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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卷土     天择txt下载     天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你迟到了哦?

    万奇本来绷紧的脸色在接触到盒子以后,一下子就轻松了。

    盒子里面里面盛着的是一大堆貌似用杂乱无章方式组装出来的木板和丝绸,不过万奇在这堆“杂物”上面连续按了几下,立即就“蓬”“蓬”“蓬”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若伞的构造那样弹出了好几条坚实的骨架,将那大片大片的上等丝绸绷得紧紧的!

    若是林封谨在这里就一定可以认出来,这玩意儿应该就是一具简陋的滑翔伞了,而伞身上还有几道符咒在闪耀着或青或黄的光芒。

    万奇麻利的钻进了滑翔伞-------唔,用非攻书院的说法叫做木燕当中,然后站到了顶楼的窗户边缘试了试风向,顺带鄙夷的看了下方的沉沉夜幕。

    他相信楼下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自己若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的话,跳窗下去一定会被那些喘着粗气双眼发红的贱民们抓住。

    “但是,真遗憾呢?你家万爷爷乃是非攻书院的入室弟子,使出来的手段连你们的祖宗估计都猜不到!想要抓我?做梦吧!你们这些蠢货给我等着!今天的损失,万爷爷日后不十倍百倍的找回来,也配不上非攻书院两痕出师弟子的名头!”

    一念及此,万奇恶狠狠的一咬牙,双脚一蹬就接着风势对准了楼外跳跃了出去,“木燕”用绸缎制造的翅膀上贴着的几道符咒便开始微微的闪亮着,提供了额外的浮力和稳定性,悄无声息的就抵抗了地心的引力,带着主人轻盈飞去!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在这沉沉夜色的掩护下,万奇从空中滑翔而去的行为正是神不知鬼不觉,他顺带还对准楼下可能埋伏了人的地方抛出了两发珍贵的烟雾毒丸,这东西散发出来的毒气,便是导致露天看守大车的护卫离奇互相残杀的原因,因为很容易像是酒精那样在空气当中被挥发掉,所以哪怕是林封谨也难以找到蛛丝马迹!

    ***

    天字第三号房当中的战斗十分激烈,同时也短暂。

    那只巨型机关蜘蛛毕竟最重要的两只蛰肢没有修复,并且烟雾散尽之后,它行动再快也抵不过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人海战术。在被连续敲到了七八下以后,它便再次断掉了一只爪子,行动速度立即大打折扣,接下来便只能被动挨打了。

    因为参战的很多护卫都知道,这机关兽内部的两颗核心价值连城,搞到手以后的卖出价格往往都是以“万两”来作为基准单位的,所以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最后更是几乎内讧了起来。

    而这时候没分到机关蜘蛛一杯羹的人又发觉了床榻上面摆放着的机关蝙蝠的躯体,立即又是一轮疯狂的争抢!天字三号房虽然宽敞豪华,却整整涌入了三四十条江湖汉子!立即就显得拥挤不堪,并且在大利的驱使下,什么丑恶嘴脸都露了出来。

    李虎此时却是只带着三四条汉子,远远的站在旁边的走廊里面不去凑这热闹,他此时眯缝着眼睛,看着楼上弄出来的这一番闹剧,心中忍不住又浮现出来了林封谨之前交代的话:

    “这机关师多半是留有逃生的后路,从他可以控制飞行的机关蝙蝠,同时留宿在渠镇上最高的酒楼这两点来进行推测,那么他的逃走后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滑翔飞走,那么既然是滑翔,风向就很关键,他逆风飞行的几率就可以忽略不计,很轻松的能够将其逃走的大概方向判断出来。”

    “那么,在我的计划里面,你前去袭击的时间点就很关键,那便是黎明前的黑暗这段时间,既可以让这个机关师有足够的时间从渠镇上逃出去,接踵而来的天亮则是可以令他难以掩藏自己的行踪。”

    “在你们逼近到了那家伙的房间门口的时候,你可以提前做出些失误,给这家伙一点缓冲的时间,以免他真的被抓到。接着你们就不要进去了,根据我的推断,这家伙应该是会留下一招恶毒的后手来断后,避免敌人的追击。”

    李虎此时看着眼前的情形,已经在心中默默的道:

    “我已经完全按照您交代的方法去做了,少爷,其余的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啊。”

    就在李虎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见到不远处的那天字第三号房当中,猛的传出了一声异常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只过了少许时间,里面就响起了疯狂的喊叫和厮杀的声音,然后就是兵器交斩的刺耳碰撞声。

    遇到了这种突发状况,李虎身边的一名护卫立即双眉一扬就打算前去看个究竟。可是他刚刚迈出了两步就被李虎一把扯了回来倒退了四步!这护卫一回头,就见到了自己的头儿脸色十分严肃,同时沉声道:

    “不想死的话,就待在这里。”

    李虎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踉踉跄跄的从天字第三号房里面跌了出来。他的脚步踉跄是因为肚皮上面遭受到了惊人的重创,以至于肠子和鲜血都混合流淌而出,但是这个人的表情却是恶毒而疯狂的,双眼翻白,牙关紧咬,举起了手里面的刀子就对准李虎他们劈了过来!!

    而这个人分明就是商队里面的一个护卫啊,不久前还和李虎旁边的这个护卫一起喝酒吹牛,称兄道弟的!

    李虎微微叹息:

    “少爷果然是算无遗策。”

    与此同时,李虎已经面无表情的错身而过,一刀横斩,那疯狂的护卫脑袋立即冲天飞起,鲜血从断掉的脖子处狂喷,然后才是脑袋啪嗒一声掉落在木板上面,可是一口森森白牙,依然是在疯狂的想要咬住些什么。

    一直等到了半个时辰以后,一干人才知道天字第三号房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贪婪的驱动下,涌入房中的护卫开始粗暴的拆卸那头蜘蛛机关兽以获得内部的核心,他们那很不专业的行为很干脆的触发了一个蜘蛛机关兽的内部机关,因此其腹部的一个暗格发生了轻微的爆炸,瞬间就将可怕致命的疯狂毒烟充斥到了整个房间里面......

    ***

    万奇很不喜欢在空中飞翔,哦,准确的说,是滑翔的感觉。

    因为他曾经在非攻书院当中尝试滑翔的时候从空中摔下来过,那一摔令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同时也为同窗提供了一个足以津津乐道很久的解闷谈资。

    “风向是朝着北边吹的,风力却只有三四级,这就是说,即使我有着高价收购来的罡风符和清灵符的帮助,也顶多只能滑翔出二十里而已。唔?下面是什么?”

    万奇此时已经滑翔出了渠镇的范围,他随意的一低头看去,脊背上面骤的浮现出来了一股冷汗!!

    因为在他的视线里面,那本来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大地上,居然是每隔几里就被点燃了一堆一堆的星星点点的篝火!每一堆篝火旁边似乎都有几个人守候着。

    “怎么会这样?难道那帮蠢货里面竟然有人猜得到我会从天空御风而去?然后降落在渠镇外面?”一念及此,万奇本来就是惊弓之鸟,此时更加慌惶,立即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前方滑翔,说什么也不敢在篝火的区域降下去了。

    很快的,那点燃了篝火的广大区域就被万奇抛在了身后,而天色也开始朦胧发亮,天边也露出了鱼肚白。

    就在这个时候,万奇的视线里面出现了一处小小的村庄,估计也只有两三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人家的烟囱当中都已经冒出了淡淡的青烟,应该是在煮早饭了。

    不过这一切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村庄最大的一幢屋子后面,赫然是一个马圈!而马圈里面赫然有一头皮毛油光水滑的高头青马,正在低头咀嚼着隔夜的马料,偶尔还十分暴躁的撩一下蹶子。

    对于万奇来说,这当真是来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过来,并且他此时还是居高临下,周围也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他草草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发觉没有什么危险,因此尽管“木燕”还能滑翔出四五里,因此很干脆的降了下来。

    此时夺马跑路,乃是最好的选择了。

    落地以后,万奇匆匆的甩掉了累赘费事的“木燕”,点了一把火将之烧着,然后就大步的奔向了那匹一看就很是神骏的大青马。

    可是,就在万奇距离这匹马只有五六步的时候,他猛然觉得腰后一麻,紧接着就是一股寒冷和灼热的感觉从腰眼处深深的透入了体内!他惊恐的想要转身,可是腰眼处立即传来了无法形容的恐怖剧痛,一下子就将他的所有力量都抽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附近的景物水波也似的荡漾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凹坑和仿佛未老先衰的灰发少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在了痛得一动也不敢动的万奇的耳边,这声音仿佛是和熟人打招呼似的,带着三分埋怨三分惊喜三分慵懒的道:

    “你迟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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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肥羊插

    实际上,林封谨的这一刺却还是有讲究的,甚至有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外号,叫做“肥羊插”。

    擅长此道的家伙,甚至可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声无息的绑架人走!

    这一刺从目标的背后下手,伤及对方的内脏,但是只要不拔出武器,在手肘上搭上一件外套作为掩饰,便可以挟持目标,哪怕在闹市里面使其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上几百米。

    这期间目标哪怕有反抗的意图,只需要握住武器的手掌轻轻发力,产生的剧痛便足以湮灭任何抵抗的企图!

    这样的手法往往都是用来给大胆的劫匪绑票用的,当然,林家在行商的时候,偶尔也会客串一下强盗的角色,所以李虎知道这一招然后传授给林封谨也毫不稀奇了。

    “你,你要杀就杀,别他妈的说这么多废话!”痛得满头冷汗的万奇显得十分光棍,咬牙切齿的道。

    当然,他敢于这么说的原因,则是因为算准了对方如此的煞费心机,力求活捉自己,便是要逼供自己的财富了。万奇自认为揣摩透了对方的心理,自然是表现得十分硬气。

    事实上,林封谨也很需要他脑海里面的很多东西,比如疯狂之毒这种无色无味并且会很快湮灭掉的毒药配方,又比如雇佣万奇的幕后主使,又比如万奇这些年来积攒出来的财富,甚至是非攻书院里面的一些秘辛......这些东西任何一项东西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

    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林封谨却是很遗憾的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道:

    “真遗憾,你竟然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并且反应也很快,骨头也很硬。”

    万奇冷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林封谨摇头道:

    “我是在为我即将捞到的好处缩水而遗憾,当然,也是为了你错过了唯一的生机而惋惜。”

    听到了林封谨的话,万奇的心中陡然涌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浑身上下也情不自禁的哆嗦了起来,却还是强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抓到你之前我就已经仔细考虑过,若你是一个十分怕死的胆小鬼,我就可以捞到足够的油水,进而并不介意放你一马。真遗憾你却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

    林封谨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闪电也似的拔出了凶之针,然后对准了万奇的背部左肩胛下角两厘米处深深刺入,洞穿了这名非攻书院弟子的心脏!

    非但如此,林封谨更是毫不容情,再次拔剑,刺出!

    这一次凶之针上还带着抽搐的心脏上的新鲜温热血液,“呼”的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万奇的颈锥旁边插入,再透出他的喉结,剑尖依然尖锐雪亮!

    先刺心,再刺喉!可见林封谨一旦动手那就是必杀的决心!绝不拖泥带水磨蹭半点!

    林封谨再次抽剑,万奇的双眼已经完全茫然,整个人似一滩烂泥一般的软软滑倒,这时候那些脱离了血管桎梏的血液才以惊人的速度欢快奔腾而出,将深秋干燥的田土彻底的浸润。

    这个时候,林封谨才自言自语的道:

    “你太聪明就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合作,而是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真遗憾,现在我最缺乏的就是时间,我的安排并不隐秘,一旦被冯家,损失惨重的王家和伍家嗅到了蛛丝马迹,那么,你身上的利益就要面临被四家均分的莫大危机。”

    “而我已经放弃了你的两头机关兽身上的财富,不可能再做让步,所以,我宁肯杀掉你来独吞缩水的收获,也不会冒着战利品缩水成四分之一的高额风险来留你的活口,逼问可能存在的财富的下落!”

    “所以,精明的你只有死,相反,懦弱怕死的你却可以活下去。”

    与此同时,好几名林家的家丁已经匆匆的奔了过来,麻利的将万奇的尸体拖走,这些林家家丁娴熟麻利的动作,很顺理成章的令人联想到烧开的滚水,已经被放了血的猪,还有锋快的剥皮刀之类的情形。

    根据之前的安排,一行人便登上了旁边安排的船只。林封谨安静的坐在了船舱里面,呷着略带苦味的芬芳茶水,悠然的闭目养神。隔壁的舱室里面传来了一些很可怕的声音,不过林封谨置若罔闻。

    很快的,船只开始启动向着渠镇航行了过去,几件染着血迹的东西摆放在托盘里面,被呈在了林封谨的面前。同时林封谨还听到了“噗通”的声音,那应该是万奇的尸块混合石头被装在麻袋里面抛下河传出的响动了。

    在杀人越货和搜刮战利品方面,林封谨确信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绝对是大师级别的,他们经手过的人或者货物,就会在瞬间变得比西北大漠上的沙粒还要贫瘠,绝对不会有任何遗漏。

    托盘上的东西首先是一只戒指,是的,那一只代表了非攻书院出师弟子身份的双痕戒。这玩意儿对于林封谨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鸡肋,事实上没有机关奴的话,是很难冒充非攻书院出师弟子的。

    所以林封谨将这玩意儿重新抛回了托盘上,按照规矩,他若是看不上的话便会按照规矩卖掉,然后根据在这一次任务的出力程度分钱。不过林封谨沉吟了一下,又重新将这东西拿了回去,他忽然意识到这玩意儿卖掉的话,也很容易被人顺藤摸瓜找到来历......被非攻书院的人惦记上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林封谨看到的是四张五行符咒,是的,就是万奇用来贴在“木燕”上的咒符,这些咒符包括了“罡风符”和“清灵符”,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在空中滑翔的时候却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这种一次性符咒只是一般货色,并且上面的五行之力也衰退了不少,用时髦一些的话来说,那就是濒临保质期了。

    林封谨叹息了一声,没有碰托盘上的这几张符咒,这些手下这一趟出来乃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就让他们多分一点红吧。这种东西在市面上也就是几百两银子。

    托盘上的第三件东西,是两卷牛皮,准确的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牛皮,上面抹了油脂,渗透了进去,既是防蛀,也可以防水。

    若是换成其余的人,未必会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但是,对于林封谨来说,打开牛皮以后,看着上面到处标记的“甲乙丙丁”等等标线,还有十分清晰的寸,厘,毫等等字体,当然,更直观的是,用墨斗线弹出来的很多条线段构成的图案.......他就迅速的得出了结论。

    这玩意儿,就是两张从非攻书院当中流传出来的设计图。

    准确的说,应该就是机关蜘蛛和机关蝙蝠的设计图。

    林封谨再次叹息,这两张设计图对他来说依然是鸡肋,恐怕只有类似于万奇这样的缺乏创造力的非攻门弟子才会如获至宝,当然,与非攻书院隐隐有些摩擦的兵家中人拿到手也会如获至珍。

    也就是说,这东西一旦遇到需要的买家,那么恐怕可以捞到一个惊人的价钱,起码抵得上两三个灾荒年的收获吧。不过林封谨依然低估了这两张图纸的价值,因为他也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的来历。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两张图给留下来。

    ”总算是有点像样的收获了。”林封谨嘘出了一口气。接着托盘上又有一个锦囊,倒出来一看,里面乃是指甲盖大小的石见银,还有米粒大小的一团银白色若不锈钢的东西。

    这玩意儿林封谨虽然没有见过,不过根据之前从陈大彪那里获得的一些线索,应该是舶来的方寸铁了。

    这两件东西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人们常常形容某物的昂贵是“等重的黄金”,但是这两块东西,用黄金来形容其价值都完全是一种侮辱!

