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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常在     人间仙路txt下载     人间仙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九章 棍无影,且看上仙无形

    二人人在空中飞行,这风行术乃是受戴婵儿操控,她身子一歪,张翼轸也随之向下跌落!

    张翼轸大惊失色,不知戴婵儿为何突然失控?掉入海中他倒是不怕,身怀玄龟珠再加上隐水诀,可保无虞。只是这一跌入海中定然会惊动前面二人,大事败露,再暗中跟到祖洲便决无可能。

    想到此处,张翼轸不由心中大急,左手去扶戴婵儿,右手去拿仍握在戴婵儿手中的无影棍。

    眼见二人就要跌落到水中,张翼轸棍一入手,下坠之势陡然止住,二人离水面尚有不到一丈之远,当真是险之又险。张翼轸急急朝前方望去,只见灵动和罗远公仍是不紧不慢地驾云,显然并未现后面的异状。张翼轸这才暗中舒了一口气,问道:

    “婵儿,出了何事?”

    戴婵儿惊魂未定,急忙松开握住无影棍一端的手,脸色惨白,说道:“你这棍子怪异无比,我一入手只觉心神不宁,而且感觉重逾万斤!以我金翅鸟天生神力,即便万斤重物一手提起也不在话下,但此棍我却拿持不住,棍一入手,竟连风行术也无法飞动,所以一不留神之下,我只觉如负巨山,再也飞空不动,竟是将我生生压下!”

    呃?张翼轸不禁骇然,右手拿棍挥舞一下,轻若无物,比起寻常的三尺宝剑的重量也有所不如,怎会重逾万斤?是了,忽又想起上次让画儿前去取棍,画儿也说无法拿起。且倾颖当时一试之下,也是入手沉重如山。如此看来,这无影棍,当真是奇怪得很!

    莫非只有自己能拿动此棍?也不对,先不说灵空,就是成华瑞和红枕也曾经拿过此棍,他们拿在手中也是正常得很,不见丝毫异状。还有九灵道长也是仔细查看过此棍,也是轻松自如,为何只有倾颖、戴婵儿和画儿入手便觉沉重如山?

    戴婵儿重又施展风行术,飞到空中,仍然一脸惶恐,想了一想,又小心翼翼地握住无影棍一端,随即飞快松开,点了点头,说道:“果然!”

    “翼轸,你这棍子颇是古怪。若我自己拿在手中,感觉其重如山。但若是你手拿一端,我再手持另一端,也觉此棍轻若无物。如此看来,此棍应是自有灵性,已经认你为主,别人即便抢走,也是抢得用不得!”

    说完,戴婵儿一脸遗憾之色,心中却暗自惴惴不安,原来想借机将张翼轸的神棍偷走,不成想神棍有灵,竟已认主,看来想趁此行得一法宝的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了。

    这少年看似懵懂,实则也是暗藏心机,眼下只有看他前来东海到底所为何事了?戴婵儿打定了主意,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张翼轸却是心中翻江倒海,难以平静。那灵空随手给他一根烧火棍,不但威力非凡,更有身具灵性,竟认他为主,这般神兵利器却被灵空当成烧火棍用了十几年,到底是灵空暴殄天物还是宝物自晦其形,不让世人所知?

    上次路遇天媪子,张翼轸举手间将魍魉扔出数丈之远,只怕也是借此棍之威。如此一想,只怕当时就算魍魉将他迷惑,伸手拿到棍子,也是无法拿起。画儿乃是木石化形,戴婵儿却是天生神人,二人都无法拿住此棍,而九灵和灵空是修道之人,他和红枕在并无道力之前也可轻易拿在手中,这般对比之下,恐怕此棍天生只被凡人或修道之人拿执,若是木石化形或是神人,以及鬼怪一类,不能妄动神棍之威。

    只是这神棍既然如此非同一般,那灵空到底从何得来,又有何来历?张翼轸暗暗下定决心,再见到灵空之时,一定详细问个明白。

    正一心沉思时,忽听耳边戴婵儿轻声说道:“翼轸,灵动和罗远公二人,不知为何停止不前了?眼下才深入东海不过五万里,祖洲还在两万里之外。”

    张翼轸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远处二人停在半空之中,远远望去看不真切,却依稀可辩二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看了片刻,只见灵动微微点头,二人又重新前行,只是飞行慢了许多,好象仍是迟疑不决。戴婵儿忙施法跟上,不多时便与前面二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正全神贯注飞空的戴婵儿忽然惊叫一声:

    “翼轸,那罗远公似乎想要对灵动不利!”

    张翼轸大惊,还未开口,却听戴婵儿又说道:“罗远公将手放在灵动后背,以示亲密,却为何手上紫气弥漫,暗运灵力?”

    果然不假!张翼轸仔细一看,灵动在右,罗远公在左,一只右手轻轻放在灵动后背之上,手上紫气隐闪,显然是蓄力已久,吞吐之间便可将灵动毙于掌下。一旦掌力外溢,以罗远公的地仙顶峰的修为,灵动决无生还之理。

    张翼轸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说道:“不会!罗远公乃是得道千年的上仙,和灵动掌门无冤无仇,决无要加害灵动掌门的道理?再说这得道高人,怎会轻易杀害一位地仙?不会,断然不会!”

    戴婵儿讥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当仙人都是心性然将万事置身事外么?他们不过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心性之中的杂念和私心也有不少,不过是较之常人并不明显罢了。便是我等神人,不也一样争强好胜,喜怒随心。”

    张翼轸却是瞪了戴婵儿一眼,说道:“莫以你戴婵儿喜怒无常之心,揣度那暗合天道的上仙之境界。你无喜公主乖张、桀傲的禀性,比之凡人尚有不如,更何况仙人,岂可和你相提并论!”

    被张翼轸贬低一番,戴婵儿也不恼,咯咯一笑,说道:“婵儿我几时对翼轸嚣张过?不是一向温柔温顺得很么?切莫委屈了婵儿……”

    戴婵儿话音突然中断,急急收起风行术,前方的灵动和罗远公已然稳住身形,转过身来。罗远公更是一脸笑意,抚须长笑一声。

    “两位小友,躲躲藏藏倒也辛苦,一路追踪到此,也该现身一见了!”

    话一说完,罗远公双目之中忽然放出两道紫光,电闪之间便击在戴婵儿的风匿术形成的风罩之上,只听“噗”的一声,只一眨眼,戴婵儿的法术便告被破,在罗远公强大的法力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二人身形现于空中,张翼轸只觉周围清风围绕,心知戴婵儿并未撤去风行术,是以也就未脚下生云,站在戴婵儿身侧,凭空而立。

    事突然,戴婵儿也未想到罗远公竟强行破去风匿术,被他的灵眼一照,只觉心神如遭重击,竟是吃一个小小的暗亏。戴婵儿这才悚然心惊,心道看来飞仙确实法力高强,罗远公尚未跨入飞仙之境便已如此厉害,若是那成道千年的飞仙,只怕硬拼起来,一人便可独战十数名金翅鸟大将。

    见二人现身,罗远公淡然自若,负手而立。奇怪的是,灵动站立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翼轸和戴婵儿,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神情漠然。

    张翼轸不由大奇,冲灵动喊道:“掌门师伯,翼轸一路追随至此,没有事先禀报,自作主张,还望师伯勿怪才是!”

    张翼轸以为灵动会对他大加训斥一顿,不料等他说完,灵动却是看也未看他一眼,依然不动如初,双目直视,便如张翼轸根本不存在一般。张翼轸瞧出了蹊跷之处,灵动莫非被人施了定身法?

    戴婵儿悄悄拉过张翼轸,小声说道:“翼轸,事情不妙,那个罗远公虽名为上仙,恐怕并非善类。你的灵动师叔已被他控制了心神,只怕已对他惟命是从。眼下情景极为不妙,稍后若有异动,且莫恋战,我们逃命要紧!”

    “呵呵,二位小友,既然一路同行到此,就莫要再做回去的打算!此处远离中土,龙宫的巡逻也很少经过,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最好的所在,二位,不妨就在此长留!某本是只想收了那灵动,不成想你们两个小娃娃竟是偷偷跟来,如此,就休怪某不留情面了!”

    张翼轸惊骇万分,罗远公身为祖洲使者,言下之意竟是将灵动特意诳骗至此,意欲加害,这哪里是得道的上仙行径?正要开口质问一番,不料戴婵儿却更是气得蛾眉紧锁,俏脸通红,抢先一步说道。

    “我呸!好一个上仙罗远公,口口声声以上仙自居,做的却是如此不齿的行径!如你这般卑鄙的小人,哼哼,也不知如何修到这地仙之境,即便魔门中人,若论无耻和伪装,比起你来也有所不如。”

    罗远公被戴婵儿骂得狗血喷头,自恃胜券在握,也不恼怒,抚须微笑,说道:“你这个女娃倒是长得一张利嘴,不过尔等也只能一逞口舌之快,某举手之间便可将尔等毙命于此。那个傻小子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对了,还是一个神人公主。哈哈,无天山戴风老儿若知爱女丧命,不知会不会狂?妙……”

    戴婵儿还想再怒骂几句,却被张翼轸摇头拦下。这个被罗远公称为傻小子的少年向前一步,竟是深施一礼,脸色淡然,平静地说道:“敢问上仙,我那师伯灵动可否触犯天条?我和婵儿一路追随,虽是行为不端,但也罪不至死。既然上仙要惩罚我等,还请上仙明示,也好让我等死个明白!”

    罗远公虽是惊奇张翼轸的冷静,不过也以为是这少年强作镇静罢了,既然灵动暗中不备被他制服,眼前这两个娃娃不过是笼中之鸟,绝无逃跑的可能。想到将要被他将难得的地仙之体炼化成无上妙药,不由地心情大好,也不怕这两个将死之人返回中土,揭露这千年以来,修道之士一旦晋身地仙便要前往海内十洲的惊天骗局!

    罗远公却是不知,张翼轸这个山村少年,看似纯良简单,却心性坚韧,竟是存了必死之心舍命一搏,即便拼了性命也要救下灵动掌门!

    是以这少年面对罗远公,脸上流露出淡然之意,一脸镇静自若,但他背负于身后的双手却紧紧握住无影棍的一端,因为紧张和全力催动之下运转的道力,而不停地微微颤抖不止!

    无影棍竟如了解少年心意一般,也是悄然散出朦朦微光,随着少年颤抖的双手,莫名地充满了兴奋和战意!

第五十章 忆往昔,却道天道不公

    罗远公断不会将张翼轸这个初入道门的少年放在眼中,当下负手在空中走了几步,略一沉吟,斟酌一下该从何说起,一转身却看到正怒目而视的戴婵儿,心中便有了主意。

    “此事说来话长,戴婵儿,那戴风想必也对你说过千年以前,这中土之上,道门与魔门展开了一场浩大的厮杀!这场厮杀虽是时间不长,却令世间道门和魔门都元气大伤。而这场厮杀的缘起,却是因为魔门和道门都自认是这世间最正统的修道之士,门派之争,门户之见,生生毁掉了无数修道之士的性命!”

    戴婵儿对罗远公的问询自是不理,却又听他讲的故事从未听闻,不觉一时放松戒备,倾耳细听起来。

    “最终结果自然是道门惨胜,而魔门在道门的重压之下,归依的归依,消亡的消亡,还有一些魔门中人隐藏了形踪,从此下落不明。而道门经此一役,也是损失惨重,不但折损了无数中坚力量,甚至连许多修为晋身地仙的掌门也不幸身亡,正是因此才造成了中土道门长达千年的衰微,千年之间,竟无一人修为晋身为地仙之境。也令许多道门修道之士,对羽化登仙心生怀疑。但就是在这道门式微的千年期间,魔门竟无任何异动,尽管道门中人有过怀疑,却都以天魔归顺天帝为由略过不提!”

    “不过魔门与道门大战之时,倒也有一些道门中人晋身为地仙,某就是其中之一。某晋身地仙之后,想起师傅潘恒所说,一旦晋身为地仙之后,便可感应到十洲之中一洲之所在,应缘之洲便会派来使者接引,前往其洲长居。某也确实感应到应缘之洲乃是祖洲,便满心欢喜地等祖洲使者前来接引,不料天道不公,某一连等了半月有余不见使者前来,却等来了阴魔!”

    “这阴魔是专门吞噬地仙之体的魔头,无形无质却又厉害无比。所谓天劫好过心劫难防,这阴魔偏偏能窥探地仙**,乘虚而入,一不留神如果被阴魔侵袭得逞,地仙便会失去灵智,成为阴魔的傀儡。而得了地仙之体的阴魔外貌与这位地仙无异,便是举目言谈也一般无二,常人断难觉。只是被阴魔附体的地仙,便不再炼化天地元气修行,而专门炼化修道之士,毕竟这修道之士体内的道力比起天地元气要浓厚许多,是以炼化之后再加以吸收,较之平常修行快了百倍不止。”

    “不过寻常的修道之士毕竟道力浅薄,若是成就了地仙之体,道力转化为灵力,则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魔门和道门大战之后,道门人才凋零,千年来竟无人成就地仙,是为憾事。某隐居一处,隐忍潜修了千年,期间炼化了无数修道之士,也难以突破地仙境界。忽然有一日心有所感,这沉寂了千年的中土道门竟然有人晋身为地仙,某大喜之下即刻以感应之法传讯给此人,让他得知祖洲使者不日便前来迎接。某不敢耽误,急急便赶到三元宫,唯恐这位地仙被其他阴魔侵袭。”

    “好在某的运气实在是好,那窥视新晋地仙的阴魔不知何故竟被吓得仓惶而逃,怕是三元宫有何宝物令它惧怕。这位灵动地仙对某深信不疑,言明要掌门大典之后再随某同去祖洲。某一想也好,千年的等候某也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么?不过灵动的那个师弟灵空似乎有些怪异,修为明明不济,却对某颇有成见,处处与某作对,不得不让某心生疑惑,莫非这灵空看出某有古怪不成?”

    “所以某不免心中惴测,便以游览委羽山为名,让灵动陪某四处游玩一番。名为游玩,实则某想暗中下手将灵动制服炼化。不过某经过一番考虑,最终还是没有下手。据某察看,如今中土道门气数正旺,怕是不久便会接二连三出现地仙,若在此处将灵动炼化,恐怕会引起天下道门怀疑,到时再以使者名义出现哄骗新晋地仙上当,再难成功。是以某便耐心等待掌门大典,一是为了让众多修道之士对成就地仙坚信不疑,二来也是暗中观察各位道门高人,看看哪位即将突破人仙之境,也好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以便成就地仙之际,便是某前来炼化他们之时!”

    “其后某更是以演练仙法为名,以日月乾坤壶将众人吸入壶内,好仔细观察哪位道门高人有望达到地仙之境。不过遗憾的是,某尚未施法完毕,却被一个小小女娃喝破乾坤壶破绽之处,无奈之下不得不提前放众人出来,省得被众人察觉有异,若是真的破了我之日月乾坤壶的阵眼,日后再用它来炼化地仙,岂非麻烦?”

    “哈哈,不过某还是终究将灵动骗到此地。某一旦将灵动炼化吸收,即刻便迈入飞仙大道,长生久视不在话下。只是眼下看来,不成想除了一个地仙,竟还有两个小娃娃主动送上门来,如此,某就却之不恭了。虽说二位修为浅薄,道力不济,好在略胜于无,某就一并笑纳了吧!”

    张翼轸越听越心中疑惑,听罗远公所言,显然他是被阴魔附体控制了灵智,但眼前的罗远公紫气缭绕,为何已然入魔之人,却仍是仙人之体?既然入魔,罗远公为何还说成就飞仙之道?张翼轸也不客气,当下便说出心中疑问。

    罗远公一怔,没想到这个将死的少年还有心思想到此处,反正一切尽在掌控之下,谋划了千年之久,如今即将功成,倒也不必急在一时,而且那金翅鸟或许还可炼化成如意宝珠,这般一想不由心情大好,答道:“魔心仙体也是正常!小子,你当那天魔是何人所做?嘿嘿,天魔也是天仙修成,这仙魔本是不分彼此,只在一念之间。某跨入飞仙之后,再炼化十位地仙便可晋身为天仙之境,到时成就天魔之体,便是天帝之威也不奈我何!到时某天上地下逍遥自在,不受天条所制,是何等的风光!”

    张翼轸却不理会罗远公的豪言壮语,心中仍有疑问未去,问道:“敢问罗远公,你既被阴魔附体,那你现今究竟是阴魔还是罗远公?”

    “呵呵,你这小子倒也不错,心思玲珑,所想问题都是关键之处。阴魔附体,阴魔便是罗远公,罗远公便是阴魔,本是一体,何分彼此?这阴魔乃是自心之魔,自心生魔,自然与其人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那小子还有疑问不明,一旦晋身地仙之境,便可心生感应前往十洲,此是天规还是长久以来自然形成的规则?”

    “你这小子恁是罗嗦,死到临头怎的还有闲心关心这些无关之事!”罗远公耐心已失,脸色大变,声色俱厉地喝道。

    张翼轸暗暗捏了一把汗,却强自镇静说道:“以上仙的神通广大,我和婵儿自然无处可逃。不过既然要死,死个明白总比死得稀里糊涂强上许多。上仙息怒,何必与小子一般见识。”

    罗远公脸色稍霁,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你有密法可以死后不失记忆,轮回之后还可重新修行找某复仇。某将你炼化,便连魂魄也一同化为乌有,你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没有!”顿了一顿,罗远公卖弄之心又起,还是答道。

    “地仙前往海外十洲一说,本是某的师傅潘恒传授与某。某晋身地仙之时,也确实心生感应。至于是否天规所定,某并不十分清楚,毕竟某并没有亲往祖洲。据某推测,这般感应乃是借天地之威才可形成,应是天规。”

    “原来如此!”张翼轸竟是不将眼前生死之事放在眼中,却是提问不断,略一迟疑,又问道。

    “上次我曾见过魔门中人黑风子、天媪子和魍魉,那黑风子全身如在黑烟之中,一望便让人心中生疑。天媪子和魍魉虽是透露着古怪,但也与常人并无多大区别。相比之下,你罗远公却是紫气围绕,举止之间祥瑞随行,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好感,如此仙人之姿却是天大的魔头,同是魔门中人,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罗远公脸色一变,犹如重枣的脸庞红里透紫,紫里泛黑,显露狰狞之态,用手遥指张翼轸,厉声说道:“咄,你这小子也忒罗嗦,将死之人还这般聒噪,真是一个地道的傻小子,好,某就成全你,让你死而无憾!小子,这大象无形,大魔无相,你当天魔长相就是丑陋无比么?那天魔之姿不比任何一名天仙差上分毫,只有那些低下的魔头才生得丑陋不堪……某言尽于此,和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如今你就乖乖前来受死,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罗远公话未说完,右手便向前平平伸出,一掌拍向张翼轸。

    张翼轸费尽心机,与罗远公周旋一番,却是暗中不停运转道力,足足运转了三十六遍周天!且张翼轸一路听戴婵儿讲到无影棍认他为主,与他心意相通,便在与罗远公罗嗦之际,悄然用心念与无影棍呼应。一连试了数十遍,终于在将要绝望之际意外得到了无影棍的一丝回应。虽是极其微弱,张翼轸却欣喜若狂,在罗远公如此大敌之前,与无影棍多一丝联系便多一分希望。

    同时,张翼轸还暗中以手势告知戴婵儿,等他一动手,便让戴婵儿趁机解救灵动。也不管戴婵儿是否明白他的心意,张翼轸只管不停地向罗远公提问,就是为了转移罗远公心神,以免他突然对灵动下手,让他和戴婵儿反应不及。

    张翼轸却也不敢肯定戴婵儿是否帮他,就算他和罗远公一交手,戴婵儿望风而逃也在情理之中。张翼轸心知即便他手持无影棍,也远远不是罗远公的对手,是以先激怒罗远公,让他大怒之下主动出手攻击自己,也好让戴婵儿闪身去救灵动,或是……逃跑。

    这少年虽非逞强之人,也绝非临阵脱逃之辈,且灵动乃是他掌门师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却是知道逃也逃不出罗远公的手掌心,不如放手一搏,管它地仙飞仙,一棍打了便是。

    罗远公离张翼轸尚有十丈之远,右手一掌伸出,看似平淡无奇,张翼轸却陡然间觉罗远公的手掌迎风便长,瞬间涨大到房屋大小,携裹隐隐雷电之势,手掌之上火光冲天,以铺天盖地的威势将张翼轸周身上下全部笼罩其中!

