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水海,未名天
烈日当空,又身处海上,自然炎热,只是眼前这大异寻常的光亮不由张翼轸不抬头望天,只一看,便让这刚刚脱离生死危险的少年再一次惊讶万分,立时呆立当场!
天空无比晴朗,偶有朵朵白云,一望之下倒也和美,与先前中土所见天空并无区别。只是天空之中,白云之上,赫然并排而列三个太阳!
三个太阳齐齐出光热,自然映照得眼前无比明亮,周身又无比炎热。张翼轸虽是伤势未好,初见如此奇异情景,一时竟也忘了伤痛,呆立在海面之上,心中震骇连连,一句话也无法说出。
初入东海之时,虽是眼见碧波万倾,一眼望去全是碧蓝海水,但虚空之中也仅有一日。眼前这片海域,绿水生香,更是天有三日,这般匪夷所思之所在,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海外之地?
再远处,有一云雾缭绕之处,隐隐约约看不分明。少年回过神来,喟然叹息一声,也不知前方是凶是吉,但眼下身无丝毫道力,若再遇到恶人只怕定会丧命。犹豫片刻,还是踏波而行,朝着那云雾弥漫之地走去。
走了小半日,看似近在眼前的云雾之地却是远得惊人,张翼轸踏波而行,虽是身上有伤,但因得溪水之灵性,再加上身负玄龟珠之灵气,这般水上漫步看似不快,也不比驾云慢上多少,小半日间恐怕至少也走了上万里,云雾之所依然远远近近,无法近前。
毕竟身上伤势未愈,走得累了,张翼轸只好再次念动隐水诀。好在这隐水诀因少年体内的亲水之意,施展起来并不耗费道力。
一入海水之中,张翼轸便觉这片绿水海域与先前海水大有不同,不但香气逼人,且其中蕴含的灵性充沛而纯净,犹如亘古以来此水便洁净无比,从未有人踏入,几和先前他在山涧之中所遇的无名溪水一样,数万年间积蓄的只是天地的感慨和岁月的精华。
而先前的东海之中,其中满是各种生灵杂乱纷争的气息,想要从中获得分毫精华和灵性也不可得。此处绿水之中精华之充足,灵性之沛然,令少年惊讶万分,随即欣喜若狂。
正当张翼轸自以得意,想要汲取绿海之精华和灵性之际,刚刚放开神识,却觉得轰然一声,脑中传来一阵巨大的刺痛,紧接着一声冷哼响起,张翼轸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却是绿海竟自有灵性,明白了张翼轸的企图,以意念攻击张翼轸神识,算是一个小小的惩戒。
张翼轸暗自苦笑,这绿海亿万年间形成自有的灵性,虽未化形而出,只怕也有了少许意识,自然不许外来力量汲取本身精华。不过眼下他全身伤重难治,若不得绿海之助,只怕再飘荡数日,便会伤而死。
想了一想,少年忆起身在山涧无名溪水之中,本是无意之中神识与溪水合二为一,以无为之道感应纯净之水,则无所为而无所不为。是了,少年心中一喜,天之道,不争而善胜,方才自己心有所求,自然会被拒之门外,若是只以不争不求之心开放神识,便和这无欲无求的天地一样,自然而然便可融入绿海的意识之中,与绿海之灵性不分彼此。
是以张翼轸凝神无思,将心神回复到当日和溪水相融的境界之中,果然,神识舒展之际,缓缓地探入绿海之中,开始时,绿海还有些迟疑,似乎并不相信这外来之力确实无诤无求,有一丝微弱的阻力将张翼轸的神识限制在一丈之内。
张翼轸也不强求,身心俱安,飘荡而定,渐渐感觉阻力越来越弱,过不多时,终于消失不见。张翼轸无喜无悲,神识缓慢地由一丈随意扩展到百丈乃至万丈以外,便觉自己便是这整个绿海,和绿海一呼一吸之间,同存同在。
得绿海允许,张翼轸将神识全然沉浸到水之本源之中,与绿海融为一体,体会数万年来这片洁净之地汲取的天地精华和岁月感悟。他也并未刻意从中吸收绿海的灵性,只是任由神识和绿海的灵性相互交流,生生不息间体悟绿海对天道的感悟,对天心的理解。
如此一来,张翼轸无心相求,却正合自然清净之意,是以绿海深不可测广不可知的精华和灵性悉数对张翼轸开放,有意无意间洗涤过张翼轸受伤的身体,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他体内几乎不可能再愈合的伤势。
绿海灵性开放之下,张翼轸现,绿海宽广无边,任他神识无限延伸,也无法探测到绿海之边际。不过,他的神识却意外地确定了云雾之处的确切所在。在那云雾弥漫之处,遮掩的却是一片方圆不知几万里的岛屿。
更为奇特的是,这岛屿犹如一条巨船,竟是悬浮在绿海之上!
既然有岛,应是岛上有人。张翼轸心念一动,隐水诀一经施展便疾如闪电,片刻之间便穿过云雾来到岛屿之前,心神一收,从水中长身站起,一步迈出,便一脚踏实,落在了岛屿之上。
一入岛屿,张翼顿觉精神为之一滞,心中顿生莫名不安。不知为何心神不宁,恍惚间似乎周身烦躁,是何缘故?这岛屿有什么古怪不成?
放眼望去,此岛与中土景色倒无多少不同之处,除去蓝天白云之上的三个太阳之外,四下也是田野、山川、河流。张翼轸所在之地正是一片开阔的原野,眼前全是漫山遍野的黄花,清风一吹,倒也香气袭人,只是隐隐觉得这香气之中似乎也隐藏到一丝怪异,其中若有若无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感觉。
带着不解和疑惑,张翼轸顶着烈日,行进在花香遍野的田间小径之上。远处薄雾飘渺,只闻萧萧风声,不见鸟鸣虫叫,走了小半日,天中三日依然挂在正中。虽是伤重之体,但少年心中也自是明白,这小半日也走了不下十数里路,莫说一处村庄,竟连一个人影也未见到!
最让人心生不妥的是,这岛屿遍布树林、山川和庄稼,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却四下安静犹如死寂之地,若非风过林响和远处传来的海水拍岸之声,这里却无丝毫声响,莫非这般生机勃勃之地除去这些自然生成的植被之外,竟无任何活物不成?
张翼轸实在走得疲累不堪,眼见来到一处山脚之下,便寻得一清凉之地坐下,寻思道:好不容易上得岛来,却是一座死岛。不过此岛方圆甚广,以眼下自己的病重之躯,断然无法走遍全境。不如就地搭建一座木屋,先养好伤势再作他想。
这般一想,张翼轸试着运转体内道力,还如一前一般空空如也,不禁苦笑一声,然后又心神一收,试图从天地之中汲取天地元气转为了自身道力,一试之下,张翼轸顿时大吃一惊。
此岛空中飘飘荡荡,天地之间竟无一丝元气和灵气!
世间真有此等怪异之所在?张翼轸大惑不解。
这天地元气,乃是天地初成之时飘荡于天地之间的精华之意和灵气,也是天地万物赖以生息和繁荣的根本,更是修道之人引气入体炼化为道力的“气”,若天地之间无有“气”之所存,便如没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的“一”,没有可以化生万物的元始之一,这岛屿如何存在,这岛屿之上的万物又如何生得,更有这眼前的娑婆森林和繁茂庄稼又从何而来?
张翼轸想通此节不禁悚然而惊,莫非自己已经身死,如今身处妄死之境?
只是这天这地这岛屿是这般真实,还有那天空三日,遍野的黄花,入鼻的香气……等等,香气?张翼轸忽又想起先前他察觉出香气之中透露着古怪,这才明白,原来这香气虽有香意,却并无丝毫生机!
怪不得初入岛屿之时精神也为之一滞,原来是此地全无生气,不仅是死寂无声,却是真实的死寂之地。四周景色徒有其表,看似一片繁荣,实则如同幻景,即便可触可闻可得,却也是和死物一般无二。
不成想一步迈入一座死岛,张翼轸哑然苦笑,若在海水之中,说不得还能缓慢恢复一二,现今人在岛上,全无天地元气可以炼化,眼下又伤重难行,怕是连海边都回不去,只怕只能坐以待毙。
戴婵儿只怕已遭了罗远公毒手,灵动师伯若不脱逃,恐怕也已身死。张翼轸想到罗远公一副道貌岸然的上仙模样竟是骗了整个中土道门,更是害死师伯和戴婵儿,不免恨得咬牙切齿,直想杀之而后快!
一心想要修行道法,羽化登仙,只是为何所遇到的仙人都是这般不堪?罗远公卑鄙无耻,魔心仙体。那灭仙海之中的飞仙只一照面便想夺他**,害他性命,这就是上合天道顺应天心的仙人所为么?既达飞仙之境,却无善恶之心,那商鹤羽又算得哪门子可与天地同寿的飞仙?
张翼轸一时心生迷茫,对修道成仙也是意味索然,只觉不过尔尔,若是只追求极致的力量不在意他人性命,这仙与魔又有什么区别?若非身为人子,听闻亲生父母身陷困境而不救,是为不孝,张翼轸心中对这修道成仙只怕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般一想,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体内伤势作,疼痛难忍,头一歪,竟是晕死过去。
张翼轸自是不知,这岛屿之上的死绝之气对于生人的心神有着莫大的影响!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张翼轸忽然被一阵歌声惊醒。歌声唱道:
“广知世事休开口,纵是人前只点头。假使连头也不点,也无烦恼也无愁。独坐清寮绝点尘,也无吵杂扰闲身。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歌声悠悠传来,恍如梦境,飘渺而真实,犹如响在耳边,又如远在天际,飘忽不定,似真还幻。
张翼轸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山下飘然而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此人一身布衣精短打扮,生得宽脸窄额,一脸忠厚纯朴。
只见他腰间别着一把斧头,肩上扛着一担木柴,竟是一名樵夫!
这人倏忽间便来到张翼轸面前,只一照面便惊得将木柴扔到一边,双目圆睁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你是生人……你这少年,如何过得那灭仙海,又如何来到了这流亡所?”
张翼轸忙施一礼,答道:“在下张翼轸,在东海之上遭人暗算,不幸来到此处,见此地处处透露着古怪,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此地又为何这般不同?”
樵夫愣了片刻,似乎并不相信张翼轸嘴中所说,略一沉吟,方才说道:“既然你以生人之体来到此地,其中定有机缘,也罢,我便告诉你也无妨。我名玄真子,长居此地已有十万八千年之久。”
“此海香水海,此天未名天。此地死绝地,此岛流亡所!”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章 天地有灵兽
张翼轸如今道力尽失,再无飞空之能,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脚下巨洞一眼望去黑不见底,若是跌下必定摔个粉身碎骨。
如此看来,这狸力必是操土之兽了,这般神通,比起仙家的移山填海虽是不及,却也不差多少!
张翼轸身形下坠,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感觉腰间一紧,定睛一看,却是脚下巨洞消失不见,而他人陷土中,自腰以下全被泥土所埋。
却原来是虚惊一场,张翼轸哭笑不得,这狸力脾气也忒大了些,不过无意说出它形如小猪,竟是恼羞成怒,开了这般不大不小的一个玩笑。不过自己却也并未说错,这狸力不管如何看去,真如一头胖乎乎的惹人喜爱的小猪!
尧娃见张翼轸被困,却是脸色一沉,小嘴一撅,说道:“狸力,不许你欺负小哥哥,快放他出来,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狸力见尧娃怒,忙咧嘴一笑,虽是笑得令人憷,却也是诚意十足,说道:“尧娃莫急,莫急,我不过是和张翼轸开个玩笑,这死绝地向来沉闷,难得见到生人,小小戏耍一下,也不为过。”
说着伸出猪爪轻轻在张翼轸身上一碰,张翼轸只觉脚下泥土犹如活物一般涌动不停,一股升力将他托起,瞬间便又站立于地面之下。再看脚下,完好如初,莫说巨洞。连一丝泥土翻动地迹象也没有,不由地暗暗称叹这狸力的操土之能,却也是无人可及。
见张翼轸安然无事,尧娃这才笑着点点头,对狸力说道:“算是你识趣,要是慢了半点,小心烤熟了你!”
狸力打了个激灵,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以前没少受尧娃的火烧之苦,不过转眼间又扭捏向前。眼巴巴地望着尧娃说道:“尧娃,好歹我也是一副老人家的模样,你不能总是狸力狸力的叫,叫一声土伯,又不会委屈了你……”
“就是。就是!”却是飞廉在一旁插话说道,“我是风伯,狸力是土伯,尧娃,我们两位老人家没少吃你的苦头,小小的表示一下对老人家地尊敬,对尧娃这般聪明机灵的小娃娃来说。应是不难!”
尧娃却是一副不屑一顾地神情,小手一挥,说道:“哼,少套近乎!”
狸力见此计不奏效,一转身便又凑到张翼轸脚下,用身子蹭蹭张翼轸的腿,一双大眼闪动几下看着张翼轸,装作一副可爱状,看得张翼轸忍俊不禁。心道不成想这般神通广大的灵兽,却能做出这副讨人喜欢的表情出来,这狸力,刚才还凶巴巴地捉弄自己,眨眼间又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当真是有意思得很。
狸力见张翼轸笑意盈盈。显然并没有因刚才之事生气。便更是大胆,说道:“翼轸。我狸力今年十万八千岁,应是比你虚长几岁,就托大自称一声兄长,翼轸贤弟莫要见怪才是。其实我天生乃是操土之兽,若是有人称我为土伯,我倒是开心得很,不过话说已经十万八千年没人这般叫过了……”
张翼轸心道这狸力倒也有趣,活了十万八千岁这么一大把年纪,何止比他虚长几岁?不过倒也不见成熟稳重,如同老小孩一般,这般一想,也不犹豫,开口叫道:“土伯兄,翼轸有礼了!”
此话一出,狸力竟是高兴得吱吱狂叫,将身一纵,“噗”地一声在半空之中化成一团黄气,瞬间落到地上消失不见,紧接着远处的山顶之上猛然一声巨响,一座大山的山顶眨眼间变成狸力的模样,“汪汪”怪笑,声势惊人。笑了片刻,山顶又恢复如初,张翼轸却觉眼前一花,黄气一闪,狸力竟又变化成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猪落在他的左肩,咧嘴露牙,一副讨好惹人生怜的表情冲他笑个不停。
这狸力竟是这般心性,惊得张翼轸一时呆若木鸡!
方才那山顶离此处少说也有百里之遥,这狸力不过眨眼间便土遁过去,还能同时操纵山顶变成他地模样,这是何等惊人的神通!张翼轸心中骇然万分,这般不起眼的一个小兽,这操土之能只怕飞仙也难以望其项背,端的是神鬼莫测,令人难以置信!
狸力这般兴奋莫名,那飞廉却是一脸不满之色,在空中忽隐忽现,显然对狸力这番作态大为不屑,却又心痒不止。这般弄了半天动静见还是无人理它,不免失望,“嘎嘎”叫了几声,说道:“那个……那个张翼轸,我飞廉也虚长你几岁,不知可否托大……”
张翼轸早就注意到飞廉一副按捺不住的神情,却故意不加理会,且要看看这些天生异禀的灵兽是何等禀性,待飞廉终究先开口相求,也不等它说完,忙接话说道:“风伯兄,小弟翼轸也有礼了!”
“哦……哈哈,呵呵,嘿嘿!嘎嘎!”
飞廉先是一愣,接着神情大悦,欢呼雀跃间竟是狂笑不止,状若疯狂。狂笑声中,张翼轸未觉身子移动,忽见眼前一变,竟是置身于香水海上空,还未醒神过来,眼前又是一花,却又现身于山顶,紧接着又是眼前一黑,原来又身下海底之内。
如此不停变化了数次,直到尧娃心生不满,说了一句“飞廉,你还有完没完”,张翼轸这才觉眼前景色不变,却是又回到了原地。如这般自身感觉不到丝毫动静,却快如闪电般飞行四处,怎不令张翼轸震惊非常!
传闻所言夜叉飞行快捷当属第一,飞仙不敌。若是八人相背而立,各手持弓箭同时向四面射箭。夜叉能在须臾间绕行一周,将八支箭同时接在手中,不会让一支落地!方才飞廉狂喜之下,却是施展控风之术,带领众人顷刻之间犹如同时出现在七八处相隔不下千里地不同之地,当真是快不可言,所谓瞬息千里只怕也有所不如。
这般神通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张翼轸一时心神激荡。若能学会这风伯和土伯的控风及操土之法,只怕再遇到飞仙也有恃无恐。张翼轸想到此处。不觉颇为心动,便开口说道:“风伯,土伯,翼轸有一事不明,想向二位兄长请教。不知二位兄长可否赐教一二?”
飞廉和狸力争先点头,唯恐落后,一齐答道:“贤弟相问,定当知无不言!”
尧娃见二兽这般模样,嘻嘻一笑,说道:“算你们识趣,小哥哥人好。说话也是好言好语,若是我相问,先放火烧上一烧,再问话也不迟!”
二兽一听,当即吓得一哆嗦,都向张翼轸身边靠了靠,离尧娃远了几分。尧娃才懒得理它们,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说道:“嗯,不用怕。好好回答小哥哥地问题就是。”
张翼轸忙笑着说道:“二位兄长勿怪,尧娃只是小孩脾气,嘴上厉害,人却是很好的。”
二兽听了却一起摇头,显是对张翼轸此话不甚赞同。
张翼轸也不理会这些,想了一想。便问道:“风伯和土伯的控风和操土之法应是天生。翼轸也见过一些神人天生也会御风,却远不如风伯的控风之术。不知二位兄长对控风和操土可有心法?”
“这御风和控风差之千里,御风乃是借风而用,而控风则是风为我用,风我一体,便可随心所欲。这御风的神兽之中,金翅鸟算是出类拔萃者,但与我风伯相比,嘿嘿,差了十万八千里。”
飞廉说到此处,正要再自夸一番,却注意到尧娃不善地目光,立时闭嘴不说,忙敛形正容说道:“不过说道心法,我却说不上来一二。我风伯乃是从风而生,生而便会控风,天生便在记忆之中感应天地元风,便如尧娃天性使火一样,用得说不得。”
是了,张翼轸默然点头,也是意料之中,这些灵兽感天地造化而生,生而便有记忆传承,哪里会有心法口诀可用?不过心有不甘开口问上一问,也算试过。
扭头一看,不知何时立于左肩地狸力正独坐远处,低头不语。呆了片刻,忽然黄气一闪,狸力消失不见,顷刻间便又出现在远山之上,紧接又是黄气一闪,狸力又闪现在张翼轸身前三丈之处,原地转动之下,只见平整地地面之上陡然泥土翻滚间,呈现出和张翼轸一模一样的一个泥人出来。泥土仍然翻动不止,紧接着,泥人又变成微缩地森林、群山和海洋,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尧娃正想开口训斥,却被张翼轸笑着制止,只好暗中瞪了狸力一眼,以示警告。狸力假装没有看见,却一脸热切地看向张翼轸,同时操土之术不停,惹得尧娃气呼呼鼓起了嘴。
张翼轸却凝神观看,心知狸力如此卖力地操土演化,必定不是故意显摆,而是特意将它如何操土,如何与土融为一体,一一形象地演示出来。只怕狸力也是自知做得说不得,是以也不等张翼轸开口,便自行将它的操土之能形而化之。
只见狸力卖弄了半天,忽又站立不动,愣神片刻,将身一跃跳到空中,然后头下脚上,犹如跳水一般直直朝地面跌落。接下来只见黄气一闪,狸力便如跳水一般没入土中,不,比之跳水还要好上许多,因为它入土之时连一丝尘土都未带动,明明是没入土中,看上去却如同平空消失一般。
这一跳令张翼轸心中大为意动,忽然间想起一事,转身问尧娃:“尧娃,这未名天全是死绝之气,你和风伯、土伯身内可有这死绝之气?”
