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七节鲜肉
第二百五七节鲜肉
这是一个中年白人。
他很强壮,发达的肌肉从胳膊和大腿表面高高隆起,腰臀和腹部表面还有绵软滚滑的脂肪层。他垂着头,棕灰色的头发从额前分散垂落下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目光能够扫及的每一个人。
“他是东二十七区的奴工头领。那个区的奴隶数量比我们多两倍,从上个月到现在,他们吃掉了我们六个同伴。上个星期,我和其它几个区的矿头谈过,共同瓜分这个人手下的所有奴隶。至于他……是我们今天最好的晚餐。”
李嘉俊慢慢地说着,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省却了血腥混乱的争斗过程,直接让林翔明白自己目前想做的事。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被捆绑吊挂在墙壁上的白人男子听清楚。他瞪起滚圆的眼珠,其中映出站在旁边林翔和另外几个人的面容,也映出了李嘉俊从后腰皮带上抽出一把半尺来长的弯柄小刀,慢慢地走向自己,伸手抓紧头发,把低垂的额头高高拎起,把锋利的刀刃横压在头皮表面,由上自下狠狠硬刮。
既然是食物,自然要洗剥干净。
李嘉俊的动作很快,也很稳,刀刃以六十度角从白人男子头顶斜斜铲过,把所有头发连根带起,密密麻麻的血点从青灰色的皮肤表面渗透出来,以肉眼能够看清楚的速度缓慢扩散。剧烈的疼痛使白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惨嚎,却丝毫不能阻止李嘉俊手上那把活动的刀。它细致、平淡,绝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残留下发根的凹凸,锐利的刀尖与刃锋相互配合,把所有可能藏匿有淤垢的部分彻底剜除。
“开水————”
扔下捏在手中的最后一把头发,李嘉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侧过身子,让出差不多半米左右的空间。两名站在旁边的奴隶连忙端出早已准备好,装满滚滚沸水的一只破旧瓦盆。他们把几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细麻布放入水中浸透,用特制的铁钳夹紧,把散发着腾腾热汽的滚烫湿布直接覆盖在满面鲜血的白人头顶。
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猛然睁圆,瞳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骤然微缩,强烈的温度刺激使他根本无法忍受这种残忍至极的折磨。他大张着口,爆发出音量足以震破耳膜的惨叫,勉强能够活动的脖颈像疯了一样左右乱甩,而那些被铁钳夹紧的湿布却丝毫没有从头顶滑落的意思,而是被两名奴隶死死按住,用力在已经破开的头皮表面使劲儿擦拭。
李嘉俊端起脚下装水的瓦盆,把足以热温高达九十多度的沸水泼面倾倒在男子身上。液体与身体接触瞬间,男子喉咙深处再次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嚎,光滑的皮肤表面顿时显出一团团触目惊心的鲜红,迅速扩张的毛孔中间也出现一个个体积不等,形状各异的半透明水泡。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每一根神经被紧绷到极致,随着残留在身体表面的沸水点滴慢慢滚落,完全扩张开的毛孔中央,也释放出充斥着各种杂质和盐份的浓粘汗液。
“用开水浇一下,有利于排出残留在身体内部的污垢,高温刺激神经,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出最多的汗。吃起来,味道也不那么腥气————”
仿佛是想要为自己的举动做出解释,李嘉俊自言自语着,顺手接过另外一个奴隶递来的热水盆,再次从白人男子头顶浇下。在伴随着粗重呼吸和哀求的惨叫声中,把身体转向几个站在旁边的奴隶,淡淡地说:“清洗一下,弄干净点儿————”
工具,还是细麻布,加上人手一把的弯柄小刀,四名奴隶分别围站在白人男子左、右两边,双上双下,仔细、认真地清洗着他身上每一处藏有淤垢的角落。
刮去掖毛,用潮湿的热毛巾捂住身体表面,把表层皮肤完全烫熟,随手轻轻一抹,立刻就能撕下一层薄薄的油皮。
奴隶们两人一组,把白人男子的手、脚重重按在墙上。站在附近的围观者中又走出另外几个,他们用钝口铁钳紧紧夹住男子的指甲,使尽浑身力气朝外猛拔。断开的神经把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迅速传递到大脑,反馈到身体最直接的表现,则是目欲眦裂男子口中凄厉得完全失去本音的哀嚎。
李嘉俊双臂双臂,神情冷漠地站在距离男子三米多远的空地上。右手指间颤微微地斜夹着一把柳叶刀。两寸来长的刀身呈扁平形状,薄薄的刃口锋利程度与医用手术刀差不多。它在五个手指中间灵活地跳动着,傲慢而强硬地从缝隙中穿过,却没有在皮肤表面留下丝毫刮痕。
“你不该动我的人————”
漫步走上前来,李嘉俊伸手扣紧奄奄一息的白人男子下盍,把那颗已近半死,头顶光凸露出皮肉的脑袋用力扳起,用冰冷平滑的刀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吃人还肉……这才是所谓的公平————”
话音刚落,神情阴冷的李嘉俊忽然狞笑起来。他反手抓住男子咽喉,将其整个人朝后用力推朝墙壁,握在右手的柳叶刀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刀花,旋转的小刀停住瞬间,柄端已经被手指紧紧捏住。未等站在旁边的人们看清楚,寒光四射的刀尖,已经狠狠刺入男子咽喉下方与锁骨连接的位置,在刚刚清洗过,被粉红色晕团占据的皮肤表面留下一条醒目的鲜红细线,继而顺序往下,刀身与切口也越来越深,一直划到身体最下方,绕过绵软萎缩的生殖器,把滚圆的腹部彻底破开。
白人男子的嘴扩张到极限,僵硬的肌肉似乎已经失去让它回缩功能。黑拗的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空响,这一刀的效果远远比不上指甲被强行拔去那种无法忍受,足以使人发狂的剧痛,却使得男人潜意识当中残留的最后一点点希冀彻底消失,如绷紧到极致弓弦的神经中枢此刻也彻底松缓,在这最后的,也是致命的打击下彻底断开。
满面冷肃的李嘉俊伸手探入男子空敞的身体,操握在右手上的小刀灵活割取下心脏和肺部。紧接着,是靠近腹部左右侧面,形状仿佛放大版芸豆的肾。两个手中端着瓦盆的奴隶站在一旁,空置的盆低很快被各种新鲜的人体器官彻底填充。就在这些散发着温热与浓腥,鲜活得还在微微颤动的脏器最上面,则覆盖着刚刚从男子体内割下,从切口部位渗流出暗红的血水的肝。
男子尸体脚下,早已放好一只扁宽庞大的搪瓷盆。这显然是属于旧时代文明的残留物品。从男子身上流淌下来的血,已经浸没盆内三分之二的容积。靠近盆体边缘的部分已经开始凝固,在光滑坚硬的盆壁表面,结成一条规则圆整的线。
一个奴隶抬起盛血的盆,小心翼翼地走到靠近侧面墙壁一口空置的铁锅边。另外几个奴隶则拎起几袋早已准备好的粮食倒进锅里。这东西实际上是大麦面粉、糠麸、麦粒、稻谷和磨碎面包屑的混合体。奴隶们按照比例往锅中放入足够的盐和水,这才把表面已经微黑的血慢慢搀进其中,用力搅拌均匀,捏合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面团。
废土世界能吃的东西并不多。人们不会放过任何能够给身体增加营养的食物。即便是血,其中也含有饿者急需的能量成份和各种微量元素。
男子的胃袋处理起来要麻烦一些。李嘉俊探出左手伸进几乎空置的尸体胸腔,抓紧食道最上端,右手挥刀将黏滑的软管从中割断。拖拽着半垂如腰豆形状的胃囊,把堆积在腹腔内部,已经有部分从伤口部位脱出的肠管拉出。把握在手中的食道交给旁边的奴隶,李嘉俊再次探身钻进男子尸体,沿着柔滑腥臭的大肠下端慢慢摸伸,直到临近肛门的位置,才慢慢用手指握住肠管轻轻捏弄,把淤塞其中的粪便分朝上、下用力挤出部分,握在掌中的肠管已经完全闭拢,确定无法外泄渗透丝毫,这才伸出持刀的右手,沿着与排泄管道连接的底部位置,将整条大肠完整取下。
从铁锅中舀出的滚烫开水,瓢泼倾浇在已经割开的胃囊和肠管上,把散发着恶心臭味儿的黄绿粪便和馊酸胃液全部冲开,顺着墙壁旁边倾斜的水管,迅速消失在黑暗肮脏的半圆形地井口中。
只要清洗干净,装屎的大肠一样也是营养丰富的上等肉食。在废土世界,常年在饥饿线上挣扎的人们,根本不会在解剖过程中产生丝毫浪费。
剩下的工作,全部交给其他人完成。
分割四肢,切碎成小块,用大砍刀把粗壮的腿骨砸成数段,骨髓和脂肪这些营养最丰富的东西单独留给身体瘦弱的同伴……当一切收尾工作完成之后,这幢破旧小楼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弥漫着从一口口煮得海海漫漫大铁锅中散发出来的熟肉浓香。
李嘉俊沉默着,安静地看着奴隶们忙碌工作。炉灶里跳跃颤动的火焰把他整张面孔映得通红,勾勒出削瘦而不失力量感的刚硬轮廓。
不知为什么……林翔总觉得,这个外表冰冷残忍的男人,眉宇间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淡淡忧郁。
一只边沿满是虫蛀鼠啮般参差不齐缺口的破旧瓷碗,装着不断冒出腾腾热气的肉汤,从奴隶手中送到李嘉俊手里,又递到林翔面前。
“你运气不错,今天晚上正好赶上吃肉。就是数量少了点儿。吃饱是不可能的,不过,味道总比啃那种发霉的干面包好得多————”
李嘉俊平端着汤碗,锐利的目光如刀剑直刺林翔双眼。没有说话,却足以令人感觉到其中包含着警惕、试探、怀疑甚至是敌意的成份。
林翔接过碗,浑浊的汤液表面漂浮着浓亮的油珠,几团被煮烂的脑浆在汤水中上下沉浮。就在靠近碗边的位置,一只彻底变形,拖拽着几根线状神经,熟烂灰白,外观如同大号蝌蚪的眼球,正随着晃动的汤液缓缓旋转着。
扑鼻而来的气味儿很香,令人馋涎欲滴。
然而理智却一再提醒自己————这是人肉。
奴隶们再次围拢过来,用冷漠而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林翔。
“你可以不吃,没有人会逼迫你。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我们绝对不会阻拦————”
李嘉俊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足够听的清楚。
在废土世界,吃人并不意味着罪恶或者残忍。在饥饿的威胁面前,道德根本没有可能存在的位置。
林翔并不反对吃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自己也会吃人。
当然,如果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或者到了弹尽粮绝,几近被饿死的边缘,他同样也会吃。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都没有理由吃人。
端着碗,林翔把充满质疑的目光投向站在对面的李嘉俊。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判断自己的意图?身属红色共和军,却无比憎恨这个强大的组织……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喝了它,我会告诉你一切————”
李嘉俊抱起双手站在原地,冰冷无感情的声音里,隐隐透出如魔鬼般的诱惑。
林翔静静地站着,脸上的微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理智告诉他,在这种时候应该释放出代表善意与温和的微笑,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笑不出来,就连保持平时习惯了的微笑也没有分毫的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透过瓷碗内壁,传递到手掌表面的温度也在缓缓变冷。漂浮的油珠不再释放出诱人光泽,随着热气一点一点逐渐飘散,鼻孔闻嗅到的气味儿也不再是浓烈的肉香,其中更带有几分惹人反感的腥味。
“如果饿到吃无可吃地步的时候,我会非常高兴能有这么一碗汤。但现在显然不是,我不反对吃人,并不意味着我自己也要吃人。从现在开始,血石城所有奴隶的日常食物配给数量都会增加一倍。我不希望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仇恨可以通过杀戮得到平复,饥饿却不一定非要通过食用同类才能获得满足。这个和废墟没什么两样的世界虽然不存在道德,但我们却不能否定这种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美好特质……我们是人……是人类————”
林翔神情平静地把汤碗递回到李嘉俊手中。手指与碗沿接触的一刹那,后者立刻察觉到一阵微弱而实际存在的颤抖。如同一刻仿佛火山般剧烈跳动,随时可能喷发的心脏,正被一块从天空轰然掉坠下来的巨大冰块死死压住。想要爆发,想要愤怒,想要吞噬并且撕裂一切眼睛看得到的东西,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林翔,李嘉俊的目光象是凝止不动的冰。
“你和我遇到过的其他复制人不太一样……”
过了近五分钟,他缓缓张开了口,说:“但是,我仍然不会相信你。或许,这只是政治委员们用来玩弄人心的新游戏。”
林翔的呼吸均匀而宁静,这是他刻意控制着的结果。他知道————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强行压制住内心深处的冲动和愤怒,自己很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没错,李嘉俊的确曾经是红色共和军的人。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触及自己在另外一方面的道德底线。
“能不能告诉我齐越在哪儿?或者,方雨洁也行。”
短暂地思索片刻,林翔从思维空间里无数种处理方法当中,迅速挑选出最适合解决目前状况的问话。
这两个名字对奴隶们显然有种特殊意义的魔力。神情冰冷的他们脸上开始流露出疑惑与与不解,甚至就连李嘉俊本人也满面震惊。然而,仅仅只过了几秒钟,他就重新恢复原来的冷漠与警惕。
“不得不承认,政治委员们的欺骗手段的确越来越高明。但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拙劣得可笑。真想不到,你们居然会用这种方法来欺骗我……你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我们只是一群奴隶,一群没有任何进化或者强化能力的普通人。我们只想得到普通人应有的生活……好吧如果这是一个实验,那么你们应该收到了预料中的效果。我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几次选择想要相信你。但你只是一个复制人,一个依靠死人细胞复活的镜像生物体,一个没有自主思维,单纯依靠灌输记忆存在的怪物————”
林翔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重。
他本能的想要战栗。
这种可怕的恐惧来源,当然不是因为站在面前的李嘉俊和其他奴隶,而是在他们眼中同样被视作绝望源头的红色共和军。
在西面,越过广阔的重辐射区,在旧时代的新疆……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奉献]
第二百五八节利诱
第二百五八节利诱
阴霾的天空,飘荡着肉眼难以辨及的细小微尘。它们由无数种不同类型的物质构成。土壤、辐射残留物、死亡的细胞残体、粪便、病毒……当人类眼球无法进化到拥有上百倍放大功能以前,永远也不可能依靠视觉从空气看清楚那一个个狰狞恐惧,形状怪异的物体外形。而是对着被这些肮脏物质充斥的阳光无比向往,呼吸空气,让它们毫无阻拦地进入身体内部,永远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在三辆“斯特瑞克”装甲车为先导的武装部队押解下,七万名经过身份验证和卫生检疫的奴隶,排列成散漫的三行纵队,在无数警惕目光注视与乌黑枪口的指对下,沿着血石城西面的旧公路缓缓离开城市,朝着西南方向的荒野慢慢行进。
从隐月到血石,两座城市间的道路距离为一百九十六公里。途没有一个村落,也没有任何可供休息补给的定居点。所有的一切,荒凉得令人感到绝望。
控制,不仅仅只是针对某个城市或者资源产地。这种以城市作为基点,以旧公路为联系络的占领方式,在林翔看来实在过于脆弱。轻度辐射区域的确有大量水源地受到污染而无法直接饮用,但也有少数地下水与暗河仍然保持清洁。这些地方能够容纳的人口数量并不多,可能少至数百,也可能高达五、六千。
从血石城获得的索斯比亚勘探情报显示————隐月至血石两城之间近两百公里远的广袤范围内,总共有十六处可供移民的清洁水源地。然而这些能够被当作定居点展的区域承载能力实在少得可怜,即便以最低生活资源产量为标准计算,仅仅只能转移并供养一万两千居民。以卢顿家族的眼光和财富拥有程度,自然不可能对这些星罗棋布,可能成为散居村庄的水源地感兴趣。
至于那些多余的奴隶,将被全部运往隐月城。那里的土地的确丰饶,充沛洁净的地下水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就能使耕地得到全面灌溉。隐月城的居民承载能力多达数百万,产业型耕作收获的物资足够供应数倍以上额外人口消耗。如果单纯以最低保障限度计算,开程度达到百分之百的隐月城,应该可以满足一千一百万至一千三百万左右的食物需求。
这个数字仅仅只是从理论上进行估算得到的最大值。实际情况可能会因为各种不可预知的原因产生变化。天气、人员流动、病虫害、战争……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牢牢占据住隐月城,林翔就能掌握最稳定的粮食来源。
区域展,并不能够单单依靠某个别城市。如果势力想要进一步扩充,就需要建立更多的补给点和前进基地。辐射不可能永远笼罩地球,死亡射线总有从自然界消失的一天。哪怕只是一个仅有百人规模的村落,也会慢慢展、扩大成为居住人数逾万的城市。
以城卫军为主力,对所有奴隶移民进行准军事化管理。有隐月城庞大的粮食产量作为基础保障,血石城矿场和“黑铁熔炉”之间的原料与机械成品互相交换,林翔统治下的区域根底正在逐渐加深、牢固……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计划预料的状况有序展。
李嘉俊和所有被标注来自红色共和军的奴隶被运往爱玛城,配基本生活物资后,在距离城市大约十五公里,一个适宜耕种,并且有清洁溪流的山谷安置,建设农庄。
他们依然保持沉默,林翔也不愿意使用暴力对待这些本该与自己同一阵营的人。他们说过————“想要过普通人的正常生活”。这样的要求,可以得到满足。
时间,是最好的磨合剂。
总有一天……他们会开口的。
当然,也可能自己在这之前就已经离开隐月,前往西面,寻找曾经熟识的战友,还有那些失落的明……
史东。萨勒顿神情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右侧靠近壁橱的位置。他穿着一件细麻质料的无领灰色长袍,这种没有显著性别特征,裁剪方便的服装,在流民和奴隶当很受欢迎。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无法得到清洁净水用于洗澡的奴隶们,唯一能够享受到的清凉,就是从长袍筒脚吹进,形成“烟囱效应”的自然风。
这是一个面积差不多五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也是原本是契布曼的城主办公室。随着城市拥有权和物质利益的转换,曾经专属于卢顿家族的一切,全部都被打上隐月城特有的标记和符号。
坐在宽大的高背皮椅上,指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胡桃木漆面扶手,林翔柔和而清澈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站在面前的萨勒顿,丝毫没有想要从他黑胖高大身躯上挪开的意思。
从隐月城紧急调派的五百名城卫军已经抵达血石,连同进攻部队当调出同样数量的士兵,留守血石城的防御力量,刚好停留在一千的标准线上。
对于城内原先的行政管理人员,经过挑选,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被剥夺身份成为新的奴隶矿工。剩余的人背景相对要干净一些,与卢顿家族的牵连也算不上亲密。以爱玛城派出的行政主官为,辅以准军事化管理的严密监控,只要不是一味愚忠想要以死明志的英雄加白痴,都会在林翔的皮鞭指挥下,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做自己该做的事。
十余万矿工,实在太多,太浪费了。
在旧时代,林翔没有接触过与矿石采集有关的任何职业或者人员。但是他却非常清楚————以血石城矿场的实际储藏量,根本不需要数量如此庞大的采掘队伍。当然,这是以旧时代标准进行对比衡量得到的结果,索斯比亚缺乏井下采掘器械,血石城的电力系统也仅仅只够满足净化日常饮用水的能量供应。虽然运输系统可以沿用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铁轨和矿车,可单就矿石采集而言,仍然还是最原始状态的人力挖掘。
索斯比亚没有的东西,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弄到。
半个月前,林翔就利用远程通讯系统,与阿芙拉进行过联络。“救赎者”集团答应提供五百套小型采掘设备,以及与之相关的防护服、头盔与核电装置。如此一来,血石城矿场需要的奴隶工人数量最多不过一万五千,就能让整个矿场挥出百分之百的产能。多余的人力,完全可以投入到城市周边进行耕作或者开其它产业。
除了李嘉俊和那几百名隶属于“红色共和军”的战俘,所有奴隶当,林翔最感兴趣的人,就是那个曾经大喊着要把自己变成圈养/性/奴,现在却服服帖帖站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黑人萨勒顿。
他很听话,按照吩咐,老老实实站在奴隶聚居区出口足足等了好几个钟头。当然,这种绝对臣服的原因,究竟来源于对武力的畏惧,还是真正愿意放弃一切成为林翔手可供自由操纵的棋子,只有萨勒顿自己最清楚。
“先看看这个。”
忽然,林翔从桌子旁边的塑料隔架上,抽出一张尺寸比其它件略为宽大的纸张,轻轻摆在光滑的桌面上,平平推过。
那是一张地图。
上面只标注着两个用圆形黑点代表实际地点的坐标。图面右下角的圆点注释名称为血石城,顺序往上,纸面央是一条用弯曲线条勾画出的河流。至于地图最上端,则是一个没有任何字解释,仅仅只有数字坐标的黑色圆点。
萨勒顿看得非常认真、仔细。林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这张自己随手画出的图纸,牢牢刻划在脑子里。
“那里也是一个大型矿区。产出的资源,是铀矿石。”
最后三个字从林翔口说出来的时候,萨勒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猛地抽搐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他已经完美地掩饰了自己内心的震惊,迅恢复神情恭敬的状态。
除了食物和水,废土世界最珍贵,也是使用范围最广泛的资源,就是石油和铀。尤其是后者,已经成为许多家族机构领地唯一的能量来源。
“我需要你以奴隶或者采矿者身份进入这一地区,建立能够被绝对控制的地下势力,收集关于该地区的一切情报。人口、武装、矿石流通方向、利益涉及群体等等……全部都要,不能有丝毫遗漏————”
林翔的目光柔和而坚定,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说话口气却异常坚决,散出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萨勒顿没有出声,一直保持沉默。低垂的头部彻底遮挡住眼眸放射出的目光,惶恐、精明、忧虑、混乱……无数种念头随着转动的眼球一起骤然释放出来,彻底充斥了他的整个思维空间。
正如同林翔所说,萨勒顿的确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也正因为如此,当死亡降临的一刹那,他以最快的度放弃尊严和信念,涎脸乞尾主动要求成为一条追随主人的狗。
虽然无耻,虽然令人唾弃,但是却能活下来。
林翔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自愿臣服于自己脚下的黑人。体内的病毒能够改造细胞,让自己获得比平常人强大得多的寄生士力量,却无法令他像神一样,看穿别人的内心世界。可是,经过改造之后拥有强大思维能力的大脑,却可以通过一些表面上看起来丝毫无奇的现象,整理、组合、逐步推断,得到与真实结果相差无几的非肯定答案。
他当然能够揣摩到萨勒顿现在的想法。
无论任何废土势力拥有铀矿石产地,管理制度和守卫情况都要比普通矿场严格得多。在血石城矿场则不同,相比铀矿,这里出产的煤和铁矿石要廉价得多,加上缺少设备与器械,采掘能力低下……因此,卢顿家族对奴隶们的监管力度非常粗放。只要保证有足够的矿石按期上缴,他们根本不干涉奴隶聚居区的内部事务。也正因为如此,萨勒顿和其他一些人才能聚集起大大小小的地下势力。
同样的生存法则,在血石城适用,却并不一定能够在其它地方挥出相同效果。如果没有强大力量支持,外来者想要挤进某一块已经形成固定的利益分配圈,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如果按照林翔的命令,进入地图上标注的铀矿山并且建立独立王国,自己很可能被当地权力者当作食物,嚼得连渣都不剩。
萨勒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尽管拼命控制住情绪,可是眼眸释放的目光,却出卖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你一定认为,我是让你去送死?”
