她同样会善待,算计她的,同样会报复。
第一百七十章 王府图
信阳王府修建干大秦定都燕京时同紫禁城皇宫同期修建完成,前身是元蒙一位权势显赫的王爷。太祖皇帝定都燕京后,曾经重新规划…
了燕京,紫禁城皇宫位于〖中〗央,两侧坐落着开国的皿家王府,后隐王之乱,唯有楚凌王府和信阳王府保留下来,尤其是信阳王府,占据了大半的街道,仅比紫禁城,在京城勋贵朝臣府邸中,最为显赫。
信阳王一直镇守北疆,家眷也在北疆,信阳王府一直空置着,直到太妃返京,信阳王府才有主人入。
在前往信阳王府的马车里,赵婉柔浅笑嫣然的起信阳王府如何如何,其中的溢美之词溢于言表,碍于礼节,丁柔等附第一百七十章王府和着赵婉柔几上几句,捧一捧炙手可热的信阳王齐恒。
赵婉柔杏眼桃腮,脸颊绯红,一袭精细到极致的打扮,衬得就姿容出色的她,更为绝艳。丁姝心里装着表哥,对信阳王齐恒没什么,丁敏知晓信阳王府将来,更不愿趟王府的浑水,丁柔对信阳王太妃有种莫名的惧意,此番不是丁怡,她一定不会去,应付着明显对信阳王齐恒动心的赵婉柔,一路上倒是安静。
赵婉柔斜睨丁家三姐妹,其中以丁敏颜色最,首饰钗不多但件件精致,倒也符合她名媛才的身份,但她不过庶,赵婉柔笑话罢了。
在信阳王府门口,丁柔从撩起的车帘一角见到王府门前排着一长串的马车,朱漆大门上是碗口大的金色铆钉,高悬的匾额上写着信阳王府,门房着十几个身穿青衣帽的厮,有个明显像是领头正同送上帖子的人什么信阳王府这几个字不是太祖皇帝手笔,从字体上,倒像是太祖皇后,见多了太祖皇帝的墨宝,她的到是少见。
“信阳王府是登门的?谁不晓得太妃殿下第一百七十章王府最不耐烦人多,没请帖还想登门?”
赵婉柔露出一股子轻蔑对丁柔等笑道:“京城都知道今日李思姐设宴,那些马车里坐得姐都想进信阳王府。”
丁妹笑盈盈的点头:“不是婉柔姐姐带我等了来,怕是我们也进不得王府。”
话得很听,赵婉柔抿了抿嘴唇“那倒不是,太妃殿下给你们下了帖。”没太妃的首肯,赵婉柔也不敢带她们来。
“婉柔姐姐,我们姐妹从未到过王府,如果有不周失礼之处,望您指点一二。”丁姝笑着道。
赵婉柔道:“太妃殿下喜欢规矩的姐。”随后起信阳王太妃的喜以及太妃对李思姐的宠溺,李思如何高洁自持,虽然太妃一直将她当成孙,然她一直以奴婢自居,照料太妃起居等等。”她启蒙是太妃所教,棋棋书画每一样都是殿下手把手的教起,殿下还曾教导她剑术,你们怕是不晓得,她除了使得一手鞭子,落英剑法得太妃殿下真传。
丁柔眼底溢满了笑意凑趣问道:“敢问赵姐,太妃殿下会不会碧海潮曲?”
“咦,丁六姐如何得知?”
丁敏也将疑惑的目光放在丁柔身上,丁柔道:“听祖父过,碧海潮曲传自太祖皇后。”
赵婉柔起丁家老太爷是太祖皇后钦点之人,也不觉得意外,道:“李思最不擅长吹箫碧海潮曲并未学到。”
马车从侧门进入信阳王府,丁柔垂下眼帘,那位有些恶趣味的穿越前辈,是金大侠的书迷,这些应当是他们夫妻共同打江山做的玩笑吧思绪回转,许是两人苦中作乐,想着得到江山后,如何如何只可惜最终他们反目成仇。
虽然对信阳王府的奢华有了准备,但丁柔踩着板凳下车时,她被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了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致,美轮美奂,虽然赶不上皇宫庄重威严但富贵之气扑面而来,比之富庶的兰陵侯府更上一层。
“给各位姐请安。”
伺候在旁的妈妈笑盈盈的福身赵婉柔有些受宠若惊“怎敢劳动周妈妈亲来?”
在她们身后一步的丁柔略略抬了抬的眼睑,见一位圆脸大眼,个子略显高大,身材丰盈,肌肤微黑的五旬左右的妇人笑呵呵的道:“老奴这把老骨头也得活动活动,便向主子讨了迎接众位姐的差事。”
赵婉柔倍觉有面子,笑道:“周妈妈陪着太妃殿下出入死,皇后娘娘封了你尚宫夫人,迎接我等,实在是愧领。”
见赵婉柔屈膝,丁柔同样跟着弯了弯膝盖,尚宫夫人是几品?她能感觉到周妈妈将探视的目光,丁柔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却抗拒着去揭开真相,远不是此时能承受得的,低垂下眼睑,听着赵婉柔同周妈妈应酬着。
穿着松花色褶子,下穿棉群的周妈妈引着她们向桃花坞走“太祖皇后曾在桃花坞里,主子那风景,桃花新绽,便将聚会地点定在桃花坞。”
丁柔够了勾嘴角,不仅是金大侠迷,对唐伯虎也是调侃居多,周妈妈接着道:“王府主子都不耐烦乘坐软轿,遂也没给姐们准备,主子多锻炼对姐们身子,如感觉太累了,不妨慢些走。”
“不累,不累。”赵婉柔身子拔得很高,周妈妈是专门来迎接她的?信阳王太妃不喜欢没体力的姐,能成为信阳王妃的姐,必是坚强贞洁之人。
即便在兰陵侯府一步都不肯多走,赵婉柔累得腿疼,她也不能露出任何的倦态,保持着昂扬的斗志。丁柔始终落后赵婉柔丁姝一步,低眉顺目沉默的亦步亦趋跟随,心中赞叹着王府的美景,原来置身真正的古代王府,比前参观故宫皇家园林要更觉的震撼,身临其境比收费的景观〖真〗实,也气势十足。
丁敏神色露出一丝迷茫,前信阳王离得他们太远,丁敏终都没踏足过信阳王府,唯一去过的勋贵之家就是兰陵侯府,一直以为兰陵侯府富贵以及,然在信阳王府差着档次,莫怪赵婉柔心心念念的都是信阳王齐恒,如果如果丁敏眸光黯淡几分,随后沉静下来,端起才清高的姿态,仿佛信阳王府的富贵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丁姝略带奇的左又,虽然大太太教养的严格,但她心无旁念,属于真正的这个年纪姐的反应,娇憨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询问起周妈妈桃花坞来。
传过抄手游廊,周妈妈了一指前面“那边是桃花坞了。”
入目的是层层叠叠盛开的桃花,风吹拂过如花海一样的桃花,荡起微波,花海中间隐现楼阁,一座拱形的桥粱横跨两岸,在岸边上听着几艘船,桃花坞四面环水,不愿走桥粱的话,可泛舟于湖上,欣赏着美景…何等的逍遥自在。
“太妃殿下享受。”
丁柔不得不承认,权利带来了极致的享受,除了信阳王府即便是首辅府邸也无法做到,不是没权,也不是没钱,而是祖制,信阳王府不单单是功勋卓著的开国异姓王,这等配置在皇室王爷府上也不常见,信阳王府太风口浪尖,保一世尊荣容易,世代尊荣难。
“敢问周妈妈,是信阳王府q有此处桃花坞?还是因太祖皇后亲临才修建的?”
“是主子嫁给信阳王后才重新修缮的信阳王府,当时太妃殿下大婚时,太祖帝后亲临证婚。”
周妈妈眼睛笑咪咪的,细长的眼睛打量着丁柔,越眯越紧“悬忘了,主子姐来王府一趟不容易,往常偌大的王府鲜少有人登门,可惜了能工巧匠修缮的王府,遂今日姐可四处走动,不局限在桃花坞中。”
“许是能碰见太妃殿下,得一份机缘。”
赵婉柔露出笑容:“谢太妃体恤。”
丁柔重新低头,随着她们走上了拱桥,桃林前一块重达千金的卧石上写着“桃花坞里桃花庵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是太祖皇后所做?”
“不,是太祖皇帝。”
丁柔忍不出声,太祖皇后虽然早年也剽窃过几首诗词,但此后再不写诗词,周妈妈了丁柔一眼,领着她们进入桃花林中,绣鞋底下有些温热,难怪桃花绽放,是因地下有温泉。丁柔微微抬头,随微风浮动的桃花穿越夫妻的一切的恩怨随着微风吹过,留下了难解的谜团。
李思听见赵婉柔和同丁家姐到了,亲自迎出来“婉柔妹妹。”
“思姐姐。”
丁柔再次随着夹流向李思屈膝,李思笑道:“丁府上几位姐也到了,真真蓬荜辉。”
明艳的李思身上隐现飒爽英姿,将她们让进楼阁中,丁柔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里面的姐很多,同样放着下的珠帘后,有听见杨和的声音,甚至他听闻丁姐到,扇子挑起珠帘,眸光落在清丽的丁敏身上“丁三姐。”
“杨公子。”丁敏屈膝,李思挽偻了丁敏的手“方才杨公子念叨敏妹妹的才名,到是让我等姐妹欣羡不已,一起坐,我也像敏妹妹请教一二。
丁敏越过丁姝被李思拉到了众人之前,姐们切切私语:“她就是丁家三姐?”“就是她。”“是庶出?”“谁还在意她嫡庶?没状元郎都另眼相吗?”“我如果有这等庶出妹妹”
丁姝笑容亦然,同认识姐打招呼,向角落里的丁柔眨眨眼睛,
丁柔回了个笑脸,望向了窗外的桃花林,信阳王府可随意走动,她是去还是不去?丁柔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犹豫。!!!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相遇
京城四秀齐集,梅兰竹菊各领风骚,同席对望的是今科高中的进士,才子佳人相得益彰,或低吟诗词,或浅谈人生,针砭时政,美人俊俏,才子风流,端是一副绝美的化作。
丁柔心中存着周妈妈所言,虽然端庄的坐在她自认为的角落里,然世人皆看得出丁栋前程看好,徐大人致仕前曾对送行的人说称赞过丁栋,凡是能得徐大人称赞的无一不是铮铮名臣,在士林中颇有名望的丁栋,被朝中的大佬们熟悉,再不是翰林院的侍读。
丁敏又名扬京城,被杨和称赞为傲雪寒梅,以梅为姿态,雪为肌,玉为骨,以庶女的身份同京城三大闺秀并列,不是出自天下第一才子状元杨和之口,她也不会位列四秀之一。
丁柔身边坐着的小姐悄声的向她打听丁敏,丁柔望向了中央地带,丁敏傲然而坐,盈盈水目顾盼生辉,不弱于以劲竹为喻的李思,幽兰为称的孟小姐,以艳菊为喻的赵婉柔。她如今正同杨和就一首诗词争辩着,清浅的声音悦耳动听,波光流转间带出一分别样的风姿,丁柔也不由的暗叹一声佳人难得。
丁敏一身才学,也不是凭空得来的,即便她有前生的经历,记下了一些诗词,今生对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她也读通了。丁柔轻声道:“是三姐姐用功。”
“同是丁家小姐,你就不羡慕?”
丁柔听闻此言,轻笑道:“羡慕不来。”
能抄写的诗词太祖帝后都抄了,让她再做一手后现代的诗词?古人能听得懂?风流名士,幽怨闺秀,原本丁柔就最看不起,她更愿意去看看大秦的风景,杨和说得动听,也激昂振奋,然革除弊政远不是说说就行,各方权衡,他可能做到?
听旁人说,杨和进了翰林院,皇上经常召见他探讨诗词,而探花尹承善...至今还在未有委派,他不入翰林吗?
