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诡异(四)
相比于整个夺宝盟的四处jǐng戒,派遣人手到处探查等等一番闹腾,小夏和明月这两个掀起这阵风浪的始作俑者却是拍拍屁股回去休息睡觉了。
准确地说是小夏把一直不依不饶要杀这里的坏人,要十方去抓那逃掉的坏人的明月半哄半拉着带到了白金凤的小屋里,又和白金凤一起逗着她说了半会话,明月才窝在小屋一角的干草堆里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看着那张秀美明艳的脸上是一副婴儿般的神情,小夏叹了口气,知道明月这一睡恐怕短时间之内不会醒来。和那轿中人和大当家的一番拼杀虽然短暂,但其中凶险却绝不亚于之前的任何一次战斗,至少在青州黑木林中明月孤身应对包括灭怒和尚在内的一干高手也不曾受了丝毫的伤,这一次只一双手上被那玄晶天丝割出几道深深的血痕,还硬受了自己一道三品的玄水冻气符,耗费的jīng神气力可想而知。
当然小夏自己也很累了,如果不是受了十方的佛光照耀回复些力气,只是被鬼心咒控制之后的乏力恶心就能让他没办法自己回来,前前后后的心思算计和险死还生的紧张也早让他心力憔悴,但他可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地一头栽倒就睡,趁这机会,他正好有些话想要去问人。
而且这些话如果不问清楚明白,他也可能睡不着。
还是这树林中最高大的那棵树上,十方神僧的身影一如既往地盘膝静坐在上。好像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这些时rì里他无论风吹rì晒雨淋都是如此端坐不动,加上那净土禅院年轻一代修为最深神通最了得的名头。足可令一般的江湖客们望而生敬生畏。只是今晚那些巡夜弟子的所见所闻传播开来的话,也许一般人再看这位小神僧的眼光就会有些不一样了。毕竟被女子拿在手里摆弄喝斥却只能唯唯诺诺连声认错,这哪里有半分的高僧风范,而这女子还是个貌若天仙的少女,这就更容易引发些年轻弟子们的莫名联想了。
小夏当然不会有这些联想。他虽然也年轻,却早过了胡思乱想的阶段,他也会有联想,却只会去联想那些很实在。很深沉,很可能会要命的东西。
走到这棵大树的树下,抬头看着十多丈高处端坐着的身影,小夏挠了挠头,正在考虑用什么法子爬上去的时候,上面端坐的十方却睁开了眼睛,低头遥遥对着他一笑。说:“夏施主可是有话要对贫僧说么,既然如此就请夏施主上来一叙吧。”
话音一落,十方伸手一抬,一道朦胧金光构成的巨大手掌就从小夏的脚下升起,带着他朝树顶飞去。
小夏也没多惊讶,佛门法术擅长以心愿念力化虚为实。相对于道门的感悟天地元气借用天地之力走的是两条全然不同的路子,净土禅院一门的神通法术尤其注重声势,这些地方看起来倒确实是气度非凡。
大树顶端,小神僧十方端坐在一支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树枝上,笑眯眯地看着随着金光大手飞上来的小夏。小夏看了看。凭他自己的轻功在这树顶之上确实找不到一处可以端坐或者是立足的地方,就干脆骑在了下面一个粗壮些的分叉上。
等到小夏骑着坐好。十方才开口问:“数rì之前,唐四少也曾来此问过贫僧一番话,责问贫僧为何不干预这夺取朱雀灵火之事,不知此番夏施主要来问贫僧是不是也是和这夺宝之举有关?”
小夏笑笑:“唐四哥胸襟广阔,问的自然是这江湖道义的大事,我自知有几两重,对这些事就不敢过问了,此番来只是有几件小事想请教大师。”
“贫僧十方,不是什么大师。”十方摇头长叹一声。“我看明月姑娘一直对夏施主颇有好感,也还以为夏施主乃是自在洒脱的真xìng情之人,哪里知道也和那些江湖俗人一般在乎这等虚妄俗礼。”
小夏却是不慌不忙,也是叹了口气摇摇头,淡淡说:“一字之师尚且为师,解惑之德尊称一声大师那也是该的。何况禅门大德曾有案曰幡动风动俱都实乃心动耳。他人称呼你作大师,神僧,其实也非是真的称呼你,乃是称呼他自己心中那一点我相人相寿者相,你自己反而斤斤计较,才是真的着相了。大师不自知自查,却将这魔障屡屡推脱于旁人身上却是何道理?”
十方一呆,然后面上的笑容尽去,陡然一下站了起来,就在这树顶端上双掌合十对着小夏一躬身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夏施主这番话点破贫僧心中迷障,才真正乃是堪为贫僧之师。”
“客气客气,和尚何须多礼。”
“礼的非是施主,礼的乃是贫僧心中那一层明悟和感激之情。施主无须客气。”
小夏一笑,打打这些机锋玄虚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和这位小神僧说话可比石道人那些老江湖容易轻松多了,也有趣多了。他想了想,说:“其实我此番来只是想问大师,大师是如何看明月姑娘的?”
若是向其他人问,或者是其他人问小夏,那这个问题可能会有趣得多。但唯独落在这位净土禅院的十方神僧身上,便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凝重的味道。其实这个问题是小夏从第一眼看到明月跟着十方出现的时候就想问的,只是一直都没有很好的机会,他也想再多看看多观察观察,而到了这个时候却是非问不可了。
而面前这小和尚的回答却果然是很有趣的,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说:“明月姑娘貌若天仙,冰雪可爱。贫僧一见之下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佛祖冥冥之中指引着明月姑娘与贫僧有一段因果。所以贫僧一定会保护好明月姑娘。不让她在这风波诡秘的江湖上有任何危险。”
“”小夏想了想,决定再问得直接一些:“那大师觉得明月姑娘那一身佛门法术如何?”
“虽然运用之上还有不少生涩。远未到我禅门法术所应有的心意圆融,佛我合一的地步,但能在这般年纪就有这等修为,明月姑娘的天资也算是百年少有了。”
小夏干脆直接问:“那大师可看得出明月姑娘的师承?可是和你净土禅院有关么?”
十方一笑,还是那样想都不想,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直接回答:“明月姑娘一身修为虽定然是我禅门一脉无疑,但具体出自哪里,这又如何看得出?如今天下禅门虽首推我净土禅院。但自白马西来,世尊广传天下数百年,分支流派何其多也?若是遇见个修佛参禅的便落到我净土禅院头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小夏眯了眯眼。十方这些话既不直接说什么,却又好像透露出某些莫名的意思,当真是有意思得很了。
“不过话说回来,夏施主和明月姑娘相识许久。难道也不清楚她的师承么?”这时候十方却反问了过来。那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清清亮亮,好像一个不知世事的纯真孩童。
“其实我与明月姑娘也只是不久之前在青州一处森林中偶然相识,之后才结伴来这青州,也算不得相识许久”小夏斟酌了一下言语词汇,才缓缓回答,然后考虑了一下。又说:“其实无论我道家还是佛门都有不少遁世潜修的高人,我觉得说不定明月姑娘便是哪位隐世的高僧传下的传人吧?”
“嗯,夏施主的猜测正是和贫僧不谋而合。”十方点点头,很开心地笑了。“世尊所传本就是修的一颗清静出世之心,这什么门派。道场,都是为了方便度化众生才设立的方便法门。那些离世隐修的高僧无论德行修为都不见得比贫僧师门这般行入世法的差了,有明月姑娘这样冰雪玲珑,修为jīng深的传人也是见合理之极。”
小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道:“原来如此。大师这一番话当真是有理之极,看来事实定然如此了。”
十方连连点头,笑得越来越开心:“那定然是如此了。”
小夏也很开心的笑了。明月身负赤霞和尚的舍利子的事灭怒和尚看得出,那轿中人也看得出,这位小神僧十方没道理还看不出,所以他心中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如今终于将这事挑出来说,这位小神僧虽然言语上含糊其辞,扮呆装傻,但明显还是对明月有回护之意。若是石道人之类的寻常江湖人,他还会顾忌是不是会有什么圈套,但对于这位十方小神僧他却是放心的。毕竟佛门苦修首讲‘戒定慧’三宝,似灭怒和尚那般修炼得一股执念几乎入了魔道的僧人还是极少见的,而且便是灭怒和尚,也曾说了会去之后自会割舌忏悔妄语之罪,这位小神僧却怎么看也不像是愿意自割舌头的人。
此事分明,小夏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块。不过放下了第一块,也还有着第二块。而且这第二块还更沉重更要命,也还更不好说。
“那大师对于我们刚才所遇的那神秘轿中人,又怎么看?”小夏装作随口说道。
十方的面sè立刻一肃,沉声缓缓道:“想不到魔教覆灭百年之后,天下间居然还有人修炼那最为yīn损诡秘的天魔鬼心咒。那天魔鬼心咒乃天魔五策中最为扭曲心智的一种,以自身灵智魂魄为鼎炉来熔炼yīn魂,随之修炼rì深,修炼者的五感五yù也俱会被鬼心咒吞噬同化,尝美食如嚼蜡,饮琼浆如喝腐水,耳闻目睹之物也都和旁人不同,任是再悦耳的声音再壮观的景sè也都再无丝毫感觉,男女大yù心中虽存,身体四肢的感官却早失,只有来自祭炼yīn魂中剩下的怨毒越积越深因此只有走投无路,心中有无穷怨念执着之人才会修炼这等功法,而修炼之后xìng格也只能越发yīn毒扭曲,只为一己之好便能无所不用其极,夏施主以后若是遇见此人定要万分小心。而贫僧也答应了明月姑娘,此间事了之后,定然要将这等魔人擒下除去。”
这番话回答得如此明确,倒让小夏感觉有些意外,他一皱眉,长叹一声:“若是大师当时能将此人擒下就好了”
十方也长叹一声,双眼直直地看着小夏,面上却是一脸的苦笑:“夏施主不用试探了。贫僧承认,当时贫僧本来是可以将那人给擒下的。”
小夏呆了,虽然他早有察觉,也猜测了各种可能,却没料到事实当真如此,十方也承认得如此干脆。
“在情,在理,贫僧确实是该擒下那人,甚至贫僧自己也极想将那人擒下。那人修为甚至还在贫僧之上,贫僧只不过仗着师门至宝才能稳胜过他,下次若是和那人相见,定然就是一场胜负难料的苦战但此时此刻,贫僧确实不能将之留下。”
“难道是因为背后这场夺宝之谋?”小夏涩声问。这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是。”十方点头,那一张原本满是喜感,笑眯眯的脸已经完全地沉了下去。“夏施主也莫要再问了。贫僧只能说,此事牵涉极大,不过是一场更大的风波中的小小一步罢了,莫说是贫僧,连贫僧师门净土禅院身处其中都只能随势而为,不敢有丝毫妄动。此事贫僧之前也并不清楚,只感觉这其中有大古怪,这才违逆师命赶来此处一看。近rì间参悟偶有心得,加上那人也告诉了贫僧几句关键,贫僧这才明白”
小夏听得感觉自己几乎要傻掉,虽然早知这场夺宝的背后是一个yīn谋,但居然能令净土禅院这等天下一等一的大门派也战战兢兢,那这到底会是怎样巨大的一场风波?
“至于这场风波变动的缘由底细,贫僧不想说,夏施主你最好也莫要知道。”
小夏苦笑摇头:“多谢大师。夏某也知自身有几两重,在这等风波中连浮萍都算不上,知晓太多只是寻死之道。”
“不过事情若是到了夏施主该知道之时,也自然会知道。”十方忽然一笑,随后站起来一躬身,说:“好了。能说的贫僧也都说了,不能说的那是万万不能说,贫僧也还有些问题要参,争取在这番劫数中能尽几分绵力,也就不留夏施主在此逗留了。”
说完,十方的手一招,一只金光大手又凭空生出,将小夏送到了树下。
抬头再看向那树顶,十方已经盘膝坐下,又如这些rì子里一样像尊佛像般动也不动,只是迎着远处那不断盘旋的巨大火球散发出来的光芒,看起来却透着隐约的诡异味道。
第二十五章 制符
在那以刀气砍劈出来棱角分明的石台之唐公正还是一直静静地端坐在那已经过去了近十无论是风吹rì晒雨淋他一直如那样雕塑一好似没有丝毫的改变。
在他面对着的那面巨大火壁上变化却是rì渐明显。刚开始的时还只是他面前的一小块地方的火焰不时地波动一好像被只无形的手干切断了般的散而到了现却是东一西一每次都是一道十多丈数尺宽的巨大痕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火壁好像一直向这面火壁攻击着的无形巨人越来越越来越有力。
只是放眼望在这直径数将这整个天火山都笼罩在其中的巨大火球面这些伤痕却渺小得好像一只蚂蚁用力砍劈着一只大象般的可笑。更何况那些在火壁上的伤痕只是一瞬之立刻就会被从其他方向涌来的火焰弥补合上。
“.这样看唐四少还真的能在这些时rì里将功力刀意再逼上一层.那大碎灭手乃是天魔五策中攻伐第一的法取一点万事万物本质中的破灭崩毁的本号称足以破灭万物粉碎一切。无论是有形之抑或是无形元气道法意念俱都可以破碎毁坏。只要唐四少能真的将那股招意参透领说不定还真能破开这极阳炼狱罩.”
看着远处高台上静坐着的唐公还有那火壁上浮现的一道道刀痕。石道人的表情有几分凝有几分赞叹。更多的却是可惜。他背后的那一双飞剑也在嗡嗡低低鸣声中好像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之意:“.只是这魔道功法本就太过霸据闻当年魔教修炼此功之人最后都是被那一点崩毁之意反噬其粉身碎骨而我不知唐家将之改良了多但无论怎么还要用这种拔苗助长之法强提功力境对自身损害极大。于此过后。说不定便是终身再难有寸进了.”
昨夜一夜的搜寻侦除了将夺宝盟底层弟子们累的够呛之这方圆百里之内没找出任何的可疑痕迹那诡秘莫测的小小轿子和着那半死不活的大当家一起好像消失了一般。但夺宝盟的几位盟主并不敢有丝毫的大反而更是亲自带人继续四处盘查。连石道人这位总盟主也特意带着那两把回复了些许元气的飞剑来唐公正闭关这边查看。
不远处的白金凤也听到了石道人的一直满是愁sè的俏脸上更是黯然了几不过忽然间她又一挥拳头哼了一声说:“没关系。我们云间大山里有很多仙草神就算唐家阿哥受了再重的伤都能治好的。”
石道人连看都没白金凤一只是像听到孝子的无知笑话一样撇了撇继续冷冷说:“.原本顶多再过十五他就可以是天下三大用刀名家之最年轻的天下十大高手之一。再进一步。说不定还可凭借唐家这数代家主研究改良这大碎灭手所积累下的经验心有生之年踏破那魔教天子当年也未能成功的以武证道之路只可惜就在这就因为放不下的兄弟情将这大好前途都统统葬送了。”
小夏在一旁接口说道:“有什么样的才有什么样的刀。而只要还是人手中的刀。自然就有放不斩不断的东西。正因为至情至xìng。唐四哥的刀才能那样至jīng至也就注定了定会做出如此选择。”
“小子和那和尚谈了一言语间的机锋也见多了啊。”石道人冷冷一转头看向小夏。“那位小神僧可透露了哪些天机给你知道?小子可否说来听听?”
小夏一知道这也瞒不过人。虽然他去的时候并没人注意也没人知但毕竟在那十多丈的树顶上和十方侃侃而谈了好一阵有那巨大火球的照一两里之外都清晰可自然早就被夺宝盟的弟子禀报给几位盟主去了。他也没心思去糊弄石道就直接说:“十方大师也说我们所见的那轿中人有所图这朱雀灵火之事恐怕有极大的风及早退去方为上策。”
石道人却冷哼一说:“那你怎的还不速速退去?”
“那自然是因为我也有放不斩不断的东西。”小夏一笑。“而道长明知此事风险极却也不愿半途撒不也是有东西放不斩不断么?”
石道人瞪了小夏一冷哼道:“贫道有两把飞剑傍若要存心遁天下之大不见得有几人真能留住贫道。倒是你这小子一身符咒法术不过二三流的水若是到有什么混乱变故中再碰到那晚的轿中那天魔鬼心咒克制一切不到先天之境的道术武你和你那红颜知己明月姑娘恐怕连逃都没什么指望。”
说到这石道人又拿出一枚烟花递给小夏:“我知你这小子机智善眼光独这些时rì你就算要去四处打也最好莫要走出这树林二十里之一耽现那晚那神秘人的踪迹就用这烟花示jǐn我御剑而来顷刻可至。我这两把飞剑正可克制那天魔鬼心只要将那人先一步抓追查出他的安排和图潜在的隐患也就去了十之**。”
小夏点接过烟花放入怀中。不过他知道这烟花大概永远不会派上用那神秘的轿中人既没什么可能会冒险潜入这自己心中有了定更不可能再冒险去自找麻石道人特意来这里给自己的这一番说辞无疑就是想让自己再去找找那轿中人的痕却是白费了。
不过石道人这一趟来的却是正因为小夏正好有事想要找他。
“道长放心。不过我也正好有事想要请石道长帮忙这段时rì里变故频发。小子身上连压箱底的符箓都用了出现下既有空闲打算赶制些来急用。但仓促间制符所用的各种灵石法物却又没我这些时rì看道长这麾下的夺宝盟行事周各方准备也是井井有粮食水这些不在话连飞天的机关兽都备有好几制作符箓的材料想必也是早有准备分上些给我也只是九牛一毛吧?”
从青州开始。小夏身上的符箓就只是使完全没有补充如今腰间符囊里只剩下寥寥十几张了。而即便是绘制最低级的符符纸朱砂之类的用具也是必不可中品以上的符箓就要用到各种蕴含五行元气的灵或是研磨jīng炼过的灵石粉或是妖兽鲜血jīng髓提炼的药剂。品种繁多难以计数。符箓的品级越所需求的灵物也就越高级越罕凭一己之力去搜集炼制那是麻烦无只能去黑市中去动辄几百两银子不有些稀奇之物还要碰运气才能买到。小夏早发现这夺宝盟里也有些小门派的道士法师或是散人野道士。按这夺宝盟安排周密的阵势来应该也是给他们备得有绘制符箓的灵物。
石道人闻言眉头一微有些不悦:“分上些给你?难道我们收购祭炼这些事物便不费jīng不用花银子了?”
小夏连忙说:“.大家同舟共正是相互协助之时。怎的还说起金银这等大俗之物.好好那我也用银子向你们买行了吧?只是希望石道长发发话。知会一让他们在这价钱上能不能给些折以道长这总盟主的身半六折该是可以的吧”
石道人的脸sè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你这小子之前还一副义之所在万死不辞的高深模样.怎的一说到银忽然就变得如此市侩起来了?”
“.游荡江湖多年养成的习道长莫要见呵呵.”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这等无门无派的野道可比不得有宗门靠山和那xìng朝廷俸禄的道在这符箓材料上若不扳着指头缩紧腰带过rì说不得就要冒着浸粪坑的危险去骗些乡下老财了。”
“”石道人面sè继续古怪地发了会忽然一挥手说:“那你自行去找胡胖子吧。虽然那些道士法师基本上都归在我五岳盟麾但这联盟的物资却都是胡胖子的悦来商行在采购调我回去之后自会给你打个招将你当作我五岳盟聘请来的法那些制符灵物就只以成本价钱算给你好了。”
“如此多谢石道长了!”小夏顿时大喜。那些灵物原料的价格其实大多落在繁琐的收集整理祭炼等等的功夫省去这一项可就砍去了一大半的价钱。
“.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件事。”
“.什么?”小夏一怔。
石道人犹豫了一却还是挥手说:“.算也不是什么大等到时候再说吧。”
半天之小夏就从四盟主胡胖子那里弄来了足足值三千两银子的材料。
小夏并没有开口求石道人干脆赊账给一则是不愿欠这人情太二则是听石道人的口气也是个知道柴米油盐贵的苦当不是那种兴之所致就能一掷千金的江湖豪侠。所以小夏这三千两银子是找人给借的。
这世上对钱最爽快的莫过于两种一种就是不知道钱是怎么来只知道怎么去用钱的另一种就是正痴迷于某种事眼中根本就没有钱的人。敲这附近就正好有一个集这两者于一身的人——那位昆仑派上三院的弟子何天。
每次看见白金凤窗外那一朵云烟百合的时候小夏都想骂那花本是用来提炼水黄晶岩中的水行元力不过却是要等那花将水行元力吸收之后和自身草木之气一起转化为果像那样活生生地折断摘下那花和用以栽培的水黄晶岩等于全扔在了水听白金凤说何天在白石城就开始天天送上一朵。一直到了这树林中还是如小夏暗自估计了一下。那消耗掉的水黄晶岩和云烟百合总共早就有了上千两银子。
所以小夏毫不客气地找到了这位身家丰厚的昆仑高直接开口向他借银子。
何天当然是不干的。这种世家子弟虽经常做些傻人本身却不是傻不可能贸贸然地就借个几千两银子给一个不认识而且还看不顺眼的人。不过小夏几句话就将他给彻底说服首先小夏就向他明说这些银子都是因为要帮唐公正的忙才需要借你若是借便等于是卖了白姑娘一个大大的人而且rì后唐四爷看着你也会自然地弱了几分气势。矮了你一还有你若是借我就告诉你为何如此痴情如此煞费苦心地却讨不到白姑娘的半点欢心。
何天一听完这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身上的全部金叶子和银票都给掏了出再搭上一块秘法炼制功能驱邪镇魔的清心玉好像生怕小夏改变心意似的全都塞在他手然后问那你快快告诉我为何是那样。我rìrì苦心栽培这如此漂亮美丽的鲜花送去她窗前她却不看一却只是看着那唐四枯坐。
其实简单之因为你喜欢的那个白金凤并不是真正的那个白金凤罢或者说你根本不喜欢她。小夏淡淡一笑说。
那何天听了顿时目瞪口连说怎么可一把拉住小夏向他细细述说那rì在白石城客栈中如何偶遇白金凤如何看她巧笑倩然中一股毫不掩饰的勃然生机。于是只感觉自己心底最深处一股从未有过的激动和爱慕涌出又怕唐突佳人而不敢妄只得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去买了那些云州特产的云烟百合种又买了水黄晶岩rìrì栽培天天送只盼望佳人有朝一rì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和痴情来回心转意云云
小夏听了不慌不忙地说那为何你如此用心做的事她都不喜欢?因为你做那些事都只是你自己觉得她会喜欢而或者说你是做给自己看的。你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中想些什么念些什么都不知何以谈得上是喜欢?你不过是自以为很喜欢她。其实只是很喜欢那个看到她时候的感觉和冲动罢了。
说完这些小夏揣起金叶子和银票就走只留着何天站在那里半脸哀愁惨淡半脸迷惑不解地去苦思那白姑娘非白姑娘只是名为白姑娘的深奥禅理。
至于梁洪涛和下三院那一帮人的动向小夏没那布置在树林外围的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早就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打算他也大概猜得反正和自己关系不若是到时候真有巨大变说不定还能有些作现在也就懒得再去费jīng神理会。
金叶子和银票一起有一千多两银加上那个玉佩一起抵押出小夏终于弄来了足够的制符材选了一处僻静的地弄上一个平整些的石准备开工制符。
若论这材料之充足丰绝对算得上是这辈子头一那三千多两银子可是成本若照平常黑市中的价格来算足有六七千两以换在平rì里简直是想都不敢想不过现在小夏的心却很平静。从昨晚听了十方的话后决定了留下来那一刻开他的心就彻底平静了。
面前的岩石上铺开了一张近尺宽三寸的黄sè符那是用紫玄木浆和黄叶羊皮细心jīng制标准的绘制中品上等灵符的上好符若是绘制得至少可保符箓中的法术五年之内不会崩解失只是这张符纸就值上五两银子。
小夏左手拿起一颗黄sè血髓那是以土行妖兽的jīng血炼制好了的成右手食指放在口中咬然后伸指疾那颗拇指大小的黄sè弹丸顿时粉一些细微的残渣洒剩下的则全数化作一团跃动着的黄sè元气留在了小夏指尖。随即小夏的手指就落在了符纸以自己的气血为神念为将这一团土黄sè的元气在符纸之上勾勒出一片繁复的云纹。
若是有个道门正宗的修炼法术符箓的弟子在旁边看立刻就会认为这人肯定是疯了。居然连拓印都没范本也不要。直接以自身jīng血神念来勾勒中品灵符。这就好比修一座高楼却不需要图只是随手拈来将材料垒砌在一起一不是不可思简直就是胡闹。而且那勾画出的云纹分明是有些走样有些地方离标准正宗的云纹纹路差着老远。但偏偏整体来看好像又有一股平衡和谐之最关键的是直至绘制完成小夏的手指离这片云纹也丝毫没有崩解消失的征就那样和其他符箓一样将所有的元气安安稳稳地稳固了下来。
小夏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他这绘制的大概算是一张中一品的土行符也是他平生第一次绘制中一品符箓。
上品符箓取九重天之以一品为起九品最中品及下品则是以人间官职排以九品为起一品为最高。小夏之前所绘制的最高的也不过是勉强绘制出中过三品而已。而那不过是名门正派符箓道士的及格门槛。只有能绘制出中一品的符在符箓之道上才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
在此之小夏对中一品符箓是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中一品符箓的绘制乃是先天法术之下最为复难只是失败一次浪费掉的材料的价钱就让小夏绝了尝试的心思。但是现这一次。小夏却很有信心。
小夏没有受过任何正规门派的符箓训没有背过云纹口没有练习过笔没有练习过静坐冥思锤炼神但是说到符箓。他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熟悉。他从记事开始第一个看到的书画就是符生平第一次拿笔第一次在纸上写画就是符箓。希夷老道只是对他语焉不详地讲解过符箓的基本道剩下的就是他自己不停地摸索不停地练习。在这十多年他绘制使用的各种各样的符箓却绝对不比任何一家道门弟子而且因为各种情况他修改过符修补过报废的符甚至制过假符箓等等一系列名门正派弟子们连想都想不到的事他也做了不瞬连各种符箓的搭配使用他也都尝试过。他就像一个没有师傅也没有秘从小到大只是不停地摸索不停地搏斗的武和那些有师傅有套路可练的剑拳师相他没有任何的固定架势固定招有时候看起来甚至在胡来一但是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都是他自己从无数失败无数实践中领悟来已经是他整个灵魂的一部分。
可以对于符箓的‘感觉小夏自信他已不输于任何人。
石中泥给他的三枚土行先天符箓他已用过了两体验其中上品土行法术的运作让他受益匪再有之前在青州树林中那一道张天师的乾天锁妖符的运解更是早让他对符箓之道有种更深一层的领悟。而现在旁边还有着价值七八千两银子的灵物材他当然比任何时候都更有信心。
血髓丹的土行元气已经完全稳固下这道符箓的骨架已经定下来接下来就是更为复杂的法术本身的云纹了。小夏又从旁边拿起了一小瓶红如血水的浆汁和一颗黄sè的土将红水倒入左右手捏碎土双手齐用那红水和土球的粉末一起在符纸上绘制起来。
符纸上的云纹jīng细繁最关键是神念在其中的平元气上的应用更是出不得丝毫的差错。但是小夏的心境很平没有丝毫的忐一丝不苟地导引着五行元气在符纸上化作一片片的云纹。这种平静也才是他自信的最大来源。
这不是那种丝毫风波不起的那种平而是狂风骤雨波涛汹涌的一叶蓬舟一杯浊酒一碟油豆的那种平静。他知道风波骇巨浪滔卷入风浪之中便是立成齑但既然停不了止不了那就好好做好自己能做的。从青州树林中开心中一直的不焦算患得患反而在这一刻全部平息了下去。这是一种充满了力量的平静。小夏甚至在这平静中有种隐隐的预这场风波虽然可能极为惨但也可以将很多弥漫在表层上的雾霾全部吹走吹散。
不知不觉手中的材料已经一丝不剩地全部绘制在了符纸变作了一片片jīng细复杂的云一阵勃动的五行元气发出一阵鸣动随即又平复了下没有一丝外露地互相作内敛收拢在了一起。这一张中一品的符箓就这样完全地绘制成了。
小夏笑了。虽然他已是满头的大头脑也一阵一阵地发但他笑得却是这两年中最开心的一次。
接下来就是在这剩下的十天中将这所有的灵物材料给消耗一全部给制成符为那十天后的风波作好准备了。
剩下的十天会很短小夏很肯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
第二十六章 开始(一)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刚刚露出的那一刻,在自己的木屋中,端坐在木床上的石道人猛的张开了眼睛。两道白光从他的背后升起,随即化作一片白茫茫的光幕飞速地朝四周弥漫开去。
嗤拉一声,好像一匹很长很长的布被人用很很的速度给撕开了的声音,石道人端坐着的木床,这木屋中的所有摆设,还有连同这木屋本身一起都在接触到这片白色光幕的同时碎裂,解体,然后崩塌。
漫天细碎的木屑纷纷扬扬地洒落,却没有一点落在石道人的身上。那片白色的光幕飞地往回一收,又化作了两把飞剑重飞回了石道人的背后。石道人迈步走出了这原本是木屋的一片空地。
“恭喜盟主剑术又大有精进,看来今日的行动必能旗开得胜,那一朵朱雀灵火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黄山剑仙名满天下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也是指日可待了~!”