    林封谨微笑了起来,总算是见到点刺激的东西了,他接着将目光转向了一个竹筒,这玩意儿很普通,就是所谓的飞鸽传书当中套在鸽子爪子上的那东西,也是用来保存某些重要的信息,封口用蜡浇了上去,看起来严丝合缝。

    他从竹筒里面取出来了一根皱巴巴的布条,上面草草的写着一行字:

    “襄樊钱庄丙号柜台,领取口令:画上荷花和尚画,本口令在一个月后失效。”

    “唔,这倒是有点意思了。”林封谨眯缝起来了眼睛。襄樊钱庄十分有名!堪称天下第一钱庄,乃是类似于半官方的机构,也开始尝试发行过“交钞”之类的纸币因而声誉卓著。同样,那里也提供寄存服务,并且只认口令不认人,当然,寄存的代价也是不菲。

    更重要的是,襄樊钱庄的寄存区里面,甲号柜台收费最低,当然寄存的安全性也是最低的。不过这种所谓的“安全性最低”只是相对于其余的柜台而言的。

    至少林封谨知道,自己的老头子就喜欢在甲号柜台里面存个五六万两银子来搜购粮食,并且一次都没有出过差错。并且听说襄樊钱庄建立以来,也从未有一笔生意出过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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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逼出幕后

    所以林封谨现在很是有些好奇“丙”号柜台里面寄放的是什么东西了。他现在至少可以肯定那里面的东西有很大的几率比十万两银子珍贵。并且恰好林封谨也有要前往襄樊一游的意思,自然就可以顺路赶过去。

    船身微微一震,然后是查问喝令的一连串声音,显然是被拦截了下来。林封谨不慌不忙的将那一张写着口令的布条放到了蜡烛上面,看着它慢慢的变黄,焦枯,燃烧,最后变成了黑色的灰烬。没过多久外面似乎都聚集了很多人,不过尽管人声嘈杂,却没有一个人可以闯进来的。

    好一会儿后,外面才有一名护卫进来通报道:

    “少爷,李统领在外面了,同时,冯家的冯员外,陈大彪,付一刀他们都在外面求见。”

    林封谨摆摆手,沉吟了一下,然后道:

    “请李统领进来,然后说我刚刚不慎落水,要梳洗打扮一番之后才出来见客。”

    ***

    所以当冯员外,陈大彪,付一刀等人进入到这个狭小的船舱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板一眼坐在上首位置的李虎,这名外号为李将军的壮年男子此时真的是具有一定“将军”的气度了,沉稳,凝重,不怒而威。

    而林封谨则是在李虎的背后,严严实实的裹在了一袭毛裘里面,旁边放着两三盆炭火,灰扑扑的头发都显得湿漉漉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打一个大喷嚏出来,当然,哆嗦的双手里面还捧着一碗滚烫的姜汤。完全就是一个衰弱少年的形象。

    首先说话的就是冯家的代表,冯敢敌,据说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已经凭借打通的关节和百来个盗匪的脑袋成功的拿到了一纸文书,成为了当地的捕盗使从而拥有了官方身份。

    “那个家伙被逮到了吗?”

    李虎冷冰冰的道:

    “没有。”

    李虎硬邦邦说出来的两个字简直将所有的人都噎得几乎要打个嗝,冯敢敌更是眉毛一扬,怒道:

    “废物!”

    “似乎那家伙藏身的地方也是由我们这些废物提供的呢。”林封谨用一种尖酸刻薄的语气道。

    接着他不给其余的人说话的机会,然后道:“李虎,我记得机关兽的内核也是价值连城呢,咱们为了拿到那家伙藏身地的情报可是化了几万两银子,你总得给我挽回一点儿损失吧。”

    李虎立即道:

    “属下无能,虽然杀人自认不输于人,但是抢夺战利品这方面却实在不擅长。”

    林封谨的这句话立即就起到了反将一军的作用,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人有些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身体,脸色也很难看了起来。

    因为林封谨估计机关师一定会在断后的机关奴身上布置反噬措施,所以他严禁李虎他们靠近战场,甚至哪怕是看起来无害的残骸。

    所以,实际上那机关兽上面的好处李虎他们是没拿到的,不过,于情于理来说,这完全都说不过去,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提供了对方的的藏匿处,也参加了第一线的战斗(目睹他们躲在最后面的那些护卫全部都中了疯狂之毒死掉了),偏偏最后他们什么都没有拿到!这种事情若是宣扬出去,只怕以后没有人敢和这几家名声都臭掉的大族再合作了。

    在这种林封谨先声夺人的态势下,声讨他“放走”了机关师的话语声自然就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起来。除非是冯家这种地头蛇可以从冰冷的河水里面将那个混合了尸块和石块的麻袋捞起来,然后摆放在林封谨的面前直接驳斥他的谎言。

    不过这种事情估计还是有很大的难度。但是哪怕这样,林封谨依然可以振振有词的要求冯家证明一件事,那便是麻袋里面的尸块就是那机关师的一部分

    这样胡搅蛮缠的行为虽然很令人不齿,但不得不承认很有效,尤其是在林封谨的身边还有着几十号凶神恶煞外加训练有素的大汉的时候。

    所以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其余人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机关师逃掉的说法,林封谨在拿到了一万两银子的补偿以后,也就对机关兽残骸的事情不再追问。

    被这机关师一阵骚扰以后,商队可以说是伤亡惨重,若说之前那机关师万奇之前的骚扰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他突入王三郎的精舍就是大动作了,之后在四海楼里面机关蜘蛛的毒气自爆更是大手笔,令三四十人自相残杀,活下来的都成了疯子。

    这先后算起来的话,单是被误杀的普通百姓都是二三十人,而冯家也算是当地一霸,在商队这里以“抚恤地方”敲诈走了千两纹银,却是全部都自家收了起来,被“误伤”的平民居然一家人丢了几文钱就算了。

    一干孤寡到冯家门外哭号,冯家居然动了刀子,妇孺老幼都杀死杀伤了七八人,这种做法不要说林封谨看不过去,就连王三郎这种人都觉得有些不忍。

    不过此时商队当中自身都出了大问题,也无暇顾及那些可怜的百姓。因为仔细算起来的话,就算是在四海楼当中也有十来名护卫乃是冯家的人,整个商队的伤亡人数也是超过了六十人!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哪怕是军队一旦伤亡超过三成也是处于士气崩溃的局面,何况是临时组建起来的商队这群乌合之众?

    因此,就算是威逼利诱外加猛砸银弹,商队当中的大多数护卫都拒绝再往前走了,这些老油条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再多的钱也要有命去花才行。

    并且就算是商队的组建者当中,那各大家族的“亲友团”们,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将这些家生子奴仆在这里消耗殆尽后对家族的重挫。

    毕竟此时虽然五国鼎立,但乱世争雄的局面始终都没有改变,各国境内,有着敌对国暗中支持背景的盗匪可以说是比比皆是,对于讲究流通的商人来说,一条安全商道的重要性绝对不逊色于流淌着鲜血的动脉的安全,而商道的安全一半取决于当地官府的能力,另外一半,则是要建立在自己的护卫实力上。

    因此,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还能够使唤得动手下往前走的,便只有林家了。要知道,这一次林家的护卫死伤是最少的,只有三五个人而已,至于受伤的都是轻伤。

    最重要的是,每个护卫拿到的赏银差不多都相当于平日里两三年的积蓄。所以就算是略掉他们被李虎狠狠操练以后的精锐程度,他们的士气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昂。

    事实上林封谨一直都在若下棋一般的应对着这段时间的变数。从他答应加入这支商队以后,那便是他下的第一步棋,而最近最精彩的一步棋,则是利用机关兽体内的价值连陈的核心,引诱大量的护卫前去送死!

    这步棋的直接后果,是将整个商队的力量缩水了接近五分之一。

    这步棋的间接后果,则是让现在整个商队的可以战斗的人手里面,林封谨的人手比例超过了六成。就像是一家公司里面股份最多的人就往往说话最有用就是董事长一样。这种力量的此起彼伏也应该可以使林封谨在商队里面的“话事权”骤然增加。

    在这种情况下,林封谨已经算准了要想继续往前走的人,应该是会先去收买李虎-------然后他们发觉这是一件徒劳的事情以后------一定就会来找到自己,然后开出价码。

    而这个人应该手中就掌握着某些秘密,比如这一次商队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又比如说他们要面临的真正对手和危险,又比如说组织起这支商队的那个人的真正目的。

    虽然有一种说法是“知道得太多了就会被灭口”,但是林封谨更不愿意被当成无知的炮灰,这种东西的唯一下场就是被白白的牺牲掉。而林封谨目前感觉自己最缺少的就是情报,若是有了相关情报的话,那么自己应该是有能力从中找出一条路,甚至是火中取栗!

    ***

    此时夜晚已经有些深了,林封谨正准备上床睡觉,门外的窗棂上忽然响了三声,一长两短,这是表示有人来访的暗号。

    这个时候护卫在林封谨身边的人手无一例外,都是那种所谓的家养奴仆,全家上下都要依靠林家才能够活下去。林封谨放下了自己正在看的一篇时文,点了点头,顺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预备迎接那个意料之中的上门客人。

    来的人并没有出乎林封谨的判断,便是一直都隔阂于众人之外的付一刀。他依旧是那副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钱的模样,刚刚刮过的青惨惨头皮在烛火下还要微微发亮,高耸的颧骨,尖锐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剔出来!

    林封谨故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不耐烦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付一刀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要对你讲的事情,不可以被其余的人听到。”

    “真是麻烦。”林封谨咕哝了半句,用一种混合了纨绔子弟的傲慢,还有商人油滑的态度不耐烦的道:“喂,外面的走远一点,到院子外面去。”

第十六章 反制

    等到外面的人离开了以后,付一刀才抬起了头,林封谨陡然觉得不对劲!他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事实上,这一瞬间他的手背上的汗毛忽然都一根一根的倒竖了起来!

    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杀意,

    那凄厉无比的杀意!

    林封谨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依然算漏了一件事!一件极重要的事!!

    紧接着林封谨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到付一刀的手一扬,一道灰色的寒光就“呼”的一声掠了过去,尽管这寒光距离林封谨的脸颊还有整整半米,依然令林封谨感觉到呼吸都为之窒住,半边脸都有一种冻僵的感觉!非但如此,那灰色的寒光在空中更是飞射出了那种毫无规则的S形轨迹,最后切入到了林封谨的床上!

    鸭绒被立即出现了一个半米多长的口子,绒毛乱飞,激荡在空中又落了下来。床上立即就弹了起来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赤裸的女人。

    她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脖子,本来美丽妩媚的脸容都在瞬间已经扭曲了,但是鲜血依然是无可遏制的从双手的指头缝隙里面喷射了出来!从她喉头发出来的“咯咯咯咯”声音听起来更是分外的瘆人。

    而那道灰色的寒光更是余势不衰,割喉之后居然还能够一个回旋,斩倒了床榻后面的一排屏风,又划过了靠东墙陈设的一个精美立柜,最后插在了地板上!

    这两件由上好匠人打造的家具立即哗啦倒塌------同时也向付一刀证明了一件事情:这屋子里面可以藏匿人的这两处隐患已经被排除。

    一刀掷出,先杀人,后破器!一举三得,付一刀之名,真的是名不虚传!

    林封谨当然认得那个被割喉的女人,她不是刺客,并且胸很坚挺,舌头也很灵巧,腰也很细。

    她是渠镇上的当红姑娘雪梅,一夜的缠头之资达到了六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差不多都是八九千块,从这个身价差不多就可以推断出她在这里的的受欢迎程度了。

    至于她为什么在这里------别忘了林封谨一直都在扮演纨绔子弟的角色,不吃喝嫖赌还能叫纨绔吗?再说,这个天气里面有个女人暖床貌似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以林封谨的身份地位而言,所有的人都觉得天经地义。

    这甚至包括付一刀在内。

    付一刀抛出了那道灰色的寒光后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也僵了两秒,看起来这一手掷刀的技巧对他来说也是消耗颇大。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用麻利的动作掐住了面前林封谨的脖子,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一颗弹珠大小的红色蜡丸,用压低了的恶狠狠声音对林封谨道:

    “马上给我吃下去!”

    不过面前的这个似乎有些小聪明的纨绔子弟似乎发了呆,或者说是被吓破了胆,呆滞在了他的手中一动不动。

    对于这种情况,付一刀虽然觉得有些焦躁-------那个李将军李虎,还有林德两个人都精明得可怕,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才争取到了让他们离开半盏茶的时间------不过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实上面前这个家伙没有吓得屁滚尿流都很不错了。

    事实上付一刀这辈子干得最多的就是劫掠和绑票,杀过的富家子弟比杀过的狗还多!

    所以他接下来猛然将林封谨揪着脖子,像是拖死狗一般的拽到了床榻上面的那个死掉的妓女旁边,让那张与美貌再也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扭曲面孔紧贴上林封谨的脸,然后压低了嗓门,用最为凶狠的声音道:

    “赶快把这颗药给我吞下去,否则的话,这个臭婊子就是你的下场!”

    “吃,吃,吃我这就吃!”

    这个懦弱的纨绔子弟貌似终于从惊恐当中回过了神来,结巴得和什么似的。付一刀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暗道现在老子只怕是让这软蛋吃屎他也会大口的吞!这帮在蜜罐子里面泡大的小杂碎只需要拿刀子和死人一吓,便可以让他们对着一泡狗屎也能叫爹!

    “我,我,我的喉咙干得厉害,我得喝点水才能,能,能,吞下去。”林封谨哆嗦着道。

    这反应也很是平常,人在极度兴奋-------比如说男孩子第一次看到妹子的裸体-------或者说极度害怕的时候都会觉得口干舌燥,情不自禁的想要喝水。

    很显然付一刀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毫不认为面前的这个脓包在撒谎,所以他在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脏话以后,便只能去满足林封谨的这个要求。

    而因为他腾出一只手来拿那颗朱红色的蜡丸的关系,所以只能松开掐住林封谨脖子的手去端茶,甚至在端茶的时候他都嗅到了那股雨前龙井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该死的废物还真会享受。”付一刀再次恶狠狠的骂出了声。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大腿上面一凉,然后就是一股灼热激烈的传递而来。那是大腿上面的动脉被刺穿以后鲜血激射向体外的直观感受,紧接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付一刀左手上传来了一股巨力,那颗朱红色的药丸便飞出往地面上落去,这颗药丸十分珍贵并且对他的计划极有帮助,所以付一刀本能的就伸手去抓,不过直到他将药丸抓到以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子竟然被那个小兔崽子给阴了?”

    接下来狂怒的付一刀自然是伸出端茶的右手狠狠的抓向了对方,遗憾的是,林封谨一脚踹了过来,“恰好”就踹在了他的右手上面,便立即借力一个后翻滚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人的反应力总是有限的,事实上付一刀的反应速度可以说已经是很快了,至少比林封谨的反应更快一些。实际上林封谨的应激反应更为不堪,在先前他意识到付一刀要对自己不利的时候,都已经被这家伙掐住脖子了。

    是的,林封谨虽然具有可以令时间流速放缓的天命之力,还有妊六神心法衍生出来的肺神之力,但天命之力乃是需要他主动激活才行,并且持续的时间太久的话都会令他精疲力尽甚至要命,怎么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处于触发状态当中?

    而肺神之力在没有触发的时候也只能是让他的嗅觉比常人灵敏数倍,只有在被激活以后,才可以达到那种用嗅觉来感知整个世界的变态程度。

    所以,此时成功偷袭逃走得手的林封谨心中也是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后怕,甚至连握住凶之针的手心里面都全部是津津的汗,因为他深深的明白,若是付一刀一进门就直接出手干掉自己的话,那么,有九成把握自己便是死定了!