“王公子是北榜的状元呢。”
丁柔闻声看去,许久不见的王公子换了身衣衫,比落魄时多了几分气势,然在江南才子面前,他终究是弱了一头,不南北分榜他也不过敬佩末座,他这北榜状元着实做的难受。
丁敏当初肯去寻他,想必未来前程看好,他高中不稀奇,但前生时又有何机缘能高升?如今成了北榜的状元,他的命运也是被更改的一个。
丁柔能听出南方进士的调侃,王公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种压力,难说啊。
阁楼门前闪出一人影,使得楼中的谈话消失了一瞬,所有人不管男女都向门口看去,丁柔再次见到了有谪仙人之称的齐玉,比起上次在皇家书局,齐玉越发温润如玉,出尘飘逸。
他面如凝脂,艳若点漆,触目入琳琅之玉,一见之下,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身子濯濯如春月柳,深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砾间,颇有魏晋名士的风骨,丁柔记得世说新语中容止,他比之容止...不知谁长得更好些。
“齐玉弟弟。”
李思起身,笑盈盈道:“你是姗姗来迟,一会罚诗词。”
信阳王府二少爷,这一辈只有他同齐恒两人,齐玉走进时,让人以如沐春风,他的眸子温润清澈,不染红尘,丁柔看着羊脂白玉般美少年,实在是养眼。
不说丁柔,楼里的小姐们全都如此,美少年谁都喜欢看,何况还是信阳王府的二少爷,既然攀不上信阳王齐恒,嫁给齐玉不是也很好?丁柔能看出小姐们有蠢蠢欲动的心思,齐玉继他哥哥齐恒之后,成为地位稍差的小姐们眼中的唐僧肉。
“思姐姐,我来迟了。”
齐玉的声音难得好听,李思一个一个介绍在坐的进士,重点提起了杨和,齐玉抱拳:“久仰,久仰,杨状元巧解论语,我等佩服。”
杨和对欠了欠身子,“齐公子才貌出众,我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端是好相貌。”
齐玉浅笑:“过奖了。”
“他是...”
齐玉身后跟着一名青色儒衫的青年,看年岁也不过十八九岁,五官周正,沉稳中透着一丝的木讷,给人感觉耿直有余灵敏圆滑不足。
丁柔听见声音:“丁三小姐,你不舒服?”
“在下梅云诺,本科二榜第二十六名。”
丁柔瞥见丁敏微变的神色,他有姓梅?梅云诺直接对上了杨和,声音憨厚,“杨状元,为何只赞齐玉好相貌?他如不是出自信阳王府,下场大比,以他的才学一榜三甲必有齐玉之名。”
杨和洒然一笑,自顾自的饮茶,并未对梅云诺的控诉当回事,那分洒脱自信,引得李思妙目连连,“唯有尹承善,吾之一生之敌。”
齐玉拽住了梅云诺,淡淡的笑道:“比之致远兄,我甘拜下风。”
他虽然变相的承认杨和的轻视,但他只说败于尹承善,只字未提服输于杨和,尹承善虽在科举中输在杨和手中,但外面有消息,皇上点他为探花,不是他的文章不好,而是太祖皇后所言,探花最为有才,如此一来,尹承善比之杨和更得朝中大佬们看重。
太祖皇后比太祖皇帝还金口玉言,经历过隐王之乱的大臣,谁人不服太祖皇后?至今他们还记得弥漫在燕京城上空的血色。尤其是尹承善在金銮殿上的表现,他同皇上之间说不得的偶遇,零零碎碎加起来,比之杨和,朝中各派系看好尹承善。
杨和的才学不是不好,也不是没能力,只是太过锋芒毕露,他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有他为国为民,忠肝义胆?朝中大佬们公认的杨和欠缺磨练,不懂得中庸四平八稳。他又经常伴驾,一旦说错了话...多少状元蹉跎一生?官场沉浮比得不单单是才学,心机,手段,平衡,御下等等缺一不可。
“方才杨状元做了一首诗词,齐玉弟弟来品鉴一下可好?”
李思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出言缓和,丁柔饶是有兴趣的看向梅云诺,如不是齐玉拽着,他定会好好的同杨和辩论一番,哪怕他才学不足,被杨和羞辱,他也会勇往直前,这等脾气真真是让人头疼。
丁柔拖着茶杯,垂下眼帘他颇有致仕的徐大人风骨,听着才子佳人们品鉴诗词,她也没什么兴趣看丁敏的反应,丁敏既然不想从走旧路,同梅云诺再无瓜葛,丁柔念头一转,梅云诺前生是不是得亏待丁敏呢?重生的大多是苦大仇深,有渣夫,受尽姐妹们欺负的苦情女。
丁柔抬了抬眼睑,丁敏虽然勉强维持着镇定,但却不敢看梅云诺,他们到底是谁对不住谁?
等丁柔回神时,楼里的小姐们少了一多半,唯有几个如她一般才容不显眼的庶女,丁柔听见外面的嬉闹声,在王府赏玩?
留下的小姐看似体弱,丁柔虽然不求扬名,但也不想让人误会她连路都走不得,庶女的身份已经不是最好了,再弄个体弱什么的,还嫁得出去吗?
不求闻达于诸侯,总不能太不起眼了,她挑选夫家,夫家何尝不是选她?太低调平凡了,哪能嫁得好男人?丁柔站起身,挑来珠帘,走到书案旁边,上面是铺陈着尚好的宣纸,菊花砚,湖笔狼毫,文房四宝都是顶级配置,都是银子。
丁柔看了一会上面的诗词,方才他们讨论的便是这等诗词?难怪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文学痴人。
原本她不是很想去王府四处溜达,她担心撞见什么人,但心中有柳氏身份难解的谜团,如果装糊涂下去,看信阳王府钟鸣鼎食,谁知将来如何?瞧着丁敏对齐恒的轻视,信阳王府将来定是尊荣不再。如果柳氏真同信阳王府有牵扯,如何都隐瞒不过去皇上,万一信阳王被厌弃了,对柳氏总不是好事,好处没落到,反倒被牵连了,这种亏丁柔是不会吃的。
丁柔簇起眉头,丁敏为何心心念念都是兰陵侯呢,虽然做填房是庶女们相对比较好的归宿,可嫁入名门,但不一定非得是兰陵侯,她不信列侯勋贵没死妻子的,兰陵侯的样貌,家世,年岁,比那些三十多再死妻子的勋贵好很多。
也许因前生的羡慕嫉妒恨,如是想着丁柔走出去,桃花林中三三两两的人群,丁柔不耐烦人多,但见小姐们鲜少有离开桃花坞的,丁柔也不好就那般大胆的离去,先在桃花林中转转吧,等到没人注意,再去别处。
丁柔还有一点奇怪之处,没看到信阳王同尹承善,他们为何没到?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丁柔背靠着桃树,仰头看着树上的桃花,这片桃林将来能结多少桃子,物以稀为贵,在别处桃子还没成熟时,凭着早熟的桃子,能赚一笔呢,只是信阳王府看不上这等小钱吧。
“你为何要同齐玉在一处?你怎么同他认识的?”
“敢问丁三小姐,于你何干?”
丁柔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躲到此处,还能碰见丁敏,难不成真是前生的冤家?藏好身子,丁柔向不远处看去,清丽的丁敏,忠厚耿直的梅云诺,在桃花绽放的背景下,到是挺相配,丁敏是想让梅云诺躲开麻烦吧,信阳王府看起来是个大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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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桃花(加更)
丁敏紧咬着下嘴唇,“你什么身份?掺和进信阳王府?你老老实实的选庶吉士,能入翰林最好,一旦选不上,外放个县令,总比你在京城厮混强,京城贵人多,你...脾气直,容易得罪人。”
梅云诺有些发愣的盯着丁敏,朗声道:“信阳王为国镇守北疆,功勋卓著,鞑子蒙古铁骑不敢轻言叩边,全靠信阳王浴血奋战,我等能安享太平,上因陛下英明,下有北疆勇士,我对信阳王心存敬佩感激。况信阳王府家教森严,养不出不孝子孙不劳烦丁三小姐提醒,我知晓身份低微,然蒙齐兄不弃,意气相投,当为知己。”
“齐玉敬重兄长信阳王,嫡庶名分早定。丁三小姐是瞧不起齐玉?”
丁敏脸一会白一会红,瞪了梅云诺一眼,“不识好人心,你将来可别后悔。”
她眼底闪过失望,还是如此不通人情,劝说不成,反倒被他教训暗讽刺一顿,满嘴忠君纲常,动不动就大道理,他能有个好前程才叫怪了。
丁柔眯了眯眼睛,善于观察人的她,明显看出丁敏流露出的释然?为何释然?丁敏轻声道:“我最后说一句,信阳王府齐玉..那也不是一般的人,只可惜才学极高,命运多折,谪仙一般人..是人都想毁去,你..到时别救不了他,反倒被传为断袖分桃。”
梅云诺怒目圆睁,几步截住丁敏的去路,“枉费丁三小姐才女之名,你不仅辱我,辱我挚友,欺辱太甚。”
丁柔见丁敏怕是没想到梅云诺如会如此,俏面上露出一分惊愕不信,丁柔悄悄倒退了两步,用以前衡量今生吗?丁敏变了,同梅云诺再无牵扯,他不变吗?
最后看了一眼训教丁敏的梅云诺,他虽然木讷些,然道理将得清楚,耿直仁厚,待人以诚,很适合做朋友,只是齐玉,从丁敏只字片言中,丁柔推测怕是他将来也不是很好,断袖分桃?雌伏于旁人身下,谪仙般的齐玉不应有此结局。
大秦国泰民安,勋贵朝臣贪图新鲜,蓄养娈童不在少说,同性之爱不仅不引为耻辱,反倒昭显风流雅致,书房里不放两俊俏的小童就是不知风雅。
齐玉是信阳王一脉,王府显赫时必不会有人敢辱之,然王府落寞,或者需要赎罪时,他...丁柔心中泛酸,悄声离去,风吹桃花落,信阳王府会落寞吗?沙沙的桃花抖动的声音,吹拂起一阵富贵下的悲凉,吹乱环绕桃花坞的湖水。
丁柔走了几步后,便见到齐玉站在一株桃树下,真真是人比花俏,鬓间青丝随风吹拂过他的脸颊,宽袖长衫袖摆翻滚,有白鹤展翅之势,唯一不改得是他脸上温润的笑容,比方才在众人面前,多了几分的亲近。
他到底听见多少?就他这谪仙的样子,世间男女岂不会为他疯狂?丁柔读书时曾经想过古代著名美男潘安宋玉到底有多好看,但今日见到齐玉,比他们不差。
“丁府六小姐——丁柔。”
齐玉迈步走向丁柔,笑道:“我们见过。”
离得进了,丁柔移开了目光,实在是太人心动的美男子,纯如玉,比她都好看,站在齐玉面前,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在皇家书局。”
齐玉笑容越发耀眼了两分,说:“当时觉丁小姐面善,今日再见,比之前次丁小姐越发气质出众。”
“噗。”丁柔展颜轻笑,贪看他难得错愕,谪仙人即便愣神错愕,都不改他的气质,调笑心起:“我在书上看过一个段子,女子无貌还有德,无德许有气质,无气质再看看尚可称为可爱,上诉都找不出来的,便用我见犹怜吧,怜者可怜也,齐二公子,以为如何?”
齐玉催财的眼底溢满了笑意,“是我之错,然我以为有德者必有气质,有气质者必是佳人,为佳人者,仍可用我见犹怜,怜者赞叹欣赏之。”
丁柔眸光一闪,“能有此妙解,佩服齐二公子。”
“丁小姐为佳人,毋庸置疑。”
齐玉言之灼灼,丁柔眉梢微挑,“被齐公子称赞,是我之幸事。”被谪仙称为佳人,饶是丁柔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齐玉突然伸手,在丁柔头上抓住一朵飘落的桃花,张开手放在她眼前,丁柔犹豫了一刻,并未伸手取过桃花,隐约听见脚步声,料想是梅云诺,转身轻笑而去:“齐二公子,担心下次抓到毛毛虫。”
齐玉眸子一亮,高声道:“丁六小姐可往南院一行。”
南院?丁柔记在心中。梅云诺一脸愤慨走到齐玉身边,“她哪里当得上才女?同举子文人纠缠不清,前次为救其父,情有可原,然今日我瞧她...孟玄...”