木屋外不远处,似乎在这里等了不少时候的二盟主上官闻仲尖细的声音恰时响起,脸上的一副惊喜之色也是活灵活现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石道人嘴边不自觉地抿出微笑来,虽然也带点讥笑和嘲弄的味道,但高兴和受用还是占了主要。不得不承认,身边有一个这样的小人在有时候也是件令人愉的事。
何况这个小人还能很有用,那就有些难得了。这也是石道人虽然一直看不起这猴般奸猾的上官闻仲,却还是将这夺宝盟二盟主的位置给了他。瞥了一眼上官闻仲和他后面的几个跟班汉一眼。石道人又回首将眼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巨大的火球上,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上官闻仲立刻回答:“请盟主放心,一切都布置好了。所有弟都已集结好,就在那边等盟主您出关呢。如今看您这两把飞剑功力大进,胜往昔,杀那些天火派的烧火老儿是如砍瓜切菜。其他几位盟主和一干手下兄弟若是知晓了,定能士气大振。”
这马屁却是有些过了。石道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自己当然清楚自己和自己的两把飞剑到底如何,虽然大概是受了唐公正的刺激还有行动在即的压力。自己这一天一夜的苦思闭关也算略有心得,但两把飞剑上的暗伤却依然还在,只能算是回复了七八层,离痊愈都还要靠慢慢温养,谈不上功力大进。不过这些事也用不着向旁人提起,他一边跟着上官闻仲朝那边走去,一边问:“我闭关这一天可有什么异状么?周围巡查得可有什么发现?”
“和那前几日一样。没有丝毫的异状,想必那什么神秘人也知道奈何不了我们,退走了。”上官闻仲一边在前面带路还能一边转身过来躬身答话,这一套特有的身法倒是很有独到之处。
“白石大营那边的动向如何?”石道人继续问。
“一天之前令狐小进已率领白虎军一万大军到两百里外驻扎下了。和我们预料的差不多。”
“那令狐小进可靠得住?”石道人皱了皱眉。若非必要,他是实在不想和官方的势力打任何的交道,但这里是西北边疆。数千江湖人聚集的大动作不可能不引起边军的注意。
“当官的,收了钱,哪里还有靠不住的?除非他不想要以后的钱了。”上官闻仲笑得一张猴脸都烂了。“若不是他上面还有个州牧李大人压着,必须得做出番防备的模样来给上面看看,这白虎军一兵一卒都不会来。”
“空中巡查的可都派出去了?”
“这些时日里送来的飞天鹞全都派了出去。一共十来架,在空中足可将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任何异状探查得一清二楚。稍有异动就可以烟火示警,盟主你放十万个心!”
“那些加入的人怎么样?可还压制得住么?若是有丝毫不服的可能也要全数逐出这方圆百里。”
“盟主您放心,有黄山剑仙的威名在,连那唐家堡的唐四少和净土禅院的小神僧十方都要俯首听令,其他人哪里还有压制不住的?经过这十来日的细细考验,若是还怀有异心的便全部咔——嚓掉了。”枯瘦的手掌在同样枯瘦的脖上比划了一下,上官闻仲得意洋洋地吐了吐舌头。
这番话却石道人想起了两个很重要的问题,立刻问:“那唐公正可曾出关了么?”
“这个恐怕是没有。今日丑时派去传话的弟回来报告,说那唐公正还是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那蛮女人和那个野道士手下也一直守在那里。我已着人留意那边了,若是有所动静立刻便会前来禀报。”
“哦?”石道人一怔,脚下的脚步也不由得微微一缓,随即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去。“那十方和尚也是还端坐在那树顶上学菩萨么?”
“哎,这个”上官闻仲脸上一直保持着的得意之色立刻为之一滞。“那和尚似乎刚刚从那树顶上下来了,说是有一桩要事要请盟主您帮忙点头,正在那边和其他人一起等着呢。”
“什么?”石道人的一双眉毛马上噌的一下往中间碰了一碰,随即加了脚步,口中冷哼一声。“这小秃驴当了这么久的泥塑终于也忍不住了么,正好看看他净土禅院想要玩什么把戏。”
树林正中央的平地上已经被砍光了树木,清出了一大片的空地来,三千多夺宝盟的江湖好汉们正在各路盟主的带领下聚集在此,远看起来确实一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模样。
不过走到近处去看,却是一番有些很不协调的景象。一个头圆脸圆眼也圆。看起来极有喜感的年轻僧人正在各路人群中穿插,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颇有些忙不过来的感觉。他一边跑动一边还在人群中四处打量,不时眼光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从人群中扯出一个人来,拉着这人来到空地的一个角落丢下,然后又跑进人群中去四处寻找打量。如果非要打一个比方的话,这实在是有些像一个膨正在自己圈养的鸡鸭里搜罗合适的拿出去卖一样。但是无论是那些被拉走的,还是旁观着的江湖客都没有人反抗或是制止。只是神情古怪地看着这和尚到处拉人。因为这和尚乃是净土禅院这年轻一辈中声名显,佛法神通修为高的小神僧十方大师。大师做事必定自有玄机,纵然看起来有些古怪可笑,那也不过是因为观者肤浅罢了,所以其他所有人都只是看着。
直到石道人步赶来,这位小神僧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双手。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像是终于做完一件苦差事一样,然后也转身走到了石道人面前,没等石道人开口询问,他自己先是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阿弥陀佛。石道长来得正好,贫僧正好有一件要紧事想要石道长帮忙。”
“大师有话便请直说。”石道人看了一眼不远处那被十方拉出去的一群人。一边随口回答,一边心中已有数十个念头和猜想浮现出来。
如果说现在石道人心中的几个顾忌,这十方和尚绝对是其中一个。净土禅院乃是天下禅门之首,听说连皇家都要有所依仗,绝对是天下势力大的几个门派之一。远远不是他那松散的五岳盟和这夺宝盟所能比拟的,为头疼的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十方是不是代表了净土禅院来这里。来这里到底又是想要做些什么。他自己也曾去试探过,却是全然不得要领,于是就觉得这和尚必有所图,连那些从小夏或者其他人口中听来的东西也就有了番别致的味道。
十方合十道:“便是贫僧有一桩要紧之事需要一些人手,那边那些人就是贫僧挑选出来合适的,想要向黄山剑仙借用一日,不知石道长可允否?”
“嗯?”石道人眉头一皱,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那一群被十方挑出来的人来。这一群人大概有一百多两百人,基本上都是些年轻弟,但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任何特异之处,连出处都全不相同,有些是自己五岳盟的,有些是三盟主的弟,还有其他几位盟主手下的也都有。
“我们这夺宝大计在即,不知大师要我们这些弟是去作何要事呢?”石道人一边想,一边口中问。
“到底是何事,贫僧如今实在是有口难言。”十方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为难之色,随即又是双掌合十,对着石道人一揖到地,又转身对着其他几个盟主作了一揖。“只是此事实在重要,乃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请黄山剑仙和诸位盟主同意借人。贫僧十方永感大德。”
这一番话却是说得有些重了,这礼数也有些让人不好拒绝。石道人和其他几位盟主眼神交换了一下,再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一百多人似乎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自己这边少了似乎也无所谓,十方和尚带去了好像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这点头:“大师何须多礼。既然是有要事,这些弟们就请大师带去就是了。上官盟主,给那些弟们吩咐下去,让他们以听十方神僧的命令为先。”
“那十方在此就多谢黄山剑仙了。”十方又是一揖到地。直起身来,他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光头。“对了,怎么能将明月姑娘也忘记了呢?”
树林的另一边,和这边比起来是一片压抑的安静。
那一块石台上,唐公正还是一动没动。这二十天里他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这盘膝静坐的姿势过来了,在刚开始的时候,他对面的火壁上还有明显被他外泄的刀意斩划出的痕迹,而到了这后几天里,那叙壁上的动静居然都全部消失了,他依然还是那样端坐着,甚至都无法判断他是不是还活着。
在离石台远远的树屋下,白金凤满脸愁容地坐在地上,一边梳理着她那只山灵大雕的羽毛,一边不时地看向远处的唐公正。小夏在不远处整理着他的符囊,将一张张的符箓拿出来检查,又再一次放回去。明月则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着,一会儿跑过去看着小夏,一会儿又跑回来和白金凤一起摆弄那只大雕。
“唐家阿哥一定能成功,一定能醒过来的!”又看了唐公正几眼,白金凤忽然捏起拳头很用力地说了一声。
不远处的小夏叹了口气说:“只算今天早上,这就已经是你说的第九次了,我们都知道,白姑娘你还是换个话题。”
白金凤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那巨大的火球外壁,还有那阴沉沉的天空,说:“今天的天气真不好。”
“呵呵,这白姑娘倒没看错。”小夏也瞥了一眼天空。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今天虽然是那六十年一度的极阳之日,天空中却不见丝毫的阳光,放眼望去头顶上只是一片浓厚的云层,而且那云层压得非常低,好像几乎都碾压到了那巨大火球的顶端处,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极度压抑。
“咦?”明月这时候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型尚过来了。”
白金凤和小夏转头望去,正好看见十方从远处树林中缓步而来,然后好像转眼间几步就迈到了他们面前,合十作揖:“阿弥陀佛,夏施主,白施主好。明月姑娘好。”
“型尚,你来做什么?”明月撇着嘴。自从那晚那轿中人走脱之后她就再没去找过十方。
“贫僧是来请明月姑娘和我一道同去一个地方的。”
“不去。”明月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今天夏道士这里有事,我要留在这里。”
“明月,你还是跟着十方大师去。”小夏忽然开口说。
“为什么?”明月一脸不解地看着小夏。“今天你这里会有事,我要留在这里等着帮你啊。”
小夏笑了笑说:“若是你真的要帮我你就跟着十方大师一起去。你留在这里反而帮不了我什么。”
“为什么?”明月脸上的不解困惑越来越浓。
小夏伸手摸了摸明月的头,只感觉那一头乌发如缎般的光滑柔软,他也不解释,只是说:“听话,帮我个忙,跟着十方去。在他那里就能帮到我的。”
明月皱眉看着小夏,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好。我就跟着型尚去帮你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多谢夏施主了。”十方满脸欢喜地对着小夏合十一揖。
眼看着十方要走,白金凤连忙开口:“等一等,和尚大师。唐家阿哥到底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能醒来啊?”
“该醒来的时候他自然会醒来。”这句话却是小夏和十方同时说出口。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十方笑得依然是那样的喜感,小夏的笑却带着丝无奈。
看着十方和明月的身影同时消失在远处,小夏松了口气,起身将整理好的符囊系在了腰间,转头看向那巨大的火球。按照他对这阵法的理解,差不多该到那个时候了。
果然,小半个时辰之后,巨大的轰鸣声从那火球中发出,不知什么时候,那一直保持着的古怪而又平衡的旋转开始放慢了。
“终于要开始了。”小夏喃喃道。
也就在这时,远处静坐着的唐公正终于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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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第二十六章 开始(二)
() PS:不好意思搞错了,上一章应该是二十五,这才是二十六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是唐轻笑从梦中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这几夜他都是全靠着藏在指甲中的迷烟才能入睡。唐家堡的迷烟效果向来都很好,他下的分量也特别重,本来应该是被扎上两刀也醒不了的,但他昨天晚上却做了几个梦,几个杂乱混沌的梦境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像一碟回锅肉一盘麻婆豆腐一起倒进锅八宝粥里再搅拌烧糊了,混杂得颠三倒四人妖不清。
在梦中他忽而成为天下闻名群雄折服的武林盟主接受万人景仰,忽而又被一只巨大怪兽一口咬住了,看仔细了那怪兽原来是无数的粪便屎尿堆积构成的,那烧焦了一半的脸几乎要将他压得粉身碎骨,旋即一切又都化作一片无尽的黑sè雾霾将他吞没,同时他能感觉到一股巨大尖锐的悲愤和哀伤将自己彻底贯穿,几乎令他从梦中醒来。
不过当迷烟的效力一过,从那梦境中挣脱出来,确定那不过只是个梦之后,唐轻笑只是不经意地嗤笑了一下,随即全部的jīng神全部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这现实里。
是的,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五年多苦等的光yīn,将全部在今天绽放成耀眼的光芒。一切都在今天会有个结果。
“唉唉,阿笑你已经起来了啊?”林筱燕跑了进来,看见刚刚坐起来的唐轻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昨天晚上我几乎都没睡着呢,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好高兴啊。等爷爷今天把他那件要紧事做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来这里这么多天,虽然爷爷每天都陪我聊天,和我说妈妈以前的故事,但是其他时候也好无聊啊。终于等到今天这最后一天了。”
“是啊,是最后的一天了。”唐轻笑点点头。看着林筱燕那张毫无心机,满心欢喜的笑脸,心中忽然生出一些不舍来。今天过后。自己大概就会永远消失在这女孩面前了。不知她会怎么样?大概会很伤心,哭上很久吧?大概再也不会那样高兴地去钓鱼,逛街。也再没有心思去想方设法地节约银子给自己置办新衣服,大概永远也再不会有这样的笑了
这五年的rì子他确实过得憋屈,郁闷,几乎随时随地都在想象着这一天的到来。让他可以摆脱那种不知所谓的生活。他也无数次地在心中嘲笑过林筱燕的乡愿。蠢笨,但是这一切立刻就要真的离去的时候,他又发现原来这些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融入了他的心底最深处。
但这不舍也只是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当他想到今天将要达到的目标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激动就将一切不属于这目标的全部淹没了。这个目的散发出的光芒是如此的巨大耀眼,足可以将其他任何瑕疵都遮盖不见。
“是啊,就等外公今天把他要做的事做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唐轻笑摸着林筱燕的头。笑得很开心。
一个巨大轰鸣声传来,地面也微微地抖动。正当他们两人正在相顾愕然的时候石门外走进一个人,正是将他们带来这里的那个为首的老者,对林筱燕点了点头说:“筱燕姑娘,你外公让你们两人一起过去。”
跟随着老人在隧道中穿行,地面,岩壁全部都在微微地抖动,外面传来的那巨大的轰鸣声一直都没有停息,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可以感觉到这整座天火山好似一只巨大的虫茧,体内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变动。
“钱爷爷,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因为我外公所说的他要做的那件很重要的事?”感觉着周围的颤动,林筱燕有些害怕,忍不住问前面带路的老者。在这山中呆了这些天,她也将这些老者基本上都认识了,知道这位老者乃是天火派中的外务执事,也是这天火派中除了他爷爷之外的第一人。
“正是。”钱执事笑笑,和往rì间的淡漠不一样,他那张本来好似戈壁般一切生机早已枯绝的老脸上居然有了丝激动和生气。“筱燕姑娘不用担心,这震动和轰鸣是我们正在抽取这山中积累百年的火行元气,准备用以帮助宗主行法。”
林筱燕也看到了老者面上的表情,问:“钱爷爷,我外公做的这事很重要么?我这些天里怎么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告诉我到时候就知道了。你是不是知道?你看起来很高兴啊。”
老者一怔,伸手摸了摸脸,好像这时候也才察觉到自己的笑容一样,然后他又笑得更高兴了:“当然要高兴了。这终于是这我天火派久候了六年不,是久候了数百年的大好rì子。你外公所要做的,也正是我天火派这数百年间所未成的大事业。”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林筱燕问。
“筱燕姑娘等会就知道了。”
老者也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高兴,林筱燕撇撇嘴,转身挽住了唐轻笑的手。但随即她又感觉到了唐轻笑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她连忙看着唐轻笑问:“怎么了?阿笑?你是不是也有些害怕啊?”
“当然不是了,因为我也是很替你高兴啊。”唐轻笑也是在笑,也是笑得越来越高兴。
老者带着路是和他们当rì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一样的,不久之后,林筱燕和唐轻笑就又来到了那个熔岩池上的甬道口。不过和当rì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这里的并不只是他们两人,那火山口中岩壁上或站着,坐着的共有几十个人,全部都是这天火派中的长老和弟子。
望下看,火山口中的岩浆好像沸腾了一样的在不停地翻滚。灼人的热浪铺面而来,而在那熔岩池的最zhōng yāng,岩浆竟然像喷泉一样的朝上喷出将一个老人托着盘膝坐在其上。那老人一身红袍。满头白发,正是林筱燕的外公,天火宗宗主金正阳。此刻他手中正托着一团小小的紫sè火焰,那火焰在他手中不断地闪烁变幻着形状,看起来恍如活物一般。
看到了林筱燕在甬道口出现,金正阳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让她等等的手势。然后向钱执事问道:“钱执事,极阳炼狱罩可布置好了?余下的火力可还足够护山么?”
钱执事点了点头说:“宗主放心。虽然断了地灵火气,运转之间开始生涩。但挡住外面那些蝼蚁却还是足够的。”
“好了,如今万事俱备,我们也就可以开始了。”金正阳一笑,抬起了手。将那朵不断跳跃变化的紫sè火炎高举过头。“有请诸位开始。”
“遵宗主命。”四周岩壁上的天火派众人齐齐一声答应。全都开始闭目端坐,身周都燃起猛烈的火焰,这些火焰又都沿着他们坐下岩壁蔓延开,以一种早已事先布置好的线路互相交织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遍布熔岩池上方的庞大火焰法阵。
巨大的咕噜噜的声音从熔岩池深处传出,整个山体的震颤越来越猛烈了。忽然间,一条足足有两人合抱粗的耀眼光柱从熔岩池中升腾而起,这道光柱一出现。四周本来就已灼热的温度一下再升高了不少,从那光柱边缘不断闪烁来看。赫然是一道浓缩到了极点的火焰。这耀眼的火焰光柱在半空中绕了一圈之后又返身向下,对着熔岩池zhōng yāng的金正阳冲去。
林筱燕的惊呼声还没有出口,就看清那火焰冲向的其实是金正阳手中的那朵紫sè小火,而这道浓烈至极,似乎能烧融万物的火焰一触碰到那紫sè小火却就无声无息地融入到了那小火中,顷刻间那道粗大浓烈的火柱就被紫sè小火全数吞没了,紫sè小火却没丝毫的变化,依然像一只调皮的小jīng灵一样在金正阳掌中不停跳跃闪动。
轰轰两声,又是两道和刚才一样的浓烈火柱从熔岩池中跃出,同样地shè入金正阳手中的紫sè小火,然后又是五六道,接着十多道同样浓烈耀眼的火柱从熔岩池中飞起,交织纵横争先恐后地朝着那小火飞去,又全部无声无息地被那小火吞噬。这些带着无比热力的耀眼火柱此起彼伏,一时间周围的空气被烤炙得好像烧了起来一样,甬道口的林筱燕连连后退,总算旁边的钱执事一挥手,一道红光罩住了她和唐轻笑两人,那炙人的热力才被隔离在外。
那耀眼的火柱不断地从熔岩池中飞shè而起,先还只是白sè的,然后间杂着红sè,蓝sè,绿sè,金黄的,像过年时的烟火一样密密麻麻接二连三地冲出熔岩池,连接成一片耀眼的光幕朝金正阳手中的那一朵小小的紫sè火焰冲去然后又全部被那小火吞掉。那紫sè灵动的小火好似一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洞口,一会间就有上百道火光冲入其中,但紫sè小火本身却没有丝毫的变动。
这景象足足维持了近一个时辰,甬道口的林筱燕看得几乎眼都花了,最后不得不遮上眼睛躲在一旁。终于,那熔岩池中不再有火光飞出,下面的岩浆也不再沸腾,很多地方甚至开始冷凝成了一块一块的黑sè,好像内里的热力终于散发完了。
而林筱燕的外公金正阳这时候赤足踩在那平静下来的岩浆上,站得稳稳当当如履平地,正看着手中的那朵紫sè灵火若有所思。吞噬掉了这许多炙热无比的火焰,那灵火似乎终于有了丝改变,那灵动深邃的紫sè好像变得更深了些。
不知什么时候,整座天火山发出的轰鸣都停止了,这熔岩池也再没丝毫的动静,周围岩壁上的天火派诸人也不发一声,只是静静地看着zhōng yāng的金正阳。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带着说不出的压抑之感。
“宗主,如何了?”其他人都没开口,只有钱执事问,他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焦躁忐忑之sè。“这已是我天火山中积蓄百年的火灵元力,若是化作法术施放出去。足可将整个冀州方圆数十万里也尽数焚成焦土了”
“不过是凡间俗火,数量再多威势再猛,就算能将天下九州尽数都焚了也还是那样罢了”金正阳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似乎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中那一朵小小火焰中,骤然间他的双眼一睁,眼中火光亮得好似烧了出来,脸上浮现出笑容。然后他把另一只手伸向了手中的紫sè小火,探出五指,将这火紧紧握在了掌中。
之前这一朵紫sè小火一直是在金正阳掌中。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和他手掌接触,只是浮在他掌上一寸之际,这一次他伸手去将这紫sè小火给全部握住了。即便是周围的天火派长老中都传出低低的惊呼声。
在触摸到紫sè小火的瞬间,金正阳的手掌就消失了,好似和那些火柱一般地彻底被小火吞噬,但下一刻金正阳又抽回了手。只见他的手已经完全化作了一片紫sè的火焰。随即这些火焰又凝固起来,重新变回了金正阳的手。
“看来我们推算得并没有错,纵然是凡间俗火,这积累到了极点之后也能冲淡这灵火中的灭杀之xìng,对我掌控感悟这灵火有所助益。如今这一点灵火在我手中乃是实至名归的火中之jīng,火中之灵,火中之火,熔炼的不只是金石土木。更有生灵魂魄。”金正阳脸上泛出满意的微笑,抬头看去。眼光在岩壁上所有的天火派中人的面上扫过,朗声说。“如今,我们也就只差上那最后的一步罢了。”
每个天火派的弟子,长老面上都露出激动之sè。吸气声,喘息声练成一片,几名年纪最老的长老甚至在眼角流下了几滴老泪,不过旋即就在极高的温度下蒸发不见。
金正阳转过头来,看着甬道口的林筱燕,微笑着柔声说:“筱燕,外公让你来这里,就是要让你一同分享我天火派这数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壮举,让你亲眼目睹这世间道法的最高境界,你稍微再等等,外公和这些叔叔爷爷们立刻就要将这事完成了。”
林筱燕揉了揉刚才被那些火光照得发花的眼睛,虽然还是不明白金正阳到底要做什么,却也只能点点头。
转向天火派的诸人,金正阳的声音则仿佛比刚才那沸腾的岩浆还要滚烫:“诸位,我天火派数百年来的夙愿此刻就在眼前了。谁愿先来?”