尧娃摇摇头,说道:“我本万火之源,本来就不需要外来之气,天下万火皆为我所用,也俱是我所生。天地元气也好,死绝之气也罢,都不关我事。”
飞廉也在一旁点头称是,说道:“便是我风伯,这未名天也好,那中土世间也罢,只要天道亘古,只要八风不灭,我风伯便可化身为风,长存于天地之间。”
是了,张翼轸脑中灵光闪现,直觉猛然间觉了天地元气和死绝之气的相干之处!
第四章 死绝地,流亡所
死绝之地?流亡之所?张翼轸听得一头雾水,又暗暗吃惊,这玄真子能活十万年之久,只怕至少也是飞仙境界。先前听说飞仙绝难遇到,不成想今日偶遇两人都是飞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玄真子呵呵一笑,俯身又挑起木柴,用手向远处一指,说道:“那边有一处茅屋,虽是简陋,但也可以遮风蔽雨,来,随我前去。”
张翼轸见玄真子虽是一脸忠厚,但自从罗远公一事之后,他心中再无少年坦诚心性,是以暗中戒备,一手背于身后,悄悄握住了无影棍一端。
玄真子在前面带路,荷担如飞,张翼轸身上伤势颇重,跑了几步便牵动伤处,疼痛难忍。正要开口说话,玄真子忽地停了下来,回头一笑,说道:“少年人,你伤重不治,只怕挨不了多久了。莫说我无害你之心,便是有,你还有还手之力么?”却是一脸嘲讽之色。
张翼轸默然无语,只是点点头,却听玄真子又说道。
“不过我见你一身淡然之意,又能得香水海引路才来到死绝地,应该也是心存仁厚之人。此地名为死绝地,你当何意?乃指此岛之上一切生灵皆无生机,比如我,就非活人!”
当真?张翼轸体无道力,无法神识外放去感应玄真子气息,但眼前的玄真子就站在三尺之外,一脸冲淡笑容,便连脚上的泥土也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不是活人?
玄真子却是知道张翼轸心中疑问,也不答话,担起木柴,当前领路,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若你有兴致,且到茅屋之中,听我慢慢道来……反正这死绝之地,流亡之所,来得去不得!”说完,也不管张翼轸一脸莫名难安的表情,快如流星向前奔去。
来得去不得?摇摇头,张翼轸无奈一笑,强压身内伤势,紧随其后。
说来也怪,再次跟在玄真子身后,张翼轸只觉脚上生风,似乎便连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走起路来倒也步伐轻盈,堪堪不被玄真子甩下。
走过一处山坳,又拐过一处弯,眼前景色一变,来到一处群山围绕的开阔之地。五彩缤纷的鲜花盛开其间,四周群山林立,中间有一处水平如镜的大湖。远远望去,有三座茅屋围湖而建。湖中心长有一棵参天大树,树冠极广,几乎将整个湖面覆盖。湖面之上水气氤氲,云气弥漫,极静极美。
湖中一处,有一叶扁舟。舟上一人,蓑衣竹笠,手持鱼竿,正在湖心垂钓。一眼望去,宁静安详,好一个和美雅致的人间仙境!
二人来到一处茅屋之前,玄真子将木柴堆到茅屋前面。茅屋低矮狭小,仅容一人,茅屋前面有亩许大小的小院,随意点缀着一些花草。院中有石桌石椅,玄真子示意张翼轸随意坐下,说道。
“此谷名为离人谷,此湖名为长恨湖,湖中钓者名玄天子。这老儿,明知湖中无鱼,却偏偏每日都要垂钓半日,如此钓了十万年,也不嫌烦。”
说完,玄真子又自嘲地一笑。
“便是我也是如此,明知我等皆非活人,不食人间烟火,还日日上山砍柴,不也砍了十万年之久?权当消磨时光,也算有事可做。”
“玄真子前辈……”
张翼轸见此处三座茅屋,心道如此看来此处还有他人居住,只是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何身份,为何玄真子口口声声自称非活人,还有香水海、未名天又为何在这东海之东,一时心中疑问连连,便要开口相问。
“我知你心中疑问,莫急,等我唤来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我等三人一起陪你说话,岂不更好?要知道,这死绝地从来不见生人的,你是第一个,想必那二位也是吃惊得很!”
却是玄真子伸手制止张翼轸开口,伸手拿过一根木柴,握在右手,左手一拍木柴一端,只听“啾啾”一声鸣叫,木柴脱手飞出幻化成一只六羽极乐鸟,浑身流光溢彩,婉转啼鸣飞到空中,随即朝长恨湖上空飞去。
飞到湖中之处,六羽极乐鸟忽地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蓦然化作一团绚丽的烟花,映得空中一亮,竟是一时生生将三个太阳的光芒压了下去。
紧接着,湖中垂钓之人似乎刚刚在小舟之中放下鱼竿,张翼轸只觉眼前一闪,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之人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吓得张翼轸退后一步,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般瞬间飞行的法术!便是飞仙飞空,此处离湖心也有数里之遥,所谓瞬息千里,也是在呼吸之间,哪里有这般眼睛不眨便近身眼前的道理?
此人刚一现身,张翼轸又觉眼前一暗,一个身材高大,却文雅儒气的中年文士现身眼前,和先前的粗壮之人一样,二人一脸难以置信,并肩而立,上上下下打量张翼轸半晌,然后一左一右抓住张翼轸肩膀,摇晃几下,这才说道:“果然,果然是生人!这未名天死绝地居然还能有生人可进,当真是天大的奇事!莫非这天道有变?”
玄真子却一把将二人推开,拉张翼轸坐下,这才慢悠悠说道:“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活了几万岁了,还如孩童一般,吓坏了我们的客人可如何是好?呃!分别坐下,待我们徐徐道来。”
二人似乎还不相信眼前的张翼轸乃是生人,坐下又站起,尤其是中年文士,如是三次,一脸难耐之色,质问玄真子:“老匹夫,这少年是你从哪里捡来的?这未名天乃是遗弃之地,生人怎会来此?绝无可能!”
玄真子晒然一笑,示意中年文士稍安勿躁,说道:“老穷酸,莫看你一身儒酸之气,若是论到淡定自若,你却不如糟老汉,虽说糟老汉生得其貌不扬。”
糟老汉也就是玄天子,生得粗壮丑陋,却是文气得很,听二人所说,只是淡然一笑,默然不语。玄问子只好垂头坐下,刚坐下又站起,走了两步,又说:“我却不信!不过……这少年虽是身负重伤,垂死之躯也是生人之体,如何能通过灭仙海暂且不说,这死绝地隐匿于香水海之中,若非香水海认可,生人断然无法接近死绝地……不过,这少年确实是生人之体,也由不得我不信,真是咄咄怪事!”
“老匹夫,这天道真的要大变了不成?”
玄真子哈哈大笑,说道:“老穷酸,你写了几万年的字,却也没有收收你的急躁脾气。不过也是,若非你的这般急不可耐的禀性,我等岂会被天地遗弃到此处,永不能重返世间?”
玄问子一听此言立时脸色大变,眼睛一瞪,厉声质问:“怎的,老匹夫,你后悔当年之事了?”
玄天子忽然站起,一把将玄问子拉回座位,粗着嗓子说道:“你们二人莫要争吵,否则一两千年又不得安宁。既然来了客人,且听客人说说如何来得此地。”
这玄天子对二人争吵看来见怪不怪,随口一说,二人也就立时闭口不谈。玄天子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张翼轸说道:“小娃娃,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好教我三个老儿长长见识。你且放心,我等全无恶意,虽我三人并非活人,却也并非鬼魅,其中缘由,稍后再讲与你听。对了,糟老汉名玄天子……”说着,分别用手一指中年文士和玄真子,“老穷酸玄问子,老匹夫玄真子!小娃娃,你可有姓名?”
张翼轸见玄天子虽是三人之中生得最拙劣不堪,但言谈举止却最为得体,说话也和声细语,当下忙答道:“在下张翼轸,乃是中土道门的修道之士……”
“什么?”三人一时脸色大变,一起齐齐站起,脸上均是显露震怒之意。尤其是玄问子,更是向前一探,一伸手便扣住张翼轸脉门,略一试探,随即松手说道:“不对,方才我抓你肩膀,便知你体内并无道力。刚才略一试探,你体内经脉全无,哪里有你这般修道之士?快从实说来。”
张翼轸骤见三人一听修道便神情愠怒,以为不妙,又被玄问子出手如电扣住脉门,更是心中惶恐,以为对方是魔门中人。等玄问子退到一旁,张翼轸翻手持棍在手,护在胸前,一脸坚毅之色:“我身无道力是被人打伤,体内经脉全无也是拜一位地仙所赐。三位到底是何人,还请如实告知。若是魔门中人,翼轸自当周旋到底!”
不料持棍在手,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影棍竟微微颤抖,从棍中传来一丝惧怕和胆怯之意,令张翼轸大为讶然,不知眼前三人到底神圣,这不怕神人不惧仙人的无影棍,在三人面前竟连一丝战意也没有,只差吓得脱手而飞了。
玄真子一见无影棍,眼睛一亮,手一张,张翼轸只觉右手一松,无影棍便脱手而出飞到玄真子手中。玄真子仔细打量了无影棍一番,点头说道:“翼轸莫怕,我等不会害你,更不是什么魔门中人。只是我三人和道门有些过节,是以听你是道门中人,一时失态。你这棍子倒是不错,有些来历,有此棍在手,怪不得不怕那灭仙海的天雷。”
“不过,即便天仙手持此棍,此棍也不敢在我等面前放肆。……暂且让此棍安睡一下也好,莫要影响我等谈话!”说完,玄真子手一松,无影棍便如脱弦之箭飞入湖水之中,“嗖”的一声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无影棍一没入水中,张翼轸便感觉和无影棍之间那一丝心意相通的感觉立时消失,心中一凛,见玄真子一脸无害的笑容,情知面前这三人过于强大,只好喟然一笑,黯然坐下。
“和道门有些过节?岂止过节,本就是不共戴天!”却是玄问子一脸阴沉,气势汹汹地说道。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一章 初得风土之灵性
待黄气一闪,狸力再次变化成一只小猪立在张翼轸肩头之后,张翼轸心神大安,冲狸力一笑,说道:“多谢土伯兄的示范,翼轸受益匪浅,受教了!”
得张翼轸夸奖,狸力喜不自禁,又想手舞足蹈,却被飞廉怪声怪气地制止:“狸力不过是会操土,不离于地,哪有我风伯法力高强,可以翱翔于九天之上,随意所往。”
狸力听了正要反驳,却听张翼轸说道:“二位兄长切莫争论,且听翼轸一言!”
张翼轸说话,尧娃在一旁配合着扬起小拳头,二兽立时闭口不言,乖巧得很。张翼轸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其实风伯和土伯,都是天地造化所生,乃是是风之精魄和土之精魄而生,自然控风操土不在话下,因为本是同源同根,一念之间便可自如转化,真正做到了与风土不分彼此。****但既然万物同源,万物皆由道而生,为何风伯只会控风,不会操土?同样土伯为何只能操土,不能控风?更有甚者,生为凡人,却是百无一用,诸般本领不会,这又是为何?”
张翼轸的连番问,听得尧娃、飞廉和狸力都面面相觑,然后又一起摇头,尧娃张口答道:“小哥哥,你这话问得没有道理,比如我是太阳,自然不会控水,水火本来便不相容。”
飞廉也是若有所思,说道:“对头,我风伯天生只感应到风,除风之外,其他外物都不在心念之内,自然无从操纵。”
“汪汪。汪汪……”狸力莫明其妙地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又见众人都脸色不善地盯着它,顿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说道:“除土石之外。^^?君?子??堂?^^我土伯也是万物不过于心,比如说这树木虽也生长在泥土之中,但因其内并无土性,所以我便不能隐身于树木之中,不过……”
狸力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愣住。纵身跳到地上,飞快跑到一棵树边,用爪子敲击几下,又爬在上面听了听,摇摇头,说道:“不对,按说这树木从泥土之中长生。本应带有泥土之性,也应在我的感应之中,为何生自泥土却无土性?”
张翼轸微微颔,赞道:“土伯此言不差,翼轸也是想到了此处。若追根溯源,万物由道而生,为何这万物又互不相同或是互不相容,只因各自本身特性不同。木有木性,水有水性,风有风性。火有火性,若是将各自特性去掉,其内所蕴含的灵性本是一般无二,并无太大区别。比如说水之灵性柔顺,火之灵性暴烈,木之灵性生长,风之灵性飘逸。若将水灵与火灵相容。便可得到柔中有刚的一股灵性。”
说到这里,张翼轸转身对飞廉和狸力微微一笑。露出一个颇堪玩味的笑容,惊得二兽心中一惊,一齐扭头去看一旁的尧娃是否在暗中做什么坏事,得看清尧娃也正听得津津有味时,这才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张翼轸心里清楚二兽心中所想,故意顿了一顿,才说:“眼下有一件事情需要劳累风伯和土伯一番,不知二位兄长可否愿意尽力帮助贤弟?无须担心尧娃,此事只是我个人提议,与尧娃无关。”
尧娃不亏为太阳,一点就亮,立时点点头说道:“小哥哥有事,就是我尧娃也定当全力以赴,你们两个怎么说?”
飞廉和狸力哪敢怠慢,忙不迭点头应允,二兽还想表白一番,被张翼轸伸手制止,略一思忖,心知此事对于飞廉和狸力这等天地灵兽而言,也是从未尝试,只怕也算是一件难事,于是说道:“此事恐怕稍有些难度,翼轸不敢勉强两位兄长,若是为难也不必一定耗费心神……”
“嘎嘎!”飞廉却是露出一脸傲然地神色,在空中人立而起,肃然说道:“我风伯天生灵兽,虽只可控风,却也是天地之间少见的几种可得天地之力地灵兽,些许小事,贤弟自当开口,无须客套,莫要小瞧了为兄!”
飞廉虽是兽体,却严肃认真地口吐人言,说出这番话来,倒也让人心生敬意,张翼轸当即点头。^^?君?子??堂?^^只是狸力见飞廉抢了风头,脸露不快之意,又飞身跃上张翼轸的肩头,还有意无意地白了飞廉一眼。
“如此,翼轸就有劳二位兄长了!”张翼轸说完,向前一步,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三尺大小的圆圈,然后向飞廉和狸力说道。
“翼轸想请二位兄长,风伯控风,将方圆百丈范围地风凝聚成水滴大小的天地元风,同样,土伯操土,将方圆百丈范围的土凝聚成水滴大小天地元土,都是凝而不固,不可将风和土凝成实质,将风滴和土滴都放置在圆圈之内,然后……”
张翼轸话未说完,只见眼前他所划的圆圈之中,离地三尺之上蓦然出现两滴水滴大小的物事,一个晶莹剔透犹如水晶,一个色泽土黄如同米粒,便如平空生成一般浮在空中,相对而立。=君?子?堂??=
啊……张翼轸差点惊叫出声,这天地灵兽果然非同凡响,先前自己在香水海凝水成滴之时,耗费了大量心神,费时半晌才缓慢成形,这二位,只是眨眼之间便凝成风滴和土滴,当真是物我本源,一经施展瞬息可成,自己与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二兽如此强悍,张翼轸便心中稍安,点头赞道:“翼轸佩服,这般手段只怕天仙也逊上三分,不过接下来之事便有些复杂,二位兄长且听好了……这风之特性乃是飘荡不定,土之特性本是坚固持重,翼轸想请二位兄长将神识分别探入风滴和土滴之中,将风滴中的风性和土滴之中地土性各自剔除,只余风和土的灵性,不知二位兄长能否办到?”
二兽满不在乎地点头应允,说道:“翼轸稍等片刻,不过小事一桩!”
飞廉和狸力以为从中剔除风性和土性不过是举手之劳。^^君??子??堂??^^不料二兽神识一经探入,正想要将风性和土性从中移除。却猛然一股莫名的大力传来,生生将二兽神识弹到一边。咦,二兽不由大惊。本以为这风和土与它们本是同源,不管如何操控都是手到擒来之事,谁知竟第一次尝到被自己操纵了数万年的风和土地抵抗之力,二兽挫败之余自然心中不甘,再次将神识探入其中。
二兽有所不知,虽它们与风土同源。但若是将风性和土性从中剔除,便如同回归本源,所谓“道生一,一生二”容易,由二归一却是难如登天。便如混沌初开形成天地,若再将天地重归于混沌,恐怕无人可以做到。是以二兽几次三番费尽心神。如是半天也没能成功。
二兽不免气馁,小心翼翼地看了张翼轸一眼,正要开口认输,尧娃却在一旁拍手叫好,说道:“大话说过头了,还自称天地灵兽,却连风性和土性都不能运用自如,以后别再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自称什么风伯和土伯了……”
飞廉和狸力虽是兽形,被尧娃一说,也都满脸通红。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说道:“尧娃,要是我们依翼轸所说最终成功,你道怎样?”
尧娃小手一扬,一脸不屑地说:“哼,我才不信!要是真能成功,我尧娃说话算话。以后见面一定尊称风伯和土伯!”