齐玉笑容恬淡,“世上多得是欺世盗名之徒,丁三小姐有文采,然少大妇气度,贞操上略差,杨状元放荡不羁,名士风流般捧着丁三小姐,我料想以丁家的教养,丁三小姐许是被长辈训斥,幡然悔悟还好,一旦执迷不悟...前景堪忧。”
“风流名士捧得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丁大人绝容不得败坏门风之女,杨状元是不知,还是不曾在意过她之闺誉?前次还好说,方才在楼中你也看的出,当真对丁三小姐仰慕不已。”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丁三小姐怕是看不上杨状元。”
梅云诺摇了摇头,“孟玄,她支开众人于我说方才那番话..”
“云诺兄,可信女子之言?”
齐玉看着梅云诺,“你我二人相识于书局,因一本孤本结缘,争论于凤台茶楼,相交已久,我岂能不知晓兄台品性?她所言不去理会就是了。”
“断袖分桃?齐玉不才,今生不碰。”齐玉傲然而立,谁人能逼迫信阳王之弟雌伏?
梅云诺心折齐玉风度,“搭理她作甚,无病呻吟深闺小姐,自以为聪敏剔透,我瞧她是志大才疏,看不得旁人好。”
“云诺兄,你对丁三小姐多有怨言?”
“不瞒你说,家母同丁府太夫人认识,细算起来是远亲,家母总是说丁府教养好,太夫人如何端庄厉害,看丁三小姐,实难看出家母所言。”
齐玉撩了一下眼睑:“令堂没称赞错,丁家几位小姐端庄贞静,不可同丁三小姐并论。”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在桃花林中赏景。丁柔再次闪出时,却偶尔见到齐玉回眸一瞥,丁柔略显尴尬,她又不是有意偷听?哪会知晓他们边走边说...等等,丁柔突然有个念头,不会是齐玉故意为之,让她听去回丁府后告知祖母?因丁栋最近炙手可热,众人大多是结好。
风流才子多捧得是名妓,虽然其她三位闺秀同样扬名,但丁敏的出身同她们略有差距,最容易引人攻击,同为庶出不忿丁敏,嫡出小姐更是嫉妒丁敏扬名,丁敏吸引了京城嫡出庶出小姐们仇恨值,言论上不利丁府声誉,回去得同大太太说一声。
丁柔叹了口气,听见身后马蹄声,桃花坞里还有人骑马?等到回头时,一人骑着白马而来,越过桃花枝,眯眼细看,是穿着暗红挑金线劲装的尹承善,他头上带着玉冠,上嵌一块上好的玉石,面冠如玉,眼若繁星,同齐玉温润不同,有一股有别文人墨客的阳刚之气,马鞍处挂着弓箭,他是文武全才。
丁柔轻笑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探花郎,端是好风采。”
尹承善勒住缰绳,从马上翻身而下,拍了拍马匹脖子,“小白,自己玩去。”
骏马长啸一声,啪嗒啪嗒的踱步到不远处,低头啃了口青草,后有看了看主人,丁柔笑意越浓,“此处是信阳王府桃花坞。”
“丁小姐没见到桃花坞前怪石上的字?”尹承善声音低沉了些,是因为变声的影响吧。
“此诗淡看名利,多有自嘲,最是放荡不羁,同春风得意,金榜题名的尹探花不相符,你不一定能体会诗中的意境。”
尹承善清了清嗓音,“虽是金榜题名,然为探花,败于杨和,二败于文华兄,亦非丁小姐所言春风得意。”
“你在意?”
丁柔抬眸,同尹承善眸光一碰,尹承善眼底嗓音,气息铺面而来,“败于杨和,吾不服,败于你父,吾服之,他所虑非我能及。”
“公子学之?”丁柔也拽起了文,“吾父得知公子此心,必会愉悦非常,公子不知祖父常称赞公子..”
尹承善的笑声打断了丁柔的话,“学之不如明其究竟,丁大人因何而改变,听闻六小姐天牢一行,世人皆言,丁三小姐孝心才情打动杨状元,丁五小姐忠贞为父,孝感动天,六小姐软言相劝,其功亦不可没。”
丁柔脸微热,他知晓什么?他们是不是离着有些近?尹承善抬手,将树上的桃花枝折下,递给丁柔,见丁柔闪开不肯接,尹承善并未将桃花枝收回,丁柔微微垂头,察觉到灼热他灼热的视线,细看他拿着桃枝的手,虎口有薄茧,不单是练字而成,弓箭骑射他是涉及的,“我不要。”
“万梅别院我送梅枝,桃花坞中我送桃枝,你我因梅桃结缘...待你及笄时,我会送上大礼。”
尹承善俯身将桃枝放在丁柔脚边,起身鸣哨,白马跑过来,他利落的上马,丁柔突然道:“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探花,还有可能是唐僧。”
丁柔没捡起桃枝,反而抬眸看向错愕的尹承善,“待得我大哥归京后,你再想送我何种礼物。”
“唐僧何人?”
“唐太宗时西行取经的唐三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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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揭秘
丁柔远去后,尹承善将最后那句唐三藏和尚在念叨了两遍,桃花林中传来铮铮琴音,似铁马冰河入梦来,拍了一下坐下的白马,眸子闪烁,“她拒绝了,还说我是和尚,注定娶不到夫人。”
白马通人性一般鼻孔喷气,桃花花瓣飘落,尹承善拨转马头,等她大哥回京?心思细腻的她又会做出什么?紧了紧缰绳,他唯有拭目以待。
桃树的缝隙中,隐约可见李思抚琴,杨和把盏,兴致高昂时,杨和抽出宝剑,和着琴声舞剑。受太祖皇帝影响,文人墨客都会几招剑势,女抚琴,男舞剑,当才传为佳话,遥想当初皇贵妃号称琴色双绝,最擅长抚琴,太祖皇帝每每听见琴音,便会舞剑。
虽然那两位已然故去,但这项传统却保留下来,读书人也会佩戴宝剑。杨和的剑法受过高人指点,剑似灵蛇,动作行云流水,尹承善坐在马上看了一会,在众人叫好声中离去。
回到小姐们中间的丁敏神情有几分恍惚,听着旁人称赞杨状元剑法精妙,李思琴艺出色,丁敏也承认李思的抚琴技巧她远远不如,不仅是她,京城小姐都不如,李思在北疆马背上长大的,演奏起将军令非京城的小姐可比,驶入行军,如身临疆场,琴声中的仿佛能听出阵阵厮杀声,激昂处如战士冲锋,配合杨和利落的剑招,相得益彰。
丁敏心思不在杨和身上,也没听清楚旁边小姐们的暗语,瞥见马背上是尹承善,丁敏略略些异动,尹承善的五官虽然称为俊逸,但比之大姐夫兰陵侯远不如,尹府环境复杂,丁敏早断定他不是良配,尹承善的将来...被太子称之智者能臣,虽然眼前有些事情有些许不同,但应该影响不到有真本事的尹承善。
丁敏顺着话称赞了杨和同李思般配,趁着周围人欣赏杨和舞剑时,丁敏再次悄悄离开,追着尹承善而去,知晓尹承善将来是大人物,她又如何不去结交一番,如何做到不动声色结交,丁敏又有些踌躇,记得前生丁柔评价过尹承善,非善类儒士大夫,当时还曾问过已是兰陵侯夫人的丁柔何解?
‘且看他嫡母将来如何有苦难言,早晚一日他生母必会得诰命,远过嫡母之诰命,而嫡出的兄弟,今生仕途蹉跎,宁得罪小人,勿得罪他。’
丁敏追着缓缓而行骏马跑了两步,记起丁柔最后那句话,丁敏停下了,眼看着尹承善身影越来越模糊,尹承善如雄鹰展翅,程鹏万里,即便她重生了,还是觉得他高不可攀,丁敏躲了躲脚,错过了最好的接近尹承善的机会,那日他为何没去念慈庵,为什么同信阳王齐恒相交,信阳王最为轻视有狐狸之称的尹承善,到底哪块出问题了?
丁柔心中始终放不下南院,脚下不由自主的走上横跨两岸的拱桥,三三两两的小姐出游,或有名士相伴,丁柔不算显眼,辨别了方向,丁柔向走去,南院应该就是坐落在南边的院落吧。
虽然每隔个几步便有婢女,丁柔也不好开口询问南院的位置,装作欣赏着信阳王府的建筑,丁柔且走且停。在这座华美王府中,方向感一向很好的丁柔,迷路了,也不怪她,每一处的阁楼院落都很精致,回廊,月亮门四通八达,她哪里转得出去?
站在一处题名为月影小筑的阁楼前,丁柔记得她刚才路过这里,饶了一刻钟,又绕回来了,想要问路时,偏有找不到婢女了,“不需要时总是在眼前晃,想见了没个人影。”
“噗。”
丁柔回头,见两层高的月影小筑上层的窗户突然敞开,从里面冒出个脑袋,“本王不是人?”
“信阳王殿下。”
丁柔忙整理了裙摆,弯了弯膝盖,“见过殿下。”
听见砰的一声中重物落地的声音,丁柔忍不住抬头,先是估量了一下二层月影小筑同地面的高度,后敬佩的看向信阳王齐恒,道:“殿下好本事。”
没摔断腿真的是好本事,莫不是这世上真有武功?齐恒弹了一下手指,丁柔顺着看去,原来有从上而下蔓藤,她放心了些,功夫之说只用于强身健体,应该不会高来高乱飞。
指着长青藤蔓,丁柔问道:“没修建楼梯?”
“太祖皇后留下懿旨,锻炼身体,文武兼备。”
“...”
丁柔对那位穿越前辈的恶趣味有了准备,但还是被惊得长大了嘴巴,“我猜想唯有殿下最喜欢月影小筑。”
下来可以借助藤蔓,但上去?莫非也是爬上去?太祖皇后是把所有人当猴子了。齐恒笑得灿烂,“聪明。”
“皓月当空时,才能发现月影小筑的优雅。”齐恒眸光幽深,看得丁柔有些心里发毛,丁柔后退两步,屡了一下鬓间青丝,刚想开口时,齐恒声音沙哑道:“你的手链,谁给你做的?是你娘吗?”
齐恒灼灼的目光落在丁柔手腕上,那条红色穿着珍珠的手链,让面临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齐恒肩膀颤抖,丁柔轻声道:“我从桃花坞过来,记得有一首诗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丁柔。”
齐恒痛苦般阖眼,“我...。”
“太妃殿下有吩咐,让老奴带丁小姐去南院。”
周妈妈蹭得一下闪出来,速度之快,让丁柔很怀疑她隐藏了多久?看到了她方才的迷路?丁柔暗自叹了口气,齐恒脾气烈且直,原本打算用诗词,用手链套出端倪来,她着实不愿意面对信阳王太妃。
“周妈妈有礼。”
“老奴不敢当。”
丁柔正准备同周妈妈离去,齐恒抢先一步,啪的握住了丁柔的手腕,来大秦这么久,丁柔从未同任何男子如此亲近,不是理智告诉丁柔不能动武,她会轻易被齐恒抓住?当她黑带二段是白练的,前生丁柔也是个美人呢。
丁柔甩手,齐恒却抓的越紧,手腕上传来的热度,让丁柔心里生出酥麻,齐恒身上有股阳光的味道,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深上一层,额头的汗珠晶莹...丁柔是不是学者电视里演过的一样娇羞的说着,放开,放开?