第五十一章 恰少年,挟云雾而骁勇

    “火灵掌!”

    随着罗远公的一声断喝,手臂变长手掌变大,须臾间便挟杂雷电真火之势,直直拍向站立空中的张翼轸。与这巨掌相比,张翼轸身形矮小如同狂风中的小草,似乎便是那雷火交加的气势就能将这少年当场生生压死!

    只在罗远公身形一动之间,张翼轸便心生感应,待他手掌伸出,早已持棍在手,心中暗道,无影神棍,若你有灵且助我一臂之力。

    无影棍蓄势已久,早就战意大盛,被张翼轸暗中呼应,竟似听懂一般微微一动。得无影棍回应,张翼轸信心大增,眼见巨掌尚有数丈距离,已经感觉热浪滔天,胸口一滞,道力顿时一顿,竟是差点从空中跌落下去。

    果然是地仙顶峰,一掌之威,但凭威严就几乎将他掀翻。张翼轸不敢怠慢,乘势一跃,借机跳出戴婵儿的风行术,随后脚下生云,竟是跑到手掌下方。紧接着张翼轸急催道力,无影棍登时被道力激荡地嗡嗡直响,接着以棍当剑,天云剑法施展开来,直直朝巨掌的小指扫去。

    罗远公见一掌不中,“咦”了一声,随即见张翼轸竟是取出一根棍子挥来舞去,不免心生鄙夷,小指屈指一弯,便毫不迟疑朝张翼轸的棍子弹去。

    张翼轸被巨掌的呼呼风声和冲天火焰压迫得几乎无法喘气,头和眉毛怕是也烧焦了几处,身上衣衫也被飞溅的火苗烧了几个破洞,便连脚上驾的云也被热气一吹,几乎难以聚气成云。只一个照面,张翼轸便狼狈不堪。

    罗远公的小指也如一棵大树大小,其上电光缠绕,声势惊人。张翼轸一咬牙,闭住口鼻,将全身道力贯注到无影棍上,狠狠地迎着如磨盘大小的小指打去。

    “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间,只听声如雷震,只见火花四溢!张翼轸蓦然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浩荡之力传来,身形再也收势不住,竟被无影棍上传来的反弹之力一震之下在空中接连翻转了十几个转,方才站稳身形。

    定睛一看,戴婵儿不知何时已经无影无踪,只怕是他和罗远公只一交手,她便趁机逃之夭夭了。不过张翼轸也没有责怪戴婵儿之意,本来她只是负责将到送到祖洲即可,在此生死攸关之际,远遁而走也是人之常情。

    张翼轸被震得气血翻腾,颇不好受,罗远公也被这一棍之威生生击掉了一块指甲,痛彻如骨。不仅如此,刚才手指弹在棍上,其上隐隐有一股沛然巨力隐含棍上,只因少年道力不济才没有释放出来。若是持棍之人有地仙修为,只怕刚才一棍打出,他的整个手臂便会废掉。

    饶是如此,罗远公也只觉手臂隐隐麻,身子竟是晃了一晃,不由大为心惊。想不到如此不起眼的一根棍子竟有如此之威,定是非凡宝物。这般一想,刚刚生起的一丝怒气也烟消云散,暗自得意,稍后杀了这个少年,夺了他的棍子,平白又得一件宝物,倒也是意外收获。至于那个逃走的戴婵儿,待收拾了这个少年再杀她不迟,谅她也逃不远!

    当下手掌向下一竖一压,捏了个手势,瞬间手掌纷飞如蝶,变幻出无数只火鸟一般的手掌,纷飞如云,朝张翼轸扑去。

    “火幻掌!”

    幻化而出的火掌成千上万,犹如火烧云一般将张翼轸围在其中,任凭张翼轸无影棍在手,面对如此众多的火掌,一时也束手无策,不知哪一只才是隐藏其中的真身。只有一棍打在真掌之上,众多幻掌才会消失。只是张翼轸又无飞仙修为,没有仙眼可以一扫之下便知真假。

    这般略一迟疑,一个手掌飞掠而过,张翼轸躲闪不及,被击中后背,闷哼一声,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后背火烧火燎般痛楚,巨痛攻心,张翼轸忍不住轻叫出声。

    如此下去只怕顶不了片刻便会丧命于此,眼见漫天飞舞的火掌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张翼轸心念一动,水可破火!当即暗中催动道力,同时念动倾颖所授的云水诀。意念只一动,四周立时云起雾升,将众多火掌笼罩在内。

    想那中土之内远离四海,空中尚有无量水气。现在却在东海上空,空中水气之多,远张翼轸所想。云雾一升,只听一片水火交融的“哧哧”之声。尚未僵持片刻,忽听“哗啦”一声,云气汇聚之多竟是凭空生成一汪大水,水过火灭,顿时众多火掌消失不见,只余一只手掌在云雾之中穿梭,呼的一声,朝张翼轸面门拍来。

    张翼轸虽是被逼迫得手忙脚乱,见此时机也不可错过,当即双手持棍,狠狠朝手掌正中打去。罗远公哪里料到张翼轸竟会这龙族的御水之法,忽见云雾一片,还未及多想,火幻掌便被浇灭。幻掌一去,只余一只真掌,见张翼轸举棍打来,想起刚才的小指之痛,心生怯意,便要急急撤回手掌。

    却是晚了一步!

    张翼轸只觉人棍一体,如臂指使,无影棍舞动起来犹如神助,尤其在云雾之中,无影棍更如神龙出海,尽显神出鬼没之威。只一动念,念起棍至,一棍便结结实实打在罗远公的手背之上。

    只听“咔叭”一声,这一棍竟将罗远公的手骨打断。罗远公痛得大叫一声,顿时恼羞成怒!一时不察,竟被一个小小少年得手,让他这个千年地仙吃了不小的亏,怎不让罗远公惊心之余,又怒不可遏。

    这还不算!

    罗远公又急又恼,正想要大神威置张翼轸于死地,忽觉身后传来异动。回头一看,被他束缚了心神的灵动身形正慢慢地消失虚空之中,显然有人正暗中施展隐身术,想将灵动救走。罗远公怒极反笑,仰天哈哈大笑,笑自己千年地仙,竟被两个娃娃耍得团团转,一个正面对敌,一个暗中偷偷救人,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只差一点他便着了道。

    灵动一身地仙修为,比起张翼轸来说可是珍贵得多,是以罗远公不再理会张翼轸,反手一伸,左手幻化出一张巨爪,当空朝灵动抓去。

    这暗中营救灵动之人自然是戴婵儿!

    戴婵儿见张翼轸故意惹罗远公怒,主动向他出手,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意?她也不是没有动过转身逃走的念头,却见张翼轸悍不惧死地迎身而上,小小身影在巨掌面前渺小如草,却又如此坚决毅然,不由让戴婵儿心中暗叹:这呆子,是傻是痴?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深深佩服张翼轸这般骁勇,若是他和她都胆怯而逃,必定难逃罗远公毒手。但如今张翼轸以死相争,或许她还可以得以逃命。逃得一人,便可将罗远公的阴谋诏示天下,或可避免更多地仙遭遇毒手,也是大功一件。不管如何,戴婵儿心知不能让张翼轸白白送死,是以张翼轸身形一动,她便立时施展风匿术,隐藏了身形。

    只一交手,眼前的情景便让戴婵儿吃惊不小。张翼轸无影棍施展开来,小小身影腾挪躲闪间,虽是狼狈,却也英勇威武,让戴婵儿暗叹之余,一时痴想,这少年郎却也这般生性勇猛,凶狠起来也是如狼似虎,令人生畏。倒不知以后若是我与他为敌,他是否也如此决绝,丝毫不留情面?

    接下来场中情景大变,罗远公竟是吃了一个小亏。眼见张翼轸受了轻伤,仍是战意昂然,戴婵儿不由心生敬意,见他道力浅薄却依然不惧强敌,明知必死却丝毫不生退意,她一时再也生不起逃跑之意,直想若是与这般少年郎并肩做战,哪怕战死,也算死得其所。

    戴婵儿心思电闪间,见张翼轸还能坚持片刻,趁罗远公和张翼轸纠缠之际,悄然转到灵动身旁,暗中施展风匿术,便要将灵动偷偷救走。谁知这罗远公毕竟修为绝,稍有异动,却被他赫然觉。

    罗远公巨爪未到,气机已至,已是牢牢锁定戴婵儿灵动的藏身之处。戴婵儿惊骇万分地现,自己的前后左右全被封死,全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却是罗远公接连在张翼轸手中吃了小亏,一时气极,又因灵动事关重要,所以一出手便施出平生绝学“锁仙手”,一举将戴婵儿和灵动罩在其中。

    这“锁仙手”乃是罗远公的师傅潘恒见他手掌功夫了得,特意从上古仙术之中寻了一种既得武学精髓又有仙家妙用的法术,名为锁仙手,传授给他。锁仙手顾名思义,虽名为锁仙不无夸大之意,但若法力高强,修到极致,屈手成爪,变爪成笼,据传可将飞仙牢牢锁死,逃无可逃。飞仙之下一旦被吸入爪中,举手间便会被捏得粉身碎骨。

    最厉害之处在于,这锁仙手一旦施展,便可在方圆百丈范围之内将对手笼罩其中,令其法力顿失,飞天遁地之术都无法施展,只有乖乖就擒,端的是厉害无比。是以罗远公离戴婵儿和灵动尚有数十丈之远,身子站立原地不动,手臂向前猛然伸长十多丈,手掌屈指成爪变大成小山大小,放出万道光芒,顿时将戴婵儿和灵动笼罩在内。

    戴婵儿只觉一股莫大的吸力传来,全力施展风聚术之下,竟也无法抵挡,莫说逃走,便是抬一下手指也是不能,身体不由自主被慢慢吸入巨掌之中,不由大惊失色,这才清楚罗远公的实力原来如此恐怖,法力之高强,为戴婵儿生平所仅见。

    张翼轸一眼瞥见戴婵儿暗中意欲救走灵动,心中生暖,暗道这戴婵儿虽是性情善变,不成想关键时刻也以大局为重,倒也不失为一位奇女子。这般一想,又见罗远公脸色大变,悍然出手将戴婵儿和灵动笼罩掌下,眼见就要吸入掌中,张翼轸顿时大急。

    眼下张翼轸离罗远公不下数十丈远,当下也顾不上许多,大喝一声:“罗远公老儿,着打!”一个纵身,举棍便驾云朝罗远公背后狠狠打去。

    罗远公已然制住戴婵儿二人,情知二人绝无逃出“锁仙手”的可能,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也不顾右手仍然疼痛难忍,回手一掌,直直朝张翼轸胸前拍去。

    手臂猛然间伸长数十丈,只一眨眼便来到张翼轸眼前。张翼轸心道莫非这罗远公被无影棍打得不够,又故计重施,怎的不长记性?心中嘿嘿一笑,举棍便朝手掌的小指之处打去。

    不料张翼轸刚刚举起无影棍,突然间,异象突生!

    (先向各位支持常在的朋友告个罪,下周一开始大概有三四天左右会每天一更,因为第二卷还有一章结束,第三卷会有一个较大的转折,常在需要细心构思费心斟酌一番,想必大家也会理解,在质量和数量之间还是容我先保证质量吧……当然,还是需要各位朋友一如既往的支持,推荐和收藏外加点击,一个也不能少,给常在以动力,写出更精彩的篇章。另外稍稍透露一下,第三卷将会非常精彩。谢谢大家。)

第五十二章 死生别,莫问佳人归处

    堪堪来到眼前一丈之处的巨掌带动呼呼风响,让人望之色变,张翼轸毫无惧色地举棍便打,棍一举起,忽见巨掌陡然转向,竟是紧紧擦着张翼轸身体一侧,击向了后方的空空之处。

    呃?这是何意?

    张翼轸这一愣神,未及多想,身后巨掌却又猛然折回,以雷霆之势从背后袭来!

    好一手偷袭!

    张翼轸一惊之下想回身一棍已然不及,忙将身一纵,想要躲过这致命一掌,不料巨掌竟是如影随形,紧随身后穷追不舍,始终在张翼轸身后一丈左右,蓄势待,任凭张翼轸腾挪躲闪,这巨掌却也灵活多变,在空中犹如一条噬人的巨龙,伺机要将张翼轸一口吞下。

    而再看罗远公,人在空中,两条手臂长如蛟龙,左右舞动,倒像那长袖善舞的飞天仙女,再加上浑身上下紫光缭绕,远远望去倒也颇像斩妖擒魔的仙人。只是罗远公那得意的笑声听起来阴森恐怖,刺耳得很。

    “哈哈,一个黄毛丫头,一个懵懂少年,却要和某这千年地仙相斗,当真是自嫌命长,可笑得很!”

    张翼轸被罗远公的手掌追得四下逃窜,哪里顾得上他的嘲讽,一抬头,眼见戴婵儿一脸苦痛之色,和灵动一起离罗远公的手掌不过一丈左右,心中大急,心知一旦二人被罗远公收服,待他全力对付自己之时,恐怕片刻之间便会丧命,既如此,何不舍命一搏,早晚是死,莫如拼个鱼死网破!

    心动身动,张翼轸猛然止住身形,也不顾身后紧紧相逼的巨掌,凝神收心,全身道力运于手上,高高举起无影棍,一扬手,无影棍脱手而出,迅猛无比地直直飞向罗远公的后背。

    这无影棍一飞出手,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直朝罗远公的后心撞去。张翼轸棍一离手,慌忙中向右一躲,已然不及,半边身子被巨掌扫过,只听“砰”的一声,张翼轸犹如风车一般在空中翻转了数十圈,才“扑通”一声掉入海中。

    罗远公见一击得手,正暗自高兴之际,忽然心生莫名警觉,只觉一丝危险突然靠近,却不知究竟位于何处。这一迟疑,锁仙手便威力大减,戴婵儿嘤咛一声,重新又施展风聚术,意欲脱离罗远公的虹吸之力。这一动弹,罗远公立时察觉,正要凝神一举将戴婵儿二人拿下,忽然间心神大乱,神识一动,蓦地现无影棍已然接近身后三尺之内。

    这一惊非同小可!

    罗远公当即立断,立时转身想要躲过此棍,却为时已晚。无影棍蕴含张翼轸的舍命一击,且与张翼轸心意相通,其上既有无尽的战意,也有少年必死的决心。是以罗远公刚一侧身,无影棍便迅捷无比地突破他的护身仙气,狠狠地打在他的后背之上!

    饶是罗远公地仙之体,千年的修为,也被这来历不明的神兵利器击中之后,惨叫一声,仰天吐出一口鲜血,两只蛟龙一般的手臂倏忽收回,恢复成正常模样,却脸色阴寒,全是狰狞之色,恶狠狠地飞离原位。体内灵力一转,便知这一棍之威,虽不致命,却让他损失了一半功力,不由勃然大怒。

    罗远公撤回双手,锁仙手便告失效,戴婵儿得了时机,眨眼间施展风匿术将灵动隐藏到远处,又见张翼轸被打落海中,生死未明,心中焦急万分。

    戴婵儿何曾吃过这般大亏?想起刚才差点被罗远公举手之间,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自己,一时无比恼怒,这从小被众人如众星捧月的无喜公主如今被罗远公捉弄于股掌之间,倔强的禀性让她早已不顾生死,飞身跃到半空之中,呼啸一声,竟是现出金翅鸟真身,金翅金爪,身长百丈有余,犹如大山压顶一般朝罗远公扑去。

    无影棍击中罗远公之后,却失去张翼轸的气息,兀自在空中旋转不定。罗远公虽是受了重伤,毕竟千年地仙之体,即便只有三成功力收拾戴婵儿也绰绰有余。所以也并未将戴婵儿现出真身放在眼里,定睛一看盘旋在空中的无影棍,心中大奇,这棍竟能悄无声息地突破他的护体仙气,绝对是一件不世的宝物。见猎心喜,罗远公一伸手便要将无影棍拿在手中。

    出乎罗远公意外,无影棍不躲不闪,却是任由他一把抓在手中。罗远公一拿得手,心中大喜,以为可以唾手可得一件绝世宝物,正想拿起此棍回身将戴婵儿打落,不料棍一入手却觉重如万钧,以他这般千年地仙的修为竟是无法拿持,猝不及防之下,罗远公不及松手,便被无影棍带动,直直朝海面掉落。

    得此良机岂可错过,戴婵儿一见之下,长啸一声,疾飞如电,瞬间两只巨爪便搭在罗远公的双肩之上,用力一分,便要将罗远公从中撕裂开来,一分为二。

    奈何罗远公是何许人也,被戴婵儿抓住双肩,不慌不忙,松手扔掉无影棍,大喝一声:“长!”身形须臾间涨大到百丈高大,双手猛然间紫气一闪,只一瞬间便突破数十丈之遥,以难以置信的迅捷“砰”的一声击中戴婵儿!

    蕴含了罗远公五成功力的一掌威力非同小可,只听戴婵儿悲鸣一声,被罗远公的双掌击飞,瞬间消失在空中,不知去向。这一掌之威竟有如此巨力,只怕戴婵儿凶多吉少。

    罗远公虽是击飞了戴婵儿,却也好不了多少,不说方才被戴婵儿死命之下抓下一大块皮肉的双肩,便是刚才全力施展之下,又牵动体内伤势,巨痛难忍,让罗远公更是恨恨难安。回身灵眼一扫,便现被戴婵儿藏匿起来的灵动,一挥手破去戴婵儿的法术,招手间又将灵动缚到身前。

    那无影棍方才在罗远公松手之下,掉入海中不知去向。罗远公虽是接近飞仙的高人,但毕竟还不是飞仙,还达不到飞天遁地四海遨游的境界,是以犹豫一番是否要下水寻找那个棍子,略一沉思又想起恐怕此棍已认这少年为主,是以外人若拿便是沉重无比。只是刚才那少年被打伤落水之后,此棍仍是入手如山,莫非刚才受此重创,这少年仍未毙命?

    怎么可能?

    罗远公猛然惊醒,不由暗自责怪自己方才被这一对少年男女连番悍不畏死的攻击之下,竟是心神疲惫,一时却如此疏忽!刚想通此处,正要探手入水将张翼轸赶尽杀绝,忽听哗啦啦一声巨响,一道冲天的水柱从海中猛然升起,水柱之上立有一人,虽是浑身伤痕累累,却一脸坚毅决然之色,手持三尺长棍,二话不说朝罗远公当头打去!

    却正是被打落水中的张翼轸!

    张翼轸毕竟身怀玄龟珠,又习得龙族的隐水诀,更有先前在小妙境之中偶得万年溪水的灵性,如今天性与水相融,是以一落入水中便念动隐水诀,与海水融为一体,得东海浩瀚之水的滋润,才没有被罗远公的灵力将体内经脉摧毁,只是半边身子火烧般疼痛,动弹不得。

    张翼轸将心神沉入大海浩荡无边的本体之中,感受到水的本源之力,借以慢慢恢复体内残余了一丝道力。这东海之水浩荡无边,万水之源果然不同凡响,倾刻之间受伤一侧的身体痛意大减,渐渐恢复了知觉,正想再要借这东海之水疗伤片刻,忽觉身上有一物动了一下。

    探手一拿,却是戴婵儿的赠他的金错刀。刀上精雕的两只金翅鸟已然消失不见,而刀身之上赫然裂开一道缝隙,这金错刀,竟是一刀两断!