    好在这个付一刀貌似还不想自己死--------至少现在还不想让自己死。

    “今后一定要小心了。”林封谨在心中告诫自己道。

    他接下来看向了那个满脸狰狞,若困兽一般一瘸一拐站起来的光头男子,然后将目光投注向了那颗朱红色的蜡丸,哪怕在这个时候,付一刀依然对待这玩意儿十分小心。

    然后林封谨便叹了一口气道:

    “你手心里面的这颗蜡丸,应该就是从南边十万大山的黑苗当中传出来的傀儡蛊了吧。”

    本来林封谨说什么话付一刀必然都绝对不会理会的,因为此时时间越发急迫,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抓住林封谨来作为人质狠狠的要挟一番!但是,上面的那句话,却是像刀子一般的插进了他的胸口似的!

    付一刀猛然喉咙里面“霍霍”作响,一下子就对准了林封谨猛扑了过来!可惜因为大腿受伤,动作有很明显的变形。

    所以他的这一扑并没有奏效,后者就仿佛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下子就从付一刀的扑击破绽下面钻了过去。而那可恶的语声又响了起来:

    “你不说话难道我就猜不到了吗?沉默就代表默认呢?那么就让我继续猜猜看吧。我之所以会认识这东西,那是由于顺平寨的苗人和我们家族很有交情。这玩意儿貌似可以令人的语言和行动都被操控,与傀儡一般,但是中招的人顶多两三个时辰就会死掉”

    这时候,付一刀再次狠狠的扑向了林封谨,不过这个举动依然是徒劳的,除了林封谨已经启动了天命之力以外,付一刀大腿上面中的那狠狠一刺也从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住了这个男人的行动力,几乎没有人可以在大腿上挨了一记筷子粗细的贯通伤以后还不受影响的。

    “让我再来猜一猜你的真正来意吧,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那个机关师的遗物,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不是,事实上我发现你对我的这条小命并不怎么看重,只需要做两个时辰的傀儡就行了”

    “啧啧,我这个废物只值两个时辰的利用价值是什么呢?应该就很明显了吧,你肯定是留意到了李虎和林德对我的忠心耿耿,想要让我命令他们做些事情,而这件事情,无论是正常的我还是正常的李虎都不会答应的。”

第十七章 喝茶和天葵之间的复杂关系

    “喂喂喂,你刚刚撕碎的这幅画虽然是赝品,但是也管个三四两银子的,哎哟!你怎么可以用画框来砸我?难道我说错了吗?好吧,其实这一点儿也不难猜,在你的眼中我就是个有小聪明的纨绔,所以,我本身对你来说,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应该只想要借我的口发出的命令,应该是和我的手下有关吧,毕竟我现在的手里面掌握了整个商队六成以上的力量,而我和李虎两个人都不可能让手下去做的事情应该就是去做炮灰吧?”

    听到了林封谨的这句话,付一刀浑身上下都是陡然巨震,用一种看到了鬼也似的目光望向了林封谨,这家伙的眉毛都似乎一根一根的挑了起来。

    林封谨却是相当满意这家伙的呆滞,因为他发觉自己的话又争取到了几秒的拖延时间,便立即微笑了起来道:

    “噢,一个小小的逻辑推理和排除筛选法的交叉应用而已,你不用这样景仰的眼神看着我的,我会不好意思的啊!!我下午才派手下买的那一本时文选啊!这可是值半两银子呢!!哎哟!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其实你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还暴露了更多的秘密了。”

    “这不可能!”双眼血红的付一刀终于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很好,他这一口气泄掉了,我至少又争取了十秒。”林封谨再次在心中舒了一口气。他此时顺带扑出闪避,似乎是被榻上的雪梅姑娘的尸体给绊了一下,以至于这尸体都骨碌骨碌的从床榻上面滚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有冤魂作祟,林封谨又连续被那尸体勾跌了两下。几乎被付一刀抓到,看起来十分狼狈。

    “不可能?在我面前根本就没有不可能三个字,唔,傀儡蛊的持续时间是两个时辰,也就是说,两个时辰后,我就会嗝屁,那么你的谎话就会被拆穿。那也就是说,你在两个时辰内就会调我的手下去做炮灰,那也就是说,你很可能提前收到了消息,两个时辰内,我们就会遭受到一次致命的袭击?!”

    “唔,这一次袭击的规模和强度应该是空前的,以至于会出现压倒性的优势,所以你想都没有想过要抵抗不过,你大可以默不作声的任由这事情的发生啊,为什么一定要夺我的权让我的人做炮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你要我的手下全力保护你且战且逃,不惜一切代价!否则的话,你一个人都没信心逃得了!”

    “至于你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两个,第一个原因,你身上有很重要的东西,你要做最后的挣扎竭力将之护送出去,第二个原因则是,你要让那些追杀而来的家伙以为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尽可能的努力多分散他们的力量,多拖延一点时间!”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封谨的双眼是死死盯住了付一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在听到了林封谨的话以后,居然踉跄倒退了几步,眼神当中已经有了恐惧!

    “你你,你究竟是谁?”

    林封谨正要说话,却见到付一刀再次扑来。此时激活了天命之力的他应付瘸着一条腿的付一刀并不困难。但付一刀在扑到一半的时候猛然双拳击出,重重的打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这柱子可不是什么装饰物品,而是实实在在的起到了承重的作用,整间屋子顿时一阵剧烈的晃荡,尘土烟灰簌簌而落。不过付一刀打在柱子上的双拳随之一屈,然后双手一撑居然是借力反弹了开去!

    这精悍男子在空中一个后滚翻,已是顺手掀翻了那一具瘫软在地上的女尸,重新握紧了那一柄可以诡异回旋飞翔的灰色弯刀。付一刀的外号里面就有一个刀字,没有了刀的他就仿佛是没有了爪牙的猛虎!

    此时一刀在手,立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质变!一如出鞘的寒光闪闪的刀,就仿佛是搭上了弓的箭!

    “从现在起,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我一定会割断你的喉咙!”

    付一刀的话似是从牙齿缝隙里面挤出来一般,林封谨眯缝了一下眼睛,忽然诡异的笑了笑道:

    “是吗?”

    付一刀两条眉毛一剔,猛然就扬起了手,一道无法形容的光芒再次高速旋转呼啸射出!这可是个真正的亡命徒,绝对不会受人威胁!

    林封谨似乎连神也没有回过来似的呆在了原地!连半点要闪避的意思也没有。

    然后,就见到那可怕的光芒一掠而过!所过之处,几乎是什么东西都疯狂的破碎了开来!这一掷之威,足以令人粉身碎骨!

    遗憾的是,这一击的威力却是和它的准头成反比的。明明付一刀是对准了林封谨的脖子抛掷了过去,偏偏这把刀却是南辕北辙的飞向了距离林封谨七八米的地方!最后轰的一声斩破木板壁头飞射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付一刀陡的瞪大了眼睛,眼眶似乎都要因为崩裂而流淌出血,他疯狂的喊叫了起来:“这不可能!”

    林封谨看着付一刀,微笑了起来:

    “在我这里,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你这把刀一出手,我就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元气在和它共振呼应,它绝非凡品,应该是一把上面被附加了道术的武器吧。”

    “那又怎样!”付一刀的牙齿都咬得咯吱咯吱的,惊怒无比。

    “道术武器最忌惮的,首先就是受到愿力的冲击,上面固化的道术一旦被愿力洗涤,那么就会在瞬间化为乌有,因为无论是哪位大能给武器装备上面加持的道术,也决不可能受得了万民执念的冲击!”林封谨徐徐道。

    付一刀怒吼道:

    “那又怎样?你难道有官身了?要想以护身的愿力击溃武器装备上附加的道术,至少也应该是有官身的七品官员!”

    林封谨微笑了起来道:

    “你还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道器同样惧怕污秽,据我所知,五德书院的女弟子想要登堂入室,都必须达到斩赤龙的境界,闭了天葵!可见要污秽道器的话,除了屎尿黑狗血这些常见的东西以外,妇人的天葵也是十分有效的。”

    付一刀陡的双眼圆睁,看向了那具被他杀死的雪梅姑娘的尸体,这女子的面容虽然扭曲,但是双腿之间却是隐隐浸出暗红!他顿时回忆起了之前林封谨的一些貌似狼狈的举动,竟然就是让那尸体扑在了他脱手掷出的弯刀上!

    这个“纨绔子弟”的算计之精,他的每一个动作此时想起来,竟然都仿佛含有深意啊!!此时付一刀发觉,此人的心机之深,竟然是他平生所仅见!!

    或许是血已经流得太多,或许是绝望,付一刀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分裂崩溃了,自己的一切算计,却早就被人洞悉甚至是提前反制!付一刀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嘶声道:

    “你,你难道早知道我会来对你出手?”

    林封谨耸耸肩,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面被掐出来的红痕叹了口气道:

    “这怎么可能?”

    付一刀几乎要抓狂的咆哮了起来:

    “那**的为什么要和一个来了天葵的妓女同床!!难道你这个小畜生年纪轻轻的就口味独特喜欢撞红不怕晦气?”

    提到了这个问题,林封谨忽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尴尬的道:

    “唔,你看我右边的藤几上面,是不是有两杯茶?”

    付一刀看去,果然若林封谨所说的那样,他怒道:

    “我们说的事情和茶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林封谨咳嗽了一声道:

    “当然我在决定雪梅姑娘留下来之前,就和她谈了会儿当前流行的唱词,因为说得还算投机,所以她应该是有些口渴的了。然后我就让小厮将旁边冷了的茶换掉,并且换上来的茶水必须有些偏烫,雪梅姑娘因为口渴的缘故,也是直接端起有些烫的茶水就喝,在喝的过程当中,我看她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皱眉和痛苦的神色。”

    “然后呢?”付一刀似乎都要抓狂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道。

    林封谨却是摊开手,无辜的道:

    “还有什么然后?”

    付一刀仰天长啸,内牛满面,大声吼道:

    “你要是对我没有防备,他妈的为什么要和一个来了天葵的妓女同床???你和我扯了半天难道就不能直接说重点吗?”

    林封谨叹了口气,压低了语声,忽然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猥琐表情对他道:

    “付大叔,付大爷……….你难道就不能略微动一动脑子吗?或者你脑袋里面全部是豆腐渣?雪梅既然喝烫茶都轻松自若,就证明她没有上火,嘴巴里面没有生疮啊!”

    ***

    (看到这里,情不自禁骂了一声卧槽的同学,敢不敢来书评留个言让我看看?哈哈哈)

第十八章 公道

    付一刀正要继续咆哮,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僵硬,呆滞,麻木,甚至是哭笑不得却听林封谨继续振振有词的道:

    “而且我算了一下细帐,平日里要包雪梅至少得十两银子一晚上,趁现在的话,一次性给二十两就可以包四个晚上!大赚啊!并且雪梅姑娘的技巧非常好,虽然来了天葵,但是那销魂滋味啧啧,也亏得你下得了这种狠手辣手摧花呢。”

    付一刀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掩好的房门再次被推开,猛冲进来了一个脸罩寒霜的男子,而林封谨的背后也影子也似的出现了一个精瘦的黑影,就仿佛是一头匍匐的狼,正是李虎和林德两人。

    林封谨此时的脸色,却是一扫之前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一字一句的道:

    “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的话,我估计都坚持不下去了,抓住他,小心这家伙是装昏,别让他有机会自杀。”

    等到五花大绑,嘴巴里面还被塞上了臭袜子的付一刀被推了过来以后,李虎对林封谨道:

    “少爷,他的确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林封谨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付一刀,那青白的脸色确实是和死人没有差别,冷冷的道:

    “他现在还不能死,给他包扎上药,林德。”

    然后林封谨看着付一刀的脸,却是扬起了手掌,那一枚朱红色的傀儡蛊丸药赫然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真遗憾,付大叔,若我是你的话,之前就一定自杀了。因为我这个人做事一向都很公平,别人打算怎么对待我,我就会怎么对待他。李叔,去叫老焦过来,是的,就是那个跟随我爹跑过七八次南边苗疆的老焦。他貌似对蛊虫也有点了解吧。这位付大叔既然打算喂我吃傀儡蛊,那么我今天就请他尝尝傀儡蛊的滋味!”

    ***

    傀儡蛊实际上严格的说起来也是一种毒药。

    吃下去两个时辰以后就必然会死的剧毒药物。

    它吃下去以后,蛊虫就在孜孜不倦的摧毁整个人的神智,然后这个人就形同傀儡,任由摆布,无论要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都是依言而行。但有一个很关键的弊端就是,因为神智混乱,施术者也很难从服蛊的人嘴巴当中获得任何有用的东西。

    到了最后,你只能告诉他要做什么,说什么,没有办法让他告诉你能做什么,能说什么。他的意志和记忆,甚至魂魄都毁掉了,只余躯壳。

    所以林封谨尽管抓住了付一刀,却依然没有办法保证可以一定问得出来一些很关键性的东西,比如说他们这一支商队究竟是诱饵还是正主,又比如组织商队和袭击商队的幕后黑手都依然沉浸在迷雾当中。

    或许老焦能够想办法让傀儡蛊的药效发作得缓一点,多掏一些东西出来,但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所以林封谨就打算让付一刀带着自己去他住的地方去找找看,或许那个地方应该可以给自己一点惊喜。当然,这就得付一刀配合了,他的心腹手下好歹也有十几个亡命徒。

    老焦显然对蛊虫更有研究,他小心翼翼的将朱红色蜡丸表面的蜡皮扒掉以后,就露出了里面若木屑一般的东西,这玩意儿乃是用蜂蜡混合龙血树的树心捣出来的,可以让保存在当中的蛊虫进入一种冬眠的状态并且又不会死亡。

    接下来就有人按照吩咐,端来了一盆热水。这水的温度略微有些高,不过里面加入了人血,蜜糖和很少量的雄黄。老焦便将那蜡丸轻轻的放入到了热水当中,然后取来一支未用过的毛笔慢慢拨动。顿时就见到蜡丸里面的内容物在水中被慢慢的溶解,消散。

    随着那毛笔的拨动,蜡丸慢慢的消融,露出了一团白色的东西。这东西在热水当中开始慢慢活动,本来就像是一团盘曲起来的细线,现在这白色的细线开始慢慢的在水中蠕动,接着动作从迟钝到灵动,就仿佛是半尺长的白线随着水波荡漾着。

    这时候老焦就取过了一双筷子,在上面蘸了点鲜血,然后伸入水中,不过老焦自己则是满面凝重,双手上面都涂抹上了醋,酸味扑鼻。那蛊虫立即若蛇一般的灵巧缠上了筷子头,不过在碰到了老焦沾了醋的手指以后便迅速缩回,显得焦躁不安。

    此时明明外面寒风凌厉,但老焦也是满头大汗,但是连抹汗的功夫都没有,便慢慢的将蛊虫伸到了付一刀的鼻孔处。这玩意儿立即迅速的爬了进去,消失在了鼻孔当中,也亏得付一刀此时乃是失血昏迷,否则的话目睹这一幕的话,肯定是不大好受的。

    大概盏茶功夫,付一刀忽然睁开了眼睛,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老焦伸出手指在他的下眼睫上面一按,就看到他鲜红的眼底膜上面,竟是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针鼻子大小的白点!竟全部都是虫卵!看到了这瘆人的场景,老焦却是嘘了一口长气道:

    “成了。少爷你吩咐他做什么就会做什么,最好给他的身上淋些酒,伪装成酒醉。若是要问他什么机密的话,也是有可能问出来一些,但是得尽快,而这机密必须得是他记忆得极其深刻的,仿佛是本能那样融进了潜意识里面才行。而蛊虫会以人脑为食,被吃掉的脑子越多,忘记的事情就越多,等到三四个时辰的时候就直接变成白痴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因为蛊虫是直接进入体内的,没有蜡封的促进生长,那就是从现在起到十个时辰之内,这家伙还是安全的,只不过五个时辰后就最好别碰他,若是两天以后见到他,那么立即闭住呼吸,将嘴巴耳朵鼻子都用布蒙上,有多远走多远吧!”

