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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常在     人间仙路txt下载     人间仙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再相逢,误生平

    红枕甫一跌落,天灵立时便有所觉,倏忽停住身形,对成华瑞厉声说道:“小心左右,恐怕有变!”说完不等成华瑞答话,箭一般俯身下冲,前去搭救红枕。

    成华瑞逢此巨变,自然不再计较和天灵的争辩,立即全身道力运转,将一身修为提至极限,也紧追天灵其后,飞降落。

    降落之处却是一处孤伶伶的山顶,山顶之上悬崖峭壁,寸草不生。天灵一人呆立当场,四下搜寻,一脸凝重,却不见红枕。成华瑞心知不妙,刚一落地,便持剑在手,问道:“师叔,红枕她……?”

    天灵看也未看成华瑞,四周看了一圈,慢慢地将目光紧紧盯在前面十丈之处的虚空之中,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一个手势,只一弹,一缕宛如流火的点点荧光疾飞而去,“哧”的一声停在十丈之处的半空之中,紧接着砰然散开,犹如烟花散落,煞是好看。

    流火点点,流光溢彩,只闪烁了片刻,就在虚空之中慢慢现出两个人影出来。其中一人却是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妪,手拄拐杖,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老妪右手抓着一根金黄耀眼的绳子,绳子一端严严实实地捆着一人,正是红枕!

    “好一个天灵道长,这一手流光一点却也不凡,竟是破了我的隐天遁地**,看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倒让老身佩服,嘿嘿!”

    一照面便被人叫破名字道出法术,天灵怦然心惊,强压心中惊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突然出手缚走我的徒儿?”

    天灵和成华瑞自是不认识眼前此人,若是张翼轸在此定会失声叫出:天媪子!

    成华瑞毕竟经验不足,见只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妪,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等天灵话,心念一动,飞剑倏乎间逼到老妪眼前一尺之处,剑芒吞吐不定,慑人心魄。

    “你这老妪,快快放了我的师妹,否则飞剑无情,取你性命不过眨眼之间!”

    “嘿嘿嘿嘿……”老妪闻言大笑不止,笑声犹如漏气的风箱,吱吱哑哑甚是难听。

    “你这小道士年纪不大,口气和胆子倒是不小,就是脑子愚笨了一些。成华瑞,你那天灵师叔虽是为人刻薄刁钻,但在审时度势之上,却是比你强上许多。你师妹在我手中,还拿飞剑恐吓我,莫说你那飞剑吓不住老身,就是能够伤得老身一二,你不怕你的师妹举手间便被我捏死么?”

    说着,老妪轻轻一抖手中的黄金绳,顿时红枕面露痛苦之色,冷汗直流,一脸苍白,眼中满是痛楚恐惧之色,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天灵忽然叹了一口气,喝道:“华瑞,不可鲁莽,撤剑!那老妪手中的绳子乃是捆仙索,以红枕的修为,只要她一动念便可魂飞魄散!”

    “既然你清楚我等是谁,必然是特意在此拦截,想必定有所图。且说来听听,我清虚宫也并非小道小观,阁下所需所求定会满足,哼!”

    听了天灵软硬兼施的话,天媪子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拿出一把蛇形宝剑,负剑于背后,说道:“实不相瞒,老身名天媪子,千年前以贪心入魔,对了,这魔乃是你们道门的说法,若是以我们自身看来,其实也和你等修道之士一般无二。不过只是你们自称正统,灭人欲存天理以求大道,而我等则是贪求不断,**不绝,杀心不灭,以此证得大道,就被你等斥之为魔。咳咳,魔道之争说来话长,老身活了一千多年一大把年纪,还是不忘和道门中人争辩一番,可见还是落了下乘。”

    “好,不说这些,但说今日之事。老身拿上那红枕丫头,其实是为了兑现承诺,是因为老身答应一人,一定会帮她擒下红枕,让她亲手杀之。当然,要杀的人中也包括天灵道长你,至于成华瑞那个小道士,咳咳,算他自认倒霉,主动前来送死,也怪不得别人!”

    天媪子说到此处,忽然脸露阴狠之色,一道血红从脸上一闪而过,不由地又咳嗽几声,才说道:“都怪那个张翼轸,若不是那小子节外生枝,平白抢了我的天罗网和波旬圈,老身也不必今日这般费力,只需一网便将你们全部打尽,一一斩杀即可。这捆仙索比起天罗网虽是威力更大,却一次只能捆住一人,如此一来,老身还要多费一些力气才能将你们全部杀死!张翼轸也恁是可恶,老身日后必杀之而后快。”

    成华瑞听闻之下忽然想起,此次掌门大典,张翼轸却也说过路遇天媪子之事,没想到此魔中了青丘一杖,如今看上去虽是尚未痊愈,却也并无大碍。

    只是不知她口中所说要杀死红枕之人到底是谁?

    天灵见天媪子罗嗦间讲个不停,迟迟不见动手,正疑惑间,忽然感觉周身一紧,再四下定睛一看,暗叫不好,不知何时周身十丈方圆之内被一股无形的白雾笼罩,这白雾,飘而不散,风吹不动,形如一张大网,密密实实将众人围在正中。

    天灵虽为人偏执,但也确实道法深厚且见多识广,一见之下不由怦然心惊,此网正是传闻中地仙难逃的雾灵网!

    雾灵网一经形成便消声匿形,如同隔绝了天地,寻常地仙路过此处也无法觉。雾灵网中自成乾坤,地仙一经被罩,也断然不敢穿透可以腐蚀**消融道力的白雾。不过雾灵网虽是威力非凡,但布置成形颇为麻烦,至少需要二人在九个方位依次摆放魔瓶。此魔瓶之中盛有白雾,九个魔瓶互相呼应间,吞吐白雾方可形成雾灵网。

    据传此白雾乃是取自九幽之地的黄泉之水炼化而成,再混合以弱水之精,端的是阴毒无比,腐体噬魂,地仙也闻之色变!

    如此看来,天媪子此番为了困住几人倒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只是为何还不见另外布置雾灵网的二人现身?

    天灵心思念转间已知此番恐怕在劫难逃,当下也是飞剑在手,对成华瑞说道:“华瑞,此乃雾灵网,巨毒无比,不可穿过。不过天媪子煞费苦心布置这雾灵网将我等困住,可见她自知并非我的对手。这雾灵网还需二人才可成形,想那二人法力也不过尔尔,所以才费尽心机以雾灵网将我等困死。华瑞,稍后不可力敌,一切听我吩咐。”

    面临大敌,成华瑞自知无论法力还是对敌经验都远不如天灵,当即点头。

    天媪子听了天灵所言,竟是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上次被青丘老儿的绿玉杖所伤,我天媪子出面,还用得着如此费力布下这个雾灵网么?以你二人的修为,老身不出片刻便可将你二人擒下。只是青丘老儿的绿玉杖不成想也有如此威力,害得老身休养了一月有余还未大好!这青丘也是该杀之人……”

    “天媪子,你还不动手罗嗦什么,莫非还有什么诡计不成?”却是天灵冷冷打断天媪子说话,剑光闪动,直直指向天媪子。

    天媪子老脸不动声色,说道:“莫急,哪里有人这般急着要死的?老身是在等我的宝贝徒儿,老身有言在先,天灵老儿一定要由她亲手杀死……”天媪子停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也难怪,毕竟是初次布置这雾灵网,难免会耽误一时片刻的,无妨,老身倒也不急,与这些道门中人说说话,聊聊天,然后再一一杀死他们,也是一件乐事。”

    天媪子声音刚落,她身后的雾灵网黑光一闪,两团人形模样的黑气穿透雾灵网来到她的身后。这两团黑气一高一矮,看身形却似一名女子和一个孩童。

    黑气来到天媪子身旁,一左一右站好。刚一站好,只见天媪子身后蛇形宝剑黑光一闪,人形黑气身上的黑气如被牵引,陡然间汇聚成一缕拇指粗细的黑烟,被蛇剑如蛟龙吞水一般悉数吸入剑身之中。

    黑气一去,二人现出身形,正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乃是一名**岁童子,长得粉嫩无比,可爱喜人。而那女子貌美如花,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戾气,一经现身便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天灵和成华瑞不放。

    这女子当真也是风华无双,若不是她只有一条左臂的话!

    “凝婉华!”

    天灵和成华瑞齐齐惊叫出声。

    凝婉华一见天灵和成华瑞,阴森森地一笑,说道:“不错,是我!人生无处不相逢,师傅、华瑞师兄,别来无恙否?恐怕以师傅你这般高人也想不到,凝婉华会转投魔门,而且还会暗中精心设计,在途中将你们拦下……今日我就是要先杀红枕,再杀天灵老儿,最后杀了成华瑞这个蠢物!”

    天灵冷笑连连,说道:“孽徒,师傅当初留你一命,不成想你竟以杀心入魔,看来当时就该一剑取你人头,省得你为害人间。你无非妒嫉为师偏爱红枕,心中忿恨不平还则罢了,竟敢暗中想要加害红枕,取你一臂乃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再说了,虽说你的资质也是不错,但比起红枕的天生偏执心窍,在修习道法之上,还是差之甚远。”

    “天生偏执心窍?”

    正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天媪子一听此言,忽然睁开微眯的双眼,眼中精光闪动,一脸的兴奋与期待死死地盯着红枕。看了半晌,蓦然哈哈大笑起来。

    “妙……当真是天助我也!”

第四十二章 探形术

    老天!竟是下了一场酒雨!

    这般手段,果然是妙不可言。此情此景此月此雨,怎不叫人感慨人生苦短,终究还是要追寻那浩渺的天道,才可挥手间剪纸成月,掷筷**,洒酒成雨,编织成这如画美景。虽是幻影如梦,梦醒成空,毕竟也夺这天地之造化,博众人之欢笑。

    一时之间,数千人举杯对月,空中妙人仍然歌舞不停,琴声遥如天际,舞影似近还远,众人如坠无边美梦之中。

    灵动呆立半晌,突然间豪气顿生,一伸手说道:“剑来!”

    早有弟子迅递上宝剑,灵动拿剑在手,一步迈入空中,腾云驾雾间,剑光一闪,大开大合,一套如大鹏展翅、蛟龙出海的剑法便施展开来。

    舞至酣处,灵动想到自今夜起便要长辞世间,虽说不是心生留恋,毕竟此去祖洲,却与眼前众人生离死别一般无二,不由心中感慨万千。心有所感,有感而,于是慷慨而歌:

    “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灵动歌声古朴、苍凉,让人感到扑面而来一股世事苍海桑田之感,直觉便要驾云而去,不再留恋世间的繁华和恩怨。

    张翼轸也是听得一时无比感叹。他和成华瑞、红枕躲在一边正在闲聊,忽然见到灵动台上施法,众人纷纷叫好,便和二人一起来到台下观看。不多时成华瑞和红枕便被人群挤到别处,只留张翼轸一人望月而思,想念父母,感慨身世,为灵动的一时意动感同身受。

    正唏嘘之时,忽然听得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生生打断了他的思路。

    “张道友,我早就看出你本是天纵奇才,上次华山论道,便初露头角,说前人不敢说之言。如今更是平步青云,行前人未成之事,当真是少年俊杰,果然了得!”

    本是满口赞誉之言,怎的听在耳中恁是别扭,语气之中隐含着一丝妒意和酸溜溜的感觉。张翼轸抬头一看,眼前一张黝黑憨厚的笑脸,正是吴沛!

    原来他也来到了三元宫!张翼轸虽是心中没来由不喜吴沛,但他毕竟也算半个主人,只好笑道:“吴道兄,莫要胡乱夸奖翼轸,不过是细枝末节,难入高人法眼。华山一别,吴道兄光彩依旧,别来无恙否?”

    “不过……”吴沛嘿嘿一笑,调侃道,“张道友昔日演说木石化形,却暗中邀请神女假扮杏仙,有欺世盗名之嫌,哼哼!”

    张翼轸自是知道戴婵儿这一现身,极真观一众人等立时明白她原来不是千年杏花仙,只怕觉被骗,心中多有气愤。不过此事内情复杂,倒也不便对人明说,只好尴尬一笑,说道:“其实不过是神女路过,一时兴起现身相助翼轸罢了,并非翼轸和神女串通,有意欺骗大家。好在这木石化形之说,却是真实不虚!”

    “这倒不假,木石化形之说,我现在也是深信不疑!”

    吴沛说着,眼睛一转,目光又落在张翼轸腰间的温玉之后,眼中一丝贪婪之色一闪而过,呵呵笑道:“自从翼轸上次讲出那木石化形之说,我便铭记在心,甚至遍寻华山寻找木石化形的木仙石仙,以求将他们收录极真观门下,共证天道。奈何吴沛福德浅薄,费时不少却一无所获。好在我也遍翻道门典籍,终于从道门记载的只言片语中寻得一个可以感知木石化形的法子,再由我稍加变动而成,名为探形术,翼轸,这法子虽不复杂,却也有些意思,要不要我告知你一下?”

    果然……张翼轸见吴沛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在温玉之上扫来扫去,又听他费尽心机终于寻得感知木石化形的法术,心道看来这吴沛对他的温玉可是留意已久,莫非他早就怀疑这温玉出自华山不成?

    张翼轸才不怕吴沛向他讨要温玉,毕竟这温玉化形而出,成为玉成。玉成有灵自动认主,便不是无主之物,由不得吴沛说三道四。不过这可以得知木石化形的法子倒是有用,既然吴沛主动开口,岂可拒绝,当即拱手说道:“如此就有劳吴道兄了!”

    吴沛见张翼轸中计答应,心中狂喜,看来那美玉是否有灵,马上就一试便知。当下吴沛便将一段口诀念给张翼轸,连念三遍,张翼轸记在脑中,拱手谢过吴沛,便寻个理由想要转身离去。

    吴沛岂可放过眼前的大好时机,拦住张翼轸说道:“翼轸,且慢。我看你腰间美玉光华内敛,无论色泽还是水头都属上乘,只看一眼,便觉其中灵气逼人。我这口诀自形成后还未演试成功,不如在你美玉之上试上一试,如何?”

    不知何故,张翼轸忽觉吴沛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庞格外面目可憎,便想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的无聊之举。不过转念一想,这厮三番五次对他的温玉颇感兴趣,莫非真的看出了此玉有端倪?也罢,不如就此让吴沛死心,省得他总是纠缠不休。

    当下张翼轸凝神收心,暗中施展传音术,连续轻唤三声“玉成”。果然不出片刻,脑中传来玉成的应答之声:“翼轸,不知唤玉成醒来,所为何事?”

    张翼轸便将吴沛学得探形术告诉玉成,又说他为了让吴沛死心,有意拿温玉试一试,末了张翼轸又说:“其实我也有心试上一试吴沛这法子是否可用?若是可用,日后若是遇到木石化形而的邪恶之人,用探形术一探便知,却也不错。”

    玉成略一沉吟,答道:“也好,玉成甘愿一试。这些日子闭关,道法精进不少,想必倒也不会被这探形术逼出原形。”

    “如此就有劳玉成了!”张翼轸谢过玉成,抬头一看,吴沛正一脸愣紧盯着温玉不放,脸上的贪婪之色一览无余。张翼轸只好轻咳一声,惊醒吴沛,这才说道。

    “既然吴道兄将探形术无私传给翼轸,翼轸也不好藏私,这就拿温玉试上一试。”说着,从腰间摘下温玉,放在手心,道力运转间,口中念动探形术。只见掌中温玉蓦然一亮,内敛的光华被探形术的法力催动,几乎汇聚成形化形而出。

    张翼轸也是吃了一惊,不成想这吴沛虽是秉性不佳,但在道法修为之上也颇有独到之处,自行依据典籍所创的探形术竟也如此威力非凡,这吴沛倒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再看温玉,其上流动的光华犹如流水一般,几乎凝成实质,眼见就要完全跃出温玉,化形**,却忽然间猛然一亮,外溢而出的光华又全然收回温玉之中,隐藏不见。此时温玉和普通美玉再无半点不同,只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反射出点点莹光。

    眼见成功在望,却又片刻恢复如初,吴沛难掩一脸的失望之色,强自一笑,说道:“呵呵,看来张道兄此玉还差些火候和机缘,可惜了……”

    张翼轸也假装一副婉惜的样子,摇摇头道:“若是此玉能够化形而出,翼轸我还要感谢吴道兄赠我探形术才得此机缘!不管如何,翼轸还是要谢过吴道兄!眼下我还有其他事情,如此道兄请了……”

    吴沛一听,也是自知在张翼轸身上无法得到丝毫便宜,原本设想若是他身上美玉真能化形而出,便以重利或宝物交换,然后将美玉炼化吸收,平白可增加百年以上功力,一步便可跨入人仙境界。现在看来这少年身上美玉虽是罕见,灵气逼人,却并无天地精华蕴含其中。吴沛这般一想,顿时心灰意冷,冲张翼轸一拱手,便要告退。

    张翼轸暗舒一口气,正要暗自高兴终于可以送走吴沛这个居心叵测之人,忽然眼前一花,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声音中满是喜悦:

    “主人师兄,可教画儿一顿好找,你却是躲在了这里……”

    张翼轸眉头一皱,糟糕!这画儿早不来晚不来,怎的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只是也由不得张翼轸心中叫苦,吴沛刚刚迈出的步子便又收回,回身一看,顿时不由地呆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画儿明艳如画、亮丽如云的绝美脸庞,身体僵直在当场,脑中只一个念头在不停闪动:世上还真有这般绝代芳华的女子么?

    画儿被吴沛紧紧盯着,吓得躲到张翼轸身后,嘟囔说道:“主人师兄,这人是谁?画儿不喜欢他,眼直心歪,哼!”

    画儿一开口,如清风出袖,登时吴沛被惊醒,情知失态,黑脸微红,忙向画儿施一礼,说道:“在下华山极真观吴沛,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仙子恕罪!”

    画儿不懂人情世故,心中不喜吴沛,自是理也未理,转身对张翼轸说道:“主人师兄,那边红枕姐姐也在寻你,我们过去与他们相会,如何?”

    被画儿晾在当场,吴沛不免尴尬,正进退两难之时,忽然现画儿体态轻盈,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犹如九天仙女浑然不着世间烟尘。吴沛近日来沉迷于张翼轸的木石化形之中,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也颇有一些心得体会。且不说他的探形术一经施展,便可将变成本体的木石化形逼迫得化形而出,也可以逼得木石化形之人现出原形。

    吴沛也自是清楚,木石化形之人虽是表面上与人无异,也难以从身体上分辨出来。但木石化形毕竟是得天地造化和精华而成,凝聚成形的肉身与凡人的**凡胎大不相同,不但轻盈非凡,且不着世间烟尘。眼前这女子不但绝美无瑕,似乎周身上下弥漫一股氤氲之气,生生将四周的飞尘和烟火之气隔绝在外。

    咦?这女子确实透露着古怪!

    吴沛心思一转,便暗中施展探形术,意欲探知画儿真正身份。

    画儿心思单一,自是不知吴沛的玲珑心思,张翼轸却察言观色,见吴沛脸上阴晴不定,既不离开也不说话,站立原地默然不动,心知不妙。吴沛的探形术端的厉害,若是施展,画儿定会现出原形!

    如何是好?张翼轸情知绝对不能让吴沛的手段得逞,否则画儿现出原形,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谁知会引什么后果?若被众人得知画儿乃是木石化形,日后画儿的处境定会凶险万分!

    张翼轸一时心中陡然火起,吴沛这厮,恁是可恶!

    画儿心无杂念,若是强行让她离开,定会问个不停,这一耽误必定误事。若是转身拉画儿离去,定让吴沛这厮无端怀疑,若是他以后四处散谣言,倒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张翼轸还未想出解决之法,忽然感觉手臂一紧,正是画儿一脸惶恐,焦急不安地抓紧了他的胳膊,显然画儿在探形术的激荡之下,怕是一时无法汇聚精魄,眼见就要当场显出原形!