林翔从桌上端起一杯早已泡好的红茶,吹了吹漂浮在表面的茶叶末杆,轻抿了一口色泽纯厚,香气扑鼻的茶汤。
犹豫了一下,神情凝重的萨勒顿抹了一把从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用力点了点头。
他从不认为自己具有诸如勇敢或者坚毅之类的优秀特质。
他很怕死。
否则,也不会在那种时候主动投降。他一直觉得自己眼光很准,废土世界的一切事务都以力量作为衡量标准,像林翔这种能够拥有寄生士卫兵的大人物,显然要比契布曼那个死鬼强大得多。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也不知道林翔的脾气和喜好,但是跟着一条暴燥易怒的巨龙,得到的好处肯定要比永远呆在肮脏、混乱的奴隶聚居区多得多。
可是现在……
萨勒顿低着头,两颗眼珠几乎要完全凸了出来,厚厚的嘴唇紧闭着,两只粗大的鼻孔却在呼呼地喘着粗气。他本能地要想要拒绝或者反抗林翔的命令,但是理智在反复地提醒他————现在的情况与想象截然不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摆在桌面上可以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这里也不是能够肆意妄为的奴隶聚居区……说难听点儿,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而且很肥。
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萨勒顿,林翔不动声色地放下手的茶杯,抬起右手,曲起食指冲站在办公桌对面的这个肥胖黑人勾了勾。
萨勒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和肌肉都被绷紧到极致,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右腿,朝前迈开脚步,却觉得脚下仿佛被焊铸着一块重达数吨的铅块,死死束缚着自己的身体,难以行进,即便朝前挪动寸许,也必须拼尽所有的力气。
默默盯着神情惶恐的萨勒顿看了几分钟,林翔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长度大约五厘米左右,里面装满浅红色药剂的真空注射器,轻轻摆到桌面上。
那是一支用血和营养液兑制而成的改造药剂。至于血的来源,当然是林翔自己。
“给你自己打上一针。”林翔重新端起微烫的茶杯,淡定的声音充满上位者不可抗拒的冷厉与强势。
萨勒顿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
不要说是注射,就算摆在面前的东西一碗毒药,或者一堆肮脏的恶臭的屎,他也必须老老实实一点不剩全部吃下去。
针头扎破皮肤,牵动神经迅产生出很不舒服的刺痛感。望着手指把浅红色药剂慢慢推入血管,胆战心惊的萨勒顿,忽然觉得强烈收紧的身躯正在放松下来。至于那些充斥了整个思维空间的恐惧和绝望,也莫名其妙的消失。
一股令人难以言语的强大力量,正从骨髓深处慢慢散出来,像洪水一样疯狂涌进每一条肌肉纤维和神经。
“这……这是……”
萨勒顿的双眼陡然睁大,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身体颤抖得厉害,充满疑问和不解的目光,随即投向坐在办公桌背后的林翔。
“这是一级进化药剂。”
林翔把身体朝后挪了挪,以非常舒服的姿态斜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得到变异力量的感觉如何?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用另外一种药剂,让你重新恢复原来的状态。”
“不不不”
萨勒顿满面惊喜地连连摇头。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与刚才截然不同,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空前的兴奋和激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能够从新主人手得到如此意外的赏赐。每一个生活在废土世界的新生代人类,都梦寐以求想要摆脱普通人身份,进化成拥有强大力量的异能者。也只有这样,才能拥有生存下去的资本。
打针,可以改变命运。
然而,强化药剂昂贵的价格,注定了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被普通人随意使用。虽然在聚居区拥有听命于自己的势力,可是归根结底,萨勒顿还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奴隶。能够每天啃食死尸饱餐人肉,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享受。花费上万元购买药剂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壮……那根本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第二百五九节暗谍
第二百五九节暗谍
惊讶与狂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分钟后,萨勒顿油滑黑亮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亢奋和冲动的成份,只剩下沉默的拜服。
“进入北方铀矿山的人不止你一个————”
林翔翘起腿,继续轻抿着杯子里温度适口的红茶,说:“我会根据你们回的情报和实际表现,决定是否给予等级更高的进化药剂。一级,仅仅只是开始,二级、三极……甚至高达九级的进化异能都不是问题。”
“九级?”萨勒顿肥厚的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眼眸流露出一丝疑惑不解的目光。
虽然无法离开血石城,但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关于强化药剂的事情。医生联合协会对外售的药剂,最高不过五级,按照实际获得的异能进行换算,相当于二级半的进化力量。这种通过注射产生的变异并不安全,改造成功率一般为百分之五十。至于九级……萨勒顿本能地觉得————林翔是在故意编造一个看起来充满无比诱惑,却根本没有实现可能的美丽幻影。
“你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林翔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之间闪掠过的不信任和怀疑,平静地说:“你刚刚注射过的是进化药剂,而医生联合协会出售的,是强化药剂。”
差别仅仅只是一个字,实际产生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未等萨勒顿说话,林翔已经彻底封死他正准备脱口而出的疑问:“你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事情。与其说上一大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废话,不如尽快拿出一些摆得上台面的东西来。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怎么样,从普通人突然进化成异能者的感觉如何?是不是不同时兼具惊喜和兴奋?如果你老老实实遵守的命令,我自然也会根据表现,给予你更多的,意想不到的丰厚奖励。九级进化异能……呵呵……”
林翔再次拉开抽屉,拿出几枝同样包装的真空注射器。从窗外射进的阳光照在半透明的塑料管壁上,顿时浮现出一层充满神秘感的暗红光泽。望着这些明暗程度不一的圆柱形药剂,萨勒顿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度正在逐渐加快,不可遏制地疯狂膨胀着。他眼睛里释放出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白黏腻的舌头在肥厚嘴唇两边来回**,额头上煤黑色皮肤表面渗透出大滴汗水,在淡淡的阳光下,仿佛一层正随着身体肌肉微微颤动的油。
“阁下,我将认真遵从您的任何命令————”
他完全出于本能地说出这句话。萨勒顿甚至有种想要曲起双膝,重重跪倒在林翔面前,匍匐膜拜的冲动。
能够赐予自己能力,改变命运的人,毫无疑问……那就是神。
或者,是神的化身。
林翔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萨勒顿毕恭毕敬充满无限恳切与诚挚的效忠宣誓。
他很清楚————这个狡猾的黑人智商程度并不比自己低多少,之所以能够拜服与自己脚下,完全是因为那些能够改造身体进化药剂的结果。这种优势谁也无法替代,因为,拥有特殊改造能力的血,只有自己才有。
有食物和水,可以控制荒野上数以百万计的流民。
从体内分出来的血,可以改造出成千上万的进化异能者。
当两者相互堆叠、搀杂、揉和……一个由上自下构成最基本形态的金字塔权力机构,已经能够窥见大体框架。而牢牢占据在塔顶,掌握所有依附者生死命运的人,正是林翔自己。
像萨勒顿这样的人,废土世界还有很多。
只要自己活着,拥有比他们强大得多的力量,同时能够赐予这些底层依附者越来越多的利益,他们也将毫无保留臣服,并且表示出旁人难以比及的忠诚。
索斯比亚很快就要被彻底并吞。接下来,将是费迪南德或者其它临接势力。
在旧时代,林翔从未想过自己某一天会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也根本没有想象过能够从普通平民,跻身成为最强力统治阶层当的脑。
时间、环境、际遇……能够彻头彻尾改变一个人。就像寄生于宿主体内的病毒,永远抹掉生涩与青稚,把冲动的年轻人变成老练沉稳的阴谋家。所有美好特质都将被冷漠和利益判断多取代。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林翔体内的温驯与善良随之消失,它们仅仅只是被更加重要的价值衡量所遮掩。尤其是在现实天平的两端,后者也远比前者占据愈来愈多的比例。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也是一片无序的废土。
重构秩序,重建适于人类居住的城市和区域,手掌握的权力也会随着依附人口越来越多,而变得越来越大。
李嘉俊的出现,让林翔切实感受到红色共和军带来的危机。虽然与隐月城方面暂时没有实际性的接触,但他多少已经能够察觉到这个远在大6西北方向庞大机构的潜在威胁。
林翔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疯狂、不择手段增强自己的实力。哪怕方法残忍、血腥,过程充满令人恶心、肮脏的卑劣阴谋,他也根本不会顾及旁人或者对手的感受,坚决、果断的进行下去。
他已经不再是旧时代华人民共和国那个单纯热血的军人。废土世界不需要纯真和善良,也许在心灵的最深处仍然会存在一点点宝贵的良知,但是想要在这片充满辐射的荒凉土地上生存下去,你就必须比别人更残忍,更冷血,更野蛮……
朝霞和夕阳从厚厚的辐射云背后透出,轮流从天幕上散射出微红的光线,在荒野和废墟表面晕染成淡淡的金色。白天过去,又是黑夜,往复交替,单调而沉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丝毫变化。
在索斯比亚的势力范围内,荒土,是一座算不上太大的城市,却很重要。
这里原本是旧时代的一处大型物流心。从地图上标注的数字来看,距离城市正北面的一处巨型废墟仅仅只有十七公里。高公路和环绕立交桥把荒土城与旧废墟相互连接,形成畅通繁忙的交通。从高距地面数十米的立体公路向下俯瞰,还可以看到密如蛛纵横交错的铁路。
与废土世界很多定居点一样,荒土城同样也是建立在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明基础上。城内的旧建筑基本上已经坍塌倾覆,然而延续地基建造的房屋和塔楼却非常坚固。不过,相比城内利用其它物件构成的平民居住点,数量仅有两百余座的楼宇平房,倒也显得特立独行……
初夏的荒野,已经逐渐恢复出淡淡的绿色。从冬季一直淤积在泥土的冰冷雪水,早已融化浸润着浅埋的植物种子,重新焕出新的生机。然而,辐射云阻挡着阳光和温度,使它们无法均匀释放在大地上,导致荒野上的植物生长程度参差不齐。乍看上去,仿佛一片斑驳霉变的鳞藓。
一道高出地面六十多米的丘陵,弯曲扭绕盘凸在荒土城西面。山上的树很少,大多已经干枯,虽然枝捎末端已经出嫩绿的新芽,却仍旧令人觉得荒凉。
站在一块从山崖上向外凸伸的岩石上,透过手里的战术望远镜,林翔光洁如玉的脸庞表面,被金黄色朝阳映出一层充满惊叹的浮光。
眼前的荒土,的确是一座城市。
然而,它却异于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定居点————除了为数不多的建筑,城内民房维持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秩序和整齐。它们结构简单、实用,如果时间能够倒转回流至大战爆前的旧时代,那一个个长方形状的全金属房屋,将被冠加上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名字。
集装箱。
荒土主城部分,如同一头匍匐在原野上的沉睡巨兽。它朝着四面八方伸展,绵延数十公里。城市地表平铺着一层厚厚的水泥,光、热、寒冷与酸雨使地面龟裂成无数散碎缝隙,其不时能够看到顽强挺立出的植物草叶。就在这一切的旁边,则是数以万计,层层叠叠的金属集装箱,还有一架架表面布满锈渍,黄黑色油漆层早已剥落的巨大吊装机械。
生活在废墟的变异生物同样需要食物,鲜美的人肉对它们有着异乎寻常的诱惑。虽然距离废墟很近,荒土城却从未遭到过变异生物的大规模攻击————从城市北面流过的河,把危险和死亡牢牢挡在城外,两座横跨河面的公路桥早在大战就已经被炸毁,这种人为的分隔,使荒土城成为索斯比亚势力圈较为凸出的部分,然而依靠城数量庞大的旧机械,以及从血石城采掘、运输的大量煤炭,荒土一直保持着远比其它城市充足得多的电量。经过初步净化的轻辐射水,完全能够满足城市周边耕地的灌溉需求,加之便利的运输络和保存尚算良好的机械设施,这里已经成为卢顿家族控制下最重要的产粮地之一。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骷髅骑士团和索斯比亚是否还会维持着和以前一样的半合作状态?卢顿家族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控制整个南方。至于隐月城……他们早晚都会现那块土地下面蕴含着丰富的净水,以伯格森的智慧和能力,崛起和强大,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放下望远镜,远处视线清晰的景物,顿时变成蚂蚁般渺小的存在。林翔收起思绪,弯起嘴角,露出一丝意义莫名的微笑,头也不回地向站在身后的侍卫军官命令道:“日落之前,拿下这座城市————”……
黎雨辉仰躺在宽大的沙上,粗壮达的四肢分朝不同方向伸展开来,高度过两米的身体配合充满健美力量的肌肉,使他整个人看去活脱脱就是一个魁梧的“大”字。
房间很大,面积至少过八十平米,其摆放的家具却不多。除了被他压在身体下面,凹陷出扁平形状的皮制沙,只有一张表面被打磨光滑的铜制茶几。从精致的工艺和金属镂空花纹来看,这显然是从废墟搜寻得到,经过翻新的旧时代产物。
五个平均年龄不过十四岁的女孩并排站在对面墙边。她们身上只裹着一块从肩部斜挂下来的白色轻纱。下摆部分勉强能够遮挡住双腿间的/阴/部,却无法阻止三角地带浓密的黑毛,从轻薄布料后面隐隐约约的透出。
她们算不上漂亮,身材育却很匀称。即便是按照旧时代挑剔的审美观点,也足够提起任何男人的兴趣。
常年辐射,使曝露在射线威胁下的人类皮肤越来越粗糙。这种人体细胞对抗外来有害物质的自我防御,已经成为新生代人类身上最明显的进化特征之一。许多荒野流民体表甚至出现了厚达三公分以上的茧皮,即便是这些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少女,皮肤组织也不像旧时代人类那般细腻,而是有种扎手粗硬的触感。可是单纯从生存角度来看,她们其实远比身体孱弱的战前人类更加顽强。
一个女孩双膝跪倒,手掌杵着地面,像狗一样趴在黎雨辉分叉开的双腿央。她张开嘴,把昂然直立的男性生殖器紧密含在口,头部像上过条一样上下耸动,动作机械僵硬,随之牵扯摇晃的身体释放出大量热能,汗水从皮肤表面渗透出来,将罩在身上的轻纱完全浸湿。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身处这样的场景都意味着充满迷乱色彩的享受。然而黎雨辉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奇怪————他斜盯着跪在面前的少女,目光冰冷,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只是一块无生命的木头,正在温热的嘴唇紧紧含住,却丝毫感觉不到刺激。
他冷冷地盯着女孩,那双半掩在黑色长之下,充斥着疲惫和畏惧的眼睛,正随着上下节奏在自己视线范围内重复着出现与消失的单调过程。
也许是厌倦了这种毫无变化的动作,黎雨辉伸出胳膊,从旁边茶几上抓过一枝手枪,握住枪柄,枪身直立摆放在自己/赤/裸/光滑的腹部。透过枪口上端的准星,他清楚地看见女孩面色陡然变得煞白,那具育得很不错的身体如筛糠般剧烈颤抖,微红的血丝瞬间充斥了眼睛里所有白色部分。与此同时,被她含在口的生殖器,也有种比刚才更加紧密的吮吸感。
黎雨辉脸色平静如常地看了她一眼,重重扣下手枪扳机。
“砰————”
动能巨大的弹头嘶吼着钻进女孩眉心,在柔软的脑部组织当翻滚、爆炸,膨胀的爆能将整块头盖骨轰开,牵带着整个人朝后猛然翻仰。没有惨叫,也没有哀求或者呼喊,女孩仿佛失去控制的沙包重重摔倒在地,残留神经扯动四肢微微抽搐,从破碎头部喷涌出来的鲜血,把光滑的瓷砖涂染成一片红色。
黎雨辉胯下的生殖器仍然昂挺立。作为一名四星寄生士的男性象征,它的直径足足达到惊人的八点五二公分,然而凸起的长度却非常怪异的仅不到三厘米。无论从侧面或者正面观看,都像是一堆被无数皴皱皮肉包裹,无法直立成令女性满足程度的异状牛粪。
“下一个————”
用手指了指满面惊恐,瑟缩在对面墙壁角落的另外一名少女,黎雨辉随手把枪重新摆回茶几上原来的位置,再次恢复成仰面朝天闭目假寐的状态。
作为索斯比亚重要的产粮区,荒土城不仅配备有八百名装备精良的武装卫队,还特别配置了两名拥有四星实力的寄生士。
从骷髅骑士团投放第一批培养人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十个地球年。每一个变异人的基因突变情况都不尽相同,但究其来源,无一例外都是令人谈及色变的辐射。
黎雨辉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被四个流民围堵追逐,被迫进入重辐射区的那一天。
那些流民双眼通红,他们骨瘦如柴,手里握着棍棒、石块,还有一把钝得几乎分辨不出锋刃的锈刀。饥饿与干渴把他们折磨得几乎快要疯。那个时候,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用刀子割断自己的喉咙,喝干自己身上的血,嚼尽所有的肉,啃光每一块骨头。
那时候的黎雨辉,只是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
拼命地奔跑。
或者应该说,拼尽全力逃亡与丝毫不舍的追赶。
无论饿毙与被吃,谁都不愿意接受同样都是死亡的结局。
剧烈的运动,迅消耗着本就不多的体力。奔跑变成脚步踉跄的行走,在荒野上蹒跚的挪动,变成匍匐在地面有气无力地爬行。双方都是如此,直到黎雨辉爬过那条被众多变异植物覆盖,明显区别于轻度辐射区的“线”,筋疲力尽的追赶者才停了下来,呆呆站在重度辐射区外默默矗立了好几个钟头,才绝望地摇了摇头,慢慢散去。
第二百六十节陷城
第二百六十节陷城
身体直接暴露在强烈射线下的感觉,针刺般的疼痛。
遍布地面的荆棘把皮肤割开无数裂口,血淌在地面,浸润着干燥的土壤,也引来一头通体遍黑,不知是因为什么而进入重度辐射区,衰老、饥饿的腐狼。
黎雨辉已经忘记了自己与腐狼之间那场惨烈痛苦的争斗过程。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刻意想要遗忘这段充满屈辱和惨痛的记忆。
他用牙齿咬碎了腐狼的喉咙,却也被这头饥饿凶暴的野兽,从右腿上撕下一大块肉,甚至连带着拽裂掉三分之二的生殖器。当/睾/丸从/阴/囊/当脱落出来,沾连着神经与韧带,被海绵体裹着掉坠在尘土间的时候,黎雨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猛然汹涌着无法用语言说明的疯狂和暴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用双手扳开腐狼布满利牙的嘴,将这头眼睛里满是恐惧和震惊的野兽,活活撕成两半。
重度辐射区的水,表面浮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好像被清兑稀释过的油漆,闻起来有股令人呕的馊味儿。
腐狼的肉,他吃了整整两个星期。为了不被活活饿死,他甚至连狼嘴里那块原本属于自己的肉也没有放过。就连掉在地上的/睾/丸,也被他瞪着通红双眼,流着泪水,冷硬起心肠狠狠嚼咽吞下。
它们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同样具有营养。
黎雨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他却惊讶地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度恢复。尤其是身体内部,更释放出此前从未拥有过的,令人震惊、恐惧的庞大力量。
任何人都梦想变异成为强大的寄生士。然而黎雨辉付出的代价却极其惨重————细胞组织复苏并没有完全波及整个身体,它们仅仅只修复了/附/睾/和部分腺体,至于破碎的/阴/茎/和/睾/丸,仍然保持着遭到破坏后的不完整状态。
索斯比亚给予寄生士的福利待遇非常优厚。在荒土城,黎雨辉能够随心所欲得到自己看的任何一名女子。但他再也不可能勃起,也无法享受到身为男人的最高乐趣。
他想尽一切方法来重新恢复生理机能,甚至不惜重金想要得到医生联合协会的帮助。遗憾的是,那些胸口上佩戴柳叶刀的家伙根本无视这种要求,他们拒绝理睬黎雨辉的苦苦哀求。绝望之下,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可以被自己控制,当作玩物肆意摆弄的女人身上……
被嘴唇含住的生殖器,重新感受到令人愉悦的温润与柔软。目光冷漠地望着跪在自己胯下的女孩,黎雨辉被愤怒和炽烈充斥的大脑,又再次产生出想要一枪打爆对方脑袋的强烈**。
他知道不应该滥杀。
他曾经也是荒野流民当的一员,非常明白普通人对于强者的畏惧感。
理智告诉他————自己的情绪与任何人无关,这不是那些女孩的错,即便把所有人杀光也无济于事。
可他就是无法忍受内心深处那种无法用语言说明,混杂着耻辱与痛苦,还带有一点点期盼,同时也被绝望和愤恨笼罩,拼命挣扎却永远不可能摆脱的撕裂感。
每一个女孩眼都流露出恐惧的目光,可是在黎雨辉看来,其都带有嘲讽讥笑自己的成份。对于一个男人……这,这,这简直就是无法忍受,凄惨万状却又不能告于外人,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的痛苦。
杀人,的确很有快感。
白腻的脑浆混合血液,飞溅的脸上的温热,却有着一种能够让疯狂内心渐渐平复、冷静下来的奇异魔力……
忽然,黎雨辉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身体反应使跪在胯下的女孩浑身猛然一颤,前面死者的遭遇,使她完全明白这种变化接下来会使自己步上后尘。她陡然睁大双眼,惊恐万状地朝后连连退缩了几步,本能地望着已经从沙上直起身子的男主人,丝毫不顾顺着大张嘴角流淌出来的涎液和近乎/赤/裸/的身体,以最快的度从地上站起,惨叫着扑到门前,疯狂哭喊、吼叫着拉开房门,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间。
黎雨辉出奇的平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从茶几上抓起手枪————以他拥有的寄生士实力,那个女孩根本不可能从眼皮底下逃出房间。
他冷冷注视着敞开的房门,体温迅升高,仅在几秒之内,黎雨辉就从慵懒、混乱的状态完全清醒来,彻底进入了战斗前的状态。
空气传来一阵被飞行物划破的轻微声响,在生死线上反复挣扎过来的他立刻警觉起来————普通人很难察觉,甚至根本不可能感觉到这种细微变动,然而寄生士的感知能力,却远比他们要敏锐得多。
那是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炮弹破空袭来的声音。
黎雨辉以最快的度从沙上站起,拉起裤子,扣上皮带,大步跨过地面上已经僵硬的女孩死尸,刚刚冲近敞开的房门,就看见对面距离自己居所差不多两百米远的一座防卫塔轰然炸开,飞溅的碎石和血肉像雨点一样散开。紧接着,另外一呼啸而至的炮弹准确命塔楼底部,刺鼻的硝烟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数十米高的防卫塔逐渐改变角度,朝着地面轰然坍塌。
走出房间,黎雨辉站在空旷的阳台上,望着瞬间已经完全被烈火与硝烟覆盖的城市,眼角一阵抽搐,目瞪口呆。
对于林翔率领的攻击部队而言,荒土城的防御系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葛利菲兹的叛变,给索斯比亚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失。这个彻底倒向隐月城的胖子经理,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对卢顿家族进行情报收集工作。不仅仅是荒土城,索斯比亚范围内每一个定居点对他都如同玻璃般透明。根据情报图面上标注的座标数据,布置在城市外围的炮兵,不断调整着的射击角度和方位,在密密麻麻的炮弹轰击下,荒土城内设置的所有火力点,连做出最基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从天而降的密集炮火瞬间摧毁。
无数身穿浅灰色战斗服的士兵出现在城市外围,在几辆装甲车的引导下,朝完全处于慌乱与惊恐之的城市动突击。
荒土城上空响起刺耳的警报,从营房冲出一个个胸前佩有索斯比亚独角狮标志的战士。他们像疯子一样在满是爆炸的城市乱绕,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有的人迅冲进距离最近的工事,有的则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四顾观望,还有的连忙跳上装甲卡车,控制住架在车头的重机枪对四面乱扫。突如其来的攻击,使整个城市的防御系统彻底陷入瘫痪。尽管是守卫产粮区的精锐部队,本质上却还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无论思维意识或者大脑反应度,都不可能与接受过林翔血液全面改造的进化城卫军相提并论。
从阳台上跳下,黎雨辉猫着腰,朝着城市西面方向迅猛狂奔。他虽然不像那些身经百战士兵一样拥有丰富战斗经验,却可以凭着寄生士的感知本能主动选择反击方向。高阶异能者在战场上能够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强悍人的攻击效果,会激出普通士兵的强烈战意。以他们作为矛头,能够在短时间内撕裂对手防线,阻挡甚至粉碎进攻。
一个又一个路口在黎雨辉身边掠过,他飞奔跑着,黑色的眼瞳冒着狂暴与残忍的火焰。尽管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敌人究竟属于哪一方面势力,但他却感觉到身体内部正在膨胀出越来越强烈的嗜血冲动。他需要杀人,需要粉碎别人的身体,在死亡与刺激满足自己日益扭曲心灵急需的安抚。
“嗒嗒嗒嗒————”
沉闷而深具冲击力的枪声突然响起,三名顺着集装箱间通道的隐月士兵,在对面五十多米的水泥墩背后形成防御,密集的子弹封闭了狭窄的甬道,把尾随在黎雨辉背后的十余名索斯比亚卫队死死压制住。面容阴沉的他根本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忽然改变脚步运动方向,侧身跃上旁边的集装箱顶部,以不可思议的度向几名士兵冲来。带着如山而起的气势,重重一拳向为一名带队的下士头上砸下,在对方瞳孔骤然缩紧,身体却无法跟随目光做出反应的情况下,整个人像豆腐一样被活活砸烂。
“全都给老子去死————”
挥出右拳的瞬间,黎雨辉只感觉身体周边完全被火光和枪声所填满,残存的惯性动能拖着他滑过了下士尸体,迅分开双手抓紧另外两名士兵咽喉,手腕猛然力,将高高举悬在半空的两人喉管硬拧捏碎,出令人心颤的“咔嚓”声。
“都是五级进化人……嘿嘿嘿嘿真他/妈/的/爽————”
扔下手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黎雨辉狞笑着朝缩伏在身后的索斯比亚卫队招了招手,后者迅从藏身处冲出,端起手的武器,沿着被他打开的通道,向对面其他士兵狠狠扣动扳机射子弹。
进化人编组的军队都是精锐,击毙三名五级进化人绝对属于显赫战功,凭着这些,自己完全可以从索斯比亚手换取到更多的好处。
“嗒嗒嗒嗒————”
沉闷得令人心慌的枪声重新响起,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辆载有双联机枪的装甲卡车,从左侧路口突然冲出。防盾背后的操作手控制机枪死死封锁通道,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索斯比亚士兵立刻僵住身体,前胸后背立刻喷涌出数道血泉。其它的人则再次被威力巨大的密集枪弹牢牢地压在地上,根本抬不起头来。
黎雨辉眉头一皱,浑身肌肉猛然收紧,顿缩的身体忽然向侧方闪出,像一道没有实质的黑影从集装箱上层掠过。站在车厢顶部的机枪操作手虽然无法看清楚他的动作,却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身体划破空气带起的锐利呼啸,以及那股从天而降,正从自己头顶轰然砸下的恐怖。
“嘭————”
力量强大的拳头并没有像预料那样,把机枪和操作手砸得粉碎,而是被一股迎面直上的巨力反顶过来,在半空猛烈碰撞,形成一片分朝身体周边迅破开的强烈气场。
“居然是寄生士?和我一样,也是四星————”
尽管尚未看清楚对方的面孔,黎雨辉却能清楚感受到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另外一个强大存在。他的身体被碰撞力量反震着向后倾斜,双脚骤然抵住集装箱表面凹凸不平的槽轨。同时,一个极淡的影子也出现在视野当,逐渐变得清晰,最终变成一张面皮紧绷,没有任何表情,普通平常的脸。
这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男子。和黎雨辉一样,手没有任何武器的他,似乎同样喜欢使用最直接的/肉/体破坏作为战斗方式。宽阔魁梧的肩膀释放出令人震颤的威慑,平举在身前,表面略带着道道电流的拳头,显示出他拥有不亚于同级别对手的强悍实力。
“你……是谁?”