“此事便让我钱某第一个吧。”林筱燕身前的钱执事这时候抢先上前一步,对着其他人抱拳躬身,声音也露出微微的颤抖,显然是激动万分。
话音一落,钱执事的身躯便瞬间全数化作了浓稠得犹如实质的烈焰,凭空飞起,和那些从岩浆下飞出的火柱一样朝金正阳手中的那朵小火飞去。然后也和那些火柱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那一团小小的紫火中。
“没看出这老钱是如此心急之人,却是不小心让他抢了个先,呵呵。”岩壁上的两个老者笑了起来,他们的身躯也在刚才就化作了耀眼凝实的烈焰,化作两道火虹先后和钱执事一样一头冲进了那紫sè小火中去。
随着这两个老者之后,又有四五位长老也是把身躯化作火焰,跟着一起飞入紫火中。其他岩壁上那些功力不够,似乎还不足以化身火焰的弟子们也纷纷跳下落在那开始冷凝的岩浆上,跑到金正阳面前一躬身行礼,然后或是合身扑去,或是一头撞过去,都是对着金正阳手中的紫火。不过和那些化身火焰飞入那紫火的长老们不一样,这些弟子们的身体在接触到紫火的瞬间就发出猛烈地燃烧,眨眼之间就化作一堆黑sè的灰烬散落在地。
前前后后不过几息的时间,这岩壁上数十位天火派的长老,弟子就全部争先恐后地扑入金正阳手中的那朵小小紫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间,那里就只剩下了金正阳一人,那朵吞噬了数十人的紫sè小火还是没有改变丝毫,依然那样灵动至极地在他手上跳跃闪动。
金正阳一迈步就来到了山壁甬道口上站在林筱燕面前。他这一动之间身体其实是已极快的速度化作了一道火虹闪到了林筱燕面前,然后再极快地凝实成了他的身体。
“外外公他们,他们的人呢?”林筱燕早已看得傻了眼,这匪夷所思的场景早就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她只能傻傻地将目光在金正阳和他手中那一朵紫sè火焰上来回地看。
“他们都在这里。”金正阳笑了笑,看了看手中的那朵紫火。紫火上随即闪烁出一个老人的面容来,正是第一个冲进去的钱执事,不过钱执事的眼是闭着的,神情也是一片安详,好似睡着了一样。
“他们他们他们为什么都”林筱燕还是不知道,不明白,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关系,外公慢慢解释给你听吧,反正我们还有时间。”金正阳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林筱燕的头,那本是之前曾化作那神奇莫名的紫sè火焰的手臂现在又是确确实实的血肉之躯。他笑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唐轻笑。“这位小哥也可以好好听听,虽然你可能之前早就知道了对了,你是叫阿笑是吧。”
“是啊,是阿笑。我说过几次了,外公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林筱燕拉住唐轻笑的胳膊。随即发现手上都是湿漉漉的,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唐轻笑的半身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开始(三)
() 当静坐着的唐公正一睁开眼睛,站起之后,他面前的一大片火壁就立刻开始无声无息地崩碎,湮灭,消失不见。他抽起身前的刀,转身临空一步迈下了数丈高的石台。随后那高台也微微一震,随即化作无数细小的沙砾碎石崩塌下来。
小夏和又惊又喜的白金凤一起快步走上来,但刚要开口询问,唐公正的嘴一张,噗哧的声,一蓬鲜血夺口而出。
血沫在空中洒开成一片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将一大片岩地染成鲜红,然后这片沾到了血的岩石就开始不断崩碎,直至成为一小块岩石中的沙地。
“阿哥~!”白金凤捂住了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打转的泪花。
不等小夏和白金凤出声询问,唐公正自己先长叹一声,摇头说:“夏兄弟,金凤姑娘,有劳你们这些时rì里为我护法了。只可惜这大碎魂手最后所求的那一点破灭之道太过深奥,我修为不够,心xìng不纯,终究还是无法完全驾驭得住。”
小夏则是长长的一声叹息。相比符箓法术之道来说,他对武道的眼光不是太深,但也看得出唐公正这样子就算不是走火入魔,也是受了很大的暗伤。比起白金凤,他能看出来的东西也更多。唐公正的咳血固然是内伤的表现,最大的改变还是他的一双眼睛,虽然还是漆黑的颜sè,但是那和之前的炯然有神灵动刚正的感觉完全不同,现在似乎变作了两个吞没一切的无底黑洞。仔细看去。那其中好像包涵了无数混沌,破碎,湮灭的意念互相交织在一起。就如所有颜sè混杂在一起,才呈现出这什么sè泽都吞没的黑。
武道之途,其实无论魔门还是道家,到了真正的高深境界之后注重的就已不再是单单锤炼肉身,吐纳搬运之类的手段,而是更进一步,从jīng神灵xìng上去感悟天地万物的本质。再灵肉合一,身魂并起重新踏上先天之道。相较于道家包容感悟万物的温和博大,魔门直取一路的路子就极端了许多。更危险了许多,从唐公正这样的眼神看来,他的神魂,灵智上所受的创伤比身体更重数倍。甚至可以说他现在还能若无其事的站着说话就已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在开始之前唐公正自己也说过。成功的机会也不过五六分,本来就是行险一搏,这世事确然不是只凭勇气毅力就能打通一切关节的。小夏涩声说:“那我们就只有静待石道长他们之后了”
“不。”唐公正却摇头。“我这十多天的苦功也不算白费,虽没能将那破灭之道参透驾驭,但强行留在丹田气海和灵台神念之中,短时间之内也能运用,至少一两个时辰间也还支撑得住的。”
“但这对四哥你的身体伤势只会雪上加霜”
唐公正却只是淡淡说道:“只要能将阿笑和林姑娘救出来就够了。”
小夏忍不住再深深叹上一口气。他想起了石道人之前的话,他很真的很想问唐公正一句这样是不是值得。但他也知道唐公正既然这样做了,那就再没问的必要。
这时候唐公正转头看向了石道人他们那边的方向。“夏兄弟。石道长他们难道已经开始动手了么?”
“应该还没有。”小夏摇头。看了看那旋转变幻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下来的巨大火球,刚才唐公正睁眼破开的那一大片火壁正在其他方向涌来的火焰的补充下慢慢复原,虽然速度已经比之前的慢了很多。
小夏已经对这天火山的护山大阵有了足够的了解,当然可以从这些表象推测出其中到底怎么一回事:“看来天火派已经在开始抽取地火灵力,但石道人他们可是计划要等这大阵完全消散之后才冲进去动手,现在应该正在集合准备吧。”
“没有?”唐公正喃喃道。“那哪里来的这么重的杀意?”
“杀意?”小夏一呆。
唐公正点点头:“杀意。有人想要杀人,有很多人想要杀人的那种杀意。野蛮荒暴,似人似兽但却不是冲着我们而来的。若不是我沉思感悟刀意到了极深的静处也感觉不到。而我冲关失败,因为这杀意分心也有四五分的原因。到了此时,这杀意更是明显,应该是想动手了吧”
说话间,唐公正闭了闭眼,再睁眼之后单膝下跪,撮掌为刀对着地面轻轻一劈,手掌就像插入最细软的香灰一样无声无息地没入地面。
一个非常古怪的嚎叫从地底深处隐隐传上来,地面好像轻轻抖动了两下,然后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身躯就从十多丈之外的地面猛地冲出。
这是一只放大了数百倍的类似蚂蚁般的巨大甲虫,如一幢小屋般的头颅上一对窗户大小的眼睛,房门一样的口中满是细碎的尖齿,最两边则是一对如斩马刀一样巨大的钳齿。
白金凤被吓得一声尖叫。纵然是在猛兽毒虫无数的云州深山中,这样古怪巨大的怪物也不多见,这平时看起来无害的昆虫一旦变得如此巨大之后外观上的狰狞凶猛之处更胜其他猛兽。
不过这巨大骇人的虫子却只有这个头颅和半截躯体,下半截好像已经留在了地底,腰部断口上的褐sè浆汁正随着这巨虫的拼命争扎四处乱溅,凄厉古怪的嘶号从巨虫的口中发出,刺耳生痛。在冲出来的地洞口翻滚了两下,这巨虫的前肢猛一发力,居然跃起朝着唐公正冲了过去,满是尖刺的口器张得老大,两只巨大的钳齿分开朝这他猛夹过去。
唐公正不避不让,连刀都没有去抽,依然还是竖掌为刀。对着这猛冲过来的庞然大物轻轻一挥。他的掌沿先碰到那巨虫猛夹过来的前齿,那可轻易把牛马都撕成碎片的巨大前齿立刻就像豆腐做的一样粉碎,断裂。然后他掌沿就砍到了巨虫的前额,于是那整个巨虫就从中断开,分作两片,带着飞溅的汁液在他身边飞过,落到十余丈后的地上。这看起来古怪危险至极的巨虫在他手下也不过就只是只虫子罢了。
确实,直取破灭杀戮之xìng的魔门武道太过极端太过危险,但若用以临敌。那感到太过危险的就只会是对手。
看着地上还在抖动挣扎着的巨虫残骸,唐公正皱眉:“这是”
“是西狄人的地行妖虫!”一旁的小夏大叫,这半条虫子冲出地面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这时候他也冲到了那巨虫冲出的洞口旁边。看也不看,伸手摸出一道二品的火行爆炎灵符就朝那地洞里扔了下去。
轰隆一声,火光和气浪夹裹着几声惨叫还有半只胳膊一只耳朵一些血肉一起飞了上来,小夏只是一瞥之间就从那胳膊上的兽皮和骨饰认出了这主人的来历。在那流字营的两年中。他早已和这些西狄人打过上百次的交道。亲眼看过数十个同僚死在这些蛮人和妖虫手里,也亲手杀过十多个西狄人,对这些蛮子的体态,外貌,习xìng,他早都熟得不能再熟:“是东面鹰扬部的!”
一声满是暴怒的兽xìng吼叫从地洞响起,然后一个全身**,只有胸腹下体要害处有虫壳甲胄遮掩的秃头大汉跳了出来。
这大汉身高足足比唐公正还高出一个头去。身上贲起的筋肉结实如岩石一般,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刚才小夏那一符炸出的火焰将他的身上一些地方烧得焦黑。有些还在他皮肉之上燃烧,其他被炸死炸伤的西狄人的血浇得他满头满脸都是,这大汉却毫不在意,挥舞起一把燧石车**斧就朝小夏冲了过来,那看起来至少有上百斤重的巨斧在他手上转得好像匕首一般灵活。
这是西狄人中的百夫勇,意即百人当中才出一个的勇士,一身蛮劲硬功不下于苦练硬功打熬筋骨的外门高手,加上不惧生死,越伤越勇战意如狂的勇气,一般的江湖一流高手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而这多年战场上生死磨练出来的经验更是敏锐到了极处,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小夏是扔出符箓的法师。西狄人最痛恨的就是法师,最喜欢虐杀的也是道士法师。这大汉的身形也快捷灵动得根本不像他这个体形的人能有的,从跳出洞穴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冲到了小夏面前。
只可惜这里还有个唐公正。那大汉的巨斧在砍到小夏身上之前就先碰到了唐公正的手,然后这坚硬处更胜钢铁的石斧就像风干了几十年的馒头一样粉碎断裂开,那大汉还来不及吃惊,唐公正的手又顺势劈到了他的额头上,这健壮得好像一尊雕像一般的巨汉马上就像一颗熟透得过分的柿子一样,发出一个不大明显的啪的一声就碎成了一地的糊状物。
在小夏又给那地洞中补上了一张火行符箓之后,下面的响动就消失了。西狄人并不怕死,但也不会没头没脑地去送死,连地行妖虫和为首的百夫勇也一个照面间就全死了,剩下的自然也知道从地道中退回去。
“怎么会是西狄人?难道西狄人也在谋取那朱雀灵火?”唐公正皱眉看着地上的虫尸。蜀州虽然也和西狄接壤,但那里却是雄狮部的地盘。这地行妖虫也就只有雍冀两州边境的几个部落间才有培育,不同部族之间的风俗习xìng也有极大区别,西狄只是大乾对之很笼统的一个称呼。
“应该不会西狄人的萨满崇拜天地jīng灵,五行道法在他们看来是搅乱天地,窃取jīng灵之力的大不敬行为,凡是捉住道士就是杀了祭天,道门法器也一律砸烂,这朱雀灵火就算落到他们手里可能也是想办法毁去,没道理还会处心积虑来抢夺的而且虽然相对于西狄其他部落,这里确实是离鹰扬部最近,但也不是他们活动的范围啊”小夏脑子里飞转,却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答案。
这时候,远处隐隐有喧闹声喊杀声传来。正是夺宝盟集合人手的方向。唐公正朝那边迈出一步,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巨大火球,方要yù动的身形还是停了下来。对着那边遥遥一拱手,一躬到地:“紧要关头,唐四还要留此有用之身去救下兄弟,诸位就恕唐四不能前去帮忙了。”
这一句话中满含的哀伤,无奈,悲愤之情浓郁到了极点。当唐公正起身的时候,两道鲜血也从他的鼻中流出。就只是这一句话牵动的心绪。就令他心神上的伤势再重了几分。
小夏暗叹一口气说:“夺宝盟人手众多,也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练家子,准备也自充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西狄人虽然骁勇善战悍不畏死,武技却并无什么了不起的传承,流于粗浅,真正的高手少之又少。那黄山剑仙的一对飞剑大可镇得住场面。四哥也不用太担心。”
唐公正闭眼微微摇摇头,再不说话。西狄和中原之间的战事已绵延数百年,几乎已是无可化解,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西狄人甚至比那些吃人的猛兽妖魔更为恐怖,更为可杀,以唐公正的个xìng,现在却不能去帮忙杀敌,心中难受可想而知。
“金凤姑娘。西狄人现身,此处就不只是江湖厮杀这么简单的了。你留此无益,还是速速乘了山灵离去吧。唐某此番若是能留得xìng命,回唐家堡之后定会禀告族中长辈,去云州向你父亲求亲。”
唐公正再睁眼,看着的就只是不远处那巨大火球的外壁,对不远处一直痴痴看着他的白金凤他好像至始至终也没看过一眼,但是此刻说话的声音中却还是带着柔和的情意,只是这种情意会不会有结果,那是谁也不知道。儿女情长固然便会英雄气短,同样的,当一个男人认真去做一件男人该做的事的时候,情情爱爱什么的也就不会太放在眼里了。
说完这句,唐公正对着小夏一拱手:“那就请夏兄弟指路。”
小夏早已将这炼狱极火罩的运转摸了个清楚,闻言立即回答:“这大阵外层的运转已经生涩,从哪里破开冲进去都是一样的了其他变化只有冲进去了才能看得出来。”
唐公正点点头,再不多说,只是走到了火壁面前,抽刀过顶,斩。
霍拉一声,随着唐公正这一刀的轨迹,一道巨大的裂缝在这火壁上拉了出来。即便是在这直径数里的巨大火球上来看这也是一道不小的裂痕,而从小夏面前看起来,则是一道近百丈长,数十丈高,十余丈宽的巨大通道在这好似永不可逾越的火壁上开辟了出来。
通道中依然除了火还是火,这炼狱极火罩并不单单只是一层火焰的外壁,除了山顶山腹之内,所有的地方都被周流不息的火焰笼罩了起来,这被斩开的裂缝也正在四周火焰的逼迫下缓缓合拢,若是之前这大阵还在正常运转之下,这道裂缝说不定只能维持几息左右。
“我们走吧。”唐公正率先快步走入了这刚开辟出的火焰通道。小夏也抽出早准备好的三张符箓,两张贴在鞋底,一张手中一抖化作一阵寒风裹在身周,也跟着冲了进去。
远处站着的白金凤只能地看着火壁重新合拢,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吞没在其中,又呆呆地看了片刻,举手抹了抹眼泪,唿哨一声,招呼来那山灵巨雕坐了上去。然后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着身后的树林高声说:“喂,一直跟着我的那人,我这一走你就别再跟来了,一直跟在女人的身边转,一点也没个汉子该有的模样,你跟得越久我就越讨厌你。若是现在你心里还有些你们中原汉子该有的血xìng,就过那边去帮帮你们那些同胞吧。”
话一说完,巨雕就振翅鼓起一阵狂风拔地而起,飞上高空朝南而去了。半晌之后,何天才从树林的yīn影中转了出来,抬头看着白金凤远去的方向一张有些苍白的脸上表情古怪,忽而皱眉愁苦,忽而叹气不甘,最后终于一咬牙,双袖一鼓一挥,生出一阵旋风托起身体朝着夺宝盟集结的方向飞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血祭(一)
() 十方带着那一百人骑着马离开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之后,石道人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十方要带那些人离开的原因。
起因是三盟主姚金东在安排人手的时候发了一句牢sāo:“妈的,那和尚也真会挑人,我那几个要专门带出来见见血,练练手的年轻弟子全被他要走了。不会是净土禅院缺人了,要把这些没宰过人的毛头小子抓去当和尚吧?”
能不能算一个真正的江湖客,最简单的一个标准就是见没见过血,杀没杀过人。功夫招数练得再好,一看见别人一刀砍下个脑袋,自己手里一剑刺死个人就手脚哆嗦,埋头大吐,那也等于废物一个。所以不论哪个帮会门派,都是一定要找机会锻炼年轻弟子的。三盟主姚金东乃是荆州黑道联盟散影会的二当家,借这次夺宝盟的机会带年轻弟子们来见见场面,杀杀人练练手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这一句话一出,让一旁的石道人却是一愣。想了想,转头去问四盟主,悦来商行的徐州执事胡胖子:“你那几个被那和尚带走的是你们商行新培养的护卫么?”
胡胖子连忙摆摆那还拿着个包子的手:“盟主你放心。这次这么重要的事,我自然带的都是我悦来商行护卫队里身经百战的老手了。”
“哦?”石道人一皱眉。
胡胖子啃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哼哼唧唧地又说:“不过那和尚却把我队里的三个帐房,还有四个伙夫都带走了。真不知道是搞什么名堂?若不是看在今天便是最后一天了,他净土禅院也和我商行有不少生意,我是怎么也不会放人的。伙夫都给我带走了。这叫我以后吃什么?那些护卫烤的野味半生不熟,煮的干粮如同猪食一般,叫我怎么吃得下啊?”
“伙夫?帐房?”石道人点点头。回想起自己五岳盟中被带走的那些人,似乎也正是派出来历练,见血的年轻弟子,顿时明白了。原来十方那和尚带走的一百多人,都是手上没见过血。没杀过人的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净土禅院当然不会缺人,佛门天下第一寺,皇家也多加仰仗扶持。每年不知有多少磕破了头也想拜入寺门中去。那难道会是十方和尚在哪里悄悄准备得有什么佛门大阵,需要拿这些手上没沾过人命的人去祭炼发动那又是更不可能了。
不会是想让这些手中还没人命的人远离这是非圈,以免卷入这之后因为夺宝而引起的争斗吧?石道人只能想出这样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但是拿那些佛门秃头的行事方法一推。居然还很有可能似的。至少是从那些被带走人的共同之处来看,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真是帮无事生非的秃驴。石道人禁不住冷哼一声。他虽然身披道袍,偶尔也会自称贫道,但那不过是传下那两把飞剑的前辈也是道门中人,他对这飞剑主人的当年风范心向往之,也是为了更好地参悟那御剑术的口诀,这才去黄山古松观拜入的山门。对于其他那些真正恪守清规戒律的出家人他向来不怎么看得起,总觉得是帮被忽悠得昏了头的呆子傻子。清静超脱的道门还好,那些满口慈悲。又要戒这个又要救那个的佛宗秃驴简直就是不可救药,这十方和尚做的这一出废事就是绝好的例子。
不杀人,不被人杀,这就不是江湖了。只要入了江湖,就是来杀人,也时时要准备着被人杀的。这江湖上哪一个功成名就的豪侠,高手,不是杀人杀出来的?就算如那唐老四一般天资卓绝,豪气过人的好汉,刀下的人命也绝不会少。集合在这里的诸位好汉,那更都是站在死人堆上的。那边三盟主姚金东所在的散影会好大一部分生意便是收钱杀人,黑吃黑,荆州黑道上的一半好汉都是死在他们手里的。四盟主胡胖子干的虽然是商行,和其他商行争抢货源商路的时候明里暗里杀的人做的亏心事也够多了,要不是怕别人报复暗杀,他何苦去练那被人改得面目全非就只能图个肉厚不易受人暗算身死的吞天化气功,一天到晚吃吃吃,每个月还要糟蹋一个黄花大闺女。至于剩下的那几个盟主也没一个不是如此。至于自己,杀的人有多少几乎连记都记不清了,当年yīn山论剑之上那华山剑派居然群起而攻之,结果不过一盏茶时间就被自己一双飞剑杀得给灭了门?要来这江湖上混下去,要混的好,那就只有杀,杀出个明天,杀出个未来,杀出个金光大道。就像那水中鱼虫一样,最无能弱小的便吃草吃泥,然后就被大一号的吃掉,然后还有更大一号的还在上面等着,只有足够大足够凶猛的才能悠然自得摇头摆尾。
这天下众生天xìng皆是如此彼此互杀,那佛门秃驴们偏偏还要讲什么慈悲,还要讲什么度化,真是世上最好笑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你可知这人从一生下来开始到长大,要吃多少鸡鸭鱼肉害死多少蛇虫鼠蚁?干脆生下来便一刀杀了,那才是最大的慈悲度化。
背后双剑嗡的一阵低鸣,将石道人从不自觉的臆想中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了,咬紧了牙关,才吞下的口水中都好像带着些腥味。
怎的忽然这样大的杀xìng了?石道人随即有些自嘲地一笑,重新放松下来。看来是这大战临近在即,心绪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起来,又被那蠢和尚给气的。
是的,那蠢和尚毕竟还是有些眼光的。佛门虽然假惺惺的妇人之仁,那些借助信徒愿力的神通却是不假,不知怎么的就居然能看出那些人手中没沾染过人命。也能感觉出这即将到来的夺宝之时绝对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腥风血雨倒不是说那天火派的余孽会怎么样难以应付。祭炼朱雀灵火不只会将他们所有的法力法器全部用上,以那些人的xìng子说不定连命都会赔进去不少,这是玄水宫主等几位道法高人一同下的论断。绝不会错。真正的敌人乃是潜伏在这夺宝盟中的那些心怀不轨的,或是想办法窥伺在旁的,都偷偷将自己的爪牙隐藏起来,就等着到时候那灵火现身的关键一刻。
但那些人有准备,难道自己就没有么?想到这里,石道人又是微微一笑。难道这花莫大力气整合起来的夺宝盟,当真只是图个人多热闹?悦来商行那边偷偷运进来的火器和机关兽都是花大价钱买的军械。江湖械斗里用上这些,保管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至于自己背后这一对飞剑,天下间能挡得住的人又有多少?抛开唐老四那种天资绝伦的怪物不算。纵然是一般的先天高手,佛门的金刚罗汉,在自己的全力一剑下也只是土鸡瓦狗罢了。这一场夺取灵火之战,说起来也不过是自己功成名就。从此在江湖上。在天下创出一个莫大的名头和基业传承的祭典罢了。杀出来的祭典。血祭。
嗡背后的飞剑又是一阵低鸣。石道人微微一怔,怎么自己又不知不觉地发了这么大的杀xìng?
不对!!石道人的瞳孔猛地收缩。这飞剑的鸣动并不是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杀意而共鸣,而是感觉到了其他更庞大,更隐晦的杀气在给自己示jǐng!而自己居然也是不知不觉中被这杀气给引动了心xìng。
左右四顾,周围,整个广场上的人却都没显示出丝毫的异样来。石道人并不奇怪,这些人虽然也算是各门各派jīng选出来的,却最多只能算是二流。整个夺宝盟中也只有自己一个的修为勉强跨入了先天的境界,这才能感觉到那股莫大隐晦的杀气。还被不知不觉中牵动住了心神。
“盟主,怎么了?”旁边不远处的胡胖子已经在吃今早的第三十八个包子,看着忽然间满脸jǐng惕之sè,四顾张望的石道人,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你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了么?”
石道人没有搭话。这时候他心中的jǐng兆也越来越浓,那股原本如雾气一般茫茫无边,也难以察觉感知的杀气现在正在逐渐凝实,能够确实地感觉到了。
忽然一声古怪的嘶号从远处传来,越过这广场上的喧闹落在石道人耳朵里,他抬头猛地一看,立刻就辨别出那正是唐公正闭关的那个方向。
果然有问题!石道人身形一闪就来到了三盟主姚金东的身边,一把抓住他,厉声问:“那些飞天鹞子是不是真的派出去巡查了?怎么这有了动静还没发讯号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真有什么事?”胡胖子啃着包子也跟了过来,连声发问。这胖子练的那门古怪功夫只能靠不停地吃食来大大提升身体的体质,练得再深厚也没什么用,不用说杀气了,连刚才那一声传来的古怪嘶号都没听见。
而三盟主姚金东则是满脸的不解和惶恐,连连点头:“一早就全部派出去了啊。这些天都没停下来过,盟主你看,那些天上飞着的不就是么?”
石道人抬头看去。越过周围稀稀拉拉的树顶,那厚厚的云层出奇的低,好似一块巨大无边的幕布一样反映着下方的巨大火球照上来的光。但是除此之外那里什么都没有,连飞鸟的踪迹都看不见丝毫,更不用数说那些载人的机关兽。
“这哪里有?这上面哪里有?”石道人的吐沫星子全喷到了姚金东的脸上,他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着急暴怒得完全失了风度的时候。
“有啊有啊,盟主你看,那些飞着的不就是么?”姚金东却好像显得比他更着急,伸着手指着天上几处不停地虚戳。
“是啊。那些不就是么?”胡胖子也抬头看天,一边嚼着包子一边连连点头。
石道人再抬头看去,那天上依然是空无一物。只有低低的云层漫shè着照上来的火光,压抑得人想吐。
再低头看着姚金东和胡胖子脸上那真挚诚恳又焦急万分的表情,石道人只感觉自己好像堕入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噩梦中。手脚一阵酸软,随后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携裹着寒意从背后升起将他整个包在了里面。
噌背后飞剑上传来的越来越尖锐的鸣叫将石道人惊醒过来,他这下不只从感觉,从手脚身体上也察觉到了危险,身形一纵高高跳上了旁边的一颗枯树上。
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地底冲出,将还站在原地的胡胖子和姚金东给吞没了。然后同样的声音。同样冲出地面的响动在这广场四周连续响起。
所有人的惊叫中,扬起的泥土纷纷落下,显出这些冲出地面的巨大身影的模样。这是一群被放大了数百倍的狰狞甲虫。从这些甲虫钻出的地洞中,一个又一个半身**,手持简陋却狰狞巨大的武器的野人跟着爬了出来,几乎还没在这地面上站稳。他们就径直冲向了广场上的夺宝盟众人。
“西狄人~!是西狄人~!西狄人的地行妖虫~!”广场中有人马上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喊。能认识这些虫。这些人的人当然也会知道接下来的必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战。
“是西狄人?怎么会是西狄人?!西狄人怎么会来这里??”