“好。一言为定!”二兽得尧娃许诺,心神大定。=君?子?堂??=当下也不多说,风伯忽然在空中一闪,便化身为风,消失不见。土伯也是一跃跳入土中,与大地融为一体。二兽心意相通,看来都是要借天风和厚土之力,意图一举成功。
过了片刻,只见风滴和土滴猛然一亮,同时开始在空中转个不停,初时缓慢,渐渐越转越快,不多时便快如闪电,看不分明。
转了小半会儿,风滴和土滴又突兀停下,同时一暗,从风滴和土滴之上同时升起肉眼可见的一缕轻烟,风滴之烟犹如清风,土滴之烟如同黄沙。轻烟似乎极不情愿从风滴和土滴之中溢出,却又在一股莫名之力拉扯之下抵抗不住,一点点从两滴之中被强行移出。
终于僵持了片刻,两道轻烟被完全从两滴之中拽出。=君?子?堂??=清风之烟一经逸出便飞向树林深处,只听轰隆一声,不远处几百棵树木被拦腰刮断,断裂之处平整干净,如同刀割。
而黄沙之烟一经逃出,立时飞入数丈之外地土中,却悄无声息地没入土中,不见丝毫异状生。
张翼轸暂时顾不上这些,定睛一看,风滴和土滴却是变了模样。风滴不再是晶莹剔透地水晶之色,却成了明透无物的水滴一般,若不是风滴周围有灵性波动,张翼轸一时还真没有现风滴地存在。而土滴也是颜色大变,黄色一去,几乎成了白色。
成了,张翼轸大喜过望!
眼前一阵闪动,飞廉和狸力又重新现身,二兽都是一脸疲惫之意,神情恹恹,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厉害,想不到剔除本性这般费力,不过还好……尧娃,方才的话你可记得?”
二兽倒也有趣得很,累成这副模样,却也不忘尧娃的许诺。尧娃倒也大方,小模小样冲飞廉和狸力一抱拳,说道:“风伯,土伯!”
“汪汪!”
“嘎嘎!”
二兽乐得喜形于色,似乎浑身的疲乏也一扫而光,若是还有余力,少不得又得疯狂一番。
张翼轸不敢怠慢,忙让二兽控制风滴和土滴,将二者相融到一起。二兽心念一动,这本无干系的蕴含风之灵性的风滴和蕴含土之灵性地土滴便如水乳交融一般,没有丝毫迟疑地合二为大功告成!
张翼轸乍见心中所悟初有成效,不由心中惊喜交加,向飞廉和狸力深施一礼,说道:“翼轸感谢二位兄长不辞辛苦助翼轸完成心愿,这风土之灵性,翼轸就却之不恭了。”
二兽正沉浸在尧娃这一声风伯和土伯的喜悦之中,对于费尽心神所得地风土之灵性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这风土滴便落到了张翼轸手中。
张翼轸也不客气,神识一放,便与风土滴融为一体。
少了风的飘荡和土的坚固之特性,风土滴所蕴含的浩荡灵性之中,既有风的飘逸,又有土地厚德。张翼轸心神一动,握在手中的风土滴便化为灵性吸入体内,顿时只觉体内有清风吹拂,又如大地复苏,风过地生,体内缠绵已久地伤势被风土灵性滋润而过,立时如春回大地,顿觉神清气爽,只一个呼吸之间,张翼轸便感觉体内伤势好了大半。
了不得,不亏为天地所生地本源之力,威力如斯!
再一试探,张翼轸更是狂喜不已,不但体内伤势好了大半,连神识也是灵敏了无数倍,呼吸之间感应到空中清风飘荡,大地之内泥土湿润,呃?风性和土性与神识相融之际合二为一,竟是让张翼轸初得感应风土之能,这意外的巨大收获,怎不让张翼轸欣喜若狂!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二章 不死不活,死而后生
若是论及天人合一,神通广大,只能单一操控一种天地之力的灵兽自是不如天仙。天仙得天机天心,动念之间可移山填海,无所不能。但若将一种天地之力运用到极致,比如风伯用风土伯用土,再有对天地之力的感悟和领会,只怕便是天仙也多有不如之处。
毕竟,这风伯和土伯本是风之精和土之精,感天而生,其血脉之中的天生记忆却比靠自行体悟而来的天仙要更接近天道,因为这些记忆传承本身便是天道所成。
张翼轸本来想借飞廉和狸力之能得以将心中所想付诸实施,不成想飞廉和狸力不亏为风伯和土伯之称,不但成功剔除风滴和土滴之中的风土特性,还因二兽天性之中的操土控风之神通妙用无穷,竟将各自记忆传承之中的一些微弱意识凝入风土滴之中,是以张翼轸在吸收了风土滴之后,不但借助其内灵性将体内伤势治愈大半,还无意中得到了一丝二兽控风操土的记忆传承!
虽是极其微弱的一丝,但张翼轸却是深知,灵性不比灵气,灵气或许可以散失用尽,灵性却不会消亡,日后若是他恢复道力,修为精进之后,假以时日彻底领悟了这丝记忆传承,虽说不能和风伯土伯一般对风土有神鬼莫测的操纵之能,但若是运用得当,只怕飞仙以下都不能与之相比。^^君??子??堂??^^如此,张翼轸得以疗伤并得了记忆传承,飞廉和狸力终于夙愿得偿,被尧娃尊称为风伯和土伯,而尧娃见张翼轸精神大好也是由衷开心,也不再计较飞廉和狸力在一旁得意的笑容竟然持续了半晌。
张翼轸心下明白,方才飞廉和狸力也是耗费了不少心神,理应感谢,当下又揖了一礼。说道。
“翼轸伤势得以恢复,应当感谢二位兄长的鼎力相助,感激不尽。”
飞廉和狸力乐开了花,面面相觑片刻,一同仰天大笑。说道:“翼轸不要多礼,我们在此地十万八千年,你是第一个来到此岛的生人。也是我们唯一的一个生人贤弟。这番机缘定是不浅。再说今日得尧娃改口,十万八千年来,从未这般开心过!汪汪。嘎嘎!”
尧娃见二兽笑得这般开心,也难得地没有恐吓它们,围着张翼轸转了几圈,见他精神大好,嘻嘻一笑,说道:“小哥哥,尧娃下次也凝聚一个火滴给你,可好?”
张翼轸体内本有水之灵性。=君?子?堂??=是以才让与水性并不冲突的风伯和土伯汇聚风土之灵。尧娃真阳之火过于暴烈,以他现在状况体无丝毫道力,即便尧娃成功将火之特性除去,只怕火之灵性与体内水之灵性冲突,也让自己无法控制。
“待我身体全好之后,到时再和尧娃试演一下水火相容之术。”
话音未落,张翼轸忽见尧娃神情微变。接着飞廉和狸力也是微一愣神。怎么回事?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人影一闪。玄真子三人平空现身眼前。
张翼轸暗叫一声惭愧,方才这般反应,显然尧娃感应之灵是为第一,飞廉和狸力也不差多少,只有自己却无丝毫感应,三人现身眼前才反应过来。
玄真子一现身,便笑意盈盈地冲张翼轸说道:“翼轸,几月未见,眼见你伤势大好,值得庆贺。现在我三人找你有事,请随我等到茅屋一叙!尧娃也一起随同。”
说着,目光扫过飞廉和狸力身上,说道:“你二兽自行离去便是,有事再随时召唤!”
飞廉和狸力眼巴巴看着张翼轸,目光中有不舍之意,却又不敢违逆玄真子之话,点一点头,闪身消失不见。=君?子?堂??=
玄真子略一点头,张翼轸只觉眼前景象瞬间变化,瞬息间便置身于长恨湖畔茅屋之前。四人再加一个尧娃,分别坐下之后,玄天子和玄问子上下打量张翼轸之眼,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叹之色。
过了半晌,还是玄问子开口说道:“翼轸,我等三人故意让尧娃陪你,也并非是置你于不管不顾,只是我等三人身内全是死绝之气,不论疗伤还是恢复道力,对你来说均无丝毫帮助。而尧娃本是天生之体,体内并无死绝之气,由他陪你,总好过我等三个老不死地陪你,万一一时手痒以死绝之气助你疗伤的话,你便只能长留此间了。^^君??子??堂??^^”
“对的,对地。”却是玄天子按捺不住,急忙插话说道。
“我等三人便聚在一起,苦思冥想寻一个法子助你疗伤,同时还得保你不受死绝之气侵扰,是以思索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既可助你身体恢复,又可让你修为更进一层,时机成熟时便可重返世间!”
有此等好事?
张翼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虽是他借助风土灵性恢复了大半伤势,但只是身体稍好,此地并无天地元气,是以体内仍是空空如也,没有道力支撑,不能驾云,也无法施展任何法术。^^君??子??堂??^^
见张翼轸不信,玄真子微笑点头,说道:“翼轸莫要疑虑,我等三人深思熟虑经过推演得出的法子,这天上地下也无几人可比。不过此法虽好,却需要一些时日。以我推算,若按世间计日之法,需要半年之久。”
“这半年内,头两个月时,你先随我修习法术,打通中脉!两个月后,你中脉已通,法术可成,是为不死。然后再随老穷酸修习不活之法。”
“不活之法乃是教你如何封闭打通的中脉,再以死绝之气布满全身的正常经脉,以死绝之气替代原本地道力,便将你转化为不活之身。如是不活之法大成之时,你便可借助死绝之气驾云升空,施展法术,神通有成。”
“最后两月,你便随糟老汉修习死里求生之法。向死求生,便是再打开中脉,将死绝之气悉数引入中脉之中。正常经脉不留分毫。这由正常经脉向中脉转移死绝之气的过程痛苦非常,若非有大毅力之人,否则只怕挨不过片刻便会死去,故名向死求生。”
“这两个月间,将死绝之气由正常经脉转移到中脉之后。还必须再练习由中脉转回正常经脉。如是者至少数十次,待你练至只需心念一动便可瞬间将死绝之气转移完毕,且不会昏死过去才为成功。因为此事事关以后你出得灭仙海之时的生死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听玄真子絮叨间说了一大通。张翼轸也听明白了大概之处,却仍有许多关键之处疑惑甚多,等玄真子刚一停顿。立即开口便问:“翼轸先谢过三位前辈大恩!只是我有许多不明之处,还请前辈一一解答!”
“常人身上只有奇经八脉,何来中脉之说?此乃其一。其二,自正常经脉向中脉转移死绝之气,尚可理解,为何又要转移而回?还望前辈告知。”
玄真子与玄问子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说道:“翼轸。问得好。你有所不知,常人体内只有奇经八脉,这中脉并非真实存在,乃是得大神通者才有地一条虚脉。****此脉由头顶直至会阴海底,悬于人体之内,初成者为绿色,中成者为青色。大成者为蓝色。因位于人体之中,故名中脉。稍后你跟我修习。待打通中脉之后,一切便知我所言非虚。”
“这由正常经脉向中脉转移死绝之气,为地是你一步跨出灭仙海的刹那,瞬息之间便可完成两脉之间的转移。而由中脉再转回正常经脉,却是为了防止万一你重返世间失败,还可再将死绝之气遍布全身,得以施展法术护体,不至于在灭仙海地天雷和阴风两重夹击之下,形魂俱灭!”
原来还有如此考虑,果然是前辈高人,所思所虑无不周全,张翼轸忙施礼道谢,说道:“多谢前辈的万全之策,只是这中脉看来也只是为了暂时存取死绝之气,若是翼轸得以重返世间,这中脉以及其中的死绝之气如何处置是好?”
玄问子见总是玄真子一人解说,早在一旁心动不止,忙向前一步将玄真子挤到一边,说道:“翼轸,这中脉本不是道门修行之法,你留下也并无用处。只要你一出得灭仙海,回到世间,将死绝之气转到中脉之中,这正常经脉便可恢复吸收天地元气转化为道力,而中脉及其内的死绝之气,我等自会传授给你一个法术,慢慢炼化掉。这般有备无患,可保万无一失的法子,可是我等三人苦思许久才想得到地,绝对可行。”
张翼轸沉思片刻,虽觉此法有些繁琐且其中也有凶险之处,不过只怕在此古怪之所死绝之地,也算得上是一个绝佳的上乘计策,当下又向三人道谢一番。
玄天子忽然间一脸忧色,仔细打量了张翼轸片刻,说道:“翼轸本来体质也是常人,虽是先前体性偏水,却也并不严重。只是方才忽然得到风土相融的风土之灵,水风土混杂在一起,这般怪异地体质特性,不知对修行中脉之法,是否会有重大地影响?”
玄真子也是点头赞成,说道:“翼轸,我等三人倒未想到你有这般悟性,能由道生一,一生二来逆向推演,更在飞廉和狸力的相助之下偶得风土相融的灵性,如此一来,你地体质不同于常人,更不同于我等。只是眼下也再无更好的计策可施,我等的想法还是要试上一试,或许会有意外地凶险,不知你是否还决心一试?”
张翼轸不想困死此处,也不想做不死不活之人,即便此法有疏漏之处,也是因为自身体质所致,怪不得别人。当下也不犹豫,一脸决绝之色,铿锵说道:“翼轸愿意以命相试,不论生死!”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三章 求仙修魔,所谓何求
按下张翼轸在死绝地以命相搏,试演玄真子三人的法术成功与否不提,再说中土世间南阳繁华之地,有一家生意颇好的酒楼名醉仙楼,虽是名字俗气了一些,生意却是出奇得好,每日人来人往人满为患,喜坏了店家却是累坏了伙伴。
这一日正午,醉仙楼上座无虚席,伙计李三只管在门口一站,拦住客人再行入内即可。若是大富大贵之人,便说上些好听的,拍些马屁,让对方下次早来。若是遇到一般人家,李三也是懒得多话,鼻孔朝天,眼看一边,从喉咙中有气无力地喊上一声“客满”,然后拢上双手,靠在门框上,享受一下难得的冬日阳光。
在一连打了数十名客人之后,眼见用餐时分已过,李三估摸着怕是也不会有不长眼之人这时候再来,也正好晒了半天太阳,嗓子有些冒火,便要转身进去喝口茶水。
这才刚一迈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柔而不腻、软而不绵的女子说话声音:“小二,用餐!”
李三人还未回身心中已是一惊,好歹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阅人无数,不论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也是见过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在醉仙楼过往不绝,却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女子声音。****这声音隐隐有半分哀怨几丝不甘一缕感叹,听在耳中却格外受用,令人忍不住便要挺身而出,问上一问她心中有何不平之事,直教天下所有男子甘愿为之赴汤蹈火。
李三回身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顿时呆立当场,屏住了呼吸!
只见眼前女子,聘聘婷婷立在当前,一脸薄粉,宜嗔宜怒。双眼似水如雾,幽幽怨怨,正神情恍惚地等他回话。
李三张大了嘴巴,心跳如鼓:老天,今早我没有偷喝掌柜的老黄酒,这眼前女子,莫不是天女下凡?还是我一时被太阳晒花了眼,错将母猪当貂蝉!
李三这副丑态被眼前女子看在眼中。也不见她愠怒,却是心思飘渺地站在当前,只是目中无物地空视前方,倒如失魂落魄一般。李三愣了片刻,这才回神过来。忙收形正容,答道:“这位姑娘,醉仙楼现今客满,还请姑娘移步到别家用餐……”
李三咽了咽口水,心中实在不愿将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拒之门外,只是确实没有一处空位,更何况这女子并非一人。她身后一丈之外还有两人紧随其后,一位是个老妪,手持一根拐杖。另一人也是一位年轻女子。生得也是貌美如花,只是一脸冰霜,目光冰冷,令人只看一眼便觉浑身冷,只想敬而远之。
那女子却对李三所说置若罔闻,回头看了一眼,起身绕过李三,径直朝醉仙楼二楼而去。李三大急。忙跑步向前,要将女子拦下,却见那女子脚步也不见如何迅,三步两步却已然来到二楼,李三拼力追赶,却总是差上几步,正急得满头大汗。唯恐掌柜现将他大骂一通之时。忽然眼前一花,不知何时那女子身后的二人也不请自来。来到了楼上。
李三这一下惊得目瞪口呆,这二人是人是鬼?怎的上楼悄无声息不说,还快如闪电,明明刚才在身后一丈之外,却不比自己慢上半步来到楼上。惊恐之下,李三正要开口相问,却见那位老妪慈眉善目地冲他一笑,说道:“小二,还不快帮我三人安排座位,我这位女儿,一路劳累,可是饿坏了!”
李三只觉一阵头昏脑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然后来到一个向阳的雅间,二话不说将正在吃饭的客人轰了出来,紧接着一路小跑来到三人面前,低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请三人入座用餐。=君?子?堂??=
待一切收拾完毕,李三躬身退出雅间之后,犹自迷糊不止,心道刚才这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心神不定,刚才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想了一想,却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好左右不是地下楼而去。一下楼便现几名客人正和掌柜争吵不休,李三一见在掌柜面前露脸的机会来了,立时挽起袖子冲了上去。
按下李三如何善后不提,但说雅间之内,三人相对而坐,过了半晌,老妪才“吱吱”一笑,说道:“红枕,莫要耍小孩脾气,你当在这清虚宫地界,在这闹市的繁华酒楼惹一些乱子出来,便会引人注目,便会被清虚宫之人得知?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可惜清虚宫现在只怕乱成一团,四处派人寻找魔门行踪,哪里会想到其实我等却是来到他们眼皮之下,嘿嘿!”
红枕却是低头不语,心思早已飘到那万里之外地东海之上,情知张翼轸此去东海有美相伴,断然不会想起人间还有红枕这个女子在时刻念他,却总是禁不住心思恍惚间,总是忆起一些前尘往事,以及和那个淡然少年在一起的点滴趣事。=君?子?堂??=
话说当日与天灵、成华瑞一场血战之后,天媪子也是身受重创,躲在雾灵网中调息一日才得以恢复少许体力,但仍未大好,便寻思要寻一隐蔽之处休养一段再行定夺。
如此思忖了片刻,天媪子回身注视红枕熟睡的面容,见其哀伤悲凄,心中更是无限欢喜。红枕天生偏执心窍,如今只怕悲魔入心,又见她情思深重,情魔根深,这情魔与悲魔同时入心,红枕若不成魔,世间还有谁可有如此大好机缘?
不多时,凝婉华悠悠醒来,初见断腿断臂重新长成,欣喜若狂。^^?君?子??堂?^^仔细一看,却是血红如同息肉,无比恶心,不由地惊叫出声,只觉犹如怪物与她长成一体,惊恐之下,便要举剑将新腿新臂斩下。
不料刚刚举起飞剑,忽觉新腿新臂与身体相连之处,猛然传来痛彻入骨的拉扯之感,如同有人同时拉住腿臂,生生将腿臂从身体拉断一般。巨痛难忍,凝婉华再也难以支撑,蓦地倒在地上,疼得不停翻滚。
耳边传来一声轻哼,接着身上一轻。疼痛之感顿时消失,却听天媪子冷冷说道:“你的腿臂乃是不可多得的至宝血朦虫生成,珍贵无比。你可知这血朦虫是如何来之不易,竟要举剑便斩?哼,这血朦虫本是我花费无数心血,历时上百年用无数生人鲜肉喂养,日夜不离左右随身携带培灵才制成少许灵药,你想要便要。想不要便斩掉,有这么般容易么?”
“凝婉华,我既然为你重造腿臂,自然少不了控制之法。****日后你若对我言听计从心无二心还罢,若是不然。我动念之间,你便痛不可言。再进一步,这血朦虫将你全身吞噬一净也不过片刻之间,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可清楚?”