疑惑地看了看对方胸口佩带的双头鹰标志,黎雨辉脸上狰狞的笑容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他喜欢虐杀比自己弱小的对手。却并不愿意对阵比自己强大或者拥有相同实力的人————那样做,非常危险。虽然接受了索斯比亚的雇佣,但并不意味着自己必须为卢顿家族战斗到最后一刻。
年男子没有回答,他阴沉着脸,右脚重重踏在地上,曲身向前猛冲,直击的拳头释放出令人震惊的力量。黎雨辉脸色骤然剧变,对方毫无轨迹可寻的突击,使他只来得及用双臂护住了头脸,凭着强横的**,硬抗攻击。庞大的冲击能量推动着他的身体猛然后退,从撞击点爆开来的能量如水波般向外飞快蔓延,在空气扩散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光晕,又在折射的光线迅消失,只剩下站在原地相互碰撞的两个人影。
“住手————你,你们究竟是谁?”
强大的力量迫使黎雨辉半屈膝盖,弯腰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交叉护在身前的手臂表面皮肤已经爆开,他喉咙出阵阵愤怒之极的低吼,他实在不愿意和如此强大的对手过招,只要对方表明身份,稍加考虑,他很快就会投降。相比卢顿家族给予的物资供应和好处,他更愿意选择毫无危险的活着。
年男子眼眸流露出阵阵冷笑,明显是在嘲笑着这种只能算是天真的愤怒。他已经看出黎雨辉的外强干,虽然同样身为四星寄生士,他却丝毫没有一名战士应有的英勇与顽强。在同样级别的战斗,再强悍的防御力量也无法抵挡全力攻击。一攻一守,短时间内的确难以分出胜负,但在力量强度和破坏性方面却无法相提并论。就以刚才这种程度的攻击为例,最多不过十招,这个愚蠢的对手必死无疑。
黎雨辉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想白白浪费力气与同级寄生士争斗。也许是因为曾经在重度辐射区的濒死遭遇,他比任何人都要珍视生命。可是在残酷的战场上,这种犹豫和胆怯,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从对手眼,他找不到丝毫怜悯或者同情。只有冰冷、残忍、比自己更加强烈,更加狂暴的嗜血。
他不会放过我……
随着令人胆寒的念头悄然出现在脑海,黎雨辉线条简单的面孔也被愤怒充斥,被仇恨与怨毒彻底扭曲。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左腿后退半步,拼尽全力挥动右拳朝前猛攻。年男子立刻感觉到巨大的无形压力扩面而来,几乎呼吸都为之停滞。刚才的战斗接触与彼此之间的力量判断,使他下意识地同样挥拳迎面而上。就在两股力量即将接触,再次爆出能量撞击的瞬间,一道从男子身后袭来,如同流星般迅猛飞窜的炽烈能量,从正上方轰然砸下。
黎雨辉浑身一滞,狂暴能量从脸上掠过的丝缕凉风,可以清楚感觉到它那恐怖的杀伤力。他本能地改变右拳行进的方向改朝上面阻挡,却听到从手臂处出骨裂的脆响,无法承受巨大压力的身体“扑”的一下后缩,膝盖随之一软,身不由已地跪在地上。肋骨已经寸寸断裂的胸口膨胀着,双眼鼓圆,猛然喷出一口腥浓的血。
望着重伤趋于濒死的黎雨辉,林翔脸上浮现出带用讥讽意味的微笑。他挥了挥手,让已经收住力量的年男子站在一旁,信步走了过来。
黎雨辉满脸惊骇,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力量挡不住对方重重一击。而且,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似乎根本未尽全力,从他身上,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一缕异能者气息。
第二百六一节幼女
第二百六一节幼女
“你……你是谁?究竟是谁?”
黎雨辉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崩溃,强大的能量撞击将整个枢神经系统彻底震断。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断开的神经根本无法向大脑继续传递身体承受到的触感,但他至少能够察觉生命的气息正从自己体内迅流失。越是如此,他脑子里想要弄明白对手身份的最后意愿,就越是无法控制般的强烈、执着。
林翔走到他的身边,望着口鼻正在不断冒出血水,奄奄一息的濒死者,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快死的人,没必要知道这些。”
“不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黎雨辉的四肢和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断开的脊椎,使他根本无法完成从地面坐起来这种最简单的动作,两条胳膊一片血肉模糊,右拳已经被对撞能量碾压得只剩下一截三厘米左右的骨头。他大张着嘴,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充斥着通红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站在面前的林翔,目光满是期待与不甘。
“要死就快点儿死,别他/妈/的叽叽歪歪问那么多————”
林翔平淡的面容忽然变的有些扭曲,他狠狠地向躺在脚下的黎雨辉看了一眼,邪恶地冷笑道:“与其浪费时间和力气说那么多无聊的话,不如好好享受活在人世的最后几分钟————”
如果换在以前,林翔非常愿意接受一名主动请降的四星寄生士。那个时候,他需要得到足够的遮挡以掩盖自己的存在。现在的情况则截然不同————有“救赎者”这个实力强悍的庞然大物在身后支持,他也可以将一部分本该隐藏的实力曝露在前台。对于索斯比亚这种单纯以财富和资源作为统治手段的家族而言,四星寄生士的确是值得花大价钱进行笼络的对象。但在自己看来却根本不值一提————接受过纯血改造的隐月镇原住民数量多达数百,四星阶级以上的寄生士就占将近半数。与其接受一名不知根底,临战胆怯的陌生人主动请降,不如多花点力气重点培养那些与隐月城利益相关,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
黎雨辉目光一滞,他无力地张了张嘴,从身体内部倒涌出来的血沫迅堵住了想要说的话。腥浓的血刺激着喉管引起一阵剧烈咳嗽,随着胸口传来几声意义莫名的闷响和咕噜声,他双眼逐渐失神,躺在地面的身躯痛苦绻曲着,在萎缩与翻挺来回变幻姿势……几分钟后,所有的一切,彻底恢复平静。
看也不看瘫软在地面的尸体,林翔抬脚从眼睛彻底翻白的黎雨辉头部跨过,紧跟在身后的武装士兵像潮水一样蜂拥上前,迅占领一条条被集装箱堆积码积成的通道,将整个荒土城切割、分离成一个个无法连通,仅仅只能依靠个体火力点勉强支撑的区域。
无论火力还是人力,林翔的部队都占据着绝对优势。得到血液改造的城卫军全部都是拥有五级进化能力的变异人,“救赎者”提供的武器装备,也远非粗劣装配线生产出的仿制武器能够相比。尽管守卫荒土城的索斯比亚军队非常顽强,却根本无法抵挡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的隐月士兵。半小时后,当另外一名和黎雨辉同级的四星寄生士,被数名林翔近卫围攻,整个身体当场打得轰然爆开,散落成无数碎骨肉末和纷乱血雨的时候,激烈的枪声也从荒土城上空逐渐变得平淡……最终,彻底消失在灰暗阴沉的天幕下。
战斗已经结束。
虽然是普通人,然而荒土城守军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顽强————过八百名士兵当场战死,降者只有六十九人,这还不包括五十余名重伤被捕的战俘。至于隐月军方面,由于占据火力优势,再加上详细情报和猛烈的炮火轰击,两千名进攻部队仅有三人战死。
纸面上鲜明的数字对比,仿佛残留在天空和大地之间的辐射尘在狂吼与咆哮————它们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向生活在废土世界上的所有人类证明:进化人与普通人之间那条深阂万丈的鸿沟根本不可能跨越,后者永远也无法战胜前者。这已经不再是生物进化分支或者方向上产生的差距,而是彻底分裂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一个高高据守在生物链顶端,傲然冷视比自己等级低得多的渺小存在。另外一个则只能徘徊在比普通物种相对高级的层次。虽然两者外形相同,却永远不可能在彼此之间重新划上等号。
率领身上残留着对手鲜血,浑身上下释放出强烈杀意与亢奋的军队,林翔在数名寄生士近卫和两辆装甲车的簇拥下,缓缓走进通往荒土城主官邸的央大街。
两旁,是一个个经过重新摆放,用金属切割机破开侧壁,留出足够进出大门和窗户的旧式集装箱。这些利用旧时代产物改造而成的建筑,如同台阶一样层层堆叠着,沿着用水泥铺成的街道,整齐码集成一幢幢颜色各异,高度过数十米的异形楼房。
街道两旁站着密密麻麻的居民,他们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荒土城虽然位于索斯比亚控制区相对边缘的地带,却一直没有遭受过任何战乱。出于对产粮基地重要性的考虑,卢顿家族对于城居民的施政方针也相对宽松。在很多人看来,荒土城意味着安定与和平,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定居、生子,在周边肥沃的土地上辛勤耕耘。在混乱动荡的废土世界,这里根本就是一片不可多得的乐土。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武力强大的外来者彻底破坏。
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疑虑、畏惧、愤怒和冷漠。围站在街道两边的居民大多是成年男子和老人,很少能够看到妇女和儿童的身影。对于战胜者来说,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年轻漂亮的女人可以任意占有,至于年幼的孩童……无论男女,只要经过严格训练和系统培养,用不了几年,都可以成长为充满诱惑力的**玩物。
走在平整的水泥铺道上,林翔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从各个方向射朝自己的敌意和冰冷。与那些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投降的索斯比亚士兵一样,荒土城居民同样也是被卢顿家族牢牢笼络住的利益阶层。他们的忠诚不是来自索斯比亚或者对统治者的畏惧,而是本能的想要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无论任何地球生物,在面对想要掠夺自己财物敌人的时候,即便是最软弱的懦夫,也会爆出强烈到难以置信的可怕战意。
林翔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完全能够理解荒土城居民的忧虑和想法。卢顿家族实施的统治手段,与自己在隐月城所做的一切丝毫无异。从试管和培养槽诞生的新生代人类,早已没有民族或者国家的概念,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将一切维持现状,再稍微多增加那么一点点好处,他们很快就会忘记索斯比亚那头漂亮的独角狮,转而喜欢上自己胸前那枚冰冷、凶残、甚至带有明显嗜血气息的双头鹰。
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不断外扩的视线当。
那是一个被挡在人群背后的小女孩。从身高与体形判断,大约只有五至六岁。她正蹲着身子,透过站在身前的大人腿脚与身体相互并接的缝隙,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从道路尽头慢慢走来的隐月军队,一边从人群当尽量探出身子,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一只不慎滚落在靠近路面间位置的黄色塑料球。
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小球,用手指轻轻掸去沾连在球体表面的灰尘,林翔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阻拦在女孩跟前,一个身材矮壮,浑身肌肉瑟缩颤抖,半低着头,不时抬起眼皮,用畏惧和愤怒眼神不断偷窥自己的男子身上。
林翔眼眸里流露出柔和而迷人的微笑,配上那张漂亮得令所有女人都感觉心跳加快,气喘粗重的精致脸庞,在淡淡的天光映照下,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薄薄光晕笼,释放出神圣而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气息。
“这是你的球吗?”
蹲下身,托着小球的右手平平伸出,林翔微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躲藏在人群背后的小女孩。
男子浑身僵硬,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这个统领整支军队,手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年轻男子,竟然会屈身半蹲在自己面前。虽然对方谈话的对象不是自己,可是那种强烈至极的威势,却压迫着自己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此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保持平和,勉强不让自己吓得当场倒下。
毕竟,站在身后的,是自己的女儿。
从男子双腿间,探出一颗漂亮稚嫩的幼小头颅。波浪形的卷曲金,顺着肩膀滚落爱破烂肮脏的罩衣表面。间,则是一张充满天真,同时略带有几分胆怯的小脸。
女孩扭了扭肩膀,却没有从林翔手接过球。而是用怀疑和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还有那些残留在灰色战斗服表面,已经凝固黑的血。
“你杀过很多人吗?”她问了一个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却非常具有废土世界特色的问题。
林翔脸上的微笑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说:“被杀掉的,都是坏人。”
“可威尔尼哥哥是个好人,他也死了,就在今天上午,我亲眼看见的,他从哨塔上被炮弹炸飞了。”
小女孩歪着头,用疑惑和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林翔,认真地说:“威尔尼哥哥给过我糖果,他是个好人。”
林翔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僵硬————他可以用利益和承诺把很多人捆绑在自己身边,却没有办法直接回答这个小女孩的疑问。
孩子判断事物的标准,简单得令人忍不住想要笑,却很难用同样简单的话语让他们明白善恶美丑的区别。在成年人的思维概念当,很多东西都被搀杂有无法用相同标准进行判定的附加因素。善良或者邪恶已经不可能单纯用“一加一等于二”之类的公式进行替代,身为统治数十万人的上位者,在林翔的利益圈构成部分当,既有象征光明的正义形象,也有完全属于黑暗,甚至彻头彻尾被归类于邪恶的成份。
“我也可以给你糖。”
飞快从脑子里搜寻出可以应对问题的答案,林翔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块用锡箔包装的巧克力,连同握在掌心里的塑料球,一起递到小女孩面前,郑重其事地说:“我的糖比威尔尼的更多、更甜、更好吃。呵呵不信,你可以尝尝。”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单纯对小孩子的回答,也是对抱有敌意和愤怒荒土城居民的变相承诺。也许他们当一些人无法明白其隐藏的意思,但是人类的智慧和大脑思维能力,应该不难分辨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图。
小女孩接过巧克力和球,慢慢剥开包装纸,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在散出棕色诱人光泽的糖块表面轻轻舔了舔。随着浓郁的甜香从舌尖表面迅散开,那张微胖柔嫩的小脸上,也流露出意外的惊喜,还有对陌生人完全解除防备,充满信任的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
林翔没有站起身,继续着自己的问题。
“苏埃伦————”
小女孩咂吧着嘴,舌头**着巧克力的同时,也将两边嘴角沾染上一层令人好笑的棕褐色。她眨了眨睫毛很长的眼睛,颇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唇,说:“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贝蒂,或者伊丽莎白,再不就算是维尔斯卡娅也比这名字好听。可爸爸和妈妈说了,我就只能叫作苏埃伦。”
女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声,在空旷安静的人群显得尤为清晰。很多人都能听见这番年龄与身份不对等,却充满天真与诚实的对话。当小女孩口说出最后几个音节的时候,围站在附近的人们都纷纷笑了起来。冰冷肃杀的气氛迅被轻声微笑驱赶一空,尽管仍然有不少人脸上带有疑惑和顾虑,但就整体而言,已经少却了许多如冰般的冷意,心灵深处被牢牢禁锢住的那层封闭,已经在不知不觉,悄然绽开几道细密如丝的裂痕。
矮壮男子神情尴尬地站在小女孩身前,他满是粗硬胡茬的嘴唇微张翕动,面部肌肉也在不住地颤抖。看得出,他很想出言制止女儿的说话,却又不敢在掌握自己生死命运的大人物面前擅自妄动,只能在犹豫和果断之间不断徘徊。
“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许能够决定自己究竟想要的名字。但是现在,你必须服从父母的安排……苏埃伦,很高兴认识你。如果什么时候想吃糖,可以来那个地方找我。”
说着,林翔站起身子,指了指远处高大可见的城主官邸,同时侧过身,友好地拍了拍战战兢兢的男子肩膀,温柔的目光望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孩,认真地说:“小家伙,你有一个不错的父亲。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一尘不染的白色,刺鼻的消毒药水气味儿。
这两种物质相互混合,总会让人本能地联想起医院,还有刻板如冰,脸上肌肉紧绷的医生,以及那些身材娇好,裹着白色制服,面部却被厚厚口罩彻底遮挡住的护士。
在隐月城医院,兰德沃克绝对是个与众不同的异类。
暂且不说那些被归类于“个性”的古怪脾气,单就身上那件永远也不会更换,仿佛幽灵套装,代表死亡,象征邪恶的黑色大褂,就很难让人把他与“医生”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这个脸上随时保持温和微笑,衣服干净整洁,身材高大却算不上魁梧的年男人,却是整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公认者。但他偏偏拒绝接受“院长”之类能够掌握足够权力的重要头衔,而是像地窝里谨慎小心的老鼠一样,呆在那间特别为其准备的研究室里。
医院里很多护士都很喜欢兰德沃克。这个男人具有迷人的风度,举手抬足总有一种高贵特殊的气质,虽然外观面貌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散出成熟男人特有的气息。英俊,彬彬有礼,更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神秘感。
兰德沃克的确是个非常具有魅力的家伙————被他所吸引的不仅仅只有想要与之同床共枕的各年龄阶段女性,还有其他一些性别相同的男人。
自从林翔率军离开,整整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刘宇晨一直呆在兰德沃克的办公室。即便是白天,房间的大门也无时无刻都保持紧闭的封锁状态。
(猜猜小刘医生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插屁股还是被插?抹香油还是灌肠?)
第二百六二节试剂
第二百六二节试剂
地下四层的特别研究室里,兰德沃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背后,倾斜着身体,把整个头颅凑近摆在桌面上的电子显微镜。从两边绕过仪器伸到镜头旁边的双手,控制着装有观察玻片的样本,在不断调整焦距的升降台上慢慢移动着。
隐月镇最初展为城市规模的过程,林翔就在一些特别标注的地段进行深度挖掘。由于随时可能遭到来自荒野上的攻击,重要物资和精密仪器摆放在地面建筑里并不安全。随着城市外部不断扩张,内城预留的地下建筑群也逐渐趋于完备,利用钢筋混凝土进行支撑,从横向挖掘的通道与临接空间已经布满了整个城市。从表面上看,隐月城仍然还是以石制建筑为主的大型定居点,只有以林翔为,最高管理委员会为数不多的几名高层人物,才真正知晓这座城市究竟拥有何等庞大的地下空间。
在旧时代,医院大多属于民用。只有属于各大财团或者国家势力的研究实验室,才会被当做重要科研所在地严加控制。尤其是那些具有在生物和人体研究领域拥有前技术的机构,甚至会被军方列入密级范围,由军队进行全面护卫。
按照具体使用功能,隐月城医院被分为公共与私人两大板块。设置在外城的部分,主要针对各个不同阶层的市民服务。至于内城医院,则专门看顾特别指定的高等级民众,同时兼具生物研究等方面的能力。
兰德沃克神情专注地观察着镜头下面那片涂有淡黄色样本的玻片。握在右手的针形实验钳慢慢拨弄着略带湿润的表面涂层。几分钟后,他从镜头底部取出样本,拉开摆在旁边置物架上的恒温培养箱,取出另外一枚用营养液培植的增强型玻片载板,轻轻扣入镜头旁边弹出的观察槽,合拢金属齿,再次将眼睛凑近透出圆细微光的观察孔。
身穿白色大褂的刘宇晨坐在办公桌对面,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咖啡微抿。嘴上和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影响目光对兰德沃克的直接投视。他认真、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脸上神情充满期盼,也带有一丝焦急。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难以察觉,却实际存在的不安。
天花板上炽白色的灯光照在兰德沃克皮肤表面,散出一层柔和的晕圈。他仔细观察着镜头下的样本,眼眸当透出变幻不定的光芒。有疑惑、不解,也有自内心的震撼与惊叹。
足足过了近十分钟,兰德沃克才把眼睛从显微镜挪开,重重仰靠在宽大的高背转椅上,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东西的复杂程度远远出我的想象。它简直不是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产物————”
兰德沃克削瘦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疲倦,他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框周围分布着浓浓的青紫色。由于光线和高耸眉弓的阻挡,整体色泽偏于深黑。,两边脸颊上的肌肉明显比之前有所萎缩。他闭上双眼,右手食、拇指捏住鼻梁间最深凹的部分轻轻揉弄,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得不承认,约瑟芬的确是生物和人类学方面的天才。她居然能够利用适应者血清制造出x药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存在。”
“可怕?”
刘宇晨微微皱起眉头。
约瑟芬说过,x是一枝不完整的试验型药剂。它极不稳定,由于时间和身体上的缘故,身为医生联合协会会长的她无法继续研究。在隐月城安定下来之后,刘宇晨也尝试使用现有仪器对药剂成份进行分析,以期找出能够突破的缺口,却无奈的现————x与自己此前接触过的任何药剂都不同。其那种古怪的感觉很难用一两句话说明,可是不管怎么样,也绝对不应该达到兰德沃克刚刚所说的“可怕”程度。
慢慢睁开得到片刻舒缓的眼睛,兰德沃克把坐在对面年轻人脸上的疑惑与不满全部看在心里。他轻轻摇了摇头,拉开抽屉,取出一本用铁夹固定在木制底板上的件,摆在光滑的桌面上平平推过。
“看看这个,对你有什么启?”
标注在纸页上的东西,是一些用黑色线条勾画出来的表格。所有空白栏位都被数字与记号填充,按照从上到下顺序排列的日期,可以看出这是一份用于记录x观察的实验数据。
这份件刘宇晨并不陌生,从两周前把药剂交给兰德沃克进行研究的时候,他就一直参与其并且负责记录。就熟悉程度而言,他甚至闭着眼睛也能说出其一些项目标注的数据。
“注意看这里————”
看到他目光流露出的疑惑,兰德沃克把椅子朝前拉了拉,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表格左边用红色粗线标出的栏目。
横格上方有一行特别注明的小字————“活跃度”。顺序往下,十五个横行方格填充的数字从“五十一点七”至“八十八点六五”,没有任何两格相同。
兰德沃克仰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轻摆在翘起的膝盖顶端,一贯带有微笑的脸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罕见的凝重。
“我选取了零点五毫升药剂原液,等分为三十份,按照比例添加进相同浓度的生物培养液,每八小时提取一次活跃度数据。连续十五天的监控期,竟然没有任何一份培养剂出现相同点。呵呵以你的思维能力和生物学方面的卓越见识,应该不难猜到这意味着什么。”
刘宇晨没有应声,目光扫过数据的瞬间,大脑也同时根据表格罗列的时间进行对比分析。参考兰德沃克的提示,他意外地现————这些数字彼此之间竟然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切入点。它们呈不规则无循环方式排列,没有重复,也不会相互**。感觉……就像圆周率“∏”。
抬起头,充满震惊的目光,与对面兰德沃克碧色眼眸相互碰撞,刘宇晨只觉得自己的思维空间猛然多了一些从未想到过,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
“它们是活的————”
兰德沃克认真地注视着他:“它像我们一样拥有生命。如果只是普通的促进药剂,活性生物蛋白肯定会呈现出规则的波状等分线条。但是它们没有,甚至不同于我所知道任何一种生物血清。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可怕”这个词来形容它吗?这种药剂非常特殊,它似乎拥有思维,能够感觉我们正在对它进行测试和分析。病毒类生物通用的衡定规则对它根本不适用。我不知道约瑟芬究竟是利用什么方法,才从病毒适合人群当分离出这种物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很清楚这种药剂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那不仅仅是从寄生士到寄生将之间的质量改变,而是对人类,甚至是所有地球生物细胞组织的彻底强化。这种变化与强化药剂对普通人的改造完全不同,怎么说呢……如果用“药剂”这个词来形容恐怕不太确切,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被封印的感染源。”
“封印?”
刘宇晨下意识地重复这个与现代科学根本沾不上边的词,把目光重新转向手的表格,用连自己也不太确定的口气说:“我们对它进行分析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儿?如果继续延长下去,比如三个月,或者半年,甚至……更久。说不定,应该可以找出其有相互重叠的部分。”
“也许吧但我觉得那不过在是浪费时间————”
兰德沃克扭了扭酸软的脖颈,举高双手交叉在脑后,形成一个简单的垫层,若有所思地说:“约瑟芬之所以把它交给你,真正意义很可能不是让你继续完成研究。单从生物存在形态来看,这东西其实已经相当完美。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进入人体之后究竟会产生何种程度的刺激诱导。毫无疑问,服用这支药剂的基本效果与强化药剂一样,都会使人体在短时间内被强化改造,由普通人进化成异能者。然而实际效果却无法确定。它们对与宿主的身体要求比普通病毒严苛得多,非适应者不仅仅只是死亡这么简单。它们很可能会操纵宿主演变成另外一种形态、外观异常的怪物。寄生将只是所有改变方向当最好,也是最理想的结果。至于实际机率和各种诱因素,根本无法确定。”
“既然性能不稳定,那怎么谈得上是完美?”