第四十六章 云霞缎,生死绝

    凝婉华一脸惊愕地看着天媪子,不知她何故突然笑。抬头一看,却见天灵好整以暇地站立原地不动,脸上似笑非笑,竟无半丝惧色。

    凝婉华想起自己今日处境全因红枕而起,又见天灵对此并无丝毫悔意,不由心中火起,反手一扬,持剑在手,一剑便要取红枕项上人头。

    “不可!”成华瑞正要飞身向前,却被天灵一把拦住。成华瑞大惑不解,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叮”的一声,凝婉华的飞剑被天媪子拐杖生生挡住!

    “且慢!婉华,这红枕杀不得,暂且留下,我自有安排!”

    “可是,师傅,你当时答应我的,只要你拦下红枕和天灵二人,我便将一天柱的秘密告诉你。为何现在红枕又杀不得?”

    “嗯?”天媪子一脸怒色,脸上黑气闪动,一挥手却将凝婉华飞剑打落一旁,漠然说道。

    “我说不杀便是不杀,要你多嘴!那一天柱的秘密,即便你不告诉我,我无非多费些时日也可得知。可是这红枕么,嘿嘿,天生偏执心窍之人,你当这世间能有几个?如你一般资质者,虽是上乘,但世间也是数不胜数,你还当真我把你当宝不成?不过么,今日老身费了这些周折,本想收你这个徒弟,再得一天柱的秘密,随手杀几个道门中人,也算大功一件。不成想这天道浩渺,无意间竟让我捡了一件至宝,谁说天道不公,这天道当真还是大公无私!”

    天媪子一时兴奋异常,竟是高兴得仰天大笑,丝毫不理会凝婉华满脸的惊愕和不满之色。

    成华瑞却是越听越心情沉重,颇是不满地看了天灵一眼,责怪天灵不该将红枕的天生偏执心窍之秘张口说出,听天媪子的口气,不知道又会打红枕什么主意?

    天媪子笑完,手一抖,竟是将红枕身上的捆仙索松开。红枕一愣,刚想迈步就跑,却觉身体酸软,一下倒在地上,站立不起。

    天媪子收起捆仙索,和颜悦色地说道:“红枕,你被捆仙索所缚,身上道力被捆仙索禁锢,一时三刻动弹不得。莫要逞强,就在原地休息片刻,也切莫动那逃跑的心思,我可保你性命无忧。”

    红枕恶狠狠地瞪了天媪子一眼,理也未理。天媪子也不以为忤,哈哈一笑,转身对天灵说道。

    “天灵老儿,你的心思我也明白,特意透露红枕是天生偏执心窍,无非是引我惜才不舍得杀她。不错,老身确实爱惜红枕,断断不会杀死这般天下难寻的偏执之人。若是红枕入我魔门,做了我的弟子,不出数年,老身的一身绝学便会全数传授给她。到时我魔门得此不遇奇才,定会横扫天下道门,如此一来,老身倒还要多谢你天灵道长的赠徒之谊。”

    成华瑞这才明白为何天灵突然说出红枕之秘,定是天灵自知今日断无生还之理,是以不惜让红枕以身入魔,以求保她一命。想通此处,成华瑞心中悲痛难抑,红枕入魔他难以接受,但若在红枕被杀和一个活着的魔门红枕之间做出选择,他又能如何?

    这一切都是卑鄙无耻的凝婉华一手造成的,成华瑞怒火攻心,眼见凝婉华一脸恨意地站在红枕身旁,犹自愤愤不平,心中更是无比鄙夷。当下不管不顾地放出飞剑,疾飞如电地朝凝婉华刺去。

    凝婉华正心中愤恨难安,见成华瑞主动挑衅,冷哼一声,也迎剑向前,和成华瑞战在一起。

    成华瑞本来道力不如凝婉华,但凝婉华被天灵斩落一臂,元气大伤,是以二人战得旗鼓相当,不分上下。不多时凝婉华毕竟身心俱伤,渐有不支。想起若是以前全盛之时,怎会被成华瑞这般清虚宫中中等资质的弟子逼得手忙脚乱,心中更是痛恨天灵。

    凝婉华一咬牙,虚晃一剑,一转身,扬手间便祭出了自己久负盛名的云霞缎。

    云霞缎相传乃是清虚宫前辈高人取早晨初升云霞,日夜以凝练之法锻炼,历经百年光阴始得一丈长短宽约一尺的云霞缎。这云霞缎以手摸之犹如绸缎,拿在手中轻若无物,一旦以道力催动,施展起来但见漫天红霞,令人头晕目眩,无法自持。若是再被云霞缎包裹其中,这看似柔若无物的云霞之精,却有碾碎肉身摧毁飞剑的威力!

    云霞缎一经施展,成华瑞只觉眼前层层叠叠全是漫天云霞,虚实不定,飞剑一剑斩去,往往落到空处。即便有一次斩实落在云霞缎上,却被云霞缎的柔韧之性化解,让他不禁心生无力之感。早就听说云霞缎乃是清虚宫三宝之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可惜,如今的云霞缎却是用来绞杀清虚宫的弟子!

    这云霞缎飞舞不断,不出多时,成华瑞身处其中,只觉耀眼光华,犹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令人目不能视!片刻间成华瑞只觉前后无路,左右无门,上无天下无地,竟被这云霞缎包裹得严严实实。而这云霞缎封出所有出路,就慢慢收缩。成华瑞一不小心衣袖被云霞缎拂过,竟是红光一闪,一大片衣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惊吓得成华瑞出了一身冷汗!

    云霞缎散的红光越来越盛,威力也越来越惊人。隐隐间成华瑞现,手中飞剑在红光映射之下,竟也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这红光犹如水流一般,有如实质一般的力量阻止飞剑舞动。想不到这云霞缎竟是这般神奇,成华瑞长叹一声,他体内道力受云霞缎的压迫,已经不能运转自如,自知支撑不了多久,可惜自己竟丧命于清虚宫的法宝之下。想当初天灵道长溺爱凝婉华之时,毫不犹豫将云霞缎送与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用来对付清虚宫的弟子!

    再说天灵一见成华瑞飞剑斩向凝婉华,也不多话,也持剑斩向天媪子。天灵的飞剑名为幻灵,却也有虚幻不定的神通。一剑斩出,明明只冲天媪子斩出一剑,却见剑光纵横间,似乎有无数把剑同时闪耀光华,齐齐斩向天媪子和她旁边的童子。

    那童子自从现身之后,一直静默不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场中情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天灵岂敢轻视魔头身边之人,虽不知道这童子的真实身份,却并未将他当成小孩。是以一剑斩出,亦真亦假间分别斩向二人。

    天媪子本是站在红枕面前,护着红枕。天灵飞剑斩来,不躲不闪,任由天灵飞剑袭来。眼见飞剑便要堪堪临近天媪子胸前,只听“叮当”两声,幻灵剑的真剑和幻剑分别斩在两个拳头大小的铁锤之上!

    正是那童子手持两把形状怪异犹如人脚的铁锤,一左一右挡住了天灵的幻灵剑。

    虽是看上去不过**岁光景的童子,但力气之大出乎想象。天灵自是知道他的幻灵剑一剑全力斩出,便是成华瑞也难以招架。这童子却是轻松自若地举锤挡下,还笑呵呵地说道:“这位道长,打架恁是没趣,不如我们一起玩耍如何?何必打打杀杀,不如一起说话聊天,要不,你给我讲故事也好,好不好?”

    童子说话稚声稚气,惹人生怜,天灵只觉脑中一阵迷糊,忽觉身心疲惫,世间之间便再无兴趣,真不如就如童子所说,放下一切,说话聊天或是睡觉也好,总比勉强支撑身心俱累得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天灵毕竟比起张翼轸道力深厚许多,只一瞬间道力一激,便头脑清醒如初,嘿嘿一笑,说道:“好一个夺魄之音,险些着了你的道!莫非你便是那喜食人肝的魍魉?不过魍魉形状如同三岁小儿,你看上有**岁大小,怕是祸害了不少人的性命。今日遇到我,饶你不得!”

    魍魉被天灵揭破身份,勃然大怒,脸色由白嫩变成黑红,巨丑无比,张牙舞爪挥舞着双锤恶狠狠朝天灵打来。天灵成名已久,岂会怕这等小鬼头?一转身从怀中取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一扬手贴在幻灵剑之上,一闪便隐没不见。

    幻灵剑除去剑身之上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之外,并无变化,魍魉哪里知道厉害,又蹦又跳挥动双锤乱砸一通。天灵躲闪几下,忽然一个转身,幻灵剑滴溜溜打了个转,忽地飞到半空,自上而下直直朝魍魉的头顶刺去。

    这一刺快如闪电,幻灵剑尚在空中,剑尖之上便突然之间喷出一尺多长的红色光华。吞吐间便已到了魍魉头上三尺,魍魉刚想举锤去挡,却听到天媪子一声尖叫:“冷佐,不可硬敌,此乃天火符!”

    天媪子方才一直暗中戒备,一边留意红枕,又一边留心场中动静。成华瑞和凝婉华对敌,成华瑞败北应无悬念。天灵和魍魉交手,魍魉必不是天灵对手。是以天媪子正准备抛出捆仙索将天灵拿下,却现天灵似乎早有预料,竟是以天火符配合幻灵剑,催出幻灵天火,一举湮灭魍魉。

    此魍魉名冷佐,天媪子甚是喜爱,从三岁小儿大小养至今日**岁大小,倒也付出不少心血。一来冷佐确实也是天媪子难得的助力,二来他形如孩童,与人打交道时能博人喜爱,平时也常假装童子,满足天媪子的一丝慈爱之心。

    本来天媪子倒没想到冷佐会出手迎敌,正想以捆仙索出手拿下天灵,不料冷佐却抢先一步出手。天媪子也没阻拦,却也因为她旧伤未愈,再加上方才以捆仙索缚住红枕也耗费了不少魔力。这捆仙索乃是仙人法宝,凡人若要催动,耗费魔力也好道力也罢,却也非常巨大,是以方才天媪子故意拖延时间罗嗦不停,一是她也是生性喜好与道门争辩高低,颇为不服道门一向自诩为正统,同时也是认定天灵二人必死无疑,是以也不怕将事实说出,二来也是意在恢复魔力。

    冷佐身为魍魉,乃是水生之鬼,天性怕火。是故天灵以天火符隐入剑身,以剑气催动而出,天火之威加上剑气之力,只怕一击之下,冷佐必定魂飞魄散。天媪子大惊之下,顾不上许多,挥手间捆仙索疾飞而出,却是捆住了冷佐。

    捆仙索快如鬼魅,一捆一收,只是须臾之间便救下了冷佐!

    天媪子之所以没有捆缚天灵,自是知道以天灵的道力,捆仙索即便缚住全身,也能坚持片刻。片刻之功,也能毙冷佐于剑下。所以天媪子不求杀人,只求救人。

    冷佐被天媪子绑回,躲过必杀之剑。天灵见状却是哈哈一笑,一脸坚毅决绝之色,一扬手,幻灵剑剑身猛然红光大盛,隐含其中的天火被天灵全力催动,眼见就要激爆而出。

    天媪子大骇,幻灵剑若是爆体,天火四溢,沾身即死!但幻灵剑乃是天灵内息培育之剑,通灵多年,与天灵心意相通,剑体一爆,天灵也会身受重伤,不死即残。这天灵老儿,竟也这么决绝,使出这般同归于尽的手段来!

    只是,他不怕红枕也被天火当场烧死么?

第四十七章 妙心机,却道天不灵

    就在此千钧一之际,不容天媪子再作他想,一伸手将蛇剑举在面前,同时催动全身魔力。一时蛇剑黑气大盛,黑气缭绕盘旋,犹如实质般竟是形成了一个黑色圆盘,堪堪将天媪子、红枕和冷佐三人挡住。

    天灵左右手交叉于胸中,接连变化了数个手势,猛然间一张口,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来,嘴角却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区区一把魔剑就想挡住我取自炎洲的天火,你当这天火这般轻易应付么?嘿嘿,天媪子,今日有你无我!”

    天灵体内道力飞快流失,已然接近枯竭的边缘,却仍不肯罢休,一双眼睛血红如墨,状若疯狂。天灵如此不惜两败俱伤,实则是因他此次被天媪子暗算,被凝婉华背叛,心中认定此乃平生的奇耻大辱,一时难接受这般屈辱,所以才以死明志。

    天灵此人生性高傲,天生偏执心窍,自视过高,生平不肯认输,却因人情世故之上处理不当,不为清虚宫众人理解,不为世人所容。是以天灵在王屋山独居一处,在一天柱附近建造一处宅院,生平只收女弟子,认定男人非但生性心胸狭窄,且妒贤嫉能,远不如女子天生柔顺,可顺应天意,得求天道。天灵自诩为天纵奇才,却修道数十年始终未徘徊在人仙境界,也是因他禀性过于执念,偏执成狂所致。

    好在天灵为人虽是傲气,却也并非是那逞匹夫之勇之人,虽是情知此番被凝婉华出卖,被天媪子中途伏击,必定难逃一死,但红枕和成华瑞不该因他和凝婉华之间仇恨而受到牵连。眼下成华瑞被凝婉华所困,虽是凶险万分,只怕也能坚持一时三刻。

    红枕被天媪子所困,以目前形势来看,他决无救出红枕的可能。所以先前才不惜透露红枕天生偏执心窍之秘,想以此打动天媪子,让她保红枕一命。只因这天生偏执心窍,不管修仙还是修魔,均是上上之选!

    幻灵剑爆体在即,天灵只觉体内道力只余一丝之力,猛然间将身一跃,右手向前一伸,口中飞快念出一句口诀,喝了一声:“收!”

    只见漫天飞舞的云霞缎应声变化,立时变回原形,红光一闪便被天灵收到右手,却原来是一块手帕大小的红色绸缎!

    云霞缎一收在手,天灵也不迟疑,大喝一声:“爆!”猛然间咬破舌尖,拼了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全身道力,将跟随他数十年爱如性命的幻灵剑混以天火符强爆开来。

    “轰”的一声,幻灵剑剑身粉身碎骨爆裂成片,夹杂其中的天火四处飞溢,色泽暗红,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是威力无比,只一接触天媪子蛇剑的黑色屏障,便??作响,不出片刻竟将天媪子的黑色圆盘消融吞噬大半。

    天媪子脸色大变,脸上黑青之色相间,瞬间便又苍老了不少,却仍然紧咬牙关死死顶住天火的侵袭。

    幻灵剑一爆,天灵如受重创,一张口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却是凄惨地一笑,一转身厉声对成华瑞说道:“还不快将孽徒斩于剑下!”

    凝婉华被天灵收回云霞缎,立时优势尽失,成华瑞寻得机会,连出三剑,一剑刺中凝婉华左腿,一剑刺中腹部,一剑刺中肩膀。凝婉华惨叫一声,萎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成华瑞本想乘机将凝婉华斩于剑下,却一时想起她也不过一时糊涂,被天灵逼迫至此,罪不该死。

    这一迟疑,耳边听到天灵的断喝,心中一狠,这一剑便朝凝婉华的心口刺去。

    几人被围在十丈方圆的雾灵网中,天灵在自爆幻灵剑时,也特意小心控制了天火不四处扩散,以免伤及自身。但天火产自炎洲万年不息的火山之中,自有灵性,见物便烧,不死不休。是以大部分天火攻击天媪子外,一小部分却是四处纷飞,转眼间便飞到天灵、成华瑞和凝婉华面前,跳跃间,直直向三人扑来。

    天灵原以为天火还得片刻才能来到近前,不成想却是反扑如此之快,不由暗叹一声,却是无法亲眼见到孽徒丧命,也是憾事。不过天灵倒是当机立断之人,也不等成华瑞一剑刺实,伸手将成华瑞一把抓起,一扬手祭出云霞缎,大喝一声:“疾!”。

    云霞缎须臾间涨大,大如棉被,将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天灵已是强弩之末,拼了最后一丝道力催动云霞缎,疾飞而出,竟是腾空飞起,带着二人,硬生生地穿过了雾灵网!

    虽说云霞缎乃是清虚前辈高人花费上百年时间煅造而成,端的是一件天材地宝,但这雾灵网也是魔门久负盛名的巨毒之物,便是飞仙若无法宝护身,轻易也不敢硬闯。毕竟那黄泉之水和弱水之精也非寻常之物,威力非凡。所以云霞缎这般世间法宝只一接触雾灵网,如雪入沸汤,眨眼之间竟被消融大半!

    本来天灵和成华瑞二人一前一后,雾灵网消融之力将云霞缎毁去大半,立时侵进云霞缎之内,便要附体到身在前面的成华瑞身上。天灵见状,情急之下猛一转身,竟是和成华瑞换了个位置,用自己身体帮成华瑞挡住了蚀骨巨毒。

    云霞缎也非凡品,虽被雾灵网消融大半,也是红光一闪,以自身威力生生将侵入的白雾化去多数,只余一缕指甲大小的轻烟落在天灵后背之上。但就是这般大小的白雾一经附体便如附骨之蛆,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白雾一闪即没,竟是隐入天灵体内不见!

    只一瞬间,天灵脸上顿现紫黑之色,巨痛之下,脸庞陡然变形,浑然不似常人模样。以天灵这般宗师般的修为,被白雾侵蚀入体,竟是痛得身子一挺,全身僵硬,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人在云霞缎中,半空之上,便直挺挺地向下跌去。

    云霞缎失去天灵道力操纵,顿时失去神通,变回一片残破的手帕大小,被成华瑞一把抓在手中。二人冲出雾灵网,本来飞在空中,如今失去云霞缎的支撑,二人便直直朝地面跌落。成华瑞定睛一下,二人跌落之处,正是万丈悬崖。

    成华瑞道力未失,匆忙间飞剑一闪,便稳稳站立飞剑之上,俯身下冲,就想将天灵救下。眼见就要伸手间将天灵抓在手中,不料异变突起,天灵全身蓦然黑气缭绕,双目犹如白雾,咧嘴一笑,突然伸手一掌击出,实实打在成华瑞胸膛之上。成华瑞猝不及防之下,被天灵一掌击得倒飞出去,一口鲜血飞出,竟是晕死过去。

    天灵一击得手,目光中闪过迷茫之色,不及反应,身形急下跌,转眼间便消失在万丈悬崖的迷雾之中。

    再说成华瑞被天灵击伤,倒飞数百丈远,“砰”的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之上,被一根粗壮的枝桠拦住,才不至于跌落悬崖,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而成华瑞的飞剑失去控制,也“嗖”的一声直直坠落到悬崖之中。倒是那半截云霞缎却仍被成华瑞死死地攥在手中,被山风一吹,红得耀眼,远远望去,倒是十分诡异!

    按下成华瑞和天灵生死不提,但说这雾灵网内,却也是凶险万分,险象环生。

    那天媪子死死撑住天火侵袭,却已是魔力不济,气喘吁吁。按说这天媪子倒也并非如此不堪,实在是一是旧伤未好,二是幻灵剑爆体,一震之威令天媪子心神激荡,失了先机。两相威压之下,再加上天火之力,天媪子支撑了小半儿,只觉气血翻滚,心道不好,眼见这天火余势还颇具威力,蛇剑之内的黑气却将要告磬!

    黑气用完,天媪子心知这蛇剑虽是利器,在天火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眼睁睁看着天灵和成华瑞身裹云霞缎逃出雾灵网,天媪子也顾不上管他们死活,耳边却又听到一声惨叫,却是凝婉华被一朵星光大小的天火附在右腿之上,瞬间右腿便被天火烧得灰飞烟灭,眼见天火还顺腿而上,便要将凝婉华整个身体吞没。

    凝婉华牙关紧咬,一狠心,手起剑落将右腿齐根斩断,又痛得大叫一声,来不及止血便晕死过去。

    天媪子并不关心凝婉华死活,眼睛一转,身后的红枕和冷佐都一脸恐惧之色,畏缩在地上,吓得不敢移动半步。天媪子暗叹一声,看来若想要活命,必须要下狠心了。

    只一迟疑,黑气在和天火的相持中消耗殆尽,扑哧一声,天火一个火星跳到蛇剑之上,一闪而过,便将蛇剑剑尖化去一寸长短。天媪子骇然,这蛇剑乃是至宝,万万损坏不得。当下再不犹豫,反手一剑,直直刺穿了冷佐的身体!