枯树上站着的石道人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要把自己的眼睛瞪得爆开。他们计划之前考虑的时候自然也会想到西狄人,这里毕竟是北疆,毕竟已出了大乾境外,但无论从哪方面考虑,西狄人都没有理由来介入这天火山之事。朱雀灵火是道家灵物,这些茹毛饮血的野人根本用不着,这天火山周围也根本不属于任何西狄部落的势力范围。还有这些年西狄各部都安分,和大乾边军只是偶有摩擦而已。这种江湖人私下的活动并不触犯到他们半分。实在没道理会引得他们前来。
“西狄人要来这里,自然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中原猴子。好吃的中原猴子,讨厌的中原猴子,嘿嘿。”
说话的是一个在妖虫头顶的老人。这条妖虫就正是刚刚石道人还有姚金东胡胖子脚下冲出的那一条,这条妖虫也远比其他的妖虫更大,形状也完全不同,如果说其他妖虫都是蚂蚁,蜘蛛和蝎子的混合之后再放大几百倍,那这条就是蜘蛛蜈蚣一起混合这放大了上千倍,不只比其他妖虫更大,也更长。爬出地面之后昂起小半个身躯在半空,宛如猎食之前一样摆动着最前面一对足有数丈长的奥祖。
而和其他妖虫最大的不同还是在于这条巨大妖虫的头顶有一个老人。或者说是半个老人,因为这老人只有胸口之上露在外面,余下的躯干手脚则全部融入了妖虫头颅之内,甚至连双臂都是。而且仔细一看,这老者斑斑驳驳的并不是皮肤,而是虫子一样的鳞甲。这半虫半人的老者显然是听到了石道人的话,于是才开口回答,他的声音尖细中又带着模糊的嘶哑,好像无数虫鸣拼凑起来的。而他身下的巨虫口中正在咀嚼着什么,咯吱咯吱的响动中还有溢出来的血顺着虫口往下滴,应该就是刚才不见了的三盟主姚金东和四盟主胡胖子。
“咦?真好吃啊!这肉真香,内含的味道好足啊!好吃,好吃!”
虫头上的老者一愣神,随即仿佛吃到绝美的佳肴一样露出满脸的惊喜,但是他明明口中什么都没有,只是身下的巨虫的口咀嚼得更起劲了。
“救命~!救命啊~!老张小李快来救我~!”胡胖子的声音忽然从地上传来。原来他并没有被那巨虫吞进口中,准确地说并没有完全被吞下,只是把他整个下半身咬去了,只留下他如同被腰斩了的上半身落到地上。
腰斩之后的人并不会马上就死,更何况胡胖子不惜大吃特吃练就的吞天化气功最能养jīng蓄锐,保存人的jīng气提高人的体质,明明肠子都在地上拖着了,他还能叫喊得中气十足,同时翻滚了两下挣扎着用两只手臂倒立了起来,居然想用这样的诡异姿势以手代脚地跑掉。
已经尝到了味道的老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美味。石道人甚至不知道该用人还是虫子来形容这个——或者是两个东西。那巨虫庞大的身形快捷无论地一闪一抖,昂起的身躯一俯,再昂起的时候最前端那细长的长足上就串起了想要逃跑的半个胡胖子,像人用牙签挑起一块美食一样挑到了眼前仔细打量。
胡胖子还是没有死,巨虫的细足贯穿了他的胸口,他口鼻间不停地冒血,双手却还是抓住这细足不停地往外抽。他腹腔内的东西早都掉光了,胸腔里的脏器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细足给贯穿了才没掉出来,但他手上的动作居然还不慢,真的就那样把身躯一点点地往外挪,他已经叫喊不出来了,只是还是能看出他正在哭,大颗大颗的泪花从那对眼睛里朝外猛冒。
“真是有趣的猴子。”老人此刻的表情和那些口味古怪的吃客在面对一盘三吱儿一样,对他们来说,手中食物的挣扎正是种别致的调味。他好好地看了看这面前的美味,前足才一抖将挣扎着的胡胖子丢入身下的虫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中勉强传来胡胖子的半声惨叫。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以后再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肉我要怎么办啊~~~”老人摇了摇脑袋,身下的巨虫也摇了摇脑袋,如果不是他的双手都一起融进了虫头中,从这充满了欢喜感叹的声音来看他说不定还会手舞足蹈一番。
“这些练过功夫的中原猴子的肉果然好吃。这里这么多的猴子,都带回去慢慢吃的话足够再生出上百条顶好顶好的地虫了。”看着旁边枯树上早已看得傻了眼的石道人,那虫子般的老者笑了,嘴一直咧到了耳边,里面不只有牙齿,还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尖刺和伸缩的口器。“你们这些中原猴子除了惹人讨厌之外也就是只有这个用处了。这么多好吃的肉,也不枉我们跑这么远的来这里一趟。”(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血祭(二)
() “妖怪!”石道人终于哆嗦着嘴唇吐出两个字,愤怒和绝望在他胸中交织沸腾不可开交。不只是这些西狄人一出现,就预示着他所有的计划已经被打得稀烂。而且之前十方和尚那非要带那些人走的事再度在脑海里闪过——那和尚难道是早对这些西狄人的来袭有所察觉?但是他怎能只带那些人走?却连通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但现在他已经没空往深处去想了,甚至都来不及理会眼前这妖虫老人,因为广场上早已经乱做一团。那些地行妖虫和西狄人刚一出现就对四周的夺宝盟众人发起了猛攻,巨大如马车房屋般的妖虫固然势不可挡,随意的一冲一咬就将走避不及的一两人用钳齿夹住送入口中,那些西狄人也是野兽一般地扑入人群乱砍乱杀。他们手中的刀斧看似笨重,但威力极大,寻常刀剑遮挡招架之下就立刻折断,而且这些蛮子悍不畏死,根本不在乎受伤,一旦见了血之后更是狂xìng大发,口中野兽一样的怪叫狂嚎,一些胆小些的江湖客吓得连还手都忘了,只能抱头鼠窜。
好在这些人终究是见过血,在常年江湖械斗中一路走过来的,就算三盟主四盟主被那巨虫一口吃了,下面早安排好了的一些小头目也还能及时地招呼起众人不致立即溃散。只是事起仓促,这些毕竟只是习惯单打独斗的江湖客,战阵厮杀需要的勇气和组织xìng极其薄弱,在西狄人的狂冲猛打下几乎是一面倒的势头。
陡的两道耀眼的光芒在场中一扫。五头地行妖虫齐齐发出一声惨叫,就汁液四溅地被分做两半,然后这两道光芒又在场中一游一搅。十多个西狄人也全都鲜血狂喷地变作残缺的尸块跌落在地。
“黄山剑仙!”
“盟主!是盟主啊!”
“盟主救命!盟主救命啊!”
这两道剑光一出,立时就是震慑全场,连那些悍勇如狂的西狄野人们也是一惊,夺宝盟的众人则是又惊又喜,即将溃散的士气也是拉了些回来,不少惊慌之下的年轻弟子都放声欢呼,如今的情势下这两道天下闻名的飞剑就成了他们心中的依仗。
“大家莫要慌张!”
一声宏亮的怒喝声响彻整个场。那两道剑光从场地中一收。正好接住飞跃而来的石道人的,石道人临空踩在一把飞剑上,手中握住另外一把。道袍飘飘,宛如神仙下凡。他怒目瞪视着下方的一片惨烈凌乱,拿出一个盟主所该有的气魄和身份喝道:“这些西狄蛮子来此纯粹就是为了虐杀我们中原人。如今只有齐心合力杀掉这些蛮子才有活路。有我石道人在此,这两把飞剑也必会助大家多多斩杀这些妖虫孽障。让这些蛮子知晓我们中原人不是好对付的。”
他眼神往场中一扫。在几人身上微微一凝,声音再拔高了些:“如今已不是江湖争斗尔虞我诈的时候,诸位江湖同道再要将本事藏着掖着可就实在太过分!只要诸位还是我大乾之人就先同仇敌忾先将这些蛮子野人给杀退再说!”
这时候局势崩坏,早先安排好的一切算计都全然用不上了,对这些一直潜伏在他夺宝盟中的高手,石道人已经完全无能为力,只能将话挑明了说出来,只是他也不知道对这些心机深重的老江湖们在这时候说民族国家大义到底有没有用。
好在稍稍犹豫之后。这几人中的一个黄脸汉子忽然撮唇打了一声奇怪的唿哨,然后从自己背后取下两条粗大的武器一合。组成了一只江湖中极少有人使用的长柄狼牙棒。这汉子之前一直踉跄不定东躲xī zàng的步子这时候也稳扎了下来,一个大步闪开了一只冲来的地行妖虫,手中那只狼牙棒则带出呼啸的风声重重挑击在了妖虫的侧身上。
轰的一声闷响,地行妖虫那粗如马车的身躯几乎被这一棍给打得从中断开,碎掉的甲壳和浆汁漫天乱飞,连整个身躯都在这一击下离地侧翻过去。还没等这妖虫调整过身躯来,黄脸汉子的狼牙棒又重重击在了虫子的头上,那最锋利的刀剑也难伤的头颅顿时迸裂四散。
那另外几人中有两个听到这黄脸汉子的唿哨之后也一改之前的平庸模样,朝着黄脸汉子那里移去。一面目yīn冷的瘦子手持两把又黑又长的双刀,所过之处也不见他有如何动作,但凡是挨近他身边一丈之内的西狄人就忽然毫无征兆地断手断脚嚎叫着倒地,另一人是个年过花甲的驼背老者,手指轻弹间不少西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全身发黑而死。
不只这两人,还有十多个原本散落在四处的江湖客在听到这黄脸汉子的唿哨声后也开始朝他那里冲去,在中途就迅速聚作一团,相互之间还有照顾呼应,赫然是一个相互熟识兼有配合的小团体。
而那剩下的三人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似乎为首的中年人yīnyīn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这几人就身形一晃没入混乱的人群中消失了。并不是投入人群中让其他人掩护,而是真的就像几个幻象一样在空气中迅速变淡,然后就一丁点痕迹都看不见了。
“该死!昆仑派的狗贼你们还要不要脸?!”半空中的石道人气得破口大骂。隐身符虽也是中品符箓中较为常见的一种,但追根溯源这法术却是从昆仑派中流传出来的,这几人俱都是不用符箓就能这样轻飘飘地隐去身形,身份如何已不用多说。那隐身法只能消去身形,气味声音都还在,在面对高手之时没什么作用,在这一片混乱中潜伏一旁伺机而动却是极好用的手段。
“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一个白sè的身影从远处御风飞来,飞在石道人不远的半空中停住。对石道人怒目而视,正是从树林另一边赶来的何天。
低头看着下方惨叫连天血肉横飞的厮杀,何天那一张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连身形都在半空中摇了一摇,但随即他又咬了咬牙,伸指对着下方一只正在人群中四处乱撞的地行妖虫虚点,口中一声:“疾!”
白光一闪之后就是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不少周围的人都掩耳倒地。随着何天的这一指,一道粗大的落雷居然就从天而降击在了那地行妖虫的身上,打得那妖虫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再落下之后已是动也不动,焦愁味和黑烟从甲壳缝隙中弥漫飘出,居然就被这一雷生生击毙。
这一幕看得石道人也是一惊。昆仑派的雷法乃是吸引天雷而下,威力奇大而且几乎无从抵御闪躲,这何天随手而发的居然就有这等声势,连他挨上一记也是经受不住。不过他又抬头看了看上空那如同幕布一般低矮厚密的云层。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暗骂几声之余也是微微有些庆幸。
击出这一雷的何天没有再继续,脸上也不见得sè,只是惨白的脸sè回复了几分生气,然后开口对着下方高喊起来:“李穆雷!林秀云!你们都给我出来!此时还不帮着一同杀这些西狄蛮子还在等什么?”
“何天师弟,你你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一个身影从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浮现出来,正是那之前yīn笑消失的中年人,原来他隐身之后就爬上了这树,现在现身后瞠目结舌地看着半空中的何天。一副惊奇惊怒又难以置信的样子。
“说好的什么?”何天戳指怒骂,虽然他的年纪很轻。看起来当这中年人的儿子还差不多,但言语之间的口气却像是训斥些不争气的后辈手下。“你们下三院的人多在江湖行走,学那些江湖蟊贼做些偷鸡摸狗的也就罢了,我也懒得多问。如今面对这些蛮子野人屠戮我中原同胞也袖手旁观,你还是个汉子不是?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我昆仑派尽出些偷鸡摸狗无耻心黑之辈,让我爹和几位叔伯知道了,信不信将你们废了修为逐出山门?”
“这这”中年人满额头都是冷汗,之前yīn笑时那股得意之情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朱雀灵火放眼整个天下也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灵物,若真能得了送回山门去绝对比什么虚名都更有意义,他相信上三院的长老们也一定会这样看。老江湖在乎的永远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但是何天这样当众将话讲成了这样,那虚名也就不再是虚的了。
一个三四十左右的劲装女子也在这中年人身边浮现出来,叹了口气,低声对中年人说了句:“我早叫你想办法把他引走,你偏说有办法激他来帮忙。现在这样可好了。如今也没办法,难道还能将他灭口了事?还是出手帮忙吧。”
低声说完,这女子就飞身跃下大树,轻飘飘地落到一疯狂砍杀的西狄人身后,手腕一抖,手中的一柄短剑插入这西狄人的后脑直至没柄,这满身伤痕鲜血却还发狂般地追砍几个江湖客的西狄人就忽然像抽去了线的提线木偶,全身一软就栽倒在地。
树上的中年人咬了咬牙,也只得放声大喊一声:“大家都帮忙!杀光这些蛮子再说!”然后也和何天一样伸指虚点,一道落雷随即从天而降,将一名百夫勇炸得全身焦臭发黑倒地。
有了这中年男子的发话,一直潜伏在夺宝盟众人中的昆仑派弟子也不再继续藏着躲着,都拿出真本事来。这些昆仑派弟子总共只得二三十人,但战力却远超一般的夺宝盟中的江湖客,他们或是咬破手指在掌中画符,然后向着西狄人临空一按,那西狄人顿时就僵直不动,被轻轻松松地砍下头颅刺个对穿,或是念咒作法隐去身形,悄悄窜到西狄人没注意到的背后死角一剑直刺要害。而多半的昆仑派弟子却还是学着那中年人和何天一样,找个稍微安全的所在闭目念咒,然后伸指向西狄人和地行妖虫虚点,顿时震耳yù聋的落雷声连成一片。接二连三的雷光在这广场上响起,不断有西狄人和地行妖虫被炸得焦黑。
有这些原本隐藏在旁的助力,再加上石道人的两把飞剑亮相。夺宝盟众人的心气总算稳住了,几乎一边倒被西狄人屠杀的局面也开始逐渐扳了回来。
就在这时,一片若有若无的红光猛然扫过战场,夺宝盟的众多江湖客被这红光一扫全都感到一阵乏力,满口满鼻都是恶心的血腥臭味,一些人还低头呕吐起来,而那些原本就狂暴野蛮的西狄人被这红光扫到则是jīng神百倍。双目赤红,如疯似狂。
石道人转头朝那红光的来源看去,正是那条顶着老人的巨虫那里。巨虫正将刚刚伏在地面上的头抬起来。上面的那个虫子老人满身鲜血,双目赤红,正盯着地上念念有词,而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个通红的诡异符号。隐约可看出那符号赫然是由无数模糊扭曲的人的肢体血肉拼凑在一起形成的。似乎正是刚才巨虫吞下去的姚金东和胡胖子的血肉,一股诡异恶心的气息正从上面散发出来。
“妖孽看剑!”石道人一声怒喝,手中长剑化作一道耀眼的剑光朝着那巨虫头顶的老者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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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那片正厮杀得惨烈无比的树林三十里的地方,白石大营的一万白虎军正在静静地整装待发。
军阵最前方,白虎军统领令狐小进已经全身披挂,骑在一匹全身乌黑的西北高头大马上满脸肃杀地看着遥遥的那颗巨大火球,昔rì的那种jīng干又有几分回到了他的脸上。这一万大军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驻扎在了这里,只是夺宝盟那些一直巡逻的弟子们都没再走出树林一步。空中也根本没有什么飞天鹞子,夺宝盟的人当然不会知道。
不过真正统军的并不是令狐小进。冀州州牧李仁守大人也身带长剑骑在一匹战马上一同在军前等待。现在他面前正漂浮着一团透明的水球,水球中映照出的景象居然是三十里之外树林中的厮杀场景。
虽然没有声音,水球中那异常清晰的场景也能很清楚地让人感觉到那厮杀的惨烈,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李仁守大人手挽长须,面有得sè,好像观赏的乃是一幅自己刚刚完成的得意书画。
“令狐将军所料不差。我们放出消息之后,那鹰扬部的余孽果然去偷袭那些江湖人了。”
令狐小进闻言连忙拱手回答:“也是多亏了李大人明鉴,采纳了小人的些许愚见。那鹰扬部十五年前被红叶军杀得jīng锐尽丧,不得不迁徙去那西北苦寒之地,要说西狄诸部中对我大乾积怨最深的就非这鹰扬部莫属。而且这鹰扬部急于壮大,也就只有着力于培育妖虫,所需jīng壮血肉在那西北之地难以寻觅,如今得知了这些江湖人居然敢擅离我边境这么远的地方来,那自然是忍不住要去出手了。只是可惜了这些人,终究也是我大乾子民”
“哼。”李仁守却是冷冷一笑,不以为意地说:“这些江湖中人自恃武力,为一己之私好勇斗狠胡作非为,心中何时有半点朝廷法度了?不过就是群不知礼义廉耻,只晓得以武乱禁的匪徒罢了,对天下社稷并无一丝益处,能在此作为诱饵引出那些西狄蛮夷,也算对我大乾做了些许贡献。只要趁现在将这鹰扬部的蛮夷一网打尽,就可保我冀州西北边境数十年的平安,平民得以安心生息,朝廷得以少费钱粮兵马,这才是我大乾之福。”
“大人此番心怀天下的话语让末将茅塞顿开。果然说起见识,还是大人这等心胸宽广,着眼江山社稷的儒门名士高明啊。”令狐小进再一拱手。不知什么时候,那脸上的杀气和jīng干之sè又一丁点都看不见了。
没错,这些不知礼仪廉耻简直就和匪徒山贼无异的江湖中人全都死光了才好。这天下也要清静得多。自己异rì再登庙堂,辅佐明君之时定要想办法将天下所有不听朝廷号令的江湖势力统统扫除,不知羞耻好勇斗狠的江湖中人全数杀光,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李仁守大人扶着长须的手不觉用上了几分劲,将自己也扯得微微一痛。这才回过神来。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极少数的江湖中人有时候还是有些用的。李仁守对着旁边微微一笑,点头:“可以了。幸苦陆姑娘了。”
旁边这位陆姑娘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一身水蓝sè长袍的俏丽女子。这位陆姑娘一直伸出摊着的双掌,映shè出树林中场景的那颗水球就是一直悬浮在她的右掌上的,而她那左掌上则悬浮着另一颗更大的水球,那树林中的景象似乎就是先透过这个大水球,然后再映shè到前面的小水球上。听到李仁守的话,这位陆姑娘一松手。那悬空的两颗水球就化作一滩清水从半空中洒落在地,她人也面带微笑收手侍立在旁。
远处地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小点,然后朝着这里迅速移来。到了近处才能看出这是一个在地面上异动的土包。而到了大军阵前的时候这土包骤然裂开,一个光头胖子从中冒了出来,居然正是之前送了小夏三颗土行符箓的厚土门长老石中泥。
石中泥对着令狐小进一拱手,呵呵笑着说:“幸不辱命。令狐将军吩咐的事我都办妥了。那树林周围的地势已在我和陆小妹子预先准备的符咒下全部变作了泥水沼泽。只留这正前方一条通路。那些妖虫力气再大在稀泥里也挖不出隧道来,只能将自己淹死。”
令狐小进在马上一点头,又转身对着李仁守躬身道:“诸事已毕,只等大人一声令下了。”
“唔,这个时候过去,那些蛮子和江湖匪类们应该也互相残杀得差不多了。”想到这里,李仁守忍不住开心地笑了。“那好,诸将士听令。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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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边,也是已经远离那天火山下的树林十几里的地方。那被十方挑选出来的一百多人正停在了原地,看着一地散碎零落的西狄人的尸体发出一阵小小的sāo动,有些没怎么见过死人的年轻弟子还吐了。
这些西狄人是跟着两只巨大的妖虫一起从地面冲出来的,倒真是把这些人给吓得不轻,但是这些穷凶极恶,看似危险无比的蛮人只是嚎叫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展现他们手中那些斧头大锤的杀伤力,就被那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女幻化出几十个身影出来,像拆木偶一样地将他们拆成了一地的碎片。
至于那两只恐怖无比的巨大妖虫则更诡异了,冲出地面之后它们忽然一起呆了呆,就全部朝十方神僧那里冲去,然后在十方神僧周身突然散发出来的一阵白光中消失了,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尽管将一干夺宝盟中出来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动手的两位却毫不在意,好像只是顺手做了两件微不足道,而且还是意料之中的小事一样。从地面骤然裂开妖虫和西狄人冲出来开始,他们就没显得丝毫的惊讶,这杀掉西狄人,将那两头妖虫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之后,他们也连地上的尸体也没多看一眼,只是随口谈了几句。
先是那少女问十方:“小和尚,这些虫子和野人就是你所说的那些人的劫数么?现在我们将他们都除去了,那劫数是不是就没有了?”
十方摇头:“阿弥陀佛。既然是劫数,那就只能去应,哪里能除呢?这些西狄野人不过也只是这劫数中的一点小小的波澜罢了。”
“哦?听起来你很清楚似的,那你给我说说,这劫数到底又是什么?”
“这劫数其实又是一场更大劫数中的一点小小波澜罢了。不说也罢。”十方合十苦笑着摇摇头。“明月姑娘可是担心夏施主么?”
“唔,你这样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些担心呢,我真的有些想回去看看了。”叫明月的少女撇了撇嘴,皱了皱眉头。“但是夏道士却说我要帮他就要离他那里远些”
“善哉善哉,明月姑娘你可莫要辜负了夏施主的一番苦心,”
这些被带出的弟子中也有不少心思敏捷的,看见这突然冒出来的西狄人和妖虫,还有两人的对话,也都能猜出些什么来。于是就有人上前来说:“十方神僧,是不是有西狄人要去偷袭我们夺宝盟?那为何还要带我们出来?我们的师门长辈还有师兄弟都还在那里,我们要回去助他们杀敌。”
十方摇摇头说:“我观你们都是还未犯下杀孽的清白之人,这才特意将你们从那血sè大灾中带出来。你们武艺也甚低下,现在回去忙大概帮不上,最多枉送几条xìng命而已。”
立时就有人回答说:“十方大师此言差矣。明知长辈有难,同门正在浴血厮杀,我们怎能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就算是死,也要和师父师兄们死在一起!”
说完,就有二三十人调转马头朝着来路奔去,剩下的人稍微犹豫一下,又再有三四十人跟了过去,顿时这带出来的一百多人就去了一小半。
十方也不阻拦劝说,只是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明月说:“明月姑娘看见了吧,若真是该有的劫数,那就是避也避不了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血祭(三)
() 脚下和身上的冻气符都已经换过了一次,小夏的全身还是都被汗水湿透了。
什么是火海?这才是火海。上天下地前后左右全都是火,除了火还是火。小夏连方向都只能靠着对这大阵的走向来辨别。
他身后的唐公正却全身都没有一滴汗,不只如此,他每一步踏在那被烧得几乎要融化的岩石上,脚上的布鞋也都没有丝毫的异样,似乎是连‘热’这个概念在靠近他的时候都自动粉碎毁坏了。
三道火红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他们身后的火海中急shè而出,朝着他们的飞扑去。这是三只全身赤红,状如豹子般的大猫,正是天火派驯养的灵火猫,它们行动之间和这周围的火海浑然一体,这刚一出现就在离他们两人极近的距离,动作又飞快,眨眼之间那第一只的前爪已经触到了小夏的衣服。
不过唐公正的手也同时触到了这只灵火猫,只是轻轻地触到,这只灵火猫就好像成了堆沙子捏成的雕塑,一下散了。然后唐公正的手也轻轻碰到了另外两只,他的动作并不快,但却总是能在灵火猫触到他们两人的同时碰到灵火猫。
当小夏听到声音回头,就只能看见地上三堆像被血浸透了的豆渣般的东西,这三只道术培育的妖兽皮毛骨骼血肉都碎作了同样大小的碎末,连之前到底曾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
小夏也并不奇怪,从他们走入这火海开始,这些藏身在这火海中的妖兽就开始出现了,到现在为止至少已经有二十只灵火猫,还有十多只或是全身火焰的蛇。或是喷吐着岩浆的蟾蜍等其他怪物突然从旁边跳出来,若是他自己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但是有唐公正在他身后,他几乎都来不及看清这些怪物的模样。
“夏兄弟,还有多远了?”唐公正开口问。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小夏指着右上说:“这次我们向未济位先走上一百丈。再重新走履位走上一百丈左右,大概离山顶就不远了。四哥莫要心急,越是接近山顶就越是接近这大阵zhōng yāng,这大阵中所余的火力也就越充沛。若是不走那些变化已经变缓的位置,即便是你开出通道来,几息之内又会重新合上。”
“不是我心急。我是怕我撑不了多久。”唐公正一笑。鼻下的两股鲜血流得更欢了。小夏也能看出,他眼中的那股混沌,寂灭,肃杀的黑sè似乎越来越浓。
说完,唐公正抽刀,对着小夏所指的那个方向一刀斩出。一条数十丈宽,刚好一百丈长的通道就随着他的刀势在这火海中开辟了出来。
也就在同时,地面一阵微微的抖动,那刚斩出的通道中的地面裂开,一只全身都翻滚着火红的岩浆的巨兽钻了出来,看形状似乎是只放大了数百倍的老鼠,又像是只巨大的穿山甲。身躯上全是流动的火焰和岩浆,仿佛是只像火甲兵一般由先天道术凝固出的五行傀儡,但双眼位置上两点闪动着的jīng光却表明这确确实实是只活着的生灵。
“熔金火甲兽。这天火山的护山灵兽。看来我们真的离大阵核心,也就是山顶不远了。”小夏第一次看见这怪物,却是早就从初阳道人口中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那初阳道人只是那神秘轿中人的傀儡,但从他口中说的东西居然都丝毫不错。
“是吗,那就好了。”唐公正松了一口气。这从他的口中吐出的一口气听起来都是支离破碎,好像几十个破损风箱一起拼命拉扯放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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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内,那熔岩池的边上,天火派宗主金志扬忽然抬起头朝唐公正和小夏走来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眼光触及到的只有甬道石壁。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异样似的皱了皱眉,瞥了大汗淋漓的唐轻笑一眼。
不过旋即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一朵紫sè小火,微微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
“外公,怎么了?”林筱燕问。
“没什么。有些小虫子想飞进来,碰到外公这里养的老鼠了,不用管他们了。”看着外孙女,金志扬又变得满脸柔和。“现在外公就给你说说,外公到底在做什么,这些爷爷叔叔们又到底怎么回事吧。”
“筱燕,外公先问你,你知道人活着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什么?”林筱燕瞪着眼睛,连这个问题本身的意思都完全弄不明白。活着自然就是活着了,还能有什么为什么。
“傻孩子......不过这个问题对你来说确实可能难明白了点。”金志扬一笑,爱怜地摸了摸林筱燕的头。“也许在你看来吃很多好吃的东西,看很多好看的东西,玩很多好玩的东西,这样活着就一定很好了?”