    张翼轸立时明白,两只金翅鸟消失不见,一是应了戴婵儿送到他东海之事,二是恐怕应了戴婵儿帮他救下灵动之事,如今这金错刀却又一分为二,只怕是那戴婵儿遭遇了不测!这般一想,这个坚韧的少年心意一动,顿时感应到落入水中的无影棍。张翼轸在水中可以瞬息千里,心念一动便持棍在手,此时也正好罗远公已是觉张翼轸并未死去,正要入水擒杀,张翼轸将身一跃,挟带东海之水奔腾之势,直如蛟龙出水,猛然朝罗远公迎面扑去。

    罗远公见张翼轸勇猛无比,反而哈哈大笑,说道:“无知小儿,你当某还怕你不成?来受死!”说着,左手屈指去弹无影棍,右手幻化成巨掌,朝张翼轸当胸拍来。罗远公便是拼了被无影棍打上一下,也要一掌将张翼轸毙命于此。

    张翼轸不躲不闪,眼中全是决绝之意,一棍便实实打在罗远公的手指之下,当即将罗远公手指打为两截,随即一声闷响,罗远公的一掌也正中张翼轸胸口,顿时将张翼轸打得倒飞数百丈,“扑通”一声又落下海中。无影棍也紧随其后掉入海水之中,随即不见了踪影。

    罗远公强忍左手钻心的疼痛,一掌击中张翼轸胸口,心道以他千年地仙的修为,如果这一掌再打不死这个道力浅薄的少年,岂非天大的笑话?一掌击实,灵力一吐,张翼轸便经脉尽断,体内全无生机。

    只是忽然间,罗远公只觉右手印在张翼轸胸前,蓦然一道纯正浩然的仙家之气从少年脖间袭来,正面与罗远公的灵力相遇。罗远公心中大骇,想要撤手收回灵力哪里还来得及,这股仙气虽是微弱,但仙家之气远胜灵力,只一照面,便将罗远公体内灵力悉数逼回,这还不算,一丝极其微弱的仙气还顺势而上,势不可挡地冲入罗远公体内。

    这一丝仙气虽是纯正冲和,却又霸道无比,只一入体,便如入无人之境,奔走之间便将罗远公体内的灵力冲得七零八落。直到将罗远公体内灵力冲击得所剩无几之时,这丝仙气犹如调皮的顽童,竟是“砰”的一声自爆消失。

    莫看这丝仙气几乎微不可察,须知这仙气乃是天地间最无上最纯正之力,仙气一爆,罗远公只觉五内俱焚,当即大叫一声,狂吐鲜血,再在无法飞在空中,身体直直如一段树桩一般,“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一切风平浪静,这东海的一隅,经过一番大战之后,又重新归于千古的沉寂之中。不知过了几时,天上飘飘扬扬地飘落几根金色的羽毛,若是仔细一看,便可看到羽毛上的斑斑血迹!

    羽毛飘荡到海面各处,其中一根悠悠间落到一处颜色略有不同的水面之上。忽然,一只海水形成的手掌从水中伸出,一把抓住了羽毛,紧接着,肉眼可见的水形人影竟从海水之中脱影而出,坐在了海面之上。

    水人盯了羽毛片刻,忽然叹息一声,口吐人言:“婵儿对我也算仁至义尽,竟是拼了性命也不逃走,如此有情有义的奇女子,翼轸不知该如何回报?若是此次翼轸侥幸不死,重回中土之后,定要杀上魔门,将一众魔人杀个片甲不留,以报婵儿之义,以报灵动师伯之仇!只是不知婵儿是生是死,而我也道力尽失,也幸亏怀中这玄龟珠被罗远公的一击之力竟是化为灵气进入我的体内,才得以催动这隐水诀,只是如今却无法脱水而出,又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张翼轸伸开左手,手中赫然是断成两半的金错刀,小心地将金错刀藏好,少年重新又躺入海水之中,与海水再不分彼此。仰望蓝天白云,想到逢此巨变,灵动师伯和戴婵儿生死未卜,而罗远公魔心仙体,若是返回中土,不定又要害了哪位新晋的地仙。而中土之大,如罗远公一般人物不知还有凡几,一时众多不解和纷乱涌入脑中,少年只觉脑中一阵巨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又陷入沉沦和晕死之中……

    过不多时,突然间天地变色,乌云滚滚而来,片刻之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水天一片之间,四处汪洋,风急浪高之际,张翼轸也不知被风吹雨打到了何方……

    正是: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人间仙路》第二卷终,敬请关注第三卷:如梦令。

第一章 东海之东

    话说这东海之广,不知纵横几十万里,便连那东海老龙倾东身为东海之主,也无从得知东海最东之处究竟是个什么所在。只因东海向东几十万里之后,有一处令四海水族都闻之色变的“灭仙海”。

    这灭仙海日夜不息天雷阵阵,阴风怒吼,据说龙宫曾有一位万年龟将自持艺高胆大一步踏入,片刻之下便被天雷劈得焦头烂额,还未来及脱逃,便又被阴风一吹,倾刻间竟是尸骨无存!

    又传南海久远以前曾出一条孽龙,不但杀了其父南海龙王,还意欲一统四海,率领虾兵蟹将杀将过来。东海龙王回了战书,只说要在东海之东一决生死。到约定之日,两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来到东海之东,东海龙王用手一指灭仙海,说是如果孽龙有胆在灭仙海中呆上一时三刻,他宽广无边的东海之地便拱手送上。

    这孽龙心高气傲,自以为神通广大,本是兴云布雨的神龙,天生神人,怎会怕那滚滚的天雷,又见东海兵多将广,若是硬打只怕也未必取胜,有此机会岂可放过,当即应允。一众随从自是担心,非要派出一队人马保护他周全。孽龙倒也没有拒绝,于是领兵带队,一头进入了灭仙海。

    灭仙海本来天雷不断,阴风呼啸,孽龙带队刚一进入,突然之间一片安宁,雷住风停,四下一片肃然之意,竟是晴空朗朗。孽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连老天也助他成就大业。

    蓦然,孽龙笑声未落,丽日晴空之中,从半空之处突兀出现一道粗如水桶的天雷,只一闪,便狠狠劈在孽龙的头顶之上。孽龙连一声惊叫都不及叫出,当即被天雷轰得灰飞烟灭。

    孽龙身死,魂魄当即溢出,愣了片刻,便知事情前后,正要飞出灭仙海,忽然平地吹过一股阴风。这阴风,无形无质,却如由九幽之地黄泉之畔吹来,来无影去无踪,呜呜之声犹如万鬼齐哭,令人毛骨悚然。

    阴风只呜呜响了一声,孽龙魂魄一脸惊骇之色,只呆了一呆,就被阴风吹得魂飞魄散,永久消亡于天地之间。如此骇人情景活生生生在眼前,饶是一众水族天生神人,均是吓得肝胆欲裂,浑身战栗,半点也迈不动步子。

    孽龙一死,余下的随他进入灭仙海的数十人呆了片刻,同时大叫一声,吓得哭天喊地争先恐后便要跑出灭仙海。只是这灭仙海向来进得出不得,眨眼间天雷齐鸣,阴风劲吹,一众人等不过迈出两三步便倾刻间无一幸免。

    余下人等哪里还敢和东海龙王一争高下,纷纷仓惶而逃。由此之后,此处海域的威名四海皆知,一众水族皆认为此处海域的威力便是飞仙也难以逃脱,遂命名为“灭仙海”。

    又过了若干年,有一飞仙偶经此地,听一众水族说起灭仙海的轶事,心中不服水族妄自猜测飞仙之威,飞仙之神通广大又岂是这些水族精怪所能相比?随即自告奋勇要到灭仙海一试,还声称若是他安然无事,此海不许再叫“灭仙海”。东海龙王苦劝不住,只好愁眉苦脸陪同前往。

    飞仙初见灭仙海之威,一时也心生悔意。奈何抹不下脸面认输,只好依仗他久负盛名的护身法宝“流光飞舞”。这流光飞舞取自三十三天最高处的九日之光,又由天庭第一炼器圣手乐子长撷取瑶池之水,配以五灵之石、白玉之精,并用紫泥海之水熏染成紫云之色,精心炼制七年而成。

    流光飞舞形如一尺多长的束之锦帕,法力无边,平常佩戴于头上可做束之用,若做飞行法宝,可以日行十万里。也可施放出护体仙气,由头至脚将人笼罩其内,天火不侵,弱水不腐,寻常飞仙的法宝攻击也可抵挡一时三刻,端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异宝。

    这飞仙一脚跨入灭仙海,随即催动流光飞舞,将浑身上下用仙气护得严严实实。果不其然,流光飞舞不亏为天庭最负盛名的护体法宝之一,天雷隆隆击在飞仙身上,均是仙气一闪,便被流光飞舞化解于无形。这飞仙心生得意,飞仙之能较之这些天生神人,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正当飞仙以为一切无虞,将要一步跨出灭仙海之时,忽地一道一丈粗细的天雷平空生起,狠狠劈在飞仙身上。如此巨力,饶是他有法宝护体也是被天雷震得心神失守,身子一个踉跄,险险跌落到海中。这一松懈,护体仙气竟被天雷撕开一道裂缝。

    裂缝一出,阴风凭空而生,见缝而入,只一缕微不可察的阴风一经触体,这寻常万物难伤的飞仙之体竟被阴风如热汤入雪,生生消融殆尽。

    飞仙自以为成就飞仙,天地之间万物不伤,便是不死之身,也只有天帝的轮回宝镜可以削夺他飞仙之福,打入轮回,其他飞仙乃至天仙的法宝,顶多将他禁锢,也无杀死他飞仙之体的可能。不料这并不起眼的阴风却有如此威力,片刻之间便将飞仙之体湮灭。

    飞仙身死,但飞仙之福和一身仙气仍寄托于魂魄之中,是以魂魄不灭以灵体之形存活,任凭天雷和阴风轮番侵袭,便再也难伤分毫。只是没有了仙体的承载,飞仙灵体也是一件天地异宝,其内蕴含的仙气是魔门中人梦寐以求的精华。即便不遇到魔门,飞仙灵体一现天地间,便会被天帝察觉。依据天条,飞仙灵体必须被强行打入轮回,而一入轮回,前事皆忘,不过只是一名凡人而已。

    飞仙心有不甘,不忍舍弃一身修为,是以飞仙虽死,其灵体却不敢迈出灭仙海一步,而灭仙海独成世界,隔绝了天地,躲在其中不会被魔门和天帝觉。只求机缘之下有人再来灭仙海,好被他捉住,乘机夺舍重生。

    飞仙即死,他的法宝流光飞舞倏忽间飞出灭仙海,被龙王所得。飞仙灵体便以法宝相赠,令老龙伺机帮他寻找一名修道之士送来此地,好让他夺舍重生。老龙见飞仙被灭,心有戚戚然,此事多少与他有些干系,当即应允。

    谁知天机叵测,老龙在返回龙宫之后便一病不起,不久病死,传位给倾东。倾东只从老龙手中接过了流光飞舞,也不知何故,老龙竟是忘记了飞仙灵体的嘱托。是以倾东统领东海之后,只知灭仙海之威名,却不知灭仙海内之事。

    经此飞仙被灭一事,再由一众水族的四处宣扬,东海之东灭仙海的威名便传遍四海,从此再无人敢来灭仙海逞威。由于这灭仙海死死地扼出东海之东的咽喉之处,是以东海最东之处到底是何奇异世界,均无人而知。

    年深日久,又不知过了凡几,也不知那飞仙灵体在灭仙海中是如何惶惶度日,又如何咒骂老龙不守信用,这些暂且不提。

    且说这一日,灭仙海中一如既往天雷不断,阴风阵阵。四周之外,方圆万里之内莫说有神人或是仙人经过,便是这周围海水之中,连一条鱼虾都不曾游过。海水一如以前碧波荡漾,一眼望去,犹如一块天地造就的美玉一般,晶莹剔透,却无丝毫杂色。

    呃?若是仔细一看,怎的远处一片海水颜色比起周围海水,稍有不同,实则也并无多少不同,波涛起伏间,闪烁光芒,倒也让人一时难以分辨。只是若以飞仙之仙眼看去便可得知,这一处海水不同之处则是,隐隐约约可以勾勒出一个人形!

    这人形海水随波逐流,起伏不定间随着海流快向前流动,虽无章法,但前行的方向正是暗无天日的灭仙海!

    若是这人形海水有知,看到天雷和阴风周而复始的灭仙海,只怕早就一跃而起,不敢再向前一步了。只是这人形海水看起来沉沦无知,只随着海水的流向片刻之间便流入了灭仙海。

    甫一进入灭仙海,天雷立时有所察觉,恶狠狠地朝人形海水劈来,丝毫不留情面,第一道天雷便是水桶粗细。眼见便要一击而中,将人形海水劈得粉碎,突兀的,人形海水身下蓦然跳出一物,长约三尺,两端有古朴花纹,似有灵性一般护住人形海水。

    只有寸许粗细的一根棍子,竟是毫不迟疑接下水桶粗细的天雷!

    轰隆一声,天雷电光闪动,一下便劈在棍子的一端。棍子顿时电光缭绕,晃了一晃,差点跌落海中。片刻之后却又斗志昂扬地直竖起来,一端指天,犹如一名斗士一般气势高涨,竟是丝毫不惧那声势骇人的天雷。

    天雷也不消停,一道接一道地狠狠劈在棍子之上,一次两次无数次,棍子竟是越斗越勇,腾挪跳跃,始终不离人形海水左右,将密集如麻的天雷全部一一挡住。这棍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成,被这般可以一击之力轰碎地仙之体的天雷劈了数百道,竟是没有丝毫损伤,浑身电光围绕,神光熠熠,威武非凡。

    这还不算,似乎这棍子在挨了数百道天雷之后,竟是对天雷劈身颇为受用,天雷若是来得慢了,还会跳将起来飞到半空,主动迎上天雷。好在天雷在连续砸出数百道后,未立寸功,似乎也知道伤不了这人形海水分毫,竟是突然间销声匿迹,再也不一道。

    天雷一停,四周一冷,原本阴云密布的海域突然晴空万里,一片宁静。只是这般安静来得颇为诡异,静到极致,连海水哗哗的声音也全然消失。紧接着,蓦地传来鬼哭狼嚎之声,声音忽远忽近,飘飘忽忽,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来自何方。

    这棍子立在空中,被这呜呜的声音一激,竟如一个孩童一般瑟瑟抖,显是害怕之极。棍子晃动几下,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终于在一缕阴风拂过棍子之后,这棍子再也没有方才的勇猛神气,扑通一声跳入水中,竟是躲在人形海水下面,再也不敢出来。

    阴风也不迟疑,感受到人形海水隐含的活人气息,挟带消融万物之阴力,呼啸着便朝人形海水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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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灭仙海

    (强推期间,每日至少两更,请大家收藏加推荐支持常在,感谢!)

    人形海水起伏之间昏睡不醒,全然不知灭顶之灾已经迫在眉睫!

    眼见阴风便要触及到人形海水,只待阴力注入,立时便将人形海水消融化解为天地之间一股阴力,忽然,人形海水身上蓦然升起一道黄光,倾刻间便密布全身,将人形海水牢牢笼罩其间。

    阴风一触及到黄光,只见黄光一阵波动,顿时将阴风之力化为无形。阴风自是不甘示弱,又积蓄一番力量重新扑来,只是这黄光虽是不甚明亮,淡淡流转间,却将阴风的攻击之力一一化解,那无所不侵的阴力,却是丝毫也无法触及到人形海水半分。

    天雷伺机又猛然劈下一道,又想要和阴风配合,重演上次摧毁飞仙的伎俩。只是天雷刚一接触黄光,黄光须臾间光芒大盛,猛然涨大许多,竟生生和天雷硬碰了一记,轰然巨响之后,天雷竟被黄光击得溃散,一时连空中到处都充斥到焦糊的气息。这一反击如此强大有力,让天雷一时溃不成军,恐怕一时半刻也无法聚集力量。

    阴风也不再徒劳无功地再次袭击,消弭于无形之中,一时灭仙海风平浪静,难得地呈现一片宁静气象。

    眼看这人形海水便要随着海水流出灭仙海,第一次来到东海以东外面的世界,此时一团仙气沛然的强大气息倏忽而至,悄然飘荡至人形海水上空,渐渐地幻化**形凌空而立,紧紧盯着人形海水半晌,忽然脸露惊喜之色,开口说道。

    “想不到我商鹤羽等了千年,竟真的等来一副好炉鼎,哈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

    这自称商鹤羽之人,正是那被毁去仙体的飞仙灵体!

    笑了片刻,商鹤羽却又觉有些不对,自言自语说道:“若说这隐水诀方才险些躲过我飞仙神识的察觉,必定是出自龙宫。只是此人乃是凡人,怎会这龙宫法术?不过凡人会些龙宫法术倒也不算惊世骇俗,只是此人却能躲过天雷和阴风的轮番攻击而安然无事,倒就有些稀奇了。是了,定是有威力无比的护身法宝。以我飞仙的修为,却也无法看透此人的本来面目,此人也当真了得,隐水诀施展开来,竟比龙族还要圆润几分。”

    商鹤羽自是不知,张翼轸被罗远公一掌击中胸口,恰好怀中的玄龟珠被罗远公火灵掌的沛然灵力瞬间炼化,化成一股灵气注入张翼轸体内,是以他得了这玄龟珠的精华,不但得以滋润了体内经脉,还因玄龟珠非凡的疗伤之功效借以保全了性命。

    玄龟珠的灵气与张翼轸体内道力合二为一,再加上他得自万年溪水的灵性,与水天然的亲近之意,一经施出隐水诀,所以竟比龙族更要精练不少。

    念及这隐形之人恐怕有自动防护的护体法宝,商鹤羽一时不敢贸然出手。围绕张翼轸转了几圈,商鹤羽虽是灵体,但一身仙气仍在,思忖片刻,突然仙眼一开,两道红光直直照射在张翼轸隐形之处。

    张翼轸虽在昏迷之中,被仙眼照中,只觉犹如五雷轰顶,猛然一声惨叫,竟是忽地从水中站起。一经站起,水形身体随即现出本身,只见他脸色惨白,憔悴不堪,浑身上下无一处安好之处,一脸不安地望着眼前飘忽不定的人形。

    猛然从昏迷中醒来,张翼轸虽是不知眼前何物,但直觉中却有一丝危险气息,虽是浑身痛不可言,仍是顽强站住,冷冷说道:“你是人是鬼?想要怎样?”

    商鹤羽初见眼前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时讶然,又见这少年身负如此重伤,竟还这般硬气,心中倒有了几分佩服。有心饶他一命,却又想起自己千年以来日夜受那天雷轰击阴风侵袭之苦,当真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不免将心一横,说道:“看你小小少年,身负如此重伤,只怕命不久矣。我曾是一名飞仙,不幸殒落于此,今日想借你身体一用,以便重见天日。我观你眉目之间有些道气,想必是道门中人,如此,我只借你**,并不抹杀你的魂魄,你还可投胎转世。你还有何话说?”