    冷佐一脸的难以置信,低头去看将他身体对穿的蛇剑,声音沙哑地问道:“婆婆,我……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孙子,你……却杀我?”

    天媪子脸色愧然,说道:“莫怪婆婆,冷佐,非婆婆杀你,乃是那天灵杀你。你若不死,这天火不死不休,这里的人无一幸免……你且去吧!”说着,拼了最后一丝魔力,将体内残余了一缕黑气注入冷佐体内。

    瞬间冷佐身体黑光大盛,而他的外貌不再是童子模样,现出了魍魉原形,丑陋无比。魍魉一现真身,天火立时有所感应,顿时汇聚一处,毫不迟疑便扑入魍魉体内。魍魉乃是水生之鬼,水气甚旺,和天火一经接触,哧哧之间热气蒸腾,再加上魍魉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冷佐这个深为天媪子所爱的魍魉之王,确实蕴含了充沛的水气,在被天火烧得魂飞魄散之后,也终于将最后一缕天火扑灭,一时到处云气弥漫,其中充盈着腥臭之气,不堪入鼻。

    天媪子神色黯淡,脸色苍白如纸,呆立片刻,一回头现红枕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生的一切,想到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才得到这个天生偏执心窍之人,不免心中对红枕更是付予重望。

    只一挥手,红枕便嘤咛一声,晕倒在地。

    略一思忖,天媪子步履踉跄又来到凝婉华面前,伸手将手中拐杖上端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团蠕动的红色粘稠之物敷在凝婉华的断腿之上。红物一经敷上,立即止血。紧接着,又如活物一般开始生长,过不多时,凝婉华的断腿之处竟又重新长出一条腿来。只是这腿的颜色鲜红如血,甚是吓人。

    想了一想,天媪子叹了一口气,冷佐已去,凝婉华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又就小心地取出一点红物,涂于凝婉华的断臂之处。又过片刻,一条通红的胳膊又重新长成。

    新腿新臂生成,天媪子又出手如风帮凝婉华止血,几处剑伤都不在要害,并无大碍。

    天媪子显然很是珍惜这血红之物,看了又看,才小心地将拐杖合上,颤微微地盘腿坐下,就地闭目养神,调息起来。天媪子倒也不怕有人偷袭,这雾灵网尚未撤去,寻常人等绝无神通现此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媪子猛然睁开眼睛,脸色恢复不多,神情却是闪过得意之色,自言自语道:“老身虽是败了,却没有输。天灵老儿你虽然逃了,却是输了。不错,你以天火和本命飞剑逼我出手杀死冷佐,是赌我怜惜红枕之才,宁舍魍魉也不舍红枕,而你也可借机用云霞缎逃走。老身不得不说,你赌对了!可以说,这一手你算计得万无一失。只是老身没想到你一个正道人士,心狠手辣和老谋深算竟让我这个魔门中人自叹不如,嘿嘿,也不得不让人佩服你的果断坚决!”

    “不过天灵老儿,不管你是死是活,你终究还是输了。世人入魔,或以贪入魔,以杀入魔,以情入魔,你以为红枕不贪不杀不恋,所以便无入魔的机缘。哼,你哪里知道,这红枕不但成魔机缘已到,且还是难遇难求的大魔之相!”

第四十三章 莫踌躇,将行路

    事不宜迟!

    情急之下,张翼轸脑中灵光一闪,朝吴沛身后施礼说道:“真平道长,可否见到我那师傅灵空?”

    真平道长平素严厉有余,门下徒弟都对她甚是敬重,自然吴沛也不敢怠慢,乍听张翼轸口中道出“真平道长”四个字,心中一紧,急忙收功回身,便要向师傅行礼。不料回头一看,身后人来人往,哪里有半点真平道长的影子!

    张翼轸暗中得意地一笑,趁吴沛回头之际,忙小声对画儿说道:“画儿,你找到红枕,让她和成华瑞在原地等我,我随后就到!”

    画儿方才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威胁,只觉全身一紧,似乎天地之间有一庞大的力量就要将她打回原形,不由地胆战心惊,浑身不安。体内灵气四处游走,一时杂乱不定,再难以汇聚成形支撑身体。

    画儿直吓得心神不宁,只想双眼一闭,就此沉沉睡去。

    正要歪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之际,忽觉身上一松,耳边听得主人师兄叮咛的话语,画儿忽然惊醒,虽是并不十分清楚刚才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却是直觉感到眼前的黑壮之人浑身散出令她害怕的气息,急忙应了一声,一转身便飞快地离开此地。

    这边吴沛心知上当,也忙回头过来,一眼便看到画儿已经离去,心中一沉,不免猜测莫非那女子果真有蹊跷不成,否则张翼轸为何说谎为她掩饰?正要开口相问,却见张翼轸一脸愧色说道。

    “抱歉,抱歉!方才一时眼花,以为是真平道长在此,开口便叫,倒让吴道兄见笑了。”顿了一顿,又笑了一笑,说道:

    “方才乃是灵动掌门新收的弟子画儿,因为生性顽劣,形如孩童,所以灵动掌门特交与我管教。这画儿疯疯??,吴道兄莫要见怪才是。”

    张翼轸一脸诚恳,言谈间也淡然自若,一时让吴沛难下结论。还在迟疑不定时,却听张翼轸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虽是我偶得那木石化形之说,奈何这天地之大,得如此机缘的木石少之又少,恐怕再难遇到那天地造就的木石化形之人,却是一件憾事……”

    此话一出,吴沛也是怦然而惊,略一思忖便点头说道:“此言不差,木石化形乃是得天地之灵气,能化形而出谈何容易。且这天下之间就算偶有少数木石化形之人,是否敢与世人交往也未可知,所以这般机缘造化,能否有幸结识其中一二,便和渺渺天道一样,可遇不可求。”

    张翼轸暗叫一声惭愧,此番精心表演再加方才一番言论,看来吴沛也是一时心中释然,不再怀疑。

    果然,吴沛一想通此处,便对张翼轸再无兴趣,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张翼轸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分开人群,边去寻找成华瑞等人,边暗中和玉成用传音术交谈。

    “翼轸,探形术确实厉害,寻常木石化形的本体,若被探形术一试便会化形而出,被人控制而不得脱逃。便是我闭关这么久,和翼轸常伴左右,得翼轸龙息化润,较之以前功力大增,即便如此,方才也是忽觉天地旋转,只觉犹如一只无形巨手生生要将我从温玉之中拉扯而出。幸好我这些时日也领悟了一些道法,体内灵力也浑厚一些,才勉力坚持住……不过也是凶险万分!”

    竟是这般厉害么?张翼轸不禁骇然,想不到那吴沛倒也是绝顶聪明,竟能自行参悟出这般妙法,当真不可小觑!又和玉成简单说了几句,玉成便又陷入沉寂,张翼轸此时正来到成华瑞等人面前。

    略过张翼轸和成华瑞等人相聚不提,再说灵动舞剑完毕,返回原位,罗远公抚掌叫好:“倒未想到灵动道友剑法如此精湛,妙!某当年虽是武夫,却不会使剑,只是在掌上有些功夫。如今安居祖洲千年,恐怕这打斗功夫也有些生疏了,哈哈……”

    罗远公此话倒是不错,自从千年前魔门从世间消失,少了魔门威胁,如今修道之人多注重心性,精修道法,虽是法术高强,但在打斗之上很少有人再用心勤修。是以如今道门之中,怕是没有几人能够法术高强,同时又剑法然。

    修道之人道力绵长,所以一天下来也不觉劳累,如是一众人等便在月光如水的三元殿前,在颇有凉意的秋风之中,竟是长谈了一夜。

    一夜未眠,灵动的月光也照耀了一夜,而那两个美人也叮咚不停飞舞不断地在空中飘扬了一夜。

    天色一亮,灵动便收了法术。众人抬头去看,只见一张圆纸和一双筷子自空中悠悠飘落,早有眼疾手快者伸手捡来,仔细查看一番,只是寻常白纸和普通竹筷。众人皆心中叹服,暗道原来一直被道门中人所轻视的幻术也能如此出神入化,看来法术不论高下,只有是否精湛和精妙之分。

    由此,道门中人方是大为重视幻术,竟因此带来幻术的一个鼎盛时期,倒是灵动也未曾料到的。自然,灵动今日驾云升空以及神人的前来祝贺,一时令道门中人大为鼓舞,也令道门在民间影响声势远大,天下虚心向道之人较之以前增加百倍不止。也让此后的一场大战之后,尽管道门之中中流砥柱殒落不少,而民间向道之人有增无减,才让道门的有生力量得以保存并源源不断地增多。

    中土道门因此中兴千年,灵动功不可没。

    而张翼轸的驾云术也引得天下道门之士纷纷效仿,尽管学有所成者并不多,但终究给无数修道之人另僻一条飞空之道。其后数百年后,终有一名天纵奇才初入道门便学会驾云术,并将此术凝练成心法,遂令天下道门地仙以下者不再御剑飞行,张翼轸居功至伟。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却说一众人等相聚甚欢,直到东方天光大亮,灵动自知离别时刻已至,越众而出驾云升空,当空说道:

    “诸位道友,既有相聚便有离别,此番盛会,灵动深感诸位情谊,无以为谢。灵动成就地仙时日不长,却也有所领悟,愿说出与诸位共勉!”

    人群顿时肃然无声,一众皆惊!

    虽是修道之人追求天道,而天道向来公正无私,但人生而为人,却都有私心,是故天下道门才分大小道观数千家,各自持重,以本观道法为最上道法。而三大道观之所以领袖群伦,自有其道法的精妙之处和不传之秘。是以灵动当众将地仙境界的天道领悟说出,这是何等的胸襟!

    清无和真明也肃然起敬,当即站起,对空中灵动深揖一礼,说道:“灵动道友胸怀宽广,大道无私,是为修道之人楷模。”

    台下一众人等也都全部站起,一揖到底。灵动微微颔,受了这一礼,这才仰望天,将他成就地仙之后的感悟一一说出,也不管众人能领悟多少,只说一遍,绝不重复。

    如此说了小半个时辰,灵动感觉话已说尽,便话题一转,正色说道:“方才所说乃是灵动自身体悟,算不上泄漏天道。至于能对各位有多少帮助,就看各位的造化了。灵动即将动身前向祖洲,眼下就算向诸位道别。日后若有机缘,我在祖洲恭候诸位!”

    说完,灵动落下云头,和诸位一一道别。众人纷纷向前,唯恐落于人后。灵动虽是不喜这般繁琐,但罗远公却对这些人情世故来者不拒,倒让灵动也只好一起附和。

    如此一来,却正好给了张翼轸大好时机。

    张翼轸见这般人来人往,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正好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一下。只是如何瞒过画儿倒是一件难事,思来想去一番,张翼轸觉得虽说师傅灵空为人懒散一些,但将画儿托付与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随便编了一个谎话,张翼轸起身告辞成华瑞、红枕,又哄画儿先在这里陪二人说话,便悄悄地溜出人群,四下寻找灵空。这灵空自从掌门大典开始之时,张翼轸就再也没有见他的人影。以张翼轸猜想,灵空为人懒散且不喜热闹,不定跑到何处逍遥去了。

    是了,说不得又和九灵道长在一起喝酒下棋。张翼轸穿堂过室,来到厨房重地,四处寻找一番,还终于让他在一处偏僻之处找到了正在下棋的灵空和九灵。

    九灵见张翼轸找到此处,微微一愣,似乎对于张翼轸能来到他掌握三元宫全体道士生死大权之地有些意外。不过九灵自从身份暴露之后,从未因为他在张翼轸面前假装隐世高人而脸红羞愧过,张翼轸倒也坦然,也没有因为九灵只是厨房总管而对他另看一眼。这一点让九灵暗暗赞许这个少年却的性格果然坦荡。

    思忖一番,张翼轸才下定决心,对灵空说道:“师傅,我近来心神不安,甚是思念家中父母,打算今日回家看望,也好心安。那画儿顽皮好动,翼轸一走,还请师傅好生看管画儿,莫要让她惹事生非。”

    灵空正输了棋子,没好气地说:“刚会驾云就想回家,可是存了衣锦还乡的念头?想回便回吧,也该回去看一眼了。那画儿不听我话,我可看管不了。此事休要再提!”

    这……张翼轸没料到灵空会一口回绝,愣了片刻,苦笑说道:“师傅,上次我从华山带回的百两黄金,你分我一些,我也不要了,悉数归你,如此换你看管画儿,你看可好?”

    灵空嘻嘻一笑,喜上眉梢,说道:“此话甚合我意,虽说那些黄金数量不多,不过总算是徒儿的一片心意。好吧,师傅我就笑纳了。你走后,画儿我会严加管教,让她勤修道法。”

    “哧……”却是九灵在一旁乐不可支,讥笑说道:“这般爱财如命的师傅倒是少见,还和自己徒弟计较短长。翼轸,你有师如此实为不幸,要不你现在拜我为师,我不取分文代你看管画儿,可好?”

    “如此也好!”

    张翼轸立时喜形于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灵空见状大怒,“啪”的一声将棋盘掀翻,指着九灵说道:“你这老儿,棋艺厨艺不如我还则罢了,几次三番打我徒弟主意,是何居心?我和翼轸不过开个玩笑,你却从中挑拨离间,九灵老儿,我怎的交你这个损友?”

    “翼轸,那百两黄金你全背上,就当师傅送你父母的见面礼。画儿你也勿需担心,我自会尽心照看,你且放心离去!”

    “哼,九灵老儿,你还有何话说?”

    待张翼轸笑眯眯地离开此地,灵空和九灵仍然争论不休,二人互不相让,都声称是画儿最信任之人,都认为画儿必定喜欢自己。张翼轸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这两个老小孩,倒还真是越活越倒退,当真是小儿心性。

    张翼轸也不耽搁,急急一人返回小妙境,收拾行李。

    无影棍必须带上,以备一时之需。那本无字天书也要带上,或许会派上用场。想了一想,因为要借助金翅鸟的风聚术,定风珠便不能带在身上了,自然,玄龟珠也必须随身,毕竟那祖洲远在东海之上,有玄龟珠傍身,诸水不侵。

    又翻出《三元辑录》和《金刚经》,想了一想,便将《三元辑录》和定风珠一起放好藏起,又将《金刚经》带在身上。《金刚经》一直用来夹放那两根金羽,且一直跟随他左右,所以张翼轸也未多想便将《金刚经》也放在身上。

    忽然包裹之中有一物触手柔软,犹如丝绸。张翼轸拿出一看,却是当初困住戴婵儿和戴?的鸟笼,如今散落成一团,如同一张鱼网。既然此物能困住神人,定是非凡,反正也轻若无物,张翼轸便顺手放在身上。

    如此收拾完毕,外面已经日头高升。张翼轸忙悄悄出门,驾云升空从空中绕过三元殿来到山下,然后躲在暗处等候。幸好灵动等人还未下山,依张翼轸推测,一众人等必定送下山门,是以灵动和罗远公若是驾云而走,也会出了山门才会腾空。

    正好趁此机会联络戴婵儿派来的金翅鸟!

    张翼轸从《金刚经》中取出金羽,暗中运转道力,道力催动之下,金羽陡然间出璀灿的金光。张翼轸心中一喜,心道戴婵儿果然没有骗他,这金羽倒是神奇得很。

    正沉浸在期待之中的少年并不知晓,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却悄无声息地潜藏着一个人,正暗中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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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赴东海,传说仙人行

    按下天媪子等人如何收场不提,但说掌门大典完毕之后,张翼轸和戴婵儿在委羽山山脚下正在交谈,忽见灵动和罗远公等人下山,戴婵儿也不迟疑,风匿术一经施展,立时将二人身形隐去,若非飞仙以神识感应,一般地仙断难现。

    待灵动和罗远公驾云升空,戴婵儿随即施展风行术,悄无声息地远远跟在二人身后。毕竟那罗远公是成道千年的地仙,且也不得而知他身上是否有那探形寻匿的法宝,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张翼轸见东海之行成行,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与不安,一言不地直视前方的灵动和罗远公,生怕戴婵儿一不留神便跟丢了。行了小半个时辰,戴婵儿再看张翼轸还是一副傻呆呆目不转睛的模样,“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翼轸,莫说这二人本来飞得不快,便是二人全力驾云,也没有我们金翅鸟的风行术迅疾。要知道,金翅鸟天生善飞,飞行之快比之飞仙也相上下。二人乃是地仙,怎能将我戴婵儿甩下,哼!”

    “再说了,你看二人犹如闲庭信步,不急不躁,似这般飞空,我闭着眼睛也不会跟丢,翼轸,你大可不必这般紧张不安。长路漫漫,你我二人说说笑笑,岂不惬意?”

    张翼轸心知戴婵儿亲自陪他前往东海,必有隐情,却见她始终语带笑嫣,顾盼生姿,丝毫不见别有心事的样子,不由地暗暗佩服她的伪装本领当真一流。这不始终盯着前方二人,确实也觉得浑身酸累,既然戴婵儿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自己又何必着了相,计较她的真实目的做什么?反正她如今不会杀了自己,长路漫漫,说说笑笑也无不可。

    当下淡然一笑,四下一望,赫然现碧空如洗,一望千里,好一派壮观景象。但见下方山河如棋,人如蚂蚁,车马小如指盖,再看前方天地相连,一望无际,如此大好山河无限风光,怎不让人心生豪爽,直感叹这天道浩渺,人力微小!但若终究修得那无上大道,一步跨入飞仙之境,便可与这浩荡天地同寿,御风而行,万里之遥旦夕而至,才不愧为男儿本色,才不负生而为人一场!

    张翼轸远见灵动和罗远公驾云而行,露带笑容,不时指点江山。又见戴婵儿不动声色间带着他御风而行,轻松随意,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此去东海寻找祖洲,事过之后,不管是否找到亲生父母,定要加紧修习道法,早日达到化境修为,也好终有一日晋身地仙境界。到时以地仙之力,便不再用惧怕天媪子这般魔门中人,还有青丘老儿的幻影术,自然,还有戴婵儿翻脸无情的生杀威胁。

    戴婵儿见张翼轸一时痴呆,以为他又觉下面正是他的家乡太平村,一时想家才这般痴迷,当下一笑,说道:“翼轸,若是想家,我们便降落下去,停上一停,也无不可。我想只要不过半个时辰,以我的飞天之快,定然不会跟丢……”

    呃……被戴婵儿一说,张翼轸这才低头一看,果然脚下在连绵的众山之中,有一个小山村依河而建,河水宛如一条玉带连绵不断,被阳光一照,波光粼粼,宁静而优美。

    竟是在太平村上空了,少年的心绪忽而想起家中的爹娘,转眼间数月不见,二老身体是否安康依然?只一愣神,便又忽然醒悟,眼下断断不可回家探望,好不容易得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寻找祖洲,若因一时思乡之情而误了大事,到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还是赶路要紧,婵儿,等我从东海回来,再回家探望不迟……是了,上次你和戴?被黑衣人关在笼中,以你们神人之神通,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怎的还会被人困住?”

    张翼轸猛然想起,自从戴婵儿和戴?从鸟笼逃出,一飞冲天远走高飞之后,他还尚未和戴婵儿谈及此事。少年也是心中不解,小小的一张网如何能困住在他眼中神通广大的金翅鸟,倒是咄咄怪事!

    戴婵儿被提起糗事,顿时脸色微变,忍了一忍却没有作,嘻嘻一笑,说道:“也不怕你知道,翼轸,那贼人倒也有些古怪,虽是本领一般,但却有定风珠、天罗网这般仙家法宝。那定风珠还不算过于稀奇,却也专门克制金翅鸟的风聚术。那天罗网却非世间之物,一般飞仙才可炼制,那黑衣人本是魔门中人,却为何会有仙家法宝,倒是怪事!”