凝婉华心中大为惶恐,天媪子的手段她早有领教,如今又被她以救治之名用邪恶地血朦虫将她控制。由不得她有丝毫反抗,心中暗藏的一丝不甘也统统化为乌有,再也生不起半点不满之意。点头说道:“婉华以后唯师傅马是瞻!”
半个时辰后,天媪子挥手间唤醒红枕,虽是红枕道力低微,她还是为防止红枕做出意外之事,仍是封闭了红枕的道力。
红枕醒后,不一言,不理会天媪子地软语相问,也不问询天灵和成华瑞的生死。=君?子?堂??=只是目光呆滞,独坐一旁不知想些什么。有时偶而看到凝婉华,眼中才闪过一丝恨意。
红枕越是这般默不作声,天媪子心中越是欢喜无限。果然没有看错,这红枕当真是偏执得很,虽是生得柔弱,却心性坚韧。心中认定地事情。从不更改也不会勉强。若是随她修习魔道,只怕两三年间。便可突破人魔之境。
凡是生性刚强之人,所谓刚强难化,刚强易折,反而最不易成事。不是一错到底,便是遇挫若败,一败则一蹶不振。而生性柔弱但心性坚韧之人,若得一门深入,修仙修魔无不进境神,更何况红枕又是天生偏执之人,所以天媪子虽是痛失魍魉,却是越见红枕越是欢喜。
是以天媪子虽是并不十分清楚红枕和凝婉华之间的过节,却心中明白红枕自是痛恨凝婉华出卖师门,便有意提点一下凝婉华,说道:“婉华,你和红枕先前在清虚宫就是师姐妹,如今都归我门下,也是师姐师妹相称。=君?子?堂??=虽是你要早先一步,但还是要以红枕为大,你要尊称一声师姐,可是记好了?”
凝婉华急忙应允,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红枕施了一礼,说道:“师姐,以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婉华便是!”
红枕却是依然淡漠如初,眼睛未抬,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昔日的清虚云霞落得如此下场,先是为虚名,现在是为性命,婉华,你何曾为了名节为了气节而自傲一次?”
凝婉华脸色一红,眼睛一闪,却又片刻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师姐教训得是,婉华自知不如师姐,如今只求活命,也不算为过。人活世间,谁不贪生怕死?”
红枕摇摇头,看了在一旁静听的天媪子一眼,说道:“死不可怕,若无心事挂心头,生死与我有何差别?不过若是心有所牵,人这一世,就再难挥洒自如了。^^君??子??堂??^^”
天媪子听了却是桀桀一笑,挥手间收回魔瓶,雾灵网随即消失一空,然后说道:“婉华,这便是你不如红枕之处了。人之一生,或为情或为名或为修仙成魔,如是等等,总归各有所属,但不管所为何求,心胸必须宽广,不可只心存自己一人。若只是一心为已,修仙者不过人仙,修魔者难人魔。若是胸怀中土世间,便可修至地仙地魔境界,再进一步,心中感念无上天道,修为所至,便是天仙或是天魔。婉华你有今日之难,无非是你自傲自大,依仗天生丽质和少许悟性便自以得意,与人争宠,抢人风头,争来争去,不过落了下乘。与人争,能争来什么?”
“只有与地争与天争,才能争来地魔和天魔之境,才能远世间凡尘。只天天在人群之中打滚争执,终究不过人间之事,即便给你一个皇帝当当,百年一过,你还难逃黑白无常的索命链!不过,你也幸好有此一难,日后跟了我,将心怀放大一些,想想这中土世间和海内十洲,再想想那海外仙山与天庭,那里才有更广阔的天地任由我等大展手脚!”
凝婉华听了天媪子这番教训,悚然而惊,当即“扑通”一声跪拜在地,说道:“多谢师傅教诲,婉华定当铭记心间!”
天媪子心中自得,满意地点头微笑,却听红枕在一旁冷笑一声,说道:“凝婉华你也恁没主见,被这魔门之人信口胡说一通,竟也奉为真谛,当真是可笑得很!”
凝婉华被红枕冷嘲热讽,以为她拂了天媪子面子,正要作,却听天媪子斥责道:“红枕说话,由不得你来插嘴,婉华,以后不得当面顶撞红枕!”
凝婉华吓得当即退到一边,不敢言语。红枕见凝婉华吓成这般,也气不过,质问天媪子道:“老妖婆,以后要对婉华温柔一些,不要这么凶,她遭遇这些不幸,和红枕一样,也算是命苦之人!”
红枕张口说出“老妖婆”三字,凝婉华差点吓得晕死过去。自从跟随天媪子以来,她自是深知天媪子翻脸无情下手狠毒,所以红枕此话出口,凝婉华直吓得看也不敢看天媪子一眼,只求她地雷霆之怒作到红枕身上,千万不要牵扯到自己。
不料等了半晌,却未听到天媪子地一丝响声,凝婉华偷眼一看,只见天媪子满脸柔情之意,一脸古怪的笑容凝视红枕,若有所思。过了小半会儿,天媪子才嘿嘿一笑,说道:“红枕说得也好,老身我一把年纪了,有你和婉华二个如此出色的徒儿,若不知足再对婉华呼来喝去地话,也是与人争执,落了下乘。”
说着,对凝婉华柔声说道:“婉华,以后莫要怕我,我三人以后便亲如一家。”
凝婉华却低头连道“不敢”,天媪子也不再理会她,转头对红枕说道:“红枕,你刚才笑,显是对我所说与人与地与天相争有些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四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
红枕丝毫不怕天媪子,本不想理她,却又有一些想法不吐不快,想了一想,说道:“老妖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倒是不假,但我等修道之人,何必非要争来争去,求天道,先要灭人欲,方可成就大道。”
天媪子听红枕口口声声称她为老妖婆,也不以为忤,红枕说出心中所想,倒惹得天媪子哈哈大笑一番。
笑完之后,天媪子又点头赞许道:“好一句老妖婆,你以后若叫了,我便应了!不过红枕,这求天道灭人欲不过是立道法之人用来束缚修道之人的枷锁罢了,若你真的信了,也便被条条框框绑得严实,再难有所成就。”
“你想,天道无言,何来欲求天道必灭人欲一说,既然天道无言,自然此话乃是人说。^^?君?子??堂?^^既是人说,不过是借已心拟天心之言,不可全信。若是说此话之人心存私念,只为维护一已之私,假天道之大公而行个人之偏私,你是信还是不信?”
“再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但不论修仙还是修魔,必有争胜之心,既如此,修仙或修魔岂不一样,都是逆天而行?何况天道浩渺,上有天庭下有凡间,既有群仙又有众魔,皆是由道而生,为何那天帝占了天庭便自称正统,便可举心动念皆说依天而行?他所依的可不是无言的天道,不过是他天帝独霸天上地下的天心罢了!”
“红枕,那天规天条看似公正无私,实则处处以仙为正,以魔为邪。=君?子?堂??=所谓大道无私,那又为何那些天生神人生而为神,处处高凡人一等,可腾云驾雾,可任意杀害凡人性命而不被天帝惩罚?若是凡人冒犯天威天颜。便会被打入九幽之地,轻则千万年不得而出,重则陷于万劫不复。这真是那无言公正神威莫测的天道么?”
天媪子一时有感而,心知红枕若要入魔,第一关心劫最是难过。是以一口气将多年所悟悉数说出。果然,红枕听完半天痴痴不语,神思渺渺。竟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虽是明知天媪子所说乃是引诱她入魔之言。红枕却心中激荡不安,一时竟难以自抑。不由想起张翼轸那一缕青衫,那曾经洒脱淡然的笑容。那有意无意的安慰,更有那天生高贵的神人公主戴婵儿与他日夜相伴,畅游东海,红枕心中难免悲伤凄凉,不禁隐隐作痛,恨恨想到:同是天地所生,莫非戴婵儿你真能比红枕高贵不成?虽你是神人,但若在飞仙和天仙面前。不也一样自叹不如么?我红枕虽生为凡人,难不成就不能终有一日修至天仙,名列仙班?
天媪子老谋深算,见红枕心思松动,自是暗中窃喜,在一旁趁机说道:“修仙固然不错,但天规天条众多。^^?君?子??堂?^^还是天魔自在逍遥。不受天规所制,想爱便爱。想恨便恨!”
红枕一愣,却又暗自惭愧不已,自责自己竟为了儿女私情,差点连正邪不分,仙魔不辨,险些着了天媪子的道,脸色转冷,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会天媪子。
天媪子却有耐心得很,也不恼,乐呵呵地让凝婉华明是照顾实是看管红枕,然后一行三人下山寻得一处客栈,先行住下,以便天媪子休养疗伤。
如此过了三月有余,天媪子伤势全好,期间虽也多次劝说红枕随她修习魔门法术,却都被红枕坚决拒绝。天媪子从不懊恼,总是和颜悦色地晓之以理,让凝婉华看得暗自惊叹,怎的这阴险毒辣的天媪子竟会变得如此温和耐心?
凝婉华虽是仍对红枕在天媪子眼中高她一头心生不满,但天媪子却不比天灵,莫说平常翻脸不留情面,便是如今身上地新腿新臂在天媪子动念之间就要了她的性命,她自是胆战心惊,在红枕面前不敢流露出一丝不甘和不满来。^^?君?子??堂?^^好在红枕对她不冷不热,有时不免讥讽和责怪几句出卖师门,有时还因天媪子斥责她而出口相助,让凝婉华心中忽上忽下,不敢过于接近红枕,更不敢惹她生气。
待天媪子伤势大好,便告诉红枕和凝婉华二人,要去王屋山一行。红枕听了,心知天媪子打的是一天柱的主意,故意说道:“老妖婆,一天柱在清虚宫的严加看管之下,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你如今前去,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媪子一边收拾行囊,一边耐心地解释道:“红枕,实不相瞒,老身千年前本来已是地魔修为,只是一场大战之后,身负重伤,修为大减才落得现今这般不济。其实当年我天媪子也是国色天香之容……”
顿了一顿,见红枕一脸鄙夷,天媪子晒然一笑,继续说道:“修为大减之后,本也不必这般丑陋,不过为了尽快恢复伤势,相比起容貌来说,还是实力更有大用,是以老身拼了这颠倒众生地美貌,以换回可保性命的一身修为。^^君??子??堂??^^可惜,最后只恢复了三成功力,不过人魔境界,饶是如此,还花费了数百年时间。”
“天魔有令,若无他的许可,世间一切魔头皆不可现身,是以我又潜伏了数百年之久,修为因以前受损过重,虽并未有大地进展,却也趁此时机炼制了一些法宝。如今世间千年以来未见魔门现世,修道之人安逸懈怠之心再难生起斗志,我这几件法宝若在以前威力不过中等,但放到现在,只怕你们清虚掌门也无法抗衡。红枕,此去清虚宫一天柱,我是胜券在握!”
说着,天媪子一脸笑意地看向凝婉华,凝婉华急忙弯腰答道:“师傅神机妙算,再加上有婉华指引通天秘道,此行定会成功。****”
红枕一惊,忙问:“什么通天秘道?”
凝婉华不敢怠慢,也是恭敬答道:“回师姐,你来清虚宫时日尚短,并不知晓有一条秘密通道从山下直通一天柱,并不需要绕行清虚宫,而此秘道也是师傅天灵……老儿告诉我地,他说整个清虚宫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此等秘密,因为这通道本是他暗中花费数十年,只凭一人之力开凿而成!”
“什么?”红枕听了不敢相信,惊道,“师傅他开凿这秘密通道有何用处?”
凝婉华摇摇头,语气带有淡淡的恨意,说道:“天灵老儿并未明说,我岂敢多问?天灵老儿生性自傲,为人偏激,谁知他闲来无事花费数十年之功开凿这一个秘密通道,是不是为了暗杀清无掌门,好取而代之之用?天灵老儿心机颇深,如今他已然身死,这个秘密,便只有我一人知晓,恐怕他临死之时想到此节,也会死不瞑目!”
红枕对凝婉华怒目而视,说道:“凝婉华,不许你污辱师傅!再说师傅修为高深,为人慎重,定会全身而退,如今恐怕正在通天秘道之中设下陷阱,等你上钩!”
“嘿嘿,红枕莫要急躁,你那师傅天灵老儿,是断断活不了了……”
天媪子挥手让凝婉华退到一边,说道:“天灵老儿逃出雾灵网之时,被白雾附体。^^君??子??堂??^^^^?君?子??堂?^^这白雾之毒便是地仙也难以抵抗,何况你那师傅天灵不过人仙修为?只怕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天媪子说完,静静地看着红枕,本以为红枕定会状若疯狂地闹上一闹,不料红枕听后却只是一脸平静,只是淡淡说道:“随你如何说道,我相信师傅仍在人世。”
不过在其后前往王屋山的路途之中,红枕倒是十分配合,随从地跟随天媪子一路不停地赶赴清虚宫。只是在食宿之上,红枕却是提出要一路只走大道,吃住都要在上等地酒楼。天媪子对红枕所说无不应允,是以三人来到南阳之地,在向人打听之下,转了半天才寻到这名气颇大的醉仙楼用餐。
天媪子自是清楚红枕心中所想,无非是想借人多眼杂之地,万一被清虚宫之人觉三人行迹,也好派人来救。天媪子老谋深算,心知清虚宫如今必然乱作一团,四下派人寻找天灵等人下落。虽红枕深受天灵宠爱,但于清虚宫而言不过是一名无足轻重的三代弟子,甚至还远不如成华瑞重要几分。
所以天媪子也就任由红枕的指引,明知清虚宫如今只怕防备严密,正好缓上一缓,待稍有松懈之际再乘虚而入,也正好不徐不疾地走来,随了红枕的性子。
三人在楼上随意点了些饭菜,红枕吃起来却意味索然,脑中却是不停闪现张翼轸和戴婵儿说说笑笑、畅游东海的情景,一时不由想起眼下冬日已深,年节将至,那张翼轸难不成还要在东海常住,不回来过年看望父母不成?
这般想着,一不留神竟是脱口而出:“张翼轸,你到底何时从东海回来?”
东海?正在安心吃饭的天媪子听红枕突然张口说出张翼轸和东海,心中一惊,忽然想到此中玄机之处,立时问道:“红枕,你说张翼轸去了东海?是不是他尾随灵动和罗远公而去?”
红枕一听也是一脸讶然,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当时她只以为张翼轸和戴婵儿前去东海游玩,却未曾深思张翼轸突然出行和灵动前往东海之间的干系。
再细心一想其中地关键之处,顿时大吃一惊!
第五章 话说十万八千年
张翼轸被玄问子的气势吓了一跳,正要站起,却被玄天子按住,示意张翼轸勿需担心,这才瞪了玄问子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老穷酸的脾性若是能圆融一些,我等三人也不会被永久禁锢于此,嘿嘿!老穷酸,难得这天灭地绝之地还能有生人前来,你且少说几句,切莫吓到翼轸。我看翼轸伤势颇重,只怕也有一番际遇。”
玄问子虽是文士装扮,却无丝毫文雅之意,眼睛一瞪,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怎么?莫非你这老不死的糟老汉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虽是天弃地谴,老穷酸我却从未翻悔!若你想重返人间,也可向那人认错,若得那人允许,用无上**让你再入轮回,以你的修为,再加上不忘前世记忆,只怕过了十几年,便可修为通天,成就天仙之道。”
“老穷酸,你说的是什么屁话!”玄天子老脸涨红,袖子一挽,便如老农打架一般,就要扑向前与玄问子揪打。
张翼轸暗觉好笑,眼前三人个个怪异无比,虽是高人,却脾气各有古怪。玄问子长相儒雅,却生性急躁。玄天子长相不堪,说话和声细气,却又脸皮忒薄。只有玄真子行事言谈还算稳重,应是三人之中最为老成之人。
刚想到此处,却见玄真子二话不说,一步跨入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中间,左拳右掌,“嘿”的一声将二人分别推开,笑眯眯地说道:“莫非你二人又想打架不成?老匹夫我久未动手,近来也颇有些意动,又想和你二人混战一番,可好?”
此话一出,玄天子和玄问子脸露惊恐之色,急忙低头不语,各自坐回原位,竟是一言不。
张翼轸惊得瞠目结舌,刚刚还说这玄真子为人稳健,却原来他动辄以武力解决问题,看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的神情便知没少在玄真子手上吃过苦头。这般一想,张翼轸不禁暗暗摇头,这三人,看来都不好应付。
按捺住心中的疑问,张翼轸略一沉吟,便将他暗中跟踪罗远公前来东海寻找仙山方丈,却意外现罗远公乃是魔心仙体,结果被罗远公险些一掌打死,其后昏迷之中侥幸度过灭仙海,又机缘巧合之下得香水海开放神识,这才来到此岛之上一一说出,自然其中隐瞒了一些细节,听闻几人甚是反感修道之士,便连身上铜镜收服飞仙灵体商鹤羽一事也略过不提,省得三人听了再节外生枝。
玄真子和玄天子听了久久无语,玄问子呆了片刻,哼了一声,说道:“千年地仙竟是大魔,也不稀奇。这修道一法本有缺陷,可惜那人不听。若能听了我三人劝告,不以道法立天地,何来这世间仙魔之分,嘿嘿,咎由自取罢了!”
玄天子来回踱了几步,挽起袖子,似乎又觉不妥,然后又放下,这才说道:“翼轸,你说这中土世间,魔门千年未有异动?……这绝无可能,天地初立之时,仙魔便是一体,犹如这手掌正反两面,缺一不可。只要修仙,便有魔成,怎会千年以来只闻修仙不见成魔!此事大为蹊跷!”
玄真子哈哈一笑,说道:“老穷酸,糟老汉,这天地之事,仙魔之争,与我等这种方外之人有何干系?怎么活了十万多年,越活越不长进了。”
玄问子脸色一酸,讪讪说道:“老匹夫,我和糟老汉不过随便说说,若是我等真是那不顾万民生死要与那人一争高下之人,断不会自绝于天地在这死绝地隐世不出。不过是见翼轸前来,一时心痒,想要对天地之事知晓一二,你无端罗嗦什么!”
玄天子也是不理玄真子,和颜悦色地说道:“翼轸,这中土也好,东海也罢,还有那凡间和天庭,如今是何种情景,且与我等一一说来,可好?”
张翼轸点头称好,想了一想,说道:“中土之广,不知几万里之遥。中土四周有四海围绕,相传四海之大,比起中土不知大上几多。四海之内有十洲之地,乃是洞天福地,神仙所居。海外据传有方丈、蓬莱和昆仑三座仙山,更是飞仙乃至天仙所在,是我等凡人遥不可及之处。至于天庭之上,天帝乃至一众天仙高高在上,更是与世间之人相去甚远,多是口耳相传,并无人得见。翼轸道力浅薄,便是此次前来东海,也是借助神人之力,若只凭自身的驾云术,怕是连中土的铁围山也无法飞出!”