    “……”张翼轸苦笑连连。

    原本他想借昏迷之际,以本身与水的天然相近之意,隐藏大海之中,借机恢复道力,治疗体内几近濒死的内脏。先前身体一侧受了罗远公一掌,体内已然经脉紊乱不堪,其后又正面当胸受了一掌,这一掌之力几乎将张翼轸内脏生生击碎,若不是玄龟珠吸收了一部分火灵之力,同时怀中的天罗网又化解了罗远公一大部分掌力,他恐怕早已当场气绝身亡。

    饶是如此,体内内脏只怕生机微弱,而体内道力也被当胸一掌击得全然溃散,再也无法汇聚成形。如今的张翼轸幸亏身处东海之中,若在6地之上,只能躺在地上做那半死之人。不料强行进入沉寂状态疗伤,在这无边的大海之中飘荡,也会遇到要夺舍之人,张翼轸不禁感叹莫非自己身体真的是一副上好的炉鼎不成,要不为何那青丘和这眼前之人开口便要夺舍?

    只是好不容易挨过罗远公的毒手未死,又岂可轻易放弃抵抗,让这位飞仙夺舍。但眼下身上并无丝毫道力,对方虽是飞仙灵体,只怕举手间便能将自己杀死,苦也,难道今日真的要遭遇这无妄之灾么?

    想了一想,张翼轸实在无计可施,只好盼望能以言语打动这位上仙。

    “好教上仙得知,小子乃是凡间一名修道之士,因被恶人陷害被打伤落海,侥幸不死才飘流到此处。飞仙乃是得道上仙,上应天机,人神共仰,怎可做出夺舍这般不堪之事?还请上仙三思,若饶得小子活命,日后定愿为上仙驱使,万死不辞!”

    商鹤羽以灵体之身被困于灭仙海中,虽是天雷和阴风不能再夺其命,但威势仍在,日夜受那天雷轰顶阴风刮体之罪,犹如身在地狱,不堪其苦,好不容易遇到张翼轸现身,又岂能因他几句软话而放过,当下冷冷一笑,说道:“休要多言,若再罗嗦,我打散你的魂魄,让你万劫不复,你可知道厉害?”

    张翼轸经罗远公一役,对于上仙之品行也不再心存奢望,眼见无法打动对方,心道虽是必死,也要拼上一拼,哪怕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也好过束手就擒。当下从身后缓缓抽出无影棍,说道:“既然上仙苦苦相逼,哪就只好拼死一搏了!”

    其时二人仍在灭仙海中,天雷隐去阴风暂停,似乎再无危险。只是当张翼轸刚刚举起无影棍,登时天地变色,乌云顿生,天雷眨眼间便酝酿形成,直直照无影棍劈去,似乎和无影棍有深仇大恨一般。无影棍被张翼轸拿在手中,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意,直欲脱手而出。

    张翼轸此时自然不敢放手让无影棍大闹,先前受够了在罗远公手中被动挨打,如今情知必死,且英勇一次又何妨,当即举棍便朝商鹤羽打去。

    一棍打出,先前扑向无影棍的天雷也转了方向,随着无影棍所指方向击去,如同棍电相交,一同扑向商鹤羽一般。商鹤羽在这灭仙海中煎熬了千年,早就熟知天雷和阴风之性,所以也不惊慌,待天雷和无影棍在他头顶一尺之上交接之时,忽然身形一动,便消失不见。

    张翼轸先前昏迷之时,并不知道这灭仙海中的天雷和阴风之威,猝不及防之下天雷击中无影棍,电光缭绕间,张翼轸被无影棍传递过来的天雷击中,顿时浑身黄光闪烁,犹如天仙下凡。

    商鹤羽早就算到无影棍和天雷相交之时,眼前这少年必定全身麻痹,神识恍惚,正是夺舍的大好时机。是以他一闪而没,瞬间出现在张翼轸眼前一尺之处,默然一笑,便朝少年的头顶正中的百会**扑去,试图一举夺舍成功。

    商鹤羽度之快,张翼轸只觉眼前一花,就觉一团灵气已经盘旋到头顶之上,心道惨也,到底是飞仙之能,比起青丘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商鹤羽将要及身之时,忽然觉这少年全身黄光大盛,感应到黄光之中蕴含的充盈的仙气无比雄厚纯正,不由大惊失色,心道这少年不过是入境修为,怎的身上会弥漫仙气?即便是护体法宝,以他飞仙的见识,记忆之中从未听闻竟有可以放出黄色的天仙之气的法宝?须知天仙所炼就的法宝,也不过是红色的飞仙仙气!

    此时想要收身已然不及,商鹤羽顿时只觉眼前一亮,身子一紧,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犹如身陷天地混沌大阵,片刻之后,眼前一亮,竟是不知为何身处一个广袤无比,无天无地,无日无月,空无一人的世界!

    莫非是那传说可以炼化万物的紫金钵?商鹤羽吓得几乎瘫软在地,紫金钵之威名在天庭几乎无仙不知,便是天仙也是惧怕三分,更何况他这个失去仙体的飞仙?若是真的被吸进了紫金钵中,只怕万物难灭的飞仙灵体也会被紫金钵化为乌有。

    只是这个**凡胎的凡间少年,怎会有这般无上的仙家法宝?

    想到此处,商鹤羽追悔莫及,明明这少年眼见就要度过灭仙海,自己为什么偏偏还要招惹他?真是一时贪心却害了自家性命。

    按下商鹤羽自责不提,且说张翼轸眼见商鹤羽便要从顶门而入,夺舍成功,忽然脖间黄光一闪,将商鹤羽笼罩其中,紧接着黄光一收,便连同商鹤羽一起消失于铜镜之中。待一切恢复正常,张翼轸只觉脖间铜镜不再是以前雾朦朦的样子,镜面之上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隐隐流动,颇是诡异。

    张翼轸大为好奇,摘下铜镜仔细查看一番,除了其上弥漫的红光之外,背面的花纹之上似是也有光华隐现,不过除此之外,再无奇异之处。少年虽不十分清楚究竟生何事,却也隐隐猜测莫非那商鹤羽被收入了铜镜之中?看来这亲生父母所送之物果然非凡,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如此推测,恐怕自己的亲生父母或许真是飞仙!

    不过那商鹤羽毕竟身为飞仙,即便是飞仙的法宝被凡人所用,又无仙气催动,如何能收服堂堂飞仙?张翼轸想到此节,也甚是不解。

    张翼轸所想倒也不差,倒也并非商鹤羽无能,只是他毕竟只是飞仙灵体,千年以来又日夜被天雷和阴风消耗,现今修为实则不过地仙顶峰。而铜镜也是机缘之下,被天雷和阴风侵袭,想那天雷之威和阴风之力,也是天地间至强至阴的力量,才得以激了铜镜的防护之力。再加上商鹤羽夺舍心切,猛然间触及了铜镜的仙气,才被铜镜不管不顾地一并收回。

    说来也怪,方才电光火花间生众多事情,天雷和阴风竟也同时消停,没有攻击张翼轸。张翼轸舒展一下略有麻木的身体,迈步间便恍然不觉地一步走出了这片令飞仙也不敢造次的灭仙海。

    少年踏波而行,一走出灭仙海,定睛一看,呈现眼前的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其绿如玉,便如一片郁郁葱葱水之森林,绿意昂然,令人精神一振,心中喜悦顿生。

    这还不算,海水之中传来丝丝缕缕的香气,沁人心脾,一闻之下疲劳皆忘,浑身无比舒畅,犹如吃了灵丹妙药,便连体内的伤势似乎也减弱了几分疼痛。

    正在感叹如此美景之时,张翼轸忽觉身上燥热无比,这才觉眼前格外光亮,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第三章 香水海,未名天

    烈日当空,又身处海上,自然炎热,只是眼前这大异寻常的光亮不由张翼轸不抬头望天,只一看,便让这刚刚脱离生死危险的少年再一次惊讶万分,立时呆立当场!

    天空无比晴朗,偶有朵朵白云,一望之下倒也和美,与先前中土所见天空并无区别。只是天空之中,白云之上,赫然并排而列三个太阳!

    三个太阳齐齐出光热,自然映照得眼前无比明亮,周身又无比炎热。张翼轸虽是伤势未好,初见如此奇异情景,一时竟也忘了伤痛,呆立在海面之上,心中震骇连连,一句话也无法说出。

    初入东海之时,虽是眼见碧波万倾,一眼望去全是碧蓝海水,但虚空之中也仅有一日。眼前这片海域,绿水生香,更是天有三日,这般匪夷所思之所在,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海外之地?

    再远处,有一云雾缭绕之处,隐隐约约看不分明。少年回过神来,喟然叹息一声,也不知前方是凶是吉,但眼下身无丝毫道力,若再遇到恶人只怕定会丧命。犹豫片刻,还是踏波而行,朝着那云雾弥漫之地走去。

    走了小半日,看似近在眼前的云雾之地却是远得惊人,张翼轸踏波而行,虽是身上有伤,但因得溪水之灵性,再加上身负玄龟珠之灵气,这般水上漫步看似不快,也不比驾云慢上多少,小半日间恐怕至少也走了上万里,云雾之所依然远远近近,无法近前。

    毕竟身上伤势未愈,走得累了,张翼轸只好再次念动隐水诀。好在这隐水诀因少年体内的亲水之意,施展起来并不耗费道力。

    一入海水之中,张翼轸便觉这片绿水海域与先前海水大有不同,不但香气逼人,且其中蕴含的灵性充沛而纯净,犹如亘古以来此水便洁净无比,从未有人踏入,几和先前他在山涧之中所遇的无名溪水一样,数万年间积蓄的只是天地的感慨和岁月的精华。

    而先前的东海之中,其中满是各种生灵杂乱纷争的气息,想要从中获得分毫精华和灵性也不可得。此处绿水之中精华之充足,灵性之沛然,令少年惊讶万分,随即欣喜若狂。

    正当张翼轸自以得意,想要汲取绿海之精华和灵性之际,刚刚放开神识,却觉得轰然一声,脑中传来一阵巨大的刺痛,紧接着一声冷哼响起,张翼轸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却是绿海竟自有灵性,明白了张翼轸的企图,以意念攻击张翼轸神识,算是一个小小的惩戒。

    张翼轸暗自苦笑,这绿海亿万年间形成自有的灵性,虽未化形而出,只怕也有了少许意识,自然不许外来力量汲取本身精华。不过眼下他全身伤重难治,若不得绿海之助,只怕再飘荡数日,便会伤而死。

    想了一想,少年忆起身在山涧无名溪水之中,本是无意之中神识与溪水合二为一,以无为之道感应纯净之水,则无所为而无所不为。是了,少年心中一喜,天之道,不争而善胜,方才自己心有所求,自然会被拒之门外,若是只以不争不求之心开放神识,便和这无欲无求的天地一样,自然而然便可融入绿海的意识之中,与绿海之灵性不分彼此。

    是以张翼轸凝神无思,将心神回复到当日和溪水相融的境界之中,果然,神识舒展之际,缓缓地探入绿海之中,开始时,绿海还有些迟疑,似乎并不相信这外来之力确实无诤无求,有一丝微弱的阻力将张翼轸的神识限制在一丈之内。

    张翼轸也不强求,身心俱安,飘荡而定,渐渐感觉阻力越来越弱,过不多时,终于消失不见。张翼轸无喜无悲,神识缓慢地由一丈随意扩展到百丈乃至万丈以外,便觉自己便是这整个绿海,和绿海一呼一吸之间,同存同在。

    得绿海允许,张翼轸将神识全然沉浸到水之本源之中,与绿海融为一体,体会数万年来这片洁净之地汲取的天地精华和岁月感悟。他也并未刻意从中吸收绿海的灵性,只是任由神识和绿海的灵性相互交流,生生不息间体悟绿海对天道的感悟,对天心的理解。

    如此一来,张翼轸无心相求,却正合自然清净之意,是以绿海深不可测广不可知的精华和灵性悉数对张翼轸开放,有意无意间洗涤过张翼轸受伤的身体,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他体内几乎不可能再愈合的伤势。

    绿海灵性开放之下,张翼轸现,绿海宽广无边,任他神识无限延伸,也无法探测到绿海之边际。不过,他的神识却意外地确定了云雾之处的确切所在。在那云雾弥漫之处,遮掩的却是一片方圆不知几万里的岛屿。

    更为奇特的是,这岛屿犹如一条巨船,竟是悬浮在绿海之上!

    既然有岛,应是岛上有人。张翼轸心念一动,隐水诀一经施展便疾如闪电,片刻之间便穿过云雾来到岛屿之前,心神一收,从水中长身站起,一步迈出,便一脚踏实,落在了岛屿之上。

    一入岛屿,张翼顿觉精神为之一滞,心中顿生莫名不安。不知为何心神不宁,恍惚间似乎周身烦躁,是何缘故?这岛屿有什么古怪不成?

    放眼望去,此岛与中土景色倒无多少不同之处,除去蓝天白云之上的三个太阳之外,四下也是田野、山川、河流。张翼轸所在之地正是一片开阔的原野,眼前全是漫山遍野的黄花,清风一吹,倒也香气袭人,只是隐隐觉得这香气之中似乎也隐藏到一丝怪异,其中若有若无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感觉。

    带着不解和疑惑,张翼轸顶着烈日,行进在花香遍野的田间小径之上。远处薄雾飘渺,只闻萧萧风声,不见鸟鸣虫叫,走了小半日,天中三日依然挂在正中。虽是伤重之体,但少年心中也自是明白,这小半日也走了不下十数里路,莫说一处村庄,竟连一个人影也未见到!

    最让人心生不妥的是,这岛屿遍布树林、山川和庄稼,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却四下安静犹如死寂之地,若非风过林响和远处传来的海水拍岸之声,这里却无丝毫声响,莫非这般生机勃勃之地除去这些自然生成的植被之外,竟无任何活物不成?

    张翼轸实在走得疲累不堪,眼见来到一处山脚之下,便寻得一清凉之地坐下,寻思道:好不容易上得岛来,却是一座死岛。不过此岛方圆甚广,以眼下自己的病重之躯,断然无法走遍全境。不如就地搭建一座木屋,先养好伤势再作他想。

    这般一想,张翼轸试着运转体内道力,还如一前一般空空如也,不禁苦笑一声,然后又心神一收,试图从天地之中汲取天地元气转为了自身道力,一试之下,张翼轸顿时大吃一惊。

    此岛空中飘飘荡荡,天地之间竟无一丝元气和灵气!

    世间真有此等怪异之所在?张翼轸大惑不解。

    这天地元气,乃是天地初成之时飘荡于天地之间的精华之意和灵气,也是天地万物赖以生息和繁荣的根本,更是修道之人引气入体炼化为道力的“气”,若天地之间无有“气”之所存,便如没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的“一”,没有可以化生万物的元始之一,这岛屿如何存在,这岛屿之上的万物又如何生得,更有这眼前的娑婆森林和繁茂庄稼又从何而来?

    张翼轸想通此节不禁悚然而惊,莫非自己已经身死,如今身处妄死之境?

    只是这天这地这岛屿是这般真实,还有那天空三日,遍野的黄花,入鼻的香气……等等,香气?张翼轸忽又想起先前他察觉出香气之中透露着古怪,这才明白,原来这香气虽有香意,却并无丝毫生机!

    怪不得初入岛屿之时精神也为之一滞,原来是此地全无生气,不仅是死寂无声,却是真实的死寂之地。四周景色徒有其表,看似一片繁荣,实则如同幻景,即便可触可闻可得,却也是和死物一般无二。

    不成想一步迈入一座死岛,张翼轸哑然苦笑,若在海水之中,说不得还能缓慢恢复一二,现今人在岛上,全无天地元气可以炼化,眼下又伤重难行,怕是连海边都回不去,只怕只能坐以待毙。

    戴婵儿只怕已遭了罗远公毒手,灵动师伯若不脱逃,恐怕也已身死。张翼轸想到罗远公一副道貌岸然的上仙模样竟是骗了整个中土道门,更是害死师伯和戴婵儿,不免恨得咬牙切齿,直想杀之而后快!

    一心想要修行道法,羽化登仙,只是为何所遇到的仙人都是这般不堪?罗远公卑鄙无耻,魔心仙体。那灭仙海之中的飞仙只一照面便想夺他**,害他性命,这就是上合天道顺应天心的仙人所为么?既达飞仙之境,却无善恶之心,那商鹤羽又算得哪门子可与天地同寿的飞仙?

    张翼轸一时心生迷茫,对修道成仙也是意味索然,只觉不过尔尔,若是只追求极致的力量不在意他人性命,这仙与魔又有什么区别?若非身为人子,听闻亲生父母身陷困境而不救,是为不孝,张翼轸心中对这修道成仙只怕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般一想,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体内伤势作,疼痛难忍,头一歪,竟是晕死过去。

    张翼轸自是不知,这岛屿之上的死绝之气对于生人的心神有着莫大的影响!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张翼轸忽然被一阵歌声惊醒。歌声唱道:

    “广知世事休开口,纵是人前只点头。假使连头也不点,也无烦恼也无愁。独坐清寮绝点尘,也无吵杂扰闲身。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歌声悠悠传来,恍如梦境,飘渺而真实,犹如响在耳边,又如远在天际,飘忽不定,似真还幻。

    张翼轸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山下飘然而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此人一身布衣精短打扮,生得宽脸窄额,一脸忠厚纯朴。

    只见他腰间别着一把斧头,肩上扛着一担木柴,竟是一名樵夫!

    这人倏忽间便来到张翼轸面前,只一照面便惊得将木柴扔到一边,双目圆睁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你是生人……你这少年,如何过得那灭仙海,又如何来到了这流亡所?”

    张翼轸忙施一礼,答道:“在下张翼轸,在东海之上遭人暗算,不幸来到此处,见此地处处透露着古怪,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此地又为何这般不同?”

    樵夫愣了片刻,似乎并不相信张翼轸嘴中所说,略一沉吟,方才说道:“既然你以生人之体来到此地,其中定有机缘,也罢,我便告诉你也无妨。我名玄真子,长居此地已有十万八千年之久。”

    “此海香水海,此天未名天。此地死绝地,此岛流亡所!”

第四章 死绝地,流亡所

    死绝之地?流亡之所?张翼轸听得一头雾水,又暗暗吃惊,这玄真子能活十万年之久,只怕至少也是飞仙境界。先前听说飞仙绝难遇到,不成想今日偶遇两人都是飞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玄真子呵呵一笑,俯身又挑起木柴,用手向远处一指,说道:“那边有一处茅屋,虽是简陋,但也可以遮风蔽雨,来,随我前去。”

    张翼轸见玄真子虽是一脸忠厚,但自从罗远公一事之后,他心中再无少年坦诚心性,是以暗中戒备,一手背于身后,悄悄握住了无影棍一端。

    玄真子在前面带路,荷担如飞,张翼轸身上伤势颇重,跑了几步便牵动伤处,疼痛难忍。正要开口说话,玄真子忽地停了下来,回头一笑,说道:“少年人,你伤重不治,只怕挨不了多久了。莫说我无害你之心,便是有,你还有还手之力么?”却是一脸嘲讽之色。

    张翼轸默然无语,只是点点头,却听玄真子又说道。

    “不过我见你一身淡然之意,又能得香水海引路才来到死绝地,应该也是心存仁厚之人。此地名为死绝地,你当何意?乃指此岛之上一切生灵皆无生机,比如我,就非活人!”

    当真?张翼轸体无道力,无法神识外放去感应玄真子气息,但眼前的玄真子就站在三尺之外,一脸冲淡笑容,便连脚上的泥土也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不是活人?

    玄真子却是知道张翼轸心中疑问,也不答话,担起木柴,当前领路,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若你有兴致,且到茅屋之中,听我慢慢道来……反正这死绝之地,流亡之所,来得去不得!”说完,也不管张翼轸一脸莫名难安的表情,快如流星向前奔去。

    来得去不得?摇摇头,张翼轸无奈一笑,强压身内伤势,紧随其后。

    说来也怪,再次跟在玄真子身后,张翼轸只觉脚上生风,似乎便连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走起路来倒也步伐轻盈,堪堪不被玄真子甩下。

    走过一处山坳,又拐过一处弯,眼前景色一变,来到一处群山围绕的开阔之地。五彩缤纷的鲜花盛开其间,四周群山林立,中间有一处水平如镜的大湖。远远望去,有三座茅屋围湖而建。湖中心长有一棵参天大树,树冠极广,几乎将整个湖面覆盖。湖面之上水气氤氲,云气弥漫,极静极美。

    湖中一处,有一叶扁舟。舟上一人,蓑衣竹笠,手持鱼竿,正在湖心垂钓。一眼望去,宁静安详,好一个和美雅致的人间仙境!