    却又想起那鸟笼和定风珠本在张翼轸手中,戴婵儿脸色大变,直直看着张翼轸,说道:“翼轸,不知那鸟笼你藏在了何处?你不说我倒一时忘了,这般宝物却在你手中,如今套了我的话去,是不是想以此法宝要胁我?”

    “婵儿多心了,你若不心存杀我之念,我自然没有害你之意。那鸟笼我只以为是普通之物,觉得没用,顺手扔了,恐怕现在也知流落到了何处!”

    少年这个谎撒得很是一般,以为戴婵儿必定追问下去,不料她却是呆呆愣神,自言自语说道:

    “魔人却有仙人法宝,此事倒是奇了!听父王讲,世间多有隐世不出的高人,修为可高达飞仙境界,如此看来,莫非这些隐世的飞仙高人,会和魔门有什么勾结不成?”

    听戴婵儿这般一说,张翼轸心中也是赫然一惊:飞仙已然寿比天地,还有什么所求非要与魔门勾结?若真有飞仙介入世间魔门,这些神人和天下道门恐怕再无宁日。

    这般一想,不免隐隐担忧这世间上千年的安宁若被打破,又不知会有多少生灵涂炭?一眼又看到前方的灵动和罗远公,心中更有疑问:一旦修至地仙便被接引到十洲长居,如此置世间疾苦于不顾,这等成仙只知安逸享乐,只知自求天道不顾世人苦难,成仙又有何用?

    不成想戴婵儿一番自言自语,竟是引得这少年一时感慨万千,竟对成仙飞升心生迷茫和不解!

    不过二人毕竟都是少年心性,只是稍一思索,却也都没有深思,转眼二人都又略过不提。尤其是戴婵儿,近来被戴风禁足无天山日久,颇是烦闷,如今得了机会出来四处游走一番,哪里还再去想那些烦人之事,随即抛到脑后,和张翼轸说笑起来。

    不知不觉一连向东飞空了大半日,渐渐只见人烟稀少,目光所及之处,多了荒凉和衰败。又行了两个时辰,便差不多到了中土的边缘,举目四望,到处是高山密林,人迹罕至。山高怕有千丈不止,山林之中多是飞禽走兽,体形庞大,形态各异,与寻常所见大不相同。

    看到张翼轸一脸惊讶的样子,戴婵儿莞尔一笑,说道:“中土四方,各有东海、南海、北海和西海,凡人难得见到四海,只因中土四周都被这些高山密林所围,因其山岩石坚硬如铁,故名铁围山。铁围山中所产鸟兽皆是巨大无比,凡人一旦踏入,断难活命,定会成为鸟兽口中之食。不过这些鸟兽倒也奇怪,只在铁围山之中,从不外出伤人。据传铁围山乃是上古时期有一位神通广大的天仙,为了避免凡人出海寻得仙人踪迹妄自丢掉了性命,故而施展无上仙法,将整个中土围起,除非凡人能够御剑飞空,才可有机会出海一见。不过以我看来,这传言恐怕未必是真。”

    第一次听说如此怪事的张翼轸不由地暗暗称奇,心道这天仙之境果然不可猜测,似这般移山倒海、平空生山之能,端的是通天彻地之威!若非修道,若非出海远赴祖洲,哪里会得知中土虽大,却被如此险峻的高山密林围绕。大多凡人终此一生也跨不出中土一步,安居于中土之中,仔细一想,也和笼中鸟儿并无区别。

    正这般想时,张翼轸蓦然觉得脖子之间一热,竟是一直挂在脖间的铜镜生出感应,无端动了一下。怎么回事?这铜镜久无动静,却在此铁围山的上空,忽有反应,莫非这铜镜和这铁围山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不过铜镜只是略微一动,微微热了片刻,便又和往常一样陷入沉寂之中。张翼轸思忖一番又不得要领,只好略过不想。

    雄伟的高山和高大的密林竟甚是宽广,凌空飞行了半个时辰,仍尚未飞出这片不知纵横几千里的铁围山。不过慢慢感觉空中的水气越来越潮湿,隐隐还有一丝腥气,张翼轸心知,怕是东海就在眼前了。

    忽然眼前一亮,同时脚下的铁围山陡然间消失不见,就如被一张巨手突兀地挡住,山林如同一队士兵,前进到此处突然站立不动,不再向前一步。而在此时,张翼轸耳边却听到阵阵波涛拍岸的声音,定睛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碧波万倾,浩荡无边,一直延伸水天相连之处,分不清天和水的界限,只见烟波浩渺,水天一色。

    好一个“烟涛微茫信难求”东海!

    东海,果然不愧为四海之,如此气象万千如此森罗万象,确实让人叹为观之。张翼轸不禁开口称赞:“东海之广,恐怕便是整个中土都有所不及。只怕这东海的龙宫之内,财宝富足,便是拥有整个天下的帝王也是远远不及。法宝众多,就是天下道门齐聚,恐怕也是比之不如。”

    戴婵儿却听不得张翼轸夸奖龙宫,哼了一声,轻蔑地说:“若是财宝富足,天下皆不如无天山。若说法宝众多,或许龙宫能数上一数,只是也不过尔尔。那龙王生性奢华,凡事过于追求盛大隆重,也是无比俗气。不过说到法宝,翼轸,你这根棍子倒是不错,可否借我一观?”

    张翼轸得戴婵儿万里相送,虽是用了金错刀的一个要求,但毕竟二人一路相伴,若是不肯,少年心中过意不去。但若是交与戴婵儿之手,又心中不安。自从上次戴婵儿举手之间便将他扔到倾颖剑下之后,张翼轸再是心底坦荡,也难免对戴婵儿心生成见。

    戴婵儿却是知道张翼轸心中顾虑,眼波流转,笑意盈盈,说道:“翼轸,恁是胆小,如今你我同行,我岂能害你不成?何况你还是无天山的贵客,手持金错刀,你当神人的千金一诺只是随口一说么?”

    话已至此,张翼轸想想也是,便伸手从背后取出棍子,伸手递了过去。

    戴婵儿嘻嘻一笑,伸手接住,刚一入手突然间脸色大变,身形一晃,竟是站立不稳,便要朝海中跌去!

第四十四章 聚无期,异变起

    金羽亮了片刻,少年睁大眼睛看着空中,却是空无一人。又等了少许,还是无人现身,张翼轸不免狠狠地跺了跺脚,责怪说道:“好一个戴婵儿,不成想身为神人却也骗人。哎,我应该早知她生性多变,随心所为,怎的还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与她?只怪自己心情迫切,着了她的道了。”

    躲在暗处的人影身子一动,眼中露出欣喜之色,似乎对张翼轸未等到来人甚是欣慰。正在犹豫是否要现身相见,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张翼轸惊喜交加的“咦”了一声。

    随着张翼轸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外一丈之处忽然平地生起了一股旋风。这旋风颇为怪异,先是手指粗细旋转不停,接着旋转度越来越慢,大小却越来越粗,慢慢变**形模样。这旋风看上去声势惊人,却不带动地上的一片树叶,且无声无息。更为奇特之处,明明是风,却晶莹闪烁间犹如一道水柱。

    待旋风停止不动,金光一闪,从中现出一个明丽可人的少女出来,张翼轸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来人却是戴婵儿!

    戴婵儿一现身,先是瞥了张翼轸一眼,然后愤愤不平地说:“翼轸,你也恁是心急,只顾自己的事情却不管他人死活!我不过晚来一步,却暗中说我爽约。你倒说说看,我一夜之间一刻不停先回无天山复命,又急急返回三元宫,不是为了兑现答应你的事情么?那无天山远在北海,离此数万里之遥,这一去一来只花了一夜光景,想是飞仙也不过如此。你却还埋怨我,有没有道理?”

    张翼轸仔细一看,果然戴婵儿面露憔悴之意,一头乌也略有散乱,自从认识她以来,包括上次被黑衣人掠走,也从未见过戴婵儿有这般狼狈。张翼轸不免有些愧色,嘿嘿一笑,说道:“我只当是婵儿派他人前来,不成想却是你亲自前来……为何不派一得力干将陪我前往?”

    戴婵儿莞尔一笑,理正头,说道:“翼轸有事,岂可随意派上一人陪同?以翼轸这般少年才俊,道门菁英,也只有我这无喜公主才有身份日夜相伴左右,是也不是?”

    张翼轸自是知道戴婵儿伶牙俐齿,说话轻佻却不着痕迹,明是调笑,暗中却是掩藏真实目的。不过既然戴婵儿并不说破,只要有人陪他尾随罗远公和灵动前向祖洲即可,至于陪同之人是谁,也并不重要。是以张翼轸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婵儿说笑了。那翼轸就恭敬不如从命,一路辛苦婵儿了。”

    躲在暗处之人听了戴婵儿“无喜公主”四个字一出口,忽然全身一震,顿时呆立当场,心中柔肠百结,一时只觉脑中轰响,几乎站立不稳。

    “是了,那倾颖是龙宫公主,这戴婵儿又是无喜公主,翼轸他……竟有如此福份,赢得两位神人公主的垂青,我也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翼轸中意的那个人不是我?神人天生高贵,而我等凡人莫非就只能仰视不成?不,我虽只是普通的山村女子,但有朝一日我也能修至无上大道,成就飞仙乃至天仙,将这些神人统统踩在脚下!”

    想到此处,暗中之人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摇晃几下站稳身子,便要悄然起身离开此地。却听远处戴婵儿咯咯一笑,又说出一番话来。

    “翼轸,你手中的金羽在道力催动之下,我自可感应得知,但若无特殊呼应,我也并不知是谁在唤我。现在世间魔门现身,只怕被他们得了金羽骗我现身,所以以后你若唤我,用道力催动金羽时,一长一短一长,是为暗号,可是记好了?”

    张翼轸点头应答:“婵儿所言极是,如今魔门现世,怕是将会掀起风浪。那天媪子上次捉拿你和戴?,不知无天山可将此事查个清楚?”

    一提此事,戴婵儿俏脸立时笼罩一层冰霜,冷冷一笑,说道:“哼,这魔门别的本事没有,偷偷摸摸躲藏不出的本领倒是不小,不过我无天山能人无数,倒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如此胆大包天敢对无天山下手,若是这般轻易放过他们,平白折了无天山的威名!”

    “如此说来,婵儿此番陪我出海,岂非危险万分?”

    “嘻嘻,能和翼轸日夜相伴,便是被魔人再次捉去,婵儿也心甘情愿!”

    “呃……这般说来,翼轸倒是荣幸之极了!”

    “咯咯,你知道我的心意便好,莫要辜负我的深情厚意!”

    张翼轸默然一笑,也不点破戴婵儿的小小聪明,毕竟此去东海七万里,一路要戴婵儿施法隐身飞空。

    少年也是心中明白,戴婵儿此行相陪,绝非她口中所说这般简单。不过一路尾随两大地仙,莫说魔门不会巧之又巧地觉,就算得知,也不敢在两大地仙面前现身,对戴婵儿和他下手。恐怕这也是戴婵儿不怕魔人途中埋伏的依仗。

    至于戴婵儿亲自陪他前向东海的真实目的,张翼轸自然也并不十分清楚。只是他一心只想前往东海祖洲试上一试,不管戴婵儿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只要不妨碍他找到祖洲即可,想必神人许诺,还是不会轻易爽约。

    二人你来我往,看似打情骂俏,实则各怀心机。但在外人听来,却如郎情妾意一般刺耳,更如两个想要私奔的少年男女情意绵绵的情话。那躲在暗处之人不成想迟疑一下没走,却听到了这番对话,当真如晴天霹雳,只觉面红耳赤,又恨得咬牙切齿。

    “却原来二人的关系已经这般亲近,想不到那高高在上的神女在他面前也是儿女情长,翼轸……当真这般有男儿魅力不成?”

    “上次他赠我的金羽,竟是这神女的羽毛,哼,说不得当时就是情愫暗生,才特意留下羽毛相赠!如此,我还精心保留这金羽又有何用?”

    这般想着,就想从身上取出金羽扔掉。忽又想起刚才戴婵儿对张翼轸所说的传讯之法,想了一想,犹豫片刻,又将金羽放回收好。

    抬头一看,眼见远处山上人群簇拥着灵动和罗远公已经下山而来,暗处之人忙整理一下被树枝挂得有些杂乱的衣衫,小心翼翼地从暗处绕到人群背后。等她悄然汇入群之中之后,再向山下望去,张翼轸和戴婵儿所在之处已经空无一人,想必隐藏了形迹。

    正心思杂乱,暗自悲伤之时,忽然听到成华瑞惊喜地叫道:“红枕,你去了哪里?叫我一顿好找!来,一起送上仙启程。方才真明掌门传令下来,上仙一走,清虚宫一众人等也即刻动身返回。”

    强忍心中的凄凉和失意,红枕点点头,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茫然地随着人群向前涌动。灵动和罗远公一出山门便驾云升空,众人摆手间,二人已云雾渺渺,消失在天边。又想起张翼轸和那戴婵儿此去东海几万里,更是与她相见无期,也不知二人远去东海所为何事?莫非是做那神仙伴侣,朝游东海,暮宿仙山,当真羡煞凡人!

    她红枕哪里有如此福份和飞天之能?更无无喜公主这般尊贵身份,这般一想,红枕更是黯然神伤,便连几时跟随成华瑞又返回三元宫都不得而知。

    既然灵动随上仙罗远公已经驾云而去,一众人等送到山下便各自拱手御剑飞去,不多时委羽山下已是人去山空,空留山路蜿蜒,飞鸟沓沓。

    清无和真明二位掌门又各率弟子返回山上,与灵性等人交谈一番,说到天下魔门以后举动,三位掌门一致同意同仇敌忾,若是一方受到魔门攻击,另两方即刻派得力弟子前去助阵。如此又密谈多时,三位掌门才一齐步出三元殿。

    就在三位掌门关门议事之际,画儿却在三元宫中到处乱蹿,遍寻张翼轸而不得,急得不得了。红枕见状,有心告知画儿张翼轸乃是随戴婵儿远赴东海,转念一想却又按下这个念头,心道若是告诉画儿此事,万一画儿情急之下飞天追去,路上有个闪失,翼轸定会怪罪到她身上。

    是以红枕看到画儿急得团团转,只是无奈地摇头。好在不多时灵空道长和九灵道长不知从何处冒出,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画儿便眉开眼笑地跟随二人离去。见此情景,多少让红枕心中稍安。

    成华瑞见红枕神色恹恹,言谈间落落寡欢,心知她是因为张翼轸之事。这般一想,忽然意识到怎的不知翼轸跑到了何处?他和红枕即将回清虚宫,也不见翼轸出来送行!

    “红枕,翼轸去了何处,眼见就要离开,也不见他来与我们话别!”成华瑞说出了心中疑问。

    红枕惚然间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管他,若他有心自来送别,若是无心也强求不得。”

    成华瑞见红枕脸上神情不定,时而柔弱时而坚定,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点头,默然无语。一想此去清虚宫,一年半载怕是再难与张翼轸见面,或许红枕情愫就此消解也未可知。

    终于等到几位掌门一一话别,红枕仍和师傅天灵同乘一剑,和清无掌门以及成华瑞一众清虚宫弟子约十数人,御剑飞离委羽山。

    飞空不久,约一个时辰,纵是天灵道力深厚,毕竟多带了一人,渐渐落后于众人。略一商议,天灵便让众人不必等他,可以先行。清无也觉得不必因为一人而拖累大家,便点头应允。

    成华瑞却以照顾红枕为由非要留下,本来天灵阴着脸色一口回绝,成华瑞却以魔门最近并不安分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为由,坚持留下。最后还是清无话,说成华瑞留下也好,天灵这才不好再说什么。

    待众人远去,天灵仍是黑着脸,冷冷地对成华瑞说:“休要打红枕主意!红枕天纵奇才,乃是清虚宫数百年来成就飞仙的最大希望,我断然不会让她因情而误了修道,成华瑞,你且死了这心,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成华瑞被天灵道破心事,且如此不留情面,一时无比尴尬,却又碍于天灵的长辈身份,不好分辩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红枕不忍看成华瑞这般受屈,便替他圆场:“师傅,华瑞师兄也是好意,毕竟最近有魔门出动,还是小心为上。”

    天灵对红枕的态度却是大不相同,脸色恢复平静,点头说道:“既然红枕开口,成华瑞你紧随其后即可。不过为师须得叮嘱几句,红枕你天赋异禀,乃是修道奇才,且不可因为男女之情而误了修道之大事,切记,切记!”

    红枕一脸黯然,低头小声说道:“师傅,红枕记下了,日后定当精进道法,再无他想。”

    天灵对红枕所说很是满意,转身却又瞪了成华瑞一眼,说道:“华瑞,你可是也记下了?”

    成华瑞连忙点头,说道:“谨尊师叔教诲!华瑞确实心怡红枕不假,不过红枕志向远大,我自知不如,也定当奋进修道,若能和红枕同晋飞仙,到时再做那神仙眷属,如此天灵师叔可是允许?”

    天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成华瑞……就凭你也想成就飞仙,哈哈,莫要自欺欺人了。以我看来,若以你的资质,能修至人仙境界,我天灵便是叫你一声师傅也无不可!”说远,天灵犹自大笑不止,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成华瑞再是惧于天灵的权威和身份,也一时气愤难平,浑身气血翻腾,站在飞剑之上竟左右摇晃不定,显然压抑着极大的怒火,正在开口驳斥天灵一番,突然,站在天灵身后的红枕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拉,竟是从飞剑上面一个旋转便直直地朝地上跌去!

    这飞剑凌空于半空之中,离地面尚有数百丈之高,红枕又无飞天之能,这一跌下,必然是粉身碎骨!

第四十九章 棍无影,且看上仙无形

    二人人在空中飞行,这风行术乃是受戴婵儿操控,她身子一歪,张翼轸也随之向下跌落!

    张翼轸大惊失色,不知戴婵儿为何突然失控?掉入海中他倒是不怕,身怀玄龟珠再加上隐水诀,可保无虞。只是这一跌入海中定然会惊动前面二人,大事败露,再暗中跟到祖洲便决无可能。

    想到此处,张翼轸不由心中大急,左手去扶戴婵儿,右手去拿仍握在戴婵儿手中的无影棍。

    眼见二人就要跌落到水中,张翼轸棍一入手,下坠之势陡然止住,二人离水面尚有不到一丈之远,当真是险之又险。张翼轸急急朝前方望去,只见灵动和罗远公仍是不紧不慢地驾云,显然并未现后面的异状。张翼轸这才暗中舒了一口气,问道:

    “婵儿,出了何事?”

    戴婵儿惊魂未定,急忙松开握住无影棍一端的手,脸色惨白,说道:“你这棍子怪异无比,我一入手只觉心神不宁,而且感觉重逾万斤!以我金翅鸟天生神力,即便万斤重物一手提起也不在话下,但此棍我却拿持不住,棍一入手,竟连风行术也无法飞动,所以一不留神之下,我只觉如负巨山,再也飞空不动,竟是将我生生压下!”

    呃?张翼轸不禁骇然,右手拿棍挥舞一下,轻若无物,比起寻常的三尺宝剑的重量也有所不如,怎会重逾万斤?是了,忽又想起上次让画儿前去取棍,画儿也说无法拿起。且倾颖当时一试之下,也是入手沉重如山。如此看来,这无影棍,当真是奇怪得很!

    莫非只有自己能拿动此棍?也不对,先不说灵空,就是成华瑞和红枕也曾经拿过此棍,他们拿在手中也是正常得很,不见丝毫异状。还有九灵道长也是仔细查看过此棍,也是轻松自如,为何只有倾颖、戴婵儿和画儿入手便觉沉重如山?

    戴婵儿重又施展风行术,飞到空中,仍然一脸惶恐,想了一想,又小心翼翼地握住无影棍一端,随即飞快松开,点了点头,说道:“果然!”