    林封谨点点头,便自然有老焦去逼问机密,却见到李虎去将付一刀那一把可以脱手飞掷的弯刀拾起来仔细的端详着。

    这把弯刀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刃口却可以说是锋锐绝伦,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在弯刀的阴面上,以阴文的方式绘出来了个图案,仿佛应该是篆文的“日”字,阳面上则是很简洁的出现了一道微微上扬的火焰划痕,看着这划痕和图案,便可以感觉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里面流转着。

    李虎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看不出来这把刀的来历,不过此时商队里有一个差不多都要五十岁的趟子手老包,据说祖上三代都在吃江湖饭,他此时走了进来后便惊异的道:

    “这把刀上面的图案我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熟,仿佛是七十年前的那些胡人邪教里面的东西。”

    老包一说之后林封谨就想了起来,七十年前还是大卫国雄踞天下,当时有来自大食,天方的拜火教徒涌入传教,便是以火焰和烈日来为教中的圣物。中华本来讲究的是兼修并蓄,也不是容不下人,但拜火教徒的行为颇为激烈,屡屡与地方上的道观寺院起冲突。

    和尚和道士纵然信仰不同,可是见了面顶多不说话,拜火教徒的人却是要直接找上门去,用“圣火”净化!这件事肯定是违反了官府的律令,加上佛道也是联手起来在高层活动,因此便将拜火教定为邪教,武力剿杀。

    拜火教以一教之力,并且根基还浅薄,哪里可能与大卫抗衡,便顿时烟消云散,只是当时拜火教里面的核心弟子却是硬气得很,没有一个肯束手就擒的。书上记载他们有一种掷刀术,数十丈外也能取人性命,还能够自行飞回,出必见血,十分犀利。

    林封谨见到李虎看起来很喜欢这把刀的样子,便直接赏给了他。这把刀上面镌刻的法术也仅仅是被污秽而已,并非是正面冲撞了愿力被抹平,因此价值也是很大的。

    打个比喻来说,这种法器被污秽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精神错乱,你让他打东他却是打西,一身的武功威力还有七八成,若是请高手慢慢调养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恢复的。

    但若是正面和官府对抗,一旦被官员的气数直接发生冲突,那么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直接被废掉了武功,甚至是手脚筋都被活生生的挑了,随便怎么调理也没有用了。

第十九章 半夜狗敲门

    大概是李虎擅长使刀的关系,对于林封谨的赏赐也不推辞就接了过来,看起来神情当中也是颇为欢喜的,不过此时时间紧迫,一干人便直接往付一刀的住处去了,为了避免付一刀的手下生疑,也就只是林封谨,李虎,林德两三个人陪着付一刀过去。

    林封谨算准了付一刀这人不会对手下推心置腹,因为此人心狠手辣,秉性凉薄,打的应该就是趁乱一个人逃走的主意,所以也是毫无忌惮,不怕被人识破行藏。因此让付一刀直接喝退手下,说有要事和他们谈,便直接进到了付一刀住的房间了。

    虽然此时乃是住的是客栈的房子,不过林封谨还是从一些细小的线索上面看出来了付一刀的一些特点。首先他的性格应该是爱洁,这屋子里面他住了也有三天了,可以说是里面纤尘不染,林封谨往床下面一看,居然也是很仔细的抹过。店小二再怎么勤勉,也是一定做不到这一步的。

    林封谨坐在了旁边一面打量一面沉思,像是搜索包裹和线索这种事情自然有专业人士负责,没过多久便将付一刀的私人物品清点了一遍,也就是几张银票,两套随身衣服,还有一个镖囊,里面装的是江湖上常见的甩手镖,菱形的镖身和巧妙的血槽设计,钉上了就会给敌人放血。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了。

    此时李虎忽然道:

    “这家伙既然擅长脱手刀杀人,为什么要预备一囊甩手镖,我要是他的话,一定会顾虑到抛刀出手以后可能收不回来赤手空拳的尴尬!所以这囊镖有些可疑。”

    一干人便仔细的对这甩手镖进行搜索,便在镖囊当中很快的发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夹层。这个设计无疑相当精巧,里面藏着的是一颗雕刻得十分简陋的印章,上面写着“陆”这么一个字,并且可以看到,印章上面残余的印泥乃是紫黑色的。

    事情此时显然更加复杂了起来,这个“陆”字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付一刀的本名叫做“陆某某”,还是指的特定的代号,他在某个神秘的组织里面排名是陆号呢?林封谨便是再厉害,此时也不可能猜测得出来。

    而老焦的逼问则结束了,遗憾的是,并没有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唯一值得注意的,则是脸容木然僵硬的付一刀重复得最多的六个字:

    “昭明山夫子像。”

    这六个字初一听起来的话,仿佛是什么名山古迹,但众人却是行商天下的,都知道昭明山根本没有山,却是襄樊城内第一热闹的所在,集庙会、灯会、鸟市、花市、夜市于一身,更是可以说是彻夜不息,有钱的没钱的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乐子。就仿佛宋代的东京大相国寺一般,不知道内情的若是要将那里当成清净圣地去逛,那么保准大失所望。

    而昭明山的夫子像更是已经成了传说,这里本来是有一座夫子像的,并且传说还颇为灵验,但是,已经在昔年的兵荒马乱当中被毁掉了。此时只剩余了一个两三尺高的土台子,早就被那些打盘鼓,奏清乐的,麒麟舞,二甲弦,斗鸡,顽蛐蛐的挤了个水泻不通。只要不宵禁的话,便是最深夜里面那里也等闲有两三百人。

    想要认为这十来年里面都是人山人海的地方还能隐藏有什么秘密的,那纯粹是将天下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不要说别人,就是林封谨自己也不相信的。

    因此,所有人听了这六个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连林封谨也是觉得一头雾水。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这秘密如此容易泄露,如此轻易的就交托给付一刀这个混混,林封谨还真的要疑心其中有诈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房门居然响了!

    第一响是“咚”的一下,不是屈起手指头敲门的声音,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房门,第二响则是“嘭嘭”的连续两响,第三下则是“嘭嘭嘭”的连续三响。

    诡异的是,听到了这声音后,付一刀明明是呆滞的站着,却是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以头触地,脸上的神情变得虔诚无比!

    要知道,此时付一刀已经完全被蛊虫支配,神智什么的都被摧毁了,便是有人往他脸上撒尿也绝对不会在乎!

    能够令他出现这样反应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听到这样的敲门声然后跪拜”已经成为了他身体里面的本能!这种本能甚至都和呼吸出气这种本能并驾齐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会产生反应!

    林封谨用眼神制止了手下的一切动作,只是让他们严加戒备,直到林德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长弓搭上了箭,李虎无声的拔出了自己的刀,这才示意让距离门最近的老包去开门。

    这个时候,林封谨也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肺神之力和天命之力同时激活,这一瞬间,老包的手刚刚触到房门的门闩,林封谨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精彩,不过还是没有阻止老包开门的举动。

    门在瞬间被打开,所有的人也立即惊异无比的睁大了眼睛,因为站在门口的,竟然不是人!!

    而是一条狗!

    一条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狗!

    这条狗之前发出的敲门声,便是它用脑袋撞出来的!

    这件事情看起来极其古怪,甚至还有一些滑稽,但是,一想到付一刀这样桀骜不驯的凶徒居然会对一条狗如此敬畏,甚至这种敬畏乃是铭刻在骨子里面变成了本能!就连李虎的脊背上,也微微也冷汗冒出,立即觉得这气氛是如此的诡异。

    在开门后的一瞬间,这条黑狗也看清楚了房子里面的情形--------跪在地上的付一刀,用箭瞄住他的林德,拔出刀子沉稳若山的李虎,还有冷冷盯住它的林封谨。

    这条黑狗立即就动了,它居然是对准了屋子里面冲过来,并不是往外面逃!这条狗的奔跑速度快得惊人,奔跑的路线更是惊人的诡异!几乎是在瞬间化作了一条黑线,循着地板上跑了几步,便飞跃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继续奔跑了四五步,然后腾空扑出,尾巴已经顺势扫灭了屋子里面唯一的一盏蜡烛,在黑暗的瞬间,它已经龇出了森森的白齿,咬向了旁边的老包。

    而老包虽然江湖经验丰富,但人的视线从光亮的时候一下子陷入黑暗,总是会有一个短暂的黑暗时间。因此这黑狗的一咬,竟是极其致命的一击!

    但是它马上就发觉一柄针也似的剑在半空当中悬停着,似乎早就在那里等候了它十年百年!它要咬断老包的咽喉之前,那么就必然先得接受自己的脖子被洞穿的命运。

    林封谨的天命之力激活以后,便将它的一切行动都看得若掌上观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后发先至的刺出了“凶之针”,只是那条黑狗的行动竟也是大出意料,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也可以再次变向,已经扑向了窗外!!

    这条黑狗应变之强,速度之快,实在是不知道比多少所谓的高手都强出十倍!

    只是就在这条黑狗即将扑出窗外的瞬间,光芒一闪,隐隐还有沉闷的风声响起,李虎却是一刀凶狠的斩了过去,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传来,半条狗尾巴和整条右后腿便飞抛了起来,狗血也是到处喷洒,腥味刺鼻!

    黑狗血本来也是污秽的东西,但是李虎手持的这把鬼头刀却不是法器,而是在征战的时候用冤魂,血光,煞气磨练出来的凶刀!或许说在很多效果上没有法器厉害,却是完全不怕污秽,并且对阴邪鬼物的克制尤为强势。

    而林封谨此时已经是迅速的冲出了房门!林德就仿佛是影子一般的跟随在了他的身后,付一刀看起来平时驭下极严,闹腾成这样居然也没有人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封谨此时却是在以自己的肺神之力在顺藤摸瓜,跟随着黑狗来的时候残余下来的味道反追踪了回去。这条黑狗出现在了付一刀那里看来绝对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是为了传递某种重要信息而来。

    而林封谨隐隐的觉得,无疑那狗如何的诡异通灵,将传递重要信息的重任托付在了一条畜生身上的话,主事人未免也过于草率了些,因此,他觉得这样反追踪应该是有效果的。

    果然,在林封谨带着林德奔到了渠镇镇外的官道上的时候,便见到有一辆马车隐藏在了黑暗的树荫下面,那条黑狗应该是从车上跳下来的,因为马车的附近没有了它的气味。

    林封谨留下了林德监视这辆马车,自己奔回去调集人手。依照林德的射术,对方便是想要逃势必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在林封谨调集人手的时候,马车上的人似乎都意识到了有些不妥,林德甚至隐隐听到了车上的人发生了争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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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现身

    在马车上面,有一个人看起来姓格比较小心谨慎,主张立即走,但是另外一个人却是主张要去调查清楚,貌似在他的眼里,纵是黑狗出了事情这里也是安全的.

    最后那条黑狗似乎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地位很是不低,因此主张留下来的人最后说服了对方,一定要将其下落或者生死查清楚,否则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主上交代。

    正因为这样,所以等到林封谨带着一群人团团的将这里包围住的时候,马车上面便只有一个人留守,另外的一个人却已经准备进入镇子上打探消息去。

    见到对方居然兵分两路,林封谨微一沉吟,便留下了李虎率人继续围住马车,他带着林德跟了上去,在走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的时候,林封谨便对林德低声道:

    “留下活口,但是不要给他自杀的机会。”

    林德点点头,一弓三矢,挽开了长弓,他的射术此时在暗中以有心算无心,自然是无往而不利,锋利的箭簇瞬间就洞穿了这人的双手和右边大腿!那人凄厉惨呼倒地,已经是被随行的人扑了上去按住。

    不过在这个时候,李虎却是浑身是血的赶了过来,看到林封谨以后惭愧请罪道:

    “属下无能,那马车上面的人不知道怎的察觉到了异常,留下的那人十分勇悍亡命,并且马车上面居然还有一条凶恶无比的黄毛大狗,这一人一狗配合,居然被他们冲了出去逃之夭夭!”

    林封谨微一沉吟,便立即知道了为什么暴露了。李虎先前重创那条黑狗,刀上的血腥味道正浓,不要忘记了犬类也是以嗅觉灵敏著称,李虎靠近到马车二十来丈远的地方以后,车上的黄毛大狗必然也就嗅到了同类的血腥味。

    而今天晚上遇到的这些恶狗显然是经过了十分专业的调教训练,扑咬狠辣,行动若风。加上自己又带了些人走,李虎拦不住人也是情理之中了。只不过林封谨也不是一无所获-------来的两人两狗当中恰好被自己拿下了一半,若是问不出些什么东西来那才是怪了。

    一干人重新回到了住处以后,付一刀已经被打发了回去压住他的手下。那一人一狗被带到了林家护卫驻守的地方,已经有人仔细的搜检过他们,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摆放在了桌子上面。

    首先被林封谨拿起来的,是一个竹筒,这个竹筒被绑在了两条交叉呈X形状的皮带上面,而这皮带索则是从那黑狗身上取下来的。看得出来这经过了十分精巧的设计,既可以使竹筒不会掉落,也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了被绑上皮带的狗不会被影响到奔跑速度。

    这个竹筒上面有着蜡封,不过林封谨并没有打开它,或者准确的说,并没有打算自己亲手打开它-------毕竟付一刀这厮都拿得出来傀儡蛊这种东西,可见他隶属的组织势力不小,所以还是谨慎一点。

    竹筒旁边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简陋印章,和付一刀的那个区别就在于,这个印章上面镌刻出来的数字是“叁拾柒”,并且付一刀印章是油黑色,这个印章泛白,由此可以推断出,付一刀的那个“陆”字,有很大的可能是代表的他在这个组织里面的排位了。

    尽管知道时间仓促,但林封谨却是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急躁的神色,而是不慌不忙的把玩着桌子上面的其他东西------从叁拾柒号身上扒掉的皮甲,武器等等。

    四下里虽然围满了人,也没有人说话,都是一片静寂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无疑就有一种十分紧张肃穆的氛围在慢慢的滋生。

    良久,林封谨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瘫在地上的叁拾柒号,忽然皱眉道:

    “他怎么还在这里?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都被他的血给弄脏了,拖出去拖出去,丢到柴房里面去!”

    周围人立即上前,粗暴的架着叁拾柒号就往外走,这家伙手脚都中箭了,根本伤口都没得到处理,鲜血一直不停的往外淌,浑身上下因为失血过多都不停的哆嗦,嘴唇惨白,此时眼看被拉出去,立即发出了一声惨叫道:

    “大人饶命啊!”

    林封谨看了一眼,不屑的道:

    “你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有什么资格要我饶命?你拿得出来什么能交换姓命的情报?”

    叁拾柒号喘息着道:

    “小人虽然地位卑下乃是兽奴,并非精英弟子,但伺候的兽使却是排行第五,所以平曰里也是可以参与到一些机密。”

    林封谨正要说话,李虎的脸色却是忽然难看了起来,他忍不住出声道:

    “你们这个组织以犬为尊,以人为奴,难道………你们乃是狗王的人?”

    ***

    此时在距离渠镇两百里外的官道上,有十余辆马车正在疾驰,这十余辆马车全部都被漆成了黑色,若是从上空看去,若一条诡秘的黑蛇那样迅速的在奔行着。

    这十余辆马车都比普通的马车大上了一号,在正中的马车当中,点着若小孩手臂粗细的牛油大蜡烛,灯芯都有手指一般粗细,将四下里都照得明晃晃的,不时风从缝隙里面灌进来,蜡烛的火焰一晃,便是一股黑烟腾起,甚至还有“哔哔拨拨”的声音。

    这马车上单单是蜡烛,就给人以猛烈粗野的感觉!