刘宇晨显然并不明白兰德沃克的话。
“真不知道你在医生联合协会究竟学到些什么?年纪轻轻,头脑思维僵化程度甚至和那些古板守旧的老家伙有得一比————”
兰德沃克面带讥讽地摇了摇头,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物质算得上绝对完美,x药剂也不例外。它拥有令人惊讶的生物活性特质,这是它能够对人体产生作用,对细胞进行全面彻底改造的前提。当然,我们可以利用改变基因链接的方式,使它产生本质上的变化,使刺激效果更加平衡、稳定。可是这样做,产生的效果与普通强化药剂也没有什么区别。别忘了,约瑟芬制造x的最初目的,是想要把普通人改造成比寄生士更加强大的寄生将,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制造出无所不能的神。这种事情肯定带有不可预知的风险,至于所谓的稳定……只会使它丧失最具吸引力的特质,弱化成为普通无奇的常物。当然,稳定之后的x,改造效果也许会比强化药剂好得多。接受注射的普通人可能会进化成比六级强化更强大的存在。七级、八级、十级……甚至更高都有可能。但他们永远不会成为寄生将,只能徘徊停留在固定的,完全定型的状态。”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既然谈不上稳定,接受注射后的宿主死亡率至少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更高————”
刘宇晨终于明白兰德沃克话里的意思,但他并不对此表示认同。
“傻瓜————这个世界任何事务都充满风险,我们不可能掌握未来,更不可能提前对尚未生的事情进行预测。”
兰德沃克极其罕见地皱起了眉头,他把手插进外衣口袋,摸索片刻,取出一直贴身携带的x药剂,轻轻摆在桌面上,默默地注视着这管连自己都无法探索其秘密的东西。过了近五分钟,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说:“我真怀疑约瑟芬是不是和地狱里的魔鬼签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协定。她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能制造出来……这完全就是人类用来挑战天使和魔鬼的最佳武器。寄生将……啧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头皮麻。总而言之一句话————以现有的生物技术,根本没有办法对这东西进行改造或者分析。也许它永远都会保持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也许被注射者能够幸运的成为强悍无匹的级战士。但我对它只有畏惧和敬而远之……年轻人,我可以给你一句忠告”
“什么?”刘宇晨下意识地问。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某种无法摆脱的危险,必死,而你又不想被杀的时候,那就毫不犹豫的使用它。就算注射后死亡机率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也还总有零点零一的可能成为寄生将。呵呵生存还是死亡,其实就在一瞬间。你无法掌握,更不可能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默默接受现实————”
兰德沃克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
刘宇晨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似乎算不上是什么忠告,更像是潜在的威胁。”
“不不不你显然没有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兰德沃克伸手在满是胡茬的粗糙下巴上来回摩挲,淡淡地说:“如果你不想自己使用,也可以把这东西送给你的朋友或者敌人。这无关善良或者邪恶,死亡或者生存,升上天堂或者坠入地狱……这管小小的针剂,其实就是人世间最好的,再也没有第二种物质能够替代的测试品。”
“测试?”
这番话实在过于无迹可寻,刘宇晨也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和思维能力,他皱紧眉头,不解地问:“测试什么?”
兰德沃克舒展双臂,长长伸了个懒腰,推开椅子从办公桌背后站起身子,慢慢走到一台监视仪器旁边,看着屏幕上仅仅只剩下大脑的克莱斯特,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认真而清楚地吐出两个字。
“……运气。”……
黑夜,在恐惧与忐忑不安过去。随着白天到来,冷热不均的温度挤压着空气形成气流,高空逐渐升起一团团泡沫形状的灰色云朵,天幕下层空间相对变得清明了许多,大气圈显露出能够看见的,甚至可以感觉到雷雨过后天空湿润的清爽明亮。
这仅仅只是表面现象————生活在废土世界上的人们,早已熟知这种近乎骗局般的气候。高高飘升的云团用不了多久便会慢慢沉降下来。它会不断挤压着天空下层的部分,仿佛一只漏气的球,逐渐被拉长,由圆形变成椭圆,由上至下慢慢碾压……最后,把阴暗灰黑重新散布到整个世界,用横跨天空的白色闪电狠狠劈击大地,在隆隆雷声降下倾盆大雨,把所有一切肉眼能够看到的事物彻底淹没。
阳光下的加尔加索尼城堡,依然保持着壮观雄伟的整体感。这座保持着世纪古典风格的巨型建筑,在空旷的荒野上像庞然大物般耸立。沉重、坚实,让观者感受到宏伟壮阔的同时,也悄悄萌生出一种淡淡的,永远不可能走到正面,却实际存在的阴暗。仿佛阴森、潮湿的墓地,而那些往来于古堡内部,身穿黑色制服,内饰白色衬衫的男女侍仆,也总会令人不由得将他们与传说凶狠残暴,专门以人血为食的吸血鬼联系在一起。
伯格森像往常那样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透过敞开的窗户,能够听到从楼下大厅里传来悠扬悦耳的提琴与钢琴混奏音乐。音调优雅舒缓,令人忍不住想要随着节奏翩翩起舞。空气更传来浓郁扑鼻的食物香气。烤肉、热咖啡、小麦面包、新鲜的蔬菜沙拉……这些东西在加尔加索尼城堡的餐桌上每天都会出现,不过,今天厨房准备的数量显然要比平时多得多,种类齐全,味道与烹饪技术方面,厨师也展示出日常饭餐更加非凡的手艺。
每年的这个时候,加尔加索尼城堡总要举行一次夏日舞会。
今年,情况却有些特殊。
第二百六三节族员
第二百六三节族员
伯格森的办公室不大,差不多也就五、六十平米的样子。壁橱、桌椅、沙……各种家具占据了屋内面积的一半以上。虽然这些用木材或者金属制成的器具价值昂贵,摆放位置与相互之间的衔接也紧凑有致,丝毫没有凌乱感,也让人察觉不到拥挤,但是在这些器物的填充下,整个房间里的空余地面实在少得可怜,唯一能够保持畅通的,就是从房门入口延伸过来,与书柜和办公桌方向连通,表面绣有漂亮花纹图案厚厚绒毯的小道。
除了坐在办公桌背后的伯格森,房间里至少站着不下六十个人。狭窄的空间挤挤挨挨满是攒动的人头,老人、青年、不论男女,全都紧紧并贴身体,仿佛一把被捏拢塞进塑料餐具盒里的筷子,脚并脚,勉强保持平衡,上身则完全散开,各自寻找对于自己而言尽可能舒服的位置。
从天幕上投射下来的阳光越来越强烈,将凝淤在大地上的阴暗彻底驱除。无论视线范围扫及荒野上的任何方向,都会感觉到一片白晃晃的,炽热、刺眼的光。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升高。
挤压,加上无法通畅的呼吸,使窗户外面流入的氧气瞬间就被争抢一空。体温与自然热量相互混杂,催促着身体内部水份如雨般从皮肤表面渗透出来,把浸湿的衣服挂喇喇地粘在身上。没有缝隙,男人和女人拥挤得如同塞紧压实的沙丁鱼罐头。这种时候,礼貌和不同性别生理避晦彻底荡然无存————柔软丰满的/乳/房被来自各个方向的肩膀、胳膊狠命挤压,饱受刺激而膨胀勃起的生殖器,死死顶住站在身前无论男女任何人的屁股。至于那双永远不可能保持安分守己的手……不是插进别人湿漉漉的衣服里上下乱摸,就是塞进口袋进行简单有效的自我安慰。
炎热的天气加上狭窄的空间,人们有绝对充足的理由对自己行为作出辨解。站在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亲戚,被调戏和抚摸的对象也许是自己的大姨妈、姐妹、姑嫂,也可能是嫡亲的爷爷、舅舅、叔父。不管有心或者无意,在这种情况,这种环境,身体之间相互接触,的确能够带来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感官享受。废土世界也不像旧时代那样随时随地充斥着该死的“道德”,父女相/奸/或者母子同寝在荒野流民当非常普遍。人们并非不懂得近亲/性/爱/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只是单纯凭着**和身体本能行事。
就好像现在————所有站在屋子里的人,都是卢顿家族的直系或者旁亲。但他们其实很少注意,甚至完全漠视彼此之间的身份与辈份,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旦肾上腺素分泌旺盛,他们立刻就会在城堡里找到最隐密的场所,脱掉裤子扒光衣裳,让两个形状与功能各不相同的生殖器紧密结合、**。当头脑的狂热随着身体疲劳逐渐消失,涨硬感、空虚、以及需要填充的饥渴得到满足,他们又会重新恢复成冰冷、漠然,甚至有些相互敌视的状态。
一句话,爽归爽,做归做,事前兴奋,事后翻脸,在加尔加索尼城堡几乎每天都有生————大家都姓卢顿,按照祖训,应该尽量保持家族内部的血脉纯度。侄子娶姨妈,舅公找孙女之类的事情几乎已经形成惯例。可是如果抛开各种繁琐杂乱的亲戚关系,他们都是同样拥有继承权,为了遗产和权力相互撕杀的对手。
居住在加尔加索尼城堡里的家族成员很多,加上旁支侧系,总数已经过三百。这还是从林翔上一次全面袭击之后侥幸存活下来的部分。单纯从利益方面而言,这些姓氏后面能够被冠加以“卢顿”的男男女女,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感激林翔这个狂暴、残忍的杀戮者————如果不是他砍掉了绝大部分直系血亲的脑袋,自己在家族内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获得提升,更谈不上什么所谓的继承。
很少有人会主动走进伯格森的办公室。他们对这名年轻的家主绝对保持信任,也认同伯格森在聚集财富方面的特殊能力,以及在利益分配方面表现出来的公平。也正因为如此,卢顿家族成员很少亲自过问与生意和领地收益有关的各项事务。他们更多的时间通常花费在宴席和舞会上,以及各种自己感兴趣,充满刺激的游戏方面。
像今天这种所有家族成员都挤进办公室的情况,在加尔加索尼城堡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足足三百余名“卢顿”像潮水一样从楼下蜂拥而来,填塞了办公室狭小的空间,长长的人流尾巴,从敞开的房间大门甩出,一直拖到走廊上与楼梯相互连接的尽头。
他们在办公桌前形成一个半圆,把神情冷漠的伯格森团团围在央。无数目光从不同角度投射到他的身上,贪婪、愤怒、疑惑、同情……仿佛那是一块人形磁铁,以至于视线焦点一旦凝聚,就再也不会挪动。
“伯格森,我们需要知道最真实的情况。你不应该瞒着我们。身为家主,你必须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公开,如果隐瞒或者故意藏匿,我们将提前召开家族会议。到了那个时候……哼……”
一个站在最前面,年纪大约六十上下,身穿黑色缎袍的老者,倾斜身体分开双手撑住桌面,神情威严,居高临下看着仰靠在皮椅上的伯格森。
隐月城与索斯比亚之间的战争已经不再是秘密。随着一座又一座城市陷落,原本属于家族成员们的收益也彻底断绝。对他们个人而言,这些物资可能是几十吨食品,也可能是数十万索斯比亚元,或者是从地下刚刚挖掘出来的大块矿石……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可以从荒野和奴隶贩子手,换取到年轻美貌的处*女和能够当作玩具的男孩,同时也意味着酒、美味的食物、维持自己挥霍生活必不可少的各种消耗。
战争,距离家族成员实在太远。他们并不关心战斗进程,仅仅只看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现在却再也无法得到的收益。长时间奢华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当许多人丧失对事务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除了吃、喝、玩乐,他们的大脑根本不可能,也不会去考虑与之额外的事情。
伯格森慢慢抬起头,把上半身从被墙壁遮挡住的阴影里挪出。在强烈刺眼的阳光照射下,人们清楚地看见————这个思维敏捷,手段狠辣的年轻家主,削瘦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丝毫血色,只有死人一样的惨白。
“……真实情况?”
他神情恍惚地转过身,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包括老者在内,站在办公桌前所有的人。他仿佛刚刚才从沉睡苏醒,思维完全陷入困顿,无法理解对方刚刚所说的话。
“对真实情况————”
老者面色阴沉地看着他,目光越来越冷,说:“我们的军队在哪儿?为什么不动反击?那些已经陷落的城市和定居点,关系到整个家族所有人的收益。必须要把它们一点不剩全部夺回来————”
老者义愤填膺的话,在密集拥挤的人群立刻引起阵阵乱哄哄的赞同。
虽然不事生产,也不关心物资收集与贸易等方面实际操作。然而成年累月居住在城堡里的家族成员们,却对权力和利益的更迭替换有着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他们在这方面的嗅觉异常敏感————利用战争对旁支势力进行打压,借敌人之手摧毁不属于自己直辖区域的经济、生产系统,合乎逻辑的削减对方应得的好处,以此达到让自己坐得更稳,无人可以撼动,永远高据家主之位……这种事情在每一个家族机构都很常见。不仅仅是索斯比亚,也不单单是费迪南德,血腥、残忍,却非常管用。
“真是难得,你们居然也会关心战争给索斯比亚带来的威胁……哈哈哈哈意外,真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忽然,神情和身体似乎完全僵硬的伯格森,脸上突然露出令人心悸的狰狞冷笑。他分开双手按住桌面,从宽大的高背皮椅上一跃而起,不等对方有所动作,已经伸手抓住老者衣服领口,将他狠狠一把提了过来。
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了,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直到这个时候,站在房间里的卢顿家族成员们才猛然想起————伯格森曾经接受过二级强化药剂改造。他不是像自己一样的普通人,而是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异能者。
“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懒鬼、贱/种。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关心的仅仅只是和自己有关的家族领地和收益,至于战争本身,你们根本就不想知道,也懒得去管……哈哈哈哈我说的对吗?”
伯格森拽紧老者的衣服,把他用力拖近身前,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只不过目光包含的含义绝对称不上友好。这种比刀锋还要锐利的目光,彻底驱散老者身上年龄加身份形成的特殊威势。他的脸色由铁青很快转向苍白,被黑色缎袍包裹的肥胖身躯微微颤抖,紧盯住伯格森的双眸,猛然闪过一阵冰寒、怨毒的厉光,嘴唇却死死闭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这间办公室从未像今天这么热闹。没错,你们就是一帮肮脏堕落的渣滓,可是身为卢顿家族的一员,你们的确有权力知道究竟生了什么————”
伯格森毫不在意从老者和其他人眼射出足以杀人的目光,他缓缓松开手,身体向后倾斜,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用平淡得没有丝毫语气波动的声音说:“我们遇到了**烦……东部、西部、南部三个方向,都遭到来自敌对势力的全面攻击。包括荒土城和风鸣盆地在内的几大产粮区全部沦陷,血石城、铁壁城、莫索克里特等矿石产区完全失去控制。根据四小时前获得的情报,到今天凌晨为止,我们已经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大型城市,所有矿山、粮食产地和工厂所在的定居点被彻底封锁。如果南面阻隔六号公路的飞星城被攻陷,长驱直入的敌军,紧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加尔加索尼城堡。”
整个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卢顿”脸上,都显露出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在他们的记忆当,索斯比亚是实力比任何对手都要强大的级存在。虽然加尔加索尼城堡此前也被一帮该死下/贱/的家伙攻陷,但他们却没有造成太大破坏。至于现在……如果情况真的像伯格森说的已经危急万分,那么卢顿家族的确是遇到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混乱与恐慌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满面惊恐的人们,又从仓惶无助的心理状态迅恢复过来。他们窃窃私语,相互交头接耳,声音压得很低,仅能在嘴唇凑近耳朵的距离范围产生效果。然而无数个轻微的响动混合在一起,却立刻交叠成庞大无比,仿佛成千上万只苍蝇在空来回乱舞的“嗡嗡”声。
刚刚被按翻在桌上的老者整了整凌乱的衣服,他深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目光阴沉地看着神情冷淡坐在椅子上的伯格森,耳朵却在努力辨听着来自周围的轻微交谈……过了几分钟,他缓缓抬高右手,止住身后其他人口出的杂音,勉强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用尽可能平缓的口气说:“那么,我们的军队在哪儿?为什么不动反击?”
“军队?”
伯格森抬起头,目光与老者接触的瞬间,脸上绽出惨然的苦笑,两排整齐森白的牙齿从分开的唇间/裸/露/出来,说:“哈哈哈哈……亲爱的劳尔斯叔叔,你的智慧真让我感到无地自容。正常情况下,只有年龄不过十岁的处*女,才会引起你足够的兴趣。想要把思维意识重点从皮鞭、蜡烛和橡胶生殖器上,突然转移到战争、士兵、武器之类词语的方面,的确是一种令人惊讶的变化……当然,我并非质疑你是否真正具有这方面的能力,至于刚刚问到的军队……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所有陷落城市的守军大部分都被歼灭,我们损失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军事力量。除了负责城堡安全的进化人卫队编制仍然保持完整,隶属于索斯比亚的一万两千名正规军,以及后备役地方警戒力量几乎消耗殆尽。残兵目前大多已经收拢在南面的飞星城。联合城内原有驻军,我们能够调动的所有军力,仅仅只有两千八百余人。”
“这不可能————”
一个身穿古典式塔夫稠宽边长裙,身材高瘦,胸口“V”字领低凹到令人惊讶程度,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凸出胸部五、六公分,衬垫在皮肤表面厚厚乳托,面皮干瘪皴皱,年龄至少过八十的老妇用力挤过人群,狠狠看了伯格森一眼,尖声叫道:“索斯比亚旁边最强大的势力就是费迪南德。阿雷桑德罗家族根本不可能具有如你所说那般强悍的武力。安东尼奥那个老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吝啬鬼,他绝对不会做出两败俱伤的举动。这不符合费迪南德的利益。我敢肯定————你在撒谎————”
伯格森冷漠地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老年贵妇,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充满讥讽意味的嘲笑:“艾丝卡姑妈,真没想到,你居然愿意离开城堡三楼的那个小房间,屈尊来到我这里。怎么?玩腻了年轻英俊的帅小伙,终于打算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吗?呵呵……我知道,你和费迪南德的关系不错。虽然你长得实在不怎么样,但是阿雷桑德罗家族安东尼奥那个老鬼却非常喜欢**的屁股。我能够理解这种相互敌对势力的可怜爱情,故事里罗密欧和朱丽叶那两个家伙就是最好的范例。不过,在指责别人并且表意见以前,希望你最好先弄清楚事情真相————我什么时候说过攻击领地的军队来自费迪南德?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身上佩有阿雷桑德罗家族的特殊徽记?”
贵妇脸上一阵青白,她狠狠按住本就不大,完全用衬垫托高的/乳/房,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不是费迪南德,那么你的话就更加值得怀疑。除了他们,又有哪支军队比索斯比亚更强?难道他们是穿越重度辐射区突然出来的外来者?这种拙劣的把戏并不高明,如果你想以战争为借口,剥夺各个家族成员应该收取的物资,那么我保证————用不了几个钟头,你就会从家主这张椅子上给我滚下去。”
第二百六四节互戈
第二百六四节互戈
贵妇的话,在所有围观者当立刻引起赞同的附和声。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迅分散成一个个三两成群的小团体。前者口沫四溅摆出一个个所谓的“数据”,用以证明索斯比亚军队是何等精锐强悍。这些数据大多涉及某种枪械的装弹量和射程,军队训练和士气,以及过去几年历次与敌对势力战斗时的表现。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与军事相关的很多东西,都会引起本能的关注与喜好。虽然呆在房间里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上过战场,亲身经历过血与火的生死考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依靠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数据,摇身变成满腹韬略的高级参谋和将军。而无数人摆事实讲道理得出的最终讨论结果————索斯比亚军精锐无比,他们不可能被其它势力击败。换而言之……伯格森,在撒谎。
相比之下,女人们的反应要激烈得多。贵妇艾丝卡在上百名“卢顿”女族民当,显然具有常人难以比及的地位。她与阿雷桑德罗家族族长安东尼奥之间的关系,在卢顿家族内部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不是美女,也算不上俊男,可是两个人却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当,一直保持着比夫妻更加亲密的情人状态。也正因为如此,贵妇艾丝卡坚信安东尼奥绝对不会做出如此狂妄的举动。费迪南德和索斯比亚虽然相互敌视,却一直保持着相对力量上的平衡。至于伯格森战争是由其它势力军队引的说法,她根本就不相信。长时间幽居和信息封闭,使她固执地认为世界只能是由索斯比亚和费迪南德构成。至于所谓的战争……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卢顿家族女性成员,全部将其归结为伯格森的阴谋————这个年轻有为的家主正在用卑鄙肮脏的手段,强行收取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伯格森神情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两条胳膊左、右分开,瘫摆在坚硬光滑的胡桃木扶手上。从人群爆出来各种混乱复杂的声响,震得耳膜“嗡嗡”生疼,来回碰撞的音波仿佛数十门口径惊人的重炮,把大脑轰得一片昏沉。叫骂、指责、咆哮、讥讽……所有不信任和敌意的矛头,全都牢牢指向自己。
他忽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在这座雄伟壮观的城堡,这个装饰豪华的房间里,所有名字后面加挂有“卢顿”的家伙,都是一头头肮脏野蛮的腐狼。它们把自己团团围侍在央,随时准备扑上来撕裂自己的喉咙,撕咬吞咽新鲜甜美的血肉。
这帮家伙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呆在属于各自独立空间的屋子里,用各种变态手段满足内心深处的**。杀人、强/奸、群/交……这些在旧时代将被处以重罪的举动,卢顿家族的成员们早已玩腻。他们喜欢更加新鲜、刺激的游戏。
把活人扔进饲有饥饿鬣狗的兽穴里任由野兽撕食。
收买医生,把少女身体下部全部切断,用营养液或者医用培养皿维持,使之成为**观赏品。
把某个女孩全身洗净,紧紧捆绑四肢,平放在餐桌上,用烧红的烙铁和小刀割下皮肉,蘸着味道浓烈的佐料细细品尝。据说,这种现杀鲜吃的肉片,吃在嘴里特别嫩滑、爽口。
旧世界的富二代,用女人、名车和房产炫耀自己的财富。
废土世界判断贫富的衡量标准,仅仅只是能够吃饱与是否饥饿。卢顿家族的成员们的确很有钱,然而,可怕的重度辐射区把人类活动区域死死限制在狭窄的范围。荒野上到处都是残忍饥饿的变异生物,他们无法像旧时代人类那样自由自在开着跑车竞兜风,只能呆在安全、狭窄的城堡房间里,挖空心思寻找一切能够用来消磨时间的游戏。除了赌博,最有趣,也是玩弄频率最高的游戏项目,就是/性/爱/与虐待。
他们的思维意识完全被肮脏混乱的负面概念充斥。他们毫不关心兴趣之外的事情。如果不是领地被攻占,物资无法像平时那样正常收拢,他们根本不会离开房间跑到办公室来找到伯格森。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一群加尔加索尼城堡的寄生虫,狂妄、无知、色厉内茬,却又刻意想要表示出自己比别人更加聪明、智慧。
他们什么也不懂,对外界形势的熟知程度仍然停留在几十年前。就好像贵妇艾丝卡,除了费迪南德,她对索斯比亚周边状况一无所知。除了从废墟里翻捡出的旧式爱情小说,以及足以当作她孙子年青男人,她生活当剩下的空余时间,就是像圈养的猪一样吃饭、睡觉。
“我真蠢……和这帮家伙呆在一块儿,智商和思维能力都变得迟钝。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我真他/妈/的/是个白痴————”
望着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无数充满敌意和鄙视的目光,伯格森无神地摇了摇头,微张的嘴唇里喃喃着,说话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
和这么一群无知废物谈论即将到来的危险……真的很蠢,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事情的展情况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只会自作聪明站在旁边喋喋不休,大声叫嚷某某城市属于自己,又应该在这个季度或者年终结算的时候,分得多少资源和钞票。
真是奇怪,我居然会是这些家伙当的领?
就算是养一群猪,也比他们要强得多。
猪养肥杀了可以吃肉。可是他们呢?说到肉……大概只有荒野上不惧辐射威胁的暴民,才会对这些满脑肥肠的家伙产生浓厚兴趣吧
“说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别用那些无聊的谎言来敷衍我们。军队损失殆尽,城市全部都被占领……你以为我们都是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吗?”