    “翼轸,你这棍子颇是古怪。若我自己拿在手中,感觉其重如山。但若是你手拿一端,我再手持另一端,也觉此棍轻若无物。如此看来,此棍应是自有灵性,已经认你为主,别人即便抢走,也是抢得用不得!”

    说完,戴婵儿一脸遗憾之色,心中却暗自惴惴不安,原来想借机将张翼轸的神棍偷走,不成想神棍有灵,竟已认主,看来想趁此行得一法宝的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了。

    这少年看似懵懂,实则也是暗藏心机,眼下只有看他前来东海到底所为何事了?戴婵儿打定了主意,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张翼轸却是心中翻江倒海,难以平静。那灵空随手给他一根烧火棍,不但威力非凡,更有身具灵性,竟认他为主,这般神兵利器却被灵空当成烧火棍用了十几年,到底是灵空暴殄天物还是宝物自晦其形,不让世人所知?

    上次路遇天媪子,张翼轸举手间将魍魉扔出数丈之远,只怕也是借此棍之威。如此一想,只怕当时就算魍魉将他迷惑,伸手拿到棍子,也是无法拿起。画儿乃是木石化形,戴婵儿却是天生神人,二人都无法拿住此棍,而九灵和灵空是修道之人,他和红枕在并无道力之前也可轻易拿在手中,这般对比之下,恐怕此棍天生只被凡人或修道之人拿执,若是木石化形或是神人,以及鬼怪一类,不能妄动神棍之威。

    只是这神棍既然如此非同一般,那灵空到底从何得来,又有何来历?张翼轸暗暗下定决心,再见到灵空之时,一定详细问个明白。

    正一心沉思时,忽听耳边戴婵儿轻声说道:“翼轸,灵动和罗远公二人,不知为何停止不前了?眼下才深入东海不过五万里,祖洲还在两万里之外。”

    张翼轸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远处二人停在半空之中,远远望去看不真切,却依稀可辩二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看了片刻,只见灵动微微点头,二人又重新前行,只是飞行慢了许多,好象仍是迟疑不决。戴婵儿忙施法跟上,不多时便与前面二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正全神贯注飞空的戴婵儿忽然惊叫一声:

    “翼轸,那罗远公似乎想要对灵动不利!”

    张翼轸大惊,还未开口,却听戴婵儿又说道:“罗远公将手放在灵动后背,以示亲密,却为何手上紫气弥漫,暗运灵力?”

    果然不假!张翼轸仔细一看,灵动在右,罗远公在左,一只右手轻轻放在灵动后背之上,手上紫气隐闪,显然是蓄力已久,吞吐之间便可将灵动毙于掌下。一旦掌力外溢,以罗远公的地仙顶峰的修为,灵动决无生还之理。

    张翼轸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说道:“不会!罗远公乃是得道千年的上仙,和灵动掌门无冤无仇,决无要加害灵动掌门的道理?再说这得道高人,怎会轻易杀害一位地仙?不会,断然不会!”

    戴婵儿讥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当仙人都是心性然将万事置身事外么?他们不过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心性之中的杂念和私心也有不少,不过是较之常人并不明显罢了。便是我等神人,不也一样争强好胜,喜怒随心。”

    张翼轸却是瞪了戴婵儿一眼,说道:“莫以你戴婵儿喜怒无常之心,揣度那暗合天道的上仙之境界。你无喜公主乖张、桀傲的禀性,比之凡人尚有不如,更何况仙人,岂可和你相提并论!”

    被张翼轸贬低一番,戴婵儿也不恼,咯咯一笑,说道:“婵儿我几时对翼轸嚣张过?不是一向温柔温顺得很么?切莫委屈了婵儿……”

    戴婵儿话音突然中断,急急收起风行术,前方的灵动和罗远公已然稳住身形,转过身来。罗远公更是一脸笑意,抚须长笑一声。

    “两位小友,躲躲藏藏倒也辛苦,一路追踪到此,也该现身一见了!”

    话一说完,罗远公双目之中忽然放出两道紫光,电闪之间便击在戴婵儿的风匿术形成的风罩之上,只听“噗”的一声,只一眨眼,戴婵儿的法术便告被破,在罗远公强大的法力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二人身形现于空中,张翼轸只觉周围清风围绕,心知戴婵儿并未撤去风行术,是以也就未脚下生云,站在戴婵儿身侧,凭空而立。

    事突然,戴婵儿也未想到罗远公竟强行破去风匿术,被他的灵眼一照,只觉心神如遭重击,竟是吃一个小小的暗亏。戴婵儿这才悚然心惊,心道看来飞仙确实法力高强,罗远公尚未跨入飞仙之境便已如此厉害,若是那成道千年的飞仙,只怕硬拼起来,一人便可独战十数名金翅鸟大将。

    见二人现身,罗远公淡然自若,负手而立。奇怪的是,灵动站立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翼轸和戴婵儿,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神情漠然。

    张翼轸不由大奇,冲灵动喊道:“掌门师伯,翼轸一路追随至此,没有事先禀报,自作主张,还望师伯勿怪才是!”

    张翼轸以为灵动会对他大加训斥一顿,不料等他说完,灵动却是看也未看他一眼,依然不动如初,双目直视,便如张翼轸根本不存在一般。张翼轸瞧出了蹊跷之处,灵动莫非被人施了定身法?

    戴婵儿悄悄拉过张翼轸,小声说道:“翼轸,事情不妙,那个罗远公虽名为上仙,恐怕并非善类。你的灵动师叔已被他控制了心神,只怕已对他惟命是从。眼下情景极为不妙,稍后若有异动,且莫恋战,我们逃命要紧!”

    “呵呵,二位小友,既然一路同行到此,就莫要再做回去的打算!此处远离中土,龙宫的巡逻也很少经过,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最好的所在,二位,不妨就在此长留!某本是只想收了那灵动,不成想你们两个小娃娃竟是偷偷跟来,如此,就休怪某不留情面了!”

    张翼轸惊骇万分,罗远公身为祖洲使者,言下之意竟是将灵动特意诳骗至此,意欲加害,这哪里是得道的上仙行径?正要开口质问一番,不料戴婵儿却更是气得蛾眉紧锁,俏脸通红,抢先一步说道。

    “我呸!好一个上仙罗远公,口口声声以上仙自居,做的却是如此不齿的行径!如你这般卑鄙的小人,哼哼,也不知如何修到这地仙之境,即便魔门中人,若论无耻和伪装,比起你来也有所不如。”

    罗远公被戴婵儿骂得狗血喷头,自恃胜券在握,也不恼怒,抚须微笑,说道:“你这个女娃倒是长得一张利嘴,不过尔等也只能一逞口舌之快,某举手之间便可将尔等毙命于此。那个傻小子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对了,还是一个神人公主。哈哈,无天山戴风老儿若知爱女丧命,不知会不会狂?妙……”

    戴婵儿还想再怒骂几句,却被张翼轸摇头拦下。这个被罗远公称为傻小子的少年向前一步,竟是深施一礼,脸色淡然,平静地说道:“敢问上仙,我那师伯灵动可否触犯天条?我和婵儿一路追随,虽是行为不端,但也罪不至死。既然上仙要惩罚我等,还请上仙明示,也好让我等死个明白!”

    罗远公虽是惊奇张翼轸的冷静,不过也以为是这少年强作镇静罢了,既然灵动暗中不备被他制服,眼前这两个娃娃不过是笼中之鸟,绝无逃跑的可能。想到将要被他将难得的地仙之体炼化成无上妙药,不由地心情大好,也不怕这两个将死之人返回中土,揭露这千年以来,修道之士一旦晋身地仙便要前往海内十洲的惊天骗局!

    罗远公却是不知,张翼轸这个山村少年,看似纯良简单,却心性坚韧,竟是存了必死之心舍命一搏,即便拼了性命也要救下灵动掌门!

    是以这少年面对罗远公,脸上流露出淡然之意,一脸镇静自若,但他背负于身后的双手却紧紧握住无影棍的一端,因为紧张和全力催动之下运转的道力,而不停地微微颤抖不止!

    无影棍竟如了解少年心意一般,也是悄然散出朦朦微光,随着少年颤抖的双手,莫名地充满了兴奋和战意!

第五十章 忆往昔,却道天道不公

    罗远公断不会将张翼轸这个初入道门的少年放在眼中,当下负手在空中走了几步,略一沉吟,斟酌一下该从何说起,一转身却看到正怒目而视的戴婵儿,心中便有了主意。

    “此事说来话长,戴婵儿,那戴风想必也对你说过千年以前,这中土之上,道门与魔门展开了一场浩大的厮杀!这场厮杀虽是时间不长,却令世间道门和魔门都元气大伤。而这场厮杀的缘起,却是因为魔门和道门都自认是这世间最正统的修道之士,门派之争,门户之见,生生毁掉了无数修道之士的性命!”

    戴婵儿对罗远公的问询自是不理,却又听他讲的故事从未听闻,不觉一时放松戒备,倾耳细听起来。

    “最终结果自然是道门惨胜,而魔门在道门的重压之下,归依的归依,消亡的消亡,还有一些魔门中人隐藏了形踪,从此下落不明。而道门经此一役,也是损失惨重,不但折损了无数中坚力量,甚至连许多修为晋身地仙的掌门也不幸身亡,正是因此才造成了中土道门长达千年的衰微,千年之间,竟无一人修为晋身为地仙之境。也令许多道门修道之士,对羽化登仙心生怀疑。但就是在这道门式微的千年期间,魔门竟无任何异动,尽管道门中人有过怀疑,却都以天魔归顺天帝为由略过不提!”

    “不过魔门与道门大战之时,倒也有一些道门中人晋身为地仙,某就是其中之一。某晋身地仙之后,想起师傅潘恒所说,一旦晋身为地仙之后,便可感应到十洲之中一洲之所在,应缘之洲便会派来使者接引,前往其洲长居。某也确实感应到应缘之洲乃是祖洲,便满心欢喜地等祖洲使者前来接引,不料天道不公,某一连等了半月有余不见使者前来,却等来了阴魔!”

    “这阴魔是专门吞噬地仙之体的魔头,无形无质却又厉害无比。所谓天劫好过心劫难防,这阴魔偏偏能窥探地仙**,乘虚而入,一不留神如果被阴魔侵袭得逞,地仙便会失去灵智,成为阴魔的傀儡。而得了地仙之体的阴魔外貌与这位地仙无异,便是举目言谈也一般无二,常人断难觉。只是被阴魔附体的地仙,便不再炼化天地元气修行,而专门炼化修道之士,毕竟这修道之士体内的道力比起天地元气要浓厚许多,是以炼化之后再加以吸收,较之平常修行快了百倍不止。”

    “不过寻常的修道之士毕竟道力浅薄,若是成就了地仙之体,道力转化为灵力,则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魔门和道门大战之后,道门人才凋零,千年来竟无人成就地仙,是为憾事。某隐居一处,隐忍潜修了千年,期间炼化了无数修道之士,也难以突破地仙境界。忽然有一日心有所感,这沉寂了千年的中土道门竟然有人晋身为地仙,某大喜之下即刻以感应之法传讯给此人,让他得知祖洲使者不日便前来迎接。某不敢耽误,急急便赶到三元宫,唯恐这位地仙被其他阴魔侵袭。”

    “好在某的运气实在是好,那窥视新晋地仙的阴魔不知何故竟被吓得仓惶而逃,怕是三元宫有何宝物令它惧怕。这位灵动地仙对某深信不疑,言明要掌门大典之后再随某同去祖洲。某一想也好,千年的等候某也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么?不过灵动的那个师弟灵空似乎有些怪异,修为明明不济,却对某颇有成见,处处与某作对,不得不让某心生疑惑,莫非这灵空看出某有古怪不成?”

    “所以某不免心中惴测,便以游览委羽山为名,让灵动陪某四处游玩一番。名为游玩,实则某想暗中下手将灵动制服炼化。不过某经过一番考虑,最终还是没有下手。据某察看,如今中土道门气数正旺,怕是不久便会接二连三出现地仙,若在此处将灵动炼化,恐怕会引起天下道门怀疑,到时再以使者名义出现哄骗新晋地仙上当,再难成功。是以某便耐心等待掌门大典,一是为了让众多修道之士对成就地仙坚信不疑,二来也是暗中观察各位道门高人,看看哪位即将突破人仙之境,也好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以便成就地仙之际,便是某前来炼化他们之时!”

    “其后某更是以演练仙法为名,以日月乾坤壶将众人吸入壶内,好仔细观察哪位道门高人有望达到地仙之境。不过遗憾的是,某尚未施法完毕,却被一个小小女娃喝破乾坤壶破绽之处,无奈之下不得不提前放众人出来,省得被众人察觉有异,若是真的破了我之日月乾坤壶的阵眼,日后再用它来炼化地仙,岂非麻烦?”

    “哈哈,不过某还是终究将灵动骗到此地。某一旦将灵动炼化吸收,即刻便迈入飞仙大道,长生久视不在话下。只是眼下看来,不成想除了一个地仙,竟还有两个小娃娃主动送上门来,如此,某就却之不恭了。虽说二位修为浅薄,道力不济,好在略胜于无,某就一并笑纳了吧!”

    张翼轸越听越心中疑惑,听罗远公所言,显然他是被阴魔附体控制了灵智,但眼前的罗远公紫气缭绕,为何已然入魔之人,却仍是仙人之体?既然入魔,罗远公为何还说成就飞仙之道?张翼轸也不客气,当下便说出心中疑问。

    罗远公一怔,没想到这个将死的少年还有心思想到此处,反正一切尽在掌控之下,谋划了千年之久,如今即将功成,倒也不必急在一时,而且那金翅鸟或许还可炼化成如意宝珠,这般一想不由心情大好,答道:“魔心仙体也是正常!小子,你当那天魔是何人所做?嘿嘿,天魔也是天仙修成,这仙魔本是不分彼此,只在一念之间。某跨入飞仙之后,再炼化十位地仙便可晋身为天仙之境,到时成就天魔之体,便是天帝之威也不奈我何!到时某天上地下逍遥自在,不受天条所制,是何等的风光!”

    张翼轸却不理会罗远公的豪言壮语,心中仍有疑问未去,问道:“敢问罗远公,你既被阴魔附体,那你现今究竟是阴魔还是罗远公?”

    “呵呵,你这小子倒也不错,心思玲珑,所想问题都是关键之处。阴魔附体,阴魔便是罗远公,罗远公便是阴魔,本是一体,何分彼此?这阴魔乃是自心之魔,自心生魔,自然与其人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那小子还有疑问不明,一旦晋身地仙之境,便可心生感应前往十洲,此是天规还是长久以来自然形成的规则?”

    “你这小子恁是罗嗦,死到临头怎的还有闲心关心这些无关之事!”罗远公耐心已失,脸色大变,声色俱厉地喝道。

    张翼轸暗暗捏了一把汗,却强自镇静说道:“以上仙的神通广大,我和婵儿自然无处可逃。不过既然要死,死个明白总比死得稀里糊涂强上许多。上仙息怒,何必与小子一般见识。”

    罗远公脸色稍霁,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你有密法可以死后不失记忆,轮回之后还可重新修行找某复仇。某将你炼化,便连魂魄也一同化为乌有,你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没有!”顿了一顿,罗远公卖弄之心又起,还是答道。

    “地仙前往海外十洲一说,本是某的师傅潘恒传授与某。某晋身地仙之时,也确实心生感应。至于是否天规所定,某并不十分清楚,毕竟某并没有亲往祖洲。据某推测,这般感应乃是借天地之威才可形成,应是天规。”

    “原来如此!”张翼轸竟是不将眼前生死之事放在眼中,却是提问不断,略一迟疑,又问道。

    “上次我曾见过魔门中人黑风子、天媪子和魍魉,那黑风子全身如在黑烟之中,一望便让人心中生疑。天媪子和魍魉虽是透露着古怪,但也与常人并无多大区别。相比之下,你罗远公却是紫气围绕,举止之间祥瑞随行,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好感,如此仙人之姿却是天大的魔头,同是魔门中人,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罗远公脸色一变,犹如重枣的脸庞红里透紫,紫里泛黑,显露狰狞之态,用手遥指张翼轸,厉声说道:“咄,你这小子也忒罗嗦,将死之人还这般聒噪,真是一个地道的傻小子,好,某就成全你,让你死而无憾!小子,这大象无形,大魔无相,你当天魔长相就是丑陋无比么?那天魔之姿不比任何一名天仙差上分毫,只有那些低下的魔头才生得丑陋不堪……某言尽于此,和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如今你就乖乖前来受死,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罗远公话未说完,右手便向前平平伸出,一掌拍向张翼轸。

    张翼轸费尽心机,与罗远公周旋一番,却是暗中不停运转道力,足足运转了三十六遍周天!且张翼轸一路听戴婵儿讲到无影棍认他为主,与他心意相通,便在与罗远公罗嗦之际,悄然用心念与无影棍呼应。一连试了数十遍,终于在将要绝望之际意外得到了无影棍的一丝回应。虽是极其微弱,张翼轸却欣喜若狂,在罗远公如此大敌之前,与无影棍多一丝联系便多一分希望。

    同时,张翼轸还暗中以手势告知戴婵儿,等他一动手,便让戴婵儿趁机解救灵动。也不管戴婵儿是否明白他的心意,张翼轸只管不停地向罗远公提问,就是为了转移罗远公心神,以免他突然对灵动下手,让他和戴婵儿反应不及。

    张翼轸却也不敢肯定戴婵儿是否帮他,就算他和罗远公一交手,戴婵儿望风而逃也在情理之中。张翼轸心知即便他手持无影棍,也远远不是罗远公的对手,是以先激怒罗远公,让他大怒之下主动出手攻击自己,也好让戴婵儿闪身去救灵动,或是……逃跑。

    这少年虽非逞强之人,也绝非临阵脱逃之辈,且灵动乃是他掌门师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却是知道逃也逃不出罗远公的手掌心,不如放手一搏,管它地仙飞仙,一棍打了便是。

    罗远公离张翼轸尚有十丈之远,右手一掌伸出,看似平淡无奇,张翼轸却陡然间觉罗远公的手掌迎风便长,瞬间涨大到房屋大小,携裹隐隐雷电之势,手掌之上火光冲天,以铺天盖地的威势将张翼轸周身上下全部笼罩其中!

第五十一章 恰少年,挟云雾而骁勇

    “火灵掌!”

    随着罗远公的一声断喝,手臂变长手掌变大,须臾间便挟杂雷电真火之势,直直拍向站立空中的张翼轸。与这巨掌相比,张翼轸身形矮小如同狂风中的小草,似乎便是那雷火交加的气势就能将这少年当场生生压死!