齐玉为谪仙一样的容貌,身为其兄长,虽然不同母,但齐恒的刀斧刻出来的五官,深邃充满了阳刚之美,丁柔镇定的道:“我是不会同殿下去南院的。”
一路上总会碰见人,丁柔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总不能嫁到信阳王府做侧妃,齐恒方才一时冲动,但握住丁柔的手腕后,却舍不得放开了,眼前的少女清秀中透着一抹坚韧,那双眼睛同祖母一样,不,比祖母还明亮些,拇指摩挲着手掌下的柔软肌肤,是女子会羞涩的躲开,只有她会抬起眸子,里面是疑惑不解,是包容理解。
‘恒儿,一定要找到你姑母,告诉她...哥去给她买面具...’
齐恒记得父亲身中数箭后,临终最后的嘱托,如果父亲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对姑姑。
“殿下。”
周妈妈无声的叹息,“主子还等着丁小姐,您放手吧。”
齐恒松手是因为丁柔闺誉,不能将京城当成北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丁柔你记得祖母说什么,你都别听,我认你。”
齐恒转身,拽住眼前的蔓藤,嗖嗖两下重新爬上了月影小筑,丁柔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红印,淡淡的笑道:“信阳王殿下喝醉了,记得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
周妈妈愣神片刻,道:“是喝醉了。”
以公主之礼下葬的信阳王府郡主如何能重现于世?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何况柳氏有是为妾的身份,更难解开了。丁柔默默的叹了口气,入目富贵的信阳王府,将来...从丁敏的神色推断...丁柔肩膀上的重担又重了一分。
她宁愿柳氏的亲人是赌徒,是酒鬼,她有的是法子制住赌徒酒鬼,然勋贵之首的信阳王府,她一闺阁小姐,又能做得什么?信阳王齐恒除非在夺嫡中战对了位置,否则新君登基便是信阳王府的末日,哪怕太祖皇后安排得再妥当,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可谁为新君?即便丁柔设计谋从丁敏口中探听出新君,如今的局面,她能相信吗?
“老奴不便陪丁小姐进去,您请。”周妈妈抚了抚身,快步离去。
丁柔眼前是碧玉竹子搭建成的屋子,四周看了看,院子里种着斑斑紫竹,风吹竹动,竹影横斜,这处便是南院了?没人带路,她真是找不到。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丁用力的敲了敲,竹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丁柔又看了看四周,迈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竹子编成的,泛着淡淡的竹叶清香,挑开董面竹叶帘子,丁柔一眼便看到墙上悬挂的一副画。
上面描绘都是湖畔小居,同方才见过的竹屋外貌几乎一致,丁柔看着书画上的提诗,拧紧了眉头:“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上半阙是笔迹是太祖皇后,下半阙是太祖皇帝,这首诗词是他们的定情诗词?为何会选悬挂在信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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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往事
丁柔轻声的将画作上的诗词诵读一遍,画幅有两尺长,向旁边移动脚步,丁柔盯着画面,在一块大石上坐着一名女子,虽然身着着盔甲,但她看得出是女子,临水而坐,手在湖面拂过...真真如同诗词上所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当仔细她的眼眸时,丁柔怔住了...怎么可能,像柳氏,亦像她,柳氏温婉恭顺,相似的眸子气势不同,而丁柔自己,也远没她的锋芒或者悠然,那女子是战后的悠然别居住,画家很细心,将女子盔甲上的血迹勾画得很清楚,有一种生死相搏的硝烟味道,同环境冲突,却不矛盾,等候着丈夫来接她吗?
“她是我师傅,大秦开国皇后。”
丁柔身子轻颤,难怪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在落凤山见到的幻影就是她——穿越前辈呢。“据祖父说,太祖皇后临终前焚烧了手稿,画好的肖像,没想到信阳王府中会保存得如此之好,让后生晚辈再见太祖皇后不弱于世间男儿的英姿,不弱于绝色美人的妩媚。”
丁柔转身,盈盈下拜,从画作左上角残留的燃烧过的痕迹可知,这副画是信阳王太妃私藏下来的。料想也是,太祖帝后最后拔刀相向,这副画太祖皇后岂会留着?应当是最先毁去的..
“你想错了,这副画是师傅送我的,之所以有燃烧过的痕迹...是我,是我烧的。”
信阳王太妃一袭松香色衣衫,如同在万梅别院,质朴不见任何华丽,眼前的老妇人,不知道很难相像她就是信阳王太妃,被当今陛下称之为皇妹的人。
太祖皇后一生生了三个儿子,虽然太祖皇帝也留下两三位公主,然唯有信阳王太妃——安国夫人以皇妹相称。
“木太妃安。”
丁柔屈膝下拜,低垂着眼睑盯着竹子地面,偶见竹帘微动,在竹子香中,浮现一抹檀木念珠的香味,“陪我坐坐可好?”
“是。”
能说不好吗?被周妈妈引来此处,不就是同木太妃详谈?丁柔虽不知究竟,但看了画像,估算了太祖皇后的年龄,如何都生不出柳氏来。同木太妃对面跪坐,竹子茶几上,摆放着茶杯,茶壶。
木太妃抬手倒茶,同样是竹筒做成茶杯,茶水温热,丁柔欠了欠身子,恭敬的接过茶杯,攥在手心里,温热的触感,缓解了丁柔内心深处的几分紧张。
事情注定会发生,她紧张又有何用?眸子重新平静了,微展开笑意,似寻常般道:“多谢木太妃。”
木太妃眉头松缓,见丁柔小口的喝着茶水,唇边的笑意越浓了一分,叹道:“你比我强。”
丁柔不解的抬眸,木太妃却缓缓的道:“师傅临终前,烧了很多的东西,她说,她这一辈子值了,不需要后世之人记住她,也不想后世之人研究议论她的功过,我阻止不了师傅,眼看着火苗窜起...这一点我比不上你祖父。”
丁柔脸微红,看来祖父有太祖皇后的手札的事她已经知晓了,“祖父同我说起过,他不忍一代巾帼女杰隐于太祖皇帝身后,后人只记得太祖皇帝,而忽略同样为天将神女的太祖皇后。”
“哈哈,哈哈。”木太妃笑了,“你不用拍马屁,真如果怪罪你祖父,丁家主人早就被检察院拘禁起来了。”
丁柔垂头看着茶杯,圆圆的竹筒里装着清茶,茶面上浮现她的倒影,轻声道:“太祖皇后之才学,断了太可惜了。”
“丁敏的所做的诗词,是我师傅留下的。”
丁柔咬着下唇,这是最难办的一点,借用太祖皇后的诗词扬名,虽然她也是抄袭的,但没人知道啊,但丁敏做出来,能瞒过旁人,瞒不过木太妃,左想右想,不解释不行,可解释全然说不通,最后回了一句:“天下文章一大抄。”
“噗。”木太妃差一点喷茶水,咳嗽了两声,“你丫头,到真真是让我意外。”
丁柔勾了笑容,其实她没说错,都是抄的嘛,听见木太妃问话:“师傅留下的都被丁敏得了?”
“不,只有几首诗词或散落在书中的纸张,太祖皇后的手稿...祖父赐予我保管。”
“手札?是师傅最后留下的那批?”
“是。”
木太妃缓和了语气,道:“无事的时候看看也好,世上的人怕是都忘记了师傅。”
丁柔抬眸,坚决说道:“不会忘记太祖皇后,亦不会忘记太妃您。”
木太妃眼底光亮闪过,抿了口茶水,怅然道:“这副画...是师傅亲自画的。”
丁柔再次看向了悬挂的画作,穿越前辈在现代怕就是才女,能有此等绘画的功力,没十几年功底做不到,听着太妃的声音,“绘于随太祖皇帝亲征贼首朱元璋后...密林之战,朱元璋伙同元蒙,陈友谅设伏,太祖皇帝中计损兵折将,几乎陷于死地,是师傅带人引开了紧追不舍的追兵,太祖皇帝得以脱险,得到援军后,发下血誓复仇,将使用命,朱元璋投靠元蒙传开后,天下之人啜泣,汉王陈友谅又是阴险之人,失了民心,难敌太祖皇帝..就此南方一统,重挫元蒙骑兵,天下两分,大势划江而治。他在南京登基称帝...并命人寻找为他引开追兵的师傅。”
“太祖皇后当时是无悔的。”
“当时这词用得好,用得太好了,师傅在穷乡僻壤养伤一整年,几次因重伤差一点...不是一直跟在师傅身边的..他相救,师傅活不下来。”
他是谁呢?情人吗?丁柔努力会想开国功臣的名字,木太妃道:“他是师傅的表哥,曾同师傅有过婚约,后因撞天婚..师傅同太祖皇帝结缘,他便写了退婚的文书,以他德行不休般配不上师傅为理由,过了几年便出家云游四方。师傅落难时,恰好碰见了他,养伤一年多,唯有他陪着师傅,上山采集草药为师傅治病,当时战乱纷纷,师傅又落难在敌酋的地盘,他们东躲西藏躲避搜捕。”
丁柔脑子里能描绘出当时的状况有多凶险,听木太妃所言,那位表哥倒是有担当的痴情之人,为情退婚,为情出家,又为情保护太祖皇后,如果不是他们夫妻穿越的话,表哥表妹许是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逃难养病时,以夫妻相称,这便是太祖皇帝怀疑师傅不守妇道的原因,刚把师傅接回去时还好些。”太妃抬手指着上面的画作,“那首诗词便是当时师傅写了上阙后,太祖皇帝回答,师傅以为太祖皇帝同她心心相印,彼此信任,然师傅从乡下接回了我...矛盾就此埋下。”
木太妃放在桌上的手轻颤着,这段往事是她最痛苦的吧,那个种马男一定以为木太妃是太祖皇后同表哥所生的孽种,丁柔眼底闪过锋芒,握住了木太妃的手,“男人变了心,永远都挽不回来,我记得...我记得就是称帝后,太祖皇帝广纳后宫的吧,就是那一年在林间偶遇天仙绝色的皇贵妃,是不是?是不是他将变心的理由推给了太祖皇后,当初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江山同辛桐共享,他都美色迷昏了头,早就忘记了吧,太祖皇后的‘背叛’成了他变心的最好理由,无耻,无耻之极。”
木太妃眼见着丁柔暴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仿佛是她亲眼所见一样,当世之人敢咒太祖皇帝的太少了,“你相信师傅不曾偷情?”
“为何不信?”丁柔看着画作,“有一美人清扬婉兮,太妃殿下..”
丁柔含笑道:“我猜测您的闺名,是婉清可对?”
木太妃点点头,“你如何猜到的?”
木婉清,不是太祖皇后的恶趣味,非要拷贝金庸大侠,而是对太祖皇帝的嘲讽,天龙八部里秦红棉一生唯有段正淳一个男人,亲生母女以师徒相称,即便太祖皇后最后明白相信了,太祖皇后也没让木太妃叫他一声爹,难怪信阳王府比王爷王府还华美,不仅是因信阳王功勋卓著,更深层次的是太祖皇帝对女儿的补偿,可笑,可笑之极,他以为荣华富贵就能补偿得木太妃早年受到的轻视伤害?
就如同她的父亲拿着银行卡,拿着珠宝首饰,拿着房产来补偿她一样,丁柔道:“因为诗词,更因为唯有木太妃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太妃殿下协助太祖皇后平定隐王之乱,何等的巾帼不让须眉?”
木太妃抿了抿发鬓,淡淡道:“因我当时杀戮过重,血色弥漫京城。伤了天和,丈夫儿子战死,唯一的女儿...死于城头。”
丁柔心一颤,死于城头?是定性了?木太妃目光灼灼的看着丁柔,“如果你是师傅,当如何?”
“我...我...”丁柔眼底隐含着锋芒,“我会在南京时设计对付太祖皇帝,即便我将半壁江山砸了,也不会留给他一分一毫,我想看看落魄的他,用什么来娇宠皇贵妃,而天仙绝色美人会不会看上他,以为自己是情圣?”