    马车的车厢里面并不宽敞,但上首的位置有一张巨椅,这椅子的造型乃是一张看起来就凶残无比的巨嘴,这嘴巴张开呈九十度,一个光头大汉就坐在嘴巴的下颚上,而上颚则是在他的头顶,密密麻麻的交错利齿闪耀着寒光!若是仔细看这张嘴巴的特征,则看起来有些类似于狼或者狗的头部。

    这光头大汉的五官很大,唯独眼睛很小,微微一眯就剩下了一条缝隙,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闪耀着幽幽青光的鳞甲,披着的坎肩却是由巴掌大小的碎皮子缀成的,但是穿在这大汉的身上却是不觉寒酸,反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诡秘。

    这大汉在烛火照耀下的露出来的皮肤上面,有一层诡异的油亮光泽,就仿佛是被抹了一层油脂似的,他哪怕不说话,嘴巴里面的森森白牙也是会露出来,令人加倍的觉得他的本姓就是残忍而刻薄。

    光头大汉的脚边趴伏着两头猛獒,一头金毛的巨獒生得就和狮子一般,哪怕是趴伏不动,“呼哧呼哧”的粗重鼻息声也是清晰可闻,另外一头獒的体型却是显得格外的细长,更诡异的是生着两个头,一个头却是吻部尖长有若狐狸,另外一个头则是凶残若狼,屁股后面拖着四条尾巴!

    在光头大汉的旁边下首,坐着一个枯瘦的老头子,似乎整个人都缩到了自己的毛裘里面去,而大汉的对面,则是笔挺挺的跪着四个人,这四个人的模样更是诚惶诚恐连呼吸也不敢出!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光头大汉的面前,回话的人则必须跪着的,而狗则是趴着的,足以证明在他的心中狗比人更重要。

    那么,这个光头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能够拥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偏偏待狗比待人还好,这样的一个人不要说是在南郑,便是五国当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是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梦狗王!

    此人没有任何的背景,据说在三十岁以前,就是一个在社会最低层挣扎的苦哈哈,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在沙窝子里面睡觉和讨到可以吃到五分饱的馊饭。

    所谓的沙窝子,就是那种鸡毛小店的老板特地腾出一个破烂的房间。这个房间往往都是供赶尸人住的,当没有赶尸人的时候,老板便去河滩上面挖来百来斤沙子,屋子里面放一个“气死风”的柴炉。给一两文钱就可以钻进那被柴炉烘热的沙子里面睡觉。

    狗王便是从这么一个苦哈哈的身份突然蜕变成名的,他留给江湖上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带着七八头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活生生的将当地县城里面的叫花头儿咬死。

    从此,狗王就像是登台阶那样,坚决而狠辣的往上面爬着,一步一个脚印的爬得十分的踏实,身边的人手就像是走马灯那样换个不停,身边使唤的恶犬,也是不停的滚雪球的增加着。

    因为此人只信任狗不相信人,加上狗的嗅觉和感知都比人强得多,所以下九流当中的人有限几次暗算,都被其无惊无险的躲避了开去,而狗王则是睚眦必报,更是要杀别人全家!因此凶名昭著,渐渐的,甚至有人传闻他乃是二郎真君身边侍候哮天犬的童子转世,所以可以号令天下的猛犬!

第二十一章 进退两难

    不过,传闻在两年前,狗王实在是作恶多端,竟然掏了小孩子的内脏去喂自己培养的妖犬,终于惹怒了当地的铁面郡守冯摧!此人的哥哥便是权倾一方的南郑五大将军之一的冯况奇!因为感觉到了手下的衙役保甲太过羸弱不堪使用,所以冯摧直接调动了乃兄的三百家丁前来,暴起发难!

    那一役几乎是将狗王的势力连根拔起,斩杀肖小一两百人,恶犬近百头,狗王的势力也是烟消云散,然而因为最后狗王负隅顽抗,悍然点燃了宅子,只是发觉了几具焦尸混合在一起,便给了狗王“**而死”的结论。

    不过,在次年的元宵节上,冯摧最钟爱的小儿子去看灯会,在夜晚突被一头夹着尾巴的痩犬咬到,他身边的护卫也是十分了得,立即将狗杀灭当场,因此只是脚背破皮的轻伤。

    当时所有人也不以为意,但是一个月之后,冯家小儿子忽发疯狗病,双眼赤红,见人便咬,最后赤身裸体暴毙于大街之上,竟是无人敢于收敛。

    而被他咬伤的人当中,也陆续在半月内纷纷发病,症状也一模一样,虽然后来被咬伤的人已经有了防范,但这一次冯家的家宅当中,也是惨死了两个夫人一个公子。

    人人都在传说这是狗王的鬼魂前来报仇,心痛若绞的冯摧却是不相信此说,他认为应该是狗王没死,所以也是暗自里加强了人手防范,只等有蛛丝马迹,便要再次发难,没想到从此以后便是一切正常。

    所以,没有人能够想得到,凶名昭著甚至是被传闻已经死掉了的狗王,居然出现在了这一列马车上,并且看他此时的模样,比之前混迹于江湖当中的草莽模样,更是要胜出不知道多少!

    ***

    李虎一声询问,那个叁拾柒号顿时抬了起头,有几分自豪的道:

    “当然了!我们的狗爷”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看到了林封谨的嘲弄眼神,顿时就噎住了,林封谨却是微笑道:

    “接着说啊,我对你们的狗爷很感兴趣,最好你讲个一天一夜来炫耀一下你们狗爷的威风,不过你身上插着的这三支箭都是特制的放血箭,看你的身体也不怎么好,我估摸着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你身上的血就应该流干了。”

    这叁拾柒号立即惨叫了起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林封谨笑了笑道:

    “这样吧,你先讲讲来这里做什么,说得好的话,我就让人给你拔一支箭,包扎一下,要是前言不对后语,或者说胡说八道,那么我就让人再给你扎一支箭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这一次来,是陪着黑风使前来送信的!因为黑风使平时的起居生活都是由小人照料,除了小人和狗爷之外,黑风使是不会吃其余的人喂的食物,所以必须要我一起来。”

    叁拾柒号立即迅速道。

    林封谨沉吟了一下,看向了那条奄奄一息的黑狗,虽然这个时候这条狗都半死了,依然是在恶狠狠的龇牙咧嘴,其皮毛还是油光水滑,可见平时一定被照顾得极好。

    “这条黑狗就是黑风使吗?那么你们送什么信?”

    叁拾柒号迅速道:

    “是的,我们是来给六爷送信的,具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总之应该是那帮家伙的异动,要六爷小心。”

    “那帮家伙是谁?”林封谨逼问道。

    “这个小人曾经听说过一点点。”叁拾柒号看了一眼林封谨的脸色,急忙道:

    “不过小的也不敢肯定是真的,今年乃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寿,景王爷似乎是从西面找到了一件极讨圣母娘娘欢心的寿礼,所以他就调集了目前手下的三大势力,一虎,一蛇,一狗前来接应,我们就是狗爷的人。”

    “当然,福王爷肯定就不乐意这件寿礼被送入襄都里面去,他当然就会调动手下来拦阻这件事情,但是因为福王爷的势力大多在兵部,前些日子河仓叛乱着实影响了他的排兵布阵,所以失了先机,只能临时雇佣一些人手来拦截迟滞我们。不过眼下福王爷应该是腾出了手来,所以我们这边的压力骤增,狗爷也连番的前来派人给六爷示警。”

    听了叁拾柒号的述说,林封谨道:

    “你嘴巴里面的六爷,就是付一刀吧?”

    “是的,是的。”叁拾柒号道。

    林封谨点了点头,对人道:

    “给他拔箭治伤,然后带回来。”

    等到叁拾柒号被带出去以后,李虎已经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道:

    “少爷,这个人所说的只怕是真的。”

    林封谨沉思了一下,他此时看邸报的时候也是很多的,眼下南郑国内的局势确实是呈现出景王与福王夺嫡的态势。二王的才干和能力都不相上下,南郑国主刘去偏偏是一个有些优柔寡断的人-------虽然这种优柔寡断曾经在五年前的三国会盟时候令南郑渔人得利------但是在对待接班人的问题上却是需要快刀斩乱麻的态度!

    如果真的像是叁拾柒号所说的那样,景王找到了一件极讨好太后娘娘的寿诞礼物,那么很可能就会成为太子之位的决定性砝码!要知道,南郑国主的优柔寡断和孝顺都是十分著名的。而太后娘娘,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对太子这个位置具有名正言顺的发言权的人之一!

    当然,夺嫡这种国家大事貌似和林封谨他们还是隔得太远太远,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现在林封谨他们的位置已经是十分的尴尬了,首先福王派来对他们不利的人手已经可以说是近在咫尺,这倒也罢了,偏偏付一刀却又想对林封谨他们下手,结果林封谨狠辣反制,甚至连本来的援军狗王派来的人也杀得死伤惨重!!

    此时的这局面,竟是两面受敌!!更是被景王和福王这两尊庞然大物包夹在了中间!这两个人便是吹口气,也是会令整个林家灰飞烟灭的啊!

    一念及此,连老辣无比,江湖经验丰富无比的李虎,也是冷汗涔涔而下!因为此时的局面已经不是用所谓的江湖经验,刀头歃血来形容了,稍有不慎,那是连全家上下亲戚朋友的命都要赔上去的下场!

    ***

    漆黑的天色里,马车依然在疾驰。

    若一条匍匐在地的黑色长蛇,凶猛的蜿蜒向前方。

    居中的马车当中,本来正在闭目养神的狗王忽然眉头一皱,双眉当中的皮肤竟看起来很用力的挤压到了一处去,因此褶皱出了很深的川字纹。

    “出事了。”

    狗王很平淡的说:

    “我派出去的黑风使已经死了,搞不好黄虎也是凶多吉少。”

    跪在下首的几个人闻言一惊道:

    “福王的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狗王微微摇头道:

    “我信得过那条蛇,他既然带信来说福王的人要等两三个时辰再来,那么就一定不会早。唯一的解释,就是老六曾经对我提过,他们的那一支商队当中有一群私兵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他打算用傀儡蛊制住指挥那群私兵的少东家现在看起来,就是这一环出了岔子!”

    “大敌当前却是出了内讧这档子事情,哎!”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中年人叹息道:“付一刀也真是的,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好!他也不想想身上的重任!只盼望他可以速战速决,不要拖到福王的人来。”

    此时车厢当中已经多了一个枯瘦的老人,却是坐在了狗王的下首吸着旱烟,他不说话的时候,就仿佛完全隐蔽在了黑暗里面,一开声,这才会令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狗爷,恐怕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喔。”

    狗王咧了咧嘴,露出了若恶狗那样鲜红的舌头,残忍的道:

    “我知道顾老夫子你在担心什么,最坏的情况,无非是付一刀被反制,然后对方灌他傀儡蛊,将那机密问了出来。但那又怎样?当时为了赶时间和保密,乃是将机密分成了三份,付一刀和那条臭蛇手下的香主,还有那名何校尉每个人分别拿了一份走!这机密不要说是泄露了一份,就算是泄露了两份,依然是天衣无缝,除非是三份齐聚,才可以揭破当中的惊天秘密!”

    说到这里,狗王哈哈狂笑。

    “你此时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的王爷拿到的贺礼虽然贵重并且一定会讨太后娘娘喜欢,可惜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此时哪怕是王爷自己,甚至是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那贺礼在什么地方!哈哈哈哈,虽然这法子有些装神弄鬼,却是隐秘至极。我苟五这辈子没有佩服过谁,但是对这位传闻当中的娲神,也只能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了!”

第二十二章 奇货可居

    那顾老夫子也不说话,只是佝偻着背将旱烟吸得红红的,在背光处的阴影里面一明一灭的亮着,隔了一会儿才冷笑道:

    “这件事情的意义我也不多说了,可以说是决定那个位置的胜负手,我们赢了的话,那么荣华富贵,子子孙孙都是享用不尽,但我们若是输了这一局,哼哼,狗爷你应该还记得当年被撵得像是丧家犬的情形吧,那时候,你就算是想求那样的生活也没有了!”

    狗王忽然“卡勒”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冷哼了一声,良久才龇着森森的白牙道:

    “放心,误不了王爷的事的。”

    那话声十分森然,仿佛是从牙齿缝里面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似的,他脚边的那头巨獒和双头犬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情,一下子爬了起来,伏下身体用狠毒凶恶的眼神看了过去,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狠狠的嚼碎吞下去似的!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看着任何人,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脊背上面,都不由自主的沁出了冷汗,只有那老者淡坐如故,没有人知道,他也是在心中暗自发誓,此事一了就要向景王乞骸骨求退休。同这么一个人,不,一头疯狗朝夕相伴,真的恐怕是要少活几年!

    ***

    此时渠镇的客栈院子里面,有一战之力的护卫大部分都被付一刀给集中了起来,林家的家丁也是配合着收拾好了东西,随时都要准备出发的模样。

    而林封谨之前本来一直都在沉吟当中,此时即将出发的时候,却是将之前的几个人都一起叫了过来道:

    “我现在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现在的处境对我们来说,可以说是十分尴尬,两面受敌,仿佛连友军敌人也一起得罪了!但是,有一句话叫做,机遇就隐藏在风险当中!仔细的一想,我们今后的荣华富贵,实际上也是隐藏在这莫大的危局当中啊!”

    说到这里,林封谨环顾四周,忽然失笑道:

    “你们一定以为我失心疯了是吧,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你们听我问一个问题,景王和福王的手下同时紧巴巴的赶来渠镇,目的是什么?”

    李虎沉吟了一会儿率先道:

    “根据我们之前的观察和搜查,这商队里面绝对是没有任何值得这两位爷兴师动众的值钱东西。那就是说,他们要的很可能就是秘密!隐藏在人的脑海里面,类似于口信的秘密。”

    “对!”林封谨认真的道。“从我们了解到的一些细节上来看,这秘密多半就在付一刀的脑子里面。也就是说,他们双方都是为了付一刀而来!”

    说到这里,与会的一些人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欣喜笑容,而另外有一些人则是反应略微迟钝,所以还用迷惘的眼神看着林封谨。

    林封谨则是冷冷的笑着,端起了旁边已经凉掉的茶呷了半口:

    “蠢货!他们就是为了付一刀而来的啊!就是这个已经被我们捏在手心里面的付一刀!”

    听到了这句话,周围的所有人都全部松了一口长气,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希望,只要有一线生机,自然就会很干脆的抓住不放,何况林封谨说得也是十分有道理?

    他们也是屡次跑商的人,当然知道奇货可居就是说的现在这种情况。林封谨站了起来,在原地慢慢的踱着步,很有把握的道:

    “没错,貌似我们现在对于景王和福王的两方势力来说,都是眼中钉肉中刺,福王的人认为我们手上有他们想要的秘密,景王的人则是因为我们对付一刀下了手!但是,此时对于两方来说,他们最顾虑的一件事,便是将我们直接逼得倒向敌人啊!这一点,很可能就会决定他们此行的成败得失!”

    “所以,你们不需要多想什么,有一句话叫做风险越大,利益也是越大!最怕的不是几面受敌,而是自身根本就没有价值,那就只能成为炮灰和弃子!相反,我们现在反而是奇货可居,随便卖给哪一方都是个好价钱!”