    二人来到一处茅屋之前,玄真子将木柴堆到茅屋前面。茅屋低矮狭小,仅容一人,茅屋前面有亩许大小的小院,随意点缀着一些花草。院中有石桌石椅,玄真子示意张翼轸随意坐下,说道。

    “此谷名为离人谷,此湖名为长恨湖,湖中钓者名玄天子。这老儿,明知湖中无鱼,却偏偏每日都要垂钓半日,如此钓了十万年,也不嫌烦。”

    说完,玄真子又自嘲地一笑。

    “便是我也是如此,明知我等皆非活人,不食人间烟火,还日日上山砍柴,不也砍了十万年之久?权当消磨时光,也算有事可做。”

    “玄真子前辈……”

    张翼轸见此处三座茅屋,心道如此看来此处还有他人居住,只是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何身份,为何玄真子口口声声自称非活人,还有香水海、未名天又为何在这东海之东,一时心中疑问连连,便要开口相问。

    “我知你心中疑问,莫急,等我唤来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我等三人一起陪你说话,岂不更好?要知道,这死绝地从来不见生人的,你是第一个,想必那二位也是吃惊得很!”

    却是玄真子伸手制止张翼轸开口,伸手拿过一根木柴,握在右手,左手一拍木柴一端,只听“啾啾”一声鸣叫,木柴脱手飞出幻化成一只六羽极乐鸟,浑身流光溢彩,婉转啼鸣飞到空中,随即朝长恨湖上空飞去。

    飞到湖中之处,六羽极乐鸟忽地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蓦然化作一团绚丽的烟花,映得空中一亮,竟是一时生生将三个太阳的光芒压了下去。

    紧接着,湖中垂钓之人似乎刚刚在小舟之中放下鱼竿,张翼轸只觉眼前一闪,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之人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吓得张翼轸退后一步,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般瞬间飞行的法术!便是飞仙飞空,此处离湖心也有数里之遥,所谓瞬息千里,也是在呼吸之间,哪里有这般眼睛不眨便近身眼前的道理?

    此人刚一现身,张翼轸又觉眼前一暗,一个身材高大,却文雅儒气的中年文士现身眼前,和先前的粗壮之人一样,二人一脸难以置信,并肩而立,上上下下打量张翼轸半晌,然后一左一右抓住张翼轸肩膀,摇晃几下,这才说道:“果然,果然是生人!这未名天死绝地居然还能有生人可进,当真是天大的奇事!莫非这天道有变?”

    玄真子却一把将二人推开,拉张翼轸坐下,这才慢悠悠说道:“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活了几万岁了,还如孩童一般,吓坏了我们的客人可如何是好?呃!分别坐下,待我们徐徐道来。”

    二人似乎还不相信眼前的张翼轸乃是生人,坐下又站起,尤其是中年文士,如是三次,一脸难耐之色,质问玄真子:“老匹夫,这少年是你从哪里捡来的?这未名天乃是遗弃之地,生人怎会来此?绝无可能!”

    玄真子晒然一笑,示意中年文士稍安勿躁,说道:“老穷酸,莫看你一身儒酸之气,若是论到淡定自若,你却不如糟老汉,虽说糟老汉生得其貌不扬。”

    糟老汉也就是玄天子,生得粗壮丑陋,却是文气得很,听二人所说,只是淡然一笑,默然不语。玄问子只好垂头坐下,刚坐下又站起,走了两步,又说:“我却不信!不过……这少年虽是身负重伤,垂死之躯也是生人之体,如何能通过灭仙海暂且不说,这死绝地隐匿于香水海之中,若非香水海认可,生人断然无法接近死绝地……不过,这少年确实是生人之体,也由不得我不信,真是咄咄怪事!”

    “老匹夫,这天道真的要大变了不成?”

    玄真子哈哈大笑,说道:“老穷酸,你写了几万年的字,却也没有收收你的急躁脾气。不过也是,若非你的这般急不可耐的禀性,我等岂会被天地遗弃到此处,永不能重返世间?”

    玄问子一听此言立时脸色大变,眼睛一瞪,厉声质问:“怎的,老匹夫,你后悔当年之事了?”

    玄天子忽然站起,一把将玄问子拉回座位,粗着嗓子说道:“你们二人莫要争吵,否则一两千年又不得安宁。既然来了客人,且听客人说说如何来得此地。”

    这玄天子对二人争吵看来见怪不怪,随口一说,二人也就立时闭口不谈。玄天子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张翼轸说道:“小娃娃,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好教我三个老儿长长见识。你且放心,我等全无恶意,虽我三人并非活人,却也并非鬼魅,其中缘由,稍后再讲与你听。对了,糟老汉名玄天子……”说着,分别用手一指中年文士和玄真子,“老穷酸玄问子,老匹夫玄真子!小娃娃,你可有姓名?”

    张翼轸见玄天子虽是三人之中生得最拙劣不堪,但言谈举止却最为得体,说话也和声细语,当下忙答道:“在下张翼轸,乃是中土道门的修道之士……”

    “什么?”三人一时脸色大变,一起齐齐站起,脸上均是显露震怒之意。尤其是玄问子,更是向前一探,一伸手便扣住张翼轸脉门,略一试探,随即松手说道:“不对,方才我抓你肩膀,便知你体内并无道力。刚才略一试探,你体内经脉全无,哪里有你这般修道之士?快从实说来。”

    张翼轸骤见三人一听修道便神情愠怒,以为不妙,又被玄问子出手如电扣住脉门,更是心中惶恐,以为对方是魔门中人。等玄问子退到一旁,张翼轸翻手持棍在手,护在胸前,一脸坚毅之色:“我身无道力是被人打伤,体内经脉全无也是拜一位地仙所赐。三位到底是何人,还请如实告知。若是魔门中人,翼轸自当周旋到底!”

    不料持棍在手,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影棍竟微微颤抖,从棍中传来一丝惧怕和胆怯之意,令张翼轸大为讶然,不知眼前三人到底神圣,这不怕神人不惧仙人的无影棍,在三人面前竟连一丝战意也没有,只差吓得脱手而飞了。

    玄真子一见无影棍,眼睛一亮,手一张,张翼轸只觉右手一松,无影棍便脱手而出飞到玄真子手中。玄真子仔细打量了无影棍一番,点头说道:“翼轸莫怕,我等不会害你,更不是什么魔门中人。只是我三人和道门有些过节,是以听你是道门中人,一时失态。你这棍子倒是不错,有些来历,有此棍在手,怪不得不怕那灭仙海的天雷。”

    “不过,即便天仙手持此棍,此棍也不敢在我等面前放肆。……暂且让此棍安睡一下也好,莫要影响我等谈话!”说完,玄真子手一松,无影棍便如脱弦之箭飞入湖水之中,“嗖”的一声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无影棍一没入水中,张翼轸便感觉和无影棍之间那一丝心意相通的感觉立时消失,心中一凛,见玄真子一脸无害的笑容,情知面前这三人过于强大,只好喟然一笑,黯然坐下。

    “和道门有些过节?岂止过节,本就是不共戴天!”却是玄问子一脸阴沉,气势汹汹地说道。

第五章 话说十万八千年

    张翼轸被玄问子的气势吓了一跳,正要站起,却被玄天子按住,示意张翼轸勿需担心,这才瞪了玄问子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老穷酸的脾性若是能圆融一些,我等三人也不会被永久禁锢于此,嘿嘿!老穷酸,难得这天灭地绝之地还能有生人前来,你且少说几句,切莫吓到翼轸。我看翼轸伤势颇重,只怕也有一番际遇。”

    玄问子虽是文士装扮,却无丝毫文雅之意,眼睛一瞪,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怎么?莫非你这老不死的糟老汉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虽是天弃地谴,老穷酸我却从未翻悔!若你想重返人间,也可向那人认错,若得那人允许,用无上**让你再入轮回,以你的修为,再加上不忘前世记忆,只怕过了十几年,便可修为通天,成就天仙之道。”

    “老穷酸,你说的是什么屁话!”玄天子老脸涨红,袖子一挽,便如老农打架一般,就要扑向前与玄问子揪打。

    张翼轸暗觉好笑,眼前三人个个怪异无比,虽是高人,却脾气各有古怪。玄问子长相儒雅,却生性急躁。玄天子长相不堪,说话和声细气,却又脸皮忒薄。只有玄真子行事言谈还算稳重,应是三人之中最为老成之人。

    刚想到此处,却见玄真子二话不说,一步跨入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中间,左拳右掌,“嘿”的一声将二人分别推开,笑眯眯地说道:“莫非你二人又想打架不成?老匹夫我久未动手,近来也颇有些意动,又想和你二人混战一番,可好?”

    此话一出,玄天子和玄问子脸露惊恐之色,急忙低头不语,各自坐回原位,竟是一言不。

    张翼轸惊得瞠目结舌,刚刚还说这玄真子为人稳健,却原来他动辄以武力解决问题,看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的神情便知没少在玄真子手上吃过苦头。这般一想,张翼轸不禁暗暗摇头,这三人,看来都不好应付。

    按捺住心中的疑问,张翼轸略一沉吟,便将他暗中跟踪罗远公前来东海寻找仙山方丈,却意外现罗远公乃是魔心仙体,结果被罗远公险些一掌打死,其后昏迷之中侥幸度过灭仙海,又机缘巧合之下得香水海开放神识,这才来到此岛之上一一说出,自然其中隐瞒了一些细节,听闻几人甚是反感修道之士,便连身上铜镜收服飞仙灵体商鹤羽一事也略过不提,省得三人听了再节外生枝。

    玄真子和玄天子听了久久无语,玄问子呆了片刻,哼了一声,说道:“千年地仙竟是大魔,也不稀奇。这修道一法本有缺陷,可惜那人不听。若能听了我三人劝告,不以道法立天地,何来这世间仙魔之分,嘿嘿,咎由自取罢了!”

    玄天子来回踱了几步,挽起袖子,似乎又觉不妥,然后又放下,这才说道:“翼轸,你说这中土世间,魔门千年未有异动?……这绝无可能,天地初立之时,仙魔便是一体,犹如这手掌正反两面,缺一不可。只要修仙,便有魔成,怎会千年以来只闻修仙不见成魔!此事大为蹊跷!”

    玄真子哈哈一笑,说道:“老穷酸,糟老汉,这天地之事,仙魔之争,与我等这种方外之人有何干系?怎么活了十万多年,越活越不长进了。”

    玄问子脸色一酸,讪讪说道:“老匹夫,我和糟老汉不过随便说说,若是我等真是那不顾万民生死要与那人一争高下之人,断不会自绝于天地在这死绝地隐世不出。不过是见翼轸前来,一时心痒,想要对天地之事知晓一二,你无端罗嗦什么!”

    玄天子也是不理玄真子,和颜悦色地说道:“翼轸,这中土也好,东海也罢,还有那凡间和天庭,如今是何种情景,且与我等一一说来,可好?”

    张翼轸点头称好,想了一想,说道:“中土之广,不知几万里之遥。中土四周有四海围绕,相传四海之大,比起中土不知大上几多。四海之内有十洲之地,乃是洞天福地,神仙所居。海外据传有方丈、蓬莱和昆仑三座仙山,更是飞仙乃至天仙所在,是我等凡人遥不可及之处。至于天庭之上,天帝乃至一众天仙高高在上,更是与世间之人相去甚远,多是口耳相传,并无人得见。翼轸道力浅薄,便是此次前来东海,也是借助神人之力,若只凭自身的驾云术,怕是连中土的铁围山也无法飞出!”

    “铁围山?”玄真子三人相视一眼,齐齐问道。

    “是的,中土四周有群山环绕,山高万丈,山林之中多凶狠鸟兽,凡人无法逾越。因为岩石坚硬如铁,又如围墙将中土团团围住,故名铁围山。”

    “哈哈哈哈……”

    玄问子忽然仰天大笑,笑了半晌,直笑得直不起腰来。玄天子和玄真子在一旁也是强忍笑意,看得张翼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三人为何听到铁围山便这般笑。

    好在玄真子明白张翼轸心意,只笑了片刻,便解释道:“这铁围山只怕是与我们在十万八千年前有过节之人,特意用来阻拦我们踏入世间所设。只是那人有所不知,我等三人自绝于天地,以不死不活之体独居于这死绝之地,本就无意再和他争夺这天地,陷无数众生于水火之中。可惜那人虽自以为高洁,却不解我三人一片苦心,还处心积虑防我三人偷入世间,岂非可笑之极?”

    张翼轸却是越听越迷惑,这屹立于中土的铁围山,怎会与这远在东海之东的三人相干?这三人自称不死不活,而此处又毫无生机,一片死寂,三人到底是谁?此处到底是什么所在?眼下他又伤重不好,这片天地又无丝毫元气和灵气,如何疗伤复原?

    毕竟事关切身利益,眼前三人虽神通广大,但目前来看并无恶意,是以张翼轸开口说道:“好教三位前辈得知,我来此之前身受重伤,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性命不保。不知三位前辈可否出手相助?我乃修道之士,只是此处并无天地元气,翼轸不知如何是好了。”

    三人相视一笑,点点头,却是玄真子向前一步,一伸手便落在张翼轸头顶之上,说道:“翼轸,你且休息片刻,醒来之后,我三人再与你商讨疗伤一事。”

    张翼轸只见玄真子一抬手便落在自己头顶之上,虽说眼下身无道力,但毕竟还身负玄龟珠灵气,比起常人来说还是感应和反应要迅捷许多,不料玄真子就是这般平平常常一伸手,甚至连心念一动都未来及,便觉一股空无所有却又毫无生机的庞大气息从头顶直贯而下,将体内本来所剩无几的生气顿时消融一空,张翼轸立时脑中一空,便全无知觉了。

    见张翼轸倒地,玄真子大袖一挥,张翼轸便凭空飞起,一直飞到长恨湖上空,接着“扑通”一声落入湖中,只是荡起一圈涟漪,便消失不见。

    三人见张翼轸落水,会心一笑,这才分别落座,还是玄真子先开口:“不过刚过了十万八千里,便有生人闯入未名天死绝地,恐怕也有不可知的机缘。”

    玄问子一脸正容,摇头否认:“依我看来,天道未变,天地之间道法正昌,张翼轸偶入未名天,只是巧合,就算是机缘,也定与天道无关,乃是他个人的机缘。”

    玄天子微微颔,又不由自主地挽起了袖子,乐呵呵地说:“管他贼老天有何打算,既然张翼轸这小道士来了,就别想再回到中土。老匹夫,刚才你莫非用死绝之气帮他洗髓伐体?难道你想让张翼轸同我等一样,只能永存于这流亡之所?”

    玄真子摇摇头,沉思半晌,说道:“张翼轸能来到此处,不能全以机缘论之,毕竟能通过灭仙海的人只是少数,就算修为通天能来到香水海,若非香水海指引,莫说天仙,便是那老儿来了,也找不到死绝地。这香水海乃是我等**力所化,所以说这小道士一番际遇,一步踏入此岛,这般莫大的机缘,非但在我等神通推演之上,也更在那老儿之上。是以张翼轸是走是留,我等不可替他决定,只能待他醒后,一切看他意下如何。我方才不过是用死绝之气封闭他的伤势,不让体内伤势恶化罢了。只是……”

    “只是恐怕还真如那小道士所说,未名天无天地无气,万物无生机,如张翼轸这般修道之士,以炼化天地元气为根本,他身处此地,若是不得天地元气补充,只怕最终还会身死。除非他修习我等的法术……”却是玄问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脸肃然。

    玄真子起身遥望四周景色,又看了看空中三日,遥遥对空中伸出两指,轻轻一弹,奇象顿生:原本并排的三日突然一动,其中一日陡然间滴溜溜一转,猛然朝地面飞奔而来。

    太阳殒落,这是何等的声势!

    眼见下降的太阳越来越大,烈焰滚滚间由圆球大小变成房屋大小,又变成小山般大小,直直朝三人狠狠压来。太阳未至,火焰和风声先行,直冲得三人须皆张,周身空气便似燃烧一般,烈焰蒸腾犹如人间地狱。三人却稳稳不动,任凭烈火将身边的茅屋瞬间烧得消失于空中,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甚至连茅屋前面的石桌石椅也都被如此高温烧化。

    奇怪的是,三人虽是周遭火焰冲天,却身上并无一处起火,且三人傲然而立,脸上并无一丝惧意,隐隐间,还流露出一丝调笑之色。

    眼见太阳变成巨山般大小,铺天盖地地向三人袭来,终究还是玄问子耐不住性子,冷笑一声,说道:“老匹夫,你的尧娃越来越调皮了,哼,简直是过于放肆了!”

    说话间,玄问子浑身气势一涨,人站立原地未动,却蓦然间犹如瞬间拨高数万丈,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波动而过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看似微弱,涟漪过处,顿时火焰全消,太阳灭天毁地的气势立时为之一滞,只见七彩光华一闪,天空之中一片风流云散,巨日不知所踪,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忽然间现身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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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木之根

    只见这小娃娃身穿大红肚兜,头上顶着一个朝天辫,小脸蛋粉嫩如玉,大眼如墨,眨动间如夜空之星,端的是可爱无比,若人生怜。

    只是这娃娃一现身,眼睛眨动几下,便张开大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二爷爷坏,二爷爷欺负尧娃!大爷爷、三爷爷,你们可要给尧娃做主,二爷爷冲尧娃凶,刚才他的护体绝气撞得我的腰都闪了,呜呜……”

    玄天子见状,急忙扭过头去,装作没听到,却一脸窃笑,个中意味不言而明:老穷酸,这下你有好看了!玄真子也是咳嗽一声,强忍笑意,伸手揉揉尧娃的小腰,笑道:“你一个小娃娃哪里会闪腰,净瞎说。二爷爷也是怪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每次下来都要弄坏我的茅屋,对了,还有我的木柴。”

    尧娃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把揪住玄问子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哽咽着说:“哼,拧你耳朵一把,便宜了你。下次二爷爷你再欺负我,我拧你鼻子!”

    玄问子被尧娃揪住耳朵,紧绷着脸却不还手,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玄真子和玄天子,二人却一齐扭过头,竟是顾左右而言他,尤其可恨的是玄天子,不时还一脸憨厚地回头望望,表面上看是同情玄问子,实则却是幸灾乐祸的旁观。

    玄问子有气难出,好说歹说才哄得尧娃笑逐颜开,这才冲二人咳嗽一声,说道:“好,好!你们二人要我好看是么?这小……尧娃这般捉弄我,你二人也不管管,尧娃、舜娃和禹娃就是这样被你二人宠上天的!”

    “呃?二爷爷,你老人家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舜娃、禹娃生来就是三足乌,不在天上照耀大地,莫非要躲在家里烧火做饭么?”尧娃人小鬼大,双手叉腰仰着小脸质问玄问子。

    玄问子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在比他矮了一半有余的尧娃面前竟是丝毫提不起气势,只好低声下气地小声说道:“尧娃莫闹,下次二爷爷带你去香水海的最东处海望角游玩一番,如何?”

    尧娃歪着头想了片刻,这才点点头,说道:“嗯,好吧,不过二爷爷,你可不许再欺负我了,就算我火冒三丈,可是那也是我天生火大,你老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就不能息怒止火,非要跟我小娃娃一般见识,恁的污辱了斯文!”