剥了皇帝的皮,他还剩下什么?当时太祖皇后已经有儿子了,子承父业相比打天下的大臣也不敢说什么,太祖皇帝多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贵。
木太妃阖眼,“师傅临终最后一句话也是如此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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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苦衷(加更)
随着木太妃说了太祖皇后的遗言,两人沉默了一瞬,丁柔垂头继续欣赏着竹筒茶杯,太祖皇后是盼着一同穿越的丈夫回心转意吧,他们在现代就是夫妻,同穿到古代,彼此另有婚约,他们费了多大力气才能在一处。她当时必定不相信太祖皇帝会移情别恋,许是当初还以为是因木太妃丈夫误会了。
“师傅常说一句话,皇贵妃除了是绝色之外,哪一点比得上她?她同太祖皇帝经历了许多,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理想,受过同样的教育,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是知己。皇贵妃以及太祖皇帝后宫的妃嫔,哪一个懂得她所懂得的?我记得在天下一统后,太祖皇帝同师傅大吵一架,说师傅变了,宽容,理性都没了,同师傅...”
“没有共同语言?”
木太妃的眸光同丁柔相碰,微微颔首:“师傅在手札里写了?”
“嗯。”
手札里没共同语言的这话,但她前夫说过,男人变心总是说没有共同语言,丁柔嗤笑道:“同只知道悲伤春秋的皇贵妃有共同语言?太祖皇帝真真是辱没了这句话,共同语言是在美人的肚皮上,胸脯上。”
“丁柔。”木太妃眼底有些是吃惊,这些远不是丁柔这个年岁能懂的,“谁教导你的?”
即便是穿越夫妻的女儿,受过太祖皇后的教导,木太妃可挥兵平叛,可血满京城,可说出不服者杀,亦可以疆场生子,箭射帅旗,做下世间女子少做的丰功伟业,然她始终是在封建社会长大的女子。
太祖皇后用心良苦,并未将她教导的思想叛逆,丁柔勾出一抹笑容,淡淡的道:“我在庄子上养病时,经常去落凤山,我从未同任何人提起,今日当着太妃殿下的面,我真的见到了太祖皇后的英魂,并在落凤山脚下,投中铜钱,后被母亲接回府里,去侍奉陪伴祖母时,蒙祖父不弃,得了太祖皇后手札,见识...学了太祖皇后几分。”
丁柔说话时,一直注意着木太妃的神色,在庄子上,养病,侍奉等关键词上丁柔加重了语气,别以为她如今在丁府里过得还不错,吃穿不愁,这些是她步步小心谋划而来的,并不是凭空得的,顺便试探木太妃,果然见她眼底闪过痛苦,丁柔不需要再试探了。
“你许是比我更像师傅,丁柔...我唤你小柔如何?”
木太妃眼里露出一丝乞求,丁柔心中不忍,然想到柳氏的卑躬屈膝,她又有些不忿,摇头道:“我是庶女,我不配。”
“...”
木太妃握紧茶杯,“丁柔,丁柔。”
丁柔瞧出她的痛苦哀伤,不过一瞬间,木太妃重新恢复了平静,“手札有没有写师傅反戈一击的原因?”
“不是因当今圣上?”
“师傅原本已然死心,后发现了..她的恩人,被太祖皇帝废了,师傅一辈子恩分明,最愧对于他,没想到他受了宫刑..”
丁柔瞳孔微缩,“是太祖皇帝做的?是怀疑他同皇后?”
这等渣男...木太妃长叹,“他是我的另一个师傅,我对不住他,无法为他报仇。”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恩人师傅,可能在木太妃小的时候唯一肯亲近她的人,给了她父爱,受过正统儒家教育的人,养恩再重,也重不过生恩,在律例上,杀养父报仇是徒刑,杀生父者斩立决。
“我同信阳王挥兵从北疆返回,以雷霆之势,清除掉隐王,太祖皇帝宫中‘静养’。”
木太妃放下茶杯站起身,撩开帘子,从竹木的书架上取出书卷,递给丁柔,“你拿回去看看吧,你也许才是真正继承师傅衣钵之人,我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可辜负天下人,唯有..唯有太祖皇帝,我...无能为力,亦不敢看。”
丁柔没那么多想法,从书皮封面上看是太祖皇后的笔迹,翻看了两页后,丁柔勾出笑容,这才对嘛,怎能便宜了穿越种马?他既然无情,抛弃糟糠,就得承受糟糠的反击。
古人尚且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穿越男却想要宠妾灭妻,比古人还不如,从上面看,太祖皇帝被软禁的日子过得着实精彩,太祖皇后折磨人的手段,丁柔十分的认同,里面还写了木太妃和当今圣上给太祖皇帝求情,太祖皇后最后道;‘是我教育的太好了?还是他们不懂得我的苦?求情...他配吗?没有皇贵妃,他们的父亲就不会背叛?屁,没有皇贵妃还有别人,我不是吕雉,她亦不是戚夫人,所有的错都在他的身上。’
丁柔合上手札,“可惜啊,太祖皇后最终还是没毁了皇贵妃的倾城之貌。”
以前得的手札,只是略略提了几句,大多是太祖皇后的苦闷思绪,今日看的手札却是详细的记录了她如何惩罚背叛她的丈夫。
“是可惜了。”
木太妃对此认同,丁柔只是想看太祖皇帝最终的结局,看到他被虐,对别的并不感兴趣,太祖皇后懂的,她也懂,如今国泰民安,同太祖皇后穿越时代背景不同,丁柔将手札推到木太妃面前,“我不能收,您还是留给您的传人吧。”
木太妃仿佛卸掉了浑身的力气,“我一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也没什么遗憾之事,虽然丧夫丧子,信阳王府镇守北疆,刀剑无眼,我不怨恨,我杀人无数,有如此结局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太妃殿下所杀之人,都是罪有应得,您助信阳王平定北元,养大信阳王,使得蒙古鞑子不敢轻易叩边,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丁柔所读的北疆战记上,常常提到木太妃,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军事素养之高远非太祖皇后所比。从她为信阳王妃后,平定北疆之策是她亲自策划的,如此女子,为当世奇才。
“我女儿..”木太妃话语稍微停顿一瞬,慢慢的说道:“我当初疆场产子伤了身子,养了许多年才又有了身子,然她命不好,未出世父亲便战死,我拼死拼活生下了她,我儿虽然继承了信阳王王爵,他还尚未成年,如果我不看着,北疆必乱。北疆远不如京城繁华,虽然是王府的郡主,却比不上京城小官之女。她同哥哥最为要好。”
“二十三年前中秋夜,边关市集有花灯,他们瞒着我跑出去看花灯,回来的只有齐恒的父亲,因一个面具,他把妹妹弄丢了。三月后,元蒙来犯,势如破竹连克数关,京师震动,他领兵出征迎战元蒙骑兵,在城头见到了遍寻不到的信阳王府郡主...以此威胁,是我下的命令,他箭射妹妹,那一仗打得并不顺利,后以为郡主报仇的旗号,使得士兵同仇敌海,终于打退了元蒙的反击,此后他们十年不曾再犯境叩边。”
“所以皇上追封她为公主,并厚葬之。”丁柔平静的问道:”城头上的女孩并不是信阳王府郡主,您都找不到的郡主,元蒙又怎么会找得到?“
“不过是容貌相像的女孩罢了。”
木太妃笑容苦涩,叹息道:”我在北疆找了二十多年,以为她早...不是我心狠,不是我不肯认她,疆场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初那一仗,是惨胜,多少人为郡主复仇战死?如果她无恙,我如何同北疆将士交代?信阳王威望扫地,如何服众?如今北疆乱不得,鞑子瓦剌虎视眈眈,窥视中原,齐恒尚需磨练,而京城...皇上渐老,皇子..因中宫无子争夺储君之位,信阳王府烈火烹油,一步都错不得。”
丁柔理解木太妃,她不会认柳氏。丁柔起身盈盈下拜,“太妃殿下,臣女..不,奴婢有几言相告。”
“奴婢生母为丁府小妾,每日侍奉主母,侍奉丁大老爷,如果表现得好些,会多招幸几日。大太太慈悲,对奴婢的娘不错,然丁大老爷所受教养,视妾室于玩物,虽不会打骂,但兴致来时便会抱娘上床榻把玩一番。”
木太妃面无血色,丁柔不觉得痛快,也不是故意让她难过,这一切都是丁柔最痛苦的所在,她如果不说出来,会憋死的,虽然信阳王府不会同柳氏相认,但总能改变一些柳氏的境况,不至于谦卑低微到尘埃里。
“伺候丁大老爷用膳,稍有不慎弄脏他的衣衫,得跪地请罪。信阳王娶了太妃殿下,想必是没纳妾室的,太妃殿下不晓得妾室如何在后宅立规矩,丁府清贵传家,最为重视嫡庶,奴婢娘守得规矩,比太祖皇后留下的手札还要厚。”
木太妃握着茶杯的手臂颤抖,她杀了许多的人,都没此时心慌意乱。
“信阳王府奴婢高攀不上,今日能同太妃殿下详谈,是奴婢的幸事,既然公主以死,期望太妃殿下忘记今日同奴婢相见,奴婢会保护娘,会过得自在安宁。“
丁柔还是决定斩断同信阳王府的关连,信阳王府危机重重,她不会再找麻烦送上门去,柳氏...不知道也好,就让她以为亲人都死了吧。
丁柔转身打开门,“太妃殿下,您请节哀顺变。”
再抬眼时,见到齐恒眼圈泛红站在丁柔面前,丁柔咬了咬嘴唇,绕过齐恒离去,如无意外,信阳王府她不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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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决定
第一百七十六章决定
丁柔走后,信阳王齐恒大步走到屋里,从未见过坚强的祖母过失魂落魄,在父亲战死,北疆危局时,祖母镇住了北疆人心,打退了瓦剌鞑子。
他年幼丧父,不懂事在灵堂痛哭,是祖母一巴掌打醒了他,按住他的肩膀告诉他,他是信阳王,世代镇守北疆的信阳王,可流血不可流泪。祖母教导他练剑,教导他骑马,教导他兵法,教导他如何统兵,他十六岁也是祖母亲自送他出征
无论多得多苦,多难,祖母从没哭过。齐恒知道父亲最大的遗憾是弄丢了姑姑,这何尝不是祖母最大痛苦?齐恒跪在木太妃面前,抬手为祖母擦拭去眼角的泪水,木太妃阖眼,”我对不住她。”
木太妃显得苍老了些,儿子,丈夫战死,是他们的使命,可女儿是她最疼的女儿,有着最为高贵的血脉,却给人为妾,她的外孙女聪敏过人,却因庶出在人前矮着一头,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木太妃儿时受过委屈,受过苦,知晓步步小心的滋味,但从她嫁给信阳王,从她领兵平叛,她便是大秦最尊贵的女人,即便是皇后也会避让她一分,可如今丁柔浅浅的几句话,让她心如刀绞,那种痛远比外伤之痛更痛。”我娶她,祖母,我娶丁柔为信阳王正妃。“
齐恒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丁柔嫁入信阳王府,姑姑的日子会好过不少,丁栋不会再似对待妾室那般对待姑姑,而丁柔也可享受到信阳王府的富贵,将丁柔重新带回祖母身边。
木太妃眼睛一亮,随后更为黯淡,“她不会再想同信阳王府有牵连,你还没听明白吗?”不跳字。
“孙儿是信阳王,她说没牵扯就没牵扯了?“”你单单是为了你姑姑,是瞧上了她?”
齐恒闻声神色稍滞,抬眸看向悬挂着画作,”祖母,我娶她。”
“不行,你娶不了她当正妃。”
木太妃痛苦的道,”信阳王正妃不可为庶女。“
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木太妃抚了抚额头,眼眶泛红双手抓住齐恒的肩头,”不是她才学不够,是信阳王出不得一丝差错,如今的局面只要走错一步,一切都完了。“
“祖母。”
“不行,正妃决不能是庶女。”
木太妃背后身去,微微仰头才不会让眼泪再次滚落,泪眼模糊同样看向画作,“师傅,师傅。”
她到底还要受多少的苦难,才能熬过今生?是她早些年杀戮过重的惩罚?她宁愿报应到自已身上,不想让子孙受苦。
齐恒道:“正妃不成,次妃呢?第一次妃总成吧。”
木太妃叹道:“她肯吗?恒儿,她比祖母还固执,比师父还烈性,她不会再低谁一头。”
木太妃摆手道:”去吧,去吧,你是信阳王,如何得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她的事就此为止,不许再提起,你你姑姑死于北疆。””如果,如果,我能让她答应做次妃呢?祖母,您会不会同意?”