“好!这样好!”林筱燕很肯定地点头,拉了拉唐轻笑的手臂。“不过还要和阿笑一起!”
“呵呵,那是因为你还是小孩子,见识得太少,知道得太少。你只是以为是这样的而已。”金志扬看了外孙女拉着的少年一眼,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等你真正长大,明白很多事情以后,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吃,睡,男女之yù,安全舒适。所谓名利,也不过是为了更好更多地吃睡男女舒适罢了,就如每只猴子都当猴王一般。活着就是活着,像牲口禽兽一般地为了活着而活着,这就是世上九成九的人的想法。不过这不过是因为他们蠢,天资愚钝,目光短浅罢了,用佛门的话说就是根器浅薄,看不到,感觉不到更高更远,更深的世界和景sè。”
“外公是说我蠢笨么?”林筱燕大致只能明白出这个意思。
“不是笨,只不过是和其他的大多数人一样罢了。”金志扬笑笑。
“不过好在这世间也总有很多真正的大智慧之人,能感觉出自己和畜生禽兽的本质不同。古往今来,那些探寻天地宇宙的奥秘的圣贤所遵循的也是这个本能。想明白更多,想知道更多,想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想更多地感觉出这天地宇宙与自身更多更深层次的联系。佛门说生死解脱无上菩提,道家言大逍遥大自在。连不论**之外的儒门,也有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说着说着,金志扬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深邃,好似望着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遥不可及的远方。“我们修道之人所修的正是这个。连那些学武之人也是如此,或者说他们也是修道。修的是以武入道,以身见天地,以身见本心,锤炼肉身本心到极深境界,还要靠着天分资质去感悟天地万物中的某一点至理,才能以后天入先天。成就一方高手,但这无数人孜孜以求的境界其实也只是武道的初步罢了。至于其他只知好勇斗狠,炫耀摆弄法术神通之辈都只是些蠢物俗器,最多也就是强健一些的虎狼猴子罢了,不值一提。”
“外公,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林筱燕挠了挠头。
“呵呵。没关系,听下来你就慢慢懂了。”金志扬爱怜地拍拍她的头,继续说。“佛门所言大道三千,俱证菩提。外公这一派是上古道门流传,走的就是揣摩火行之力的路子,借火xìng升华本心,去芜存菁,最后证得与天地同存的至高境界。只是多年流传,又经不少变故战乱,派中典籍失落。那最后一步的方法已经无人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派中诸位前辈同道无论怎么修炼,将一颗求道之心磨练得纯粹无暇,但不知最后一步的方法,最后只能等着肉身腐朽崩坏身死道消。或是行差踏错,化作离火之躯将自身灵xìng心智都燃烧殆尽,实在是可悲可叹。直至我们找到了这个。”金志扬将视线转到了手中那朵小小的紫sè火焰。“和那些只是触摸到了一丝天地规则的先天之境,先天道法完全不同,这一点朱雀灵火乃是真正的火中之jīng,先天之火。天下万物俱可焚毁,也俱可熔炼,包括血肉魂魄,离我们所追求的火中至道也只差上一点点了。”
“...所以...所以,那些爷爷叔叔们,就是自己情愿...自己情愿被这火给烧了?”林筱燕的表情就像是听着一个鸡蛋吃人的故事。
金志扬摇摇头笑说:“不是。他们只是将自己的魂魄灵xìng都寄宿在里面,就等着最后祭炼灵火的外公也投入其间,就可以带着他们一同踏出那最后一步,破碎虚空而去。”
“外公...外公你也要...要烧进去?”
“呵呵,这灵火已经被外公祭炼成功,和外公身魂合一,外公只是带着他们一起去罢了。”
“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金志扬的眼光和神情又变得那样的悠远,好像漠然,好像又包括了一切感情。“只知道那是所有生命灵魂的本源所在,是这天地宇宙最深邃最本质的一点...用佛家的说法,那是无悲无喜,不生不灭的永恒清静极乐世界。”
“...我都不怎么能听懂...外公是要走了吗?我才刚刚和外公见面......”林筱燕嘟着嘴。
金志扬很慈祥地笑了:“放心,外公也会带筱燕你一起走的。”
“哎??”林筱燕瞪大了眼睛,马上摆手摇头。“我...我不去的...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明白。”
“傻孩子。你可是外公唯一的牵挂,外公怎么舍得丢下你在这污脏不堪的红尘俗世中独自受苦呢。”金志扬摇了摇头,脸上的慈祥不减半分。
“派中其他长老都是自幼入派,苦心修炼,最终心无挂碍一心向道。只有你外公却是半路出家,入派之后虽天资尚可,但是修炼到了深处却始终有一丝牵挂烧熔不去,十五年前还差些走火入魔。之后外公痛定思痛,面壁苦思,终于明白那一丝骨血亲情并非需要烧熔毁去的杂质,而本就是该和自身灵xìng合一的本份,于是悄悄离山返回老家,去寻我那数十年不见的女儿,哪知道她竟然已经去世了...”说到这里金志扬长叹一口气。“...不过好在还留下了筱燕你,让外公能将那一丝亲情有寄托弥补之所。我悄悄带你出来玩了几天,再返回天火山之后闭关,果然境界突飞猛进,最终被大家推举我作这天火派宗主之位。而我每年也瞒着所有人偷偷出来带你去玩,只是怕你年幼不懂事,胡乱说出去之后惹来祸端,才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是谁。”
“而等得到了这朱雀灵火,有了踏上这最后一步的办法之后,外公我只能rì夜祭炼这灵火,再没有时间悄悄出来找你了。而我在祭炼这灵火之时,想着若是成功,就要丢下你一人独自在世,心中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所以最后便下定了决心带你一起走。幸好我为了照顾你们镖局,一直暗中让派中之人悄悄留意你爹的镖局,于是就想办法让你来这冀州,再带你来这天火山。”
“不...不...我不要去那什么地方...”林筱燕的表情带上了几分惊恐,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搂紧了唐轻笑的手臂。“我要和阿笑在一起。”
“不要害怕,筱燕。我知你舍不得这浊世,但这是你没看清很多东西,不明白这世间很多东西的本质罢了。就如同婴孩戒nǎi,婴孩会觉得恐惧不安,不过是因为对更多更广阔的天地一无所知,只感觉那**便是整个世界罢了。”金志扬微微一笑,指着唐轻笑说:“譬如这个你喜欢的少年,你叫他阿笑是吧?那你知道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你身边,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一股莫名的恐惧忽然从林筱燕的心底升起,她只能尽力将唐轻笑的胳膊搂得更紧,生怕这身边的人会突然不见,大声对着金志扬说:“阿笑就是阿笑,还会是谁?阿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阿笑以后要接管镖局的!我们要成婚的!当然到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不对。”金志扬摇了摇头,淡淡说。“他姓唐,叫唐轻笑。乃是蜀州唐家堡的弟子。六年前,在发掘出这朱雀灵火原物的荆州分舵炼制的时候,就是他和另外一名同伙偷偷潜入,差点盗走灵火。而之后他的所谓昏迷失忆,大概也就是不知从哪里查出了你妈妈和我的关系,想了这个法子悄悄在你身边潜伏下来。而他所图谋的,也就是这朵真正的先天灵物,朱雀灵火。”
PS:因为换了输入法,前两章把‘金志扬’打成‘金正阳’了,不好意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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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血祭(四)
() “不是的...不是的...外公你胡说...”
林筱燕摇头。虽然嘴里在这样说,但她的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眼里大颗大颗地泪珠在打转。她不够聪明,只是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让她感觉到金志扬并没有胡说,但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阿笑,你快对外公说啊,你快对外公说清楚啊...说不是那样的,是外公弄错了...”林筱燕哭着摇着唐轻笑的手臂,却发现那是僵的。唐轻笑还是那样一言不发,直愣愣地看着金志扬,jīng致秀气的五官被完全被恐惧扭曲成一个古怪的样子,一身汗水早已将衣衫浸透了。
金志扬淡淡扫了一眼唐轻笑。从一开始,他看唐轻笑的眼神就是这样,好似只是一只完全无害,随手就可以灭去的蚊蝇飞蛾。“...这小子年纪虽轻,修为不到,天资却是极不错的。虽然他潜伏进来必定也是要等着我们祭炼完灵火之后才有举动,但是为防他先伤着你,刚才我看见他的时候就给他种下了心火困神网,如今灵火已成,随便他怎样也翻不出风浪来了。”
说话间,金志扬的眼中一点火光闪过,唐轻笑一直僵硬着的身躯一抖,像被忽然解去了捆绑着的绳索一样一下软倒,单膝跪着双手撑地,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费了好大力气一样,唐轻笑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不远处似乎毫无戒备的金志扬,依然是满头的大汗,表情虽然终于勉强回复了平静,但眼中的恐惧却只有更深,更重。
怎么可能是这样......唐轻笑脑海中一片混乱。几乎已经不能思考。真的如小夏之前所说,这老人的道法修为真的高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不动烟火地就以一道法术将他制住,连他身边的林筱燕也丝毫没有察觉。天火派原本雄浑爆裂动辄焚天煮海赤地千里的法术却能用得如此不动声sè,这修为确实远远高出任何一名他之前所见的天火派长老。
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身份。目的,居然已经全部早就落入别人的掌握中。一件已经被摆上桌面,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暗器就不再是暗器,甚至还比不上一把寻常的刀剑。他感觉得很清楚,以这老人的修为甚至都不需要丝毫的法术,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无论他的怀中还有什么暗器。底牌,在有心戒备之下他根本没有用出来的机会。
怎么办?怎么办?失败的挫折感和绝望好似一个无底的漆黑深渊,他只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往下沉......
“六年前,荆州分舵的两位长老以身化火虹将朱雀灵火送来天火山之后,刘长老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灵智将他们受袭的事告诉我。而且他能告诉我的不只有言语。还有其他东西。这一点你可能没想到吧。”
金志扬的手上飘起一团火焰,这火焰不断地扭曲形状,然后在半空中形成了两个少年人的样子,无论是身形还是模样都纤毫毕现活灵活现,其中一个正是唐轻笑。“...这就是他以玄真离火体变化出的两个凶手的模样。透过和镖局有接触的下属帮派,我早就知晓是你用手段潜伏在筱燕身边,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所以我反而根本不担心筱燕的安危,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想办法将她平平安安地送来白石城的。”
“...夏道长...?”林筱燕也认出了另外一个的人像是谁。
“明白了吧,筱燕。这世间就是这样的龌蹉不堪,你所认为那些美好的,珍贵的东西,不过只是因为没看清内在的本质罢了。”金志扬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慈和,但好像又无比的冷漠。
林筱燕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唐轻笑。直至这个时候她依然没有放开唐轻笑的手臂,还是抓得紧紧的,陪着唐轻笑一起半跪在地上。她脸上没有什么绝望崩溃之类的东西。只是像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涌出来,顺着面颊滴落在地,又在滚烫的地面上噗哧噗哧地消失不见。
能够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温柔和触感,那好像这绝望的冰冷深渊中那是唯一的一点光。但是唐轻笑甚至不敢扭头去看林筱燕一眼。
“好了,傻孩子,破灭了这心中最大迷障,该到外公这里来了。”
金志扬缓步上前,俯身挽住了林筱燕,好像是要将她拉起来的样子。但是一阵紫sè的光芒闪过之后林筱燕整个人都不见了,只有一些灰sè的灰烬洒落在唐轻笑的手臂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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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熔金火甲兽终于倒下了。小山般大小的熔岩身躯不断瓦解消散,露出其中那只剩半截的真身,原来只是一只比正常的大不了多少的穿山甲。
小夏的衣衫已是被烧得千疮百孔,头发也被烧去了一半。这只熔金火甲兽已是品级不低的妖怪,灵智并不比一般的人稍差,身上似乎又被天火派的人刻上了符箓法阵,和这整个大阵的火力联为一体,若放在外面,这绝对已是够登上除妖灭魔榜上的大妖怪,小夏足足用了七八道符箓,绞尽了脑汁才将岩浆火焰中的真身找到,让唐公正有机会一击毙命。
唐公正身上没有什么伤,只是鼻中的两道鲜血流得更欢了,但那血一旦滴落离开他的身体,立刻就会在半空就开始崩碎消失。为消灭这只拦路的妖兽他挥出了七刀,每一刀的威力都比之前的更大,但是小夏明白,那也是他对那股破灭之意的驾驭越来越低了。
“夏兄弟,赶快。”唐公正的声音已经有些支离破碎,听起来就像是十数个人在远近不同的距离不同的环境中一个音调一个音调地组合出来的语句。
就在这时,整个天火山都微微颤动起来,那巨大的极火炼狱罩终于完全停止了旋转,然后所有的火焰都开始朝中间汇聚而去。在小夏的眼中这景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对于这整个大阵都已很熟悉的他来说,这分明是所有火力正沿着覆盖整座天火山的阵法脉络朝着一个点汇去。
“他们在抽取这大阵最后所余的全部法力,那灵火的祭炼终于要到最后一步了!”只是一息之内,小夏就判断出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一个点到底在哪里。他指着脚下的一个方位对唐公正说:“灵火就在这里~!地下五十八丈左右!”
“好。”唐公正抬手一刀向地面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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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唐家...哼。数百年前还在魔教麾下之时就和我们五行宗有过不少牵扯瓜葛,最后趁着双方两败俱伤分崩离析之时你们也捞得了不少好处吧。我五行宗的一些秘法秘药不用说,魔教的天魔五策至少也有一册落在你们手上,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也成一方之雄。没想到还是人心不足,居然打起这朱雀灵火的主意来了...只是我不明白,风闻唐家行事素来周密狠辣。这次派你潜伏进来未免也太过莽撞。便抛开被我察觉到此节不算,就算真的能瞒过我们,凭你这稚龄竖子又有何手段威胁到已经掌控朱雀灵火的我?毒药?暗器?你唐家最厉害的几门毒药也都是从魔教或我五行宗偷拿过去的,在我眼中不足道哉,而且我修成玄真离火体,已非血肉凡身。天下又有何种毒药暗器能伤得了半分?”
无数的火流在岩壁上像百川汇海一般奔涌不息,然后朝着金志扬手中的朱雀灵火涌去。而金志扬整个人也都化作了一团紫sè的火焰。任谁都看得出,这就即将迈入他所说的最后一步了。
唐轻笑还是跪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手臂间的一蓬白sè灰烬,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对金志扬的话也充耳不闻。
他现在的脑海里已是一片空。难受到极点的空。他现在才明白,这个他一直看不起,一直暗中嘲笑的傻呆呆的女子,在这形影不离的五年时间中其实已经成为他心中最大的一片乐土。和那种虚幻美丽引人发疯般追寻的梦想不同,是一片可以依靠,踏踏实实地安坐在上的乐土。而这片乐土,那个直到刚才也舍不得松开他一丝一毫的女子,那张满是委屈的泪脸,他还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这样化作了一团灰烬。
“...不会只是你自己一人异想天开地独行此事吧?本来我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后手的...”金志扬的声音在火焰中传来。忽然带出着些嘲弄的味道。看着傻傻呆坐在那里的唐轻笑,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苦心潜伏这五年多的时间还是对筱燕动了丝真情么?果然只是个自以为是的无知竖子,心xìng未熟就学人胡来......”
“啊~~”地上坐着的唐轻笑猛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这一声中满是说不尽的惶恐,悲伤。还有几分疯癫。也不管金志扬就站在他面前,像疯了一样地径直伸手朝腰间摸去。
紫sè火焰幻化出的金志扬的面容冷笑了一下,对面前唐轻笑的举动毫不在意。也许就如同他之前所说的,他对已即将踏出这最后一步的自己有无限的信心。但是下一瞬间,这张火焰的面容也露出惊讶的神sè,转头看向斜上方。
斜上方是熔岩池上一片平平无奇的岩壁,但就在金志扬看去的同时,那片岩壁也无声无息地崩塌下来,一个人,一把刀从后面冲出。
“破灭魔劲?”看着那周围岩壁如粉末般地往下掉落,火焰中金志扬的脸也是有几分凝重。“魔教还留得有如此高手么?还是......”
这人高大jīng瘦,一脸虬髯,正是刚才还在山外的唐公正。他首先一眼就看到了唐轻笑,而唐轻笑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已经从腰间摸出了一个东西,
“阿笑住手!”唐公正一声大喝,但唐轻笑手腕一抖已经将这东西扔向了金志扬。
这是个很小的黑玉瓷瓶,上面还篆刻着无数细小的符箓,一接触到金志扬身上的火焰就碰的轻轻一声,爆开了。没有任何人能看清这玉瓶中到底有什么。只是一瞬间,金志扬那紫sè的火焰身躯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蓝sè。
这蓝sè淡得几乎要全部融入火焰的紫sè中去,但又好像无比的深沉,仿佛无尽汪洋都浓缩在了这一层浅浅的蓝sè之中。金志扬火焰中的脸又看向了唐轻笑,上面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怒。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唐轻笑就拔出腰间的虹影剑,怒号着一剑就砍下了他的头。
火焰的头颅飞上了半空,金志扬惊怒的神情还留在上面,好似火山喷发的怒吼声还能从里面传来:“玄冥天一水~~!!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此物?!难道是玄水宫那贱人......”
唐轻笑没有回答,没有理会,只是疯了一样地怒吼着尖叫着持剑朝着他身上乱砍乱剁。那应该无形无质的火焰身躯现在却好像成了一大块面团,在唐轻笑的剑下一块一块地分割出去。
轰的一下。那团火焰中猛然飞起一只似乎是脚形状的火焰踢在了唐轻笑的胸口上,将他踢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岩壁上再跌落在地。唐轻笑还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手刚在身后一撑,嘴边就浸出半口鲜血。人也重新倒了下去,显然已经被这一脚踢伤了内腑。
身形一闪,石壁上的唐公正就挡在了唐轻笑的面前,低声问他:“林姑娘呢?”
“没...没有了...她...她死了...”说出这一句,唐轻笑的声音已成了哭腔,眼中的泪水也夺眶而出。连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他也会哭。
半空中的火焰头颅落了下来,掉在火焰中马上又重新融为一体。那些刚被砍落的火焰也重新流动到他的身躯中去。金志扬的脸重新在火中升腾了起来,满含怒意的声音在山体中回荡:“就算是玄水宫的玄冥天一水又如何,在这真灵之火面前也不过只是稍有阻碍而已。唐门小子,胆敢阻我成道,不管你还有多少救兵后手,统统魂飞魄散吧!”
紫sè的火焰躯体猛烈地旺盛了一下,在手的位置上,那层遍布全身的蓝sè已经开始逐渐褪去。那只回复了原样的手抬了起来,对准了落在远处的唐轻笑和唐公正,一道浓烈耀眼的火光急shè而出。
一道满含破灭之意的刀气一闪而过。这火光还在半空中就已散去,是挡在唐轻笑面前的唐公正出刀了。
金志扬的火焰身躯又再度炽烈起来,那另一只火焰手臂上的蓝sè也褪去了,不过相对的,他身躯上的蓝sè却更浓烈了。他双手朝中间一合。一个繁复的火焰法阵就在空中自动汇成,惊天动地的热浪和焦灼气息瞬间弥漫满每一分空气。
“别让他出手施法!”那边岩壁上的洞口中又钻出一个人来,正是小夏。
不用他说,唐公正连人带刀化作一道湮灭一切的黑sè光芒仿佛要劈碎整个天地一般地朝金志扬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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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山下,数千江湖客和西狄人已经将那一片树林变作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坊,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哀号声,血肉,残肢,尸体,像打翻了染料盒一样将这树林中的空地浇了个透。
跟随着地行妖虫潜地而来的西狄人大约有两三千人,夺宝盟的江湖客一共有四千余人,但却逐渐陷入劣势的反倒是夺宝盟的这些江湖客。
西狄人固然悍勇,地行妖虫也不是寻常人力可以抵挡,但最重要的还是这夺宝盟的四千人只是寻常江湖客,他们心中最要紧的只是自己的xìng命。所以尽管人数占优,尽管他们其中大多数人的身手能胜过西狄人,尽管还有不少高手压阵,有昆仑派的天雷不时地落下击杀地行妖虫,还是有很多人从一开始就想的是如何自保,如何逃出去。有一两个站稳了阵脚看准了机会立刻施展轻功朝外跑去,马上就有四五个也跟在后面,然后就是十多个根本只能跟着其他人行动的心慌意乱没头没脑的也朝外乱跑,结果就只有被西狄人砍成两半,被地形妖虫扑杀当场。只有那些杀红了眼的,或者是同一门派相互之间有情义的还在努力接阵抵抗。这时候稳住阵脚和军心的反而成了昆仑派的数十人,还有那黄脸汉子麾下的十多人。
昆仑派的数十人都是在厮杀的人群中穿梭游荡。时隐时现,看准了机会就是一道落雷击下,或是对准了要害背后一刀又马上重新隐去身形,居然是战至此时都没什么人手折损,尤其是半空中的何天。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只要一回足了气就马上一道雷击降下,场面之上一半以上的地行妖虫都是他击杀的。
而黄脸汉子带领的十多人则是稳稳站住了一角,还引得不少有眼力的门派头目也带领弟子接成阵势和他们靠背而站。黄脸汉子手中的一根狼牙棒没有丝毫的花俏,只是最简单的劈,砸。挡,挑的动作,简直好像一个刚刚初学棍法的人,连个棍花都挽不出来,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的恰到好处,非常的有效。每一记的劈砸都会带走一个西狄人的xìng命。那些状若疯狂的西狄野人经常被四五柄长剑刺个透心凉都还能酣战不休,在他的棍下却立刻倒地不起,不是被砸烂头颅,就是胸腹全碎内脏鲜血一起狂喷。他手下的那些人身手也极为不俗,和夺宝盟的其他人比起来更是经验老道,面对那些狂吼扑来的西狄人全无惧sè,相互之间配合得极好。甚至还能有个用暗器的人专门保护半空中的何天,发出的钢镖击飞了十多把西狄人抛向他的武器。
不过最激烈的对战却都不是他们,而是那条头顶有个老人的巨大妖虫和两条剑光一起盘旋纵横瞻之在前忽耶在后的石道人。
没有人敢接近这一人一虫的交手范围,甚至那些地行妖虫都不敢。那条巨大妖虫以和那身躯完全不符的敏捷不断地翻滚,跳跃,所到之处的树木像枯草般地被撞得连根拔起,那一对数丈长的前足像两把巨大的镰刀,乱挥乱舞中无论是人是虫还是那些两三人合抱的大树全被斩为数段。
半空中的石道人脚踩飞剑,穿梭如电。忽而飞跃上树双剑齐出,忽而手持长剑近身斩击。那巨虫身上已经满是剑伤,各sè的汁液随着行动间四处乱溅。
这一人一虫翻翻滚滚地几乎将小半个树林都夷为了平地,看起来似乎是石道人占了上风,至少他毫发未伤,那老者身下的巨虫已经满是伤痕。但此刻心中最为着急的却是石道人。
原本他是打算着擒贼先擒王才找上了这巨虫老者。却没料到这战了半晌还是分不出胜负来。那巨虫身上伤虽多,却并不致命,即便是丈许长的伤痕在这数十丈的虫身上也显得微不足道,而那巨虫一对数丈长的前足居然坚硬锋锐不输寻常的神兵利器,虽然挥动间不见章法,仗着虫类的反应和敏捷依然将虫头的老者护得严严实实。虫头上的那老者现在已经完全地没有了人样,一张巨口裂到了耳下,眼睛也变作了一片血红,尖锐刺耳的尖啸从口中呼号而出,不时还会朝石道人喷出一口蓝sè的汁液。
如果不是这两把飞剑只恢复了七八分,如果还能使出那最强的一式御剑术,石道人绝对有信心斩杀下这只巨虫。但世事没有如果。现实就是他已要落入败势。纵然满身是伤,这巨虫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反而是他的一口真元已要渐渐枯竭了。那巨虫看起来就算再挨他数十剑也一样的龙jīng虎猛,他却受不起那巨大前足的一击,或是那老者口中的一点毒液。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丢下这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数千江湖客,还有自己五岳盟麾下的上千弟子,自己一人遁走?