“铁围山?”玄真子三人相视一眼,齐齐问道。
“是的,中土四周有群山环绕,山高万丈,山林之中多凶狠鸟兽,凡人无法逾越。因为岩石坚硬如铁,又如围墙将中土团团围住,故名铁围山。”
“哈哈哈哈……”
玄问子忽然仰天大笑,笑了半晌,直笑得直不起腰来。玄天子和玄真子在一旁也是强忍笑意,看得张翼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三人为何听到铁围山便这般笑。
好在玄真子明白张翼轸心意,只笑了片刻,便解释道:“这铁围山只怕是与我们在十万八千年前有过节之人,特意用来阻拦我们踏入世间所设。只是那人有所不知,我等三人自绝于天地,以不死不活之体独居于这死绝之地,本就无意再和他争夺这天地,陷无数众生于水火之中。可惜那人虽自以为高洁,却不解我三人一片苦心,还处心积虑防我三人偷入世间,岂非可笑之极?”
张翼轸却是越听越迷惑,这屹立于中土的铁围山,怎会与这远在东海之东的三人相干?这三人自称不死不活,而此处又毫无生机,一片死寂,三人到底是谁?此处到底是什么所在?眼下他又伤重不好,这片天地又无丝毫元气和灵气,如何疗伤复原?
毕竟事关切身利益,眼前三人虽神通广大,但目前来看并无恶意,是以张翼轸开口说道:“好教三位前辈得知,我来此之前身受重伤,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性命不保。不知三位前辈可否出手相助?我乃修道之士,只是此处并无天地元气,翼轸不知如何是好了。”
三人相视一笑,点点头,却是玄真子向前一步,一伸手便落在张翼轸头顶之上,说道:“翼轸,你且休息片刻,醒来之后,我三人再与你商讨疗伤一事。”
张翼轸只见玄真子一抬手便落在自己头顶之上,虽说眼下身无道力,但毕竟还身负玄龟珠灵气,比起常人来说还是感应和反应要迅捷许多,不料玄真子就是这般平平常常一伸手,甚至连心念一动都未来及,便觉一股空无所有却又毫无生机的庞大气息从头顶直贯而下,将体内本来所剩无几的生气顿时消融一空,张翼轸立时脑中一空,便全无知觉了。
见张翼轸倒地,玄真子大袖一挥,张翼轸便凭空飞起,一直飞到长恨湖上空,接着“扑通”一声落入湖中,只是荡起一圈涟漪,便消失不见。
三人见张翼轸落水,会心一笑,这才分别落座,还是玄真子先开口:“不过刚过了十万八千里,便有生人闯入未名天死绝地,恐怕也有不可知的机缘。”
玄问子一脸正容,摇头否认:“依我看来,天道未变,天地之间道法正昌,张翼轸偶入未名天,只是巧合,就算是机缘,也定与天道无关,乃是他个人的机缘。”
玄天子微微颔,又不由自主地挽起了袖子,乐呵呵地说:“管他贼老天有何打算,既然张翼轸这小道士来了,就别想再回到中土。老匹夫,刚才你莫非用死绝之气帮他洗髓伐体?难道你想让张翼轸同我等一样,只能永存于这流亡之所?”
玄真子摇摇头,沉思半晌,说道:“张翼轸能来到此处,不能全以机缘论之,毕竟能通过灭仙海的人只是少数,就算修为通天能来到香水海,若非香水海指引,莫说天仙,便是那老儿来了,也找不到死绝地。这香水海乃是我等**力所化,所以说这小道士一番际遇,一步踏入此岛,这般莫大的机缘,非但在我等神通推演之上,也更在那老儿之上。是以张翼轸是走是留,我等不可替他决定,只能待他醒后,一切看他意下如何。我方才不过是用死绝之气封闭他的伤势,不让体内伤势恶化罢了。只是……”
“只是恐怕还真如那小道士所说,未名天无天地无气,万物无生机,如张翼轸这般修道之士,以炼化天地元气为根本,他身处此地,若是不得天地元气补充,只怕最终还会身死。除非他修习我等的法术……”却是玄问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脸肃然。
玄真子起身遥望四周景色,又看了看空中三日,遥遥对空中伸出两指,轻轻一弹,奇象顿生:原本并排的三日突然一动,其中一日陡然间滴溜溜一转,猛然朝地面飞奔而来。
太阳殒落,这是何等的声势!
眼见下降的太阳越来越大,烈焰滚滚间由圆球大小变成房屋大小,又变成小山般大小,直直朝三人狠狠压来。太阳未至,火焰和风声先行,直冲得三人须皆张,周身空气便似燃烧一般,烈焰蒸腾犹如人间地狱。三人却稳稳不动,任凭烈火将身边的茅屋瞬间烧得消失于空中,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甚至连茅屋前面的石桌石椅也都被如此高温烧化。
奇怪的是,三人虽是周遭火焰冲天,却身上并无一处起火,且三人傲然而立,脸上并无一丝惧意,隐隐间,还流露出一丝调笑之色。
眼见太阳变成巨山般大小,铺天盖地地向三人袭来,终究还是玄问子耐不住性子,冷笑一声,说道:“老匹夫,你的尧娃越来越调皮了,哼,简直是过于放肆了!”
说话间,玄问子浑身气势一涨,人站立原地未动,却蓦然间犹如瞬间拨高数万丈,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波动而过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看似微弱,涟漪过处,顿时火焰全消,太阳灭天毁地的气势立时为之一滞,只见七彩光华一闪,天空之中一片风流云散,巨日不知所踪,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忽然间现身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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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五章 千年秘辛
红枕静心细想,只觉其中隐有不妥之处。若说天媪子知道灵动晋身地仙,前向东海祖洲还有情可原,毕竟天下道门闻风而动,天媪子得闻一二消息也在情理之中。但罗远公之名乃是在掌门大典之上,天下道门一众人等才初次听闻。而她在灵动和罗远公驾云前往东海之后,随即便随师门返回,期间并无耽误多久。且在她被天媪子所制这段时间,也亲眼所见天媪子也是唯恐被道门之人觉,若见到道士必定远远绕行,那天媪子从何得知罗远公之名?
这还不算,更让红枕心惊的是她被方才天媪子一语点醒,忽然醒悟张翼轸只怕是和戴婵儿一起,尾随灵动前往东海寻找祖洲而去,并非是和戴婵儿私奔!张翼轸亲生父母在仙山方丈一事,红枕并不深信,也只当是山村传言,毕竟和翼轸从小一起长大,见他行事言谈再正常不过,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又有了远在海外仙山的亲生父母?
且她自小到大,从未听过父亲和村中人谈论此事!是以红枕虽不敢妄自猜测翼轸爹娘为何说出这番言论,却也对翼轸的身世半信半疑。
眼下红枕自然不会多想张翼轸的离奇身世,却更对天媪子如何得知罗远公而心存怀疑,张口便问:“老妖婆,你并未参加掌门大典,从何得知上仙罗远公的大名?”天媪子却不理会红枕的惊讶,略一沉思,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暂且不提。我只问你,张翼轸为何要追随灵动前往东海?况且以张翼轸低微的道力,连御剑飞空都是不能,又如何能飞天追随两大地仙?你莫要气愤,定要告诉我实情,此事事关张翼轸的生死!”
红枕顿时大惊。不及多想,急忙答道:“翼轸他和戴婵儿一同前往的,那戴婵儿乃是无喜公主,会御风之术……他前往东海,只怕是为了寻找传说的仙山方丈,要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老妖婆。翼轸他会有什么危险,你快快告诉我!”
天媪子愣了一愣,忽然笑道:“事情越有趣了,这个张翼轸不但自己送上门去,还捎带一只金翅鸟,如此一来,倒是增加了不少变数。不过倒也无妨。以张翼轸和戴婵儿之能,必死无疑。虽说那张翼轸有一根厉害无比的棍子,但在罗远公面前不值一晒。红枕,你的少年情郎只怕现今已然葬身大海了。倒是省得你日思夜想了!”
“你胡说!”
红枕猛然站起。浑身战栗。声音颤抖,说道:“就算上仙罗远公和灵动掌门觉翼轸跟踪,也不过勒令翼轸返回,翼轸一向淡然随性,见事不可成自会折返,又怎会有性命之忧?你这老妖婆恁是歹毒,竟是咒翼轸去死,我。我与你势不两立!”
天媪子对红枕地恼怒不以为然。忽而陷入沉思之中,以手轻敲桌面。思忖说道:“张翼轸会有身在仙山方丈的亲生父母?此事绝无可能,仙山方丈虚无飘渺,若无飞仙之能,断然无法前往。若说张翼轸的亲生父母乃是飞仙,则更无可能。不成想这个小子不但身怀异宝,身世也是颇堪捉摸,可惜死得早了一些,否则我还真想好好会他一会!”
红枕呆立半晌,见天媪子并不理睬她,心知天媪子虽是魔人,却神通广大,看她言谈之间,似乎知晓许多秘密,既然她一口肯定张翼轸身死,只怕也确实如此。红枕虽是想不通张翼轸因何而死,但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直觉犹如张翼轸已然死去一般,颓然间坐回座位,失魂落魄,双目呆滞。
天媪子也是一反常态,半天没有理会红枕,久久无语,若有所思。过了大半会儿,天媪子忽然神秘地一笑,说道:“红枕,若是你真心拜我为师,我便告知你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便张翼轸身死东海,我魔门却有一门摄魂,你若修成,下九幽落黄泉,寻到张翼轸的魂魄,再以我魔门的还阳为他复魂还阳,到时再还你一个活生生地情郎,岂不很好?”
红枕呆了一呆,却是一脸坚决之色,摇头说道:“休想哄我入你魔门,就是死,我也不会拜你为师!”
天媪子却胸有成竹地说道:“红枕,年轻人,莫要把话说绝。来日方长,我们且看以后如何!”
红枕虽是嘴上倔强,但见天媪子一脸自信之意,心中已然认定了张翼轸恐怕真如天媪子所说命丧东海,莫非魔门不但暗中中途拦截下清虚宫等人,还有更为厉害的人物前往东海截杀灵动掌门和上仙罗远公?翼轸不过是因尾随二人而被祸及已身?
魔门难道有这般厉害人物,竟能将法力高强如罗远公一般的上仙拿下?若真是如此,莫非天下有变?
红枕这边胡思乱想一番,神思恍惚,其后任由天媪子带领她和凝婉华绕来绕去,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王屋山地界。
天媪子先是派凝婉华先行一步,前去暗中打探一番,待凝婉华一走,天媪子又不失时机地劝慰红枕几句,说是张翼轸必死无疑,让红枕断了念想,早些随她修习法术,省得若是迟了只怕张翼轸再轮回转世,从此人海茫茫,便再难寻到他的身影。
红枕心思渺渺,被天媪子说得心烦意乱,有心责骂她一通,又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一时想到张翼轸忽然回转,一时又想到突然之间天下道门皆传东海事,两大地仙及张翼轸和戴婵儿葬身大海,红枕左右不是,只在心中坚守最后一丝信念:若是入魔,必定会被翼轸唾弃,即便与他得以相会,只怕也会拨剑相向!
这般乱想一通之际,不多时,凝婉华探路返回,一脸喜色,说道:“师傅所料不差,清虚宫如今二三代弟子几乎全部出动,四处寻找天灵老儿的下落,只有为数不多的弟子严加戒备,除了掌门清无之外,二代弟子之中,天华、天有留守,天清和天飞前向三元宫和极真观商讨事宜……据可靠线报,天灵和成华瑞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红枕听了暗暗心惊,冷冷问道:“凝婉华,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怎地如此详细!”
凝婉华竟是脸上一红,扭捏一下,看了天媪子一眼,才说:“回师姐,婉华当年号称清虚云霞,在清虚宫仰慕者众多。如今虽然被天灵老儿逐出师门,不过……冒着风险肯见我一面的清虚弟子,也是大有人在。”
怪不得凝婉华所得信息如此详尽,看来修道之人在美色面前,也与常人无异,难以抵抗。红枕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看了凝婉华一眼,脸上的平静和淡然让凝婉华一时狐疑,不明白红枕为何并不气愤。
天媪子略一沉吟,说道:“明日一早,我等便通过通天秘道,前往一天柱,正好趁清虚宫空虚之际,将一天柱所压之人放出,嘿嘿,一千年了,这老儿也该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了。”
红枕虽是早就知道天媪子谋算一天柱之事,不成想她竟是如此胆大妄为,竟想将一天柱镇压千年的妖邪放出,当即说道:“老妖婆,一天柱镇压地是千年旱魃,一旦放出便会赤地千里,为害人间,你当真如此不顾百姓生死,只为一已之私做了这般天人共愤之事?”
天媪子却是慢条斯理地说道:“红枕,切莫意气用事,胡乱指责老身。这一天柱千年以前从天而降,将一人镇压于九幽之下,此人却不是道门中人口中所说地旱魃,而是另有其人。旱魃不过是小鬼小魅,道门高人众多,举手间便能除去,哪里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地请动上仙,从九天之上飞降神柱将其压服!一天柱之秘辛,恐怕清无掌门也无从得知。”
“哦?”红枕不由大为惊奇,这天媪子处处透露着古怪,似乎知道不少不解之秘。先前见她出手狠辣果断,杀魍魉以求自保毫不犹豫,如今对她却是百般迁就,且一门心思要诱她入魔,红枕不免心中惴测:莫非自己真地是修道奇才,要不为何天灵和天媪子都对自己另眼相看?
只是,要让她入魔却是万万不能!
“那,老妖婆……嗯,天媪子,那一天柱所压之人到底是谁?”红枕好奇心起。“嘿嘿,此人事关重大,暂时还是不说的好。”天媪子却避而不答,一边指挥凝婉华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一边继续说道。
“千年以来,这中土世间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便连现今三大道观的掌门都不得而知,若有机会我自会一一详细说给你听,不过红枕,只怕你听了之后,对于仙魔的成见,会有所改观。”
红枕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说:“那好,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第六章 万木之根
只见这小娃娃身穿大红肚兜,头上顶着一个朝天辫,小脸蛋粉嫩如玉,大眼如墨,眨动间如夜空之星,端的是可爱无比,若人生怜。
只是这娃娃一现身,眼睛眨动几下,便张开大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二爷爷坏,二爷爷欺负尧娃!大爷爷、三爷爷,你们可要给尧娃做主,二爷爷冲尧娃凶,刚才他的护体绝气撞得我的腰都闪了,呜呜……”
玄天子见状,急忙扭过头去,装作没听到,却一脸窃笑,个中意味不言而明:老穷酸,这下你有好看了!玄真子也是咳嗽一声,强忍笑意,伸手揉揉尧娃的小腰,笑道:“你一个小娃娃哪里会闪腰,净瞎说。二爷爷也是怪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每次下来都要弄坏我的茅屋,对了,还有我的木柴。”
尧娃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把揪住玄问子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哽咽着说:“哼,拧你耳朵一把,便宜了你。下次二爷爷你再欺负我,我拧你鼻子!”
玄问子被尧娃揪住耳朵,紧绷着脸却不还手,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玄真子和玄天子,二人却一齐扭过头,竟是顾左右而言他,尤其可恨的是玄天子,不时还一脸憨厚地回头望望,表面上看是同情玄问子,实则却是幸灾乐祸的旁观。
玄问子有气难出,好说歹说才哄得尧娃笑逐颜开,这才冲二人咳嗽一声,说道:“好,好!你们二人要我好看是么?这小……尧娃这般捉弄我,你二人也不管管,尧娃、舜娃和禹娃就是这样被你二人宠上天的!”
“呃?二爷爷,你老人家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舜娃、禹娃生来就是三足乌,不在天上照耀大地,莫非要躲在家里烧火做饭么?”尧娃人小鬼大,双手叉腰仰着小脸质问玄问子。
玄问子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在比他矮了一半有余的尧娃面前竟是丝毫提不起气势,只好低声下气地小声说道:“尧娃莫闹,下次二爷爷带你去香水海的最东处海望角游玩一番,如何?”
尧娃歪着头想了片刻,这才点点头,说道:“嗯,好吧,不过二爷爷,你可不许再欺负我了,就算我火冒三丈,可是那也是我天生火大,你老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就不能息怒止火,非要跟我小娃娃一般见识,恁的污辱了斯文!”
“噗哧……”在一旁的玄真子和玄天子再也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
玄问子灰头灰脸,也不理会二人,回头只一挥手,瞬间茅屋和桌椅便又形成,然后自顾自地坐在石椅之上,低头生闷气。
玄真子暗中向尧娃施了个眼色,尧娃嘻嘻一笑,一纵身跃到玄问子背后,双手抱住玄问子脖子,撒娇道:“二爷爷,你恁是小气,说了半天还跟我小娃娃一般见识。尧娃人小倒不觉什么,可是大爷爷和三爷爷会笑话你的,讥笑你为老不尊,嘲笑你倚老卖老,暗笑你老而不死……”
玄问子被尧娃缠得没法,只好笑着站起,背着他原地转了几圈,这才将他放下,说道:“好,二爷爷不气了,小鬼头,怎的生得这般古怪精灵!……说说舜娃和禹娃,他二人在空中可好?”
尧娃从玄问子背上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二日,点点头:“舜娃和禹娃正在沉寂之中,只怕他二人也不想下来。我刚才也在沉寂之中,不知何故突然惊醒,所以大爷爷唤我,我才急急下来。不成想还未下来,竟被二爷爷……”
“咳咳……”玄问子急忙打断尧娃的哭诉,生怕他没完没了。尧娃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怕了吧”,然后又继续说道。
“平常我在空中化日,沉寂千年也难以醒来,今日却突然间心神不宁,似有大事生一般。大爷爷,不知你唤我下来何事?”
玄真子方才心意微动,便已知道尧娃在空中已然醒来,是以招手唤日。尧娃一问,玄真子笑吟吟地一指长恨湖,说道:“尧娃,你心神不安,恍然而醒,只怕与湖中来人有关,是以大爷爷唤你下来,是想借助你的真阳之火,看能否助他脱困!”
尧娃张大了小嘴巴:“生人?大爷爷,这死绝之地怎会有生人来此,莫非是天道有变?既然有生人来此,岂不是说尧娃可以重回世间了?”