贵妇艾丝卡尖叫着,把细白干枯的手死死指向办公桌背后的伯格森。愤怒使她擦抹了太多粉底的脸上,突然出现两道从脖颈上延伸开来的醒目红晕。她瞪圆用黑色纹笔画出深浓眶线的眼睛,用修剪整齐,尖细得足以当作刀锥使用的指甲虚点着伯格森的脑袋,嘶吼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变调。
伯格森一直保持沉默。他神情阴冷,一动不动地坐在皮椅上,仿佛一尊被魔法彻底固定,已经变成化石的雕像。
他半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数百名神情激动的卢顿族员拥挤着站在办公桌前,手指舌诛制造出分贝惊人的噪音。从一张张嘴里喷溅出的口水散飞到伯格森脸上、身上,出令人恶心的臭味。可他丝毫没有动作,仿佛站在面前所有的人似乎完全变成了空气,透明、缥缈、虚幻……
“砰————”
粗暴的枪声,把纷乱嘈杂的人声彻底镇压。
站在最前面,声音最大,态度最强硬的贵妇艾丝卡整张脸都被炸开,被皮肤和肌肉包裹组合的面孔,变成一朵鲜艳恐怖的血色之花。脖颈以上的部分几乎全部轰飞,只有三厘米左右的脊椎,连带着从颅顶拉开的几缕神经和韧带,在完全失去控制与平衡的身体拖拽下,在原地默默僵立了几秒钟,朝着旁边满面惊恐的人群慢慢倾斜。
缓缓地放下了手臂,伯格森面无表情地拧了拧刚刚射过子弹的手枪转轮。这把口径粗大枪杀人利器的枪口还在冒出淡淡余烟,沉闷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火药味。他抬起头,注视着对面恐惧慌乱的人群,神色茫然而宁静,好象什么也没有生过,所有的一切,只是轻轻一戳就会炸裂的肥皂泡。
艾丝卡的尸体横躺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大团鲜血从断开的脖颈央朝外喷涌,浸透了围裹在身上手工精致的黑色披肩,淹没了价值昂贵的塔夫绸长裙。颜色白得腻,枯瘦如柴的手脚四肢无意识地轻轻抽搐。
办公室里很窄,卢顿族员们却迅让出位置,让死者尸体拥有足够宽敞的空间。这并不是因为对死人的尊重,而是对自己无法面对,甚至永远不可能过力量与强大的畏惧。
“情况就是这样,我已经说的够多。加尔加索尼城堡虽然坚固,却可以被重炮和炸弹轻易轰开。卢顿家族养了你们几十年,到了现在……是时候收回一点利息,让你们去做些该做的事情了————”
伯格森轻轻抚摸着带有温度的手枪,叹息着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有那么多人都喜欢使用大口径武器。用子弹打爆活人脑袋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站在办公桌前,距离最近的老者劳尔斯面色一片惨白,瞳孔骤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伯格森。他的嘴唇微张,唇缝在剧烈颤抖不断改变形状。站得很近,他听清楚了伯格森所说的每一个字。他本能地感到恐惧,想要转身逃跑,却被挤在身后的人们紧紧拥住,丝毫不能动弹。
“你们……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两分钟后,,伯格森终于张开了口,他把手的枪再次指向人群,平静的面部五官逐渐变得扭曲、狰狞,从喉咙深处爆出来的声音,也从轻微无节奏的冷笑,迅转变成沙哑暴虐的狂吼。
“跑啊————”
不知道是谁先叫出了声,呆若木鸡的卢顿族员立刻惊醒过来,所有人的口都爆出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的呼喊,他们像一群受惊的兔子,蜂拥朝着房门方向拼命猛冲。房间里的秩序瞬间粉碎,混乱迅扩大到那些没有走进房间,只能聚集在走廊和楼梯上其他家族成员的身上。他们跟随着满面惊恐的逃亡者一起朝楼下狂奔,后面的人群虽然也在掉头离开,度却远远比不上这些亲眼目睹死亡与枪击的同族。急于离开的人们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他们的大脑里充斥着血淋淋的死亡画面。贵妇艾丝卡脑袋炸裂的场景,像慢动作电影一样深深刻画在记忆最深处。他们并非没有亲眼目睹死亡,被他们亲手玩弄、虐杀的女人和男人数量成百上千,可那些都是用各种物资从荒野上交换来的流民。那些家伙不值钱,仅仅只是玩具,虽然有生命,却根本不可能与身边每天都可以看到亲族相提并论。
不到三十秒的功夫,整个房间已经彻底变成混乱不堪的闹市。狭窄的房门阻塞了人们逃跑的道路。一男一女两名卢顿族员同时卡在门口无法进出,后面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人们咒骂着,怒吼着,推攮着,想要把他们从门框里拉出来或者挤出去。叫骂声与哀求声充斥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同时还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哀嚎。
望着这些身上流着和自己相同血脉的亲族,伯格森削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慢慢举起手枪,抬高,握紧,把距离最近的一名男子后脑牢牢套进准星,重重扣下扳机。
如果换在以前,他根本不会做出如此血腥恐怖的举动。伯格森不喜欢这些肮脏变态的家族成员,却也没有讨厌到要将他们全部杀死的地步。与掌握在手的族长权力相比,让这一小撮寄生虫活着,多少能够感受到那么一点点淡淡的温情。
毕竟,他们都是自己的亲戚。
然而,现在的情况与过去截然不同。战斗力强大的隐月军队推进度快得惊人,他们装备精良,所有成员均为五级以上的进化异能者,索斯比亚军队根本无法挥数量和地形优势,除了战死或者投降,再也没有第三种出路。
伯格森甚至能够预见————林翔一旦攻下加尔加索尼城堡,居住在这里所有的卢顿族员,都将遭到血腥残忍的大屠杀。那个年轻好运气的小子比自己更加果断、坚决,他不会对任何敌人手软。连自己都会这些一无是处,满脑肥肠的家族成员感到厌恶与憎恨,他更不可能花费多余的粮食在这些人身上。
死,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与其落在别人手上饱受折磨与痛苦,不如自己提前解决,也算是身为家族族长,为族成员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狂暴的子弹旋转着钻进后颅,在柔软的脑部翻滚、炸裂。巨大的爆炸能量将整个头颅轰开,像熟透的西瓜重重摔在地面上,溅起一滩混杂着散碎肉末与惨白浆液的血。
身后传来的枪声,使簇拥在门口的人们急得快要疯,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感受到死亡临近的卢顿族员,纷纷伸手抓住堵塞住房门这对男女的身体,拼尽全力朝后面猛拽,然而由于冲击度实在太快,两人间已经紧密得不可能分出丝毫缝隙。他们死死夹在门框间,无论房间里的人们如何用力,也无法从拖出分毫。
“砸墙————把那扇门砸开————”
一个高亢、激烈,充满愤怒和绝望的苍老声音从人群响起————那是伯格森的叔叔劳尔斯,他就站在办公桌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侄子再次举起枪,瞄准另外一名家族成员的后心。
没有跑出房间的人至少还有三十个。伯格森的动作非常缓慢,他神情安详地寻找新的击杀目标。慢慢地等待着,等得越久,嘴角那丝弯曲的笑容就越加狰狞。
没有人想要转过身把他制服。普通人对于异能者的畏惧,已经成为潜意识无法用任何武力与思维诱导改变的烙印。尽管只是区区二级强化,但在习惯享受的卢顿族员们看来,用一双肉拳围攻伯格森简直就是送死。
何况,他手里还有一把威力惊人的大口径左轮枪。
“给我死开————”
一个怒极攻心的男性族员暴吼着,朝塞住房门的两个人身上连连猛撞。强大的力量碾压使夹在间的男女出凄声绝望的惨叫,却仍然无法使他们松动分毫。惧怒之下,男性族员突然抓起被卡在门框央女人的大腿,以宽大坚硬的骨盆为支点,反朝侧向狠狠硬掰。
“快用他们的身体做杠杆,把门撬开————”
绝望死境的人类,的确能够爆出异乎寻常的卓智慧。男性成员的怒声狂吼,立刻提醒了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其他人。几名身材高大,体格相对强壮的男人猛扑上前,分别抱紧女人大腿和关节,将整个人朝屋内墙壁方向重重推攮……就在这一刹那间,倍受挤压的肌肉与坚硬门框同时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女人口爆出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叫,却同时都被更加粗暴,震耳欲聋的枪声彻底掩盖。
(不知怎么搞的,眼睛从昨天开始一直红肿,见风就流泪,感觉就和被病毒感染即便变成僵尸的人差不多……)
第二百六五节暗遁
第二百六五节暗遁
伯格森抖开手枪转轮,吹了吹从枪筒飘散开的硝烟,伸出保养极好的细长手指,小心翼翼地从滚烫的转筒拈出一枚弹壳,轻轻扔在桌面上。wap.www.uu234.com
他很少用枪。即便是在地下靶场,也有专人负责为他装弹、换匣。看着从转轮里取出的一个个黄铜弹壳,还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六具尸体,他那颗一直保持宁定、稳重的商人心脏,终于产生出一丝雄性生物特有的冲动与亢奋。
开枪的频率并不快,平均两分钟扣动一次扳机,即便是刚刚接受最初级训练的新手,射击度也远远过这种令人惊讶的慢动作。显然————伯格森不想亲手杀死太多的人,他只是用自己亲戚的血,让绝望、冷漠、愤怒的心,感受到一丝被血液浇湿、浸润之后的微凉。
枪声。
人类骨头被巨力硬掰,从间断裂的脆响。
声嘶力竭的惨叫,带有声息随时可能断,搀杂着哭泣的哀嚎。
这应该是魔鬼最喜欢的血腥乐章,纠合混乱的狂暴杂音,死死卡在房门央的男人和女人,骤然出几欲震破耳膜的凄厉尖叫,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坚硬的木质门框明显变形,朝着内部框沿断开,绽出一道道细长尖利的木刺。
紧密的堵塞终于出现了松动的缝隙,惊喜不已的家族成员们连忙抓住手被当作撬棍使用,奄奄一息的同族朝后猛拽,两具失去重心控制的身体前端重重摔落在地面上,从高高凸起五厘米左右的门坎上硬生生地拖过。刺目鲜红的血,顿时从遭受剧烈碰撞的鼻孔汹涌而出。头部落地瞬间,坚硬的门齿狠磕在大理石制成的地砖上,掉落、碎裂,也将柔软的嘴唇活活挤压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可怕伤口。男人的右眼甚至被破裂门眶上爆起的木刺挂住,从上、下两道眼皮央,活活拖出黑白混交,乒乓球大小的晶状体,未等他惨叫着拼命伸手想要抓回原本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被从身后疯狂冲出的密集人群从头顶踩过。就在勉强睁开,布满血丝左眼能够看到的视线范围内,一只细长光滑,拥有漂亮锥形线条,长度过十五公分的白色高跟鞋,重重睬踏在那团还在不断颤动的球状体表面,“叭哧”一声,飞溅起无数粘稠透明的液体。
不到半分钟,拥挤在办公室里所有的卢顿家族成员,已经全部逃得干干净净。除了几具横躺在沙和地面上,散出痛苦呻吟,四肢剧烈抽搐的濒死者和尸体,只剩下站在办公桌背后,右手握紧左轮枪,平平正指房门方向的伯格森。
枪口准星的凹槽央,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走廊和楼下大厅里不断传来的咒骂和惨叫,其间伴随着重物从高处坠落,摔砸在坚硬地面出的闷响————离开办公室跑到一楼大厅,必须经过高达数十米弯曲环绕的筒柱状旋梯,狭窄的梯面仅够两个人并排通过,急于逃离死亡威胁的家族成员们,此刻再也顾不上什么该死的贵族礼仪,他们像一头头狂暴野蛮的腐狼,践踏着同族身体,踩着一张张被化妆品涂抹得面目全非的脸,在湿滑的鲜血与柔软**当夺路狂奔。
慢慢放下手的枪,伯格森身体笔直地站在原地,呼吸均匀而平静,惨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夹杂着淡淡悲伤的讥讽和冰冷。
“你们其实根本不用跑那么急,除了枪里的这几颗,我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子弹。”
自嘲地摇了摇头,伯格森神情冷漠地放下手里的枪,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朝后慢慢仰倒,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冰冷僵硬的肌肉,把脸上表情牢牢固定成介于阴沉与狂怒之间的雕塑。
“你早就应该放弃他们。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白痴,除了趴在你身上吸取养分,依靠家族供奉过着奢华糜烂的生活,他们什么也不会做。卢顿家族已经完了,你救不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
宽大的高背皮椅后面,青灰色的墙壁表层,突然出现了一条高度大约两米左右的裂缝。随着缝隙逐渐扩大,可以看清楚那实际上是一个隐藏在墙壁内部,面积五平方米左右的暗室。一个身穿黑色亚麻长袍的人影,从里面慢慢走出,绕过横躺在办公桌旁边的两具尸体,从地上扶起一把歪倒的椅子,摆正,侧过身体,隔着溅满血珠肉末的桌子,端坐在伯格森面前。
这是一个头斑白的老人。宽大的黑袍一直笼罩到足踝靠下的部位,肩膀两侧没有被布刨完全包裹住的地方,可以看到穿在里面银白色的合金盔甲。宽大的肩托,加上沉重的金属防护甲,使身体看上如同一堵沉重厚实的墙,充满令人畏惧的力量感。
“这是一个充满肮脏与罪恶的世界。只有主的光芒才能拯救一切,洗净黑暗,让天空重新散出圣洁的光芒————”
老人脸上满是如刀刻般深凹的皱纹,削瘦的面颊使颧骨高高外凸,用充满坚硬质感的线条,勾勒出粗犷的轮廓。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伯格森,用深沉悠远的声音说:“犹豫,是懦弱和胆怯的表现。当然,愚勇并非高尚,避战畏死也不能算作是人类所有品质当最卑劣的部分。你很聪明,思维敏捷而且头脑充满智慧,我足足等了你五年……现在,应该是你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刻————”
伯格森慢慢抬起头,呆滞的目光缓缓上移,停留在老人胸口,用丝线绣成,一枚如血般刺眼醒目的十字架上。就在这个有着悠久历史,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宗教符号背后,还写斜插着一把世纪古典风格的骑士长剑。
“你早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生的这一切。我说得对吗?尊敬的皮尔斯神父?”
虽然话语当用上了敬语,可是伯格森双眼却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老人,目光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冷得令人忍不住想要颤。
“如果卢顿家族再多几个像你一样精明强干的天才,那么事情展的结局,也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皮尔斯神父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伯格森如刀般直刺过来的目光,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对方目光不加掩饰的恨怒和怨毒,而是绽开了一个柔和的微笑,用轻缓的声音说:“姓卢顿的人实在太多,对于家族,他们根本没有归属感和责任感,只知道拼命掠夺和榨取一切。贪婪与傲慢同属于七大罪当最令人厌恶的部分,你为他们已经做了太多,你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独自扛起整个家族。即便真的能够应对目前的危机,让一切重新转为平静,你也无法保证下一次危险降临的时候,是否仍然具有应对一切的能力和运气。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曾为永恒不变的存在,卢顿家族也不可能一直统治这块领土。盛极而衰,是宇宙唯一经历过时间验证的法则。放弃现在拥有的世俗之物,你将拥有更多,得到更多————”
“放弃?”
伯格森的脸色更加阴沉:“你似乎忘记了一点非常关键的东西————我是卢顿家族的主人。”
“但你已经无法保住整个家族————”
皮尔斯神父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仔细观察过那支从南面过来的军队,他们拥有的武器装备和人员素质,远远高于你所谓的精锐。飞星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即便你集所有军队展开决战,也无法改变失败的命运。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面对现实吧我的孩子,主会展开最温暖的胸怀,拥抱每一个虔诚的信徒。”
伯格森端坐在椅子上,如雕像般动都不动一下,浅灰色的眼睛将对面皮尔斯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断放大,甚至连微微抽*动的肌肉都看得很清楚。
没错,这个身穿黑色圣袍,散出高达七星寄生士气息的老人的确面带微笑。可是,黑暗的袍服颜色,还有过于削瘦显得骨头外凸的脸,使其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颗没有血肉的骷髅。微笑的尽头,是无法看到底部的可怕深渊,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些什么。
早在几年前,隶属于“上帝之剑”的几名修士,就已经来到索斯比亚领地进行传道。和其它家族脑不同,伯格森没有派人驱赶这些居心叵测,随时想要分裂自己家族利益的外来者。他很清楚————这是一股与骷髅骑士团和红色共和军同样强大,甚至更加疯狂、野蛮的宗教势力。不抑制、不反对,默默旁观……这并不代表无能或者默许,而是提前留下一条可能保证安全的退路。
活着,至少有希望东山再起。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了。
凭心而论,伯格森并不仇恨林翔。杀与被杀,掠夺与报复,是废土世界最常见的冲突理由。从上一次他突入加尔加索尼城堡,对卢顿家族成员展开血腥屠杀的时候,伯格森就已经预见到索斯比亚和隐月城之间已经成为无法化解的死敌。容缓与和平仅仅只是表象,隐月城需要索斯比亚提供的各种物资来维持初期展,强大的寄生士实力,也牢牢震慑住伯格森丝毫不敢在武力方面有所动作。双方实际上就是两个貌合神离的对手,面带微笑,却拼命在私下积蓄力量,等到拥有绝对优势,足以带着铺天盖地碾压下来的可怕力量,才会毫无保留动攻击。
伯格森一直认为,先动手的应该是自己一方。毕竟,除了王彪和杨华那两名寄生士,索斯比亚无论在经济或者军事方面,都要远远强于隐月城。
然而事情的展状态却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当伯格森费尽心机和大量金钱雇佣到足够数量寄生士的时候,从隐月城传来的情报,却使他不得不放下想要报复的念头————那座占据着充沛水源的丰壤之城,竟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实力惊人的高阶寄生士。他们甚至能够对抗“魔爪”。虽然没有准确情报证明进入隐月城的“魔爪”公司成员遭遇不幸,但是头脑清醒的伯格森明白————在废土世界,“失踪”和“死亡”,在很多时候都具有相同的意义。
战争,来得全无痕迹可循。
矿山城市陷落,产粮区易手,大批军队和士兵战死……甚至就连被重度辐射区重重阻隔的东部沿海势力区域也同时遭到攻击。林翔一系列巧妙密集的组合拳打得伯格森晕头转向,无法动作,也没有任何办法应对越来越严峻的局势。
他本来就只是个精明的商人,而不是强悍野蛮的战士。
“放弃卢顿家族,我能得到什么?”
思索片刻,伯格森重新向皮尔斯神父提出疑问。
“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甚至……能够让你得到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神父微笑着,声音充满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如果你所说的仅仅只是最基础的温饱,那么我们之间的谈话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伯格森耐心等着对方说完,才讥讽地冷笑道:“与其像狗一样卑微的活着,不如现在就死————”
“你似乎没有完全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皮尔斯神父伸出左手,在光滑坚硬的办公桌面上轻点了点,说:“你能得到与整个家族匹配的补偿。不是钱财,也不是物质,而是强大的,令人羡慕并且为之震惊的力量。”
伯格森看着老人的举动,不一言,向椅背上靠了靠。尽管呼吸平稳均匀,闪烁不定的目光,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深处无法遏制的激动。
“你可以进化成寄生士。没有任何危险,不存在所谓的生物抗性,血融合程度与身体适性完全正常。你将不再是仅仅拥有二级强化能力的低阶异能者,而是令人畏惧的寄生士————”
皮尔斯神父在微笑,脸上释放出庄重圣洁的神情。他摆在桌面上的双手十指交叉,合拢成一个代表虔诚与诚实的拳头。
伯格森眼眸不断闪掠过贪婪和亢奋的目光。他当然明白在家族和个人实力之间,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即便是利用药剂产生异能的强化体质,也无法得到永恒不变的新陈代谢。相比之下,拥有强大力量的寄生士,却能够得到无法计算的存活时间。
有时间,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以自己精明的头脑和那些暗地里保留下来的大量物资,重建家族其实并不困难。而且,还少了几百个愚蠢透顶,无时无刻都想要和自己争权夺利的“卢顿”。
“据我所知,医生联合协会对外销售的强化药剂,最高仅仅只能达到六级标准。换算成进化人的力量,只相当于三极————”
尽管思维意识已经作出判断,但伯格森仍然对神父的话抱有怀疑。
“神的力量,永远不可能为凡人所知晓。”
皮尔斯神父把他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全部收入眼,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说:“我的孩子,这并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特质。你可以怀疑我,但是永远也不要质疑上帝的存在和神力————”……
昼和夜,在天空交替往复。
太阳和月亮在厚厚辐射云层背后,同样进行着永恒不变的转动。它们的形状几乎已经被新生代人类所遗忘,只能用自己散出的光亮,让地球生物们感受到光明与黑暗的存在。
血红色的地毯,从加尔加索尼城堡大厅的台阶上层层铺下,一直延伸到五百多米外,绕过水池和绿化带,通向城堡外围的水泥道路央。
林翔端坐在位于城堡大厅核心的觐见台上。浅灰色的紧身战斗服,使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凸显出完美的曲线。膨胀的胸肌和粗壮的胳膊、腿脚,释放出令人畏惧的力量。与之形成鲜明的对,则是那张漂亮得足以让人窒息的脸,白嫩光滑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皮肤,以及清澈透明,亮如晨星的眼眸。
数以百计的身影跪倒在他的脚下,这些人衣着华贵,身上却带着血迹与大量污痕。神情呆滞,其却有着本能的畏惧和恭谨。他们大多低着头,只有几个胆量颇大的年轻人会轻抬起头,以最快的度飞快偷窥着坐在觐见台央的征服者。
大厅周边的大理石立柱和墙壁角落,站立着一个个身穿同样暗灰色调,全副武装的隐月城士兵。他们手枪口微抬,警惕地观察着人群当任何可能带来危险的异常举动。这些降者当没有任何一名异能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绝望之下,普通人不会做出比进化人更加激烈的狂暴之举。
索斯比亚已经被征服。除了投降,卢顿家族没有第二条路。
(又老了一岁……6了,距离死亡又近了一年……)
第二百六六节新主
第二百六六节新主
这是一片庞大的区域。
从地图上看,由南至北,整个索斯比亚势力范围,就像一条弯曲狭长的半月形地带。坐落其的大小城市和定居点多达数十,在册总人口数量过一百二十万。除了煤和铁,勘探地图上标示出来的矿产资源还有钨和铝,以及包括少量稀土在内,储量不是很大的微薄矿脉。由于技术和设备等方面的限制,索斯比亚一直无法对它们进行提炼,只能以最基本的矿石形态,与周边其它势力进行物资贸易。
血石城、荒土城、莫索克里特矿山、飞星城……连同现在身处的加尔加索尼城堡,还有北面刚刚被王彪军团攻下的汉米敦城,索斯比亚全境已经沦陷,成为隐月城势力范围的组成部分。
除了战死和逃亡的士兵,主动投降的索斯比亚军队多达两千八百余名。从隐月和爱玛城出的数百名管理人员迅进入各个占领城市,对混乱秩序进行稳定和物资清理。卢顿家族曾经实施的一切规定被彻底废除,新的政策法规开始在每一个定居点颁布。居民们虽然对突如其来的战争和权力变更感到恐惧和反感,却不敢在荷枪实弹的士兵监控下,表露出任何厌恶或者愤怒。这种情绪其实算不上是卢顿家族的忠诚,充其量顶多算是对可能产生混乱的不满。毕竟,在索斯比亚统治下已经维持了数十年的安定生活,虽然盘剥严重,却也要比荒野上饥寒交迫的流民强得多。
林翔很清楚,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随着城市管理委员会和军队的共同监管,以及从隐月城方面运来的大量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城市居民的情绪和态度也会随之产生变化。废土世界不像旧时代那样,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民族主义和国家概念,谁让民众吃饱穿暖,就能得到毫无保留的拥护和爱戴。在最基本生存物资都无法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从内部产生出想要与自己争权夺利的政党和敌对势力。
消化索斯比亚,需要时间。然而带来的好处却远远大于战争付出的代价。
庞大的人口基数会产生出越来越多的高级市民,忠于自己的军队和人员数量都能在一定时期以后得到扩张。有充足的粮食产量为基础,向周边地区的渗透和贸易范围也会越来越大,至于内部的稳定……左手面包,右手屠刀,只要不是头脑热的白痴或者傻瓜,都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阁下,这是我们敬献的贡品。请笑纳————”
劳尔斯。卢顿身穿一套白色西服,神情恭敬地跪在地板上,双手将一份用红色丝带束起的纸卷高高举过头顶。伯格森并没有对所有卢顿家族成员狠下杀手,昨天他从城堡里意外失踪之后,整个家族年龄最大的劳尔斯,已经成为公推的新任族长。
林翔接过纸卷打开,扫视了一遍上面罗列的物品清单,转过身,把平淡的目光投向大厅左侧那块面积过五百平米的宽敞空地。
那里摆放着两口深度过一米的巨大金属箱。透过敞开的箱口,可以看到盛放在其闪烁出诱人光泽的大块黄金和宝石。尽管各大家族势力都会在所属领地内部印钞票,但是在物资流通和交换方面,除了诸如骷髅骑士团之类强大组织行的货币,真正能够在废土世界流通的,还是从人类远古时代就一直保留到现在的黄金、钻石,以及各种被诸势力承认的贵重金属。
数百名年轻美貌的侍女拥挤在黄金宝箱旁边,除了一层围在胸口和两腿间的薄纱,她们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衣服或者饰品。近乎/裸/露/的穿着完美凸显出诱人的身体曲线。她们瑟缩颤抖着,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惊恐慌乱的神情。在劳尔斯刚刚奉上的贡品清单上,她们都被归类于“处*女”的栏目。
这些少女都经过严格训练,她们大多从五、六岁就开始接受培养。在服侍男人方面拥有令人满意的特殊能力,身材和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在家族势力的彼此往来间,很多时候会将她们当作贵重礼品互送。尤其是在奴隶市场,像这种从大家族掠夺而来的美貌处*女,通常都能卖出很高的价钱。
林翔把手的清单摆在旁边的茶几上,平淡的目光转回到跪在地面的劳尔斯身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进攻加尔加索尼城堡的战斗并没有想象那么困难,以劳尔斯为的卢顿家族成员没有作出任何抵抗。从城堡搜罗到的各种物资也令他颇为不满————除了礼单上标注,并且罗列在大厅左侧的黄金和女人,只有几台老旧破烂的工程机械。至于城堡卫队拥有的武器和卡车,它们的实际作用也远比那些漂亮侍女更加具有价值。
没有抓住伯格森,这让林翔很有些遗憾。
卢顿家族的人才很少,伯格森在商业和管理方面,有着普通人难以比及的优秀能力。虽然彼此属于敌对势力,即便是葛利菲兹也对他的才能赞不绝口。林翔很想收伏这个男人,然而搜遍整个加尔加索尼城堡,也丝毫没有现伯格森的丝毫痕迹。
“阁下,希望您能保证卢顿家族的徽记和名字。我们将彻底臣服于您的脚下。”
劳尔斯密布皱纹的脸上,露出陷媚和贪婪的笑意。废土世界的战争,通常以败方家族臣服并且奉上大量资财作为终结。作为交换,胜方也会保留败者的家族徽记与姓氏。同时拨留出一小块领地作为养活整个家族的私产。当然,这并不是出于善良或者因为某种别的特殊原因,而是考虑到在下一次战争,自己一方很有可能被更加强大的对手击败。在同样绝望无助的情况下,只能以先前的战例作为证据,说服对手按照同样规则给予自己优待。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为废土世界家族势力相互征战过程,必须共同遵循的不成惯例。
“没问题————”
林翔点了点头,平静地说:“不过,你们必须选出一名家主。”
“家主?”