石道人不甘心,胸中的一口闷气涨得几乎要炸开。这苦心谋划数年的一场心血,就这样败坏在这些蛮子手中?而且自己这一走,不用说江湖中的名声,就算在五岳盟,这盟主之位自己也再没脸去坐了。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轰轰轰轰轰轰。一阵密密麻麻的炸裂声传来,随即就是密密麻麻的惨叫声。
火器的声音?那些弟子终究还是没被吓傻,还是知道将火器取出来用了?石道人心中一喜。这两天胡胖子偷偷运进队伍中来的机关兽都是神机堂最新制作的,安装得有火器的军用机关兽,这本是严禁民间江湖使用的违禁品,是上官闻仲和胡胖子买通关节才悄悄弄到手的,作为一手暗中的王牌。但为掩人耳目,这些机关兽却都是集中藏起来了,西狄人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没来得及去取出来,石道人也几乎忘了这事,直到听到这声音才想起来。
不过响动好像又太密集了些?石道人御剑上飞,脱出和这巨虫的战团朝声音来处看去,一张脸顿时一片苍白。
不知什么时候,树林外围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马,将这一团正在惨烈厮杀的西狄人和江湖客围在中间,最前端的一队人马前火光烟雾缭绕,正是刚刚发出火器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血祭(五)
() 数十架牛马大小的机关兽一字排开,相互之间相隔一丈左右,每架机关兽的顶部都安着一只碗口粗细,七八尺长的jīng铁炮筒,一股股青烟正从里面飘出。前方数十丈处已是一片狼藉,地上被炸出直径丈许的大坑,泥土,血肉残肢,炸断炸飞的树木上还燃烧着未熄的火焰,一只被炸飞了半截身体的地行妖虫还在拼命嘶号,不过剩下的那半截怎么也翻不过身来。
李仁守看着远处的一番场景,眼中放光,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好厉害的火器!神机堂这些奇技yín巧虽登不得大雅之堂,但用在这些军旅器械上也还真有些奇效。有这些器械助阵,剿灭这些西狄妖人不过反掌事尔。”
旁边的令狐小进也忍不住点头:“这些新造的火器弹丸中加入了火行秘药,威力更增,便是对付地行妖虫也大可一击奏效了。此番用这些西狄人来试刀正是合适。可惜就是四千两银子一架似乎太贵了些。这些就花光了这一年整个白石大营的军备银子。”
“无妨。”李仁守大人面带微笑,看着不远处的尸山火海眼中放光。“只要能将这些西狄人剿杀在此,再乘势发军将鹰扬部给灭了,这等军功上报朝廷,二三十万两的军备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事?令狐将军统兵有方,有勇有谋,眼看便是前途似锦啊。”
令狐小进连忙说:“州牧大人这一番亲自领军杀敌,当是首功。至于末将的些许能耐也都是大人慧眼提携之故。”
没错。只要成了。这一番剿灭西狄一部的军功乃是大乾数十年未见,朝廷,皇上都会明白。天下能统兵打仗的不是只有叶红山那武夫。李仁守眼中的光越来越亮。眼前的那些西狄人也好,江湖人也好,都不过是这一场功劳的祭品罢了。
场地中,正在亡命厮杀的人都被这一轮火器给惊呆了,而当那些夺宝盟的江湖客发现这里黑压压的一片竟然是大乾的士兵之后,不少向来对官府深恶痛绝的人竟然是欢呼着朝这里跑来。
只是连一声jǐng告和喝止都没有,迎接他们的又是一轮强弓硬弩。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顿时成了刺猬。就算是拨打暗器的能手,在面对上百军用劲弩和硬弓的齐shè的时候也和脱光了衣服的少女没什么区别。这些人跑过去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在这些军马朝这里围拢过来的途中就已经shè杀了不少从这里逃出去的江湖中人。
“杀。统统杀无赦。留心别走漏了一个。”李仁守手挽长须。双眼微眯,声音中满是寒意。“这些江湖人聚众擅离边境已有通敌之嫌,更别说有人举报他们还擅自采购军械,这更是死罪。无须留什么活口了。统统杀了。”
这上万的白虎军包围之势早成。前方是全身披挂的刀盾兵,长矛兵,随后的就是弓弩手,缓缓地朝中间压去。机关兽在军士的cāo控下也跟着前行,等着机括自动填装完毕,然后又是一轮齐shè。爆炸的气浪和火焰连成一片,数不清的人和妖虫的肢体残骸四处纷飞。
这一下不只夺宝盟的人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连那些西狄人也开始察觉到情势不妙。几个领头的西狄勇士几声喝叫,场中的西狄人都转身跑回跳入那些他们钻出来的地洞中去。但是刚有几人跳下去立刻传来惊慌的呼号声。后面的西狄人也收住了脚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地洞中已经倒灌满了稀泥。那些埋头掘地潜入地下的妖虫不多时也都重新又钻了出来,身上全是泥浆。
这时候半空中一个脸sè苍白的年轻人御风飞来,正是何天,他飞到阵前指着显然是领军的李仁守和令狐小进大声喝到:“我们都是大乾子民,你们何故不分青红皂白地就”
回答他的是一阵箭雨,但昆仑派上三院的真传弟子终究不是寻常江湖客可比的,何天手一挥,一阵狂风绕体而起将所有飞来的箭矢全部吹飞出去。马上的令狐小进眉头微微一皱,悄悄向旁边控制机关兽的军士打了个手势,那军士立刻摇动机关兽上的转盘,将炮口对准了何天。
半空中的何天满脸的愤怒,还要开口质问,却听得轰隆一声,下方一具机关兽上的火炮已经对着他炸开了一蓬烈焰。
也不知是这军士没瞄准还是何天的避让快,这一记火炮和他擦身而过,只在他身边炸开。那一阵护身的旋风能防得了箭矢,对这火行秘药爆炸的防护却有限,何天惨叫一声全身衣衫着火飞出老远落在地上。
“何师弟~!”“何师叔~!”远处的昆仑派诸人看到了都是大惊,尤其是那个叫李穆雷的中年人更是惊怒交集。他心中对这破坏了他们计划的何师弟并不喜欢,甚至还颇有怨念,但一旦真死在了这里,他们就算能从这里脱身回去,这干系和责任却是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的。
一时间昆仑派的其他人都朝这里赶来。而李穆雷则是双手结印向天,大喝一声:“惊雷动狱!”
“大人危险!”军中正前方的令狐小进身体微微一麻,心中jǐng兆猛起,他毕竟是多年生死线上走过来的,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纵身跳起将马上的李仁守按倒在地。
轰隆轰隆轰隆,足足十多道落雷同时从天而降在带着机关兽的前军中炸开,只见电光乱闪,人马的惨叫嘶号连成一片,这一片足足百人的士兵和马匹抽搐着倒地。然后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却是一具机关兽腹中的火药被电光点燃了,炸成了一大团火焰,残骸四散飞出又击倒击伤不少军士。
这一下全体白虎军都是一阵慌乱,这天降雷光可不是平常可见的法术。而且直接就将主帅所在的一片人马全部击倒,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忍不住一时的不知所措,昆仑派诸人趁机冲过去将何天抢在手中转身跑了回去。
一片尸体中令狐小进扶着李仁守站了起来。一直风度翩翩的州牧大人此时狼狈不堪。一身洁白的儒服长袍和头脸上都满是泥土灰尘,还沾染上了之前那些江湖客洒在地上的血迹,腰带被斜挂着的长剑扯歪了,头发也乱了,连jīng心打理的三丛胡须都在电光中被烧去了一半。
除了全身还有些酥麻之外身上并没有受伤,但李仁守却比挨了几刀几剑还愤怒。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十拿九稳轻松之极的围杀他才来这阵前领军督战,哪知道却还是被弄了个如此的灰头土脸。若不是令狐小进见机得快,自己这朝廷一品大员说不定就这样死在一个江湖草民的手中了。
“杀!都给我杀~!给我杀光这些江湖狗贼~!”
李仁守竭斯底里地跳起来怒吼。但还没站稳,旁边的令狐小进又一下将他扑倒在地。“大人小心。”
一个巨大的yīn影从他们的头顶一跃而过。落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几只狰狞的虫足几乎是擦着李仁守大人在地面一划,就将两个军士的尸体给扯成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血肉。赫然是一只宛如蜈蚣和蜘蛛合体之后再放大了数百倍的巨大妖虫,而且这妖虫的头顶上居然还有一个满身鳞甲的老人。
空中一个老道人的身影一闪。带着一抹剑光就消失了。这只顶着老人的巨虫似乎就是追逐着这空中的老道人过来的。巨虫嘶号着想要追上去,却被周围的白虎军挡住了,那巨大如房屋的虫身匍匐在地,一对数丈长的尖细前足在地上一划拉,十多个想要靠近的军士就齐齐被拦腰斩作两段。
“虫萨满!火器营全部对准了齐shè~!”令狐小进竭斯底里的吼叫声震得李仁守大人的耳朵生痛,但眼见这巨大狰狞的妖虫就在身旁,他吓得早就是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令狐小进抱着他朝外飞跑。
轰隆几声炸响。周围急忙调转了方向的机关兽先后朝这巨虫轰去,几蓬烈焰在虫身上炸开。甲壳碎片和汁液四shè,巨虫和老者的口中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来,这火器之力确非等闲刀剑可比的。但即便如此那巨虫也好像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反而更激发了凶xìng,巨大的躯体发疯一般地在军阵中打滚翻腾,一对巨大的镰足四处乱划乱切,凡是沾着的士兵就像镰刀下的麦穗一样惨叫着掉落在地,即便是对付西狄人的大刀阔斧专门准备的jīng钢重盾也根本抵挡不住巨虫的大力,被轻易地掀翻打飞再将后面的人切成两段。
又是轰隆几下火器的巨响,如今只有机关兽上的火器才能对付这巨虫,四周远近的cāo纵机关兽的军士连忙都朝这里瞄准,但忙中出错,这巨虫又在四处乱动,这几发只有一两发炸在了虫身上,其余的都落在军阵中炸开,顿时乱上添乱,整个白虎军的阵脚都开始动荡慌乱起来。
掘地逃走已经无望,几个领头的西狄勇士发出几声怒吼,带领着剩下的西狄人趁着这机会跟着冲入那巨虫撞出的缺口中去。若是阵型完好的军阵,这些西狄人在冲过去的途中就会被弓弩火器shè杀,但是有了这混乱的机会,他们成功地一头扎入军阵中开始了肉搏。
“那些狗rì的官兵是想将我们也一网打尽,趁现在大家一起朝外冲啊!”也不知是谁高声叫了一声,一团慌乱的江湖客们也跟着西狄人的后面朝着同样开始慌乱的军阵冲去。这些包围了他们的军士已然显露出要将他们全数歼灭的意图,这正陷入慌乱的阵势无疑就是突围的大好机会。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三方人马开始彼此不分地胡乱砍杀起来,两翼的白虎军慌忙朝中间围拢。
“围起来!左右两翼全部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可被这些贼子跑了~!”终于被令狐小进跑着冲出了战团的州牧大人重新骑上了一匹军马,怒吼着发号施令。
令狐小进连忙在旁边建言:“大人,不如放开中间等他们突围而出,我们再以骑shè”
“不用~!一个都不可让这些人跑了~!”灰头土脸的李仁守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他现在满腔都是怒火,今天他堂堂的一品大员,代天子守牧一方的州牧大人,第一次领兵临阵居然就差点丧命于这些野人匪徒之手,若是让这些匪人蛮子走脱了一个他脸面何存?
“”令狐小进的脸上闪过一阵为难之sè,最后还是闭嘴不言。州牧大人显然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还要执意劝说无异自找不痛快,他知道怎么样领军打仗,也知道怎么样当好下属。
原本一场井然有序的围剿顿时演变成了一场刀刀见红,以命搏命的乱杀。虽然在进退组织上久经战阵训练的白虎军无疑要大大优于夺宝盟的江湖客和西狄人,但所有人都混战在一起,弓弩和火器已经不敢乱放,中军的阵势又被冲得稀烂,这时候只能靠近身肉搏,偏偏这些江湖客和西狄人的身手俱都远超于普通士卒,就算以多敌少,也要三四个士卒才能勉强挡住一个西狄人或江湖客。
场面混乱至极,不只白虎军的士卒在拼命围杀西狄人和江湖客,纠缠在一起的西狄人和夺宝盟的江湖客也在相互砍杀。杀杀杀杀杀,好多人已经完全杀得疯了,不论身边的人是谁,只管红着眼睛嚎叫着一通乱砍。地上的血肉尸骸都已经堆积得难以行走,这已不是血肉磨坊能形容的场景,简直就是佛经中所说的修罗地狱。每个人想着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怎样将面前的人杀死,砍开,劈成两半。
隆隆隆隆
石道人御剑高飞在树林的上空,怔怔地眼看着下方一片惨烈至极的厮杀。虽然成功将那巨虫老者引入了白虎军的阵中,但他现在心中没有丝毫的得意之情,只有一片呆然的死寂。
数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现在已经正式宣布成为了一片泡影。那些曾经沾沾自喜的jīng心谋划,踌躇满志的各种安排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笑话。悄悄准备的火器连取出来用都来不及,为了对抗天火派在这数年间想法拉拢培养的那些道士法师几乎只来得及放出一两道符咒,就被一拥而上的西狄人砍成了肉泥,连这所谓的什么夺宝盟数千英雄好汉,都简直就像是给那些西狄人和白虎军准备的一道血肉大菜。
一阵轰鸣从极火炼狱罩传来,那顶天立地的巨大火球终于停止了自转,所有火焰开始朝中间汇聚,那原本浓烈得化不开的火焰也渐渐稀薄了。他知道这是天火派中人祭炼灵火完毕的征兆,这本应是激动人心的一刻,但他现在只感觉到一阵疲倦的绝望。和那巨虫老人的一战已将他的真气耗费得十去仈jiǔ,现在连御剑飞过去的力气都快没了。
隆隆隆隆
什么声音?石道人忽然一怔。从刚才开始他似乎就听到有一个仿佛战鼓般的声音,这声音很远很小,在下方的厮杀炸裂声的掩盖下几乎听不清楚,但给人的感觉又好像无比清晰,像是每一下都响在人的心头似的。现在这声音近了些,也清楚了些。
顺着这声音看去,石道人才明白了这原来是马蹄声。
树林外,平原上,一人一马正在朝这血肉模糊刀兵煞气冲天的修罗场疾驰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血祭(六)
() 隆隆隆隆
在这血肉成泥,剩余的所有人已接近癫狂的战场上,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逐渐接近的马蹄声。
这有魔xìng般的声音每一个落点都像刚好踩在人的心坎上,每个听到这声音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抖,在动。即便是砍杀得最疯狂忘我的西狄人也清醒过来,这声音仿佛是一头洪荒巨人的脚步,带着要撕裂世界的威势闯入这片战场。围在最外围的士兵已经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那摄人心神的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来的只是一人,一马,正破入树林朝这里飞驰而来。
前方,左右的树木都如同狂风下的枯草一样朝两边倒伏下去,为这一人一骑让出疾驰的道路。脚下的土地,无论是不平的沟渠还是之前防止地行妖虫逃遁而用法术变出的泥沼,全都自动地变作平实坚硬的土地,好像连这片天地都在这一人一骑出现的同时就被征服了,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来任凭驰骋蹂躏。
来的这人全身都覆盖在甲胄之下,一套静脉血般暗红sè的全身盔甲,隔着这么远还看不清头盔下的面目,只能看出高大魁梧的轮廓。这人手中握着一杆长戟,很粗,很长,通体都是死一样不详的黑sè,上面的每一点弧度和锋锐都能让人很清楚地想象出用这个将人体砍破撕裂时候的情景,但是这把长戟握在这个人的手上却有一种柔顺协调的奇怪感觉,或者说那甲胄和头盔下所隐含的气势远比这把长戟更恐怖。
这人所骑着的是一匹雄壮到狰狞的马。远比一般的马匹更为粗壮的四肢,骨节处宛如岩石一般的棱角分明,狂野的马鬃四散分开在空中不断地飞扬翻腾。一双眼睛好像烧红了的炭火,而且隐约可以看见那马嘴中露出的是食肉动物才有的獠牙。
每个看到的人都愣住了。这一人一马宛如魔神般的气势,踩着那直入人魂魄的声音,真的就如洪荒世界中走出的巨人,连这满地的刀兵血煞都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只是几息之间,这一人一马就已经冲到了阵前。原本围在外围的士兵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朝两边散开,让这一人一马长驱直入。
前方的人都在争先恐后的避让。刚才还如泥潭般胶着的战场就这样被这一人一马给生生化作了两半,而那些没来得及避让的不管是人,是马。还是地行妖虫都像纸屑般地被卷起的气浪气势给吹得飞开,撞得粉碎。
“血天戟红岩妖马那是”令狐小进的声音在发颤,人也在发抖,不只是因为害怕和震撼。还有激动。就算荣华富贵前途似锦已经将他几乎变了个人。但是那作为军人,作为武人所烙在骨头最深处里的印记还在。在场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避让,并不只是单纯的恐惧,是因为他们隐约都知道这人是谁。
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那条已经在火器的围攻下伤得千疮百孔,半死不活的巨虫猛地在地上一弹,腾空飞起朝着那人扑去。虫头上的那个老者的双眼红得要滴出血来,满是利齿的口张得老大。鬼哭狼嚎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怨毒:“叶红山~~~~~~!!”
黑sè的长戟轻轻划过,巨虫那受了数十具火器轰击依然还能保持完整的巨大躯体像堆朽烂了的垃圾一样散作漫天的碎片。甚至连声响都没有留下一个。
都没有丝毫的停顿,这一人一马转瞬间已经将这一片血战之地一分为二,带着那摄人心魄的气势,提着那杆长戟冲向不远处那火焰已经逐渐稀薄下去的巨大火球。马越冲越快,也越冲越高,因为那马蹄下地面正在逐渐隆起,抬升,凭空在前方不断堆积起一条朝上的大道。
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打斗,呆呆地看着这一人一马就这样宛如登天而起的冲锋。在那巨大火球的映照下,这一人一马的身影似乎显得很渺小,但每个看着的人都知道那身影带去的只能是征服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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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的火焰法阵在触碰到刀芒的瞬间就溃散了,连同那正在施法的火焰双手也一起在那湮灭一切的刀芒下分解消失,那刀芒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斩向后面的金志扬。
但是一朵小小的紫火突然挡在了这一刀的面前。那朵原本已融入金志扬的火焰身躯的朱雀灵火却在这时候浮现出来。原本是将触碰到的一切都毁灭破碎的刀芒在那灵火面前停住了。
金志扬火焰般沉闷的声音响起:“没错,破灭魔劲是天下有数几种能伤到我玄真离火之躯的手段。原来落入唐家手中的是这一本可惜在这真灵之火面前,那终究还是未达极致之道的粗浅法门罢了。”
唐公正撤步,抽刀,却发现根本抽不动,接触到那紫sè灵火的刀身一瞬间就融化了,但是那铁汁并没有一点点滴落,还是维持着那把刀的模样,而且开始泛起和那灵火一样的紫sè。唐公正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把他亲手锻造,和他朝夕相处二十年,已经算是他血肉和生命延续的刀似乎正在朝着一个莫大的漩涡中落去。
这只是转瞬之间的错觉,实际上那前面并没有什么漩涡,只有一朵小小的紫sè火焰将他的刀牢牢吸住,那融化了的刀直接焊在了上面一样。
唐公正想要松手,但他马上发现自己连松手都已经做不到,那刀柄好像已经和他真正意义上的血肉相连,一层火焰的紫sè在他手上泛起。现在他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漩涡深处传来的沉静,浩大无边。似乎能包容一切的温暖和炙热。
小夏这时候踩在几张半空中漂浮着的符箓上越过那冷凝了的熔岩池跳了过来,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唐公正和金志扬的胶着他却完全束手无策。金志扬的火焰躯体乃是天火派最高道法,至少也是上六品之上的道术。即便是他将身上所有的符箓都用出去也伤不了对方一丝一毫,也不知唐轻笑刚才扔在他身上的那玄冥天一水是什么,但现在看来那也只是那一点而已。
“夏兄弟,快带上阿笑你们两个先走!”唐公正开口。他连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原本一直旋绕在四肢百骸,心念灵台中的那股破灭的意念似乎也在手中传入的这股温暖的炙热中被焚化,被吸引过去。
小夏只犹豫了短短一瞬。立刻转身跑过去架起了地上的唐轻笑。
“都走不了。你也是唐家的人么?都去死吧。”金志扬的声音如地底沸腾的熔岩,低沉而充满了毁灭的意味。两条新的手臂从金志扬的火焰躯体中伸了出来,只是上面又重新附上了那层蓝sè。朱雀灵火从金志扬的身躯中跳出。那之前唐轻笑抛入他身体中的蓝sè又沾染上了全部的躯体。
嗤的一下,好像通红的烙铁穿透一张湿纸的轻响,金志扬的火焰双手猛地伸长了一倍,轻轻地就穿透了唐公正的胸腹从后背露了出来。血肉烧焦的气味一下弥漫满了这山腹内的空间。
一声震耳yù聋的怒吼从唐公正口中咆哮而出。没有丝毫的伤,痛,不甘,只带着他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勇气和斗志,他猛地朝前踏上,将手中的刀,还有他的大半截手臂都硬生生地送入了那小小的紫sè灵火中去。下一刻,那原本已经完全融化的刀又从灵火的另一面刺出将金志扬刺穿。同时他的额头也重重地撞在了金志扬那火焰幻化出来的头颅上。
轰的一下,那蓝紫sè的火焰头颅像受了重击的西瓜一样爆碎开来,而唐公正的脚步却没有停,居然是硬顶着金志扬和那胸前的一朵朱雀灵火朝前冲去。
“夏兄弟,对不起了。没能应约帮你。阿笑,好好地做个坦坦荡荡的男人,爹和你娘的墓在徐州明山镇外凌云村秀玉谷,记得替我回去祭拜他们”
带着这句最后的话,唐公正顶着金志扬已经冲出了这甬道的尽头远远飞了出去,然后撞落在下方冷凝了的熔岩池中。噗哧一下,原本已成黑sè的熔岩像薄薄的冰层一样被撞开一个口子,下面依然还暗红着的岩浆溅起一个大大的火花,就将两人的身影全部吞没进去。
“哥!”唐轻笑眼泪决堤一样的朝外涌,发疯一样地朝前猛挣,但是小夏的手掌随后重重地砍在了他的后颈上。
扛起昏过去的唐轻笑,小夏摸出两张早准备好的符箓给自己和唐轻笑贴上,然后拿出那已经只剩小指大小的土球握在手中,两人便开始缓缓地朝岩石中沉去。他心中现在也极不好过,但是他很清楚现在该做些什么。
不远处,那吞没了唐公正和金志扬的熔岩池好像又恢复了活力,那撞出的裂缝中暗红sè的熔岩正在逐渐变红,逐渐沸腾,周围那原本凝结起来的黑sè表层也在不断地裂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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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山外,那冲天而起的一骑已经到了那巨大火球的顶端。
在他头顶,是那层厚得不露半点缝隙的低矮云层,隐约的雷鸣和电光还在云层深处跃动,在他脚下,是那方圆数里,仿佛堕入凡间的太阳的巨大火球,他就像站立在这天地顶峰的一座神祗。
这人将长戟高高举过了头顶,一片无穷无尽的血光从所有人的眼前扫过,这血光不是从那长戟上发出的,而是从地面上堆积的尸体残骸,已经将泥土浸作了沼泽的鲜血中发出的。在这片树林中,这将近一个时辰的厮杀,数千jīng壮汉子燃烧生命所流出的血,留下的尸体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将自己的魂魄化作一片血光冲向了那人手中的那杆黑sè长戟,化作了一片浓稠得宛如实质般的红sè在上面流转。
轰隆轰隆,数十道雷光从那云层中窜出和这人手中的那柄长戟连接在一起,长戟的锋刃上,无数的电光和血光浑然一体。雄壮得更像一头巨狮的妖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这人双手握紧了长戟,马蹄落下,那人也将这长戟重重挥向了脚下的火球。
那一刻,天碎了。
伴随着几乎要将所有人震聋的巨响,密布天际,将这一片天空堵塞得严严实实的云层碎了,那一团硕大无朋,数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的火球也迸裂了。漫天的火雨和散开的云层交织在一起朝四周飞速地消散褪去,露出了久违的天空,还有那片山下数千人久候了二十天的山头。这是真正的碎裂天地,也开辟天地的一击。
对着那终于露出来的天火山头,那人抛出了手中的长戟,一道如烟如雾的黑影也从这人的身后飞出,跟着长戟朝下方的天火山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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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数十里外,那碎裂天地的震动和景象也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每个刚从那里离开的人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然后稍过一会,回过神来之后,各种各样的反映就出现在各人身上。
有人惊疑不定:“怎么了?那天火派的什么护山大阵怎么破了?”
有人兴奋莫名:“是不是被盟主他们击破的?盟主他们是不是已经冲进去了?将那些西狄人都杀光了么?”
有人知道得稍微多些:“盟主他们不是说要等那大阵自动消散才冲进去的么?这响动看起来有些不像是盟主他们能弄出来的之前好像有阵红光你们看见没?我看了之后总觉得心慌得厉害,差点想吐”
只有一个人脸上是纯粹的惊恐之sè,她怔怔地看着那云破天开的所在,一双漆黑纯净的眼眸中全是恐惧,好像她能看见其他人无法看见的景象。
稍后,她猛地一咬牙,身形从原地一闪消失,只留下一个飞速远去的白sè背影。
“阿弥陀佛。”在她身后,带领着这些人来到这里的十方一声长叹,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群夺宝盟的弟子在原地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血祭(七)
() 外面那个惊天动地的破裂声,和熔岩池中那个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一起响起。
一道火光从重新沸腾开的熔岩池中冲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了金志扬的离火之躯,但是此刻那个火焰的躯体上竟然满是细碎的裂痕,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雕像,细小的碎片不断从他身体上剥落,掉落在地闪烁一下就消失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是谁是谁?”金志扬的声音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胸口处一掏,那团紫sè的朱雀灵火立刻从他破碎的胸膛上跳了出来。
“还好,还好这天下间还没有能伤害到这真灵之火的事物”金志扬的声音听起来是松了一大口气,在这紫sè灵火的照耀下他胸口和手上的裂痕也在不断愈合,只是身体外围的依然在不断的碎裂。“但是我的真火法体怎么无法和灵火合一了呢?难道是”
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金志扬抬起了那已经像颗破碎石球的头向上看去。
这熔岩池原本就是火山口,也是这天火山中除了山顶之外唯一能看到天的地方,不过自从二十天之前开动极火炼狱罩之后整个山都被火笼罩了起来,但是此刻金志扬抬头看去却看到了久违的天空和太阳,还有一把拖着黑影飞驰而来的长戟。
只是遵从心中最深处的本能,金志扬立刻抬起了那刚刚在朱雀灵火的照耀下稍有回复的手。对准了这落下的长戟喷出了一道浓稠明亮得耀眼的火柱。
这长戟后的黑影中伸出了一只手。原来这不是黑影,而是一个宛如黑sè的雾气般让人看不大清楚的人,而这伸出的却是一只白皙纤细。好像是玉琢而成的手。这只手迎向了那扑面而来的耀眼明亮的火柱,然后就像剖开一叠豆腐一样地将这道火柱一分为二。
“碎灭魔劲?你你也是唐家的人?”金志扬一脸震怒的表情,构筑成他头脸的火焰也在不停地脱落。
“不是。”这时候这个人已经落到了一片凝结的熔岩上,站在了他的面前,淡淡地回答了这两个字。原来这是个身形娇小,一身黑衣的女子,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岁上下。但是眼中的漠然和沧桑却好像是一个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岁的老人。
回答完这一句之后,黑衣女子将手中的长戟一挥,原本已经分崩离析的金志扬的身躯就给打成了漫天的碎片。
“不”不甘至极的惨叫从原本胸口处那片最大的火焰中发出。只是这一声还没有叫完,女子那只纤细的手就拍在了上面,然后这个将一切都投注在火上的老人就彻底熄灭了,只留下半空中那一朵朱雀灵火还在原处灵动活泼地闪动着。
对漫天散去的火焰残骸黑衣女子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她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那只刚才将金志扬的法术一剖为二的手,凑到了长戟的锋刃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就像小溪一样欢快地流了出来。
长戟上依然还滚动着那一层从天火山下数千人身上采来的血光,只是似乎淡了不少,现在一触碰到女子的鲜血立刻就如长鲸吸水一般地将之全部吸收了进去,那淡下去的血光也再度慢慢变得浓烈起来。
血一直不停地在流。那长戟也一直不停地在吸,女子的脸sè也慢慢地苍白了下去。但是却没有将手从长戟上拿开。直到那长戟上的血sè已经浓厚到了比之前更甚的地步,女子才松了一口气,将手腕从长戟上挪开,那手腕上的伤口也立即自动收拢了。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吞下,女子如白垩一样苍白的脸sè才稍稍回复了些生气。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那冲天疾驰而来,一击劈碎了这外面的极火炼狱罩的一人一马走了下来。在这笔直的岩壁上那匹高大雄壮的妖马走得居然像是在平地上一样的自如,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这火山坑底,和黑衣女子一样就站在这半冷凝的熔岩之上。
马上的男子已经将头盔取下挂在马鞍上,一头短发迎着洒下来的阳光,显出远比常人有力百倍的jīng气神。这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略为方正的脸上是满是伤痕,深邃的眉目间弥漫着非凡的活力和生机,轮廓极为分明的五官组合成一个兼具威严和灵动的面容,但最多的还是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金戈铁马的刺骨煞气,让他看起来宛如一尊铁和血浇筑的神像。
“如何了?”男子沉声问,那声音犹如战鼓铁铮,雄浑有力。
黑衣女子没开口,只是看了看天,过了一会才点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说完这一句,黑衣女子将长戟一举,正挑在半空中那朵朱雀灵火之上。那长戟却并没有像其他东西一样完全没入那灵火中,而是穿过了灵火,女子放手,那长戟就和朱雀灵火一起这样漂浮在半空中。
这时候,天空中好像有一条细微的金线直落而下,刚好落在灵火上,下面的岩浆中好像也有一道暗红sè的影子朝上一冲,同样地接到灵火上,然后那灵火就像一朵花一样忽然绽放开来,将那长戟完全包裹其中。
灵火的光芒将这火山坑底映成了一片紫sè的世界,周遭的岩石在这紫光的照耀下似乎都在融化,中间的长戟则几乎看不见了。黑衣女子和男子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半晌之后,紫sè的火焰又开始朝中间收拢,露出那柄长戟的轮廓,火焰继续收聚着,逐渐变回了最终那一朵小小火焰的样子。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耀眼光芒的同时朝中间一缩,所有的紫光都收缩进那戟中不见了。
半空的长戟也随之掉下,黑衣女子伸手接过。捧在双手上细细查看。那长戟的外形似乎并没有变化,只是之前那浓厚的血光已经变得极淡了,和一层同样几乎微不可查的火光浑然纠结在一起,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在这长戟上奔涌流淌。这长戟之前夺人的锋芒和不详的煞气也在这血sè火光的掩盖下平息了下来,整把长戟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仿佛不再是人间器物,而是魔神般的神韵。
“终于成了。”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要借着这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火行元力才能将此戟完全炼成。当年历代教主穷天下之力收集材料锤炼此戟,又先后以数万人血祭,只可惜朱雀火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却没办法找到。想不到要直到今rì落在我手中才得以完成。”说着女子瞥了一眼刚才金志扬所站的位置。“倒是要感谢这些烧火道人。费了莫大心力将这灵火淬炼得完美无瑕,好像连整派弟子的本命之火都熔进去了。可惜他们不明白,那最后一步若不是靠着自己是永远也踏不出去的。”
“阿一,我二十多年没见你这么激动了。”男子笑了笑。这一笑才可以看出来。这男子原来同时也是个极有魅力的人。只是身上所带的煞气和威严太足,几乎将一切都掩盖了下去。
女子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长戟抛给了男子。
男子将戟接在手中,双眼猛的一睁,一阵jīng光从他双眼中爆出,这一瞬间这山体好像猛地晃了晃,男子身上的气势和这戟完完全全地契合到了一起,相互呼应。好似一尊真正的魔神降临在了这山腹中,连这山都承受不了这非人的气势。下一刻就爆裂开来。
不过这骇人的气势只维持了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了,那柄长戟的光华神韵都完全沉降下来,融入到这男子本身的气质中,变得似乎完全不起眼了。男子看着手中的长戟一声长笑,周围的山壁嗡嗡作响:“果然这才无愧是顺天神教第一镇教杀伐之器,血光天神戟。如今再有朱雀真灵火融入其中,你们顺天神教的天神那两字太俗正好去掉,从今后可称之为血光朱雀戟。”
说到这里,男子忽然神情一怔,随即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他才睁眼,皱眉问:“那金志扬之前和人交过手?而且还是以那朱雀灵火对敌?”