    听了林封谨的话,李虎的眼前忽然也是一亮,而林封谨继续很认真的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得认清楚,要怎样才能够在双方的眼里面体现更多更大的价值!从目前来看,双方最为关注的,毫无疑问就是即将被送到襄都去的那件礼物,从目前掌握的情况上来看,付一刀应该是个知情人,他说的那六个字很可能就是找到礼物的关键,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牢牢的将这人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我们在交出了付一刀以后,怎么继续在旁人的眼里面体现价值!不至于马上被灭口或者说是成为炮灰,这件事我目前也有了头绪,同时因为时间关系也可以先放一放了。”

    若是说之前林家的众人还处于慌乱和迷惘当中的话,那么林封谨刚刚的分析则是令他们吃了个定心丸,至少心中有了底不用慌了。却听林封谨对李虎道:

    “我从邸报上面曾经看到,景王和福王两人似乎都在南郑国主刘去的允可下参与朝政,去了六部当中办差,与闻国事,景王去的是吏部和刑部,所以相对的来说,他笼络到的势力就是刑部管辖到的江湖人和吏部可以操控升迁的中下层官员为主。”

    “因此,这也是景王可以让回水县令和狗王这种草莽豪杰效命,除此之外,他手中的一虎应该是其舅舅飞虎军的统领胡劲,一蛇则是纵横长江水道的江帮帮主舍行顾,此人也是**洗手的一方大豪,但是福王的话,我却不知道具体情况,有没有人去打听一下?”

    李虎立即出去打听了一下,此时的信息虽然不大通畅,但是涉及到天家中事,却是官员和平民百姓都津津乐道的,因此很快李虎就回来禀告道:

    “福王去的则是兵部和户部,兵部的效能就不用多说了,外加福王本身就喜好武事,所以很得军方拥戴,而户部则是分成主掌铸钱的钱法堂及宝泉局﹔掌库藏的户部三库﹔掌仓储及漕务的仓场衙门。除此之外,兵部的车驾清吏司﹐掌全国马政及驿传,并管理关禁与海禁,会同馆﹐管理襄都的驿传事务,掌递送文书。”

    听了李虎的话,林封谨的眼前一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显然已经有了决断。他默然了一会儿,不动声色的道:

    “让那个叁拾柒号进来。”

    等手下将叁拾柒号带来以后,林封谨道:

    “你将那个绑在黑狗身上的火漆竹筒打开。”

    叁拾柒号显然知道那里面没有什么机关,便很干脆的照做,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接飞鸽传书,福王已知内情,令羽林卫某部忽转向,连夜疾驰三百里,已达十八里铺,直奔渠镇!其机动力极强,更有追踪高手。所幸人数不算太多,因此若没有把握逃走的话,宁愿死守渠镇,我天明时候到达,务要坚持,黑鳅和黄虎与其兽奴也随行抵达,在你麾下听命。”

    那字体呈现出黑红色,手指抹过居然有碎屑散落而下,居然是用鲜血写成的!此时干透了以后便散落了下来。

    那羽林卫乃是襄都的天子亲军,士气装备自然不必说,其中主要的将官都是王公勋贵的子弟。

    斯时天下未定,五国争霸,王公勋贵的子弟决不是糜烂无能的代表,一如清朝开国出奇的八旗子弟,十分骁锐,其战力之强可以想象了。而十八里铺距离渠镇也就一百多里地,骑兵奔袭的话,那么根本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林封谨沉吟了一会儿,淡淡的道:

    “既然现在付一刀这么抢手,那么我们当然要把他卖个好价钱了!不过,我还是觉得秘密得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最稳妥,那么,现在就应该抓紧时间,一定要将这个秘密从付一刀的嘴巴里挖出来再说!”

    “之前探听到的昭明山夫子像或许就是他的秘密,但或许也不是,老焦继续去逼问!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我们现在准备马上走人,对方既然是羽林卫这种骑兵,那么附近有什么树林或者说是不利于骑兵战斗的地方?”

    商队里面的“趟子手”便是专门负责探听周围地形的,这种人可以说是长年累月都在外面奔波,往往山河大地的走势都在他们的脑海里面,甚至当地的传说掌故,暗道小路也都是如数家珍,所以又被称为“地里鬼”。

    林家这一次出行,带来的也都是商队里面的积年老手,便立即有一个叫周全的出来回话:

    “少爷,这附近百余里地方都是无险可守的一马平川,只有往西面八十里过去有一座叫做穹山的山脉,山脉上面的甘霖寺十分有名,在十五年前,甘霖寺当中还是被一伙积年巨盗所盘踞,官府屡攻不下,最后都是通过离间计引得山上众人内讧除掉了匪徒。所以若论防守,没有比那个地方更适合的了,那里的一线天隘口,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二十三章 潘驴邓小闲

    林封谨沉吟道:

    “西面八十里还是夜里赶路,未免也太远了,我们现在赶过去的话,顶多只有小半个时辰给我们缓冲,那么一定会在半路上被羽林卫追上,唔,那么就得想个办法了。”

    李虎此时忽然出声道:

    “少爷,羽林卫乃是拱卫襄都的精兵,福王私调出京,顶多也就只能限制在三百人内的规模,并且为了避免落人口实,被大臣上本斥责跋扈,那么一路上穿州过县为了掩人耳目,肯定不会打出官兵的招牌,而是乔装打扮。”

    林封谨眼前一亮,立即道:

    “你接着说。”

    李虎眼中露出了一缕精光,然后淡淡的道:

    “渠镇上的冯家私兵甚是精强剽悍,并且为富不仁,不过他们最大的弱点,则是贪婪若豺狼,我们若是运用得当的话,那么就可以施展驱虎吞狼之计,然后乘乱逃走,便一定是有大把的机会。”

    林封谨立即点头道:

    “好,这方面李统领你比我强,你来接手指挥安排。”

    李虎也不推辞,站到了上首便道:

    “根据军方的惯例和武经记载,在行军当中,必然是有三五骑先行六七里为前站,还要派出游骑在腹侧盘旋巡逻翼护,断后的也要有精锐随时游弋,羽林卫既然被称为精兵,那么肯定不会忽略武经上的条例,那么,我们的计谋,便是要针对这一点!所以此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少爷你去连夜拜访冯家”

    等到商议已定后,各人都去按照计划行事,忽然有一个伙计二狗子脑袋不大灵光的扯住了旁边的老焦道:

    “焦爷,那帮人要东西,我们给他们就得了,打打杀杀做什么?”

    老焦一口唾沫就呸了上去,笑骂道:

    “**傻啊,咱们现在两边都得罪了,就算是露怯把东西交出去,难道就饶了你?福王那边少不得要请你去大牢里面吃几天闲饭,景王那边为付一刀报仇的难道就没人了?”

    李虎听了这边的争论,也转身过来冷酷道:

    “没错,现在我们就算去找这两边做交易,对面凭什么和你老老实实的交易,二狗子你为什么看到小孩子手上的肉饼就敢抢,在酒楼里面吃酒就老实给钱?对于那两帮王八蛋来说,我们他妈的就是一个拿着宝贝的小孩子,谁有这闲心和你来交易?不展现一下我们的实力就想凭空拿好处,那就是在做白日梦!”

    ***

    冯家这一辈主事的乃是三兄弟。

    冯家老大冯敢敌好武,调理家丁,打熬筋骨则是他主掌的方面。

    冯家老二善于经商运作,因此才将渠镇搞得欣欣向荣,商业繁华。

    冯家老三则是长袖善舞,有着文秀才的身份,擅长在官场上运营经营,他负责的却是花钱,怎么让那些大人物心安理得顺水推舟的收下孝敬,则是他主要做的,当然算计人心也很有一套,被称为笑面虎。

    不过冯家的下一辈人------就是和林封谨同龄的人当中,却是有一大特色,那就是阴盛阳衰。

    三兄弟每个人一口气娶了六个妾侍,生了接近二十个,却清一色都是生的女儿,有深受其害的百姓便在背后暗骂冯家绝户事做太多,所以该当这一代绝嗣断了香火。

    最初冯老三听到了这说法,就笑眯眯的将这百姓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用铁钩子穿了舌头,派人扯着铁钩子拉着在渠镇上面游街。从此便没有人敢背地里嚼舌头了。

    不过没人乱嚼舌头绝对不代表事实就不存在了,冯家后辈没有丁口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所以冯敢敌出了趟远门,据说是进京考武举,一年半回来以后,就带了个大肚皮的婆姨回来,据说是在襄都里面的相好。因为有了孕,所以就给她赎了身带回来做第八房。

    结果这一次终于有个男孩子呱呱落地,冯家为此开了七天流水席,不过接生婆江氏不知道为什么,在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赏后忽然“失足落井”,据说冯家的正房太太还落了几点眼泪,因为她当年难产还多亏这江氏保她母女平安。

    不过又有谣言说,跟着这八房姨太太回来的,还有一个藏得十分严密的男婴,这孩子尚未足月,所以哭声被人听到了露出了手脚。而八姨太太生的依然是个“没茶壶嘴儿”的赔钱货,一生下来就被摁净桶里面淹死了,那早就被带回来的男婴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冯家唯一的独苗。

    当然,地头蛇冯家也顺着“谣言”的源头顺藤摸瓜,找到了接生婆江氏的姐姐刘氏,不过这一次冯老爷开恩说是为子孙积德,没有染血,只是将刘氏全家赶出了渠镇。

    三天后有商队发觉刘氏全家上下十一口人,上到七十高龄,下有黄发幼子,全部都横尸在官道旁边的树林当中,绿头苍蝇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尸体,并且无一例外,全家人都被割掉了舌头

    现在冯家的这根独苗儿冯寿龙说起来比林封谨还大一岁,单说这名字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寿字自然是希望长命,而“龙”字则是希望这厮的生育能力和龙一样强势。

    民间有一说为龙生九子,便已经看得出来龙的繁殖力之霸气,不过,龙的性能力最生猛的地方,却是这九个儿子全部都是公龙和其余的九个不同的种族繁衍的。

    比如龙家大郎囚牛则是和牛杂交出来的品种,龙家老二睚眦的妈则是豺狼,龙家老三嘲风则是有山羊的基因,老七狴(bì)犴(àn)和老虎有血缘关系

    由此可见冯家的老三虽然是个文秀才,读书也是不求甚解,若是这冯寿龙真的人如其名,那么他们抱的孙子恐怕也都会有畜生的基因了。

    林封谨也和这位冯家公子见过一面,旁人说男人要勾妹,“潘驴邓小闲”这五个字必不可少,便是指的潘安的脸,驴的鞭,财神邓通的钱,会讨好人的小心思,还有做水磨工夫的闲暇。

    这位冯公子也是真真切切具备“潘驴邓小闲”这五个字,只不过,他继承的是潘安的性情(势利轻浮),野驴的相貌,邓通的身高(一米五),小(XX兴奋的时候不超过三厘米),倒是那个闲字还印证得上,不过这厮闲着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就遭了血霉。

    好在林封谨两世为人,早就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在之前曾经的会面上,一句“浓缩就是精华”便将冯公子说得开开心心引为知己,再请他双飞了两个兔儿爷,灌了几杯黄汤,冯公子也就觉得这个姓林的商人还算识趣颇对胃口。

    这时候差不多都是快要凌晨了,按理说这个时候要找人的话,还真有些困难,不过对于冯公子这种不走寻常路的纨绔来说,讲究的是鸡不叫头遍不睡觉,此时对他来说还是差不多黄昏时分,所以要找他去渠镇上的采菊楼里面,一找一个准。

    林封谨见到这冯公子的时候,这厮正喝得半醉,搂了个作小鸟依人状的兔儿爷醉醺醺的要喝皮杯儿。却是被林封谨扰了兴致,这厮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最有名的就是六亲不认,立即就喝令下面的人将林封谨拖出去打,先打到发不出惨叫再说。

    林封谨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只能忍辱负重的在脸上堆出来了献媚的微笑,大叫流泪道:

    “冯公子,小人扰了您的雅兴确实是罪过,但是打小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误了这笔送到嘴巴边上的横财,那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啊!”

    这冯家公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每日里的消耗肯定巨大,何况冯家上面还有三根顶梁柱,自然不可能让他恣意败家,手里面紧巴巴的那是常有的事情。一听得“横财”两个字,立即酒都醒了一大半,两巴掌就将怀里面嘟着嘴撒娇的兔儿爷抽到了地上,急吼吼的站了起来道:

    “什么横财?”

    林封谨一看这厮带着五分醉意,两眼都是红丝的急躁模样,便知道成了七八分,便立即道:

    “冯少爷应该知道最近什么货物最值钱吧?”

    冯公子怪眼一翻,不耐烦的道:

    “少他妈的给我卖关子,有话直说。”

    这厮不学无术,林封谨的问话自然是直接戳到了他的痛处上面,不过冯公子的表情配合上他那经典的身高,却是没有半点威慑力,只是令人觉得无比的滑稽。

    林封谨见了他的反应,也立即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便马上道:

    “是马!北方来的良马!我们打前站的伙计回来在讲,有一群陌生得很的马贩子赶了几百匹骏马要往南边去贩卖,这些马匹看样子全部都是从昭乌达草原那边来的!十分矫健神骏,至少有七八成的马儿都可以当成战马来使唤,一匹都要值好几百两!”

第二十四章 驱狗吞虎

    冯公子立即抽搐了一下,显然被“几百匹”“一匹几百两”这两大关键词给震住了,以他的智商,居然在这个时候没有利令智昏,居然问了出来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可见哪怕是这种纨绔也绝对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

    “这!这怎么可能?北地的骏马怎么会被贩到我们南边来?”

    斯时骏马都是战略性物质,类似于现代的铀矿之类的,绝对属于禁运物质,骑兵这种大杀器的重要性买方知道,卖方也是清清楚楚,所以以南郑的地理位置,马价可以说是十倍,甚至是二十倍于产地,甚至这样也是有价无市。针对冯公子的怀疑,林封谨马上就抛出了杀手锏:

    “大概还有两三盏茶的功夫,那马帮打前站的人就要到了,区区几个人难道冯公子你都收拾不下来?我是不是胡说,到时候做掉这几个人亲眼去摸一摸那马匹,再骑上两圈岂不是就清清楚楚了?”

    一听林封谨这么说,冯公子的气息都立即粗壮了起来,就仿佛是一头看到了红布的公牛似的,心中也再无疑虑,立即就大叫了起来:

    “观棋呢,你个兔崽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马上去叫人!”

    倒是旁边有个比较老成的古管家上前,低声道:

    “少爷,老爷有严令,不准对过往行商下手的,这是咱们家的根基”

    冯公子立即嗤之以鼻,一泡唾沫就吐了过去,肆无忌惮的道:

    “什么狗屁根基,前年贩绸缎的那支商队老头子不是派人跟随了一百来里就下手了吗?去年的那批珠宝是怎么来的?那支商队的护卫全部都被沉了河吧!”

    林封谨见那苦着脸的老管家似乎还想说什么,便道:

    “这支马帮的货似乎也是来路不正,他们的这些马匹貌似是从中唐的河西马监当中,报了马瘟暴毙偷领出来的!这种事情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这一次来了以后永远也不会再来了,不像我们贩粮食的,一年到头少说也要从贵镇往返五六次。我想,冯老爷青眼要照顾的,应该是我们这种细水长流的回头老客,这帮匪盗的货物本来就来路不明,正该冯家缉拿盗匪,绥靖地方才对!”

    听了林封谨的解释,老管家一来有了台阶下,二来也觉得很有道理,三来觉得自己多嘴恶了少爷,那么就应该加倍的弥补讨好回来,便立即出主意倒坏水道:

    “少爷,这帮人既然可以押送这么值钱的货物到这里,那么肯定是手黑心狠的,所以要将这一票做成的话,那么就得做得滴水不漏,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去,凭借我们手上的这些人,还真的是有些不足。”

    林封谨看了一眼这奸猾的老头子,暗道你老人家真是我的最佳拍档,哥正愁有的话不方便说出来,你居然就接了上来,便立即添油加醋的道:

    “这位古管家说得很是,真的是姜还是老的辣,我们年轻人就是浮躁,做事情总是有不到的地方,就需要这种年高德劭的老前辈在身边提点。”

    冯少爷却是个草包,又被大把的银子迷花了眼,立即焦躁而揪心的道:

    “我的马可是半匹也不能放跑啊!一匹就是几百两银子呢?老古你快说要怎样做?”