“我我”
木太妃嘴唇微张,嗓子似被黏住一般,怎能再看丁柔做次妃?可唯有次妃,才可照顾补偿她们母女“你总是要娶正妃的,她应该不会同意。”
“孙儿自有分寸。”
齐恒磕头后,离开竹屋。命人打凉水洗净面容,整理好衣衫,看了镜子一眼,他是信阳王,长得又不差,她会喜欢自已吧,娶不娶正妃,还不是他说得算?
丁柔回到桃花坞中,她断得彻底,也没打算告诉柳氏详情,痛苦她宁愿一人背着,人人都看出信阳王府富贵尊荣,岂不知富贵背后的凶险,不相认反而更好。
“六妹妹,六妹妹。”
丁敏笑盈盈的走过来,俏面桃红,春风得意,丁柔向丁敏身后看去,她方才所站得位置不仅有状元,还有当做郡主养的李思,一众的才子佳人围着李思、
丁柔心被扎了一下,同柳氏的待遇天差地别,不求高人一等,但也不能低微到尘埃中,笼在袖口的手攥紧,柳氏没儿子,她给亲娘争个诰命回来,不求压着大太太争宠,但求丁大老爷对柳氏的尊重。
也许很难,但丁柔不信做不到,走进的丁敏被丁柔的气势镇住了,明亮的眼眸闪烁着,丁敏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肉跳,收敛了方才的得意,原本她是来炫耀的,“我给六妹妹介绍几个人认识可好?”
丁敏笑盈盈的牵起丁柔的手,“思姐姐是很好很好的小姐,被太妃殿下亲自养大的,深得太妃殿下真传,你不是最喜欢看山河志?还看过北疆战记,亲自向思姐姐讨教,不是比光看书更好?六妹妹,思姐姐算是太祖皇后的徒孙呢,真真是尊贵的人儿。”
“她是奴婢生的,我是丫头养的,想来能说到一起去。”
丁柔的声音不大,只是说过丁敏一人听的,丁敏果然吓了一跳:“六妹妹,你疯了不成?这种话怎么能说?”
“如何不能说,李思小姐不是一直都自谦得说奴婢吗?我不过是顺着她说的话说”
丁柔停住了口,自嘲的笑笑,“修炼的不到家,意气之争何用?”
原来她还是对信阳王府不肯认回柳氏而愤怒,失了平常心,不单单是为柳氏不平,而是心底未尝不是想着走捷径,不至于再步步小心着,桃花纷飞,丁柔抬手接住了一朵桃花,“一树一枯荣,谁晓得百年之后,这座桃花坞属谁?”
没人能选择出身高低,选择亲生父母,但却可掌握改变命运,丁柔释然的笑了,对发愣的丁敏悄声道:“三姐姐也很本事嘛?能结好李思小姐,我提醒你一句,李思小姐是太妃殿下最宠的人。”
对亲生女儿的愧疚思念,都集中在李思身上了。谁让李思名号,出生的时辰同柳氏一样呢。
丁柔远远见到信阳王齐恒,看方向他是向自已走来的,丁柔转身走入桃花林,在所有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信阳王,丁柔是丁府小庶女,他们永远不可能牵连上,齐恒的善意,他的补偿之心,带来是麻烦,既然知晓路该如何走,何必坏了名声,以为她攀附权贵,勾引信阳王?
齐恒被才子们围上了,眼看着丁柔远去,齐恒有几分不耐烦,想要发作时,李思笑道:“大哥,你终于肯露头了?”
李思顺着齐恒目光寻去,见到丁柔的影子,心不由得一紧,怎么是她?大哥看上她了?太妃怎能同意?没有人比她更小心翼翼,也没人比她更敏感。
“大哥还说为我介绍尹探花,他人呢?”
李思笑得骄傲,少于京城小姐的文静内敛,在阳光下显格外的肆意明媚,杨和眼底闪过赞叹,齐恒道:“他早应该过来了,你没见到他?”
李思摇头,她有无数次见尹承善的机会,从本心说不愿意见他,每次远远的看见他,李思都不是很舒服,所以直到今日,她同尹承善,还不正是见过,她出声阻止齐恒,是不想让他推开众人,寻丁柔。
“方才杨状元说了个有趣的事儿,大哥一定会感兴趣的。”
李思将齐恒引到杨和身边,如同润滑剂一样,让杨和同齐恒攀谈,她乖巧懂事的站在他们中间,信阳王齐恒一向对小姐不假辞色,唯有对李思有些不同,本以为李思会成为齐恒的人,信阳王太妃却放话为李思选夫,要想接近信阳王,就得结好李思,这是京城公认的。
丁柔走了一会,寻了一块石头歇歇脚,用帕子擦拭潮湿的额头,丁柔突然想到了方才看得太祖皇后留下的手札,里面写着整治太祖皇帝的方法,可媲美一部sm调教男人的教科书,许是担心吓到儿女,太祖皇后用得是拼音,许是心有灵犀,她看起来并不费劲,太祖皇后虽然没废了丈夫的命根子,但对于有欲望,没能力的太祖皇帝是最大的折磨和打击
他倾心相恋的皇贵妃,百般宠爱的皇贵妃,火火焚身的皇贵妃,他满足不了,唯有恳请太祖皇后丁柔想起那副场景,太祖皇帝如何甘愿将绿帽子戴头上,只是太祖皇后还是心软,给了皇贵妃解药。
“发呆的也不都是傻丫头,有可能是丁府聪明的六小姐。”
丁柔四处看了看,明明是尹承善的声音,怎么找不到他?难道他上天了?空灵婉转的萧音传来,丁柔放弃了寻他,静静的听箫声,似安慰,似诉说,低沉处的萧声哀落魄,然音节见见转高后,又有一种绝境后的豁然开朗,一路锦绣
能让听众共鸣,他的萧声称得上好字,萧声同样透出他的心路历程,如何从庶子到简在帝心的探花郎,他自信会一路富贵到位极人臣,萧音隐去,丁柔睁开眼,“尹承善,谢谢。”
丁柔扶掉腿上桃花瓣,起身向着萧声传来的方向拱了拱手,“太祖皇后曾言,探花最风流,遥祝探花郎,仕途得意,富贵花开,但且记得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丁柔离去,尹承善从树上剥开繁茂的树枝,从树上跃下,眼底满满是笑意,收好玉箫同齐恒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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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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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暗战
如果说丁柔有心躲避一人,即便是在陌生的信阳王府,有前生的经历,她也能做到,对躲开闪闪发亮的钻石王老五非常有心得。既然不想同信阳王府再有牵扯,她就不会做出欲迎还拒的事儿。
信阳王齐恒直到聚会散去时,也没再见到丁柔,他甚至借着送客机会,追去府门,望见兰陵侯府远去的马车长叹,她计算得真准,一丝机会都没给他留下。早些是为了补偿姑姑,为了那双绝美的眸子,为了她在断壁时的冷静勇气,今日事后齐恒对永不能相认的表妹更多了几分的好感。
齐恒转身拽住同样在最后关头才出现的尹承善,“陪我喝酒去。”
“子默。”
“小尹。”
尹承善秀眉一挑,看出齐恒有心事,能让骄傲的齐恒露出如此模样,到底是什么事儿?料想不是朝廷上或者北疆的大事,齐恒拽着尹承善去月影小筑,同丁柔想得一般,尹承善对太祖皇后将所有人当猴子略有无奈,看着垂下的蔓藤,道:“不能换个地方?”
“小尹上来。”
齐恒在上面举杯,尹承善转念一想,此处说些私密的事儿倒也便利,“不走门,走窗户,算是信阳王府独一份。”
天际晚霞如美人脸颊的眼红,日头半露于天边,光线黄晕中泛着绯红,月影小筑不是信阳王府最高的建筑,但却遥遥可见镀上柔和光晕的紫禁城皇宫,在夕阳下,皇宫少了肃穆,多了几许的柔和。
齐恒饮酒,道:“月影小筑是太祖皇后命人修建,她再世时,常常来此饮酒,等到皓月悬空时,你会见到奇景。”
“太祖皇后所学惊人,我佩服不已。”
尹承善举起酒杯,向天空遥祝,计算能力非他所比,齐恒道:“你也学了格物算学?”
“不敢说精通,略知一二,月影小筑暗含五行八卦,可无阻碍的看向皇宫,这中间不仅隔着信阳王的亭台楼阁,旁人府邸同样需考虑到。”
按照大秦礼法,朝臣的官邸是有定例的,越制会被御史弹劾,信阳府周围大多是阁臣的府邸,饶是如此能修建成月影小筑难度颇高,尹承善所学甚广,格物杂学略有射猎,“我算不到。”
“太祖皇后是天将神女,非我能及。”
齐恒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喝得很凶,拿着酒杯的手腕被尹承善按住,”怎么?”
“信阳王殿下为何事借酒消愁?这可不像勇战鞑子瓦剌的信阳王。”
齐恒手腕一抖,”我...我找到了,完成了父亲的遗愿,但不可照顾她,什么勋贵之首,什么天下第一王?”
事关信阳府家事,尹承善不便过问,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我要娶她。”
尹承善稳住酒杯,垂下眼睑盯着檀木桌面,”谁?娶谁?”
“丁府六小姐——丁柔。”
十指扣紧的尹承善阖了一下眼睛,低沉道:“我没听过王爷嫡妃为庶女,丁大人虽说前程看好,然此时即便丁家嫡出小姐也将将够格为次妃或者侧妃,你想纳她为夫人?”
齐恒因酒气打了咯,红着眼睛道:“次妃,我娶她做次妃。”
尹承善身子向后靠,夕阳在他脸上拉出一抹暗影,声音越发低沉沙哑,“她不会做信阳王府次妃,知己之间贵于诚...”
尹承善抬眸看向齐恒,唇边弯起自信的笑容,“信阳王殿下来迟一步,丁柔——会是尹夫人。”
喝了杯中美酒,尹承善顺着蔓藤下了月影小筑,齐恒晃了晃发胀的脑袋,“小尹,你同我争?”
尹承善并未回头,抬起手臂向后摇了摇:“她不羡慕富贵尊荣,最忌讳多情,亦不需要人照顾,你补偿的方式用错了。”
“错了,用错了?”齐恒捏紧酒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尹,我不会输,是你迟到一步。”
尹承善走出五六步,此时回头同月影小筑上志在必得的齐恒对视,许久后缓缓开口:“因她同信阳王殿下有心结,是吾之遗憾,可亦无悔。”
“无论胜败,你都是我齐恒的知己益友。”
尹承善同齐恒隔空拳头相对,尹承善转身离去,她应该不会嫁给信阳王做二品的次妃。
返回兰陵侯府的马车里,丁柔一如既往的沉默,听着赵婉柔同丁敏谈起聚会的趣事,谁人才学高,谁人诗词做的好,谁家小姐穿戴最好,赵婉柔最常提起是李思的名字,说她如何的了得,在北疆时骑马射箭极为出色。
丁敏知晓赵婉柔心思,抿了抿发鬓,轻柔恬淡的笑言,“李思小姐同杨状元宛如璧人,好事将近了吧。”
赵婉柔对丁敏高看了一眼,丁敏抚了抚袖口,斜睨了神色稍显不同以往的丁柔,“六妹妹怎么不说话?方才文会时,我遍寻你都不到,你去何处了?”
“我胸无点墨,在才女们小姐们面前自惭形愧,哪敢露面?真若被人抓到让赋诗一首,我又没三姐姐读得书多,有没像三姐姐在书房经常翻找‘孤本’,做不出来认罚倒也没什么,影响到三姐姐的才名,便是我的过错呢。”
丁敏心咯噔一声,勉强笑笑,”六妹妹如果肯多读些诗词,也不用躲出去,对了婉柔小姐...”