    只在罗远公身形一动之间,张翼轸便心生感应,待他手掌伸出,早已持棍在手,心中暗道,无影神棍,若你有灵且助我一臂之力。

    无影棍蓄势已久,早就战意大盛,被张翼轸暗中呼应,竟似听懂一般微微一动。得无影棍回应,张翼轸信心大增,眼见巨掌尚有数丈距离,已经感觉热浪滔天,胸口一滞,道力顿时一顿,竟是差点从空中跌落下去。

    果然是地仙顶峰,一掌之威,但凭威严就几乎将他掀翻。张翼轸不敢怠慢,乘势一跃,借机跳出戴婵儿的风行术,随后脚下生云,竟是跑到手掌下方。紧接着张翼轸急催道力,无影棍登时被道力激荡地嗡嗡直响,接着以棍当剑,天云剑法施展开来,直直朝巨掌的小指扫去。

    罗远公见一掌不中,“咦”了一声,随即见张翼轸竟是取出一根棍子挥来舞去,不免心生鄙夷,小指屈指一弯,便毫不迟疑朝张翼轸的棍子弹去。

    张翼轸被巨掌的呼呼风声和冲天火焰压迫得几乎无法喘气,头和眉毛怕是也烧焦了几处,身上衣衫也被飞溅的火苗烧了几个破洞,便连脚上驾的云也被热气一吹,几乎难以聚气成云。只一个照面,张翼轸便狼狈不堪。

    罗远公的小指也如一棵大树大小,其上电光缠绕,声势惊人。张翼轸一咬牙,闭住口鼻,将全身道力贯注到无影棍上,狠狠地迎着如磨盘大小的小指打去。

    “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间,只听声如雷震,只见火花四溢!张翼轸蓦然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浩荡之力传来,身形再也收势不住,竟被无影棍上传来的反弹之力一震之下在空中接连翻转了十几个转,方才站稳身形。

    定睛一看,戴婵儿不知何时已经无影无踪,只怕是他和罗远公只一交手,她便趁机逃之夭夭了。不过张翼轸也没有责怪戴婵儿之意,本来她只是负责将到送到祖洲即可,在此生死攸关之际,远遁而走也是人之常情。

    张翼轸被震得气血翻腾,颇不好受,罗远公也被这一棍之威生生击掉了一块指甲,痛彻如骨。不仅如此,刚才手指弹在棍上,其上隐隐有一股沛然巨力隐含棍上,只因少年道力不济才没有释放出来。若是持棍之人有地仙修为,只怕刚才一棍打出,他的整个手臂便会废掉。

    饶是如此,罗远公也只觉手臂隐隐麻,身子竟是晃了一晃,不由大为心惊。想不到如此不起眼的一根棍子竟有如此之威,定是非凡宝物。这般一想,刚刚生起的一丝怒气也烟消云散,暗自得意,稍后杀了这个少年,夺了他的棍子,平白又得一件宝物,倒也是意外收获。至于那个逃走的戴婵儿,待收拾了这个少年再杀她不迟,谅她也逃不远!

    当下手掌向下一竖一压,捏了个手势,瞬间手掌纷飞如蝶,变幻出无数只火鸟一般的手掌,纷飞如云,朝张翼轸扑去。

    “火幻掌!”

    幻化而出的火掌成千上万,犹如火烧云一般将张翼轸围在其中,任凭张翼轸无影棍在手,面对如此众多的火掌,一时也束手无策,不知哪一只才是隐藏其中的真身。只有一棍打在真掌之上,众多幻掌才会消失。只是张翼轸又无飞仙修为,没有仙眼可以一扫之下便知真假。

    这般略一迟疑,一个手掌飞掠而过,张翼轸躲闪不及,被击中后背,闷哼一声,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后背火烧火燎般痛楚,巨痛攻心,张翼轸忍不住轻叫出声。

    如此下去只怕顶不了片刻便会丧命于此,眼见漫天飞舞的火掌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张翼轸心念一动,水可破火!当即暗中催动道力,同时念动倾颖所授的云水诀。意念只一动,四周立时云起雾升,将众多火掌笼罩在内。

    想那中土之内远离四海,空中尚有无量水气。现在却在东海上空,空中水气之多,远张翼轸所想。云雾一升,只听一片水火交融的“哧哧”之声。尚未僵持片刻,忽听“哗啦”一声,云气汇聚之多竟是凭空生成一汪大水,水过火灭,顿时众多火掌消失不见,只余一只手掌在云雾之中穿梭,呼的一声,朝张翼轸面门拍来。

    张翼轸虽是被逼迫得手忙脚乱,见此时机也不可错过,当即双手持棍,狠狠朝手掌正中打去。罗远公哪里料到张翼轸竟会这龙族的御水之法,忽见云雾一片,还未及多想,火幻掌便被浇灭。幻掌一去,只余一只真掌,见张翼轸举棍打来,想起刚才的小指之痛,心生怯意,便要急急撤回手掌。

    却是晚了一步!

    张翼轸只觉人棍一体,如臂指使,无影棍舞动起来犹如神助,尤其在云雾之中,无影棍更如神龙出海,尽显神出鬼没之威。只一动念,念起棍至,一棍便结结实实打在罗远公的手背之上。

    只听“咔叭”一声,这一棍竟将罗远公的手骨打断。罗远公痛得大叫一声,顿时恼羞成怒!一时不察,竟被一个小小少年得手,让他这个千年地仙吃了不小的亏,怎不让罗远公惊心之余,又怒不可遏。

    这还不算!

    罗远公又急又恼,正想要大神威置张翼轸于死地,忽觉身后传来异动。回头一看,被他束缚了心神的灵动身形正慢慢地消失虚空之中,显然有人正暗中施展隐身术,想将灵动救走。罗远公怒极反笑,仰天哈哈大笑,笑自己千年地仙,竟被两个娃娃耍得团团转,一个正面对敌,一个暗中偷偷救人,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只差一点他便着了道。

    灵动一身地仙修为,比起张翼轸来说可是珍贵得多,是以罗远公不再理会张翼轸,反手一伸,左手幻化出一张巨爪,当空朝灵动抓去。

    这暗中营救灵动之人自然是戴婵儿!

    戴婵儿见张翼轸故意惹罗远公怒,主动向他出手,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意?她也不是没有动过转身逃走的念头,却见张翼轸悍不惧死地迎身而上,小小身影在巨掌面前渺小如草,却又如此坚决毅然,不由让戴婵儿心中暗叹:这呆子,是傻是痴?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深深佩服张翼轸这般骁勇,若是他和她都胆怯而逃,必定难逃罗远公毒手。但如今张翼轸以死相争,或许她还可以得以逃命。逃得一人,便可将罗远公的阴谋诏示天下,或可避免更多地仙遭遇毒手,也是大功一件。不管如何,戴婵儿心知不能让张翼轸白白送死,是以张翼轸身形一动,她便立时施展风匿术,隐藏了身形。

    只一交手,眼前的情景便让戴婵儿吃惊不小。张翼轸无影棍施展开来,小小身影腾挪躲闪间,虽是狼狈,却也英勇威武,让戴婵儿暗叹之余,一时痴想,这少年郎却也这般生性勇猛,凶狠起来也是如狼似虎,令人生畏。倒不知以后若是我与他为敌,他是否也如此决绝,丝毫不留情面?

    接下来场中情景大变,罗远公竟是吃了一个小亏。眼见张翼轸受了轻伤,仍是战意昂然,戴婵儿不由心生敬意,见他道力浅薄却依然不惧强敌,明知必死却丝毫不生退意,她一时再也生不起逃跑之意,直想若是与这般少年郎并肩做战,哪怕战死,也算死得其所。

    戴婵儿心思电闪间,见张翼轸还能坚持片刻,趁罗远公和张翼轸纠缠之际,悄然转到灵动身旁,暗中施展风匿术,便要将灵动偷偷救走。谁知这罗远公毕竟修为绝,稍有异动,却被他赫然觉。

    罗远公巨爪未到,气机已至,已是牢牢锁定戴婵儿灵动的藏身之处。戴婵儿惊骇万分地现,自己的前后左右全被封死,全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却是罗远公接连在张翼轸手中吃了小亏,一时气极,又因灵动事关重要,所以一出手便施出平生绝学“锁仙手”,一举将戴婵儿和灵动罩在其中。

    这“锁仙手”乃是罗远公的师傅潘恒见他手掌功夫了得,特意从上古仙术之中寻了一种既得武学精髓又有仙家妙用的法术,名为锁仙手,传授给他。锁仙手顾名思义,虽名为锁仙不无夸大之意,但若法力高强,修到极致,屈手成爪,变爪成笼,据传可将飞仙牢牢锁死,逃无可逃。飞仙之下一旦被吸入爪中,举手间便会被捏得粉身碎骨。

    最厉害之处在于,这锁仙手一旦施展,便可在方圆百丈范围之内将对手笼罩其中,令其法力顿失,飞天遁地之术都无法施展,只有乖乖就擒,端的是厉害无比。是以罗远公离戴婵儿和灵动尚有数十丈之远,身子站立原地不动,手臂向前猛然伸长十多丈,手掌屈指成爪变大成小山大小,放出万道光芒,顿时将戴婵儿和灵动笼罩在内。

    戴婵儿只觉一股莫大的吸力传来,全力施展风聚术之下,竟也无法抵挡,莫说逃走,便是抬一下手指也是不能,身体不由自主被慢慢吸入巨掌之中,不由大惊失色,这才清楚罗远公的实力原来如此恐怖,法力之高强,为戴婵儿生平所仅见。

    张翼轸一眼瞥见戴婵儿暗中意欲救走灵动,心中生暖,暗道这戴婵儿虽是性情善变,不成想关键时刻也以大局为重,倒也不失为一位奇女子。这般一想,又见罗远公脸色大变,悍然出手将戴婵儿和灵动笼罩掌下,眼见就要吸入掌中,张翼轸顿时大急。

    眼下张翼轸离罗远公不下数十丈远,当下也顾不上许多,大喝一声:“罗远公老儿,着打!”一个纵身,举棍便驾云朝罗远公背后狠狠打去。

    罗远公已然制住戴婵儿二人,情知二人绝无逃出“锁仙手”的可能,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也不顾右手仍然疼痛难忍,回手一掌,直直朝张翼轸胸前拍去。

    手臂猛然间伸长数十丈,只一眨眼便来到张翼轸眼前。张翼轸心道莫非这罗远公被无影棍打得不够,又故计重施,怎的不长记性?心中嘿嘿一笑,举棍便朝手掌的小指之处打去。

    不料张翼轸刚刚举起无影棍,突然间,异象突生!

    (先向各位支持常在的朋友告个罪,下周一开始大概有三四天左右会每天一更,因为第二卷还有一章结束,第三卷会有一个较大的转折,常在需要细心构思费心斟酌一番,想必大家也会理解,在质量和数量之间还是容我先保证质量吧……当然,还是需要各位朋友一如既往的支持,推荐和收藏外加点击,一个也不能少,给常在以动力,写出更精彩的篇章。另外稍稍透露一下,第三卷将会非常精彩。谢谢大家。)

第四十五章 再相逢,误生平

    红枕甫一跌落,天灵立时便有所觉,倏忽停住身形,对成华瑞厉声说道:“小心左右,恐怕有变!”说完不等成华瑞答话,箭一般俯身下冲,前去搭救红枕。

    成华瑞逢此巨变,自然不再计较和天灵的争辩,立即全身道力运转,将一身修为提至极限,也紧追天灵其后,飞降落。

    降落之处却是一处孤伶伶的山顶,山顶之上悬崖峭壁,寸草不生。天灵一人呆立当场,四下搜寻,一脸凝重,却不见红枕。成华瑞心知不妙,刚一落地,便持剑在手,问道:“师叔,红枕她……?”

    天灵看也未看成华瑞,四周看了一圈,慢慢地将目光紧紧盯在前面十丈之处的虚空之中,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一个手势,只一弹,一缕宛如流火的点点荧光疾飞而去,“哧”的一声停在十丈之处的半空之中,紧接着砰然散开,犹如烟花散落,煞是好看。

    流火点点,流光溢彩,只闪烁了片刻,就在虚空之中慢慢现出两个人影出来。其中一人却是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妪,手拄拐杖,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老妪右手抓着一根金黄耀眼的绳子,绳子一端严严实实地捆着一人,正是红枕!

    “好一个天灵道长,这一手流光一点却也不凡,竟是破了我的隐天遁地**,看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倒让老身佩服,嘿嘿!”

    一照面便被人叫破名字道出法术,天灵怦然心惊,强压心中惊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突然出手缚走我的徒儿?”

    天灵和成华瑞自是不认识眼前此人,若是张翼轸在此定会失声叫出:天媪子!

    成华瑞毕竟经验不足,见只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妪,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等天灵话,心念一动,飞剑倏乎间逼到老妪眼前一尺之处,剑芒吞吐不定,慑人心魄。

    “你这老妪,快快放了我的师妹,否则飞剑无情,取你性命不过眨眼之间!”

    “嘿嘿嘿嘿……”老妪闻言大笑不止,笑声犹如漏气的风箱,吱吱哑哑甚是难听。

    “你这小道士年纪不大,口气和胆子倒是不小,就是脑子愚笨了一些。成华瑞,你那天灵师叔虽是为人刻薄刁钻,但在审时度势之上,却是比你强上许多。你师妹在我手中,还拿飞剑恐吓我,莫说你那飞剑吓不住老身,就是能够伤得老身一二,你不怕你的师妹举手间便被我捏死么?”

    说着,老妪轻轻一抖手中的黄金绳,顿时红枕面露痛苦之色,冷汗直流,一脸苍白,眼中满是痛楚恐惧之色,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天灵忽然叹了一口气,喝道:“华瑞,不可鲁莽,撤剑!那老妪手中的绳子乃是捆仙索,以红枕的修为,只要她一动念便可魂飞魄散!”

    “既然你清楚我等是谁,必然是特意在此拦截,想必定有所图。且说来听听,我清虚宫也并非小道小观,阁下所需所求定会满足,哼!”

    听了天灵软硬兼施的话,天媪子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拿出一把蛇形宝剑,负剑于背后,说道:“实不相瞒,老身名天媪子,千年前以贪心入魔,对了,这魔乃是你们道门的说法,若是以我们自身看来,其实也和你等修道之士一般无二。不过只是你们自称正统,灭人欲存天理以求大道,而我等则是贪求不断,**不绝,杀心不灭,以此证得大道,就被你等斥之为魔。咳咳,魔道之争说来话长,老身活了一千多年一大把年纪,还是不忘和道门中人争辩一番,可见还是落了下乘。”

    “好,不说这些,但说今日之事。老身拿上那红枕丫头,其实是为了兑现承诺,是因为老身答应一人,一定会帮她擒下红枕,让她亲手杀之。当然,要杀的人中也包括天灵道长你,至于成华瑞那个小道士,咳咳,算他自认倒霉,主动前来送死,也怪不得别人!”

    天媪子说到此处,忽然脸露阴狠之色,一道血红从脸上一闪而过,不由地又咳嗽几声,才说道:“都怪那个张翼轸,若不是那小子节外生枝,平白抢了我的天罗网和波旬圈,老身也不必今日这般费力,只需一网便将你们全部打尽,一一斩杀即可。这捆仙索比起天罗网虽是威力更大,却一次只能捆住一人,如此一来,老身还要多费一些力气才能将你们全部杀死!张翼轸也恁是可恶,老身日后必杀之而后快。”

    成华瑞听闻之下忽然想起,此次掌门大典,张翼轸却也说过路遇天媪子之事,没想到此魔中了青丘一杖,如今看上去虽是尚未痊愈,却也并无大碍。

    只是不知她口中所说要杀死红枕之人到底是谁?

    天灵见天媪子罗嗦间讲个不停,迟迟不见动手,正疑惑间,忽然感觉周身一紧,再四下定睛一看,暗叫不好,不知何时周身十丈方圆之内被一股无形的白雾笼罩,这白雾,飘而不散,风吹不动,形如一张大网,密密实实将众人围在正中。

    天灵虽为人偏执,但也确实道法深厚且见多识广,一见之下不由怦然心惊,此网正是传闻中地仙难逃的雾灵网!

    雾灵网一经形成便消声匿形,如同隔绝了天地,寻常地仙路过此处也无法觉。雾灵网中自成乾坤,地仙一经被罩,也断然不敢穿透可以腐蚀**消融道力的白雾。不过雾灵网虽是威力非凡,但布置成形颇为麻烦,至少需要二人在九个方位依次摆放魔瓶。此魔瓶之中盛有白雾,九个魔瓶互相呼应间,吞吐白雾方可形成雾灵网。

    据传此白雾乃是取自九幽之地的黄泉之水炼化而成,再混合以弱水之精,端的是阴毒无比,腐体噬魂,地仙也闻之色变!

    如此看来,天媪子此番为了困住几人倒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只是为何还不见另外布置雾灵网的二人现身?

    天灵心思念转间已知此番恐怕在劫难逃,当下也是飞剑在手,对成华瑞说道:“华瑞,此乃雾灵网,巨毒无比,不可穿过。不过天媪子煞费苦心布置这雾灵网将我等困住,可见她自知并非我的对手。这雾灵网还需二人才可成形,想那二人法力也不过尔尔,所以才费尽心机以雾灵网将我等困死。华瑞,稍后不可力敌,一切听我吩咐。”

    面临大敌,成华瑞自知无论法力还是对敌经验都远不如天灵,当即点头。

    天媪子听了天灵所言,竟是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上次被青丘老儿的绿玉杖所伤,我天媪子出面,还用得着如此费力布下这个雾灵网么?以你二人的修为,老身不出片刻便可将你二人擒下。只是青丘老儿的绿玉杖不成想也有如此威力,害得老身休养了一月有余还未大好!这青丘也是该杀之人……”

    “天媪子,你还不动手罗嗦什么,莫非还有什么诡计不成?”却是天灵冷冷打断天媪子说话,剑光闪动,直直指向天媪子。

    天媪子老脸不动声色,说道:“莫急,哪里有人这般急着要死的?老身是在等我的宝贝徒儿,老身有言在先,天灵老儿一定要由她亲手杀死……”天媪子停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也难怪,毕竟是初次布置这雾灵网,难免会耽误一时片刻的,无妨,老身倒也不急,与这些道门中人说说话,聊聊天,然后再一一杀死他们,也是一件乐事。”

    天媪子声音刚落,她身后的雾灵网黑光一闪,两团人形模样的黑气穿透雾灵网来到她的身后。这两团黑气一高一矮,看身形却似一名女子和一个孩童。

    黑气来到天媪子身旁,一左一右站好。刚一站好,只见天媪子身后蛇形宝剑黑光一闪,人形黑气身上的黑气如被牵引,陡然间汇聚成一缕拇指粗细的黑烟,被蛇剑如蛟龙吞水一般悉数吸入剑身之中。

    黑气一去,二人现出身形,正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乃是一名**岁童子,长得粉嫩无比,可爱喜人。而那女子貌美如花,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戾气,一经现身便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天灵和成华瑞不放。

    这女子当真也是风华无双,若不是她只有一条左臂的话!

    “凝婉华!”

    天灵和成华瑞齐齐惊叫出声。

    凝婉华一见天灵和成华瑞,阴森森地一笑,说道:“不错,是我!人生无处不相逢,师傅、华瑞师兄,别来无恙否?恐怕以师傅你这般高人也想不到,凝婉华会转投魔门,而且还会暗中精心设计,在途中将你们拦下……今日我就是要先杀红枕,再杀天灵老儿,最后杀了成华瑞这个蠢物!”

    天灵冷笑连连,说道:“孽徒,师傅当初留你一命,不成想你竟以杀心入魔,看来当时就该一剑取你人头,省得你为害人间。你无非妒嫉为师偏爱红枕,心中忿恨不平还则罢了,竟敢暗中想要加害红枕,取你一臂乃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再说了,虽说你的资质也是不错,但比起红枕的天生偏执心窍,在修习道法之上,还是差之甚远。”

    “天生偏执心窍?”

    正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天媪子一听此言,忽然睁开微眯的双眼,眼中精光闪动,一脸的兴奋与期待死死地盯着红枕。看了半晌,蓦然哈哈大笑起来。

    “妙……当真是天助我也!”

第五十二章 死生别,莫问佳人归处

    堪堪来到眼前一丈之处的巨掌带动呼呼风响,让人望之色变,张翼轸毫无惧色地举棍便打,棍一举起,忽见巨掌陡然转向,竟是紧紧擦着张翼轸身体一侧,击向了后方的空空之处。

    呃?这是何意?

    张翼轸这一愣神,未及多想,身后巨掌却又猛然折回,以雷霆之势从背后袭来!

    好一手偷袭!

    张翼轸一惊之下想回身一棍已然不及,忙将身一纵,想要躲过这致命一掌,不料巨掌竟是如影随形,紧随身后穷追不舍,始终在张翼轸身后一丈左右,蓄势待,任凭张翼轸腾挪躲闪,这巨掌却也灵活多变,在空中犹如一条噬人的巨龙,伺机要将张翼轸一口吞下。

    而再看罗远公,人在空中,两条手臂长如蛟龙,左右舞动,倒像那长袖善舞的飞天仙女,再加上浑身上下紫光缭绕,远远望去倒也颇像斩妖擒魔的仙人。只是罗远公那得意的笑声听起来阴森恐怖,刺耳得很。

    “哈哈,一个黄毛丫头,一个懵懂少年,却要和某这千年地仙相斗,当真是自嫌命长,可笑得很!”