“怎么了?”
男子看着手中长戟,若有所思地说:“戟上沾了丝刀气?该是之前留在那朱雀火中的。”
“金志扬在受你那一击之前似乎就受了不轻的伤。”女子点了点头。“他还说过一句,似乎是有唐家的人来过。”
“唐家的人?”男子抬了抬眉毛。“照唐家老头的xìng子,就算不知道内情也绝不会派人来胡乱插手。此事是你一手cāo办的,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么?”
“此事需要安排的手段太过细微繁琐,恰巧蛇道人当rì对荆州天火派的事好像知之甚详,我便给了他五万两黄金交由他去办了。我虽派了人手去那些江湖人中潜伏,却暂时还没传回消息。”女子淡淡回答。
“蛇道人?”说起这个名字,男子脸上微微露出些不耐和不悦的神sè。“我便说此事怎弄得如此繁琐鬼祟,原来是他给安排下的?”
“繁琐是繁琐了些,只要能将事办好就行。祭炼这血天戟太过重要。我不管他玩弄些什么龌蹉手段,总之有了这数千jīng壮血肉的献祭,再以玄冥天一水扰乱那金志扬关键时候的祭炼,确实便可保万无一失。否则若是任你的xìng子来硬取,有个闪失怎么办。”
“你太在意了。”男子摇了摇头,淡淡说。
女子也淡淡说:“这血天戟有多重要你不会不清楚。若不能完好祭炼,你到时候能有多大胜算?”
“我说了,你太在意了。太过在意胜败成算,不只会将事情本身弄得全无意思,连一些本该看到的东西也看不见了。”男子还是摇摇头,微微一笑。“比如说。你太在意这戟,就连还有两个人都没发现。”
“什么?”女子一愣,眉头一皱。
“既然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何不问问知道的人。”男子笑笑,手中长戟一挥,旁边不远处的一面岩壁就崩解粉碎成细沙,细沙如瀑布一样的流落下,直至将那一面的岩壁上空出一座小山大小的空洞来。空洞深处两个年轻人正躲在里面,一个双目紧闭已经昏迷,另一个则愣愣地看着这边的两人。
不过这个人也没愣多久。马上苦笑一下,走了出来,踩在岩壁变作的细沙上对着两人一躬身。右拳轻击左肩,行了一个只有雍州军才会用的军礼:“见过大将军,一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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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山下的树林中,那一场胶着绵延许久的惨烈搏杀已经以一个异常快捷的方式完结了。
就在所有人被那火球顶端上破碎天地的一击完全震慑的时候。一只由百名黑甲骑士组成的马队沿着那一人一骑所开出来的道路冲入了战团。开始了一场屠杀。
这队百人的黑甲骑士其实一直就跟在那最先一人一马的后面,只是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那最先一人的气势所夺,完全没有留意到这后面跟来的人马,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这些黑甲骑士已经冲入了他们之间,开始了一场极有效率的屠杀。
这些黑甲骑士每个手中所用的都是斩马长刀,长戟,斧头之类专门战阵冲杀所用的重武器。出手稳,准。狠辣,快,都是江湖上一流好手的水准,相互之间配合也是娴熟老道,他们只对那些西狄人和妖虫下手,对夺宝盟的江湖客和白虎军的士兵却毫不理会。那些已经酣战了半天的西狄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即便是那些地行妖虫也不见得能是一个黑甲骑士的对手。一些杀红了眼的江湖客也出手帮这些黑甲骑士,不过一顿饭功夫就只剩最后几名西狄勇士还在结成圆阵拼死抵抗,眼见授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白虎军在几声号令之下散了开去,重新组成了一个阵势。阵势最zhōng yāng,李仁守和令狐小进一起呆呆地看着眼前似乎已经和他们完全无关的战斗,不同的是令狐小进眼中有震撼也有一丝茫然,李仁守的眼中却是恐惧和愤怒。
一个似乎是头领的黑甲骑士策马朝李仁守和令狐小进而来,前方的白虎军自然地让开了,他们已认出这只骑兵,在冀州的很多军人心中那是一个只能仰视和敬畏的存在。
州牧大人的亲卫营终于还是象征xìng地拦住了这骑兵首领,这骑兵首领也不下马,只是对着已不远的李仁守和令狐小进拳击左肩,朗声说:“雍州红叶军铁叶卫三营统领校尉鱼化同见过李大人,令狐将军。我营追踪这些西狄蛮子到此,多谢白石大营友军相助才将之截杀。这里终究算是冀州防区,这战功我们自然也不好据为己有,便送与诸位吧。”
说完这一句,也不等人回话,这黑甲骑士径直转身就走。
“站住!”李仁守终于开口怒喝。“这群蛮子分明是来自鹰扬部的,鹰扬部在我冀州东北外,怎么会跑去你们雍州了?而且你们擅离雍州也就罢了,叶红山身为雍州州牧,没有天子调令他怎能擅离职守?”
黑甲骑士转身,不急不缓地回了他一句:“战事紧急,权宜行事。”
“这这些西狄人分明是我们引来此处的!何来战事紧急之说?”
黑甲骑士皱了皱眉,眼中有一抹冷光扫过。这黑甲骑士虽然远远赶不上之前那单人独骑的骇人声势,但分明也是从无数死人身上走过来的,面对着他的李仁守只感觉身上忽然一紧,胸中的怒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和紧张给吞没了。
好在这黑甲骑士并没有真的怎么样,只是淡淡说了声:“那便请李大人上书朝廷,请天子裁断吧。”
看着那黑甲骑士离去的背影,李仁守胸中那被压住的怒火终于千百倍地席卷回来,头一次完全忘记了儒家君子在众人面前所该有的风度,咆哮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跋扈~!跋扈~!连一个小小的校尉都如此跋扈!这还如何了得了?!我一定要上书朝廷!”
没有人敢接口,连令狐小进都只有沉默。因为那是雍州红叶军,红叶大将军的红叶军。(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血祭(八)
() 如果说要问天下间最有权势,最有实力的人是谁,十个人中至少有六七个人会说自然是龙庭上的当今天子,但是剩下的所有人则会说是红叶大将军。
红叶大将军执掌的五万红叶军独镇雍州,抵挡西狄大小数十部十余年,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军。江湖上曾经有个传说,说有人曾悄悄问过大将军,既然手中握有如此一只强军,为什么不干脆发兵南下直入紫禁城,也坐上那把龙椅自称为帝当当过皇帝的瘾?结果大将军哈哈大笑,说我在这里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让皇帝吃不香睡不好,这皇帝还有什么好当的?你当我是山沟里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老农么,还要想着当皇帝来过瘾。
大将军是不是真说过这样的话,是不是真有人会傻到去问大将军这样的问题,这些都很有些可疑,但这个传言中有一点却是没说错的,大将军可以让龙椅上的天子吃不香睡不好,天子却不能。
大乾七十五年,朝廷下令将红叶军分作两部,一部调移至冀州,再将冀州白虎军调一部去雍州。大将军抗令不从,朝廷甚至还不敢下旨降罪,只是借故把军饷粮草拖延起来,红叶军就放开了雍州边防,顿时西狄数部长驱直入,沿途烧杀抢掠,冀青蜀三州急分驻军朝中原赶去,在徐豫荆三州苦战抵挡,原本繁华丰饶之地烽火连天,满目疮痍,死伤人数以十万计。这还是西狄各部有所顾忌红叶军的动向,只派出小半军力入关。如果不是当时民间江湖几大世家和门派都纷纷遣人加以援手,恐怕局面早就糜烂不可收拾。
最后还是朝廷将那督粮的相关人等全数斩了。将一直竭力呼吁掣肘红叶军的几个朝中大臣给贬了,给红叶军拖延的军饷粮草通通补上,红叶军这才一边重新封锁边关,一边派军入中原和其他几路人马一起将入侵的西狄人给杀了个jīng光。
此事让无数人将红叶军和大将军恨入了骨髓,但也让更多的人明白了红叶大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自此之后即便是天子的圣旨传到了雍州,只要大将军不点头。那也是废纸一张。朝廷中也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提有关雍州和红叶军的话题。
这样一个人现在就站在小夏面前。小夏的感觉很有些奇怪。在雍州的时候他也曾远远地看到过这位大将军,却没想到过会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场合下,和这位无数人恨。无数人敬,无数人怕的人面对面地说话。
“你是谁?你认得我?”黑衣女子冷冷地问。
小夏当然认得她。在流字营中的时候他几次看见过这黑衣女子来要人,从营中一些老人的口中知道这看似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就是将军府的总管,负责替大将军处理一切内外事务。乃是大将军最为依仗和得力的助手。大家都称呼她为‘一总管’。曾有不少好事之徒臆测这位总管和大将军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毕竟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无论再怎么聪明能干担当这位子似乎都有些过了,当然也有更多人不以为然,内功深厚又驻颜有方的女子江湖上也不是没有,最多是这位一总管的修为确实深厚,以至于大家丝毫看不出破绽来罢了。
不过从刚才藏身在岩石下面听到的那些话来看,这位一总管可能并不是有意想要这么年轻的。那位曾经纵横天下的纵世吞天宗宗主黄超儿也是怎么看都只有二十来岁。顺天神教,或者说魔教的夺天造化功吸噬他人的血肉jīng华滋补自身。没死之前看起来一直都是那么年轻。
只可惜这些看似有趣的消息现在都变得十分危险了,小夏背心有些冒冷汗,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中拿出了那块流字营的军牌。
黑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大将军却是眉头一扬,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前两年的军牌,你现在已不是流字营的人了,在这里做什么?”黑衣女子冷冷问。
“我是受朋友之托来这里救他兄弟的”
小夏只能将这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说出,他也不撒谎,将军府想要知道的东西谁也瞒不过,何况这位一总管在夺宝盟中似乎也暗伏了眼线人手。小夏不过只是在很多细节的详略上斟酌调整了一下,将该说明白的事情说明白就行了。
“原来是唐家的唐公正”大将军缓缓念出这个名字,随后叹了口气。“可惜了。”
“你知道这人?”黑衣女子看了大将军一眼。
“远远看过一刀罢了。”大将军闭了闭眼,似乎是回味,又或是想象。“我还盼着十年之后能有个更有趣的对手,可惜却是没机会了。”
“那边的那人就是唐公正的兄弟?”大将军指了指远处坑洞中的唐轻笑。“去将他给我抬过来。”
小夏过去把昏迷中的唐轻笑给抗在了肩上走过来放在沙石上,随便他怎么摆弄唐轻笑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小夏之前不只是将他打晕了,还给他贴上了一张镇魂符,让他没那么容易醒过来。
大将军看了看唐轻笑,忽然冷冷一笑,手中的长戟一挥就落在了唐轻笑的脸上。小夏甚至还来不及吃惊,那戟锋在唐轻笑的灵台处轻轻一点一挑,一团小小的黑sè雾气就从唐轻笑的额头中被戟锋给挑了出来。
这是团小指大小的灰黑sè雾气,又浓稠得好像是一笑团灰黑sè的污水在那戟锋上流动,看上去让小夏感觉到有些眼熟。忍不住脱口而出:“迷天鬼心咒?”
“还只是粒种籽罢了。”大将军的声音有些发冷。然后转过头去看了黑衣女子一眼。“你回去通知下面的人,其他地方也就算了。但只要在雍州境内发现蛇道人的踪迹,一律杀无赦。”
“为什么?”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大将军淡淡说。那戟锋上随即闪过一道紫sè的光芒,将那团灰黑sè切割粉碎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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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远在天火山外数十里的一处土丘上,一个凄厉无比的哀号突然响起。
哀号声发自一顶小小的轿子中,这轿子是被一个熊一样高大肥胖的人背在背后。这个人全身裹在一层修修补补的皮甲中,裸露在皮甲外的躯体上居然也布满了密集的缝合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人扯碎了之后再重新缝合起来的古怪娃娃,双目的眼神一片呆滞,尽管背后的那顶小轿子中传出的声音足可撕破一般人的耳膜。这胖子也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呆愣愣地看着远处。
“是谁?是谁?谁能察觉本座的鬼心咒?还居然敢毁去?是谁?”
轿中的尖细声音满是愤怒,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野猫。连轿子也左右晃动起来,好像轿中的人正在发泄。不过很快地轿子和那轿中的声音就平息下来了,开始喃喃自语:“被毁去的只有一道也就是说不会是猴子那边的那就只有孕育在唐家小子头中的那一道元心种籽了。那可是掩藏在神魂最深处的,无论金志扬老儿还是那唐四都还没有这等眼力。难道是十方秃驴不对。这等雄强霸道不留丝毫余地的感觉不是佛门神通难道是大将军?”
‘大将军’这三个字好像一盆冰水,轿中人的声音马上就完全地冷静下来了:“大将军特意将那本座的元心种籽拔出毁去,什么意思?单单那唐家小子他不会放在眼里,唐家堡他也不会在乎是因为那唐四?是了,这人的xìng子和大将军倒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一刀中的意境心xìng,大将军多半会见猎心喜那大将军是卖他的好?还是那唐四其实已经死了,大将军在迁怒本座?”
自言自语到了这里。轿子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有幽幽的古怪笑声传出来:“若真是后者,那可有些糟糕了。一不小心弄坏了大将军的玩具大将军会不会介意?”
“若是有人弄坏了本座的玩具本座会不会介意?”对这个问题,轿中人自问自答了一下,立刻就找到了答案。“呵呵呵呵本座当然会很介意,非常非常地介意大将军本来就有些看本座不顺眼,元顺一那女人大概也不会回护本座看来本座还暂时别去雍州了。嘿嘿,也正好,正好撇开那场祸事,大将军你玩的东西太危险,本座就不奉陪了,你自个去疯吧”
“走吧,胖子,本座的第一个玩具倒是差不多该准备好了。我们先去取。”轿中人的声音终于变回得悠闲,得意起来。背着轿子的胖大汉子立刻迈开大步,背着轿子朝着天火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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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巨响,天火山仿佛被人直直地劈了一刀,小半片山体整个地斜斜滑落下来。
地面在震颤,数不清的树木被滑落下来的山石推倒砸碎,数里之外的的人们也能感受到那仿佛天灾一般的力量。
大将军策马从那剩下的山体内走了出来,岩石和泥土不断隆起,在他面前自动形成一条坡道,黑衣女子走在他的身后,宛如幽灵一般将身体和气息掩藏在他的yīn影之下。
数里外,一百黑甲铁骑已经列好了方阵静静地等待。那原本在夺宝盟中带领着十来个人的黄脸汉子也骑上了一匹马,和他手下的那十多个人一起默不作声地站在方阵一旁。
白虎军已经带着西狄人的首级,还有搜刮出来的夺宝盟的火器辎重等等东西撤走了,残存下来的夺宝盟的江湖客们只有数百人,全都满身血污地呆在原地,傻傻看着破山走出的大将军,好像看着正从神坛上缓步而下的一尊神祗。
大将军走下那隆起的土坡,四周一片寂静。连那些受伤江湖客的惨叫和呻吟都停止了。只有那个黄脸汉子和手下的十多个人走上前去,对大将军行了个军礼。
大将军忽然转过头去看向侧面的远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那里的时候。一个少年僧人刚好上前一步,将另外一个人挡在了身后。
“阿弥陀佛。贫僧十方,见过大将军。”少年僧人合十躬身,身周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白光,将身后之人完全遮挡住。
对十方的举动大将军并不以为意,只是随口问:“是哪个老和尚不放心,要你这小和尚过来观我炼戟的么?”
“贫僧之前只是感觉此地有极大的血光之灾。才过来一看。后来才知是大将军驾临此地,难怪有如此杀孽。阿弥陀佛。虽这些人也是有因果在身死于此地,但贫僧也要奉劝大将军一句。还望大将军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行事莫要太过。”
“否则便会有小和尚你这等少年俊杰来度化我了?”大将军带些讥嘲之sè地微微一笑。
“阿弥陀佛,不敢不敢。”十方连忙摇头。“贫僧观大将军已成就当年顺天神教最高秘典大自在天子法,当为这现世的神魔。恐怕也只释迦佛祖在世才能为大将军化去一身无量杀劫血灾了。”
“释门秃子便是废话太多。”大将军转回头去。不再理会十方。一振手中的长戟,看向远处淡淡说:“此去东北数百里就是西狄鹰扬部,此戟新成,便以那鹰扬部的五万颗人头来血祭吧。顺道也算是提早送个见面礼给那头老狼。”
话音一落,红岩妖马放开四蹄朝着东方奔去,一百黑甲jīng骑立刻也紧随其后,虽然只有这百人,但汹涌澎湃的铁血杀伐之气仿佛已将这片天地彻底踩在脚下。
看着这群远去的身影。十方长叹一口气,侧过身来。露出在他背后的明月。明月的一张小脸已经煞白,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也看着那群远去的烟尘,眼中的恐惧之sè还没散去。
“夏道士”明月猛地一咬牙,身形朝着天火山那里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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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崩塌了半边之后,那原本是深陷山体内部的火山口已成了半露天的山洞,原本的熔岩池似乎也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耗尽了火力,冷凝成了一片坚硬的岩石板块。
周遭一片寂静,这不久之前还是一派道家山门,上演了一出出曲折诡异的故事的场所现在变得比坟场还冷清。小夏此时正在一片废墟山石中,坐在一块山室内掉出来的石凳上怔怔地发着呆,这短短半天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连他也有些隔世为人的恍惚感。
“夏道士!”一声满是惊喜的呼声把小夏惊醒。循着声音看过去,眼前白影一晃,明月的身影已经冲过来抱住了他。“太好了!你真的没有死啊。”
摸摸怀中明月的头,如丝缎般的手感后传来的是一股平实祥和的暖意,在经历过那些风波诡谲恶浪滔天的恩怨情仇和yīn谋算计之后,能有这样的感觉确实太好了。小夏轻轻拍了拍明月,笑着说:“还好,我运气不错。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和十方小和尚一起去远处的么?”
“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啊,但是我感觉到这里有一个很怕人的人过来了,我放心不下你,就赶回来了。”说起这个,明月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脸的后怕。“刚才我在外面看到那个人了,那个人也好厉害的,好像比黑木先生以前都还更厉害。看见他,我感觉好像小时候看见的那只大老虎一样,几乎都不能出气了。”
小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明月的眼力很好,但是这样好的眼力有时候也是个麻烦。
“我知道你在这里,刚才那人也是从这里出来的。我被吓到了,等那个人走了之后才敢过来。我就是怕你被那个人杀了,那个人身上的血腥味好重,杀过很多人啊。好人会杀,坏人也会杀。他为什么没有杀你呢?”
“说不定因为我是个不好不坏的人。”小夏笑笑。
真正的原因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实际上他真的差点就死了。不过要杀他的不是大将军,而是那位黑衣女子一总管。
就在大将军挥出一戟,将这天火山的上方削去一半,准备出去之时,那位一总管也屈指弹出了两颗黑sè的气旋,在空中交互飞舞着以极快的速度和诡异的曲线朝小夏飞来。
小夏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死定了。那黑sè气旋多半就是和唐公正的碎灭刀气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用法术挡住或拦下的,那耗费心机准备出的那一大堆符箓一点用都派不上,就算是要躲闪,他看着那黑球在空中飞来的诡异弧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朝上还是朝下还是向左向右向前向后躲。
就算他能躲开这两颗,接下来的三四颗五六颗,甚至是一总管那只把金志扬彻底抹去的手,他还要怎么去躲。
不过就在这时,大将军没持戟的手朝后临空一指,这两团小夏几乎看都看不清的气旋就飞散消失了。
“他可是我叶红山的兵。就算现在不是,曾经也是。”大将军头也没回,只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就策马朝外走去。
“那随你吧”一总管的声音比他的更淡,更无所谓,轻轻瞥了小夏一眼,就跟在那高大雄伟的身影中一起出去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小夏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不那么意外。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心里也早就有个底。
“对了,夏道士,那个很凶很厉害的人是不是就你之前所说的雍州的那个人?”明月忽然问。
为什么要去雍州小夏之前倒是和明月隐约说过,当然以明月的简单想法没有和她说得太清楚,只说那里有个很厉害的人能够庇护他们,想不到她现在居然就这样猜到了。
“对。”小夏点点头。“那个人那么厉害,其他追赶我们的坏人就不敢去了。”
“我们不要去好不好?”明月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再见到那个人。”
小夏怔了怔,想了想,点头苦笑:“好吧。我们不去。”
“那我们去那个叫云州的地方好不好?我听金凤姑娘说那里很好玩的,那里也没有什么坏人,到处都是大山和鸟兽。我很像去看看啊。好不好?我们去云州。”
当然好,云州虽比不上雍州,但若是深入其间差不多也算是法外之地。不过从这里到云州几乎要穿越整个大乾九州,无论走哪条路都是数千里的路程,想要绕过官府和江湖势力是不可能的事,与其说去那里好不好,还不如说怎么去才好。
“那等将这里的尾巴收拾一下,再慢慢想办法怎么去吧。”小夏看了看不远处还躺在沙石之上的唐轻笑。(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尾声(一)
() “我哥呢?”
小夏也有些意外,醒过来坐起来的唐轻笑第一句居然是这句。
“你也看到了。”他只能这样回答。
唐轻笑没有再说话,只是捂住了脸,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小夏也没有再说话,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他也就这样在旁静静地看着。
唐轻笑抖得越来越厉害,捂住脸的手上青筋贲起,指甲已经掐进了皮肉中去,但他好像丝毫不觉得痛一样,双手还在继续用力,整个人像虾子一样地蜷缩起来一下一下地抽搐着。血已经顺着他的指头在流,和指缝中的水渍搅混在一起,他喉咙中发出垂死的动物般的呜咽声。
过了好一阵子,唐轻笑好像才把气息调匀,勉强用能维持平静的声音有气无力问:“那灵火呢?”
“没有了。”
“怎么没有了?”
“被人闯进来祭炼进兵器了。”
“是谁?”
“红叶大将军。”
“为什么?”
“不为什么。能者得之,成王败寇。这本就是江湖上最大最有用的道理,你以前不是也说过的么。他拳头最大,他能,他来了,就被他得去了。”
“那金志扬呢?”
“死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唐轻笑又沉默了下去。这次连颤抖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半晌之后。他才问:“为什么你还能这样?”
“恩?”小夏没听懂。
“我问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唐轻笑一下跳了起来,嘶哑着声音竭斯底里地怒吼。他脸上已经满是鲜血和眼泪,疯了一样冲上来一把抓住小夏的衣服猛烈地摇动。“为什么你还能这样无所谓?为什么你还这样一脸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你不是我哥的朋友么?你不是为了帮他的忙就冒那么大的险来这里么?为什么你当时不上去帮他?为什么他死了你现在还能这样无所谓?”