丁敏转移了方向,同赵婉柔说笑起来,言谈间对她颇有巴结推崇,同为才女的丁敏对赵婉柔叹服,使得她多了几分得意,今日同不仅得得到李思的善意,还同信阳王殿下说上了话,她笑容越发的甜美。
丁敏捧着赵婉柔,偷偷的瞟了一眼丁柔,神情即便有些不妥,也不是她能对付的,唯有等到尊贵时,才能让她低头认输。
丁姝手掌盖住丁柔放在膝头的手上,娇憨的笑道:”六妹妹不擅长诗词,但心肠好,沉稳温婉,是最好的妹妹了。“
丁柔向她轻笑,温婉善良她可当不起,赵婉柔显然没想到丁姝会为丁柔辩解,她同样有庶出的妹妹,“丁五小姐...”
丁柔淡淡的一瞥,赵婉柔心一紧,又记起丁敏同样为庶女,她同庶女丁敏并成为京城四秀,又怎能说丁姝不分嫡庶?赵婉柔埋怨杨和,不是他的话,丁敏哪有今日的地位?尴尬的笑笑:“你说得也是,我看丁六小姐是个明白道理的。”
回到兰陵侯府,三姐妹一起去看望丁怡,丁敏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意峥哥儿,但丁怡却再也没让她碰过儿子一下,靠着八仙报喜的软垫,丁怡笑盈盈的问起文会上的事儿,丁敏乖巧的坐在丁怡腿边,满心以为丁柔和丁姝会说她是如何得意,然丁姝绝口不提,而丁柔更不会提起信阳王府发生的事儿。
“大姐姐身子好转了不少,娘家妹妹总在侯府里住着,许是让外人误会大姐夫亏待了您。”
丁柔在兰陵侯府一日也待不下去,大太太心思深沉,虽然丁大老爷妾室成群,但丁柔总是不放心,大太太掌控欲和独占欲很强,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分走她的荣光,越想越确定,她抛出的七品诰命是诱饵,柳氏虽然不争不抢,得大太太信任,但一旦有人不长眼睛,丁柔不在,伤到柳氏怎么办?
从信阳王府归来后,丁柔越发对柳氏上心了,也为她难过,丁大老爷是典型的封建男子,如果柳氏有诰命的话,会对她多一分的尊重,起码不等于玩物一般的泄欲工具。
七品的良人诰命...丁柔要了,即便是大太太的诱饵,丁柔也会想办法让诱饵变成事实,等着丁柔给柳氏挣诰命,没大机缘是做不到的,对比信阳王府的富贵,她怎忍心她再受苦楚?
丁怡挺喜欢丁柔丁姝陪在身边,笑着问道:”六妹妹是着急回府了?“
”祖母身子不好,我不在怕又整日的念经礼佛,冷热不忌的,况且我...我也想姨娘了。”
丁敏抬了抬眼睑,她对庶出的身份就没一丝的在意?丁怡同样微怔,端看丁柔不像是装模作样,丁柔笑着说:“姨娘很好,就是性子太柔顺,不是母亲看着,还不得被吞了去?母亲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听说母亲打算在姨娘们中间挑一个请封为七品诰命,我如何都放心不下的,大姐姐这左右我也帮不上忙,不如早些回府去。”
“好,明日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多谢大姐姐。”
丁柔屈膝谢过,无视丁敏眼里仇恨的光芒,你有本事就想法子留在兰陵侯府,柳氏如今才是丁柔最在意的。
丁府承松园,太夫人的屋里寂静无声,太夫人手搭在炕桌上,大太太一言不发的默立,她们婆媳鲜少有气氛如此紧张的时候,一向是你敬我,我尊你。
太夫人淡淡的道:“大儿媳妇是不同意我方才说得了?”
“儿媳晓得您疼六丫头,不是六丫头,怡儿许是...”大太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柳氏读书不多,但却养了个好女儿,我向佛祖发誓,不会亏待六丫头一点,柳氏虽然入了族谱,但总是丫头出身,父母又不祥,做良人诰命怕是不妥,儿媳更为看好...“
太夫人叹了口气:“随你吧,念着六丫儿的心善就好。”
大太太屈膝道:“儿媳一直记着。”
ps丁柔不想争,但事实是柳氏要向有尊严的活着,逼得丁柔必须争诰命,而不是争宠爱,最恨小三,但她却是小妾的女儿,这是丁柔最痛苦的地方。最近大家争议比较大,夜说两句,不能用现代思想衡量土生土长的古人。现代的文明一夫一妻是社会的进步,信阳王太妃对得起国家,却对不起女儿,信阳王正妃不可能是庶女,丁家的地位不够格。至于柳氏死遁,那更是不可能,柳氏是上了族谱的妾室,柳氏的身份没有人会捅破,也无人敢捅破,一日为妾,无论她身份多么高贵,这辈子也只能做妾了。身份一旦拆穿,柳氏只能真死,而不是假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美妾
即便丁敏再舍不得兰陵侯府,因丁怡不再让她抱峥哥儿,她即便有手段离着远也用不出,她又不能装病的笨法子,依依不舍很是遗憾的离开兰陵侯府,在回府的马车里,即便认为丁柔不好惹,但对她也没露出个好脸色,同丁姝说起丁怡虚弱的身子,没娘家人在跟前,太寂寞了些。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丁柔不知道心疼丁怡,因想念柳氏顾小失大,丁柔心里装着事儿,懒得搭理她,丁敏不过是痛快痛快嘴罢了。丁姝也是个聪明的,哼哼啊啊的应着,谁也不得罪。即便她对丁柔亲厚些,也不会让丁敏没脸,大太太教导的好,庶女们见的明争暗斗,丁姝看着就好了。
丁柔倒也没认为丁姝做得不对,或者对丁姝失望,如果她处在丁姝的位置也一样。在丁敏的碎碎念中,马车从侧门行驶近丁府。丁柔看了眼府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回想在庄子上,就差一步,哪怕早一个时辰,开阔天空任鸟飞,何必像如今步履维艰?
昨夜她仔细的思考了大太太为人处事,当得上滴水不漏,从大太太虎口夺食,还不能勉强她,唯有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柳氏请封诰命,太难了些,丁柔握紧了拳头,走下马车,低垂的眸子闪过一抹光亮。
“三小姐,五小姐,六小姐安。”
丁柔随着丁敏丁姝先去叩拜大太太,顺着丫头挑起的帘栊,三姐妹进门,在东屋炕上的大太太露出了笑容,三人在蒲团上磕头后,就听见大太太的声音:“起来吧。”
“谢母亲。”
丁敏丁姝照常一左一右簇拥着大太太,丁柔也似往常一般坐在绣墩上,眼角扫了一眼伺候在大太太身边的妾室,不见柳氏,丁柔先是心中一松,后有一紧,按说柳氏不会不在的,难道出事了?握紧了裙子,丁柔手心里满满的是汗水。
大太太详细问起丁怡的状况,大多时候是丁敏在说,重点提了峥哥儿筠姐儿多喜欢她,丁怡很舍不得她...诸如此类的话,大太太听后皱了皱眉头,脸色沉了沉:“是怡儿让你们回来?”
丁敏咬着嘴唇,有些为难的看了丁柔一眼,”是...是...“
”吞吞吐吐的作甚?有话就说。“大太太抚了抚袖口,抬眼看了一眼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丁柔,毫无在兰陵侯府危机关头的风采,她...应该是自己的女儿才对。
“六妹妹想念柳姨娘,硬磨着大姐..大姐才不舍送女儿回来。”
丁敏从大太太的脸上看不出异样来,大太太哦了一声:“六丫儿一会去看看你姨娘,她前两日着了凉,身子不好,我命她养着。”
“是。”
丁柔略略松了一口气,起身向大太太屈膝谢过。希望柳氏是按照约定装病,而不是真病。
门帘一动,闪进来一位身穿桃红褶子挽着青丝的美人,丁柔借机看见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叫珍珠同李妈妈在饭门口说悄悄话,李妈妈面似有难色,再细看已经做不到了,丁柔微不可闻的皱眉,看样子李妈妈是不会告诉大太太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丁敏惊呼的声音,拉回丁柔的思绪,再见迎面走来的美艳女子时,丁柔也不由的错愕,她是谁?仿佛刘姨娘再生一样,不,比刘姨娘更为动人,笑容也更为温暖。
她笑意盈盈,手中捧着一个布包,屈膝道:”太太,您看妾绣得可有柳姐姐好?”
展开布包是一件精美的绣品,用做装饰床榻的,不能说技法比柳氏强多少,但色泽搭配上比柳氏要好,也更打眼些,柳氏绣的绣品太过素净,远比不得眼前这件鲜亮夺目。
大太太点头道:“很好,难为你了,留下吧。”
她弯了弯膝盖,主动上前伺候大太太,丁敏神色有些发呆,”母亲,她是...“
“这位是三小姐?”美人眼里透出一丝的光亮,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姣好的身段,丁柔也不由的暗叹一声,真真是难得尤物。
看梳妆打扮应该是丁大老爷的妾室,丁柔心中一动,许是柳氏的诰命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是前两天,老爷纳回来的妾,娘家也刘,你们称她为刘姨娘。”
果然,是该称赞丁栋长情?有一个相似早逝刘姨娘的丫头不算,又从外面领回来个,看她的说话行事,比以前的刘姨娘可厉害多了,大太太不会寂寞了。
“不敢劳各位小姐。”
刘姨娘弯了弯膝盖,抢先向丁敏等行礼,丁姝受了礼,丁敏丁柔避让开,大太太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道:“她们几个都被宠坏了,按说应该给你见礼的,过两日上了族谱,再见礼不迟。”
刘姨娘笑笑:”妾能伺候太太老爷是福分,您看妾忠心的话,哪会亏待了妾?“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丁柔眼睑低垂,丁栋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高升后焉能不再纳妾?大秦开国八十余年,虽然有太祖帝后留下的铁律,然有些t铁律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用到的时候拿出来佐证一番,用不到束之高阁,比如太祖皇后规定过朝廷官员纳妾的数量,一品大员只可有一妻两妾,可如今丁栋都不止这个数目,男人好色是改不了的。
丁柔眼角余光看到大太太面色微凝,一向说一不二习惯了,大太太想来是没见过如此难缠的,早先丁栋的妾室都太老实了,几个回合就被大太太拿下,如今来了又来了个刘姨娘,丁栋虽然不会让她越过大太太,但丁大老爷一向以有情有义标榜,许是想着补偿表妹,看眼前这位的做派,大太太拿下她整治的服帖了,还得废一番功夫。
刘姨娘对丁敏满满的慈爱,称赞起她道:“三小姐是京城四秀之一,以前妾在闺阁里就听说过,想着敢于去说服状元郎的小姐是何等的模样,今日一见...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三小姐做的诗词也好,在大姑奶奶府上水榭那首菊影,妾反复读了好些遍,真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闺阁?如此看来她出身良家,她一句话能暗示出身,识文断字,擅长诗书,但以聪慧来说在丁大老爷这些妾室中,她应该是独一份的。
“既然你同敏儿能志气相投,多亲近些吧。”大太太对丁敏道:“刘姨娘是新来的,府里的规矩什么的你就多提点她一些,也别太拘谨了她,多同她讲讲以前早逝的刘姨娘的事儿,你生母也是个可怜的,如果还活着...老爷又怎么总会念叨着她,我是担心老爷的身子,才让她进了门,谁知道这一见面...”
大太太缓了缓低沉的语气,道:“别说老爷疼她,就连我都疼她呢。”
刘姨娘感激的盈盈下拜,“知晓太太疼惜妾,刘姐姐...妾晓得分寸,会多学些刘姐姐的气韵。”
丁敏脑子明显不够用,刘姨娘的出现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吧,丁柔起身道:“回禀母亲,女儿是不是得去给祖母祖父请安了?”