劳尔斯眼闪过一丝不解与惊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与林翔威严的目光愕然碰撞,片刻,他立刻俯下身,额头紧贴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战战兢兢地说:“阁下……我,我就是卢顿家的现任家主。”
林翔如水般清澈的眼睛里,释放出淡淡的冰冷和微笑,丝毫不给对方保留颜面地说:“你太老了,我不喜欢你这个人。如果卢顿家族想要继续保留独立的徽记和姓氏,那就换个族长————”
劳尔斯猛然从地上仰起头,脸色铁青,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曾经预想过林翔对自己要求可能作出的各种答复。其有全族被杀,也有所有族员被卖做奴隶,但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自己也能拿出应对办法。毕竟,利益交换是人类社会永恒不变的实质性问题。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卢顿家族就能得到安全保障和新的收益领地。然而……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征服者,竟然要直接取消自己的族长头衔。
想到这里,劳尔斯连忙朝前跪行了几步,分开颤抖的双臂,用充满畏惧和几近变调的声音说:“阁下,我……我还可以敬献更多的贡品。如果您需要……”
“你给我闭嘴————”
林翔根本不理会劳尔斯的哀求,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黑色的眼眸闪烁着戏谑和冰冷的光,他凝望着满头大汗的劳尔斯,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个非常公平的人。如果从开始的时候你就选择对我保持忠诚,那么我也会给予你足够的,也是相应的待遇。加尔加索尼城堡里埋藏的财富真的仅仅只有这些?搜遍整个索斯比亚,占据庞大领地数十年的积累,随便拿出两箱黄金珠宝和几个女人来当作贡品?呵呵……你以为是在用残羹剩饭打荒野上的饿鬼吗?还是觉得你那颗活了六十多年的脑袋里,有着能够越任何人的高深智慧?”
冰一样的寒冷,透过薄薄的布料顺着跪倒在地面的膝盖,一直慢慢透入**,上升扩散到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劳尔斯只觉得后背猛然窜起一层潮湿粘黏的冷汗————林翔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他立刻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抱有讨价还价的念头,更不应该妄图藏匿下足够多的秘密财产。卢顿家族本来就不是拥有进化血统的变异人。商业,是索斯比亚的立足根本。如果有强大武力作后盾,当然可以利用物资垄断,或者分批进贡的方法延续家族并且保住权力。可是,高高坐在觐见台上的这个年轻人,即不是以往那些与索斯比亚有利益关系的客户,也不是能够任由控制或者欺瞒的家族成员。他很英俊,有着一张连女人看了也会觉得嫉妒的脸。可是从他身上散出来冷漠残酷的气息,却使得连自己这种老奸巨滑的商人都感到畏惧。
“阁,阁下……您,您,您误会了,我……我绝对没有,没有想要……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我,我会把……我要给您……请,不要……”
劳尔斯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涌了出来。他低着头,微颤的眼睛里迅闪过紧张思虑的目光,大脑以过正常情况数倍的度疯狂运转着。他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个解决危机的方案,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一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甚至更短,但是不管怎么样,想要保住手掌握的一切,完全取决于林翔的态度。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听起来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被恐惧占据,连思维和说话能力都无法变得顺畅。
年龄与阴谋成正比。尽管面临危局,劳尔斯仍然在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思考时间。混乱且不连贯的话语,的确能够使上位者听起来感到满足,也可以缓解紧张沉闷的气氛。虽然从获得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钟,可是对于拼命寻找解决问题方法的劳尔斯而言,却显得无比珍贵。
林翔丝毫没有想要回答劳尔斯混乱无序话语的意思,他侧过身,从后腰抽出口径粗大的M5oo手枪,随手拨弄了一下位于枪身间的转轮,飞旋转的金属齿槽与枪管凹处紧密扣合,出轻微“咔嚓”声的同时,他也面无表情地平平抬起握枪的右臂,对准跪趴在面前五米多远地面上的劳尔斯。
也许是察觉到即将临近的危险,劳尔斯猛然抬地头,目光骤然触及正指自己眉心的粗圆枪口。瞬间微缩的瞳孔根本来不及观察握住枪柄林翔脸上的神情,停留在大脑思维空间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画面,只剩下冰冷乌黑,散出可怕死亡气息的金属枪口。
“砰————”
炸开的头颅,在劳尔斯肩膀上猛然飞溅起一片温热的血肉浓浆。强大的爆能,使坚硬的头盖骨分裂成数块大小不一的散片。肩膀央孔洞的颈腔里喷涌出粗大的血泉,劳尔斯的身体维持着半跪在地面挣扎的姿势,双手高举,仿佛想要抓住某种能够当作依靠的物体。僵硬怪异的姿势足足定格了三秒钟,才忽然如同失去能量供应的机器瞬间终止运转,倾斜、侧歪,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所有跪在大厅里的卢顿族员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完全忘记了恐惧和反抗。麻木的思维使他们大脑一片空白,他们并非没有见过死亡,只是做梦也想不到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和颜悦色的征服者竟然会拔枪杀人。
“我不喜欢喋喋不休的人,也没有兴趣和你们玩弄阴谋权术。还是那句话,如果卢顿家族想要继续保有徽记和姓氏,那就另外推选出一名新族长————”
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子弹,用力压进空置的弹孔。林翔环视了一圈跪在面前的卢顿族员,说话的声音和先前一样柔和悦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没有人说话,沉默的大厅里几乎连空气都完全凝固。
“阁下……我们,我们将无条件服从您的任何命令————”
几分钟后,一个身形干瘦,神情阴冷的年男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平静。他皱起肌肉僵硬的脸庞,尽量想要做出一个看起来友善和煦的微笑,说:“至于族长的人选……根本谈不上什么推选,完全应该由您来指定————”
林翔坐直身体,脸上挂着已经成为标志的微笑。与刚才隐藏杀意的表象不同,现在的笑意真正代表上位者的平和与宽容。他收起枪,双手举在身前拍了拍,随着清脆有节奏的掌声,与大厅外部连接的红地毯尽头,很快出现了一个白色窈窕的身影。
细长的高跟鞋撞击着地面,在空旷的大厅里出有节奏的声响。望着从台阶尽头慢慢进入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的人影,跪倒在地面上一干卢顿族员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惊讶、鄙视、紧张,甚至是**的复杂神情。
那是晓————一个前任老族长从荒野上收养的野种,一个几乎被所有男性族员肆意玩弄过的女人,一个没有家族血统,却有着“卢顿”头衔的外来者。
昂然走进大厅,晓那张算不上太过漂亮,却足以吸引男人目光的脸上,全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冷漠与高傲。她高挺着尺度惊人的胸脯,沿着从大厅央一直铺到外面的红色地毯径直走到林翔座前,恭敬地俯下身子。尽管面色平静,可是微张的红润嘴唇却在轻轻颤抖,显露出内心深处被强行压制住的激动。
“她,将是你们的新族长————”
林翔的话很简单,声音也不大,但是在空洞的大厅里,却引起阵阵令人心悸的回荡。
无数目光瞬间落在晓的身上,嫉妒、痛恨、好奇、热切、轻蔑、贪婪、惊讶、疑惑……,每一个卢顿家的人都感到意外和震惊,尤其是大多数男性成员脸色一片惨白————他们的记忆当,仍然保留着过去在这个女人身上释放/肉/欲/和冲动的部分,人类很容易忘记别人给予自己的恩惠,却永远不可能遗忘施加给自己的仇恨。
她在微笑,然而眼眸深处却燃烧着阴狠毒辣,狂暴狰狞的火焰。
“我能找到的所有卢顿都在这里。从现在开始,他们都是你的————”
林翔用力撑住左右两边的扶手,从椅子上站起,看了看弯腰恭侯在旁边的晓,漫不经心地说:“我已经完成了自己承诺过的一切。现在,该是轮到你来完成这场交易的另外一部分。”
第二百六七节密地
第二百六七节密地
陡峭耸立的山峰,在地平线边缘形成一条起伏不一的线。(www.uu234.com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虽然已经是夏季,山脉上却很少看到茂密植物形成的绿色。大块的坚硬岩石,覆盖住山体表面几乎每一处有土壤存在的部分。时间还未进入雨季,地表缝隙仍然残留有枯黄干朽的死亡植株,但这并不意味着生命终结或者永远延续下去的荒凉。只要天空重新落下足够浸润大地的雨水,潜埋在岩石缝隙的植物种子,又会迅生长出新的根茎。短短几个月的雨季,足够让它们完成对下一代的进化和培育,在寒冷的冬天来临前,脱落的新种又会像自己前代一样进入休眠,直到来年感受到温暖和湿润的时候,再次重复着生长与死亡的全过程。
林翔推开挂载着防弹装甲的越野车门,橡胶军靴与粗糙地面接触的一刹那,足底皮肤立刻感受到尖锐小石子隔着厚厚防护层反戳过来的几分冷硬。
车尾,是一条弯曲蜿蜒的旧公路。平铺在路面表层的沥青已经干裂,分叉开一条条仿佛植物须根般密集缝隙。路边半枯的草丛,不时能够看到灰白色的破碎骨片,也许是人类,或者是荒野上死亡动物遗留下来的残骸。仅从外观判断,根本无法知晓它们究竟属于地球生物的哪一个种族————流浪在荒野上饥饿的人类与野兽,都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当作食物的东西。即便是肌肉被完全舔尽撕光的骨头,只要嚼碎、砸裂、破成小块,同样能够吮吸到其富含营养的髓油与骨胶。
这片区域隶属于索斯比亚的统治范围,可是在勘探地图上,却根本找不到通往这里的任何道路。就连脚下这条勉强还算保持完好,朝着西面爱玛城延方向伸过去的旧公路,在图面上对应坐标和位置上,也同样是被一片代表重度辐射区与变异森林的黑色三角所覆盖。正常情况下,除了暴民,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穿越这种充满死亡射线的可怕区域。
林翔抬起头,望着淡淡阳光笼罩的道路尽头,微不可察的张开嘴,似乎想要说话,最终却没能出任何一个音节。
晓,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女人。
加尔加索尼城堡的地下空间,庞大得令人感到恐惧。除了堆放死尸和圈养野兽的地牢,弯曲扭绕如同迷宫般复杂的水管和房间,足以使任何一个刚刚进入其的外来者被活活困死。然而,地下室里埋藏的财富,却丰厚得完全能够抵消林翔内心强烈狂热的占有**。
六吨黄金,三十余吨经过提纯的白银,两套从废墟医院里收集到的治疗设备,十一部小型燃油电机……最令人惊讶的是————在城堡地下,面积最庞大的央储藏室里,竟然还有两公斤用铅桶封闭包装的铱,以及一台尚未投入使用,保养情况良好,随时能够拆卸组装的核能电力反应堆。
攻陷索斯比亚使林翔得到了大量人口。除了各大城市与定居点的市民,还有分布在各个矿山、主要粮食基地和林木资源区,数量高达三十二万的奴隶。这些人的身份非常复杂————战俘、破产的市民、自愿成为奴隶,只求能够得到最基本温饱供给的流民、以及被判犯有杀人、强/奸、盗窃等各种不同罪名的雇佣兵、还有来自荒野,从捕奴者手以低廉价钱购买到的暴民,共同构成了这个数量庞大的劳动组合体。与血石城的情况一样,他们只能得到仅够维持生存的水和食物,索斯比亚通过控制食物供应数量的方式,从一个个地下奴隶黑帮手得到自己需要的物资。对于这些人的现状,林翔则交托给王彪和葛利菲兹全权处理。
即便是奴隶,同样也能榨取出足够丰厚的利润和价值。
林翔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晓对于卢顿家族的愤怒与仇恨。无论在旧时代还是废土世界,恩怨情仇都是人类社会当永远存在的话题。他不想多管,更不愿意插手其间,既然没有抓住伯格森,卢顿家族对他唯一的吸引力,只剩下那些隐藏在地下,只有直系家族成员才知道具体位置和数量的财富。
除了从加尔加索尼城堡地下弄到的贵重金属和各类机械,最有价值的,就是林翔手上这张用防水薄膜覆盖,精密程度可堪与旧时代军用地图媲美,用详细符号与线条标注出统治区内每一个角落和可利用地点的勘测图。
这可不是流通在各个城市之间,随便就能买到的粗糙地图,而是专属于索斯比亚,没有经过任何伪装与故意修改的勘探原图。就好像现在,越野车座位上还摆放着另外一份图纸,其至少有过五十处关键性位置和区域,都被代表极度危险的红色重辐射三角形标志覆盖……
眼前的山脉和道路,林翔并不觉得陌生————几年前他曾经来过这儿,同行人员有已经离开隐月,朝南远行的洛克,还有那名身材高大的雇佣兵队长昆尼尔。那个时候,由于必须隐藏自身实力,勘测范围仅仅局限于非常狭窄的界限。
两辆进入戒备状态的装甲车,借助凹凸起伏的地形,分从左、右两边把通往山脉尽头的道路死死封锁。二十余名身穿浅灰色战斗服的士兵分散在岩石与沟壑间,他们每一个人都装备着口径粗大的巴雷特狙击步枪,警戒范围也沿着道路一直扩展到山脉边缘无法进入的部分。对于士兵而言,这些有着令人畏惧外观的远程精瞄武器其实可有可无————他们都是接受过林翔纯血改造,编入直属卫队的隐月镇原住民。其,实力最差的,也是拥有四星级别以上的寄生士。
克劳德说的没错————当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以后,无论神经反应度还是身体肌肉的强横,都会远远过机械或者枪弹带来的伤害。巴雷特狙击步枪对他们来说,其实已经相当于可有可无的摆设,甚至是玩具。但对于普通人……却是足以致命的可怕武器。
这只是一层守备森严的内层警戒圈。沿着旧公路朝西面方向五公里的范围内,整座山脉已经被两千名全副武装的隐月军人团团围住,加上集结在几个主要方向上,士兵数量分别过三至四百名的支援战斗群,即便是索斯比亚残存的武装部队,也不可能在如此严密的戒备状态下接近山脉。
干枯树枝和茂密灌木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从道路两边高低不平的土丘表面从生出来,把宽度过五米的旧柏油公路隐蔽、遮挡,足足覆盖了近一半的面积。
林翔慢慢走到与公路连接的隧道口,凹刻在山岩上,表面红色涂料已经斑剥变淡的红色五角星记号,仍然像几年前来时一样默默存在着。潮湿霉腐的气息从隧道深处传来,只是其少却了许多令人畏惧的血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弥漫在荒凉山野,被灰暗辐射云死死压住,令人沉闷的苍凉与陈旧。
五名拥有寄生士实力的卫兵,环绕在林翔身侧形成一个小小的警戒圈。位置靠近间的两个人,各自提着一个用小型蓄电池作为能量供应的强光照射器。明亮炽白的圆形晕圈,在幽深隧道立刻照出一片撕破黑暗的光明。地面微凸直立的小石子和各种障碍,在光线照射下形成一条条倾斜昂长的黑色倒影,随着隧道入口处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两颗仿佛太阳般刺眼的圆形白色光源也逐渐扩大,密布在隧道路面上大大小小无数的影子,也如同被一只只看不见的无形魔手,狠狠揪住身子,硬生生地从远处被拖来回来,畏缩在坚硬的遮挡物正下方,只留有一点点微弱的,随着灯光照射不断变幻存在方向的黑色。
林翔拿起挂在胸前的氧气面罩,用力拉开交叉的黑色橡胶绑带,熟练地扣好脑后位置的方形齿槽,扶了扶将整个头部罩住的护目镜,从猪鼻形状的过滤器,立刻散出一股令人很不舒服,却必须吸入才能保持不因为缺少含氧量而窒息的气体。
隧道深处的排气转换装置早已断绝能量供应,无法流动的空气仍旧保持着与上次来时相同的粘腐和馊霉。它们含有令人窒息的毒性成份,不携带小型氧气供应装备,根本无法深入基地内部。
地面,散落着一堆堆黑拗拗的凸起。摇晃的灯光从表面照过,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根根与主体脊椎连接的残破肋排,以及分布在四周形状各异,大小不等的骨头与坚硬风干的尸体残片。成百上千只外形类似蚂蚁的食腐类昆虫聚集在旁边,像活动的小型沙丘一样,簇拥着散出恶心腐臭的骨片尸块。它们显然已经习惯黑暗的生活环境,强烈的灯光使这些小爬虫立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它们迅钻进墙壁角落的裂缝,或者藏入骨头下面足够遮挡身形的空间,轻轻摇晃着细长柔韧的触角,用警惕的目光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些体积和力量都远远出自己的强大人类。
林翔蹲下身,默默注视着横躺在地面上,被椭圆形光晕牢牢罩在其,勉强还算保持完整的一具骸骨。这东西的整体外形与人类相似,骨盆以下的双腿股骨却异常粗壮,尤其是散落在附近,被昆虫拖拉得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的小块趾骨,无论数量还是长度,都出正常人类足足一倍。
“……是那些蛙形变种人。”
几年前与洛克和昆尼尔进入这个隧道的时候,盘据其数量多达上千的变异生物全部都被杀光。现在隧道内部的尸骨遗骸,正是从那个时候保存至今的残留物。
加尔加索尼城堡缴获的地图上,清楚标注着这个久被时间尘埋的基地坐标。葛利菲兹被卢顿家族抓住之后,为了得到足够的活命时间,曾经陆续交代了一些看似重要,实际上却没有太多使用价值的所谓“机密”。这座在地图上被连续标注三个醒目红色“?”的旧时代基地,正是其之一。
深深地吸了一口带有浓烈橡胶味道的气体,林翔把拎在手的小型氧气罐背上右肩,紧了紧用皮带固定在胸前的微型强光射灯,抬起脚,朝着被无尽黑暗笼罩的隧道深处大步走去。
白色的光柱,仿佛旧时代传说能够破开大海的摩西神杖,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硬生生撕出一条足够通行的道路。无数受惊的小虫子从水泥通道上迅爬过,纷纷躲进墙壁和道路边缘的缝隙,带起一阵令人头皮麻,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威胁的“沙沙”声。
从上次勘探至今,已经过去了以“年”为计数单位的漫长时间。然而,这处荒废旧基地里的居民却丝毫没有增加。死亡蛙形变异人的尸体完全腐烂硬,能够食用的部分早已被大型动物争抢一空,喜欢绻居在骨头与腐烂阴暗环境的多节虫与尸蚝,是盘据在这里数量最多的东西。
隧道尽头,厚重的多边形金属门仍然像上次来时一样死死封闭,尘灰与锈渍布满了门壁上所有角落。由于历经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钢门两侧用水泥涂刷的弧形墙壁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肉眼能够看清楚的细密裂纹。龟裂的范围很小,直径也局限于五米左右的范围。旧时代人类为了追求效益和利润,工程质量大多敷衍了事,不过,单就这种军事用途的基地建设而言,施工质量明显要高于普通民用建筑。
伸出戴着厚厚帆布手套的右手,指尖与钢门接触的一刹那,隔着十余毫米防护层的皮肤表面,传来一阵坚硬冰冷的金属质感。用力抹去覆盖在钢铁门壁上的灰尘与锈渍,顿时裸露出一片被酸性液体腐蚀出轻微凹痕与沟槽的斑驳。
林翔默默注视着门壁右侧一块十厘米见方,略微浅拱的多棱状凸起。那里镶嵌着一枚边缘已经模糊锈蚀,却勉强能够判断出大概轮廓的红色五角星。与隧道入口处隐藏的标记一样,在红星央最显眼的部分,上下排列着用明黄涂料与黑色线条勾勒出的“八一”字样。
抽出别在裤腿装备带上的多功能刀具,把细小的平口槽头插进隔板边缘,用力向下按压,“嘭”的一声轻响,带有红色五角星标记的方形盖板,立刻朝上弹起一条向外倾斜的缝。
掀开已经失去隐蔽效果的金属板,林翔的目光紧紧盯着刚刚/裸/露/出来,带有十位阿拉伯数字和所有英字母的输入键盘,脱下厚重的手套,抬起略带颤抖的指尖,在犹豫、焦急、兴奋和彷徨等无数种心理作用的驱使下,终于……缓慢,但是却不失坚定地重重按下与大脑记忆密码相符合的第一个数字。
时间,能够抹去人类记忆很多必须遗忘的伤痛,却会把那些值得永远珍视,也永远不可能消失的东西保存下来。父母、爱人、朋友……每一张从记忆深处不断浮现的面孔,都在模糊与清晰之间不断徘徊着。
成都防卫战,谢治平将军用生命给逃亡难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他留给林翔的遗产,不仅仅只是一个老兵对于军人责任和顽强的理解,还有一整套旧时代高级官员才能使用的多位组合密码。早在战争被毁灭的国家虽然有着亢员和人浮于事等等无数弊病,可是在重要机构的建造与密码配置方面,却仍然保持着足够的忠诚与依循而为。
林翔不紧不慢按压着冰冷的金属键盘,扁梯形的微小方块在力量驱使下重复着沉降与弹起的单调过程。几分钟后,完整的五十六位密码已经全部输入完毕,然而,众人眼前厚重冰冷的金属门却仍然纹丝不动,只有几只被强烈炽光照得被迫躲藏在墙壁缝隙的小虫子,一边左右来回晃动触角,一边在狭窄的阴影笼罩下交头接耳,仿佛是在讥笑面前这些体积远比自己庞大得多的人类根本没有什么智慧,竟然妄想着要打破陈旧基地里永远的黑暗与死寂。
“果然不出所料,这里应该是一处“s”级别的军事基地。”
林翔脸上丝毫看不出郁怒或者焦燥,从黑玉般清澈眸子里释放出来的目光,充满几近狂热的期盼和紧张。
谢治平将军交给他的全机械启动密码共有两套。既然五十六位级别密码输入无效,那就意味着想要开启这扇金属闸门,就必须使用级别更高的九十八位密码。虽然繁琐,虽然昂长,但是其的区别也显而易见————只有那些拥有高度机密和大量物资的作战基地,才会在进入内部空间的关键部位,设置难以破译的高级别编码。
这座基地里埋藏的宝物,应该比自己想象多得多。
第二百六八节干尸
强压下内心深处的激动与亢奋,林翔重新输入繁琐的九十八位“s”级密码。当手指重重按下最后一位数字“o”,指尖从金属方格表面慢慢缩回的同时,密闭的钢门忽然出低沉的嗡嗡声,幽深的山洞回荡着从沉闷压抑的机械轰鸣,随着蒙积在门壁表面的陈年灰土和锈迹不断崩落,厚重的钢闸开始分朝两边,向山体内部缓缓陷入,露出一条宽度足足过十米,完全用水泥铺成的狭长通道。
缩回山体内部的钢门厚度过两米,但这并不能够成为吸引林翔目光焦点的核心————钢门开启的瞬间,他已经看见通道内侧高悬在天顶上,递次顺延分布的数十个自动控制武器终端。虽然光线昏暗,却也勉强能够辨认出口径粗大的双联装机关炮,以及对装甲和重型车辆有致命杀伤力的高强度激光。它们密密麻麻分布在隧道两侧与洞顶,形成一片没有任何死角的火力封闭络。
默默站在敞开的隧道口,林翔丝毫没有想要闪身躲避的想法。整个人仿佛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除了胸腔里不断跳跃的心脏,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此刻陷入沉睡。
九星寄生士拥有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实力。尤其是以最佳状态爆的度,已经彻底过人类肉眼观察极限,只能在视膜上留下一道微光或者残影。然而,这种移动方式过声音,必须以马赫计算的度,根本无法与每秒三十万公里的光相提并论。即便能够躲避武器平台上威力巨大的联装机关炮,林翔也会被可怕的激光瞬间撕裂。
和幽深阴暗的隧道一样,所有的武器平台都像墓地里的石碑一样冰冷、死寂。没有用于探测陌生进入体的红外射线装置,也没有一道道作为触武器终端的视频光膜,只有无数粗圆的金属管口死死对准隧道入口,却永远无法进入射击状态,释放出令人恐惧的死亡能量。
它们早已失去了必须的能源供应————没有电,威力再强大的武器,也等同于废铁。
“……走吧”
林翔看了看一直延伸进入隧道深处密集的武器平台,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抬起右脚,踏上金属钢闸底部升起的隔板,缓慢,沉重地走进如同巨兽之腹的通道。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基地。
弯曲扭绕的隧道四通八达,在一个个作为区域联结口的圆形停留间里,不时能够看见“第六生活区”、“十八号武器库”、“g型食品生产车间”,甚至还有“战车制造厂”之类镶嵌在墙壁上,用醒目黄黑色箭头作为标识的金属铭牌。每一个停留间央的墙壁上,都装有用聚合防水树脂与特殊合金制成的电子地图。尽管没有能量供应,无法在黑暗环境看清楚图面上标注的微小字,但是在强烈炽白色灯光的照耀下,倒也可以看到一条条与停留间综观相连,拖拽着细长线条,旁边用红色印刷字体作为注明的房间和区域。
林翔低下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左腰上的氧气计量表的读数————这个基地已经被人类遗忘了近百年,通道充满了混浊的气体,对普通人来说,绝对属于致命的环境。没有足够的氧气供应,根本无法深入其内部。
现在,他们仅仅只进入基地距离地表最近的层面,按照图面上表注的记号,在阴森黑暗的地下,还有整整二十余层空旷庞大的空间。
“没有现任何变异生物存在的痕迹,没有枪击,没有打斗,也没有诸如尸体残骸之类的东西————”
一名站在旁边,一直用红外夜视仪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的寄生士护卫走上前来,认真地说。
林翔默默地点了点头。这里应该属于整个基地最为核心的央区域,防卫措施也远非几年前勘测过的附属区所能相比。也就是说,基地控制者很可能在觉情况异常的同时,果断关闭了通往央区域的主要进出口,把所有有价值的物资连同他们自己,全部封闭在阴暗幽深的地下。
“必须找到央控制室,才能让整个基地重新恢复运作————”……
罐装氧气最多只能维持三个小时的正常使用。然而,从进入隧道直到现在,林翔手腕上的计数时间已经过了五个钟头,而腰带上的氧气使用量还剩下四分之三。
寄生士的身体特质与普通人完全不同,他们可以控制血液流动度和肌肉运动能力,通过缓慢运动或者降低心脏跳动频率等方式,使体力消耗维持在近于停顿的极低水平。这样,就可以在缺氧环境下长时间活动。
巨大的圆形光晕照在通道口对面坚硬的墙壁上,显出一个被直径两米粗大圆圈罩在其,反射出醒目红色荧光的“二十五”数字。
这是基地的最底层。按照林翔对旧时代军事类建筑的理解,以及担任过特殊作战部队指挥官的经历,他本能地选择基地最深处作为主要搜索区域。
停留间墙壁上的地图仍然巨大,数以百计的长方形格密密麻麻堆满整个图面。与之前几层不同,这一层区的标注大多以研究和军事类设施为主,作为必不可少的人员休息室,仅仅只在东面和北面各自分布着三个。
穿过用巨大金属隔板砌成的通道,按照地图上标注的方位,林翔等人朝着层面央那个没有用任何字加以说明的椭圆形空间快步走去————他下意识地觉得,那里,应该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央控制室。
黑暗的走廊阴森深凹,仿佛连接人间与地狱的死亡之桥。功率强大的炽白光晕边缘范围勉强能够照及路面百米左右,就好像一头肉眼看不见的无形怪兽,正在大口吞噬着这一点点来自人界难得的光明。
林翔转过身,面向冰冷坚硬的墙壁————按照地图上标注的位置,这里应该属于东二休息区,也是通往央控制室最近的直线连接点。
微微闭上双眼,脑海立刻浮现出一片格状的建筑空间立体图像。散开的思维意识迅穿过身体无法越过的固体障碍,以林翔身体为核心,朝着四面八方形成一个半径过两百多米的圆。能量波接触到的每一件物体,都会在意识空间里反馈成完整的形状。就在墙壁背后这个人面积宽敞的休息室北面,一道同样需要利用密码输入才能开启的金属闸门,牢牢堵塞了通往椭圆形央控制室的道路。
林翔浑身肌肉骤然缩紧,他后撤一步,右手握紧成拳,自然流畅地缩回,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猛然挥出,一道无形的震波骤然扩散,墙壁央的拳锋落点瞬间凹陷下去,密密麻麻的裂缝以此为心迅分朝四周散开。片刻,整块墙壁上已经出现一个直径过两米的圆形裂缝群。当林翔缓缓收回右拳,重新恢复成冷静沉默状态的同时,内部结构已经被彻底摧毁的墙壁也彻底丧失最后的支持,轰然倒塌,飞散成无数零乱的碎砖瓦砾和金属破片。
整个基地已经没有任何能源供应,即便程度更严重的破坏,警戒系统也不会产生丝毫反应。
抖了抖掉落在衣服上的沙石,林翔踏步穿过被灰尘浮土笼罩的走廊,低下头,在几道摇晃的灯光照耀下,弯腰钻进被黑暗笼罩的房间。
沿着墙壁两侧,整齐排列着数十张床。
伸手扭了扭扣在肩膀上的小型射灯,把光线调整到眼睛能够观察到的最佳角度,林翔慢慢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床边。
这是军队和研究所最常见的单人合金床。浅凹形设计能够让人感觉到足够舒适,淡灰色的合金材料轻巧便于搬运。抖散开的铺被覆盖住床面三分之二的面积,就在铁床上部/裸/露/出来的位置,歪斜地躺着一具早已干枯、变硬的尸体。