“你不是最讨厌他吗?你不是最恨的就是他吗?现在他死了你不是正应该开心吗??”小夏瞪着唐轻笑说。
“我我”唐轻笑的声音和身体一起僵住了。
“你不是很了不起么?你不是花了五年多的隐忍功夫才来到这里么?你不是要用这些把自己磨练成一把最锋利的暗器么?现在这结果不是还不错么?就算没有最后取到灵火。能走到这一步,在红叶大将军之前差一点得手,不是也很了不起么?这些你家老太爷一定会看在眼中的,一定会承认你的。更何况你哥现在死了,你梦寐以求的内门弟子的身份不是马上就可以唾手可得了吗?死几个人算什么?你不是就是要借这些来磨练自己的心xìng意志么?怎么样,现在林姑娘死了,你哥也死了。你磨练得怎么样了?是不是马上功力大进,就要成一把天下第一的暗器了?”
“你住嘴!”
唐轻笑嚎叫一声,挥拳打向小夏。但是小夏的拳头却先一步打在他脸上。他只是毫无章法地泄愤出手。小夏比他身高臂长,又早有准备,自然是占了很大上风。
这一拳是蓄足了劲的,直打得唐轻笑朝旁飞起跌出去好几步才摔落在沙土中。
“四哥死了我当然很伤心。因为我为他不值。”小夏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但这却不是说谎。只是在流字营中的那两年中生生死死已经看得太多了。昨晚还意气相投一起喝酒吃肉聊女人的好兄弟好朋友,今天就可能只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在面前被一刀砍成两半。也不知是该说麻木了,还是他已早学会将这些都放在心底。
“四哥是何等的英雄好汉?只要接触过的江湖中人,无论是敌是友,谁不赞他一声好汉子?连红叶大将军那样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人听到他死之后也要说一声可惜。但他是为什么死的?就为了救一个唯独讨厌他的人死的。这个人一意孤行的做一些自以为是的蠢事,到头来一无所获不说,似乎自己都还后悔了。你说他死得值不值?”
说着说着。小夏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有些愤怒起来。唐轻笑趴在地上,勉力支撑起上半身却爬不起来。脸上的血迹泪水唾沫在泥沙中一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得狼狈,也根本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我劝过他,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但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他说这是因为他觉得对你愧疚,说若不是当年他将你送去唐家堡,你今天可能不会是这个xìng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肯承担自己的责任,他是条顶天立地的真汉子,所以我依然还是愿意帮他。而你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还有什么资格来问别人?”
唐轻笑终于坐了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满脸血污泥沙地发愣。小夏喘了几口气之后也不再说话,一时间这半壁山洞里沉默了起来。
过了半晌,小夏才突然问:“你的那个玄冥天一水是哪里来的?”
“玄冥天一水?”唐轻笑呆呆地重复了这个词,他好像傻了一样地问。“对啊,我的玄冥天一水是怎么来的?”
小夏也不是太觉得奇怪,那一个从唐轻笑头中取出的灰黑sè小球已经说明了很多事。他再问:“那你知不知道那玄冥天一水是什么?”
这个唐轻笑却是知道的,回答:“那是玄水宫才能炼制的东西,须得以取自极北之地的万载寒泉水在每年的极寒极yīn的时辰摆出大阵来才能炼制出几滴。虽然比不上朱雀灵火这种先天灵物,也是上五品的顶级水行宝物。乃是火行道法的克星。这些我们唐家堡的资料中都有记载。”
“那这样重要的宝物,你却不记得怎么来的了?”
“不是不记得我现在想起来了是一个人用一百两银子卖给我的。”
“这种东西一百两银子卖给你?你信?”小夏冷笑。
“那个人说他是从玄水宫叛逃的弟子,身上急缺银子用但是我我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还从不起丝毫的疑心,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这这是为什么?”唐轻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你被人下了咒。”小夏叹了口气,淡淡说。“大将军从你头中起出了一枚鬼心咒的种籽。”
“怎怎么可能是谁?”唐轻笑全身又开始发抖。
“我只听大将军和他的副手提了一个名字,叫‘蛇道人’。似乎是这人做的手脚。”小夏想了想,再补充说:“不过我劝你不要妄想去询问大将军,大将军没兴趣理会你,就算你是唐家堡的人他不耐烦了杀你也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而且这人也因为间接害死了四哥。大将军迁怒于他,已下令只要在雍州就会将之格杀。以那人的yīn沉诡秘,肯定也不会去雍州。”
“蛇道人”唐轻笑咬牙切齿地重复这个名字。
“你也不用太过激动。大将军说那种籽只能是惑乱人的一小段记忆信念。思维考虑的都还是你自己做主。所以这人只不过是借你的手传一粒玄冥天一水进天火山罢了,就算没有他,你也照样会这么做。你不过是如你所愿地做了只好暗器,只不过发暗器的人却不是你自己罢了。”
“好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还是要做你自己暗器也好。做你的内门弟子也好,终究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有我的事。把你救出来,我也算对四哥有了个交代。就此别过吧,希望后会无期,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完这些,小夏转身走出了那半截山洞,快步朝山下走去。
没走多远,明月的身影就从一堆乱石后跳了出来。和小夏并肩而行,她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你要专门等着和那人说那么多话呢?就是为了打他一拳吗?那你也可以在刚才他昏着的时候打个痛快啊。”
小夏笑笑:“打坏人就是要趁他醒着的时候打起来才痛快嘛。”
“是吗?”。明月转头看了一眼。“不过这人现在不是坏人了。”
“哦?难道他就变作好人了吗?”。
“也不是好人总之就是心里不想着害人。就没以前那么坏了。对了,夏道士,既然他已经不是坏人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骗他?”
“我什么时候骗他了?你又什么时候知道那些事是真是假了?”
“哼,我是不知道那些事了。但是你说谎不说谎我感觉得出来,刚才你可没全说真话。”
“呵呵,既然他还不是好人,那么稍微骗骗他也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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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夏和明月回到山下那一片血肉模糊的树林中的时候,正看到十方在给何天疗伤。
何天伤得不轻,那一发火器的爆炸威力几乎将他的肋骨崩碎了一半,若不是身周还有法术抵御了一部分伤害可能早就死了,即便如此,他碎掉的骨头好像也有些插进了脏腑,人一直在不停地咳血。
也正是因为如此,昆仑派那些人都不敢就此逃走,生怕路途颠簸让这位上三院的高足送了命。他们自己虽也有伤药和疗伤的手段,却对这样危及xìng命的重伤无能为力,一直用隐身法藏在一旁干着急。这后来看到了十方,连忙过来央求他救命。
一片白sè的佛光中,随着十方的诵经声,何天血肉模糊的胸口慢慢止住了血,凹陷下去的形状也重新回复了原状,好似那些碎裂的骨头都自动拼凑好了,甚至连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丝血sè。不只是他。还有旁边那些幸存的江湖客救回来的重伤者在佛光照耀之下也有了不少好转,不少旁观的轻伤江湖客都激动得跪了下来,满脸泪水口中连称菩萨。
“这十方和尚这样厉害?”小夏也很有些吃惊。相对于道门五行法术的强横霸道杀人如割草。天师符法的拘役鬼神jīng灵变幻莫测,唯独只有佛门法术在祛病疗伤上有独到之功,但那也不过是比普通药石手段方便快捷些,效果也强得有限,还只有少数法力高深的和尚才会使用,否则药王谷的丹药生意就不会号称是江湖上最赚钱的生意了。但现在十方表现出来的手段就不是药石针灸所能比拟的,简直真正有些普渡众生的味道。
明月撇撇嘴:“又不是他厉害。是他身上那个宝物很厉害。”想了想她又说:“不过他也还行了。应该比我厉害些吧。”
这时十方已经疗伤完毕了。伤者其实并不多,因为死者太多了,这一场搏杀实在太过惨烈。白虎军的伤兵都是自家救走了的。西狄人更是没留一个活口。加上救回来的这些伤患,夺宝盟剩下的一共不过三百人左右,可说是十不存一。
几个头领模样的江湖客互相交换了下眼sè,就一起上前去跪求请十方神僧再发慈悲。带他们回大乾出冀州。之前白虎军的所作所为已摆明了要将他们一举歼灭。他们能活过来是因为白虎军顾忌大将军和那一百铁叶军才匆匆退去。现在大将军早已不在,就凭这三四百伤号,只要白虎军有心——这几乎是肯定的——他们没丝毫机会活着回去。现在唯一的希望看起来就只有这位净土禅院的小神僧了,凭着他净土禅院的面子白虎军应该是没胆子妄动的才是。
但是十方却摇摇头,说:“阿弥陀佛。目睹这一番变故,贫僧也要尽快赶回净土禅院向方丈说明情况,却是不能和你们一起慢慢前行。”还没等这些江湖客再度哀求,他又转身对着一旁的昆仑派诸人一合十。“林施主。李施主,这位何天施主的伤势虽已稳定。但也不能疾行颠簸。不如你们就和这些夺宝盟的施主们一同前行,相互也有个照应,可好?”
那个叫李穆雷的中年男子和叫林秀云的女子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有难sè。他们当然不愿意拖着这三四百人的巨大累赘,只是他们昆仑派自身的人自然很容易就能瞒过白虎军的眼目,这三四百人就麻烦得多了。但偏偏刚刚受了别人的大恩,这拒绝的话又不怎么好说出口。
立刻夺宝盟中就有个有眼力有决断的人站出来高声说道:“有诸位昆仑派大侠之助我们才得以从那西狄蛮子手中逃出一条命来,何天少侠更是古道热肠,正气凛然,实在令我心折。如今我只求拜入昆仑派门下以供诸位大侠驱策。”
有了这带头的,立刻随声附和的也就多了起来。倒也不是这群人见风使舵,实在是有不少人的师门都在这场浩劫中死了个jīng光,尤其是五岳盟的弟子,对他们那位之前信誓旦旦说必定成功夺宝,却将他们带入这一场血光之灾,最后还不知那里去了的盟主黄山剑仙实在是失望已极。这昆仑派的诸人虽然之前居心不良,但如今却成了他们求生的唯一希望,而且也是久负盛名的大派,之前表现出的法术更是惊人,这真心想要投靠的人也是不少。
那叫李穆雷的中年男子脸sè变幻几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既然大家之前联手御敌,也算是有缘。有十方神僧开口,我们也就尽力一试。不过我昆仑派择徒极严,上三院诸位基本上是不用想了,就算是我们下三院也有重重考核。想真心拜入山门的可随我们一起前去昆仑山,其他江湖同道我们也会尽力将你们送过白石大营的边境防线。只要过了白石城之后打散混入寻常百姓中,白虎军也不可能真如排查jiān细一般仔细检查。”
夺宝盟的众人自然是松了一大口气,十方也是连连点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在这一番大劫之后大家都能彼此扶持,也是令贫僧心中稍有安慰。”
看了眼远处的小夏和明月,十方迈步走了过来,先对着明月叹了口气说:“明月姑娘,我如今有要事在身就不能再陪你了。”
“没关系,夏道士会陪我的。”明月冷冷说。自从放走那神秘的轿中人之后,她对这位小神僧似乎就有些芥蒂了。
“那夏施主,明月姑娘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看她。她xìng子有些任xìng你是知道的,还往你多多包容。”
十方的语气很是语重心长,让小夏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点头:“那是自然的,也要多谢和尚关心了。”
“那贫僧就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十方的身影就飞快地远去了。小夏远远地看了眼夺宝盟的那群人,也懒得再过去,转身和明月一起朝树林外走去。
走出树林,草原上吹来的疾风终于将血腥味吹散了。回头看了眼那残缺了一小半,再不是天火山的天火山,想了想这二十多天的经历,小夏也忍不住一声长叹。如今恩恩怨怨都暂时有了个交代,只是他好像又踏回原来的路上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尾声(二)
() 眼看着夺宝盟所剩的人全部跟着那些昆仑派的人远去之后,石道人终于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如今的黄山剑仙已经没有一丁点剑仙的模样。他衣冠散乱,双目无神,脚步也是踉踉跄跄,哪里还有当时御剑飞天意气风发的风采。
他身体上没什么伤,顶多是真力消耗过巨有些脱力,但心神上所受的打击太大了,可以说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数年心血的一朝覆灭,费尽心思踌躇满志却落得这样满盘皆输,之前唐公正,小夏反反复复提醒过他的那些话现在又在耳边回响,比任何嘲笑都还要刺耳。但这些都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还是他看到了那个人。
一片混乱胶着的杀场,只是被那人的路过便碾压得粉碎,对所有人来说宛如奇迹般的火焰大阵也在那人的一击之下消散,他还能猜到自己守候多时等候多时的宝物也轻轻易易落入了那人的手中。这人就是强临凡间的魔神,将一切以超乎人想象的方式尽数碾压粉碎。
石道人一直是个很自负的人,对他的两柄飞剑自负,对他自己的剑法自负,对他自己的天赋自负。这么多年遇见一个唐公正才稍稍承认自己有些心折,心服,但是当看见那人的时候,他的自负终于粉碎了。
就算他双剑尽复,在那人宛如魔神的气势面前能不能刺得出一剑?即便刺出了,又有几分威力?自己又能不能挡得住那人可击碎天地的一戟?
红叶大将军,叶红山。可笑自己之前还一直认为那不过只是个只知率兵打仗的武夫。
当一个自负的人内心中那一点最基本的信心被彻底击溃之后,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挫败感就再也无法抵御。石道人甚至再没有颜面出现在那些曾视他为领袖的夺宝盟众人面前。
看着那些人离开后的树林,石道人茫然失措。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向何处去。四周只剩无数的尸体残骸和已经变作黑sè的血液凝固了的土地,乌鸦和秃鹫的影子开始在上空盘旋,这里就是个巨大的乱葬岗,这些尸体的最终归属只能是这荒野中群兽的腹中。
“盟主。盟主。”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对这熟悉已极的称呼,恍恍惚惚的石道人过了一两息才醒悟过来,猛地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很关键的,但却从这场巨变开始就不见踪影的人,二盟主上官闻仲。
不只是上官闻仲一个人,还有四个一直跟着他的手下。这些人身上虽然也有血污。有几分狼狈,但是在这血肉地狱般的场景中,他们看起来干净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在这场大战之后这几人身上居然都没什么损伤。
好奇很快就被愤怒掩盖了过去,石道人跳上去一把抓住这自己一直颇为倚重的二盟主,怒吼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盟主息怒,盟主息怒啊。”上官闻仲还是那样满脸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之前那西狄人忽然偷袭过来。我和这几个手下慌忙躲入一个储藏粮食的地洞中去了。刚刚在里面听见外面的动静都平息下来,这才敢走出来的。”
石道人更怒:“大家都在和西狄人拼死搏杀,你们居然就躲在一旁看戏?”
上官闻仲脸上的媚笑更甚:“不是啊。盟主你也知道我武艺低微,就算出来也帮不到什么忙啊。还不如将这有用之身保住,rì后好继续为盟主效力啊。我刚刚一钻出来可就到处找盟主你老人家,这终于找到了啊。”
“找我?如今找我还有什么用?”石道人惨然一笑。忽然他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来。“对了。你早上不是才对我说,白虎军还在两百里开外。巡查探视的飞天鹞子都放出去了么?为何后来白虎军来得那么快?还有那些鹞子又飞到哪里去了?为何...为何...为何天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胡胖子和姚金东他们都说有?”
“为什么会这样,盟主难道你不知道么?”上官闻仲一脸的讶异。
“为什么?”石道人又觉得背心有些发凉。胡胖子和姚金东那两人诡异的模样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席卷上心头来。
背上的双剑忽然一声低吟,石道人心中猛地惊醒,心神一动,两把飞剑出鞘朝身后一卷,那站在他身后的两人就被绞成了一片碎块。
但是这根本没什么用,两股灰黑sè的气息并不受剑光斩击的任何影响,直接扑到了石道人的头上飞快地从耳朵鼻子中钻了进去。随即一股莫可能沛的灰暗就将他的思维全部掩盖了过去。
“因为这些都是我干的啊,盟主你老人家不知道么?”上官闻仲的猴子脸还是在笑,笑得都快烂了,一如他之前拍马屁时候一样。
石道人的意识还剩下最后一点清明的时候,想起的却是小夏给他说过的话:这是个坏人。还是杀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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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石道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一个类似于地洞的地方了。yīn暗cháo湿,只有上方一个小窗传来的些许天光,从周围墙壁上隐约可见的铁链和刑具来看,似乎是地牢。
手脚上传来的剧痛,还有背部在地面上的冰冷触感让他极不舒服,他想翻个身,但却只是笨拙地在地上扭动了一下而已。然后他马上就发现一个很恐怖的事实——他手脚上的肌腱和经脉全都被人切断了。
这个事实让石道人的脑海里至少空白了小半天的时间,然后他咬舌头,努力睁眼,怒吼,运气调息,用尽一切方法想要证明这只是个暂时的梦境,但是最后现实还是毫无悬念地将这些努力全部击毁。
我成了一个只能像虫子一样扭动的彻底的废人?石道人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傻了。他都没发觉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地牢里只剩纯粹的漆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光亮和响动传了过来。有人点亮了墙上的火把,一个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离石道人不远的地方。这张脸也是他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张猴子脸,曾是他得力臂助的夺宝盟二盟主上官闻仲。
“上官闻仲~!”这张脸将石道人的所有情绪和回忆一下激发了出来,他怒吼的声音直震得连他自己的耳朵都生痛。不过这声吼招来的只是朝他肚子上的一脚而已。他一直觉得上官闻仲的身手太差,现在终于发觉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在踢人肚子的时候,他马上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盟主大人,饿了你三天了都还这么有jīng神啊。”
被这样一说,石道人才发觉他真的已经很饿了,只是之前太过于震骇竟然没有察觉。
“居然还敢这样大声地和我说话,怎么?您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白石夺宝盟总盟主。五岳盟盟主黄山剑仙啊?还敢那样和我说话?”那张猴子脸还是在笑,但却再不是以前那种献媚讨好的笑,而是洋洋得意,带着复仇的快意和癫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其实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只是个会拍马,会给你跑腿,会给你到处拉人传信的跟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以为有人会真心喜欢当你的马屁虫。看你的脸sè和屁股?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你的臭脸和眼sè的时候都在想着今天?”
又在石道人的身上和头脸上猛揣了几脚,上官闻仲这才停下来,蹲下来用盯着石道人,好像是非常认真,但那张猴子脸怎么看也都认真不起来:“我来告诉你你现在是什么。你现在就是一坨屎。顶多就是陀能说点话,能像只毛虫一样扭一扭屁股的屎。所以你千万不要再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你明白没?”
石道人怒目瞪视着面前这张猴脸。如果眼光也是剑,这张脸早已被戳成了猴肉酱。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要来让你完全明白才行。”上官闻仲又笑了,石道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笑得这样开心。他旋即拉下了裤子,一泡尿对着石道人的头就撒了过来。“你看,我想怎么弄你就可以怎么弄你,你不是一堆屎是什么?”
“畜生!畜生!”石道人发疯一样地挣扎,只可惜他连肩膀和大腿上的肌腱筋脉也都全断了,相当于已经将他的手脚齐肩齐腿也全斩断了,任凭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像只垂死的泥鳅一样有限度地摆动两下。
“对了,你饿了这么久。是不是很想吃东西?我可专门给你带来了。”上官闻仲笑得像是献宝一样,那表情和以前向石道人说出某个得意的计策,又占了某些人的大便宜时一样。他连裤子都没穿,就迫不及待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满是灰尘污垢的小木盆,似乎是之前用来装什么垃圾杂物的。现在里面装上了一些残羹剩饭。
对于一个饿了足足三天的人来说,这些拌了些汤汁和油水的剩菜剩饭同样的有莫大的吸引力,石道人一闻到那气味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和舌头都在抽筋般地流口水。只是这些饭菜的香味中似乎还夹杂了些其他的气味。
“我加了陀狗屎在里面拌匀了的,你好好吃吧。对了,可不要嫌弃,从今以后你的吃喝我打算全部给你加上这种东西,而且会越来越多,所以你要珍惜眼前的每一顿啊。今天吃狗屎,明天吃猫屎,鸡屎......以后就专吃我的了,哈哈哈哈...哎呀,糟糕了,尿都撒光了,我都忘记给你留点加在里面了,也算让你先习惯习惯口味......”
“我只是叫你将他看押起来,你怎的将他弄成这样了?”
正当上官闻仲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己的时候,一个甜蜜蜜,软绵绵的声音忽然在地牢中响起。
“主上!”上官闻仲被震得一惊,几乎吓得连裤子都丢了,手忙脚乱地穿好裤子跪了下来。“主上怎的来这等地方来了?小的没料到,死罪死罪!”
“我问你,怎的把他弄成这等模样了?”这声音似乎没什么威严,倒有些像个女子或者是半大小孩的说话。但是上官闻仲却在全身发抖。只是这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片yīn影死角。石道人看不出这人的模样。
“这...是这样的,这人武功还有几分厉害,为防万一,小的就先把他的手脚的筋脉全都切断了...”
“那你这样羞辱他又是为了什么?”
“厄...这...这全是因为当初小的在这人手下潜藏的时候,这石道人几番羞辱小的。小人这才想来报仇雪耻。”
“......”沉默了一会,那声音才又缓缓响起。“你知不知道可供本座驱使的人如此之多,头脑机敏心智灵巧之辈也不乏其人,但本座为何要偏偏要选你作手下?”
上官闻仲连忙答道:“自然是因为小的忠心耿耿,主上但有差遣就算刀山火海小的也义无反顾万死不辞!”
“不。”那声音淡淡说。“那是因为这世上连本座都觉得恶心的人太少了,你就是其中一个。本座就是想近处看看你这种人究竟能做出些什么事来。能恶心到什么地步,才将你留在身边。譬如现在你对付这石道人的方式方法,就是连本座都想不到的。也算是给了本座点惊喜。”
“厄...是,多谢主上...厄...”上官闻仲的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不过本座还有些要紧事还要问这人,你将他弄得如此生不如死,心生绝望。他不肯说了怎么办?”
上官闻仲头上的冷汗顿时如瀑而下,连连说:“啊...这...不会的,主上法力通天,神通盖世,任是何等心机敏锐神志坚毅的人在主上法术下也是扯线木偶一般,小小秘密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你?”地下的石道人忽然勉力抬起头来,看向黑暗之中。嘶声怒吼。“原来那个用鬼心咒的幕后之人就是你?你用这上官猴子潜伏在我身边,以鬼心咒迷惑了胡胖子姚金东他们,这才设下了这个好局!”
那声音淡淡说:“你看,你这猴子又说走嘴了。这下他知晓了本座就是设局之人,那就更不愿说出那些秘密了。鬼心咒对一切后天的武功法术都是无往不利,但在先天之境的武功道法前就效用大减,这石道人虽只算勉强有半只脚踏入了先天之境,但灵台中居然也能有一道极凝练的剑气镇住识海,制住他还可以,要将他炼成傀儡却不行。看来那两柄飞剑果然大不简单。连他自己也没参悟出真正妙用,倒真是将本座的兴趣都引出来了。”
“原来你们是图谋本道爷的那一对飞剑?”地上的石道人突然间明白了。
“当然。要不然就凭你自己,不过是大将军血祭之后的一点残渣,有什么值得本座劳心动力的?要不然你以为本座还会特意去大费周章去算计你们那几千人乌合之众的联盟?你的那两把飞剑也不过是余兴罢了。”那声音冷冷一笑。“不过那两把飞剑却确实有些出乎本座的预料,无论真气。神念,还是本座的鬼心咒都无法得其门而入,所以本座便来问问你了。”
石道人凄然一笑,眼中全是一片死寂:“你别妄想了,落到如今的地步,本道爷就带着那两把飞剑的秘密下地府又有何妨?”
“你放心。本座不许死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死。”那声音似乎很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石道人马上感觉到自己双颊一麻,整个口腔就是一阵酸软无力,也许吃饭说话都还行,但是想咬舌而亡却是不可能了。丹田气海中也有股莫名的麻木感,一身内力再也提不起分毫。
上官闻仲立刻也是以慷慨激昂,好像马上就要上刀山下火海的口气说道:“主上请放心,就将这人交给小的,小的一定用尽心思将他好好炮制,将主上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丝毫不差地问出来。”
“嗯,本座知道你一定会很尽力的。因为本座刚刚想到了个很好玩的法子。”那声音悠悠地慢慢说起来。“地上的那位黄山剑仙你也听好了,这法子你一定也很有兴趣的。”
“本座只给你两个月的时间,猴子。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随便你用什么法子去对付这位曾经羞辱你的黄山剑仙,但你不许杀了他,也不许再给他造成什么大的残障。而这两个月到了若还没有问出本座想要的东西...嘿嘿...”那声音的注意力似乎转向了石道人。“我便接驳上那位黄山剑仙断掉的筋脉肌肉,至少让他勉强行动还是行的。然后反而将你交给他泡制两个月。”
这话一说完,上官闻仲的脸sè顿时大变,而石道人那一双本已经死气沉沉,满是绝望的眼中又亮起了两点光芒。
“若是我现在就说呢。”石道人忽然开口。
“哦?那本座就答应替你疗伤,放你去个偏远的山村作个普通人养老等死。”
石道人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只要你真如说的那般做,再将这猴子交给我,我便可以现在就将那驱使飞剑的秘密告诉你。”
“不行不行。”那声音用颇有兴致的语调啧啧有声。“这猴子毕竟也跟了本座些时rì,也算有不少功劳,本座至少也要给他些表现的机会吧。而且你不觉得用这两个月的时间积攒积攒想法和怒气,然后再报仇的感觉才爽快么?那飞剑在本座眼中终究只是件有趣的玩具罢了,你两人现在的有趣之处也不输那飞剑呢,本座很想看看你们的表现。那飞剑稍稍押后也无妨。”
“所以,你们两人也都好好努力吧,本座也很期待呢。嘿嘿。猴子,记得一定不能让他死哦。若是辜负了本座的期望,你是知道会怎样的......”
这声音飘飘荡荡地出了yīn暗的地牢,只剩下上官闻仲和石道人两人。幽暗的火光下,上官闻仲的一张猴脸已经满是大汗,神情扭曲,猛地飞起一脚踹在石道人的脸上,然后抓住石道人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几乎要将自己的脸也贴在那满是尿渍泥水还有鼻血的脸上,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你当真以为还有机会咸鱼翻身么?识相的就快快将那飞剑的秘密说出来,否则用不着两个月,两三天的功夫老子便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石道人也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上官闻仲,那张满是泥污和尿渍的脸上扯出了一丝有些癫狂的冷笑:“你放心,现在若说还有什么是本道爷死也放不下的,那便是你这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猴子了。我会好好陪你这两个月,然后你就等着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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