    张翼轸被罗远公的手掌追得四下逃窜,哪里顾得上他的嘲讽,一抬头,眼见戴婵儿一脸苦痛之色,和灵动一起离罗远公的手掌不过一丈左右,心中大急,心知一旦二人被罗远公收服,待他全力对付自己之时,恐怕片刻之间便会丧命,既如此,何不舍命一搏,早晚是死,莫如拼个鱼死网破!

    心动身动,张翼轸猛然止住身形,也不顾身后紧紧相逼的巨掌,凝神收心,全身道力运于手上,高高举起无影棍,一扬手,无影棍脱手而出,迅猛无比地直直飞向罗远公的后背。

    这无影棍一飞出手,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直朝罗远公的后心撞去。张翼轸棍一离手,慌忙中向右一躲,已然不及,半边身子被巨掌扫过,只听“砰”的一声,张翼轸犹如风车一般在空中翻转了数十圈,才“扑通”一声掉入海中。

    罗远公见一击得手,正暗自高兴之际,忽然心生莫名警觉,只觉一丝危险突然靠近,却不知究竟位于何处。这一迟疑,锁仙手便威力大减,戴婵儿嘤咛一声,重新又施展风聚术,意欲脱离罗远公的虹吸之力。这一动弹,罗远公立时察觉,正要凝神一举将戴婵儿二人拿下,忽然间心神大乱,神识一动,蓦地现无影棍已然接近身后三尺之内。

    这一惊非同小可!

    罗远公当即立断,立时转身想要躲过此棍,却为时已晚。无影棍蕴含张翼轸的舍命一击,且与张翼轸心意相通,其上既有无尽的战意,也有少年必死的决心。是以罗远公刚一侧身,无影棍便迅捷无比地突破他的护身仙气,狠狠地打在他的后背之上!

    饶是罗远公地仙之体,千年的修为,也被这来历不明的神兵利器击中之后,惨叫一声,仰天吐出一口鲜血,两只蛟龙一般的手臂倏忽收回,恢复成正常模样,却脸色阴寒,全是狰狞之色,恶狠狠地飞离原位。体内灵力一转,便知这一棍之威,虽不致命,却让他损失了一半功力,不由勃然大怒。

    罗远公撤回双手,锁仙手便告失效,戴婵儿得了时机,眨眼间施展风匿术将灵动隐藏到远处,又见张翼轸被打落海中,生死未明,心中焦急万分。

    戴婵儿何曾吃过这般大亏?想起刚才差点被罗远公举手之间,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自己,一时无比恼怒,这从小被众人如众星捧月的无喜公主如今被罗远公捉弄于股掌之间,倔强的禀性让她早已不顾生死,飞身跃到半空之中,呼啸一声,竟是现出金翅鸟真身,金翅金爪,身长百丈有余,犹如大山压顶一般朝罗远公扑去。

    无影棍击中罗远公之后,却失去张翼轸的气息,兀自在空中旋转不定。罗远公虽是受了重伤,毕竟千年地仙之体,即便只有三成功力收拾戴婵儿也绰绰有余。所以也并未将戴婵儿现出真身放在眼里,定睛一看盘旋在空中的无影棍,心中大奇,这棍竟能悄无声息地突破他的护体仙气,绝对是一件不世的宝物。见猎心喜,罗远公一伸手便要将无影棍拿在手中。

    出乎罗远公意外,无影棍不躲不闪,却是任由他一把抓在手中。罗远公一拿得手,心中大喜,以为可以唾手可得一件绝世宝物,正想拿起此棍回身将戴婵儿打落,不料棍一入手却觉重如万钧,以他这般千年地仙的修为竟是无法拿持,猝不及防之下,罗远公不及松手,便被无影棍带动,直直朝海面掉落。

    得此良机岂可错过,戴婵儿一见之下,长啸一声,疾飞如电,瞬间两只巨爪便搭在罗远公的双肩之上,用力一分,便要将罗远公从中撕裂开来,一分为二。

    奈何罗远公是何许人也,被戴婵儿抓住双肩,不慌不忙,松手扔掉无影棍,大喝一声:“长!”身形须臾间涨大到百丈高大,双手猛然间紫气一闪,只一瞬间便突破数十丈之遥,以难以置信的迅捷“砰”的一声击中戴婵儿!

    蕴含了罗远公五成功力的一掌威力非同小可,只听戴婵儿悲鸣一声,被罗远公的双掌击飞,瞬间消失在空中,不知去向。这一掌之威竟有如此巨力,只怕戴婵儿凶多吉少。

    罗远公虽是击飞了戴婵儿,却也好不了多少,不说方才被戴婵儿死命之下抓下一大块皮肉的双肩,便是刚才全力施展之下,又牵动体内伤势,巨痛难忍,让罗远公更是恨恨难安。回身灵眼一扫,便现被戴婵儿藏匿起来的灵动,一挥手破去戴婵儿的法术,招手间又将灵动缚到身前。

    那无影棍方才在罗远公松手之下,掉入海中不知去向。罗远公虽是接近飞仙的高人,但毕竟还不是飞仙,还达不到飞天遁地四海遨游的境界,是以犹豫一番是否要下水寻找那个棍子,略一沉思又想起恐怕此棍已认这少年为主,是以外人若拿便是沉重无比。只是刚才那少年被打伤落水之后,此棍仍是入手如山,莫非刚才受此重创,这少年仍未毙命?

    怎么可能?

    罗远公猛然惊醒,不由暗自责怪自己方才被这一对少年男女连番悍不畏死的攻击之下,竟是心神疲惫,一时却如此疏忽!刚想通此处,正要探手入水将张翼轸赶尽杀绝,忽听哗啦啦一声巨响,一道冲天的水柱从海中猛然升起,水柱之上立有一人,虽是浑身伤痕累累,却一脸坚毅决然之色,手持三尺长棍,二话不说朝罗远公当头打去!

    却正是被打落水中的张翼轸!

    张翼轸毕竟身怀玄龟珠,又习得龙族的隐水诀,更有先前在小妙境之中偶得万年溪水的灵性,如今天性与水相融,是以一落入水中便念动隐水诀,与海水融为一体,得东海浩瀚之水的滋润,才没有被罗远公的灵力将体内经脉摧毁,只是半边身子火烧般疼痛,动弹不得。

    张翼轸将心神沉入大海浩荡无边的本体之中,感受到水的本源之力,借以慢慢恢复体内残余了一丝道力。这东海之水浩荡无边,万水之源果然不同凡响,倾刻之间受伤一侧的身体痛意大减,渐渐恢复了知觉,正想再要借这东海之水疗伤片刻,忽觉身上有一物动了一下。

    探手一拿,却是戴婵儿的赠他的金错刀。刀上精雕的两只金翅鸟已然消失不见,而刀身之上赫然裂开一道缝隙,这金错刀,竟是一刀两断!

    张翼轸立时明白,两只金翅鸟消失不见,一是应了戴婵儿送到他东海之事,二是恐怕应了戴婵儿帮他救下灵动之事,如今这金错刀却又一分为二,只怕是那戴婵儿遭遇了不测!这般一想,这个坚韧的少年心意一动,顿时感应到落入水中的无影棍。张翼轸在水中可以瞬息千里,心念一动便持棍在手,此时也正好罗远公已是觉张翼轸并未死去,正要入水擒杀,张翼轸将身一跃,挟带东海之水奔腾之势,直如蛟龙出水,猛然朝罗远公迎面扑去。

    罗远公见张翼轸勇猛无比,反而哈哈大笑,说道:“无知小儿,你当某还怕你不成?来受死!”说着,左手屈指去弹无影棍,右手幻化成巨掌,朝张翼轸当胸拍来。罗远公便是拼了被无影棍打上一下,也要一掌将张翼轸毙命于此。

    张翼轸不躲不闪,眼中全是决绝之意,一棍便实实打在罗远公的手指之下,当即将罗远公手指打为两截,随即一声闷响,罗远公的一掌也正中张翼轸胸口,顿时将张翼轸打得倒飞数百丈,“扑通”一声又落下海中。无影棍也紧随其后掉入海水之中,随即不见了踪影。

    罗远公强忍左手钻心的疼痛,一掌击中张翼轸胸口,心道以他千年地仙的修为,如果这一掌再打不死这个道力浅薄的少年,岂非天大的笑话?一掌击实,灵力一吐,张翼轸便经脉尽断,体内全无生机。

    只是忽然间,罗远公只觉右手印在张翼轸胸前,蓦然一道纯正浩然的仙家之气从少年脖间袭来,正面与罗远公的灵力相遇。罗远公心中大骇,想要撤手收回灵力哪里还来得及,这股仙气虽是微弱,但仙家之气远胜灵力,只一照面,便将罗远公体内灵力悉数逼回,这还不算,一丝极其微弱的仙气还顺势而上,势不可挡地冲入罗远公体内。

    这一丝仙气虽是纯正冲和,却又霸道无比,只一入体,便如入无人之境,奔走之间便将罗远公体内的灵力冲得七零八落。直到将罗远公体内灵力冲击得所剩无几之时,这丝仙气犹如调皮的顽童,竟是“砰”的一声自爆消失。

    莫看这丝仙气几乎微不可察,须知这仙气乃是天地间最无上最纯正之力,仙气一爆,罗远公只觉五内俱焚,当即大叫一声,狂吐鲜血,再在无法飞在空中,身体直直如一段树桩一般,“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一切风平浪静,这东海的一隅,经过一番大战之后,又重新归于千古的沉寂之中。不知过了几时,天上飘飘扬扬地飘落几根金色的羽毛,若是仔细一看,便可看到羽毛上的斑斑血迹!

    羽毛飘荡到海面各处,其中一根悠悠间落到一处颜色略有不同的水面之上。忽然,一只海水形成的手掌从水中伸出,一把抓住了羽毛,紧接着,肉眼可见的水形人影竟从海水之中脱影而出,坐在了海面之上。

    水人盯了羽毛片刻,忽然叹息一声,口吐人言:“婵儿对我也算仁至义尽,竟是拼了性命也不逃走,如此有情有义的奇女子,翼轸不知该如何回报?若是此次翼轸侥幸不死,重回中土之后,定要杀上魔门,将一众魔人杀个片甲不留,以报婵儿之义,以报灵动师伯之仇!只是不知婵儿是生是死,而我也道力尽失,也幸亏怀中这玄龟珠被罗远公的一击之力竟是化为灵气进入我的体内,才得以催动这隐水诀,只是如今却无法脱水而出,又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张翼轸伸开左手,手中赫然是断成两半的金错刀,小心地将金错刀藏好,少年重新又躺入海水之中,与海水再不分彼此。仰望蓝天白云,想到逢此巨变,灵动师伯和戴婵儿生死未卜,而罗远公魔心仙体,若是返回中土,不定又要害了哪位新晋的地仙。而中土之大,如罗远公一般人物不知还有凡几,一时众多不解和纷乱涌入脑中,少年只觉脑中一阵巨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又陷入沉沦和晕死之中……

    过不多时,突然间天地变色,乌云滚滚而来,片刻之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水天一片之间,四处汪洋,风急浪高之际,张翼轸也不知被风吹雨打到了何方……

    正是: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人间仙路》第二卷终,敬请关注第三卷:如梦令。

第四十六章 云霞缎,生死绝

    凝婉华一脸惊愕地看着天媪子,不知她何故突然笑。抬头一看,却见天灵好整以暇地站立原地不动,脸上似笑非笑,竟无半丝惧色。

    凝婉华想起自己今日处境全因红枕而起,又见天灵对此并无丝毫悔意,不由心中火起,反手一扬,持剑在手,一剑便要取红枕项上人头。

    “不可!”成华瑞正要飞身向前,却被天灵一把拦住。成华瑞大惑不解,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叮”的一声,凝婉华的飞剑被天媪子拐杖生生挡住!

    “且慢!婉华,这红枕杀不得,暂且留下,我自有安排!”

    “可是,师傅,你当时答应我的,只要你拦下红枕和天灵二人,我便将一天柱的秘密告诉你。为何现在红枕又杀不得?”

    “嗯?”天媪子一脸怒色,脸上黑气闪动,一挥手却将凝婉华飞剑打落一旁,漠然说道。

    “我说不杀便是不杀,要你多嘴!那一天柱的秘密,即便你不告诉我,我无非多费些时日也可得知。可是这红枕么,嘿嘿,天生偏执心窍之人,你当这世间能有几个?如你一般资质者,虽是上乘,但世间也是数不胜数,你还当真我把你当宝不成?不过么,今日老身费了这些周折,本想收你这个徒弟,再得一天柱的秘密,随手杀几个道门中人,也算大功一件。不成想这天道浩渺,无意间竟让我捡了一件至宝,谁说天道不公,这天道当真还是大公无私!”

    天媪子一时兴奋异常,竟是高兴得仰天大笑,丝毫不理会凝婉华满脸的惊愕和不满之色。

    成华瑞却是越听越心情沉重,颇是不满地看了天灵一眼,责怪天灵不该将红枕的天生偏执心窍之秘张口说出,听天媪子的口气,不知道又会打红枕什么主意?

    天媪子笑完,手一抖,竟是将红枕身上的捆仙索松开。红枕一愣,刚想迈步就跑,却觉身体酸软,一下倒在地上,站立不起。

    天媪子收起捆仙索,和颜悦色地说道:“红枕,你被捆仙索所缚,身上道力被捆仙索禁锢,一时三刻动弹不得。莫要逞强,就在原地休息片刻,也切莫动那逃跑的心思,我可保你性命无忧。”

    红枕恶狠狠地瞪了天媪子一眼,理也未理。天媪子也不以为忤,哈哈一笑,转身对天灵说道。

    “天灵老儿,你的心思我也明白,特意透露红枕是天生偏执心窍,无非是引我惜才不舍得杀她。不错,老身确实爱惜红枕,断断不会杀死这般天下难寻的偏执之人。若是红枕入我魔门,做了我的弟子,不出数年,老身的一身绝学便会全数传授给她。到时我魔门得此不遇奇才,定会横扫天下道门,如此一来,老身倒还要多谢你天灵道长的赠徒之谊。”

    成华瑞这才明白为何天灵突然说出红枕之秘,定是天灵自知今日断无生还之理,是以不惜让红枕以身入魔,以求保她一命。想通此处,成华瑞心中悲痛难抑,红枕入魔他难以接受,但若在红枕被杀和一个活着的魔门红枕之间做出选择,他又能如何?

    这一切都是卑鄙无耻的凝婉华一手造成的,成华瑞怒火攻心,眼见凝婉华一脸恨意地站在红枕身旁,犹自愤愤不平,心中更是无比鄙夷。当下不管不顾地放出飞剑,疾飞如电地朝凝婉华刺去。

    凝婉华正心中愤恨难安,见成华瑞主动挑衅,冷哼一声,也迎剑向前,和成华瑞战在一起。

    成华瑞本来道力不如凝婉华,但凝婉华被天灵斩落一臂,元气大伤,是以二人战得旗鼓相当,不分上下。不多时凝婉华毕竟身心俱伤,渐有不支。想起若是以前全盛之时,怎会被成华瑞这般清虚宫中中等资质的弟子逼得手忙脚乱,心中更是痛恨天灵。

    凝婉华一咬牙,虚晃一剑,一转身,扬手间便祭出了自己久负盛名的云霞缎。

    云霞缎相传乃是清虚宫前辈高人取早晨初升云霞,日夜以凝练之法锻炼,历经百年光阴始得一丈长短宽约一尺的云霞缎。这云霞缎以手摸之犹如绸缎,拿在手中轻若无物,一旦以道力催动,施展起来但见漫天红霞,令人头晕目眩,无法自持。若是再被云霞缎包裹其中,这看似柔若无物的云霞之精,却有碾碎肉身摧毁飞剑的威力!

    云霞缎一经施展,成华瑞只觉眼前层层叠叠全是漫天云霞,虚实不定,飞剑一剑斩去,往往落到空处。即便有一次斩实落在云霞缎上,却被云霞缎的柔韧之性化解,让他不禁心生无力之感。早就听说云霞缎乃是清虚宫三宝之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可惜,如今的云霞缎却是用来绞杀清虚宫的弟子!

    这云霞缎飞舞不断,不出多时,成华瑞身处其中,只觉耀眼光华,犹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令人目不能视!片刻间成华瑞只觉前后无路,左右无门,上无天下无地,竟被这云霞缎包裹得严严实实。而这云霞缎封出所有出路,就慢慢收缩。成华瑞一不小心衣袖被云霞缎拂过,竟是红光一闪,一大片衣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惊吓得成华瑞出了一身冷汗!

    云霞缎散的红光越来越盛,威力也越来越惊人。隐隐间成华瑞现,手中飞剑在红光映射之下,竟也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这红光犹如水流一般,有如实质一般的力量阻止飞剑舞动。想不到这云霞缎竟是这般神奇,成华瑞长叹一声,他体内道力受云霞缎的压迫,已经不能运转自如,自知支撑不了多久,可惜自己竟丧命于清虚宫的法宝之下。想当初天灵道长溺爱凝婉华之时,毫不犹豫将云霞缎送与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用来对付清虚宫的弟子!

    再说天灵一见成华瑞飞剑斩向凝婉华,也不多话,也持剑斩向天媪子。天灵的飞剑名为幻灵,却也有虚幻不定的神通。一剑斩出,明明只冲天媪子斩出一剑,却见剑光纵横间,似乎有无数把剑同时闪耀光华,齐齐斩向天媪子和她旁边的童子。

    那童子自从现身之后,一直静默不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场中情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天灵岂敢轻视魔头身边之人,虽不知道这童子的真实身份,却并未将他当成小孩。是以一剑斩出,亦真亦假间分别斩向二人。

    天媪子本是站在红枕面前,护着红枕。天灵飞剑斩来,不躲不闪,任由天灵飞剑袭来。眼见飞剑便要堪堪临近天媪子胸前,只听“叮当”两声,幻灵剑的真剑和幻剑分别斩在两个拳头大小的铁锤之上!

    正是那童子手持两把形状怪异犹如人脚的铁锤,一左一右挡住了天灵的幻灵剑。

    虽是看上去不过**岁光景的童子,但力气之大出乎想象。天灵自是知道他的幻灵剑一剑全力斩出,便是成华瑞也难以招架。这童子却是轻松自若地举锤挡下,还笑呵呵地说道:“这位道长,打架恁是没趣,不如我们一起玩耍如何?何必打打杀杀,不如一起说话聊天,要不,你给我讲故事也好,好不好?”

    童子说话稚声稚气,惹人生怜,天灵只觉脑中一阵迷糊,忽觉身心疲惫,世间之间便再无兴趣,真不如就如童子所说,放下一切,说话聊天或是睡觉也好,总比勉强支撑身心俱累得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天灵毕竟比起张翼轸道力深厚许多,只一瞬间道力一激,便头脑清醒如初,嘿嘿一笑,说道:“好一个夺魄之音,险些着了你的道!莫非你便是那喜食人肝的魍魉?不过魍魉形状如同三岁小儿,你看上有**岁大小,怕是祸害了不少人的性命。今日遇到我,饶你不得!”

    魍魉被天灵揭破身份,勃然大怒,脸色由白嫩变成黑红,巨丑无比,张牙舞爪挥舞着双锤恶狠狠朝天灵打来。天灵成名已久,岂会怕这等小鬼头?一转身从怀中取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一扬手贴在幻灵剑之上,一闪便隐没不见。

    幻灵剑除去剑身之上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之外,并无变化,魍魉哪里知道厉害,又蹦又跳挥动双锤乱砸一通。天灵躲闪几下,忽然一个转身,幻灵剑滴溜溜打了个转,忽地飞到半空,自上而下直直朝魍魉的头顶刺去。

    这一刺快如闪电,幻灵剑尚在空中,剑尖之上便突然之间喷出一尺多长的红色光华。吞吐间便已到了魍魉头上三尺,魍魉刚想举锤去挡,却听到天媪子一声尖叫:“冷佐,不可硬敌,此乃天火符!”