    古管家此时正是处于众人的焦点当中,一股飘飘然的感觉立即油然而生,虽然脸上还有半口痰,便摸着山羊胡须就奸笑道:

    “现在三位老爷应该都是歇下了,此时不宜惊动他们,否则的话,少爷就很难落下些私房钱,而今天轮值的应该是冯三和冯五,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够调动咱们堡里面的人手,少爷你随意在脸上额头上抹些血,就说是被一群外乡人欺负了,要冯三和冯五调人去帮手,等到人调了出来以后,冯三和冯五终究是家生子奴才,难道还敢和少爷您叫板?这样一来,不就是您说了算了?”

    林封谨此时却道:

    “我却听说那冯三和冯五两人性情颇有些桀骜不驯的,要是他们到了以后不肯交权怎么办?”

    冯少爷立即跳了起来尖叫道:

    “他敢?!!这两个夯货就是我家养的狗,让他往东他敢往西?”

    林封谨淡淡的道:

    “他当然不敢正面和少爷您冲突,却是可以坏您的好事-------他若是交了权以后便马上要去面见老爷告状怎么办?依照老爷的严厉性子,就算得手,一定是将马匹全部划到了堡里面的账上,冯少爷你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何况我倒是听说冯三对您都一直不恭敬,在酒馆里面有一次喝醉了,还说过什么野种这类大逆不道的话的!”

    林封谨虽然是在挑拨离间,但最后的那句话却绝对不是捏造的,就连冯少爷自己早就听人说过了几次,加上他确实和冯家三兄弟长得半点不像,所以此事不折不扣的乃是他的最大痛楚。

    此时断人财路的新仇加上被侮辱身份的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冯少爷眼中凶光一冒,立即就咬牙切齿的道:

    “很好,很好!那么今天就是这两条狗的死期!大不了我拼着爹爹的责罚,也要他们两个人的狗命!”

    古管家也是将心一横,仿佛是要立投名状似的继续冒坏水道:

    “其实这事情直接往那些马贼身上推不就好了,就说冯三冯五十分骁勇,却是中了敌人奸计,不幸身死对了,少爷,冯三的老婆你不是惦记很久了吗?他新娶的妾侍也很有味道呢?”

    “哦!是啊是啊”

    “”

    这一老一少越说越是投机,从怎么**冯三的妻小又扯到了正事上,比如安排人暗算冯三冯四的注意事项,又比如说怎么对付那些“马贼”,什么石灰滚水蒙汗药绊马索等等等等,几乎照顾得面面俱到,在某些细节方面便是叫林封谨亲自上阵,也决计不可能做得如此周全啊。

    ***

    怎么对付骑兵?

    在冷兵器时代,这是一个艰难到堪能与妹子吃零食吃肥肉吃冰淇淋吃火锅吃巧克力等等一切高热量高脂肪食物-----却让增加的脂肪只往胸部上长的终极难题。

    事实上若是有人在冷兵器时代能找到完克骑兵方法,也不会有成吉思汗以骑射横扫欧亚大陆的赫赫威名了。

    只不过,那位一肚子都是坏水的古管家却是灵光闪现,提出了一个极富创意的点子来对付这些马贼,那便是------把骑兵变成步兵!!

    渠镇的北街尽头,便是连接着向北而去的官道的哨卡,渠镇的周围也是按照城寨的标准建立了寨墙,可以说是比不少县城的城墙质量都好,而所谓的哨卡,则更是和城门类似了。

    林封谨就和冯少爷,古管家站在了哨卡的隐蔽处,当然,旁边还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若是林封谨说谎的话,相信冯少爷也会再次展示自己翻脸若翻书的“绝技”。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少爷显然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几乎每隔几秒钟就会焦躁的询问一句“怎的还是不来”,到了后面,更是几乎没咬牙切齿的凑到林封谨的面前去问消息的正确性。

    幸亏的是,在冯少爷耐心即将耗尽之前,他身边的一名护卫却是忽然神情一动,半跪在地然后伏地听声,然后低声喜道:

    “是马蹄声!有人来了!”

    不过这厮的殷勤换来的是冯少爷的一脚直接踹他脸上去,这厮的紧张终于找到了一个缓解的出口:

    “**的真是废话,少爷我早就看到远处的那盏靠近过来的气死风灯了!”

    蹄声渐近,正是和李虎所说的一样,三名骑手打前站,他们穿的都是普通的杂色衣服,但满脸都是精悍之色,甚至毫不避忌自己身上的兵器。这些细节在冯少爷的眼中看来正常不过,若不是没有两把刷子的亡命徒,又怎么敢千里盗马出来贩卖?

    而骑手靠近以后,喝令佯作打瞌睡的哨丁开门的时候,便是表现得最为淡定的旁边护卫喉结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咕嘟一声吞下一口馋涎!他们却是识货的,当然看得出来这三个人胯下乘骑的马匹毛色鲜亮,十分高壮,真真切切的是一等一的战马!

    当下就听得这三人扔给开门的哨丁赏钱以后,便询问有没有可疑人等。那哨丁心中自然是在说最可疑的就是你们这三个杀千刀的马贼,嘴上却是赔笑道本地地方治安优秀无比,可谓是路不拾遗,十多年了鸡都没掉过半只。

    这三人没有得到线索,也并不以为意,他们也只是小卒罢了,很多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操心。便对哨丁询问说哪里可以暂时安置一下大队的人马,估计两三盏茶的功夫就到,一来是人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些酒,活动一下手脚,顺带还得给奔驰了半夜的马匹喂点夜料,也没打算要住下。(因为要马上卡住这里盘查)

第二十五章 骑兵变步兵

    听到了手下禀告来的这一系列消息,冯少爷更是心花怒放,同时暗道这群马贼还真他妈小心,居然都不在这里找地方住宿,估计是要连夜赶路!煮熟的鸭子,冯少爷怎么可能坐视其白白飞走?

    此时见到了马匹,又获得了确切的消息,冯少爷便被白花花的银子蒙住了眼,牙齿一咬便下了决心,暗地里对着古管家将手一挥,便是让他按计划行事。

    此时的冯三冯五听说了少爷被人伤了,又听说对方人多势众,这责任自然担当不起,于是便已经召集好人手在渠镇的东边校场等着了,同时也多了个心眼怕这混世魔王折腾,为了避免担风险所以派人去给冯家堡里面报讯,不过古管家早就料到这一步,预先就派了冯少爷的亲随伴当在门口拿人,来一个堵一个来两个拦一双。

    而古管家的计划更是简单不过,直接说少爷要单独见冯三冯五--------这两人敢不去?坐在厅中先上毒茶,然后周围埋伏的冯少爷的十来个亲随一拥而上乱刀猛剁!林封谨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让林德率领了几个干练手下前去帮忙,这毫无防备的两人难道还有活路?

    与此同时,冯少爷则是赶去校场,没有了这领头冯三冯五碍事,那些被召集起来的家丁护卫没了主心骨,外加少主子霸气出场,外加白花花的银两一砸,这些家伙只要听说大家都有财发,那还不是只有乖乖听话!

    话说古管家派人去执行计划的同时,那三名羽林卫的前哨看样子也是疲累透了,便径直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酒肆里面走进去,张口就是要酒要肉。

    按理说按照斥候的本份,他们应该是要马上返回报平安的。不过羽林卫这帮人一直都是眼高于顶,并且疏于经验,更重要的是,他们考虑到乃是在本国的腹地行军,毫无防范,只当这次对付盗匪是一场旅行,所以也就显得大而化之。

    不过根据之前冯少爷和古管家商议好的计划,便是要抓紧时间在这边埋伏人手了,所以当然不能被这三个人看到。好在他们事先也就设想过这样的情况,早有应付的方法。

    因此,这三个前哨坐在店里面饥肠辘辘的等来等去,都焦躁的喝骂了起来,却没有等到热菜热酒热饭,等来的是一群穷凶极恶挥舞刀剑的悍匪!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非常顺利,唯一的波折就是冯五没有饮下毒茶,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被藏起来的林德射了个透心凉,死不瞑目的倒在了门口。

    而冯少爷接管家丁护卫的过程本来是有些骚动的-----主要是这厮名声太臭------不过那些头目听说不是对老爷下手,而是去“缉拿马贼”,立即就挤眉弄眼,心领神会,十分配合。

    所以,当羽林卫的这两三百人来到了渠镇的北门哨卡的时候,冯家的家丁和护卫都在长街两侧埋伏妥当了。

    羽林军这些人想来是走得极仓促,加上又不允许明着暴露身份,所以看起来衣服穿得杂七杂八,有的甚至估计都是从军营附近的民居处顺来的。这样五花八门,衣衫不整的打扮,落在冯公子这种有心人的眼里,加倍的坐实了这是一批马贼的身份。

    因此哨丁开门以后,两三个提着气死风灯的伙计便麻利的迎了上去,一溜儿的奉承话直往嘴巴外面蹦,然后恭敬的道:

    “先前来的三位爷已经在咱们这里太白楼当中喝上了,酒席都已经正在整治,先上了凉八件,蒸的炒的煮的都还在灶头,请各位爷下马进镇先洗洗尘润润喉,马匹可以寄放在西面半里的草料场,吃好喝好了拔腿就到,咱们渠镇迎南送北的,一年也要接待七八十趟大笔的牲口买卖,保准将各位的牲口侍候得贴上几斤肥膘。”

    骑兵奔袭的话,可不是坦克的闪电战,得体恤马力,一骑载人,一骑载甲,一骑放空轮换。所以羽林卫这两三百人过来,少说也带了七八百匹良马,在黑夜里面更是看起来涌动着一大片。

    本来说实话,这渠镇里面也不乏明眼人,已经可以看出里面的一些蹊跷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来是已经杀了对方的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来又是黑夜里面,更重要的是,都被那七八百匹良马换算下来的白花花银子迷花了眼!

    事实上不要说这个时代的人,就连林封谨穿越前来的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一些简单的骗局却是屡屡得手,中招的不乏教授博士等等高智商人士,原因还是就只有一个,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智慧,简称:利令智昏!

    羽林军领头的那人看起来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少年得志,自有一种飞扬跋扈的气势在里头,听了那几名伙计的介绍,看起来也是奔波累得透了,直接砸了一贯钱过去道:

    “来个人前头领路!叫槽头上的人给爷好好照料,马料里面至少掺一半黄豆,能混鸡蛋进去最好,侍候好了赏钱大把,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拿,侍候得不好,或者偷工减料,爷的鞭子也不是只用来抽马的!”

    然后,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来,甩胳膊蹬腿什么的,发出了舒坦的叹息声,然后在这三个能言善辩的伙计的引导下往渠镇深处走了过去,只有有五六个人嘴巴里面不满的嘟囔着,懊恼自己的轮班坏运气,策马而出,跟随着旁边赶来的马夫带着马群往草料场方向走。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羽林军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兵就在瞬间转职成了步兵,并且还是只穿了轻甲佩上了腰刀的寻常步兵而已------他们的弓箭铠甲长枪都是被驼在了马背上------怎么最有效对付骑兵这千古难题,却是只用了三个能说会道的伙计,两个沉默寡言的马夫而已。真是辛辣的讽刺啊。

    渠镇作为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集市,可以说规模与县城是不相上下的。为了争取更多的伏击深度,所以给这群人安置的酒楼乃是西门的太白居,差不多走路都要跨越整整大半个镇子。

    而冯少爷在见到了“肥羊”的消息无误以后,便早就放开了对林封谨的监视,此时更是不会留意到林封谨早就溜之大吉了。事实上冯少爷却是巴不得林封谨人间蒸发才好,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分红,林封谨识趣走掉,还省掉了他老人家灭口的麻烦。

    而现在的林封谨在什么地方?当然就是安置骏马的那个大草料场了!并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所有的林家家丁也全都前来了,当然还带上了呆滞茫然的傀儡付一刀,此时知道一些蛊术的老焦已经给他竭力保命,不过大概也就能多活个六七天。其余的人林封谨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

    “我重复一遍,不要有任何的顾忌,那些普通的兵士给我狠狠的放开手杀!”林封谨森然道:“要怎么体现我们的价值?那就是一个字!杀!!!!”

    李虎看起来也是明白了林封谨的意图,冷酷的道:

    “福王本身就是喜好兵事的人!我们若是要投靠他,那么就得拿出自己值得被看中的价值来!是的,目前我们手上有投靠的筹码付一刀,但是,交出付一刀之后,我们若是没有半点价值的话,那么就只能做炮灰,边缘人,甚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现在唯一能够体现我们价值的机会,就在当下!就在这个杀字上!”

    林封谨接口道:

    “大家应该注意到了,福王殿下派来的第一支狙击景王的人手就是这羽林卫,可见在他的心目里面,对这羽林卫一定是极看重的。而我们要是能够给他看重的羽林卫来个狠的,那么,本来就重兵事的福王会怎么想!就算是嘴上不说,至少在心中也能够将我们和羽林卫相提并论。”

    “那么,我们投靠过去以后,只要羽林卫不用做炮灰,我们就不会做炮灰!更重要的是,福王将来可是很有可能身登大宝的贵人!能够在他老人家的心里面留下这么一个印象,那么荣华富贵指日可待!所以,我们的目的,就是将羽林卫打狠,打痛,并且打得越重越好!我们的地位就越是稳固!至于我们搞出来的死伤哼哼,福王这种贵人会放在心上吗?他们只记得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

第二十六章 顺利

    林封谨所说的话确实是半点儿都不错的,上位者日理万机,能够给他们留下一个印象,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机会就来了。哪怕是在现代也是这样,俗话说不怕领导不看顾,就怕领导记不住。有不少人耗费极大代价为了和领导吃一顿饭,还不是就要混个眼熟,让自己的名字在领导的耳朵里面过一过?

    这种事情看起来毫无意义,但有的时候却是可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比如在有的时候,两人竞争一个职位,一个人的名字领导知道,一个人却是领导不知道,那么从潜意识里面就会选择熟悉的人。

    又比如两个领导在闲谈,一个领导忽然说我记得你手下的某人还不错,那么以后自然这人也会被高看一眼。

    不过接下来林封谨和李虎商议了一番之后,也觉得不能和羽林卫的仇结太深,尤其是羽林卫当中的中下级军官都是勋贵子弟的情况下,所以又对手下说,普通的兵士尽管放手狠杀,遇到了穿将官甲胄的便撒石灰粉,或者尽量往腿脚上招呼。

    不过通常情况下,将官都是不会冲锋在最前面的,尤其是勋贵子弟更是会惜命一些,真的一打仗就悍不畏死若亡命徒一般往前冲的勋贵子弟有没有呢?当然是肯定会有,不过这数量肯定不会很多,没有死掉进入羽林卫的更少,林封谨他们撞上的几率也是不大了。

    那几骑羽林卫的将士奔驰到草料场里面以后,跳下马直奔旁边的茶棚,将接下来的粗苯活计一应的丢给了前来迎接的那些马夫了。像是给马匹牵到槽头喝水吃料,将马背上面的兵甲卸掉的事情更是甩手不管。

    这几个人看起来应该也是没有上过阵的新丁,一进了茶棚里面连身上的甲也卸掉了,顺手抽了几条凳子便东倒西歪的躺了下来,估计身上的骨头骨节都在嘎巴嘎巴的响,酸痛难当,嘴巴里面还在骂骂咧咧的,应该是对那些在想象当中已经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同僚羡慕嫉妒恨。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虎率领着十来个训练有素的家丁悍然冲进去了以后,这一战的结果真的是不要太简单,林德带着四五个同样擅射的家丁在后面掠阵,有两三个军士跳起来要想反抗的,刷刷的先就中了两三箭,然后乱刀齐下剁成了几块,其余的人见了血立即就软了脚,老老实实的任由摆布。

    林封谨也不难为他们,喝令将他们绑好以后,又和为首的那个羽林卫里面的伍长谈了几句,无非就是身不由己,然而大丈夫一诺千金之类的慷慨话语,便直接下令抢马!