玄真子一听此言却是心念一动,天道未变,或许是机缘有变,否则这平素千年都难得醒来的尧娃今日却意外醒来,只怕其中有莫大的干系。
当下玄真子便将张翼轸意外流落此地详细告知尧娃,尧娃听完,眨动一双大眼睛,难得地安静半晌,又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听大爷爷所说,那张翼轸修习道法,而且可以御水,我这真阳之火只怕和他难以相容。”
玄真子点头说道:“我也有此顾虑,但恰在张翼轸来到,你从沉寂之中醒来,二者之间有何干系还不得而知!不过虽是这少年体内有水之灵性,若得糟老汉的阴阳互转**,融水火于一体,或许也可将张翼轸救治。”
玄天子沉吟一番,问道:“老匹夫,你这般热心助张翼轸疗伤,莫非还心存妄想,认定那少年伤好之后能脱困而出,再回中土?我劝你莫要痴心妄想,除非他以死绝之气洗髓伐体,否则若无道力滋润,嘿嘿,早晚伤重而死。就算你将他沉到长恨湖中,以这湖水特有之灵性助他复原,但这未名天中与外界天地全然不同,只怕连湖水灵性也与外界截然相反,老匹夫,我劝你切莫有此打算!”
“老匹夫,你打的是何如意算盘?”却是玄问子思忖一番,向前问道,“恐怕你不仅仅是想将张翼轸救好,让他得以返回中土,而且还有意将死绝之气故意留在他的体内,看这死绝之气若得以在天地之间出现,那人会有何反应?是也不是?”
玄真子晒然一笑,点头赞许:“不亏为老穷酸,所言极是。其实我也并非要特意拿此少年的性命作为赌注,不过他性命垂危,能得以不死便是大幸,所以就算他知晓真相,也应无怨言。再者我仍心有疑虑,说不定那张翼轸来到此处,正是那人暗中谋划,借以得知我三人藏身之处。我观这少年虽是修为浅薄,身上法宝却是非同一般。他手上那三尺长棍,若我没有看错的话……”
玄真子顿了一顿,脸露向往之色:
“便是那天地初开之时的万木之根!”
玄天子和玄问子怦然而惊,一起问道:“老匹夫,你没看错?真是那可生长万物的万木之根,可定山川镇四海的万木之根?”
玄真子郑重点头,一脸凝重之色,说道:“应是不假。我方才以死绝之气试探此棍,虽是此棍刻意隐藏形迹,且惧怕我的死绝之气,不过其内蕴藏的浩大的生长之意却是无法完全隐匿。试想,连飞仙之体都可毁灭的天雷却拿此棍无法,只因此棍内含生生不息的浩然之气流转间便将天雷化解。不过奇怪的是,此棍虽有灵性,却无法和这少年完全心意相通,似有隔阂不通之处,是以此棍只可帮他御敌,不可助他疗伤。我方才将此棍暂时封印,也是担心其内所含的生机会和未名天的死绝之气冲突。如此看来,此棍恐怕本是有人特意留给少年防身之用,却又不教他使用之法,所以我权衡之下,才有猜测这少年被人暗中谋算来到此岛之想法。”
玄问子和玄天子相视一眼,皆是一脸骇然,二人仔细一想,也觉玄真子所想颇有道理,如此一来,二人也均是同意了玄真子的计策。
在一旁听三人谈话的尧娃却是听得哈欠连天,说道:“好不知羞,几个老不死的在此算计一个小小少年,也不知那位小哥听到这三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刚才所说,会不会吓得哇哇直哭。”
尧娃此话一出,三人不免一时尴尬,呵呵一笑之后,玄真子说道:“尧娃,三位爷爷也是替你们三个娃娃着想,以前你们九位兄弟,如此只剩下四位,其中一位还在中土之上,恐怕不再认得你们。若是被那人得知你们兄弟三人还在,或许还会将你们抹去神识,只做那每日只知日升日落的傀儡!”
尧娃吓得一缩脖子,摇摇头说:“那三位爷爷一定要打败坏人,保护尧娃兄弟三人的周全。”
玄真子用手抚摸尧娃头顶,慈爱地说道:“尧娃,那位小哥哥恐怕还要在死绝地住上一段时间,这些时日,便由你来陪他,好不好?”
尧娃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太好了。有人陪尧娃玩了,嗯,尧娃一定要和小哥哥成为好朋友。大爷爷,听你所言小哥哥身受重伤,尧娃可否想法帮他疗伤?要不小哥哥万一伤重而死,那尧娃岂非没有伙伴了?”
玄真子摇摇头,说道:“尧娃暂且不可。你的真阳之火乃是万火之源,虽是威力无比,却过于刚烈勇猛,远不如水性有助于疗伤。不过三位爷爷自会想法帮小哥哥治好,你的任务便是陪小哥哥四处游玩,如何?”
尧娃点头应允,却听玄真子又郑重吩咐道:“你且记好了,尧娃,万万不可将我等来历告知张翼轸,不管他如何询问,你都不许将十万八千年前的事变说出,切记,切记!”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六章 通天秘道
红枕满以为天媪子会借机详细说出千年秘辛,不料天媪子却只是摇头说道:“眼下时机未到,若你得知这些秘密,并非好事。等此间事情一过,一天柱倒塌之后,我带你回到南山湖,再慢慢说与你听也不迟。”
红枕听了,也未露失望之色,只是静静地坐到一旁,再也不一言。天媪子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掠过了一丝欣喜。
次日一早,天媪子便带领二人乔装成普通游人,在王屋山四周转了一转,走了半天也未遇到一名清虚宫的道士,看来清虚宫目前确实也是人手缺乏,连日常的巡山之人也抽调回宫了。
三人转了半日,在凝婉华的带领之下,在山路的一处拐弯之处分开树木,转入到山林之中。又走不多时,来到一处流水淙淙的山涧。三人跃过山涧来到一处峭壁之下,又跟随凝婉华沿着峭壁边缘前行了半个时辰,这才转到一处再无前路的悬崖前面。
悬崖不知其深几许,只望一眼,只觉云雾弥漫间让人头晕目眩,看来下面至少是万丈深渊。
红枕并无御剑之能,自然不敢向前,正想退后一步,却见凝婉华诡异地一笑,手扶红枕后背,只轻轻一推!
红枕只觉眼前一片白云迎而扑来,手忙脚乱间,竟是直直跌落深渊之中。只听得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红枕人在空中,急下坠,心道这凝婉华果然歹毒,竟是乘她不备将她推落悬崖摔死。不过转念一想,这般死法也好过被天媪子折磨得死去活来,说不定魔门会有什么邪恶之术,令人痛不欲生,如此摔死倒也来得痛快。
身子下坠少许。忽然间陡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推力将她向上一托,下落之势立时变缓。这股托力十分柔和,轻柔之间包裹住身子,令人感觉犹如置身水中,无比舒适。红枕只觉自己身如羽毛,在空中缓缓降落。甚至还如同风摆杨柳,打了几个旋才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处封闭的山坳,四周群山如同铁桶一般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抬着望去,隐约可见几丝阳光穿透云层,射到山坳之中已然昏暗不明。红枕正疑惑此处是何等所在时。眼前一暗,却是天媪子和凝婉华双双出现在眼前。
凝婉华一脸愧色,忙向红枕施了一礼,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师姐见谅。只因此处绝地的回旋风过于怪异。若向师姐解释过多。只怕恰得其反,是以刚才才有唐突之举,师姐勿怪才是!”
回旋风?怪不得没有摔死,原来此处还有这般玄机,天地造化当真是变化莫测。
红枕当下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无妨,若是摔死反而省
四下阴暗。也看不分明天媪子是何等表情。只听她的声音中隐隐有一丝喜悦,说道:“婉华。当前领路!”
凝婉华应了一声,凝神辨了一下方向,然后向右手一拐,便向前走去。红枕紧随其后,一路之上脚下山路崎岖,走了小半会儿,听得前面凝婉华说了一声“到了”。
眼前仍是一片光滑的山壁,凝婉华来到近前,用手比量了一番,手势翻转间,打出了一个手诀,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道力运转间,手指之上突然出朦朦的荧光。荧光虽是微弱,但在荧光的照耀之下,前方光滑如墙的山壁之间,突兀间出现了一个高可过人地洞口!
凝婉华略一点头,只是片刻之间头上便是浸出丝丝汗水,可见开启此洞竟是颇费道力。天媪子不敢迟疑,急忙携红枕入内,二人刚一进得洞内,凝婉华便身形一闪,也侧身进来。紧接着身后一黑,红枕回手一摸,洞口已然封闭,触手之处全是石头。
凝婉华也不说话,侧身越过二人,当前领路。洞内一片漆黑,天媪子手中拐杖晃了一晃,顶端便放出绿幽幽的光亮,虽不太明亮,却也照亮一丈方圆。
借着光亮,红枕这才觉,这秘道之内全是光滑的创口,显是被人用飞剑一剑一剑挖空山壁而成,再看脚上散乱的拳头大小的石块,她心中更是骇然:师傅天灵为何暗中一人要在此处开凿一条秘道出来,虽是飞剑削石如同豆腐,但这般一人多高不知深有几十里的秘道,即便修为高深,恐怕也需要数十年之功,更何况这秘道竟是通向镇压魔人地一天柱,师傅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有关此秘道之事她一无所知?
三人一刻不停走了一个时辰有余,才来到秘道尽头,却仍然是一处实实的山壁。凝婉华站住,如上次一样打开洞口,红枕也不客气,领先一步迈出洞口。
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百丈以外,山路的尽头之处赫然可见一道粗如亩许大小、笔直如剑的石柱直插云霄,令人只觉一股莫名的天地威压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由衷感叹仙人的无上神通当真是惊天动地!
这一天柱,莫非是哪位仙人在天庭之上,听闻凡间邪魔作崇,心念一动,随手掷笔而出。仙人之笔化为惊天之柱从天而降,将邪魔镇压其下。据传,一天柱下通九幽,上接九天,不知长有几十万里,千年以来,从未有人可以飞临到一天柱之顶一观!
天媪子初见一天柱,老脸之上绽开了菊花般地笑容,夸奖道:“果然犹如神来之笔,好气魄,好手段,好心机!”
说完,天媪子又回身对凝婉华一笑,安慰道:“婉华辛苦了,可立大功一件,日后得空,我寻思一个法子,将你新生腿臂之上的血红之色去除。”
凝婉华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说道:“多谢师傅大恩大德!”
天媪子让凝婉华到一边站立,伸手从身上取出两个上次将天灵等人困在雾灵网中、盛有蚀骨白雾的魔瓶,一手一只,当前一站。说道:“你二人远远站离一边,我要施法,若是不慎沾上了白雾非死即残,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凝婉华当即应了一声,手挽红枕退到一边。红枕知她心意,冷淡说道:“不必担心。我不会乘机作乱!”
只见天媪子浑身黑气缭绕,双手交错胸前,瓶口朝前指向一天柱。突然间她低喝一声,两道白雾犹如蛟龙出海,呼啸之间从瓶口飞奔而出,一左一右猛地朝飞扑而去。
百丈之遥瞬息便至,两道白雾在堪堪到达一天柱时猛然转变方向。一上一下如同两道白蛇,急急围绕一天柱旋转不停。天媪子手中魔瓶不过手掌大小,便瓶中白雾似乎没有穷尽,一刻不停地奔涌而出。白雾升腾不断。不多时。旋转向上的白雾已经没入云端。仍然穿透白云,不停向上。而旋转向下地白雾也到达地面,却是没入土中,也是源源不绝向地下进展。
远远望去,一天柱已然全部被白雾覆盖,却更像一把带鞘地宝剑矗立天地之间。如此异象一起,饶是清虚宫人手不足,也已然有人察觉。天边几道剑光飞过。紧接着一道火花当空一闪。随即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红枕和凝婉华都心里清楚,此乃清虚宫地紧急传讯香。
天媪子却是毫不慌张。又催动魔瓶喷吐了白雾片刻,才缓慢将魔瓶收回,然后回身对红枕和凝婉华说道:“我等先在此等候片刻,怕有一出好戏就要上场了。”
话音刚落,空中呼啸之声不断,片刻之间十数道剑光飞临一天柱附近。三人所在之地正是绝迹之处,若是不知有通天秘道,断然不会有人在此处出现,是以虽是离得不远,清虚宫一众人等无人来此搜寻一番,都围绕一天柱看个不停,不明白这诡异的白雾从何而来。
天媪子看了红枕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红枕,切莫以为你的机会来了,还是安心看戏为好。我此来只为放出一天柱所压之人,若是被你逼得急了,也不在意多杀一些清虚宫弟子,你可明白?”
红枕点头,情知这些清虚宫地三代弟子哪里会是天媪子的对手,再加上凝婉华援手,只怕若是现她们,便是有来无回了。当下正要开口答应,却现张口之间意是不出声音来,原来还是天媪子并不完全放心,随手将红枕封闭,以防她节外生枝。
再说清虚宫这十数名弟子御剑飞空,围着一天柱转了数圈,只觉白雾森然,除此之外并无异常生。这时一名弟子禁不住好奇之心,放出法宝想要一探究竟,旁边之人大叫不可,却为时已晚,这名弟子的法宝已然没入白雾之中,只听一声惨叫,法宝顿时被白雾毁去。这还不算,本来平静的白雾突然间激荡不安,陡然间,一只由白雾幻化的巨手从白雾之中伸出,疾如闪电般一把就将方才施放法宝地弟子擒在手中!
那名弟子被白雾巨手抓在手中,渺小如同一只蚂蚁,挣扎不停,却丝毫无济于事。紧接着,巨手猛然一紧,那名弟子一声惨叫,浑身迅枯萎下去,片刻之间便被巨手消融一尽。巨手一松,只余片片灰烬飘散在空中。
剩余弟子见此情景,一时震怒非常,悲愤之下,齐齐大喊一声,一时之间飞剑、拂尘等各式法宝光芒闪烁间都朝巨手狠狠砸去。
巨手也不躲闪,任由各式法宝来到近前,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一张一合之间便将全部法宝抓在手中,然后只轻轻一扬,便将所有法宝扔到半空,紧接着,巨手向前一探,竟如扑食地猛虎一般朝当前几名弟子抓去。
有几名弟子站立之处距巨手稍远,巨手尚有数丈之远,便觉阴寒扑体,其冰冷之势,直欲将浑身血脉冻僵!久无威胁的道门弟子何曾见过这般怪异之事和恐怖之威,当即惊得魂飞天外,高呼一声:“一天柱有变,报清无掌门!”
最后一人也是吓得浑身颤抖,听到高喊当下也不迟疑,一转身,“嗖”地一声便朝清虚宫方向逃走,惊慌之下,边飞边连连施放传讯香,只见满天焰火过后,四下到处异香充满,更给眼前的情景平白增添了几丝诡异之意。
巨手势不可挡,瞬间便将当前的五六名弟子抓在手中,如法炮制,只一捏,五六条性命便烟消云散。还有十数人被巨手之威吓得呆立当场,面面相觑,竟是惊吓得忘记了逃跑!
其实倒也并非这十数人不知逃跑,而是惊吓之下突然觉浑身道力运转不畅,上下左右犹如冰窖一般,将所有去路封死,人在其中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同时,所有人都惊骇地觉,体内道力竟也被周遭的冰冻之气渐渐凝固,只坚持了片刻,就觉全身道力一滞,竟被这冰冻之气生生冻住!众人心中狂惊,以他们修为,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只着单衣也不觉寒冷,但身外的这些冰冻之气并不感觉多么冷不可忍,却能将道力凝滞,究竟是何怪异地法力?
道力一滞,身下飞剑失去支撑,立时纷纷掉落。飞剑一掉,一众弟子再也无法飞空,顿时齐齐朝地面落去。
十余名弟子这一跌落,红枕虽是口不能呼,也是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天媪子胳膊,目露哀求之色。便连凝婉华也是于心不忍,轻呼一声,说道:“师傅,这些弟子道力低微,不足为惧,是否饶过他们性命……”
天媪子却一挥手,说道:“休得多言!眼下局势,已非我所能控制,你当那巨手是我施法而成么?嘿嘿,这一天柱,怕是就要倒塌了!”
只见那巨手停在空中不动,不管那十数名跌落的弟子,只在空中竖立成掌,似乎在等候什么。
突兀间,一条匹练的光芒闪过,只见一枝大如亩许的荷叶从下面冉冉升起,荷叶上面托着刚刚跌落地十数名弟子。荷叶下端有一道微不可察地细线,细线地一端正牵在一位貌若中年、白净无须的道士手中。
这道士,正是清虚宫掌门清无的徒天华道长。
天华道长身旁一人,五十上下,飘逸出尘,儒雅淡泊,正是清虚宫中极少露面但传闻一身修为不比清无逊色的天有道长!
正中一人正是掌门清无,一脸怒意,直视前方的巨手,厉声喝道:“你这邪魔,被压千年还死不悔改么?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拼了一身修为也要将你炼化,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巨手忽然之间换了个手势,犹如点头一般,突然之间口吐人言:“清无老儿,潘某等你半晌了,怎的现在才来受死?”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七章 一天柱
被巨手叫出名字,清无一愣,显是没有料到这邪魔被镇压千年,不但没有被九幽之火炼化,竟还精力充沛,且还知晓他清无之名!
清无一时心中颇为不解,据前任掌门所言以及典籍记载,一天柱之下镇压的乃是千年旱魃。虽是当时他便心有疑虑,旱魃并非神通广大的大魔头,随意一位人仙修为的高手便可轻易除去,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将之镇压在从天而降的一天柱之下?且千年已过,前些时日一天柱振动频繁,不得不请来三元宫和极真观的两位掌门以及一众二代弟子,齐心协力才勉力将其压制。
当时三位掌门就一起商议此事,感觉其中古怪之处甚多,虽都怀疑其下镇压之邪魔恐怕并非旱魃,但都无通天之能遁入到一天柱之下一观,也无法从道门典籍和前辈高人的口耳相传中寻到蛛丝马迹,是以三人相商一番也并无结果。^^^^
今日忽然接到紧急传讯,惊闻一天柱有异动,更有一名弟子跌撞回来报信,惊得清无不敢怠慢,急召天华和天有两大弟子同行前来察看,不料只一照面便被一只白雾巨手叫出名字,怎不让清无心中无比震惊,不明白这千年邪魔初见之下,尚未脱困而出,竟能得知清虚宫掌门之名,如此看来,恐怕这邪魔早已醒来多时。
恐怕今日一事,若要制服这邪魔定是极为棘手!
这般一想,清无心中喟叹一声,眼见他即将晋身地仙,却突然出现这般巨变,莫非此事正是他命中劫数?此念一起,清无心道,也罢,修仙成魔各有劫数,修魔天劫。==修仙心劫,既是劫数自是无法避免,岂有退缩躲避之理。
清无想通此节,心开意解,当即朗声说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既是知道老道道号。想必阁下神通广大,早就醒来多时,将清虚宫上下打探得清清楚楚。明人不说暗话,还请报上名来!”
巨手哈哈一笑。声音倒也爽朗轻快,答道:“清无老儿,潘某姓潘名恒,在你这清虚宫一天柱之下做客千年,如今也有些烦闷,想要出去走上一走,看看这大好河山。^^^^不过这一天柱甚是沉重,潘某还翻不了身,尚须借诸位一臂之力,如何?”