整个头部肌肉彻底萎缩,皴皱紧密的皮肤被死死挤压住,在眼眶和嘴唇部位形成层层叠叠的波纹状凸起。水份完全流失的柔软组织收缩成固定的形状,露出两排颜色暗黄的牙。他的口部微张,深褐色的头皮表面,还残留着一根根细微脆弱的毛,朝下凹陷的双眼紧闭着,虽然模样恐怖阴森,但是给人的感觉总好像还在活着,仅仅只是暂时熟睡。
拉开覆盖在干尸身上的被子,林翔的目光立刻聚集到尸体身上灰白色制服的左胸————表面布满无数霉斑与暗尘的塑料膜袋下面,别着一张勉强能够看出似乎是代表死者身份的个人识别卡。
“陈保国,四十六岁,二级工作人员,行政军衔————校。”
卡片非常轻巧,捏在手上,林翔忽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默念着身份卡上的字,偶尔抬起眼皮,把照片上那个面带微笑的年男子与躺在床上冷硬的干尸相对比。尽管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形似之处,可他仍然想要从寻找出一点点能够互相重叠的部分。
尸体很完整,死者脸上的神情也非常安详。看得出,他死得很轻松,毫无痛苦,就好像是在睡梦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轻轻放下手的磁卡,林翔转过身,敏锐的目光迅扫过房间里其它床铺。他惊讶地现————每一张床上都躺着同样冰冷萎缩的干尸,仿佛这里是一个巨大的人造墓地,而那一张张整齐摆放的床,就是容纳所有死者残存身体的棺材。
空气应该充满令人恶心的臭味,或者还有一些什么别的味道……可是被严严实实罩住整个头部的鼻孔,只能闻到浓烈、刺鼻的橡胶味儿。
不知为什么,林翔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他想要呐喊,想要扯下氧气面罩,自由自在畅快呼吸。然而理智告诉他————在这种近百年都没有空气流通的封闭环境当,直接呼吸,等同于自杀。
强行压下内心深处沉闷想要宣泄的冲动,林翔用力捏了捏满是汗水的手,大步穿过房间,走近封住对面墙壁的那道钢铁闸门,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键盘上来回点动。
没有想象艰难而生涩的齿轮摩擦声,在机械触力量的驱使下,厚重的全钢防护门分朝两边让开一条三米多宽的通道。这表明基地内部的控制系统应该保持完好,零件氧化摩损程度也不高。对于迫切需要得到其存放物资的需求者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
椭圆形的房间很宽敞,电灯炽光照过之处,能够清楚看到环绕墙壁四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面积,都被一张张垂直或者朝下倾斜的屏幕所占据。房间周围摆放着一台台似乎是用做控制的大型仪器,就在靠近门壁侧面的置物架上,还斜靠着数十枝卡在钢制横槽的M5g4突击步枪。
房间里的地板和墙壁都是高强度合金为底,外面覆盖着一层复合材料作为衬垫。非常坚固,能够抵挡相当程度的撞击。就连进入控制室的钢闸,厚度也达到惊人的上百厘米。
摇晃的灯光在房间来回照射,仔细观察着肉眼能够看到的每一件物体。几分钟后,所有人手上的强光照射器,纷纷聚集在房间央被众多仪器围住的一把高背靠椅上。
椅子背对着林翔,从他所在的角度,无法看到座椅上究竟有些什么。四名拥有寄生士实力的护卫分列在椅子四周,那一张张与林翔正对的面孔虽然被氧气罩遮挡,却可以透过聚脂面壁看到从他们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疑惑、畏惧、感慨和冷漠。
走上前,伸手扶住椅背,慢慢旋转……一具绻缩在椅子凹处的干尸,也随之进入林翔视线。
他穿着旧时代国/军人特有的橄榄绿毛料制服,干枯的尸体歪靠在椅子扶手上。透过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用复合材料制成的暗灰色战斗服。贴身的制服与萎缩肌肉当空隔出两厘米左右的缝隙,干瘪丑陋的头颅上,还盖着一顶明显带有水渍和腐质的宽檐军帽。
林翔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干硬灰褐的尸体,望向死者肩膀上代表身份阶级的军衔徽章。
灰绿色的肩章上,用金色丝线绣有一颗被半圆形穗叶环绕的五角星。按照旧时代军制,死者应该是一名少将。
林翔绕过椅子,走近旁边用合金制成的办公桌。正对死者方向的桌面上,平摆着一本黑色软皮封面的记事簿。旁边,还有一支青灰色的钢笔。
默默注视着桌面上的记事簿,林翔眼睛有着隐约的阴郁————整个控制室里非常整洁,丝毫没有打斗或者混乱的迹象,甚至就连外面休息间床上的死者也神情安详。这些呆在地底近一个世纪的人们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废土世界的残酷,而是以非常令人羡慕的的方式,悄然安静进入永久安眠。
临死的人,通常都会有一些真实的话会保留下来。
林翔拿起记事簿,翻开已经有些变硬的黑色封皮,略微黄的纸页表面,一个个熟悉的方块形手写体字,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一本日记。
“二零一六年一月一日,天气无法观测。”
“核爆炸已经过去了三天,整个基地进入自动封闭状态。我们与外界失去所有联络,没有讯息,也没有电波信号,所有的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清点之后,基地内部的生存者共有一百六十七名,其大部分为研究和设备维护人员。基地东面附属区域一直没有传来任何信号,那里可能已经被变异人全部攻陷。战争和混乱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我们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自己,也没有办法去救任何人……”
“二零一六年四月十七日,天气无法观测。”
“最初的混乱已经逐渐趋于平静,食物和水都非常充足,利用地热进行能量转换,可以对整个基地提供足够的电力。按照沈明冲总工程师的计算,基地里存放的各种物资足够我们使用很久。遗憾的是……人类的寿命,终究有限。”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九日,天气无法观测。”
“我们成功释放出一个带有自动侦测系统的小型机器人。它仅仅只回四十六分钟的信息。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全部都是死一样的灰暗与荒凉。光线非常昏暗,空气漂浮着大量状如轻絮和羽毛形态的辐射尘。没有绿色,基地入口堆积着大量腐化后的尸体残骸。由于辐射程度太过强烈,机器人没有完成预定勘探任务便彻底损毁。不过,在器械彻底毁坏前,它非常意外的回一段带有生物活动的画面……那是一只类似蟑螂的黑色昆虫。它们的生命力远比人类顽强得多……也许,地球的未来不再属于我们,而会被从它们当进化变异的新型生命体彻底占据。”
第二百六九节日记
“二零一七年三月二十八日,天气无法观测。”
“人类的感情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战争与核辐射带来的恐慌,开始在基地幸存者当逐渐消失。刚刚过去的旧历年,使绝大多数人又重新恢复了信心和正常的生活勇气。我不知道那些挂在人们脸上的微笑究竟仅只是表象?或者还是真正出于内心世界的真实反应?也许,那只是在食物和饮水都能得到充足供应下的一种变相寄托?我不是心理学家,我只能利用手上所有可能控制的资源,保证这座基地能够以相对平衡的状态运转下去。我们可能还有机会离开黑暗阴森的地下世界,重新返回阳光明媚的地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已经五十七岁了,大概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但是这座基地里有男人,也有女人,在他们当,说不定会产生出新的人类。”
“二零一七年六月十一日,天气无法观测。”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外置探测系统显示,天空漂浮的辐射尘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屏幕上的天空仍旧阴暗,却再也不像几个月前那般充满令人绝望的黑色。它正在慢慢变灰、变淡,尽管探测数据————显示地表辐射度仍然保持在远远出人类能够接受的正常值之外,可这毕竟是一个希望。返回地表重新看见太阳的愿望非常渺茫,但它仍然存有实现的可能。”
“二零一八年一月四日,天空阴沉,没有阳光。”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老张与小昊居然结婚了。六十四岁的男人和三十七岁的女人,这样的组合即便在和平时期也算不上什么新闻。基地里的男女比例失**况非常严重,包括小昊在内,只有十六名女性研究人员。我也是一个正常人,我也需要/性/爱/对身体漏*点和**进行泄。基地里有很多人早就开始同性之间的相互爱抚。在**和沉闷单调的生活面前,恪守道德底线似乎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无聊举动……也许,我应该换上另外一种新的方式,尝试一下身体与大脑思维之间的平衡。”
“二零一八年四月十九日,从今天起,我不再记录天气情况。(一直都是灰色,我实在看不出,漂浮在空的辐射尘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平复。)”
“难以置信,我居然会/手/yin……我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法释放出身体内部憋闷已久的**。在一个年青研究员的个人电脑里,我现了上百部和平时期日本国拍摄的**类电影。那小子管这东西叫“**”。里面的女主角居然会在床上做出那么多令人难以想象的肮脏动作……但是很奇怪,那些/yin/靡/混乱的画面,却让我的生殖器以不可思议的度勃起。我幻想着她在**我的/阴/茎,幻想着插入她的身体,幻想着像电影里那个男人一样,把黏白的**射在她的脸上……当疯狂的迷幻彻底破灭,一切重新归于冰冷无情现实的时候,我终于酣畅淋漓的射了。很空虚,也很美妙……真他**的见鬼,究竟是哪个混蛋说的手yin有损健康?也许那些该死的专家教授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谁还管得了那么多?我需要一个女人……真嫉妒老张,小昊虽然长相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她很年轻,身材丰满,如果脱光的衣服,让她像**里女主角一样摆出各种充满诱惑力的姿势……天啊我怎么会产生出如此邪恶的念头?不,不,不……”
“二零一八年九月九日。”
“四名士兵劫持了小昊,他们占据了基地南面一间食品仓库,并且架设了大量自动武器作为防御。老张被乱枪打成筛子死在床上。那些士兵轮番/强/奸/小昊,站在警戒线外,可以清楚听见从仓库里传来女性的惨叫和呻吟。她是基地里所有女人当最年轻的一个,我能够理解那些士兵的感受,但是这种情况却已经完全脱离控制。如果基地里其他女性也遭到同样的虐待……我该怎么办?活着走出基地,可能只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缥缈幻想,他们不再服从于我这个将军的命令。在这种时候,身份差异已经不再成为禁锢大脑思维的严苛阶级,在他们眼,我不再是什么基地司令,仅仅只是一个年老体衰,随时可能走向死亡的普通人。”
“二零一八年九月十一日。”
“骚乱已经彻底平息。如果换在和平时代,肯定会有大量媒体和报纸铺天盖地对此进行宣传,我也会被冠加以果断、睿智、强硬等无数令人羡慕的字眼,甚至会对这一事件进行详细报告,让肩膀上的军衔向上跃升几个层次。实际情况……那四名士兵是自己吞枪自杀。他们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至于小昊……搜索部队在仓库里现她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被狂暴的士兵活活虐待致死。她浑身/赤/裸/,腹部胀得很大,眼睛一直圆凸外鼓……我实在很累,只想回到房间里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这是一个肮脏的世界,死亡,也许要比活着好得多。”
“二零一八年九月二十二日。”
“刑卫队刚刚处决了两名士兵和三名研究人员。他们做了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小昊的尸体并没有被火化,而是被他们藏进冷库,成为肆意玩弄的肉/体/性/具。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忍不住浑身冷,六五七一基地是国家重点军事建设工程,能够获选进入基地的人员,都经过仔细严格的挑选和政审。他们对国家和党忠诚无比,都在基地和党旗下过誓。然而现在……从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我再也看不到任何属于军人或者党员的东西。他们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我完全能够明白他们内心深处的迷乱与焦燥。长时间生活在地底,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空气,没有正常的性别交流,理想和目标彻底变成空幻的泡沫……再顽强的神经也会被腐蚀、崩溃。不,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战争,是战争把他们从人类变成野兽————”
“二零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基地里只剩下六十一个人,秩序和法律早已荡然无存。我不再是人们眼高高在上的将军和基地司令,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呆在控制室里,看着/A/V/手/yin。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射出的频率也越来越慢,但我仍然无法压制住脑子里想要自我玩弄的**。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谁也不要妄想剥夺这最后的享受。在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着唯一的精神寄托,桌子和床边随时都放着压满子弹的手枪,谁要是不长眼睛想要进入我的私人领地,就必须做好脑袋被爆成碎片的准备————”
“二零二零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老李八十四岁生日。他邀请基地里剩下的三十七个人,包括我在内,一起到他的房间里聚餐。得益于基地冷库里储备数量庞大的各种食品,宴会上的菜肴非常丰盛。有久违的红烧肉,还有他这个四川人最喜欢的辣子鸡和水煮肉片。每个人的兴致都很不错,我们喝了很多酒,总工程师老刘甚至还唱了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记忆当,自从基地彻底封闭后,就再也没有过如此热闹的聚会……趁着大家都很高兴,老李提了个要求————希望从这天起,把他的个人房间彻底封死。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作为表面上拥有司令身份的最高指挥官,我本想虚意应付一番。可是,他却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本巴比妥(安定),当着所有人的面,微笑着,一颗接一颗,连续吞下了十六片。我记得很清楚,离开房间的时候,老李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微笑着冲我挥手,身上的衣服很干净,头梳得非常整齐,神情安详。我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帮他关上灯,拉上门……”
“二零二零年五月十九日”
“老李的自杀,对所有幸存者都产生了很大的触动。没有人再谈论离开基地返回地表之类的话题。他们开始对基地内部各种设备进行全面详细的检查,并且将所有能够找到的使用手册全部整齐归类,统一放置在央控制室里。总工程师老刘每天都呆在电脑面前,在资料库里输入他几十年来的研究心得体会,以及各种绝对保密的相关数据。虽然利用地热电的能量供应车间能够正常运转,但是整个基地的电力供应范围,已经被缩减到控制层面和维持食物、饮水质量的冷库区域。用老刘的话来说————“既然早晚都是死,至少,应该给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留下足以成为永久回忆的东西”。”
“二零二五年十一月三十日。”
“今天上午,我在南面休息区的一个房间椅子上,现了警卫小陈的尸体。我一直以为,这个三十四岁的年轻人,应该是基地里最后的留守者,却根本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用吞枪自杀这种激烈的方式结束生命。他的思维崩溃程度显然远远乎我的想象,抱着这具冰冷僵硬的死尸,我在地板上呆呆瘫坐了整整一天。认识的人都死了,他们大多选择使用药物在睡眠自杀。在人类道德与思维方面,他们也许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错误,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曾经是共和国的功臣。他们一直坚持到了最后,锲而不舍释放出一个又一个探测机械向外搜索并且传递信息。记得战争刚刚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辐射尘之下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担忧国家领土是否会被外来侵略者占据等等之类的问题……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如此强烈的辐射程度下,还可能有人类幸存吗?国家……大概只有在那些没有被毁灭的旧字典里,才能找到这个词吧”
“二零二七年二月二十七日。”
“整个基地的循环风系统,将在半小时后关闭。我仔细查看过每一名死者的遗体,他们的风干程度非常完好,如果没有高强度地震或者爆炸之类的损坏,基地内部能够一直保持干燥环境。我不想烧掉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朋友。感觉,他们并没有死,仅仅只是熟睡。这座耗资亿万的庞大基地,最终还是成为禁锢我们的坟墓。我终于明白人类与野兽之间最根本的区别。人类可以依靠食物和水活着,失去信念和希望,只会变成凭借本能生存的行尸走肉。真怀念那些过去的日子……我好想再看一次日出,感受一下沐浴在阳光下的温暖。那是一种无比奢侈的幸福……治疗室里还有许多能够维持生命,甚至改善身体质量的特殊药物。我再也不想服用它们,整座基地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应该去另外一个世界,陪伴我的亲人和朋友。作为一名党员,我应该除了**信念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信仰。但我仍然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上帝?是否有神灵存在?这不是懦弱或者变节,也无关信念动摇或者思维混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日记,到这里已经全部结束。翻过打上三个惊叹号的纸页,几段熟悉无比的字,占据了最后页面的全部。
“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人类……万岁————”……
慢慢合上手的记事簿,林翔抬起头,清澈如水的双眼凝望着绻曲在椅子上的枯瘦尸体,久久没有说话。
一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的巨大震撼,正在撞击着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国籍或者民族,“人类”,已经成为涵盖废土世界上所有高等智慧生命体的统称。但是不管怎么样,从旧时代遗留下来,深深刻画在脑海当永远无法抹掉,对于种族和国家概念的思维意识,总会在潜意识驱动下悄然浮现。
华人民共和国……已经非常陌生的名词。废土世界的生存者根本不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可是我知道————
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同样知道————
有些历史能够遗忘。有些……却必须永远保留————
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前,林翔感觉自己的眼睛,正被一股缓缓溢出的温热液体浸透、湿润。他并起脚跟,站直身体,对着椅子上身穿少将制服的干尸,神情庄重的把右手五指合拢,平平抬高,慢慢举至与眼眉齐平的头部侧面……
六五七一基地,是一个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就开始修建,直到二零零六年才终告完工的庞大国防工程。
按照少将遗留在办公桌上的使用手册,林翔成功开启了关闭已久的地热能源转换系统,使沉寂的地下世界重新出现明亮的灯光,还有通过地下水脉进行氧分子分离进行补充的空气循环机械。作为整个基地的运转基础,建造者在设计之初,就在基地内部培植了太阳能、地热与核反应堆三种能量供应车间。即便前面两种自然能量完全枯竭或者无法采集,特种仓库里储备的高浓度铀,也足够维持基地运转五十年。
基地设计容纳人口为五万。遭遇紧急情况,对内部非机密单位进行扩容,可以使居住人口数量达到七至八万左右。基地内部拥有完备的植物种子储备库,能够以无土栽培方式,在农业车间里进行仿日光照射栽培。如果全部食品生产空间满负荷运转,年收获量可以维持十万人消耗。至于肉类,冷藏**库存放的猪、牛、羊等家畜,可以通过人工授精的方式获得胚胎,进行系统化养殖后,得到随时能够宰杀的成年畜群。
除此而外,基地冷库还储备有一百万吨密封大米,八十万吨罐装肉类和大量动物油脂,药物研究所里也有数量巨大的头孢培养菌株,诸如青霉素之类的广谱抗生素药品可以做到自产。考虑到避难民众的日常娱乐等方面需求,各居住区电脑里甚至还存储了大量影视、歌曲节目资料。
这是一座壮观宏伟的地下城市。遗憾的是,大毁灭来得实在太过迅,在从天而降的核弹面前,人们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绝望无助的等待死亡。
第二百七十节态势
第二百七十节态势
两周后,第一批经过洗脑与忠诚度测试的一千五百名操作人员,开始全面进驻六五七一基地。他们以最快度对基地内部各个关键部门进行熟悉,并且对其诸如车辆与农作物生产的基础车间展开运转。遗憾的是,由于控制人员数量太少,整个基地的产能仅仅只挥了不到百分之二。
基地拥有完备的战车工厂,在原料充足和所有设备全部开动的饱和生产状态下,旧时代共和国最具有威力,也是最先进的“零九型”主战坦克,可以达到月产二百辆的标准。基地十一层的南面部分属于空勤管理区域,飞机工厂最高月产量能够制造出五十架“歼三零型”战斗机,同时拥有五条由地下二层直接通往地表的倾斜式助推跑道。另外,轻武器和弹药生产车间的产量,以及仓库内部储备情况也非常令人震撼————只要林翔愿意,他可以在一个月内装备起六个人数过两万的整编作战师。
山脉侧面现的隧道,仅仅只是进出基地的一个附属入口。供电车间全面运转情况下,整个基地上层可以在短时间内进入全面战备状态。遍布山脉周边的数百个射井,能够同时射出数量密集的“鹰击—4B型”巡航导弹。位于基地正面,被厚厚钢筋水泥层覆盖住的五个主要井口,其储备的“DF—5型”洲际导弹,可以让核毁灭的死亡之火降临整个地球的任何角落。
射核导弹需要最高决策者的命令,虽然身为基地司令官,死去的少将也无权在断绝通信的情况下擅自动攻击。他只是默默恪守自己身为军人的誓言与职责,只至死亡,也仍然还是守卫在基地内部,永远徘徊的幽灵。
三千名城卫军,被林翔分派到爱玛城西侧,沿着与重度辐射区临接的山脉,建立起一条绵密的警戒线。单凭这点兵力,肯定无法顾及整个守卫区。然而这些对西北方向形成戒备的士兵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身后,两千名经过特殊血液改造的“秃鹫佣兵团”改造人战士,已经进驻六五七一基地防卫系统。布置在阵地上的机枪只是掩人耳目的表象,真正具有强大攻击力量的,则是隐藏在岩石与各种伪装下面,随时能够射的电磁炮与多功能防卫塔。
索斯比亚的领地已经全部被并吞,东部沿海苍影城也在林翔的命令下,以昆西和伯尼为,编组成数量过五千人的“苍影军团”。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卢顿家族在东部轻辐射区域内控制的贸易都市和据点,已经全部归属于隐月城方面。
林翔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消化,还有稳定……
废土,是一个充满动荡的世界。
差异巨大的辐射量,将整个世界划分为无数个只能用“危险”和“安全”做为代称的区域。散居在各处的新生代人类正慢慢成长起来,那些最早走出地下避难所的家族,占据着勘探范围内所有的轻度辐射区。大大小小的势力和范围已经形成。当各势力间的接壤部分与利益生接触、碰撞的时候,战争也随之出现。这无关于正义或者邪恶,绝对力量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如果能够从太空俯瞰,陆地板块上随时都充斥着的战争与混乱。当然,这种无序的争夺大多都在实力相当的、小家族之间进行。至于大的格局与整体形式,却由占据绝对统治权力的几大势力相互维持、平衡。就以骷髅骑士团、红色共和军、上帝之剑三者所处的位置来看,几乎每天都有小规模战斗与摩擦,却没有爆过千人规模的大型碰撞。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暗进行,由高等级进化人类承担的渗透与特种作战,已经成为战争能够避免大量物资消耗的最佳方式……
和去年相比,今年夏天算不上太过炎热。被辐射层隔离在大气表面的阳光,只能用自己携带的热量,拼命蒸地表每一滴能够被笼罩住的水。降落到地面的雨水含有大量杂质,只有通过土壤微粒吸收过滤,才能让它们重新变得清洁。尽管如此,与几十年前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雨水携带的辐射尘数量已经大为减弱,尤其是在一些天空相对明朗化的区域,降落到地面的积水,甚至直接就能饮用。
奥特,是旧索斯比亚领地当,位于势力范围最北端的城市。这里距离南面隐月城的图面直线距离已经过一千二百公里,由于周边地形大多为丘陵,如果以实际道路行进长度计算,连接两地的旧公路里程,大约应该为两千六百公里左右。
站在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城主官邸阳台上,林翔冷冷地注视着脚下街道往来络绎的人群,长而笔挺的眉毛丝毫没有动弹,近乎僵硬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能够代表情绪的变化。
远处的小广场上,竖立着十余根五米多高的木杆。上面栓系着一具具在风来回摆动的尸体,偶尔有几只乌鸦从空飞过,灵活地从腐坏的身体上叼下一口烂肉,又迅窜到杆顶,张开嘴,昂起头,把绵软的臭肉大口吞咽下去……这些饱食过后的黑鸟似乎并没有想要离开食物来源的意思,它们仍然呆站在木杆的圆顶上,用贪婪而傲慢的红色眼睛来回扫视着城市里的居民。在它们简单的思维当,高度,也许就是地位和权力的象征。
所有死者,都是带有“卢顿”头衔的原统治者。面对杨华率领的庞大军队,这座远离加尔加索尼城堡城市的权力阶层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勇气与顽强。他们拒绝投降,同时以大量散食物和水的方式,鼓动城内居民加入反抗行列。这种无谓的举动,并没有给接受过全面改造的进化人士兵带来致命伤害,却加快了城市陷落与大清洗的度————战斗结束后,整个奥特城,有两万三千余参与战斗的平民被杀。至于那些所有带着“卢顿”头衔的贵族,则被林翔下令全部挂在木杆上绞死。
权力更叠需要以生命和鲜血作为代价,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死人,从母体诞下的新生婴儿,同样也以交替更换的方式,让荒凉的废土重新绽现微弱的明痕迹。
淡淡地摇了摇头,林翔转过身,走到华贵的高背椅前坐下。一名身穿白色纱质短裙,身材曼妙的美貌侍女,连忙走上前来,双膝跪倒在地,双手托着一只堆满冰块的银质餐盘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奉上盘盛有红色葡萄酒的精致高脚杯。
“你应该考虑换个新的称呼。“城主”这个头衔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你现在的身份。“领主”或者“国王”,应该更加贴切一些。”
身穿浅灰色战斗服的杨华,从大厅内侧慢慢走了过来。他手里同样端着一杯冰镇过的红酒。隔着三米多远的距离,林翔可以清楚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出高达七星寄生士的气息。接连不断的战斗,的确是激细胞突破限制的最佳方式。如果按照目前以接受任务的雇佣战斗继续下去,杨华很有可能进入寄生士最高级别的九星状态。
“领主?”