    “噗哧……”在一旁的玄真子和玄天子再也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

    玄问子灰头灰脸,也不理会二人,回头只一挥手,瞬间茅屋和桌椅便又形成,然后自顾自地坐在石椅之上,低头生闷气。

    玄真子暗中向尧娃施了个眼色,尧娃嘻嘻一笑,一纵身跃到玄问子背后,双手抱住玄问子脖子,撒娇道:“二爷爷,你恁是小气,说了半天还跟我小娃娃一般见识。尧娃人小倒不觉什么,可是大爷爷和三爷爷会笑话你的,讥笑你为老不尊,嘲笑你倚老卖老,暗笑你老而不死……”

    玄问子被尧娃缠得没法,只好笑着站起,背着他原地转了几圈,这才将他放下,说道:“好,二爷爷不气了,小鬼头,怎的生得这般古怪精灵!……说说舜娃和禹娃,他二人在空中可好?”

    尧娃从玄问子背上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二日,点点头:“舜娃和禹娃正在沉寂之中,只怕他二人也不想下来。我刚才也在沉寂之中,不知何故突然惊醒,所以大爷爷唤我,我才急急下来。不成想还未下来,竟被二爷爷……”

    “咳咳……”玄问子急忙打断尧娃的哭诉,生怕他没完没了。尧娃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怕了吧”,然后又继续说道。

    “平常我在空中化日,沉寂千年也难以醒来,今日却突然间心神不宁,似有大事生一般。大爷爷,不知你唤我下来何事?”

    玄真子方才心意微动,便已知道尧娃在空中已然醒来,是以招手唤日。尧娃一问,玄真子笑吟吟地一指长恨湖,说道:“尧娃,你心神不安,恍然而醒,只怕与湖中来人有关,是以大爷爷唤你下来,是想借助你的真阳之火,看能否助他脱困!”

    尧娃张大了小嘴巴:“生人?大爷爷,这死绝之地怎会有生人来此,莫非是天道有变?既然有生人来此,岂不是说尧娃可以重回世间了?”

    玄真子一听此言却是心念一动,天道未变,或许是机缘有变,否则这平素千年都难得醒来的尧娃今日却意外醒来,只怕其中有莫大的干系。

    当下玄真子便将张翼轸意外流落此地详细告知尧娃,尧娃听完,眨动一双大眼睛,难得地安静半晌,又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听大爷爷所说,那张翼轸修习道法,而且可以御水,我这真阳之火只怕和他难以相容。”

    玄真子点头说道:“我也有此顾虑,但恰在张翼轸来到,你从沉寂之中醒来,二者之间有何干系还不得而知!不过虽是这少年体内有水之灵性,若得糟老汉的阴阳互转**,融水火于一体,或许也可将张翼轸救治。”

    玄天子沉吟一番,问道:“老匹夫,你这般热心助张翼轸疗伤,莫非还心存妄想,认定那少年伤好之后能脱困而出,再回中土?我劝你莫要痴心妄想,除非他以死绝之气洗髓伐体,否则若无道力滋润,嘿嘿,早晚伤重而死。就算你将他沉到长恨湖中,以这湖水特有之灵性助他复原,但这未名天中与外界天地全然不同,只怕连湖水灵性也与外界截然相反,老匹夫,我劝你切莫有此打算!”

    “老匹夫,你打的是何如意算盘?”却是玄问子思忖一番,向前问道,“恐怕你不仅仅是想将张翼轸救好,让他得以返回中土,而且还有意将死绝之气故意留在他的体内,看这死绝之气若得以在天地之间出现,那人会有何反应?是也不是?”

    玄真子晒然一笑,点头赞许:“不亏为老穷酸,所言极是。其实我也并非要特意拿此少年的性命作为赌注,不过他性命垂危,能得以不死便是大幸,所以就算他知晓真相,也应无怨言。再者我仍心有疑虑,说不定那张翼轸来到此处,正是那人暗中谋划,借以得知我三人藏身之处。我观这少年虽是修为浅薄,身上法宝却是非同一般。他手上那三尺长棍,若我没有看错的话……”

    玄真子顿了一顿,脸露向往之色:

    “便是那天地初开之时的万木之根!”

    玄天子和玄问子怦然而惊,一起问道:“老匹夫,你没看错?真是那可生长万物的万木之根,可定山川镇四海的万木之根?”

    玄真子郑重点头,一脸凝重之色,说道:“应是不假。我方才以死绝之气试探此棍,虽是此棍刻意隐藏形迹,且惧怕我的死绝之气,不过其内蕴藏的浩大的生长之意却是无法完全隐匿。试想,连飞仙之体都可毁灭的天雷却拿此棍无法,只因此棍内含生生不息的浩然之气流转间便将天雷化解。不过奇怪的是,此棍虽有灵性,却无法和这少年完全心意相通,似有隔阂不通之处,是以此棍只可帮他御敌,不可助他疗伤。我方才将此棍暂时封印,也是担心其内所含的生机会和未名天的死绝之气冲突。如此看来,此棍恐怕本是有人特意留给少年防身之用,却又不教他使用之法,所以我权衡之下,才有猜测这少年被人暗中谋算来到此岛之想法。”

    玄问子和玄天子相视一眼,皆是一脸骇然,二人仔细一想,也觉玄真子所想颇有道理,如此一来,二人也均是同意了玄真子的计策。

    在一旁听三人谈话的尧娃却是听得哈欠连天,说道:“好不知羞,几个老不死的在此算计一个小小少年,也不知那位小哥听到这三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刚才所说,会不会吓得哇哇直哭。”

    尧娃此话一出,三人不免一时尴尬,呵呵一笑之后,玄真子说道:“尧娃,三位爷爷也是替你们三个娃娃着想,以前你们九位兄弟,如此只剩下四位,其中一位还在中土之上,恐怕不再认得你们。若是被那人得知你们兄弟三人还在,或许还会将你们抹去神识,只做那每日只知日升日落的傀儡!”

    尧娃吓得一缩脖子,摇摇头说:“那三位爷爷一定要打败坏人,保护尧娃兄弟三人的周全。”

    玄真子用手抚摸尧娃头顶,慈爱地说道:“尧娃,那位小哥哥恐怕还要在死绝地住上一段时间,这些时日,便由你来陪他,好不好?”

    尧娃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太好了。有人陪尧娃玩了,嗯,尧娃一定要和小哥哥成为好朋友。大爷爷,听你所言小哥哥身受重伤,尧娃可否想法帮他疗伤?要不小哥哥万一伤重而死,那尧娃岂非没有伙伴了?”

    玄真子摇摇头,说道:“尧娃暂且不可。你的真阳之火乃是万火之源,虽是威力无比,却过于刚烈勇猛,远不如水性有助于疗伤。不过三位爷爷自会想法帮小哥哥治好,你的任务便是陪小哥哥四处游玩,如何?”

    尧娃点头应允,却听玄真子又郑重吩咐道:“你且记好了,尧娃,万万不可将我等来历告知张翼轸,不管他如何询问,你都不许将十万八千年前的事变说出,切记,切记!”

第七章 真阳之火

    尧娃眼睛一眨,乖巧地说:“大爷爷吩咐,尧娃定会记在心上。不过若是小哥哥问起尧娃的来历,尧娃如何作答?”

    “那少年也不呆傻,见空中少了一日,定会有所猜测,你便直言相告你就是那照耀大地的太阳,可操控万火拥有万火之源真阳之火的三足乌!”

    按下三人和尧娃商议不提,但说被抛到湖中的张翼轸人在沉睡之中,忽觉心神一动,竟是自行悠悠醒转过来。睁开双眼,眼前俱是触若无物的湖水,没错,虽有水感,却无水性。

    张翼轸惊醒间意识到自己身在水中,并未催动隐水诀,怎的全无憋闷之感,呼吸自如?想到此处,双手在水中挥舞几下,只觉传来丝丝水感,却无身在水中的那般阻力,更无丝毫浮力,确实怪异。更让张翼轸不解的是,他张口呼吸间半点不受影响,这般若有若无的水也叫水么?

    好在虽无寻常的水之特性,却依然是水。张翼轸心念一动,便从水中冉冉升起,眨眼间立于水面之上,然后踏波而行,来到岸上,却已不见玄真子三人。

    人影不见,茅屋仍在,张翼轸来到院中的石椅之上坐下,想起玄真子冒然出手将他封闭扔入湖中定有隐情,暗下一探体内,玄真子所留死绝之气已然不见,自然道力仍是荡然无存,而且体内伤势未加丝毫好转。张翼轸暗叹一声,心道眼下只有自行走到香水海,再借香水海的灵性疗伤,虽是极其缓慢,总算略胜于无。

    回神过来,张翼轸猛然觉似乎有些不妥之处,愣了一愣,这才抬头望天,果然天空之中少了一日,只余两个太阳相对而列。怪不得方才感觉四周景物似乎暗淡了一些,只是心神恍惚,竟连如此巨大变化都没有现,看来伤重失去道力之后,感应却是减弱了不少。

    此处处处透露着怪异,便连天空之中的太阳也能突然之间少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张翼轸摇头不得其解,起身便要朝香水海走去,一抬头,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一脸好奇地站在眼前,着实令张翼轸大吃一惊,当即后退一步,厉声喝道:“魍魉!”

    不料那娃娃调皮地一笑,眼睛眯成一道缝,说道:“小哥哥,你醒了?我不是魍魉,嗯,那些小小鬼魅确实长得和我有点相像,不过他们可远不是我的对手哟。我叫尧娃,你叫张翼轸是么?我就叫你小哥哥,可好?”

    张翼轸哑然失笑,心道这般死绝之地怎么会有魍魉这些鬼祟之物。只见眼前的尧娃身穿大红肚兜,正中画着一只仰而立的怪鸟,此鸟长相似凤非凤,全身金黄,最为独特之处在于,此鸟竟有三只腿!

    张翼轸怦然而惊,三足神鸟?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太阳之精三足乌?又想到天空之中少了一日,心中豁然而悟,当下不敢怠慢,冲尧娃施了一礼,说道:“原来尧娃便是三足乌,日之精,翼轸有礼了。”

    尧娃嘻嘻一笑,上前一把抓住张翼轸的手,说道:“小哥哥,尧娃就是尧娃,你就当尧娃是你的小弟弟即可,莫要客套才是。我好久没有在岛上游玩了,三位爷爷有事不能陪你,就由尧娃来陪小哥哥到处走走,你意下如何?”

    “这……”

    张翼轸一时踌躇,尧娃虽是可爱喜人,但他眼下要事乃是恢复伤势,若是随意乱走,只怕会让伤势加重。正思忖如何拒绝尧娃,却听尧娃又说道:“三位爷爷说了,他们自会想出救治你的法子,同时我的真阳之火或许也可助你疗伤。不过尧娃人笨,不知如何才能控制好火候,小哥哥,你是水性之体,这水火天性不容,却为何我一见你,便心生欢喜?”

    听到三人会想法助他复原,张翼轸心中稍安,三人虽是古怪,却神通广大为张翼轸生平所仅见,若是三人真心相助,只怕脱困也并不太难。这般一想,又见眼前的尧娃机灵可爱,不由一时想到了画儿,当下心情大好,对尧娃说道。

    “尧娃,我原本也并非水性之体,只因习了龙族的御水之法,又得了水之灵性,故体内蕴含水灵。其实我见你生性喜人,和我在中土的师妹相仿,是以小哥哥对尧娃,也是喜爱得很。”

    “小哥哥,你那师妹,可比尧娃高大?”

    “呃,她十五六岁年纪,看去比尧娃大了一些,不过心性单纯,便和尧娃一般无二。”

    “比我个子高大?……那她定没有我可爱了?”

    “这个……你二人倒也相差无几!”

    “哼,连可爱也不让让我,那……那她定没有我本领大,我尧娃是万火之源,燃烧的都是真阳之火!”

    “画儿她,确实没有尧娃本领大!不过尧娃,你的御火之术,比起凤凰哪个高下?”

    “凤凰?”尧娃一脸傲然之色,不无讥讽地对张翼轸说道:

    “小哥哥,凤凰本是火生之鸟,尧娃乃是万火之源。这火生凤凰,尧娃生火,你说哪个厉害?”

    张翼轸不禁脸色一红,见尧娃虽是孩童模样,但说起御火本领来也是一脸自得、当仁不让的神情,心道三足乌本是天生灵鸟,自有傲然之色。忽然又想到三足乌本身职责乃是光照四方,记得典籍有言,以前天有十日,因黎民不堪其苦,天帝命神人射掉九日,只余一日,除去中土的一日之外,为何此处却还有三日?

    张翼轸说出心中疑问,尧娃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四下张望一番,小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哥哥,大爷爷说不能将十万八千前的事变告诉你,我不敢违抗大爷爷的命令,所以小哥哥还是不要问我,好么?”

    这尧娃倒也心底无私,张翼轸眼下寄人篱下,自然不想惹是生非,当即应道:“好,小哥哥不问便是。尧娃,这死绝地甚是宽广,共有多少人?”

    尧娃唯恐张翼轸再问大爷爷嘱托的不可回答的问题,他若是不答,怕小哥哥会生气,若是回答,大爷爷也不高兴,正左右为难之时,却听张翼轸问到无关之事,不由大为高兴,急忙答道:“死绝地有三位爷爷,还有尧娃、舜娃和禹娃三个娃娃,还有飞廉和狸力……我再数数,没有了。”

    张翼轸奇道:“飞廉和狸力,又是什么?”

    “飞廉是老怪物,天天飞来飞去,也不嫌累。狸力是小怪物,天天在土里钻来钻去,也不觉脏。哼,我才懒得理它们,一点儿也不好玩!”

    说了小半天话,张翼轸便觉身心俱乏,心中感叹若在中土之中,好歹也可恢复些道力。又觉体内疼痛难忍,不由皱眉。

    尧娃倒也机灵,见张翼轸神色恹忧,知他伤,围着张翼轸转了几圈,却又无计可施。一会儿伸手放出一团火焰浮在空中烧个不停,一会儿又在手中生出一朵蓝色火苗,跳跃不定,几次想试着帮张翼轸疗伤,犹豫几次最终还是将火收回。

    呆了片刻,张翼轸强忍伤痛,勉强一笑,说道:“尧娃,我暂时无事,不必担心。不如我们到香水海中看看,如何?”

    尧娃眼睛一亮,说道:“对呀,我怎的忘了香水海的海水不比长恨湖的湖水,却是有灵性之水,或许可以助小哥哥水性之体疗伤,不过……”

    尧娃的神色又黯淡下来,“香水海古怪得很,听三位爷爷说,便是外界的天仙到此,若是香水海不喜,也能将天仙困死,令他生死无路。”

    张翼轸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想了一想,试探着问:“尧娃,你可有法子带我飞去香水海?此处离香水海甚远,我只怕走不过去。”

    尧娃一听便喜笑颜开,嘻嘻笑道:“这不简单,小哥哥,你且坐稳了……”尧娃小手一扬,“呼”的一声一大团真阳之火犹如云朵一般浮在张翼轸脚下,将张翼轸轻轻托起,然后尧娃将身一纵飞到空中,当前飞去,手中却多出一条火绳,便如孩童手牵风筝一般,飘荡间拉着张翼轸朝香水海方向飞去。

    张翼轸心中大为惊讶,身下的火团熊熊燃烧,怕是三昧真火也比之不及,他站在上面却丝毫不觉炎热,软绵绵宛如云朵,且烈焰升腾间火势望去虽是惊人,张翼轸却感觉火苗跳动不停,如同尧娃的眼睛眨动,调皮无比。

    行得片刻便来到岛屿边缘,尧娃降落火团,收回真火,嘻笑说道:“小哥哥,你且下水一试,这香水海不喜欢我,嗯,再说我也不喜欢游水。”

    张翼轸点点头,也不多话,立时跳入水中,沉寂心神,开放神识,便想和上次一样和香水海融为一体,借以疗伤。不料试了半天,香水海虽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回应,仿佛灵性全无一般。张翼轸不甘,又试了数次,仍是一无所获,无奈只好放弃,起身上岸。

    尧娃见张翼轸一脸沮丧便知他没有成功,就开口说道:“小哥哥,莫要失望,不如我用真阳之火试着助你疗伤,你说可好?”

    略一思忖,张翼轸说道:“尧娃,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水火不容,若是一时不慎,铸下大错,恐怕追悔莫及。不如这样,我二人先在此处演练一番,这水火虽是不相容,但天下万物同源而生,皆由道分化而成,依我所想,必有可行之法将水火相融为一体!”

    尧娃一听便喜形于色,拍手叫好:“好,小哥哥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尧娃乖得很!”

    张翼轸方才在水中忽有所悟,想到先前体内龙息与道力融为一体,又想到也曾将玉成的清凉之意引入体内,和龙息也互不相扰。是以张翼轸闭目凝神,暗中呼唤玉成。虽无道力在身,张翼轸也想试上一试,呼唤数声,不出所料玉成并无回应,虽是在预料之内,不过还是稍有一丝失望。再看身上温玉一入此岛便色泽暗淡,连其内盈盈流动的光华也全然不见,便如一块普通石头一般。

    既然得不到玉成之助,索性便将心中所想与眼前的尧娃演练一番,张翼轸主意既定,对眼前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的尧娃说道:“尧娃,稍后等我将水气凝聚成团,到时看我点头,便即刻施放你的真阳之火!”

第一章 东海之东

    话说这东海之广,不知纵横几十万里,便连那东海老龙倾东身为东海之主,也无从得知东海最东之处究竟是个什么所在。只因东海向东几十万里之后,有一处令四海水族都闻之色变的“灭仙海”。

    这灭仙海日夜不息天雷阵阵,阴风怒吼,据说龙宫曾有一位万年龟将自持艺高胆大一步踏入,片刻之下便被天雷劈得焦头烂额,还未来及脱逃,便又被阴风一吹,倾刻间竟是尸骨无存!