“哼哼!”
却是天华道长以法宝千叶荷将一众弟子救下之后。让其他弟子护送受伤弟子回清虚宫,安置好这一切之后,又听得潘恒口出狂言,不禁心头火起,出言相讥。
“倒不知潘恒你是什么邪魔,被压千年还未灰飞烟灭。当真法力高强!不知你有何等本领,在清虚宫掌门面前出言不逊,莫非你以为能逃出生天?”
巨手伸出一指,遥遥指向天华道长,说道:“天华道长……修为已到人仙顶峰,也算中等资质,却也有一份自傲的资格,不过么。^^^^在潘某面前,莫你说一个小小的天华道长,便是整个天下道门也不是我的敌手!若是尔等助我脱困还则罢了,如若不然,等我自行脱困而出,我潘某在此立誓,定将清虚宫夷为平地。”
饶是修身养性性情最为淡泊的天有道长一听之下。也是微微动容。伸手取出一只毛笔,也不说话。凝神运气,在虚空之重刷刷几笔写出一个大大的“重”字,然后收笔,一口道力喷在“重”字之上,顿时“重”字光芒一闪,“嗖”的一声直直朝白雾围绕的一天柱飞去。****
“重”字飞势极快,瞬间便没入白雾之中,竟是如入虚空一般穿雾而过。紧接着只听一阵“吱吱”的怪声传来,整个一天柱竟是轻微晃动几下,立时一声闷哼出,却是潘恒嘿嘿一笑,巨手变小了少许,眨眼间又恢复如初,说道:“好手段,这个重字只怕重有十万八千斤,咳咳,倒是压得潘某浑身舒坦,正好被压了千年,再来一下挠痒却也不错。不过天有道长,这白雾蕴含蚀骨巨毒,你可要小心反噬之力!”
话音刚落,天有忽觉一股无法压抑地恶意自心中生起,与他心意相通的“重”字虽是穿过白雾落在了一天柱之上,但此时一缕白雾附在“重”字之上,如影随形一般将“重”字片刻消融一尽。
这“重”字之上附有天有的自身道力和一缕神识,顿时只觉胸口如遭重击,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天华大惊失色,忙双手扶住天有,以道力试探,察觉天有体内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师傅,这白雾阴毒无比,小心为上!”
清无点点头,说道:“这白雾只怕乃是传说中的鬼雾灵,取黄泉之水和弱水之精炼制而成,消融道力,腐蚀肌体,当真是天下至毒之物。潘恒,你炼制这般歹毒之物,残害道门中人,今日更是饶你不得!”
巨手一怔,随即说道:“清无老儿倒也见多识广,竟能认出鬼雾灵,也算不错。不过这鬼雾灵虽是歹毒,却还没有你等所谓正统的道门炼制地法宝阴毒凶狠,别的不说,但说那紫金钹比之鬼雾灵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华终于忍耐不住,手中千叶荷一举,冷冷说道:“潘恒,你这魔头倒会诡辩,废话少说,纳命来!”
说着,也不等清无话,天华手中的千叶荷陡然涨大到十丈大小,滴溜溜在空中旋转不停,放射出万道金光,直朝巨手挥去。
这千叶荷看似柔软无力,在空中飞舞之时犹如风摆杨柳,但其转动之时带动波浪一般的巨风隐含业风之力,若被巨风击实,不但身受重创,便连神识也会被其内地业风扫中,轻则昏迷,重则直接神识离体,立时倒地身死,端的是一件非凡的法宝,更有万道金光可以破除迷雾和阴森之气,正是克制阴邪之物的异宝。
千叶荷去势凶狠,眼见便要将巨手笼罩其内,呼呼风响,声势颇为惊人,却见巨手只是轻轻一挥,就如同遥遥冲天华招了招手……
千叶荷的惊人巨风便偏离了方向,被巨手一挥之力竟是引向了一天柱。==似乎是为了配合巨风的威势,围绕一天柱的白雾突然间裂开一条巨缝,不受任何阻拦的巨风收势不住,便直直地撞击在一天柱之上!
就在天华刚刚出手之际,这边天有也不迟疑,再次凝神运息,提笔笔走龙蛇,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散”字,猛然间喷出一口道力,“散”字便疾飞而去,意欲一击之下便将巨手震散。
与此同时,清无也不再顾忌掌门身份,紧随其后悍然出手。清无双手空空,虚空一按,犹如凭空抚琴,十指运指如飞,眨眼间便弹动不下数百下。
三大高手同时出手,巨手也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屈指一弹,便将天有的“散”字弹到一边,不偏不倚又是朝一天柱撞去。==紧接着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空中一阵波动,忽见空中陡然显出十根手指,正在巨手上面,以泰山压顶之势猛然压下。
巨手虽是颇为轻松地便将天华和天有地奋力一击避过,却对清无的十根手指不敢大意,不过巨手只有五指,却也运指如飞,以极快的手法飞快弹出,连成一片虚影,正好与清无的十指一一相对。每对一次,巨手就颤抖一下,白雾的色泽便黯淡几分。
待数百次对完,巨手已然缩小到原来的一半大小,显是受创不轻。
再看清无也是一脸惨白,脸上冷汗直冒,巨手虽是虚拟之物,但蕴含其中地阴邪之力和腐蚀之毒却是真切不假!清无一番对弹之后,也是道力消耗颇多,虽是眼见巨手小至原先一半,但他心中明白,只怕刚才合三人之力也没讨了一丝便宜!
再说方才天华的千叶荷的巨风和天有的“散”字被巨手巧妙地转向一天柱,一前一后撞击在一天柱之上,却是不见丝毫动静,犹如石子入水一般,竟是齐齐没入一天柱之中,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激起。
正当二人诧异之际,突生变故,一缕其细如丝的白雾悄无声息地紧随巨风和“散”字其后,竟是乘机也一起没入到一天柱之内。白雾一经入内,只听轰隆之声大响,片刻之后,一天柱忽然间猛烈晃动起来!
三人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还未来及细想生何事,只见一天柱之上异变又起!
只听“哔哔剥剥”声音不断,一天柱坚硬不动千年不见丝毫风霜侵袭的石壁之上,忽啦啦大块大块的石块从上面剥落,纷落如雨,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声势骇人,更让清无三人心神大震,没来由地心生恐惧不安!
这矗立了千年不倒据说乃是天仙自天而降的一天柱,今日竟是如风卷残云般坏裂如斯,怎不让清无三人心生惧意,直觉犹如天道将倾一般心寒和心悸!
片刻之间,目光所及之处地一天柱之上,石块纷落不停,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竟是整整剥落了厚达一丈的一层石壁!
一眼望去,昔日粗约亩许的一天柱历经千年风霜未损分毫,却在清无等人眼皮之下瞬息之间,竟是生生缩小了整整一圈!
第七章 真阳之火
尧娃眼睛一眨,乖巧地说:“大爷爷吩咐,尧娃定会记在心上。不过若是小哥哥问起尧娃的来历,尧娃如何作答?”
“那少年也不呆傻,见空中少了一日,定会有所猜测,你便直言相告你就是那照耀大地的太阳,可操控万火拥有万火之源真阳之火的三足乌!”
按下三人和尧娃商议不提,但说被抛到湖中的张翼轸人在沉睡之中,忽觉心神一动,竟是自行悠悠醒转过来。睁开双眼,眼前俱是触若无物的湖水,没错,虽有水感,却无水性。
张翼轸惊醒间意识到自己身在水中,并未催动隐水诀,怎的全无憋闷之感,呼吸自如?想到此处,双手在水中挥舞几下,只觉传来丝丝水感,却无身在水中的那般阻力,更无丝毫浮力,确实怪异。更让张翼轸不解的是,他张口呼吸间半点不受影响,这般若有若无的水也叫水么?
好在虽无寻常的水之特性,却依然是水。张翼轸心念一动,便从水中冉冉升起,眨眼间立于水面之上,然后踏波而行,来到岸上,却已不见玄真子三人。
人影不见,茅屋仍在,张翼轸来到院中的石椅之上坐下,想起玄真子冒然出手将他封闭扔入湖中定有隐情,暗下一探体内,玄真子所留死绝之气已然不见,自然道力仍是荡然无存,而且体内伤势未加丝毫好转。张翼轸暗叹一声,心道眼下只有自行走到香水海,再借香水海的灵性疗伤,虽是极其缓慢,总算略胜于无。
回神过来,张翼轸猛然觉似乎有些不妥之处,愣了一愣,这才抬头望天,果然天空之中少了一日,只余两个太阳相对而列。怪不得方才感觉四周景物似乎暗淡了一些,只是心神恍惚,竟连如此巨大变化都没有现,看来伤重失去道力之后,感应却是减弱了不少。
此处处处透露着怪异,便连天空之中的太阳也能突然之间少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张翼轸摇头不得其解,起身便要朝香水海走去,一抬头,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一脸好奇地站在眼前,着实令张翼轸大吃一惊,当即后退一步,厉声喝道:“魍魉!”
不料那娃娃调皮地一笑,眼睛眯成一道缝,说道:“小哥哥,你醒了?我不是魍魉,嗯,那些小小鬼魅确实长得和我有点相像,不过他们可远不是我的对手哟。我叫尧娃,你叫张翼轸是么?我就叫你小哥哥,可好?”
张翼轸哑然失笑,心道这般死绝之地怎么会有魍魉这些鬼祟之物。只见眼前的尧娃身穿大红肚兜,正中画着一只仰而立的怪鸟,此鸟长相似凤非凤,全身金黄,最为独特之处在于,此鸟竟有三只腿!
张翼轸怦然而惊,三足神鸟?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太阳之精三足乌?又想到天空之中少了一日,心中豁然而悟,当下不敢怠慢,冲尧娃施了一礼,说道:“原来尧娃便是三足乌,日之精,翼轸有礼了。”
尧娃嘻嘻一笑,上前一把抓住张翼轸的手,说道:“小哥哥,尧娃就是尧娃,你就当尧娃是你的小弟弟即可,莫要客套才是。我好久没有在岛上游玩了,三位爷爷有事不能陪你,就由尧娃来陪小哥哥到处走走,你意下如何?”
“这……”
张翼轸一时踌躇,尧娃虽是可爱喜人,但他眼下要事乃是恢复伤势,若是随意乱走,只怕会让伤势加重。正思忖如何拒绝尧娃,却听尧娃又说道:“三位爷爷说了,他们自会想出救治你的法子,同时我的真阳之火或许也可助你疗伤。不过尧娃人笨,不知如何才能控制好火候,小哥哥,你是水性之体,这水火天性不容,却为何我一见你,便心生欢喜?”
听到三人会想法助他复原,张翼轸心中稍安,三人虽是古怪,却神通广大为张翼轸生平所仅见,若是三人真心相助,只怕脱困也并不太难。这般一想,又见眼前的尧娃机灵可爱,不由一时想到了画儿,当下心情大好,对尧娃说道。
“尧娃,我原本也并非水性之体,只因习了龙族的御水之法,又得了水之灵性,故体内蕴含水灵。其实我见你生性喜人,和我在中土的师妹相仿,是以小哥哥对尧娃,也是喜爱得很。”
“小哥哥,你那师妹,可比尧娃高大?”
“呃,她十五六岁年纪,看去比尧娃大了一些,不过心性单纯,便和尧娃一般无二。”
“比我个子高大?……那她定没有我可爱了?”
“这个……你二人倒也相差无几!”
“哼,连可爱也不让让我,那……那她定没有我本领大,我尧娃是万火之源,燃烧的都是真阳之火!”
“画儿她,确实没有尧娃本领大!不过尧娃,你的御火之术,比起凤凰哪个高下?”
“凤凰?”尧娃一脸傲然之色,不无讥讽地对张翼轸说道:
“小哥哥,凤凰本是火生之鸟,尧娃乃是万火之源。这火生凤凰,尧娃生火,你说哪个厉害?”
张翼轸不禁脸色一红,见尧娃虽是孩童模样,但说起御火本领来也是一脸自得、当仁不让的神情,心道三足乌本是天生灵鸟,自有傲然之色。忽然又想到三足乌本身职责乃是光照四方,记得典籍有言,以前天有十日,因黎民不堪其苦,天帝命神人射掉九日,只余一日,除去中土的一日之外,为何此处却还有三日?
张翼轸说出心中疑问,尧娃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四下张望一番,小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哥哥,大爷爷说不能将十万八千前的事变告诉你,我不敢违抗大爷爷的命令,所以小哥哥还是不要问我,好么?”
这尧娃倒也心底无私,张翼轸眼下寄人篱下,自然不想惹是生非,当即应道:“好,小哥哥不问便是。尧娃,这死绝地甚是宽广,共有多少人?”
尧娃唯恐张翼轸再问大爷爷嘱托的不可回答的问题,他若是不答,怕小哥哥会生气,若是回答,大爷爷也不高兴,正左右为难之时,却听张翼轸问到无关之事,不由大为高兴,急忙答道:“死绝地有三位爷爷,还有尧娃、舜娃和禹娃三个娃娃,还有飞廉和狸力……我再数数,没有了。”
张翼轸奇道:“飞廉和狸力,又是什么?”
“飞廉是老怪物,天天飞来飞去,也不嫌累。狸力是小怪物,天天在土里钻来钻去,也不觉脏。哼,我才懒得理它们,一点儿也不好玩!”
说了小半天话,张翼轸便觉身心俱乏,心中感叹若在中土之中,好歹也可恢复些道力。又觉体内疼痛难忍,不由皱眉。
尧娃倒也机灵,见张翼轸神色恹忧,知他伤,围着张翼轸转了几圈,却又无计可施。一会儿伸手放出一团火焰浮在空中烧个不停,一会儿又在手中生出一朵蓝色火苗,跳跃不定,几次想试着帮张翼轸疗伤,犹豫几次最终还是将火收回。
呆了片刻,张翼轸强忍伤痛,勉强一笑,说道:“尧娃,我暂时无事,不必担心。不如我们到香水海中看看,如何?”
尧娃眼睛一亮,说道:“对呀,我怎的忘了香水海的海水不比长恨湖的湖水,却是有灵性之水,或许可以助小哥哥水性之体疗伤,不过……”
尧娃的神色又黯淡下来,“香水海古怪得很,听三位爷爷说,便是外界的天仙到此,若是香水海不喜,也能将天仙困死,令他生死无路。”
张翼轸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想了一想,试探着问:“尧娃,你可有法子带我飞去香水海?此处离香水海甚远,我只怕走不过去。”
尧娃一听便喜笑颜开,嘻嘻笑道:“这不简单,小哥哥,你且坐稳了……”尧娃小手一扬,“呼”的一声一大团真阳之火犹如云朵一般浮在张翼轸脚下,将张翼轸轻轻托起,然后尧娃将身一纵飞到空中,当前飞去,手中却多出一条火绳,便如孩童手牵风筝一般,飘荡间拉着张翼轸朝香水海方向飞去。
张翼轸心中大为惊讶,身下的火团熊熊燃烧,怕是三昧真火也比之不及,他站在上面却丝毫不觉炎热,软绵绵宛如云朵,且烈焰升腾间火势望去虽是惊人,张翼轸却感觉火苗跳动不停,如同尧娃的眼睛眨动,调皮无比。
行得片刻便来到岛屿边缘,尧娃降落火团,收回真火,嘻笑说道:“小哥哥,你且下水一试,这香水海不喜欢我,嗯,再说我也不喜欢游水。”
张翼轸点点头,也不多话,立时跳入水中,沉寂心神,开放神识,便想和上次一样和香水海融为一体,借以疗伤。不料试了半天,香水海虽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回应,仿佛灵性全无一般。张翼轸不甘,又试了数次,仍是一无所获,无奈只好放弃,起身上岸。
尧娃见张翼轸一脸沮丧便知他没有成功,就开口说道:“小哥哥,莫要失望,不如我用真阳之火试着助你疗伤,你说可好?”
略一思忖,张翼轸说道:“尧娃,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水火不容,若是一时不慎,铸下大错,恐怕追悔莫及。不如这样,我二人先在此处演练一番,这水火虽是不相容,但天下万物同源而生,皆由道分化而成,依我所想,必有可行之法将水火相融为一体!”
尧娃一听便喜形于色,拍手叫好:“好,小哥哥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尧娃乖得很!”
张翼轸方才在水中忽有所悟,想到先前体内龙息与道力融为一体,又想到也曾将玉成的清凉之意引入体内,和龙息也互不相扰。是以张翼轸闭目凝神,暗中呼唤玉成。虽无道力在身,张翼轸也想试上一试,呼唤数声,不出所料玉成并无回应,虽是在预料之内,不过还是稍有一丝失望。再看身上温玉一入此岛便色泽暗淡,连其内盈盈流动的光华也全然不见,便如一块普通石头一般。
既然得不到玉成之助,索性便将心中所想与眼前的尧娃演练一番,张翼轸主意既定,对眼前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的尧娃说道:“尧娃,稍后等我将水气凝聚成团,到时看我点头,便即刻施放你的真阳之火!”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八章 隐世飞仙
如此场面,怎不让清无三人一时屏住了呼吸,惊得呆若木鸡,竟是忘记了再向巨手动进攻。
等三人回过神来,再将目光投向巨手之时,却赫然现巨手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围绕一天柱的一层白雾也迅自上而下凝聚到一起,飞快地没入到一天柱的底端,一直钻入到地面之下,只在呼吸之间,所有白雾都消失一空。
紧接着,一阵巨大而悠长的“轰隆”之声响起,一天柱在清无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拨高,一丈,两丈,十丈,这一天柱虽是粗过不亩许,但其高大不知几万丈,这般一动当真是惊天动地之威。清无情知不妙,却又无力阻挡,只好双手一挥,大叫一声:“退!”
三人急忙后退数百丈之后,刚刚在空中稳起身形,忽听“喀嚓”一声响彻云霄的巨响,猛然间一天柱如被天仙之手用力一提,竟是须臾间升高数百丈,只见天地随之风起云涌,一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白日顷刻之间变成黑夜!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一天柱底下升起,紧接着一个人影只一闪便现身于空中,他当空一立,脚下无云无风,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四周,激荡得群山都为之共鸣。
“天眼大开,哈哈哈哈,潘某又重见天日了!”
风云变色,暗无天日,但眼前之人却浑身上下红光缭绕,犹如初升旭日,光芒万丈,当空一立,直如飞仙下凡,一身威势高涨。天地之威丝毫不掩其势,飞沙走石丝毫不动其形,当真是威风凛凛,令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怯意,再也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
直到此人笑完。一天柱上升之势才停止不动。又以无可比拟的威压猛然回落,只听的一声惊天动地直令地动山摇的巨响响起,一天柱下落之威带动无边的巨风呼啸而至,直吹得清无三人摇摇欲坠,急忙运转道力,全力施展定身术才堪堪在空中稳住身形。
饶是如此。脚下的飞剑仍被巨风激荡得嗡嗡直响,颤动不止,只差一点便要被巨风刮飞!