大太太正对恭敬的刘姨娘腻歪着,丁柔适时的出声恰好解围,大太太撇开刘姨娘,对三姐妹细细交代,“你们祖母最近几日身上有些不爽利,多陪陪她,不许淘气生事。”
丁柔恭谨的听着,瞥见刘姨娘笑意不改的站在大太太身边,似随时准备伺候大太太,这等聪明人,少见啊,多几个像刘姨娘的妾室,大太太心里怕是会更不痛快,妾室该守的规矩,她是一丝一毫不带差的,伺候大太太用心,料想伺候丁大老爷会更用心,也没教唆着丁大老爷宠妾灭妻,她的行为举止堪称妾室的典范。
大太太本身是个内心极为骄傲的人,不屑简单粗暴的手段,又得顾忌名声,总不好将规矩的妾室发卖了,到时即便丁大老爷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想必也会有点忌讳。
顾忌这,顾忌那,大太太就得容忍刘姨娘在眼前晃悠,丁柔走出房门时,见到刘姨娘跪下给大太太按摩双腿,并笑着附和着大太太说话,门帘落下,大太太整治小妾没错,刘姨娘需要在府里站稳脚跟同样没错,错的是情深意重素有清名的丁栋。
丁姝也感觉出刘姨娘难缠来,低声问道:“六妹妹?”
“相信母亲吧。”
站着嫡妻名分的大太太,如何都不会被刘姨娘弄得失了分寸,早晚总会收拾了刘姨娘,丁柔需要思考得是如何在这段时间为柳氏谋得诰命的身份。
太夫人见到丁柔眼角眉梢都露出笑意来,总是在跟前还没觉得,丁柔离府十余天,她身边没了说话都逗趣的人,寂寞难耐,甚至她感到丈夫在书房里都有些心不在焉了,派人来传话,丁府的小姐不好总在兰陵侯府上住着,不合规矩。言下之意还不是想着让丁柔早些回府?
受了礼后,太夫人当着丁姝的面还没什么,不过是问了丁怡的状况,等到丁姝丁敏离开,太夫人一把拽过丁柔,摸了摸孙女的脸颊:”瘦了。“
丁柔心中一暖,在丁府上除了柳氏之外,还有人真心关疼惜着她。
ps今日双更,求两张粉红。
第一百七十九章 装病(加更)
太夫人了解丁柔,也瞧出她漆黑的眼底带着一分不同来,拍着她的手说道:“你在兰陵侯府的事儿,你母亲回来都说了,你既然想得如此明白,料想我也不用再为你操心。”
“是孙女孟浪了些,眼看着大姐姐...她太傻了。”
“怡丫头是个聪明的,但聪明人那有时偏爱王牛角尖里钻。”太夫人叹了口气,“她这点像你母亲。”
丁柔挑了挑秀眉,“您是说母亲?“
“可不是她。”
丁柔将红抱迎枕放在太夫人身后,递上茶盏,轻声道:“方才孙女吓了一跳,世上真有他如此相像的,祖母,见过她了?”
“她还没上族谱,左右不过是新鲜的,我怎可见她?为你母亲脸面着想,我也不能眼巴巴的见她。”太夫人抿了口茶,叹道:”大儿媳妇是个好的,偏就这上面想不通,妾室成群便是贤惠人儿?其中的苦楚,怕是无人知晓。”
睨了丁柔一眼,太夫人郑重道:”六丫儿,你可不许学她。”
“我在您身边,虽然尊敬着母亲,但更愿意学祖母。”丁柔坐在太夫人身边,笑盈盈的道:“您才是真正的高人,全福气的人儿。”
“精灵鬼儿。”太夫人慈爱的戳了戳孙女的额头,“在你们姐妹中,你是最机灵最为聪慧,我是欢喜又不放心,怕你...怕你慧极必伤,算计得太多折寿。”
“孙女活着一日便要无憾无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幸福的活个七八年,比委屈赖活着十年好,人活一世,焉能不算?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孙女不稀罕。”
“你的烈性子哪来的?不像柳氏,也不像你父亲,真真不晓得像了谁?”
“当然是祖母祖父咯。”
太夫人被她弄乐了,打了丁柔的后背一下,“你这丫头,真真是让人爱得不行,行了,晓得你惦记着柳氏,别在我候着了,去吧,看看她的病情。”
丁柔将薄皮子盖在太夫人腿上,风催着窗棂呼呼作响,“这些日子,外面同小孩脸儿似的,也会冷一会热,您腿上不好,多盖一层。”
太夫人勾了勾嘴角,“晓得你孝顺,六丫儿,厨房炖了银耳莲子羹,你拿去给柳氏,让她仔细调养身子,需要什么好药材,回来只管同我说...”
太夫人摇了摇头,“你母亲对柳氏很好,想必也不会短她什么,今晚你专心陪着柳氏,过两天再回来闹我。”
“谢祖母。”
柳氏不是少了银耳莲子羹吃,最重要是府上宝塔尖的人对柳氏的态度,丁柔岂会不感激太夫人?丁柔可没忘记太夫人一向最不喜欢妾的,出了房门,外面风更大了些,文丽捧着披风追出来,“六小姐,是太夫人让你挡风的。”
丁柔这次没推辞,将狐狸领的炫红锦缎的披风穿上,叮嘱文丽照顾好太夫人,领着手捧莲子羹的兰心去看望柳氏,却又碰见了从丁老太爷书房出来的丁栋。
“父亲。“
丁柔低垂着脑袋,怎么如此倒霉,偏就碰上了他?丁栋面色有些尴尬,“你从侯府上回来了?你大姐..”
“大姐姐一切安好,并让女儿向您问安。“
”嗯。“
丁栋同丁柔没什么好说的,方才被丁老太爷训斥了一顿,正是羞于见人时,沉声问道:“不在你祖母身边侍奉,做什么去?“
“姨娘病了,女儿去尽尽孝心,得祖母恩准,看望姨娘。”
“她病了?“
不关心后院的丁栋,自然不知道为了大太太抛出来的七品诰命,他的妾室个个都忙成什么样了,丁栋只觉的最近妾室们更为婉约体贴,有了诰命身份的妾室不再是半个主子,而是丁府的主子。
“你让她安心养着。”
“是。”
丁柔弯了弯膝盖,准备离去,丁栋突然问道:“你祖母身子可好?可...还在气头上?”
丁柔抬眸见丁栋脸上的不自在,稍微一转念便明白太夫人是给大太太撑腰的,即便他们婆媳有暗争,太夫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丁栋从外面纳回来个良家妾而不做任何表示,料想丁老太爷也训斥了儿子。
“祖母心疼父亲,方才还说您仕途得意时,最忌讳脑袋发热,被小人抓住痛脚,伤了根本,祖母总是念叨着家和万事兴。”
丁柔柔软关切的话语,句句说太夫人,丁栋心里很是烫贴,母亲哪会有不疼儿子的?女儿又岂会不关心他?丁栋叹道:“为父也是不好回绝。”
丁柔瞄了一眼丁栋的裤腰带,是那里松了松吧,丁栋道:”过两日有空了,为父亲自去看你姨娘。“
”父亲忙着朝中大事,姨娘是知晓的,她盼着父亲安泰平顺。“
丁柔知晓丁栋不过是一说,但万一他真去看了柳氏,会增添许多的麻烦,丁栋唏嘘道:“她是个温顺的,你去吧,”
“是。”
丁柔屈膝离开,丁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反思最近他确实有些得意,怎么就收了个小官的庶女做妾?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丁柔出承松园前,见到丁栋怀念情人的姿态,嘴角翘起,她想到了...丁大老爷既然你惦记着死去的刘姨娘,既然你情深意重,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如果刘姨娘有在天之灵的话,也会对丁大老爷不屑的,封建制度给了丁大老爷左拥右抱的机会,那就别装作深情,装作有情深意重。丁柔不后悔帮着丁栋升官,但此时却恨不得打他一巴掌,只要一想到她身体里留丁栋的血,恶心反胃更重一层,如果丁栋知晓柳氏真实的身份...不,他会不会吓得不举?
在丁栋眼里,信阳王府高不可攀呢。丁柔放下成型的念头,还需要静下心来详细琢磨一番,如何瞒得过大太太,如何瞒得过太夫人等人,不给丁栋个教训,丁柔这口气出不来。
进了房门,丁柔便闻到浓浓的药味儿,听见里屋咳嗽声,丁柔脚步加快了些,莫不是柳氏的病不是装出来的?
“六小姐。”
“嗯。”
丁柔顾不上七月,直接走到炕前,见柳氏靠着垫子,脸色除了白一点外,看似没什么大碍,温润如水的眸子见到丁柔先是惊喜万分,后扭了过身子,手向里面推了推,丁柔眼尖,仿佛是绣品?
“娘。”
“小柔。”
柳氏笑道:“娘想着小柔。”
丁柔无奈的摇头,坐在她身边,先是摸了摸她额头,不热不烫,问道:“大夫如何说?”
“养两天就好的。”柳氏拉住丁柔的手,眼里满满是笑意,轻声道:“娘没事,是装的。”
不擅长说谎的了柳氏白皙的脖颈都羞得通红,又怕丁柔担心“娘让人将屋子里熬药,才会一进门就闻到药味儿。”
丁柔踢掉了绣鞋,越过柳氏上炕,顺手放下了幔帐,“你们先出去,我陪娘说回话儿。”
“是。”
七月和兰心相视一笑,沉稳的六小姐只有在柳姨娘面前才会露出真性情,岚心将银耳莲子羹放在角桌上,”您记得用。”同七月向外走,周妈妈走了进来,岚心挡住了她,提醒说:“六小姐在呢。”
周妈妈面露难色,道:“我回柳姨娘两句话。”
七月拽了一下岚心,悄声道:“方才李妈妈来见过柳姨娘。”
岚心让开位置,周妈妈距离炕前三步处停下,“东西已经送出府了,按您的吩咐衣服里面夹了银票,李妈妈许是看不出,若奴婢说看出也没什么,李妈妈不会多嘴。“
柳氏一下一下的拍着依偎进她怀里的女儿,眸色有些暗淡了:“杨桃姐姐可惜了,当初是多要强的人儿,最后...怎么摊上个那么人儿,早先看着他是个好的。”
“说是染上了赌瘾,早些年积累下的家底都败了,不是求到府里来,许是连女儿都保不下,好悬被卖去青楼还赌债。“
“李妈妈收下了她?”
“她说得可怜,又是跪,又是求的,您也知晓她同李妈妈有点情分,又曾是太太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李妈妈便留下了,不过那孩子又瘦又小的。怕一会半刻养不过来,听李妈妈的意思,先让人教规矩,能用得上就留,若是不行,她也不能坏了太太的章法。”
丁柔抚平了柳氏紧皱的眉头,听得糊里糊涂的,难道是方才珍珠同李妈妈说的事儿?柳氏叹了口气,“哎,我帮不上什么。”
“她对您感恩戴德,说是还清赌债再来府里磕头。“
“我哪里能受得起?你先去吧。”
“是。”
柳氏想让周妈妈关照一下杨桃的女儿,但她转念一想,不能因以前的情分,给丁柔添乱,搂紧女儿,她才是最最要紧的。听见脚步声离去,丁柔问道:“娘在说什么?杨桃是谁?”
柳氏抚了抚丁柔的脸颊,叹道:“她早些年可是有名的美人,最得太太青睐,识文断字让我很是羡慕,太太原本安排她伺候老爷的,可她...拼死拼活的不乐意,小柔也知道太太不会勉强了谁,便抬举了我,将杨桃放出去去,后来听说她嫁了个厚道人,可惜...她男人染上了赌博,家也败光了,方才我隔着帘子见了她,都不敢认了,那老妇哪能是娇颜的杨桃姐姐?”
柳氏唏嘘不已,丁柔抬眸看了看她,做妾的衣食无忧,当妻子的穷困潦倒?柳氏感激大太太的吧。只是日子是人过的,也有过出去过得和美的。杨桃嫁的男人,还不是大太太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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