    又传南海久远以前曾出一条孽龙,不但杀了其父南海龙王,还意欲一统四海,率领虾兵蟹将杀将过来。东海龙王回了战书,只说要在东海之东一决生死。到约定之日,两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来到东海之东,东海龙王用手一指灭仙海,说是如果孽龙有胆在灭仙海中呆上一时三刻,他宽广无边的东海之地便拱手送上。

    这孽龙心高气傲,自以为神通广大,本是兴云布雨的神龙,天生神人,怎会怕那滚滚的天雷,又见东海兵多将广,若是硬打只怕也未必取胜,有此机会岂可放过,当即应允。一众随从自是担心,非要派出一队人马保护他周全。孽龙倒也没有拒绝,于是领兵带队,一头进入了灭仙海。

    灭仙海本来天雷不断,阴风呼啸,孽龙带队刚一进入,突然之间一片安宁,雷住风停,四下一片肃然之意,竟是晴空朗朗。孽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连老天也助他成就大业。

    蓦然,孽龙笑声未落,丽日晴空之中,从半空之处突兀出现一道粗如水桶的天雷,只一闪,便狠狠劈在孽龙的头顶之上。孽龙连一声惊叫都不及叫出,当即被天雷轰得灰飞烟灭。

    孽龙身死,魂魄当即溢出,愣了片刻,便知事情前后,正要飞出灭仙海,忽然平地吹过一股阴风。这阴风,无形无质,却如由九幽之地黄泉之畔吹来,来无影去无踪,呜呜之声犹如万鬼齐哭,令人毛骨悚然。

    阴风只呜呜响了一声,孽龙魂魄一脸惊骇之色,只呆了一呆,就被阴风吹得魂飞魄散,永久消亡于天地之间。如此骇人情景活生生生在眼前,饶是一众水族天生神人,均是吓得肝胆欲裂,浑身战栗,半点也迈不动步子。

    孽龙一死,余下的随他进入灭仙海的数十人呆了片刻,同时大叫一声,吓得哭天喊地争先恐后便要跑出灭仙海。只是这灭仙海向来进得出不得,眨眼间天雷齐鸣,阴风劲吹,一众人等不过迈出两三步便倾刻间无一幸免。

    余下人等哪里还敢和东海龙王一争高下,纷纷仓惶而逃。由此之后,此处海域的威名四海皆知,一众水族皆认为此处海域的威力便是飞仙也难以逃脱,遂命名为“灭仙海”。

    又过了若干年,有一飞仙偶经此地,听一众水族说起灭仙海的轶事,心中不服水族妄自猜测飞仙之威,飞仙之神通广大又岂是这些水族精怪所能相比?随即自告奋勇要到灭仙海一试,还声称若是他安然无事,此海不许再叫“灭仙海”。东海龙王苦劝不住,只好愁眉苦脸陪同前往。

    飞仙初见灭仙海之威,一时也心生悔意。奈何抹不下脸面认输,只好依仗他久负盛名的护身法宝“流光飞舞”。这流光飞舞取自三十三天最高处的九日之光,又由天庭第一炼器圣手乐子长撷取瑶池之水,配以五灵之石、白玉之精,并用紫泥海之水熏染成紫云之色,精心炼制七年而成。

    流光飞舞形如一尺多长的束之锦帕,法力无边,平常佩戴于头上可做束之用,若做飞行法宝,可以日行十万里。也可施放出护体仙气,由头至脚将人笼罩其内,天火不侵,弱水不腐,寻常飞仙的法宝攻击也可抵挡一时三刻,端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异宝。

    这飞仙一脚跨入灭仙海,随即催动流光飞舞,将浑身上下用仙气护得严严实实。果不其然,流光飞舞不亏为天庭最负盛名的护体法宝之一,天雷隆隆击在飞仙身上,均是仙气一闪,便被流光飞舞化解于无形。这飞仙心生得意,飞仙之能较之这些天生神人,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正当飞仙以为一切无虞,将要一步跨出灭仙海之时,忽地一道一丈粗细的天雷平空生起,狠狠劈在飞仙身上。如此巨力,饶是他有法宝护体也是被天雷震得心神失守,身子一个踉跄,险险跌落到海中。这一松懈,护体仙气竟被天雷撕开一道裂缝。

    裂缝一出,阴风凭空而生,见缝而入,只一缕微不可察的阴风一经触体,这寻常万物难伤的飞仙之体竟被阴风如热汤入雪,生生消融殆尽。

    飞仙自以为成就飞仙,天地之间万物不伤,便是不死之身,也只有天帝的轮回宝镜可以削夺他飞仙之福,打入轮回,其他飞仙乃至天仙的法宝,顶多将他禁锢,也无杀死他飞仙之体的可能。不料这并不起眼的阴风却有如此威力,片刻之间便将飞仙之体湮灭。

    飞仙身死,但飞仙之福和一身仙气仍寄托于魂魄之中,是以魂魄不灭以灵体之形存活,任凭天雷和阴风轮番侵袭,便再也难伤分毫。只是没有了仙体的承载,飞仙灵体也是一件天地异宝,其内蕴含的仙气是魔门中人梦寐以求的精华。即便不遇到魔门,飞仙灵体一现天地间,便会被天帝察觉。依据天条,飞仙灵体必须被强行打入轮回,而一入轮回,前事皆忘,不过只是一名凡人而已。

    飞仙心有不甘,不忍舍弃一身修为,是以飞仙虽死,其灵体却不敢迈出灭仙海一步,而灭仙海独成世界,隔绝了天地,躲在其中不会被魔门和天帝觉。只求机缘之下有人再来灭仙海,好被他捉住,乘机夺舍重生。

    飞仙即死,他的法宝流光飞舞倏忽间飞出灭仙海,被龙王所得。飞仙灵体便以法宝相赠,令老龙伺机帮他寻找一名修道之士送来此地,好让他夺舍重生。老龙见飞仙被灭,心有戚戚然,此事多少与他有些干系,当即应允。

    谁知天机叵测,老龙在返回龙宫之后便一病不起,不久病死,传位给倾东。倾东只从老龙手中接过了流光飞舞,也不知何故,老龙竟是忘记了飞仙灵体的嘱托。是以倾东统领东海之后,只知灭仙海之威名,却不知灭仙海内之事。

    经此飞仙被灭一事,再由一众水族的四处宣扬,东海之东灭仙海的威名便传遍四海,从此再无人敢来灭仙海逞威。由于这灭仙海死死地扼出东海之东的咽喉之处,是以东海最东之处到底是何奇异世界,均无人而知。

    年深日久,又不知过了凡几,也不知那飞仙灵体在灭仙海中是如何惶惶度日,又如何咒骂老龙不守信用,这些暂且不提。

    且说这一日,灭仙海中一如既往天雷不断,阴风阵阵。四周之外,方圆万里之内莫说有神人或是仙人经过,便是这周围海水之中,连一条鱼虾都不曾游过。海水一如以前碧波荡漾,一眼望去,犹如一块天地造就的美玉一般,晶莹剔透,却无丝毫杂色。

    呃?若是仔细一看,怎的远处一片海水颜色比起周围海水,稍有不同,实则也并无多少不同,波涛起伏间,闪烁光芒,倒也让人一时难以分辨。只是若以飞仙之仙眼看去便可得知,这一处海水不同之处则是,隐隐约约可以勾勒出一个人形!

    这人形海水随波逐流,起伏不定间随着海流快向前流动,虽无章法,但前行的方向正是暗无天日的灭仙海!

    若是这人形海水有知,看到天雷和阴风周而复始的灭仙海,只怕早就一跃而起,不敢再向前一步了。只是这人形海水看起来沉沦无知,只随着海水的流向片刻之间便流入了灭仙海。

    甫一进入灭仙海,天雷立时有所察觉,恶狠狠地朝人形海水劈来,丝毫不留情面,第一道天雷便是水桶粗细。眼见便要一击而中,将人形海水劈得粉碎,突兀的,人形海水身下蓦然跳出一物,长约三尺,两端有古朴花纹,似有灵性一般护住人形海水。

    只有寸许粗细的一根棍子,竟是毫不迟疑接下水桶粗细的天雷!

    轰隆一声,天雷电光闪动,一下便劈在棍子的一端。棍子顿时电光缭绕,晃了一晃,差点跌落海中。片刻之后却又斗志昂扬地直竖起来,一端指天,犹如一名斗士一般气势高涨,竟是丝毫不惧那声势骇人的天雷。

    天雷也不消停,一道接一道地狠狠劈在棍子之上,一次两次无数次,棍子竟是越斗越勇,腾挪跳跃,始终不离人形海水左右,将密集如麻的天雷全部一一挡住。这棍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成,被这般可以一击之力轰碎地仙之体的天雷劈了数百道,竟是没有丝毫损伤,浑身电光围绕,神光熠熠,威武非凡。

    这还不算,似乎这棍子在挨了数百道天雷之后,竟是对天雷劈身颇为受用,天雷若是来得慢了,还会跳将起来飞到半空,主动迎上天雷。好在天雷在连续砸出数百道后,未立寸功,似乎也知道伤不了这人形海水分毫,竟是突然间销声匿迹,再也不一道。

    天雷一停,四周一冷,原本阴云密布的海域突然晴空万里,一片宁静。只是这般安静来得颇为诡异,静到极致,连海水哗哗的声音也全然消失。紧接着,蓦地传来鬼哭狼嚎之声,声音忽远忽近,飘飘忽忽,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来自何方。

    这棍子立在空中,被这呜呜的声音一激,竟如一个孩童一般瑟瑟抖,显是害怕之极。棍子晃动几下,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终于在一缕阴风拂过棍子之后,这棍子再也没有方才的勇猛神气,扑通一声跳入水中,竟是躲在人形海水下面,再也不敢出来。

    阴风也不迟疑,感受到人形海水隐含的活人气息,挟带消融万物之阴力,呼啸着便朝人形海水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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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如梦令 第八章 心无所住,水火相容

    尧娃按捺不住兴奋之意,连连点头。

    张翼轸收敛心神,以体内的玄龟珠灵气汇聚周遭水气。虽身无道力,不过张翼轸得无名溪水的万年灵性,如今天性有控水之能,再加上玄龟珠灵气,是以意念一动,身围便云起雾升,瞬间便汇聚成浩荡一片的白色云团。

    云团散乱成方圆一丈大小,凝而不聚。张翼轸心念加固,缓慢地指引云气越聚越浓,用意念控制那些微小的水气,体验每一滴水气之内的灵性,并将自己的神识渗入其中。片刻之后,一丈方圆的云气被张翼轸凝聚成拳头大小,奇怪的是,拳头大小云气仍是雾状,并没有凝结成水。

    感受到云雾之团之内愈加浑厚的灵性,张翼轸不肯放松,继续加固心念之力,渐渐地又将拳头大小的雾团收缩成手指大小。从一丈方圆的雾气凝聚成手指大小的雾团,张翼轸体内没有道力支撑,只觉脑中轰鸣,头痛欲裂,神识只怕也是坚持到了极限!

    张翼轸本意是要将雾团凝固成水滴大小,且凝而不固,仍是雾状,是为天地元水。只是凝固到拳头大小便再也无法支撑,毕竟身心俱伤,如今这般光景也是勉力而成。当下也不再强求,便冲尧娃点了点头。

    尧娃在一旁早就迫不及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翼轸。这边张翼轸刚一点头,尧娃便欢呼一声,粉嫩的小手只轻轻一弹,只见一缕微小却亮如午日的火苗疾驰而飞,须臾间便飞临张翼轸的雾团之旁,立时悬空不动。

    张翼轸稳住心神,强压脑中的刺痛,缓缓将雾团接近尧娃的真阳之火。尚有一尺之远。张翼轸便感觉到那一缕指甲大小的火苗犹如滔天巨焰,其内蕴含的热力无与伦比,莫说逼近,只看一眼便觉身心俱焚。令人只想远远逃离。

    果然不亏为真阳之火,张翼轸以灵性之体所凝固地雾团被真阳之火一激,呲呲直响,顿时热气升腾,便要被热力化为云气。张翼轸心神一紧,急忙以神识将雾团之中的水性尽力隐藏,只余水之灵性,然后又慢慢靠近火苗几分。

    虽是离火苗比方才近了几分。但雾团之上的水气却未见增多。张翼轸心中暗喜,果然如他所料,万物同源,水火虽不相容,乃是水性和火性相克,但水之灵性和火之灵性本来无二,皆是天地造化的灵气所成。是以若将水性和火性压下,只留其内灵性接近,或许水火也可相生相容。

    这般一想,心神松懈,水性重回雾团之中。张翼轸再也无法强行用神识凝固,雾团瞬间凝结成水,真阳之火立时扑上。只听“噗”地一声,水团顿时被真阳之火完全湮灭,威力之大,竟连一丝水气都未留下。

    张翼轸却不及收回神识,如遭重创,一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突逢变故。尧娃惊吓不轻,手指一捏便将火苗收回。急忙扶起张翼轸,声音急切,哽咽说道:“小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尧娃害你这样?”

    张翼轸虽是再受创伤,却是高兴不止,哈哈笑道:“无妨,尧娃,小哥哥倒是高兴得紧!刚才试练有成,虽是受了点伤,倒也值得。走,我们先回茅屋。”

    尧娃含着眼泪扶张翼轸起来,正要再放出一团火云风筝带张翼轸飞回,却见张翼轸摆摆手说道:“不急,我们慢慢走回即可。这里有日无夜,时间倒是无比充裕,边走边欣赏岛上景致,倒也不错。”

    吐出一口淤血之后,张翼轸倒觉精神了不少,便和尧娃漫步在花草遍地的田野之中。尧娃一脸关切之意,不时前后看看张翼轸,一直等走了老远,在确信了张翼轸暂时无事之后,尧娃才又开心地又蹦又跳起来。

    不成想这个尧娃倒是真心关心自己,张翼轸心中颇为感动。瞧他一脸稚嫩之气,虽身为三足乌日之精,却也模样和生性如同孩童,这天地之造化,果然非人力所能推测,当真是变化万千,不可一概论之。

    这未名天死绝地倒是安静得很,除却风声和水声之外,四下寂静,身处其间,只觉数万载岁月也是瞬间悠悠而过,聚万年于一瞬,化一瞬为万年,这不也是那高高在上却从不一言的天道么?天之道,不管是中土世间还是这死绝之地,时光匆匆,世事变迁,或是有无天地元气,有无死绝之气,却都是一样的亘古不言,在冥冥中审视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幻!

    张翼轸心有意动,忽又想起当日出行前身上还携带了两本书,一本是《金刚经》,一本是亲生父母所赠的无字天书。忙伸手向怀中一摸,所幸两本书都尚在。取出一看,两本书叠在一起,被天罗网包裹在其中,倒是未损分毫。

    若说那无字天书完好无损还说得过去,毕竟是亲生父母所赠,也曾显现灵异之处。但那本《金刚经》只是当日灵空用来骗他,不定从哪里随手拿来送他。先前在东海和罗远公激战时,被罗远公一掌打中胸前,便连那玄龟珠也被掌力之威化为灵气,那天罗网和无字天书或算是仙家法宝,安然无恙也有情可原,这《金刚经》也正好放在胸前,却也完整无缺,倒让张翼轸一时惊奇无比,左右翻看半天也无半点出奇之处,便连书中夹带的两根金羽也是完好如初。见到金羽,张翼轸不免想起生死未明的戴婵儿,一时不免唏嘘,暗暗下定决心,若是得以脱困返回中土,不管天涯海角,定要寻到那罗远公,替灵动师伯和婵儿报仇雪恨!

    伤神片刻,张翼轸拉过尧娃,席地而坐,凝神静思少许,翻开《金刚经》粗略看了一遍。当他看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时,忽然间会心一笑,恍然而思:天道不以中土世间而存,也不以死绝地而存。不以仙而亡,也不以魔而亡,天道只是来无所来,亦无所去,是以若以天道观之,元气和死绝之气皆由道生,本无区别。

    是了,心不住于天地元气。也不住于死绝之气,只如那浩渺无言地天道一般,无所住便无所不住。张翼轸合上书本,伸手拉起尧娃,朗朗一笑,说道:“尧娃,待我静养几个时辰。然后我们四处游玩,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玩什么便玩什么,你说可好?”

    尧娃一听立时欢呼雀跃,将身一纵飞到空中。变化成一团火球,滚来滚去,过了片刻又变化成一只浑身金光闪闪的小鸟。啼鸣不已,看得张翼轸也是心情大好,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按下张翼轸和尧娃不提,却说这岛上有一处高山之巅,有三人相围而坐,中间虚空之处凭空显现三尺方圆的水波镜面,镜面之上显示的正是张翼轸和尧娃。不但清晰无比。连声音都历历在耳。

    三人看了片刻,还是玄真子开口说道:“这张翼轸倒是道门中有异类。身上竟是带有佛门经书,身处死绝之地,身负必死之伤,却有闲暇参悟别教典籍,这少年,倒也是非凡一般的坦然心性。”

    玄问子点头称是,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说道:“我看这少年刚才若有所思,又忽有所悟的样子,只怕也是想通了一些关键之处。呵呵,若是他真能将这死绝之气与道门道力相互融合,说不得我等也可练得转化了身体,然后也去世间转上一转,便是让那老儿得知后心神不安。”

    玄天子摇头,一脸凝重,说道:“老穷酸,这般意气之争要不得。我等在这死绝地是何等逍遥自在,何苦非要跑到世间受那天规天条所制?我看那少年方才在香水海边和尧娃试练水火相容,若真被他将水火去掉本性化出天地元水和天地元火,再将两者相融为一体,到时他得水火合二为一的灵性,只怕伤势大好,我等也不好再让他修习死绝之气,你道如何,老匹夫?”

    玄真子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不怕,若他真得了水火相容地灵性,那是他的机缘,我等不便干涉。若他能自行参悟出疗伤之法,我等也可助他一臂之力,令他重回世间。”

    玄问子却是眼睛一瞪,质问道:“呃?就这般简单,为何不让那少年修习我等法术,再以神通压制,再哄他返回世间之时暗中启开封印,以他的死绝之体身入道法之地,必定会惹得天道破碎,哼,也算报了当年一箭之仇!”

    “老穷酸,我早就说过不可意气之争,再说当年之事,也并非我等完全败北,只是心怜万众性命才舍弃世间,来此未名天。眼下你再这般谋划,不但害了那少年性命,还会将世间毁灭,平白害了无数人性命,你于心何忍?”

    却是玄天子在一旁连番质问玄问子,说得玄问子一脸尴尬,低头不语。

    “糟老汉所言甚是,如今已过了十万八千年,世间道法正旺,即便那少年全身死绝之气,只怕也只是引起风云变色,并不会损伤天心分毫。老穷酸,你方才的念头可是着了相了,竟想到损坏天道,这天道不管是在世间还是这未名天,都是大道无言,并无分别之心,断无破碎之理。天道并非天心,也非世间立法地道法!”

    玄真子略一思忖,也反驳了玄问子一番。

    玄问子被二人说得一时无语,过了半晌才嚅嚅言道:“那又如何处置这个少年?”