在天地之威面前。凡人之力渺小如同草芥。不值一晒。即便是修道之士,也须避其锋锐。
这般让清无心生无力之感的天地威势却无法撼动那人分毫,只见那人当空一立,浑身红光闪烁红气围绕,方圆百丈之内,一片祥和之气,风不能动沙不能过,便连无边的黑暗似乎也惧怕红光几分。以此人为中心。百丈方圆地范围之内,天地之威均绕道而行。不能挫其半分之威。
待清无看清那人形貌,三十左右,一身长衫,头束方巾,俨然如同一名知书达礼的书生,再看其气势绝然,头顶之上红光闪烁之间,隐有仙气缭绕,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飞仙!”
那人听了,如同听了多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大笑不止,笑声慷然激昂,回响四方,似乎整个天地之间到处充斥着他放肆而得意的笑声。清无几人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体内气血翻腾,便连脚下的飞剑也吟吟乱颤,几欲失控而飞。
三人对视一眼,目光之中全是震惊和不安,先前连地仙都未曾有过的中土,自灵动晋身为地仙之后,便连飞仙也现身于世。只是眼前地飞仙,应该就是被镇压于一天柱之下之人,为何长辈所传和道门典籍记载有误,一天柱镇压地并不是什么邪魔,竟是一位飞仙!
只是三人心知此人行事古怪,恐怕非正即邪。只是此人过于强大,一笑之下便有如此之威,若是刻意施放,只怕只凭气势便可将三人打落尘埃。是以三人都暗道不好,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那人笑完,突然间气势暴涨,犹如万道霞光冲破黑暗,气势所到之处,黑暗及风沙立时随之消失,须臾之间,天地之间一片清明,再无丝毫风沙和昏暗,顿时恢复青天白日的正常景象。
飞仙之能,直令天地为之臣服,直令万物为之归顺,清无长叹一声,他与两名弟子不过人仙境界,便是地仙也远不如飞仙的神通广大,以他三人的修为,恐怕尚不是飞仙的一招之敌!
那人见清无三人一脸震惊和不安,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潘某今日得以重见天日,还要感谢刚才三位的鼎力相助才是,哈哈!若非刚才二位地巨风和散字,也无法破除这一天柱之上的禁制。禁制可是天仙所留,只有借助诸位的道力才可将一天柱外层地天砂剥离,如此潘某才能奋力一击,自九幽之地脱身而出!如此大恩,潘某无以为报,只好网开一面,只将尔等三人杀死,至于清虚宫其他人等,留待日后再杀不迟!”
清无稳定心神,向前迈出一步,朗声说道:“敢问上仙,既然身为仙人,为何被压于这一天柱之下,又为何要对我等修道之士大开杀戒?”
潘恒微微一笑,神态自若,举手投足之间身边祥云随之飘逸,俨然是上仙莅临,开口说道:“谁说飞仙不可杀修道之士,就如天仙将我镇压于一天柱之下一般,也无天规所制。是以我想杀便杀,尔等若怪就只怪时机不济,下世若再转生为人,还是修魔好些!”
话音一落,潘恒只轻轻向前迈出一步,清无三人立时只觉周身为之一滞,如同跌入一座万年冰窖,冰冷无比!只是奇怪地是,身体并不觉出多么寒冷难耐,反而触手烫,而意念之中却是阴冷无比,同时全身道力却立时运转不畅,且神识恍惚,难以自制。
莫非这便是传闻中的阴阳诀?一念生,一念死,前念恍惚,后念遗忘,正是魔门之人最为高深的之一。一经施展,身中阴阳诀之人轻则变得疯癫。重则神识恍惚间离体而出,当即身死,死后便连魂魄也也难逃阴阳诀的控制,永久游荡于阴阳之间,不得生,端的是令人防不胜防的邪魔法术。
清无想到此节不禁惊恐失色。以他如今修为。即便身死,拼了一身修为留得少许记忆再轮回转世,还可重新修道。若是中了阴阳诀,永世徘徊于阴阳之间,苦痛无边,万劫难出。最是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以清无意识到眼前仙气缭绕的潘恒不动声色间施展的竟是魔门无上,尚未想到为何飞仙却会魔门法术,便被阴阳诀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饶是清无修道多年。道心稳固。但一想及比起魂飞魄散更让人万劫不复地是身陷阴阳之间,永无出头之日,也不禁魂飞天外,只一失神,便觉神思恍惚间,神识便欲离体而出。
一旦神识出体,肉身即死。肉身一死,魂魄便生。却只能游荡于阴阳交界之处。永世做孤魂野鬼,怎不让人心惊胆战!
天华和天有二人虽是未曾听闻此等魔门法术。却也心知其中地古怪之处,体热心冷,神识不清,恐怕阴邪无比。只是道力凝滞,神识难清,生不起丝毫抵抗之意和反抗之力,都僵持片刻,便觉心神沉沦,眼见神识勉强挣扎几下,就要离体而出。
三人只是勉力对视一眼,想要开口说话也是不能,便觉眼前一黑,无边的黑暗向神识袭来,双眼一闭,就要陷入沉沦之中。
正在此刻万分紧急之际,忽见天际之处闪过一道红光。这红光快过闪电,倏忽而来,围绕三人须臾间转了一圈,三人顿觉神识归体,浑身热气已消,心中冷意已去,神清气爽,恢复清明。
再定睛一看,那红光站立三人前方数丈之外,已然化**形,头戴蓑身披蓑衣,一身渔夫打扮,看不清面容,看其背影也是陌生得很,显是从未见过。
潘恒却是吃惊不小!
眼见眨眼间便要将清虚宫三大高手除去,只差呼吸之间,不料突生变故,半路杀出此等高人。方才见其飞空之快捷,又在瞬息之间破去他地阴阳诀,再加上红光及体,显是来人修为至少是飞仙境界!
这清虚宫怎会潜藏飞仙?潘恒大为不解,寻常飞仙修为通天,上感天庭,若不飞升,天庭必定派人来接,是以飞仙不可久居世间。除非另有法术隐藏修为,不过如此一来,飞仙只可隐形匿迹,不可显露飞仙之仙气,才可躲过上天的感应。
潘恒自是身怀魔门神通,是以也不怕上天感应,只是眼前此人即是飞仙,却敢以肆意施展仙气,定是也身怀异宝。当下潘恒不敢怠慢,立时将全身修为提升极致,冷眼看着眼前之人。
此人身形并不高大,又戴了一顶巨大的蓑,全身隐藏在蓑衣之中,看不分明模样,显是故意隐藏身形。不过潘恒却不觉可笑,飞仙境界可随意变幻容貌,但来人仍是如此打扮,恐怕并非故弄玄虚,或是平常身份就是一名普通渔夫。
来人只是静立潘恒对面,也不回头,沉闷地声音对身后地清无等人说道:“清无,领弟子返回清虚宫,此处有我应付即可。”声音坚决有力,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清无等人恢复清明,都又唤起飞剑,自知飞仙对决,以三人修为全无半分助力,只有远离此地省得被飞仙的余威涉及,是以三人也不客气,朝来人揖一礼,转身御剑而去。
三人一走,来人低头半晌不语,以神识扫过潘恒。
潘恒也不护体,任由他试探已身修为,因为潘恒刚才只一接触便知此人神识强大,修为甚至在他之上,若是抵抗只怕也是徒劳。
来人试探完毕,愣了片刻,若有所思,突然惊问:“魔心仙体,好厉害!飞仙境界也转而入魔,怕是快到了天魔境界……不对,尚未经过天劫,还算不得天魔!潘恒?这个名字倒是陌生得很,看你修为,进入飞仙之境年头也不算太久。”
顿了一顿,来人又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的话,就快快逃走,清虚宫之地,以后不要再来,否则你升不到天魔便会形神俱灭!”
来人说话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潘恒自知不敌,倒也聪明,当下也不失了礼数,施了一礼,转身便走,想了一想,又回头问道:“虽是我情知你放我离开,只是不想和我争斗而被天庭察觉世间有隐匿的飞仙,不过我还是好奇得很,阁下这般大度放我离开,不怕我晋身天魔之后,再来寻你报仇不成?”
来人声音低沉,却有一股不动如山地自信,说道:“我本不是世间人,不应管世间之事,但碰巧遇上,这清虚宫又与我颇有些渊源,是以不得不管。至于为何我不杀你,你心中自有分寸,不用我多说。莫以为你自九幽之火锤炼千年,一身万物不伤。伤不了你,封闭你的神识也非难事。你若成就天魔,到时心境全然不同,到时若还心存杀我之念,且来试试便知。”
潘恒默然,心知此人境界之高,以他目前之修为和心境,还远不能与之相比,一时大为沮丧,以为被镇压千年,自九幽之火的锤炼之中炼就一副万物难毁地肉身,一出世间便可荡平天下道门,重振世间魔门雄风。不料刚一露面,竟是遇到这般千载难逢地不世高人,不得不令潘恒心生挫败之感。
好在潘恒被压千年,心性也磨炼得非同一般,也不知想通了什么,竟是哈哈一笑,冲来人扬了扬手,一转身便平空消失在虚空之中。
来人低头片刻,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转过身来,冲天媪子三人藏身之处说道:
“尔等三人躲藏多时,还想躲到何时?莫非要等我请尔等出来不成!”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八章 心无所住,水火相容
尧娃按捺不住兴奋之意,连连点头。
张翼轸收敛心神,以体内的玄龟珠灵气汇聚周遭水气。虽身无道力,不过张翼轸得无名溪水的万年灵性,如今天性有控水之能,再加上玄龟珠灵气,是以意念一动,身围便云起雾升,瞬间便汇聚成浩荡一片的白色云团。
云团散乱成方圆一丈大小,凝而不聚。张翼轸心念加固,缓慢地指引云气越聚越浓,用意念控制那些微小的水气,体验每一滴水气之内的灵性,并将自己的神识渗入其中。片刻之后,一丈方圆的云气被张翼轸凝聚成拳头大小,奇怪的是,拳头大小云气仍是雾状,并没有凝结成水。
感受到云雾之团之内愈加浑厚的灵性,张翼轸不肯放松,继续加固心念之力,渐渐地又将拳头大小的雾团收缩成手指大小。从一丈方圆的雾气凝聚成手指大小的雾团,张翼轸体内没有道力支撑,只觉脑中轰鸣,头痛欲裂,神识只怕也是坚持到了极限!
张翼轸本意是要将雾团凝固成水滴大小,且凝而不固,仍是雾状,是为天地元水。只是凝固到拳头大小便再也无法支撑,毕竟身心俱伤,如今这般光景也是勉力而成。当下也不再强求,便冲尧娃点了点头。
尧娃在一旁早就迫不及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翼轸。这边张翼轸刚一点头,尧娃便欢呼一声,粉嫩的小手只轻轻一弹,只见一缕微小却亮如午日的火苗疾驰而飞,须臾间便飞临张翼轸的雾团之旁,立时悬空不动。
张翼轸稳住心神,强压脑中的刺痛,缓缓将雾团接近尧娃的真阳之火。尚有一尺之远。张翼轸便感觉到那一缕指甲大小的火苗犹如滔天巨焰,其内蕴含的热力无与伦比,莫说逼近,只看一眼便觉身心俱焚。令人只想远远逃离。
果然不亏为真阳之火,张翼轸以灵性之体所凝固地雾团被真阳之火一激,呲呲直响,顿时热气升腾,便要被热力化为云气。张翼轸心神一紧,急忙以神识将雾团之中的水性尽力隐藏,只余水之灵性,然后又慢慢靠近火苗几分。
虽是离火苗比方才近了几分。但雾团之上的水气却未见增多。张翼轸心中暗喜,果然如他所料,万物同源,水火虽不相容,乃是水性和火性相克,但水之灵性和火之灵性本来无二,皆是天地造化的灵气所成。是以若将水性和火性压下,只留其内灵性接近,或许水火也可相生相容。
这般一想,心神松懈,水性重回雾团之中。张翼轸再也无法强行用神识凝固,雾团瞬间凝结成水,真阳之火立时扑上。只听“噗”地一声,水团顿时被真阳之火完全湮灭,威力之大,竟连一丝水气都未留下。
张翼轸却不及收回神识,如遭重创,一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突逢变故。尧娃惊吓不轻,手指一捏便将火苗收回。急忙扶起张翼轸,声音急切,哽咽说道:“小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尧娃害你这样?”
张翼轸虽是再受创伤,却是高兴不止,哈哈笑道:“无妨,尧娃,小哥哥倒是高兴得紧!刚才试练有成,虽是受了点伤,倒也值得。走,我们先回茅屋。”
尧娃含着眼泪扶张翼轸起来,正要再放出一团火云风筝带张翼轸飞回,却见张翼轸摆摆手说道:“不急,我们慢慢走回即可。这里有日无夜,时间倒是无比充裕,边走边欣赏岛上景致,倒也不错。”
吐出一口淤血之后,张翼轸倒觉精神了不少,便和尧娃漫步在花草遍地的田野之中。尧娃一脸关切之意,不时前后看看张翼轸,一直等走了老远,在确信了张翼轸暂时无事之后,尧娃才又开心地又蹦又跳起来。
不成想这个尧娃倒是真心关心自己,张翼轸心中颇为感动。瞧他一脸稚嫩之气,虽身为三足乌日之精,却也模样和生性如同孩童,这天地之造化,果然非人力所能推测,当真是变化万千,不可一概论之。
这未名天死绝地倒是安静得很,除却风声和水声之外,四下寂静,身处其间,只觉数万载岁月也是瞬间悠悠而过,聚万年于一瞬,化一瞬为万年,这不也是那高高在上却从不一言的天道么?天之道,不管是中土世间还是这死绝之地,时光匆匆,世事变迁,或是有无天地元气,有无死绝之气,却都是一样的亘古不言,在冥冥中审视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幻!
张翼轸心有意动,忽又想起当日出行前身上还携带了两本书,一本是《金刚经》,一本是亲生父母所赠的无字天书。忙伸手向怀中一摸,所幸两本书都尚在。取出一看,两本书叠在一起,被天罗网包裹在其中,倒是未损分毫。
若说那无字天书完好无损还说得过去,毕竟是亲生父母所赠,也曾显现灵异之处。但那本《金刚经》只是当日灵空用来骗他,不定从哪里随手拿来送他。先前在东海和罗远公激战时,被罗远公一掌打中胸前,便连那玄龟珠也被掌力之威化为灵气,那天罗网和无字天书或算是仙家法宝,安然无恙也有情可原,这《金刚经》也正好放在胸前,却也完整无缺,倒让张翼轸一时惊奇无比,左右翻看半天也无半点出奇之处,便连书中夹带的两根金羽也是完好如初。见到金羽,张翼轸不免想起生死未明的戴婵儿,一时不免唏嘘,暗暗下定决心,若是得以脱困返回中土,不管天涯海角,定要寻到那罗远公,替灵动师伯和婵儿报仇雪恨!
伤神片刻,张翼轸拉过尧娃,席地而坐,凝神静思少许,翻开《金刚经》粗略看了一遍。当他看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时,忽然间会心一笑,恍然而思:天道不以中土世间而存,也不以死绝地而存。不以仙而亡,也不以魔而亡,天道只是来无所来,亦无所去,是以若以天道观之,元气和死绝之气皆由道生,本无区别。
是了,心不住于天地元气。也不住于死绝之气,只如那浩渺无言地天道一般,无所住便无所不住。张翼轸合上书本,伸手拉起尧娃,朗朗一笑,说道:“尧娃,待我静养几个时辰。然后我们四处游玩,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玩什么便玩什么,你说可好?”
尧娃一听立时欢呼雀跃,将身一纵飞到空中。变化成一团火球,滚来滚去,过了片刻又变化成一只浑身金光闪闪的小鸟。啼鸣不已,看得张翼轸也是心情大好,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按下张翼轸和尧娃不提,却说这岛上有一处高山之巅,有三人相围而坐,中间虚空之处凭空显现三尺方圆的水波镜面,镜面之上显示的正是张翼轸和尧娃。不但清晰无比。连声音都历历在耳。
三人看了片刻,还是玄真子开口说道:“这张翼轸倒是道门中有异类。身上竟是带有佛门经书,身处死绝之地,身负必死之伤,却有闲暇参悟别教典籍,这少年,倒也是非凡一般的坦然心性。”
玄问子点头称是,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说道:“我看这少年刚才若有所思,又忽有所悟的样子,只怕也是想通了一些关键之处。呵呵,若是他真能将这死绝之气与道门道力相互融合,说不得我等也可练得转化了身体,然后也去世间转上一转,便是让那老儿得知后心神不安。”
玄天子摇头,一脸凝重,说道:“老穷酸,这般意气之争要不得。我等在这死绝地是何等逍遥自在,何苦非要跑到世间受那天规天条所制?我看那少年方才在香水海边和尧娃试练水火相容,若真被他将水火去掉本性化出天地元水和天地元火,再将两者相融为一体,到时他得水火合二为一的灵性,只怕伤势大好,我等也不好再让他修习死绝之气,你道如何,老匹夫?”
玄真子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不怕,若他真得了水火相容地灵性,那是他的机缘,我等不便干涉。若他能自行参悟出疗伤之法,我等也可助他一臂之力,令他重回世间。”
玄问子却是眼睛一瞪,质问道:“呃?就这般简单,为何不让那少年修习我等法术,再以神通压制,再哄他返回世间之时暗中启开封印,以他的死绝之体身入道法之地,必定会惹得天道破碎,哼,也算报了当年一箭之仇!”
“老穷酸,我早就说过不可意气之争,再说当年之事,也并非我等完全败北,只是心怜万众性命才舍弃世间,来此未名天。眼下你再这般谋划,不但害了那少年性命,还会将世间毁灭,平白害了无数人性命,你于心何忍?”
却是玄天子在一旁连番质问玄问子,说得玄问子一脸尴尬,低头不语。
“糟老汉所言甚是,如今已过了十万八千年,世间道法正旺,即便那少年全身死绝之气,只怕也只是引起风云变色,并不会损伤天心分毫。老穷酸,你方才的念头可是着了相了,竟想到损坏天道,这天道不管是在世间还是这未名天,都是大道无言,并无分别之心,断无破碎之理。天道并非天心,也非世间立法地道法!”
玄真子略一思忖,也反驳了玄问子一番。
玄问子被二人说得一时无语,过了半晌才嚅嚅言道:“那又如何处置这个少年?”
玄真子微一点头,说道:
“他既然无意之间来到此地,那便等他自行恢复伤势。若是他最终伤重而死,也是他命该如此,并非我等之过。若他真能在这死绝之地参悟一丝天机,最终伤愈,也是他本身地造化,到时说不得我等再帮他一把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