    林家的这些家丁大概选了百余匹良马骑乘,然后剩余的马儿都是在臀上剁了一刀,马匹吃痛之下立即就四散奔逃,接着林封谨便喝令放火,那些马夫见到他们杀人不眨眼,唬得魂不附体,哪里敢来救?

    等到火头汹涌的时候,冯家派来草料场对付那几名羽林卫的人才堪堪抵达,也就是二十来人罢了,在他们的算计里面,本来就是以有心算无心,外加还派来了两三倍的人手,想来应该是毫无问题的了。

    这冯寿龙本来就是个草包,那古管家一肚子坏水,却是因为时间仓促外加忙不过来,所以难免在计划调度上面有些疏漏,这些人都是临时被想起后派过来的。

    林封谨也不和冯家的这些人废话,直接就让李虎和林德带人策马撵踏了过去,这两人都是骑术精湛,率领着马术精强的三十来人,在这平原地带对上了冯家派来的二十来个偷偷摸摸的家丁,其结果不问而知。

    冲在最前面的几人被林德一阵连珠箭射得惨叫连连,然后李虎按着马拔刀直接碾压过去再奔驰回来,立即大部分人都是豕突狼奔,哭爹喊娘,几乎转眼之间就剩不下还敢在战场上留下来的人了。

    这时候时间紧迫,林封谨也不多加逗留,便直接下令策马对准了穹山甘霖寺的方向奔了过去,而这个时候“地里鬼”老周差不多都已经先出发了小半个时辰了,他打前站一来是要摸清楚前方的状况,另外则是要布置好一干人上山以后的退路。

    说实话,抓了付一刀去投靠某一方卖个好价钱却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更关键的是,林封谨也决计不愿意将自己的小命赌博在其他人的一念之间,哪怕这个人是福王!

    若事有不谐,那么他的最后打算也是很干脆的,那就是化整为零与李虎和林德逃走,这茫茫天下并且还是五国混战,就算南郑不能呆了,哪里又不是容身之处?

    至于林员外那边则更简单,一旦事有不协,捏死一只傀儡蛊林员外自然就得到了风声。无论是往南边的顺平寨去还是去西戎,林员外在贩卖粮食的时候早有安排。

    ***

    当草料场的大火熊熊燃起的时候,太白楼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一楼二楼三楼加起来的几十张桌子周围都是坐满了人。劝酒声和喧哗声络绎不绝。

    不能不说这里的伙计十分麻利,短暂的时间里面就整治出来了这好大一铺酒席,虽然菜肴多半都是熏肠,腊肉,手撕鸡等等冷盘,但端上来的酒是热的,茶水也是滚烫,这便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冯家的眼光说实话十分毒辣,渠镇乃是两条官道的交汇处,哪怕是夜间也经常有过往客商停留经过,所以太白楼的老板和大师傅面对接待骤然涌来的这许多人都很有经验,不过之所以酒和茶水都是热的,还是因为冯少爷的特别要求。

    因为将药物混合在热酒或者热茶当中服用的话,那么既不容易被察觉,也可以更好的生效。

    古师爷不愧是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他下的药物在当地叫做“呕羊散”,乃是当地的一种叫做“马粪球”的植物的种子,在阳光下晒干后混合芦荟,大黄磨成粉末,微黄而无味。

    这种药物并不会致命,兽医拿这玩意儿来给生病的牲口服用,可以让其产生呕吐进而起到治疗的效果,所以可以很轻易的找到大量现成的,而这东西人吃下去以后死倒不会死,则是腹痛如绞,产生十分激烈的上吐下泻症状。

    不过林封谨他们动手得也是快了些,羽林军这次带队的那统领也不完全是草包,一路上也是发觉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地方,比如说从镇子口走到酒楼的路太远,又比如说之前派来打前站的人为什么不来迎接因此一见远处火起,马上就激灵灵一拍桌子大喝道:

    “小心!有陷阱!”

    羽林军这支队伍匮乏实战经验的弊端就暴露了出来,这位统领在酒楼里面也就没有讲究什么军中无尊卑,要与士卒同食同住的原则,而是和几个亲信一起坐在了三楼当中的雅间里面。

    这一喝不过是令周围的几个亲信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反倒是提醒了门口侍候的一个心怀鬼胎小厮,仗着对地形的娴熟,他在被抓到之前就对着楼下的后厨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一支烟花在瞬间扶摇直上,炸裂在了这漆黑凌晨的冷冽空气里。

    黑夜一下子就仿佛沸腾了起来,从那些看不见的暗处,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大量手持利刃的盗匪/家丁,这些家伙的眼睛里面似乎都在发出狼一般的贪婪绿光。然后就对准了那些还沉浸在吃喝当中的羽林军冲杀了过去,而后者却是睁着愕然的眼睛,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这是一场注定就是血腥残酷无比的战斗!若是林封谨在的话,他一定会惊异而由衷的称赞古师爷和冯少爷,因为这对奇葩组合在阴谋和暗算方面似乎有着天生的才能,哪怕是林封谨亲自操刀,也决计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

    就在渠镇的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林封谨他们一行人已经在马背上奔驰出了数十里之外。

    回头眺望着被火光染红的身后,林封谨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他一直都是在下属面前表现得十分镇定而已,因为若是他都心乱了的话,那么又怎么可能让下属心安呢?

    这时候,林德忽然道:

    “少爷,既然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为什么你不修改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呢?”

    林封谨“哦”了一声道:

    “你的意思是?”

    “兵分两路!我带着大部分人去吸引福王的注意力,而您则是带着奇货可居的付一刀直奔襄都!”

    林德本来是个冷酷的人,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仿佛是两点燃起的鬼火那样的焚着:

    “我相信在福王即将绝望的时候,您却可以带着他最需要的东西出现,那么给予福王的震撼和印象一定是更加惊人的,不难求个好的出身!”

    林封谨笑了笑,却是很坚决的摇头道:

    “计划很好,并且可行性也很大,却不是我想要的。”

    是的,这可不是林封谨虚伪客套收买人心,而确确实实是他的真心话。

第二十七章 烈山走之力(为盟主悟性加更)

    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林封谨越发的感觉到了一个人身上底蕴,气数的重要xìng。

    诚然,按照林德的法子,是很有可能在福王处邀功,得到一官半职的。

    但是,做官的正途,其实还是得先入书院读书,培养阅历,然后参加科举一步一步往上走,否则的话,不仅仅是人望不足,气数压不住自己的官职根基不稳,更是连同僚也鄙薄你为“幸进”!

    被人鄙视倒也罢了,若是自身的气数,命格与官职相差得太远,死掉也是有可能的,在风水术上就被称为反侮。历朝历代妄想是白衣卿相,怀屠龙术匡扶天下的人很多,结果呢?

    人们一说有志不在年高,就喜欢拿甘罗这厮来举例,是的,他十二岁就以白身高居秦国左丞相之位,煊赫出使,貌似是千古美谈,结果最后的结果却是十二岁也就死掉了!这就是典型的命格福禄太薄,承受不住官位太重的例子。(另外一说是二十,但二十岁死掉依然是短命啊。)

    商鞅此人也是如此,他本来是在魏国的国相门下做个文员之类的小官,结果逃到秦国以后贿赂宠臣景监面见秦国孝公,也是因为和皇帝说得投机得到了赏识,而以白身骤升为秦国的左庶长主持变法。

    左庶长也就是相当于副丞相的高位了,在秦国可以说是两三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显赫,并且他的变法也是非常成功,可是,商鞅的结果是被“五马分尸”,并且连全族人都一起被杀掉!!

    除此之外,还有纵横家的苏秦,以白身起家,骤然富贵到掌管六国相印,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四十多岁就被“车裂”惨死。

    能够成功有始有终的,就只有一个三国时候的诸葛亮而已,三顾茅庐,以白身骤登军师之位,将刘备从新野一角发展成了庞大的蜀国,成三国鼎力的盛世。

    但是刘备三顾茅庐的时候,地盘只是新野一小县,兵不过万的格局,甚至自身都是挂靠在荆州刘表的势力下,这时候的军师的位置,反侮之力肯定就会弱很多,不过诸葛亮在五十三岁的时候死掉,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野史记载说他火烧藤甲兵杀戮过惨折寿,那完全是屁话,曹cāo屠戮之事做得比火烧藤甲兵彻底得多,更是以人肉为军粮,怎么没传出他因此折寿的消息?

    倒是和诸葛齐名的庞统也多半是因为骤升高位被“反侮之力”弄死的,建安十七年,此人从耒阳县令的低位被骤然提拔到军师中郎将的高位,类似与现在的一个县委书记猛然弄到总参谋部副部长(诸葛亮为正)的位置上!!这期间的跨度何等惊人?

    所以建安十九年,刘备入蜀,庞统中张任埋伏,死于广汉落凤坡,年仅三十五岁.......

    因此从三国之后,无论是君臣也都知道了“幸进”不祥,臣子不能以白身骤登高位,已经成为了君王对臣子的一种保护。更不要说那些在乱世当中一来就称王称帝的草莽,没有一个不是迅速败落的。

    将这其中厉害关系看得最通透,做得最典型的就是王安石,哪怕是以进士之身,竟是忍得住心沉得住气不进中枢,在地方“养望三十年”!狠狠的培养自己的声望气运,还索xìng因为母丧而丁忧弃官。

    然后等到宋神宗即位,召王安石“越次入对”,骤登相位,却是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之后的变法,更是在史书上抹下浓重一笔,纵然变法得罪了多方,却是善终病逝,死后还被封为“舒王”(后被宋高宗所削)。

    所以,有史为鉴,林封谨虽然想做官,但也绝对不会采纳林德的意见的,他现在区区一个童生,并且还是拿银子买来的,毫无名声,能胜任什么官职?

    他这样贸然入福王门下,福王酬功的时候给的官职高了,前车之鉴血泪斑斑,林封谨自己都不敢去做这个官,给的官职小了,比如让他去守城门,又叫林封谨如何甘心?

    所以,现在林封谨定下的谋划则是:自身蹈光隐晦,全力扶植自身的亲信羽翼!

    比如李虎,承受了校尉单勇的气数,命格破军,做个校尉就是水到渠成,又比如说林德,本身就是异族王子之尊,给李虎做个中垒属官统辖几百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这种事情林封谨是不会去解释的,保持一些神秘感也方便驾驭手下。但就在这个时候,擅长听声的在前面开道的毛二忽然气喘吁吁的策马撵了过来,对着林封谨喘息道:

    “少爷,前面二十余里有大军开拔!”

    林封谨闻言瞳孔略微收缩,立即喝令手下熄灭火把,好在此时他们正在一个缓丘陵的十余里的长斜坡往上走,对方若是在二十余里外,那么相当于是看不到他们一行人的。

    林封谨快马加鞭赶到了坡顶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数十里之外,一支骑兵打着火把在山路上面连夜狂奔,若一条火龙也似的蜿蜒而至!其先头探路人马已经到达了四五里之外!

    这批意料之外的人马无论是景王派来或者说是福王派来的,对于林封谨他们来说都绝对不是什么利好的消息!

    这就意味着渠镇上的变乱杀戮必然就会很快的结束,然后......林封谨他们这几十号人外加数百匹马的行迹极难隐藏得住,追兵一定就会寻找到蛛丝马迹,衔尾追杀而至!

    李虎此时已经开始指挥着人手往官道半里外的一处小树林里面撤,若是白天的话,那里一定是藏不了这么多人马的,晚上的话则是不难。等到这支至少也是千余人的骑兵过完以后,林封谨便下定了决心,让人将马匹集中到了一起,然后其余人回避,只留下了李虎等心腹。

    是的,此时林封谨已经打算施展古秘术:烈山走了。

    他们此时乘骑的马匹,乃是羽林军骑来的,本来就是连夜奔驰,并且也只在马料场处小憩了片刻,此时可以说已经是要到了jīng疲力尽的边缘。

    若是没有这一只斜刺里杀出来的骑兵,那么渠镇上的混战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加上杂七杂八的那些耽搁时间,羽林军还要确认自己等人的身份,然后追踪去向,至少也可以争取到一个半时辰。

    在林封谨的规划当中,额外多出来这一个半时辰的话,哪怕胯下乘骑的是疲马,但是一人双骑,也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抵达穹山甘霖寺,甚至还可以设置一些简要的机关,弄点滚木礌石之类的玩意儿。

    但是现在,就胯下这些疲劳的马匹的状态,甚至有可能说是半路上就被追上。因此,在这里提前将底牌之一的“烈山走”用在马匹上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林封谨站在了原地,深深的呼吸着,仿佛要将一生一世应该吸的气一口呼尽似的!他这一刻按照口诀上面记述的,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心神收束在了一点上,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了本能去支配。

    忽然,林封谨的眼前出现了丛生的幻象,竟然是一群穿着远古时候的兽皮服装的彪形大汉,脸上画着狰狞的油彩,围绕着篝火狂歌起舞,然后拔出了腰间的骨刀,刺入旁边的祭品胸膛,以血淋淋心脏献祭的野蛮情形!而他则是发觉自己的心神,竟是无限的开始被幻象歌舞的节奏所吸引,竟是要置身其中!

    但在这个时候,林封谨的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阵无法形容的凶残闷嚎声,几乎将他的内脏都震荡得在颤抖了起来,顿时脱离了那幻象!只是那无法形容的闷嚎声却也是令他震撼颤抖,几乎无法站立!

    而此时在李虎等人的眼中,则是见到林封谨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但林间却是起了朦胧的淡淡红sè雾气,那些马匹吸入了雾气以后,竟是焦躁不安,扬蹄甩头,其眼睛也慢慢的变成了红sè,四蹄上有着诡异的符号包围,若隐若现,最后彻底的消失。

    这时候林封谨忽然一个踉跄,竟是站立不稳的模样,李虎猛然上前扶住,却是听得林封谨有些虚弱的喃喃自语道:

    “好厉害.....”

    李虎急忙取出随身带着的皮酒袋,给林封谨猛灌了一口,林封谨这才忽然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然后忍不住苦笑道:

    “这......这真是有些丢人了。”

    李虎忙岔开话题道:

    “看起来这秘术应该是成了?我看这些马匹似乎jīng神陡然健旺了不少。”

    林封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疲乏不堪,尤其是jīng神上更是疲累,就像是连续读了三天三夜的书都不曾合眼似的。他顺手拿过了酒袋,手上微微用力,淡黄sè的酒水呈现出一条细长的线,直shè入了口中。

    这酒水味道其实甚是普通,好在这周围发卖的酒水,都是知道行商的规矩,所以酿得甚烈,因为除掉可以喝之外,还能够当做燃料和洗涤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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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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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择介绍:
上天选择我来这走一世,我便要只争朝夕!
在这个百家争鸣的乱世,在这个也是百家争霸的乱世!!
命格破军,便要领千军万众,横刀立马......
命格紫微,便要泽被苍生,主大地浮沉......
命格辅弼,便要治理天下,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而我命格妖星,便要混淆天机,乱九州,寇天下!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我是谁,
谁是我??
有一头宁可战死也不肯回头的兽,死战后风化在大荒的茫茫原野上天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