轻轻吟念了一遍这个象征身份与实力的词,林翔将酒杯举至唇边,以极其优美的姿势轻抿一口,放下,不置可否地问:“新钞票的行情况如何?”
“我们已经兑换了领地内部所有居民手的索斯比亚旧钞,六五七一基地的印刷技术远远过卢顿家族掌握的机械,尤其是在防伪方面非常独特。按照你的命令,以目前掌握的所有黄金作为货币参照数量,已经行了整整一亿五千万新币。”
说着,杨华上前几步,从上衣胸袋里摸出几张散着油墨香味的崭新钞票。
手指抚过挺刮的纸面,有种非常舒服的触摸感。望着绿色钞票央那条盘环成圆形的昂巨龙,林翔微闭的嘴角也略微上翘,露出一丝温和、满意的笑容。
并吞索斯比亚,意味着卢顿家族在这一地区所有权力,已经全部归属于后来崛起的隐月城。财富的象征不仅仅局限于人口与产出,私有货币行,同时也意味着最高执政体对领地内部新一轮的财富划分与使用。一亿五千万,是经过葛利菲兹与艾琳娜等所有财务专业人员反复测算之后得到的结果。短时间内,这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的新货币具有相当大的保值效果。当然,如果需要将它的价值稳定下来,还需要与周边其它势力进行贸易与交换,在货币对等吸收的基础上,参照黄金储备进行增减————无论在旧时代还是废土世界,经济学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林翔亲自制订了新货币的样式,并且拒绝在钞票上印制自己的头像。他并非不明白利用货币作为势力传播的强大助力,只是觉得现在时机并不成熟。一旦新钞票流入红色共和军或者骷髅骑士团的实际控制区,都会给自己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权力,并不意味着张扬与显赫。低调一些,往往能够从旁人意想不到的方面,拿到更多的好处。
“应该怎么称呼这种货币?你得给它一个固定的名称。”
身材高大的杨华,脸上隐隐带有几分显然被压制住的兴奋。作为隐月城决策高层的一员,他完全可以从新货币行得到足够多的好处:“隐月元?还是林翔元?”
“实在太难听了————”
林翔皱着眉,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Mr1br”香烟,抽出一支夹在指,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仔细考虑过。“龙腾元”,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字。”
“龙腾?”
杨华眼角猛然抽*动了一下,他没有继续问,探询的目光盯着林翔看了足足好几分钟。
身为一名亚裔人种,他比其它血统的新生代人类更加明白这两个字的含意。那是一种对旧时代民族的景仰与向往,同时也代表着早在战争消亡已久的明。更重要的,这表明————林翔这个实际掌握着十数座庞大城市的领主,对于族群和民众组成部分的明确态度。
“人类,只是一个概念性称呼。”
林翔把酒杯放回侍女手平托的银盘,从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出悬挂着丝质布幔的阳台,望着远处参差错落的建筑,用平淡而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和我,都是具有相同血统的种族。在这个世界,力量代表了一切。只要我们足够强大,“汉族”这两个字,完全可以取代“人类”而存在。”……
和隐月城一样,奥特城行政大楼的主会议厅里,也放置着一张长度过二十米的条形长桌,桌面上同样铺着一尘不染的洁白织布。唯一不同的,就是错落坐在长桌两边,神情各异的十几个男人和女人。
二十七岁的海因利希,是一个有着旧时代雅利安血统,身材高大、削瘦,英俊而富有男性魅力的年轻人。此刻,他双手交叉抱拢在胸前,一言不坐在靠近长桌主座的高背椅上,用冰冷的目光,默默瞟视着对面和身侧的其他与会者。
艾拉布劳克家族,位于原索斯比亚旧领的西北面。综合人口、领地面积、物资产出数量、贸易交换等方面的数据,艾拉布劳克的实力大约为索斯比亚三至四倍以上。单就外交态度而言,与索斯比亚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互换贸易关系。卢顿家族从东面沿海城市得到的盐和各种海产,一直是艾拉布劳克领民最喜爱的商品。同样,索斯比亚也需要从这种互利互惠的贸易,得到自己需要的铀矿石和棉花。
海因利希并不十分清楚卢顿家族与林翔之间的矛盾,但他却知道,在索斯比亚南面,存在着隐月这么一个新兴的庞大城市。重辐射区和纵横混乱的势力范围,使情报收集与分析成为无比困难的事情,加上伯格森对消息的刻意封锁,海因利希只知道索斯比亚正在面临来自南方的战乱威胁。
一个多月前,他就收到来自加尔加索尼城堡的求救信件。伯格森在信承诺————以放弃对奥特城及其周边总共十一个大小定居点的控制权,请求换取艾拉布劳克家族立刻派出援军。对此,家族内部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身为拥有家族继承权的直系血裔之一,海因利希一直对族决策者没有及时派出军队,导致索斯比亚彻底灭亡一事耿耿于怀。可是在那个时候,包括他自己在内,同样也对卢顿家族的求救抱以旁观,甚至赞同族长以缓慢出兵的方式,逼迫索斯比亚让出更多的利益。
想到这里,海因利希忍不住把目光瞟向对面佛烈尔家族代表所在的位置。却意外地现————一个被数名保镖团团围在央,端坐在椅子上的红女子,正用同样冰冷的目光与自己对视着。
她叫塞希莉亚,是佛烈尔家族的次女。
从综合实力来看,佛烈尔家族大概只相当于艾拉布劳克的三分之二左右。他们所在位置,居于索斯比亚东北面。三大家族形成一个倒“品”字的分布。佛烈尔和艾拉布劳克无时无刻都在想要并吞实力最弱的索斯比亚,却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放弃粗暴的军事侵略,转而以相对温和的经济渗透和控制等方式进行。其,固然有伯格森这个经济天才的大部分因素,更重要的,还是夹在两大势力间,态度一直不明朗,却向周边地区大肆派出传教者的“上帝之剑”。
那些身穿蓝色道刨,胸佩血红色十字架的传教者非常强大。迫于压力,艾拉布劳克与佛烈尔家族只能暂时放弃矛盾,在共同利益的前提下结成同盟,一起对抗“上帝之剑”越来越强烈的渗透与侵蚀。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种貌合神离的同盟,究竟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
索斯比亚的灭亡,使两大家族在痛惜没有及时派出援军的同时,也不得不对隐月城这个突然崛起的势力重新进行估算。海因利希和塞希莉亚几乎同时抵达奥特城,要求林翔就相互贸易关系及今后的合作方向,展开一系列谈判。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不仅仅只维系在三大势力之间,同时参加今天会议的,还有远近周边另外八个实力大小不等的其它家族。
海因利希一点儿也不喜欢塞希莉亚。不仅仅是因为家族相互敌对的缘故,他从心底里讨厌这个女人。
作为继承了旧时代“容克”头衔的贵族,海因利希在女性容貌、身材、举止方面,都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挑剔框架。但是无论从哪一条来看,塞希莉亚根本就不符合他的审美标准。
第二百七一节抗议
第二百七一节抗议
凹凸有致的身材,饱满圆润的胸部,极度收敛的腰部,向下倾斜扩张、挺翘的肉臀……继续往下,修长浑圆的大腿笔直光滑。狭长性感的小腿正下方,圆形足踝在光线折射下产生出强弱不等的光晕效果,再加上柔润、细滑程度只能用丝缎加以形容,颜色比牛奶还要醇腻的皮肤……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海因里希感到沉醉和着迷。
在他的思维概念当————只有拥有上述身体条件的女性,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女人”。
塞希莉亚今年二十二岁,按照废土世界的标准,身体育早已成熟。她有着一头像烈火般炽红的长,硕大如篮球的胸部尺寸惊人,皮肤颜色与海因里希喜欢的类型稍微有所偏差————她并不是绝对纯白,而是像乡村奶油那样,带有一点介于黄白之间的性色调。虽然没有让人感觉到柔弱、可爱之类的字眼,却也显得颇为阳光、健康。
作为一个女人,塞希莉亚身上勉强能够符合海因里希审美标准的部分就是这些。至于剩下的……用海因里希暗地里的话来说,实在“惨不忍睹”。
她非常强壮。
注意,这里所用的词语是“非常”,而不是“很”或者“比较”、“相当”之类程度略显轻微的助语。佛烈尔家族继承了从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鞅格鲁。撒克逊人血统,维京海盗的强悍与粗壮,在这个二十二岁女孩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挥。她的身高过两米,雄伟魁梧的身材,足以令荒野流民当绝大多数男人感到羞愧。巨大的肩胛骨把身体上部撑得很宽,肌肉异常达,垂挂在胸前的两只/乳/房,已经不仅仅只是/肉/体/脂肪存储容器,如果塞希莉亚脱下xing罩,你可以清晰地看见球状圆肉表面,布满类似肌肉纹理般的微凹皱折。在强壮有力,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胸肌牵引下,粗大的胳膊随时能够释放出令人震撼的视觉冲击。加上充斥在皮肤表面,闪耀着腻亮光芒的浮油……给人的感觉,根本不是固定概念或者惯性别思维当娇弱的小女孩,而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随时可能进入狂化状态的嗜血母暴龙。
每一次看到塞希莉亚,海因里希都有种忍不住想要当场呕吐,随即以最快度转身逃跑的**。
艾拉布劳克家族的实力,的确要比佛烈尔家族强大得多。但这种综合实力对比,并不意味着海因里希个人力量也会因此产生变化。也许是因为血统或者继承基因的缘故,佛烈尔家族成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自然进化的变异人,塞希莉亚更是实力高达四星标准的寄生士。反观艾拉布劳克,非但没有一个产生基因突变的异能者,就连海因里希自己,也只是接受过五级强化药剂注射,拥有相当于二级半进化力量的改造型变异体。
畏惧,不仅仅只是来源于固定思维和审美方面的察觉。生物彼此气息的强大与弱小,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忽然,会议厅侧面一直紧闭的大门,由外及里分朝两边徐徐敞开。十名身穿崭新战斗服的卫兵从房间里顺序走出。他们分别列站在大厅侧面巨大的石柱旁,背起双手,头部高高昂起,高大身材与站立位置的方位,使他们能够用自上而下的角度,冰冷、漠然,甚至带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傲慢,轻蔑地注视着围坐在条形长桌两边的所有与会者。
大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从四面八方投射到这十名卫兵身上的目光,立刻充满/赤/裸/裸/的敌意。
“一群没脑子的白痴、废物、饭桶————”
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的海因里希暗自骂了一句,将目光从站在对面的卫兵身上迅收回,若无其事地投注到摆在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上。
坐在会议大厅里的人,都是曾经与索斯比亚有千丝万缕或者贸易往来关系的家族势力。废土世界每天都在爆战争,卢顿家族的生死存亡他们根本不会多加关注。如果不是必须维持贸易线路,得到足够的盐,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与一名反叛领主进行交涉。
十名卫兵,不是普通人。他们的身高、体形、外表基本相似。从上百万领地民众当,挑选出这么几个人来担任仪仗之类的事务并不稀奇。真正让海因里希感到震惊与恐惧的,则是这些环侍在大厅四周的年轻人,居然都是拥有五星实力的寄生士。
作为拥有继承权,却并非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家族成员,海因里希从少年时代就懂得“韬光养晦”这个词。亲戚之间的相互倾碾,为了权力你死我活的阴谋诡计……从三岁开始,海因里希总共遭到大大小小数十次暗杀和各种不同类型的“意外”。他非常清楚自己那些兄弟姐妹舅舅姨妈叔伯姑嫂脑子里究竟存着什么样的邪恶念头。在这种极度危险的环境当,海因里希对于安全与生存方面的嗅觉,比任何人都要灵敏得多。
寄生士,是废土世界普通人眼最强大的存在。当然,在他们之上,还有进化等级更高的寄生将。不过,那种如同魔王般恐怖的人物实在寥寥无几,他们从不轻易露面。各大家族势力能够雇佣的强者均为不同等级的寄生士。虽然进化人军队同样重要,可是当数量无法对个体形成致命威胁的时候,拥有寄生士数量最多的集团,实力自然水涨船高。
十名五星级别的寄生士,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大型家族拥有的全部力量。
海因里希不清楚佛烈尔家族的隐密部分究竟有多少,但就艾拉布劳克家族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单单这些站在大厅四周的卫兵,已经相当于整个家族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战力配置。他们每一个人都值得花大价钱进行雇佣,当然,花费的物资与贵重金属也必须是天价……要知道,五星,与普通意义上的二、三星初阶寄生士完全不同。相互之间的战斗力对比,根本不能用简单的数量叠加进行判断。
海因里希当然明白,其他与会者为什么会对这些卫兵报以敌对态度————享尊处优的生活,在领地内部高人一等的地位,来自周围人群的恭维与谄媚……这些家伙已经习惯,他们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尤其是对那些身份更加低微,能够呼来斥去的佣人、下人、仆从……很自然的,卫兵眼流露出来的傲慢与轻蔑,立刻会在这些自诩为贵族的家伙当,引起瞬间爆的狂暴愤怒。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也不会持续太久。能够被各个家族委派到这里进行谈判的人物,都不是满脑肥肠的傻瓜。当激冲上脑的怒火渐渐平息,重新恢复冷静之后,他们很快就能通过这些卫兵的实力判断,对那个尚未谋面的神秘叛军领主作出新的衡量。这个过程也许只需要几分钟,或者更短,但是与海因里希仅仅只在数秒之内作出反应相比,高下立判。
海因里希薄薄的嘴唇紧抿,细长白晰的手指在光滑桌面上轻轻点动。高耸的眉弓下,深邃的目光从碧蓝色的眼眸放射出来,飞快掠过坐在对面神情各异的与会者,焦点重新回转到自己指尖,微不可查地缓缓摇了摇头。
十名五星寄生士,单就这股力量,已经比在座的某些小家族更加强大。毁灭或者并吞,完全只看那位神秘领主的个人意愿。从其在短时间内并吞索斯比亚的全过程来,显然是一个富于侵略和占有**的权力者。和这样的一个家伙做邻居……艾拉布劳克家族,迟早会面对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永远也不会生。现在的索斯比亚只是一块反叛领土,各大家族不会放任这些人自由展。包括艾拉布劳克与佛烈尔在内,很快就联合出兵……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大厅房门央。
他的脚步稳健,靴子撞击大理石地板出有节奏的沉闷声响,立刻压过大厅里人们相互交谈纷乱轰闹的“嗡嗡”声。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斜射过来,在来者身体背面形成一道强烈刺眼的白色光晕,使其整个人外形看上去显得越黑拗,如同传说身披黑色战甲,从地狱深处大步走来的死亡魔神。
所有人都停止交谈,嫉妒、好奇、轻蔑、惊讶、疑惑……蕴含了一切正面或者是负面感情的复杂目光,从四面八方纷纷汇聚过来,仿佛针刺斧凿,硬生生的死盯住刚刚走进大厅的这名年轻男子。
拉开镶嵌着黄金,左右两边扶手用宝石加以装饰的沉重高背椅,林翔侧身坐进条形长桌席的位置。双手以极其夸张姿势分开,斜斜按住桌面,神情威严地看着分列两旁的与会者们。微白的阳光从房间侧面的落地窗斜射进来,使那些被墙壁遮挡的部分更加昏暗。主座位置上恰好处于背光的林翔,在众人的视线几乎变成了纯黑的剪影,只有右边面颊被一抹淡淡的白光罩住,反射出黑色眼眸晶莹冷厉,令人忍不住想要萎缩、避视的锐利目光。
海因里希面色微微一变,他飞快眨了眨抽搐的眼睛,立刻强压下随时可能出现在脸上的异常情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及时、迅掩盖住自己的外放思维————围坐在长桌两边,分属不同家族的谈判者脸上,纷纷流露出震惊、释然、难以置信。
“……活见鬼,这家伙居然,居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足够海因里希听得清楚。用不着回头,他也知道这是坐在自己右侧,那个脸上长满雀斑,身材肥胖,满头棕色乱,年纪差不多二十来岁年轻男子在暗自嘀咕。
不仅仅是他,所有与会者都有完全相同的感觉。
他实在太年轻了……光线遮挡,使露出黑暗那部分面颊皮肤看上去简直完美无暇,那只释放出清澈目光的眼睛,宛如珍贵无比的宝石,配合勾勒出半边面部轮廓的线条,英俊得令女人感到迷醉,也使那些对同性玩伴有着特殊爱好的男人,产生出难以抗拒的诱惑。
没有人说话。权力、容貌、力量……三位一体完美的结合,一双双投注过来的眼睛里,只有掩饰不住,赤/裸/裸/的嫉妒。
在每一个家族势力,所有拥有继承权的血裔之间都会勾心斗角。正常情况下,族长对于这些暗地里进行的阴谋很少过问。纷争与混乱有利于提高继承人在各方面的掌控能力,只有最终胜出者,才是家族未来最强大,也是最具有生存能力的引导者。
不过,这种情况仅仅局限于家族内部。一旦有任何外来者想要侵入权力纷争,立刻会遭到本族或者临近族群的围攻。他们并不认同叛乱者,贵族与贵族之间的交流永远不可能为平民介入。必须在第一时间灭杀领地内部的反叛群体,这已经成为所有家族势力的共识————人类在模仿方面具有其它生物远远无法比及的特殊优势,效仿反叛,复制反叛,最终结果,只能是整个贵族阶层被彻底摧毁。
因此,他们根本不会认同林翔对于索斯比亚的占领,也不会承认这名刚刚获得大片土地和民众的新领主。但是不管怎么样,在各大家族没有对此做出共同反应以前,必须维持相互之间最基础的生活必需品贸易。
林翔表面非常平静,他的嘴角慢慢弯曲,微笑着,用坚决、果断、不容置疑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大厅令人窒息的沉默。
“从下个月开始,所有进入龙腾领地,也就是索斯比亚旧领内部的贸易商队,征收贸易税金额度,全部上调百分之二十。”
一句话,激怒了所有家族代表。
他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个身穿考究西服的年男子抬起右手,直指坐在位上的林翔,冷笑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反叛者。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就是卢顿家养的一个奴隶。正常情况下,像你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与我们进行对话,更不要说是什么所谓的谈判。贸易税率是经过我们所有家族无数次会议和商讨的结果,你有什么权力对其进行更改?”
“你似乎忘记了一点非常关键的因素————”
林翔丝毫没有动怒,他脸上仍然带着迷人的微笑,说:“我是龙腾领的新领主。在这儿,我说了算————”
“龙腾领?真是一个难听拗口的名字。叛民就是叛民,连最基本的礼节和规则都不懂————”
长桌左侧一个身材干瘦,穿一套青灰色长袍的老人握起拳头,重重擂了擂桌子,嘲笑道:“对不起,我们卡拉撒微森家族只知道这片土地属于索斯比亚,属于卢顿家族,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龙腾领哈哈哈哈————”
林翔面色一沉,两道好看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又迅分散到原来的位置。他冷冷盯住站在斜侧面的老者,淡淡地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卡拉撒微森家族必须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从现在开始,所有进入龙腾领进行交易的卡拉撒微森商队,必须缴纳百分之二百的贸易税。”
“混帐————你,你敢?”
老者瞪圆双眼,激动与狂怒,促使密密麻麻的血丝,以肉眼可见的度迅充斥整个眼眶,一片通红。
林翔静静地看了他几分钟,冷笑着摇了摇头,旋即,把目光重新转向长桌两边的其他人。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张崭新的钞票,轻轻摆在桌面上,朝前推了推,用清晰,有节奏的声音说:“另外,我想通知各位另外一件事情————从现在起,龙腾领拒绝接受卢顿家族印制的旧索斯比亚元。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所有贸易行为,只接受黄金、白银以及其它被认可为流通货币的贵重金属。作为物资计价和交换所需要的货币,只接受骷髅元、红旗元,还有这种可在本辖区内流通的龙腾元————”
大厅里再一次恢复死样的寂静。所有人都用极其古怪的目光望着林翔。他们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颤抖,迅交流回闪的眼眸蕴含着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意图……过了近五分钟,坐在海因里希侧对面的一个干瘦男子,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种放肆的举动,立刻像病毒一样在默默站立的人群当迅传播。每一个人都在笑,一张张脸上开始浮现出暧昧讥讽的笑容,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