    玄真子微一点头,说道:

    “他既然无意之间来到此地,那便等他自行恢复伤势。若是他最终伤重而死,也是他命该如此,并非我等之过。若他真能在这死绝之地参悟一丝天机,最终伤愈,也是他本身地造化,到时说不得我等再帮他一把也不迟……”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九章 飞廉控风,狸力操土

    虽是未名天有日无夜,死绝地不知岁月,但张翼轸暗自以自身感应记录时候,屈指一算,不知不觉来到岛上已过了三个月有余。这三个月间,张翼轸再未见过玄真子三人,只有尧娃时刻陪伴左右,在岛上转来转去,倒也不觉寂寞。只是体内伤势未好,虽未再加重,却也还是一如往常悱恻缠绵,时轻时重。

    张翼轸却未再敢试练水火相容,毕竟反噬之力巨大,现在体内并无道力支撑,万一神识受损可就得不偿失了。好在张翼轸淡然随意的性格,也便在岛上安心住下,心道总有时机会修复伤势,一切急不得,倒是急也无用。

    也试过几次以香水海修复伤势,七八次中偶有一次成功,却收效甚微,只不过将体内经脉理顺一些,却对身体上的伤势并无太大帮助,既然此处并无元气,即便经脉完全复原也是无用,张翼轸索性也不再强求,便和尧娃日日散心,飞飞走走,三个月时间倒将此岛走了一个遍。

    令张翼轸惊奇的是,来此岛之后,他不睡不眠,不饥不饿,却也觉得正常,细心一想,恐怕是这里无所不在的死绝之气的薰陶所致。如此看来,这死绝之气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怕和世间的天地元气也有相同之处,既然道生万物,万物同源,修练死绝之气倒也未尝不可。此念一动,张翼轸倒还真想早日见到玄真子三人,好向他们请教一番死绝之气与天地元气究竟不同在何处。

    问起尧娃,尧娃也不知三人身在何处,只说若是有事,一般大爷爷便会现身找他。若是无事,千百年不出现也是正常。听得张翼轸大是头疼,千百年对于玄真子来说,或许只是眨眼间。但对于心中牵挂甚多的他来讲,却是长得不能再长的岁

    此岛方圆甚广,山川河流无不具足,到处也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只是各种花草徒有其形其香,却无其意,看似鲜活无比,用手一触便知全无生机,犹如死物。

    问过尧娃才知,岛上花草十万年来从不衰落,可谓真正是万古长青。张翼轸随尧娃在山顶临风而坐。在云中俯览全岛,只见此岛犹如碧绿翡翠上的一点黄,点缀在香水海之中,云雾缭绕间,倒也飘逸非凡,若是不知此乃死绝之地,只怕和那传说的三仙山也相差无几。如是这般沉醉不知岁月过。张翼轸忽而香水海中踏波,忽而空中脚踩火云而行,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至少,在玄真子三人看来,这少年倒也真是淡然随性。乐于安命,自然在张翼轸心中,却为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所思所得而隐隐有所感悟。

    张翼轸细细比较此岛和中土不同之处。有日无夜,万物不衰,花开不败,却无飞禽走兽,如是等等,应是全由所谓的死绝之气所致。若是细心一想,这死绝之气比之天地元气也并无不好之处。为何玄真子三人却说不容于世间。被天弃地谴成流亡之所,是为何故?恐怕与三人口中十万八千年前事变有关。

    尧娃虽被三人告知不可将事情真相说出。张翼轸也自是知道若是他耐心哄骗,尧娃也定当如实道出。只是尧娃既能对他说明真相,转身之间三人也会知晓,他本是客人,倒也不必非要做出这般惹主人不乐意的事情来。

    但张翼轸还是隐隐间抓住了一丝一闪而过地念头,几次深思却无所得。世间虽有天地元气,但有日有夜,有花开花落,是以修道之人才会成仙或成魔,真是事有两面。而此岛这死绝之气却能令万物长盛不衰,是以死绝之气的叫法,不如叫长盛之气更为贴切。只是相对而言虽然此气有如此好处,却不容于世间,才自称死绝。

    不过,死绝之地虽能保持花开不败,却令花草有形无意,只可远望不可近观,犹如死物一般的花草确实也让人心中生厌,若以此角度思忖,称之为死绝之气倒也合适。两相比较,其实死绝之气和天地元气各有利弊罢了张翼轸虽是明悟了其中分别,却并无意修习死绝之气之念,毕竟还心存念想,以求早日返回世间。是以这些时日张翼轸倒是静心思索水火相容之法。水之灵性柔顺随和,有助于疗伤却过于缓慢。火之灵性火暴猛烈,若用以疗伤只怕犹如猛药,会恰得其反。若能水火灵性相容,各取二者精髓,柔中带刚,刚柔并济,成功有望。

    这一日,张翼轸和尧娃来到一大片森林之中。二人走得累了,张翼轸便寻得一处坐下。尧娃精力旺盛,不知疲倦,见张翼轸坐下无语,也安静地坐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盘起腿,学张翼轸打坐时的样子。张翼轸笑笑,又从怀中拿出无字天书参看。

    这也不知是第几次拿出此书了,虽是每次都不见有丝毫变化,不过岛上无岁月,尽管有尧娃相伴,更多时候还是无事可做,随便翻翻书,也算是一种消遣。

    无字天书还如先前一样,除却封皮上地《人间仙路》几个大字之外,再有就是上面那一副只有一人背影的图画。除此之外,再无变化。张翼轸叹了一口气,便想将书放入怀中,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鬼使神差般将书翻转过来,从后面打开了一页。

    咦?张翼轸只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地忽地站起!

    无字天书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三个大字,而这三个大字竟然是:灭仙海!

    张翼轸这一惊却是震憾无比,此书不知是何等仙家法宝,先前会自行画画不说,竟然还会书写!既然上写的是灭仙海,莫非是在暗示灭仙海之地有何惊天秘密不成?又或者是,这灭仙海三个大字早在自己前来东海之前就已写就,便如神机妙算一般提醒自己?

    不过这也只是胡乱推测罢了,张翼轸自是不知这三个大字究竟何时所写,猜想一番没有结果,只好悻悻将书收回。心道以后翻书,看来必须养成从头看到尾的好习惯。

    正懊恼间,忽然心生警觉,感到空中水气被一道莫名的怪力迅捷无比地打乱。从远处山间快逼近过来。近来张翼轸常常练习操控水气之法,此处水气充足,而他又是水性之体,与水亲近,是以在水气密布之地,若无道力支撑倒也可以神识外放,感应四周。

    这道怪力来势极快,张翼轸只是感应到水气被迅推开。却无法准确捕捉到这道怪力的形状和方向。说有却渺渺无迹可寻,说无却又四处游走,这般形踪不定游移隐形倒如一股来无所来去无所去的风,只是风力向来随意,此怪力却又有些细微地痕迹可寻。

    若真是控风之术,只怕这般手段比起戴婵儿的御风术高出了不知凡几。戴婵儿御风乃是操控风力,而这股怪力与天地之风宛如一体。若非张翼轸近来神识大进,若非此处水气充足,他断然无法觉中空竟有如此隐匿地怪力存在。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忖,张翼轸又蓦然觉地面之下,泥土之中。也有一道无名怪力出现,不过这泥土之中虽有水气,却被泥土所挡。他无法感应清晰,不过却能察觉泥土之中无名怪力正朝他和尧娃所在之处逼近。

    两股怪力,一道空中,一道地下,却是齐齐朝他和尧娃袭来!张翼轸怦然心惊,猛然站起,一手拉过尧娃。一手戒备在胸前。无影棍被玄真子沉睡在长恨湖中。张翼轸也未取出,一是认为这灭绝地应无危险。二是既然玄真子避而不见,他亲手封印的无影棍就暂时放在湖中,况且就算拿出不解开封印也是无用。

    尧娃见张翼轸如临大敌的模样,嘻嘻一笑,又一**坐在地上,说道:“小哥哥莫怕,是飞廉和狸力,它们就喜欢暗中捣乱,不过每次都被我识破,我都懒得理它们……”

    尧娃话音刚落,只见空中一阵波动,明明是风动,却如水生涟漪一般一层一层向外荡漾开来,慢慢地先是显出一只头,头上有角,接着露出身子和尾巴。

    此兽生得格外怪异,头如麻雀之头,却头上生角,身上花纹犹如花豹,却是鹿身,身后有尾,竟是蛇尾。

    此兽现身空中,尧娃却是看也未看一眼,讥笑说道:“飞廉,你不过是天生控风罢了,用得着每次出现都装神弄鬼么?”

    飞廉吱吱一笑,却是口吐人言:“尧娃,叫我风伯……早就得知你交了生人朋友,今日特来看看,你却对风伯这般冷淡,这多少让风伯我心中不快!”

    飞廉控风?张翼轸想起戴婵儿每次御风,脚下便清风飘荡,即便微弱也是可以察觉。这飞廉飞在空中,并无丝毫风动之意,连一丝微风也察觉不到,可见其控风之术远在戴婵儿之上。

    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感到前面泥土之中那道怪力已来到面前一尺之处,张翼轸大惊,急忙后退,刚一迈步,只见一团圆球黄气从泥土之中逸出,“呼”的一声停在他眼前正方。紧接着,黄气先是长出四条腿,腿上有突起之物,如同铲子。其后又显出头身,竟如一头胖乎乎地小猪。

    小猪刚一现身,落到地上,便向前拱了拱张翼轸地脚,“汪汪”叫了两声,犹如狗叫,接着小猪鼻子一挺,忽然间地面之上泥土涌动不停,向上翻滚间形成一道土柱,犹如一道冲天水柱般将小猪托起,一直升到与张翼轸平行的前方方才停下小猪哼哧一笑,说道:“你便是那个生人张翼轸么?你这般模样,也和玄真子三人长得一般无二,并无不同之处,哼哼……”

    张翼轸见这小猪生得可爱,一时高兴,便说道:“既是人,自然并无不同之处……不知你这小猪叫什么名字?你这操土之能,倒是神奇得很……”

    话未说完,这小猪突然间脸色大变,显出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容,恶狠狠说道:“我堂堂狸力,岂是和那只知吃睡的蠢物相比!张翼轸,你惹恼我了……”

    张翼轸一愣,不成想这狸力竟是这等脾气,正要开口解释,蓦然间感觉脚下一空,低头一看,脚下竟然平空生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巨洞出来!

    巨洞生成,张翼轸脚无所依,顿时身子一坠,便朝万丈深洞跌落!

第二章 灭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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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形海水起伏之间昏睡不醒,全然不知灭顶之灾已经迫在眉睫!

    眼见阴风便要触及到人形海水,只待阴力注入,立时便将人形海水消融化解为天地之间一股阴力,忽然,人形海水身上蓦然升起一道黄光,倾刻间便密布全身,将人形海水牢牢笼罩其间。

    阴风一触及到黄光,只见黄光一阵波动,顿时将阴风之力化为无形。阴风自是不甘示弱,又积蓄一番力量重新扑来,只是这黄光虽是不甚明亮,淡淡流转间,却将阴风的攻击之力一一化解,那无所不侵的阴力,却是丝毫也无法触及到人形海水半分。

    天雷伺机又猛然劈下一道,又想要和阴风配合,重演上次摧毁飞仙的伎俩。只是天雷刚一接触黄光,黄光须臾间光芒大盛,猛然涨大许多,竟生生和天雷硬碰了一记,轰然巨响之后,天雷竟被黄光击得溃散,一时连空中到处都充斥到焦糊的气息。这一反击如此强大有力,让天雷一时溃不成军,恐怕一时半刻也无法聚集力量。

    阴风也不再徒劳无功地再次袭击,消弭于无形之中,一时灭仙海风平浪静,难得地呈现一片宁静气象。

    眼看这人形海水便要随着海水流出灭仙海,第一次来到东海以东外面的世界,此时一团仙气沛然的强大气息倏忽而至,悄然飘荡至人形海水上空,渐渐地幻化**形凌空而立,紧紧盯着人形海水半晌,忽然脸露惊喜之色,开口说道。

    “想不到我商鹤羽等了千年,竟真的等来一副好炉鼎,哈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

    这自称商鹤羽之人,正是那被毁去仙体的飞仙灵体!

    笑了片刻,商鹤羽却又觉有些不对,自言自语说道:“若说这隐水诀方才险些躲过我飞仙神识的察觉,必定是出自龙宫。只是此人乃是凡人,怎会这龙宫法术?不过凡人会些龙宫法术倒也不算惊世骇俗,只是此人却能躲过天雷和阴风的轮番攻击而安然无事,倒就有些稀奇了。是了,定是有威力无比的护身法宝。以我飞仙的修为,却也无法看透此人的本来面目,此人也当真了得,隐水诀施展开来,竟比龙族还要圆润几分。”

    商鹤羽自是不知,张翼轸被罗远公一掌击中胸口,恰好怀中的玄龟珠被罗远公火灵掌的沛然灵力瞬间炼化,化成一股灵气注入张翼轸体内,是以他得了这玄龟珠的精华,不但得以滋润了体内经脉,还因玄龟珠非凡的疗伤之功效借以保全了性命。

    玄龟珠的灵气与张翼轸体内道力合二为一,再加上他得自万年溪水的灵性,与水天然的亲近之意,一经施出隐水诀,所以竟比龙族更要精练不少。

    念及这隐形之人恐怕有自动防护的护体法宝,商鹤羽一时不敢贸然出手。围绕张翼轸转了几圈,商鹤羽虽是灵体,但一身仙气仍在,思忖片刻,突然仙眼一开,两道红光直直照射在张翼轸隐形之处。

    张翼轸虽在昏迷之中,被仙眼照中,只觉犹如五雷轰顶,猛然一声惨叫,竟是忽地从水中站起。一经站起,水形身体随即现出本身,只见他脸色惨白,憔悴不堪,浑身上下无一处安好之处,一脸不安地望着眼前飘忽不定的人形。

    猛然从昏迷中醒来,张翼轸虽是不知眼前何物,但直觉中却有一丝危险气息,虽是浑身痛不可言,仍是顽强站住,冷冷说道:“你是人是鬼?想要怎样?”

    商鹤羽初见眼前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时讶然,又见这少年身负如此重伤,竟还这般硬气,心中倒有了几分佩服。有心饶他一命,却又想起自己千年以来日夜受那天雷轰击阴风侵袭之苦,当真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不免将心一横,说道:“看你小小少年,身负如此重伤,只怕命不久矣。我曾是一名飞仙,不幸殒落于此,今日想借你身体一用,以便重见天日。我观你眉目之间有些道气,想必是道门中人,如此,我只借你**,并不抹杀你的魂魄,你还可投胎转世。你还有何话说?”

    “……”张翼轸苦笑连连。

    原本他想借昏迷之际,以本身与水的天然相近之意,隐藏大海之中,借机恢复道力,治疗体内几近濒死的内脏。先前身体一侧受了罗远公一掌,体内已然经脉紊乱不堪,其后又正面当胸受了一掌,这一掌之力几乎将张翼轸内脏生生击碎,若不是玄龟珠吸收了一部分火灵之力,同时怀中的天罗网又化解了罗远公一大部分掌力,他恐怕早已当场气绝身亡。

    饶是如此,体内内脏只怕生机微弱,而体内道力也被当胸一掌击得全然溃散,再也无法汇聚成形。如今的张翼轸幸亏身处东海之中,若在6地之上,只能躺在地上做那半死之人。不料强行进入沉寂状态疗伤,在这无边的大海之中飘荡,也会遇到要夺舍之人,张翼轸不禁感叹莫非自己身体真的是一副上好的炉鼎不成,要不为何那青丘和这眼前之人开口便要夺舍?

    只是好不容易挨过罗远公的毒手未死,又岂可轻易放弃抵抗,让这位飞仙夺舍。但眼下身上并无丝毫道力,对方虽是飞仙灵体,只怕举手间便能将自己杀死,苦也,难道今日真的要遭遇这无妄之灾么?

    想了一想,张翼轸实在无计可施,只好盼望能以言语打动这位上仙。

    “好教上仙得知,小子乃是凡间一名修道之士,因被恶人陷害被打伤落海,侥幸不死才飘流到此处。飞仙乃是得道上仙,上应天机,人神共仰,怎可做出夺舍这般不堪之事?还请上仙三思,若饶得小子活命,日后定愿为上仙驱使,万死不辞!”

    商鹤羽以灵体之身被困于灭仙海中,虽是天雷和阴风不能再夺其命,但威势仍在,日夜受那天雷轰顶阴风刮体之罪,犹如身在地狱,不堪其苦,好不容易遇到张翼轸现身,又岂能因他几句软话而放过,当下冷冷一笑,说道:“休要多言,若再罗嗦,我打散你的魂魄,让你万劫不复,你可知道厉害?”

    张翼轸经罗远公一役,对于上仙之品行也不再心存奢望,眼见无法打动对方,心道虽是必死,也要拼上一拼,哪怕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也好过束手就擒。当下从身后缓缓抽出无影棍,说道:“既然上仙苦苦相逼,哪就只好拼死一搏了!”

    其时二人仍在灭仙海中,天雷隐去阴风暂停,似乎再无危险。只是当张翼轸刚刚举起无影棍,登时天地变色,乌云顿生,天雷眨眼间便酝酿形成,直直照无影棍劈去,似乎和无影棍有深仇大恨一般。无影棍被张翼轸拿在手中,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意,直欲脱手而出。

    张翼轸此时自然不敢放手让无影棍大闹,先前受够了在罗远公手中被动挨打,如今情知必死,且英勇一次又何妨,当即举棍便朝商鹤羽打去。

    一棍打出,先前扑向无影棍的天雷也转了方向,随着无影棍所指方向击去,如同棍电相交,一同扑向商鹤羽一般。商鹤羽在这灭仙海中煎熬了千年,早就熟知天雷和阴风之性,所以也不惊慌,待天雷和无影棍在他头顶一尺之上交接之时,忽然身形一动,便消失不见。

    张翼轸先前昏迷之时,并不知道这灭仙海中的天雷和阴风之威,猝不及防之下天雷击中无影棍,电光缭绕间,张翼轸被无影棍传递过来的天雷击中,顿时浑身黄光闪烁,犹如天仙下凡。

    商鹤羽早就算到无影棍和天雷相交之时,眼前这少年必定全身麻痹,神识恍惚,正是夺舍的大好时机。是以他一闪而没,瞬间出现在张翼轸眼前一尺之处,默然一笑,便朝少年的头顶正中的百会**扑去,试图一举夺舍成功。

    商鹤羽度之快,张翼轸只觉眼前一花,就觉一团灵气已经盘旋到头顶之上,心道惨也,到底是飞仙之能,比起青丘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商鹤羽将要及身之时,忽然觉这少年全身黄光大盛,感应到黄光之中蕴含的充盈的仙气无比雄厚纯正,不由大惊失色,心道这少年不过是入境修为,怎的身上会弥漫仙气?即便是护体法宝,以他飞仙的见识,记忆之中从未听闻竟有可以放出黄色的天仙之气的法宝?须知天仙所炼就的法宝,也不过是红色的飞仙仙气!

    此时想要收身已然不及,商鹤羽顿时只觉眼前一亮,身子一紧,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犹如身陷天地混沌大阵,片刻之后,眼前一亮,竟是不知为何身处一个广袤无比,无天无地,无日无月,空无一人的世界!

    莫非是那传说可以炼化万物的紫金钵?商鹤羽吓得几乎瘫软在地,紫金钵之威名在天庭几乎无仙不知,便是天仙也是惧怕三分,更何况他这个失去仙体的飞仙?若是真的被吸进了紫金钵中,只怕万物难灭的飞仙灵体也会被紫金钵化为乌有。

    只是这个**凡胎的凡间少年,怎会有这般无上的仙家法宝?

    想到此处,商鹤羽追悔莫及,明明这少年眼见就要度过灭仙海,自己为什么偏偏还要招惹他?真是一时贪心却害了自家性命。

    按下商鹤羽自责不提,且说张翼轸眼见商鹤羽便要从顶门而入,夺舍成功,忽然脖间黄光一闪,将商鹤羽笼罩其中,紧接着黄光一收,便连同商鹤羽一起消失于铜镜之中。待一切恢复正常,张翼轸只觉脖间铜镜不再是以前雾朦朦的样子,镜面之上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隐隐流动,颇是诡异。

    张翼轸大为好奇,摘下铜镜仔细查看一番,除了其上弥漫的红光之外,背面的花纹之上似是也有光华隐现,不过除此之外,再无奇异之处。少年虽不十分清楚究竟生何事,却也隐隐猜测莫非那商鹤羽被收入了铜镜之中?看来这亲生父母所送之物果然非凡,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如此推测,恐怕自己的亲生父母或许真是飞仙!

    不过那商鹤羽毕竟身为飞仙,即便是飞仙的法宝被凡人所用,又无仙气催动,如何能收服堂堂飞仙?张翼轸想到此节,也甚是不解。

    张翼轸所想倒也不差,倒也并非商鹤羽无能,只是他毕竟只是飞仙灵体,千年以来又日夜被天雷和阴风消耗,现今修为实则不过地仙顶峰。而铜镜也是机缘之下,被天雷和阴风侵袭,想那天雷之威和阴风之力,也是天地间至强至阴的力量,才得以激了铜镜的防护之力。再加上商鹤羽夺舍心切,猛然间触及了铜镜的仙气,才被铜镜不管不顾地一并收回。

    说来也怪,方才电光火花间生众多事情,天雷和阴风竟也同时消停,没有攻击张翼轸。张翼轸舒展一下略有麻木的身体,迈步间便恍然不觉地一步走出了这片令飞仙也不敢造次的灭仙海。

    少年踏波而行,一走出灭仙海,定睛一看,呈现眼前的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其绿如玉,便如一片郁郁葱葱水之森林,绿意昂然,令人精神一振,心中喜悦顿生。

    这还不算,海水之中传来丝丝缕缕的香气,沁人心脾,一闻之下疲劳皆忘,浑身无比舒畅,犹如吃了灵丹妙药,便连体内的伤势似乎也减弱了几分疼痛。

    正在感叹如此美景之时,张翼轸忽觉身上燥热无比,这才觉眼前格外光亮,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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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仙路介绍:
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柯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是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且看一个懵懂少年,如何在世间一路走来一路歌,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人间仙路!满腹心情一腔热情,且与君徐徐道来此中真意……
正是:良辰美景何常在,人间仙路记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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