    天媪子方才一直暗中戒备,一边留意红枕,又一边留心场中动静。成华瑞和凝婉华对敌,成华瑞败北应无悬念。天灵和魍魉交手,魍魉必不是天灵对手。是以天媪子正准备抛出捆仙索将天灵拿下,却现天灵似乎早有预料,竟是以天火符配合幻灵剑,催出幻灵天火,一举湮灭魍魉。

    此魍魉名冷佐,天媪子甚是喜爱,从三岁小儿大小养至今日**岁大小,倒也付出不少心血。一来冷佐确实也是天媪子难得的助力,二来他形如孩童,与人打交道时能博人喜爱,平时也常假装童子,满足天媪子的一丝慈爱之心。

    本来天媪子倒没想到冷佐会出手迎敌,正想以捆仙索出手拿下天灵,不料冷佐却抢先一步出手。天媪子也没阻拦,却也因为她旧伤未愈,再加上方才以捆仙索缚住红枕也耗费了不少魔力。这捆仙索乃是仙人法宝,凡人若要催动,耗费魔力也好道力也罢,却也非常巨大,是以方才天媪子故意拖延时间罗嗦不停,一是她也是生性喜好与道门争辩高低,颇为不服道门一向自诩为正统,同时也是认定天灵二人必死无疑,是以也不怕将事实说出,二来也是意在恢复魔力。

    冷佐身为魍魉,乃是水生之鬼,天性怕火。是故天灵以天火符隐入剑身,以剑气催动而出,天火之威加上剑气之力,只怕一击之下,冷佐必定魂飞魄散。天媪子大惊之下,顾不上许多,挥手间捆仙索疾飞而出,却是捆住了冷佐。

    捆仙索快如鬼魅,一捆一收,只是须臾之间便救下了冷佐!

    天媪子之所以没有捆缚天灵,自是知道以天灵的道力,捆仙索即便缚住全身,也能坚持片刻。片刻之功,也能毙冷佐于剑下。所以天媪子不求杀人,只求救人。

    冷佐被天媪子绑回,躲过必杀之剑。天灵见状却是哈哈一笑,一脸坚毅决绝之色,一扬手,幻灵剑剑身猛然红光大盛,隐含其中的天火被天灵全力催动,眼见就要激爆而出。

    天媪子大骇,幻灵剑若是爆体,天火四溢,沾身即死!但幻灵剑乃是天灵内息培育之剑,通灵多年,与天灵心意相通,剑体一爆,天灵也会身受重伤,不死即残。这天灵老儿,竟也这么决绝,使出这般同归于尽的手段来!

    只是,他不怕红枕也被天火当场烧死么?

第四十七章 妙心机,却道天不灵

    就在此千钧一之际,不容天媪子再作他想,一伸手将蛇剑举在面前,同时催动全身魔力。一时蛇剑黑气大盛,黑气缭绕盘旋,犹如实质般竟是形成了一个黑色圆盘,堪堪将天媪子、红枕和冷佐三人挡住。

    天灵左右手交叉于胸中,接连变化了数个手势,猛然间一张口,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来,嘴角却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区区一把魔剑就想挡住我取自炎洲的天火,你当这天火这般轻易应付么?嘿嘿,天媪子,今日有你无我!”

    天灵体内道力飞快流失,已然接近枯竭的边缘,却仍不肯罢休,一双眼睛血红如墨,状若疯狂。天灵如此不惜两败俱伤,实则是因他此次被天媪子暗算,被凝婉华背叛,心中认定此乃平生的奇耻大辱,一时难接受这般屈辱,所以才以死明志。

    天灵此人生性高傲,天生偏执心窍,自视过高,生平不肯认输,却因人情世故之上处理不当,不为清虚宫众人理解,不为世人所容。是以天灵在王屋山独居一处,在一天柱附近建造一处宅院,生平只收女弟子,认定男人非但生性心胸狭窄,且妒贤嫉能,远不如女子天生柔顺,可顺应天意,得求天道。天灵自诩为天纵奇才,却修道数十年始终未徘徊在人仙境界,也是因他禀性过于执念,偏执成狂所致。

    好在天灵为人虽是傲气,却也并非是那逞匹夫之勇之人,虽是情知此番被凝婉华出卖,被天媪子中途伏击,必定难逃一死,但红枕和成华瑞不该因他和凝婉华之间仇恨而受到牵连。眼下成华瑞被凝婉华所困,虽是凶险万分,只怕也能坚持一时三刻。

    红枕被天媪子所困,以目前形势来看,他决无救出红枕的可能。所以先前才不惜透露红枕天生偏执心窍之秘,想以此打动天媪子,让她保红枕一命。只因这天生偏执心窍,不管修仙还是修魔,均是上上之选!

    幻灵剑爆体在即,天灵只觉体内道力只余一丝之力,猛然间将身一跃,右手向前一伸,口中飞快念出一句口诀,喝了一声:“收!”

    只见漫天飞舞的云霞缎应声变化,立时变回原形,红光一闪便被天灵收到右手,却原来是一块手帕大小的红色绸缎!

    云霞缎一收在手,天灵也不迟疑,大喝一声:“爆!”猛然间咬破舌尖,拼了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全身道力,将跟随他数十年爱如性命的幻灵剑混以天火符强爆开来。

    “轰”的一声,幻灵剑剑身粉身碎骨爆裂成片,夹杂其中的天火四处飞溢,色泽暗红,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是威力无比,只一接触天媪子蛇剑的黑色屏障,便??作响,不出片刻竟将天媪子的黑色圆盘消融吞噬大半。

    天媪子脸色大变,脸上黑青之色相间,瞬间便又苍老了不少,却仍然紧咬牙关死死顶住天火的侵袭。

    幻灵剑一爆,天灵如受重创,一张口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却是凄惨地一笑,一转身厉声对成华瑞说道:“还不快将孽徒斩于剑下!”

    凝婉华被天灵收回云霞缎,立时优势尽失,成华瑞寻得机会,连出三剑,一剑刺中凝婉华左腿,一剑刺中腹部,一剑刺中肩膀。凝婉华惨叫一声,萎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成华瑞本想乘机将凝婉华斩于剑下,却一时想起她也不过一时糊涂,被天灵逼迫至此,罪不该死。

    这一迟疑,耳边听到天灵的断喝,心中一狠,这一剑便朝凝婉华的心口刺去。

    几人被围在十丈方圆的雾灵网中,天灵在自爆幻灵剑时,也特意小心控制了天火不四处扩散,以免伤及自身。但天火产自炎洲万年不息的火山之中,自有灵性,见物便烧,不死不休。是以大部分天火攻击天媪子外,一小部分却是四处纷飞,转眼间便飞到天灵、成华瑞和凝婉华面前,跳跃间,直直向三人扑来。

    天灵原以为天火还得片刻才能来到近前,不成想却是反扑如此之快,不由暗叹一声,却是无法亲眼见到孽徒丧命,也是憾事。不过天灵倒是当机立断之人,也不等成华瑞一剑刺实,伸手将成华瑞一把抓起,一扬手祭出云霞缎,大喝一声:“疾!”。

    云霞缎须臾间涨大,大如棉被,将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天灵已是强弩之末,拼了最后一丝道力催动云霞缎,疾飞而出,竟是腾空飞起,带着二人,硬生生地穿过了雾灵网!

    虽说云霞缎乃是清虚前辈高人花费上百年时间煅造而成,端的是一件天材地宝,但这雾灵网也是魔门久负盛名的巨毒之物,便是飞仙若无法宝护身,轻易也不敢硬闯。毕竟那黄泉之水和弱水之精也非寻常之物,威力非凡。所以云霞缎这般世间法宝只一接触雾灵网,如雪入沸汤,眨眼之间竟被消融大半!

    本来天灵和成华瑞二人一前一后,雾灵网消融之力将云霞缎毁去大半,立时侵进云霞缎之内,便要附体到身在前面的成华瑞身上。天灵见状,情急之下猛一转身,竟是和成华瑞换了个位置,用自己身体帮成华瑞挡住了蚀骨巨毒。

    云霞缎也非凡品,虽被雾灵网消融大半,也是红光一闪,以自身威力生生将侵入的白雾化去多数,只余一缕指甲大小的轻烟落在天灵后背之上。但就是这般大小的白雾一经附体便如附骨之蛆,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白雾一闪即没,竟是隐入天灵体内不见!

    只一瞬间,天灵脸上顿现紫黑之色,巨痛之下,脸庞陡然变形,浑然不似常人模样。以天灵这般宗师般的修为,被白雾侵蚀入体,竟是痛得身子一挺,全身僵硬,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人在云霞缎中,半空之上,便直挺挺地向下跌去。

    云霞缎失去天灵道力操纵,顿时失去神通,变回一片残破的手帕大小,被成华瑞一把抓在手中。二人冲出雾灵网,本来飞在空中,如今失去云霞缎的支撑,二人便直直朝地面跌落。成华瑞定睛一下,二人跌落之处,正是万丈悬崖。

    成华瑞道力未失,匆忙间飞剑一闪,便稳稳站立飞剑之上,俯身下冲,就想将天灵救下。眼见就要伸手间将天灵抓在手中,不料异变突起,天灵全身蓦然黑气缭绕,双目犹如白雾,咧嘴一笑,突然伸手一掌击出,实实打在成华瑞胸膛之上。成华瑞猝不及防之下,被天灵一掌击得倒飞出去,一口鲜血飞出,竟是晕死过去。

    天灵一击得手,目光中闪过迷茫之色,不及反应,身形急下跌,转眼间便消失在万丈悬崖的迷雾之中。

    再说成华瑞被天灵击伤,倒飞数百丈远,“砰”的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之上,被一根粗壮的枝桠拦住,才不至于跌落悬崖,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而成华瑞的飞剑失去控制,也“嗖”的一声直直坠落到悬崖之中。倒是那半截云霞缎却仍被成华瑞死死地攥在手中,被山风一吹,红得耀眼,远远望去,倒是十分诡异!

    按下成华瑞和天灵生死不提,但说这雾灵网内,却也是凶险万分,险象环生。

    那天媪子死死撑住天火侵袭,却已是魔力不济,气喘吁吁。按说这天媪子倒也并非如此不堪,实在是一是旧伤未好,二是幻灵剑爆体,一震之威令天媪子心神激荡,失了先机。两相威压之下,再加上天火之力,天媪子支撑了小半儿,只觉气血翻滚,心道不好,眼见这天火余势还颇具威力,蛇剑之内的黑气却将要告磬!

    黑气用完,天媪子心知这蛇剑虽是利器,在天火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眼睁睁看着天灵和成华瑞身裹云霞缎逃出雾灵网,天媪子也顾不上管他们死活,耳边却又听到一声惨叫,却是凝婉华被一朵星光大小的天火附在右腿之上,瞬间右腿便被天火烧得灰飞烟灭,眼见天火还顺腿而上,便要将凝婉华整个身体吞没。

    凝婉华牙关紧咬,一狠心,手起剑落将右腿齐根斩断,又痛得大叫一声,来不及止血便晕死过去。

    天媪子并不关心凝婉华死活,眼睛一转,身后的红枕和冷佐都一脸恐惧之色,畏缩在地上,吓得不敢移动半步。天媪子暗叹一声,看来若想要活命,必须要下狠心了。

    只一迟疑,黑气在和天火的相持中消耗殆尽,扑哧一声,天火一个火星跳到蛇剑之上,一闪而过,便将蛇剑剑尖化去一寸长短。天媪子骇然,这蛇剑乃是至宝,万万损坏不得。当下再不犹豫,反手一剑,直直刺穿了冷佐的身体!

    冷佐一脸的难以置信,低头去看将他身体对穿的蛇剑,声音沙哑地问道:“婆婆,我……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孙子,你……却杀我?”

    天媪子脸色愧然,说道:“莫怪婆婆,冷佐,非婆婆杀你,乃是那天灵杀你。你若不死,这天火不死不休,这里的人无一幸免……你且去吧!”说着,拼了最后一丝魔力,将体内残余了一缕黑气注入冷佐体内。

    瞬间冷佐身体黑光大盛,而他的外貌不再是童子模样,现出了魍魉原形,丑陋无比。魍魉一现真身,天火立时有所感应,顿时汇聚一处,毫不迟疑便扑入魍魉体内。魍魉乃是水生之鬼,水气甚旺,和天火一经接触,哧哧之间热气蒸腾,再加上魍魉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冷佐这个深为天媪子所爱的魍魉之王,确实蕴含了充沛的水气,在被天火烧得魂飞魄散之后,也终于将最后一缕天火扑灭,一时到处云气弥漫,其中充盈着腥臭之气,不堪入鼻。

    天媪子神色黯淡,脸色苍白如纸,呆立片刻,一回头现红枕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生的一切,想到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才得到这个天生偏执心窍之人,不免心中对红枕更是付予重望。

    只一挥手,红枕便嘤咛一声,晕倒在地。

    略一思忖,天媪子步履踉跄又来到凝婉华面前,伸手将手中拐杖上端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团蠕动的红色粘稠之物敷在凝婉华的断腿之上。红物一经敷上,立即止血。紧接着,又如活物一般开始生长,过不多时,凝婉华的断腿之处竟又重新长出一条腿来。只是这腿的颜色鲜红如血,甚是吓人。

    想了一想,天媪子叹了一口气,冷佐已去,凝婉华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又就小心地取出一点红物,涂于凝婉华的断臂之处。又过片刻,一条通红的胳膊又重新长成。

    新腿新臂生成,天媪子又出手如风帮凝婉华止血,几处剑伤都不在要害,并无大碍。

    天媪子显然很是珍惜这血红之物,看了又看,才小心地将拐杖合上,颤微微地盘腿坐下,就地闭目养神,调息起来。天媪子倒也不怕有人偷袭,这雾灵网尚未撤去,寻常人等绝无神通现此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媪子猛然睁开眼睛,脸色恢复不多,神情却是闪过得意之色,自言自语道:“老身虽是败了,却没有输。天灵老儿你虽然逃了,却是输了。不错,你以天火和本命飞剑逼我出手杀死冷佐,是赌我怜惜红枕之才,宁舍魍魉也不舍红枕,而你也可借机用云霞缎逃走。老身不得不说,你赌对了!可以说,这一手你算计得万无一失。只是老身没想到你一个正道人士,心狠手辣和老谋深算竟让我这个魔门中人自叹不如,嘿嘿,也不得不让人佩服你的果断坚决!”

    “不过天灵老儿,不管你是死是活,你终究还是输了。世人入魔,或以贪入魔,以杀入魔,以情入魔,你以为红枕不贪不杀不恋,所以便无入魔的机缘。哼,你哪里知道,这红枕不但成魔机缘已到,且还是难遇难求的大魔之相!”

第四十八章 赴东海,传说仙人行

    按下天媪子等人如何收场不提,但说掌门大典完毕之后,张翼轸和戴婵儿在委羽山山脚下正在交谈,忽见灵动和罗远公等人下山,戴婵儿也不迟疑,风匿术一经施展,立时将二人身形隐去,若非飞仙以神识感应,一般地仙断难现。

    待灵动和罗远公驾云升空,戴婵儿随即施展风行术,悄无声息地远远跟在二人身后。毕竟那罗远公是成道千年的地仙,且也不得而知他身上是否有那探形寻匿的法宝,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张翼轸见东海之行成行,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与不安,一言不地直视前方的灵动和罗远公,生怕戴婵儿一不留神便跟丢了。行了小半个时辰,戴婵儿再看张翼轸还是一副傻呆呆目不转睛的模样,“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翼轸,莫说这二人本来飞得不快,便是二人全力驾云,也没有我们金翅鸟的风行术迅疾。要知道,金翅鸟天生善飞,飞行之快比之飞仙也相上下。二人乃是地仙,怎能将我戴婵儿甩下,哼!”

    “再说了,你看二人犹如闲庭信步,不急不躁,似这般飞空,我闭着眼睛也不会跟丢,翼轸,你大可不必这般紧张不安。长路漫漫,你我二人说说笑笑,岂不惬意?”

    张翼轸心知戴婵儿亲自陪他前往东海,必有隐情,却见她始终语带笑嫣,顾盼生姿,丝毫不见别有心事的样子,不由地暗暗佩服她的伪装本领当真一流。这不始终盯着前方二人,确实也觉得浑身酸累,既然戴婵儿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自己又何必着了相,计较她的真实目的做什么?反正她如今不会杀了自己,长路漫漫,说说笑笑也无不可。

    当下淡然一笑,四下一望,赫然现碧空如洗,一望千里,好一派壮观景象。但见下方山河如棋,人如蚂蚁,车马小如指盖,再看前方天地相连,一望无际,如此大好山河无限风光,怎不让人心生豪爽,直感叹这天道浩渺,人力微小!但若终究修得那无上大道,一步跨入飞仙之境,便可与这浩荡天地同寿,御风而行,万里之遥旦夕而至,才不愧为男儿本色,才不负生而为人一场!

    张翼轸远见灵动和罗远公驾云而行,露带笑容,不时指点江山。又见戴婵儿不动声色间带着他御风而行,轻松随意,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此去东海寻找祖洲,事过之后,不管是否找到亲生父母,定要加紧修习道法,早日达到化境修为,也好终有一日晋身地仙境界。到时以地仙之力,便不再用惧怕天媪子这般魔门中人,还有青丘老儿的幻影术,自然,还有戴婵儿翻脸无情的生杀威胁。

    戴婵儿见张翼轸一时痴呆,以为他又觉下面正是他的家乡太平村,一时想家才这般痴迷,当下一笑,说道:“翼轸,若是想家,我们便降落下去,停上一停,也无不可。我想只要不过半个时辰,以我的飞天之快,定然不会跟丢……”

    呃……被戴婵儿一说,张翼轸这才低头一看,果然脚下在连绵的众山之中,有一个小山村依河而建,河水宛如一条玉带连绵不断,被阳光一照,波光粼粼,宁静而优美。

    竟是在太平村上空了,少年的心绪忽而想起家中的爹娘,转眼间数月不见,二老身体是否安康依然?只一愣神,便又忽然醒悟,眼下断断不可回家探望,好不容易得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寻找祖洲,若因一时思乡之情而误了大事,到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还是赶路要紧,婵儿,等我从东海回来,再回家探望不迟……是了,上次你和戴?被黑衣人关在笼中,以你们神人之神通,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怎的还会被人困住?”

    张翼轸猛然想起,自从戴婵儿和戴?从鸟笼逃出,一飞冲天远走高飞之后,他还尚未和戴婵儿谈及此事。少年也是心中不解,小小的一张网如何能困住在他眼中神通广大的金翅鸟,倒是咄咄怪事!

    戴婵儿被提起糗事,顿时脸色微变,忍了一忍却没有作,嘻嘻一笑,说道:“也不怕你知道,翼轸,那贼人倒也有些古怪,虽是本领一般,但却有定风珠、天罗网这般仙家法宝。那定风珠还不算过于稀奇,却也专门克制金翅鸟的风聚术。那天罗网却非世间之物,一般飞仙才可炼制,那黑衣人本是魔门中人,却为何会有仙家法宝,倒是怪事!”

    却又想起那鸟笼和定风珠本在张翼轸手中,戴婵儿脸色大变,直直看着张翼轸,说道:“翼轸,不知那鸟笼你藏在了何处?你不说我倒一时忘了,这般宝物却在你手中,如今套了我的话去,是不是想以此法宝要胁我?”

    “婵儿多心了,你若不心存杀我之念,我自然没有害你之意。那鸟笼我只以为是普通之物,觉得没用,顺手扔了,恐怕现在也知流落到了何处!”

    少年这个谎撒得很是一般,以为戴婵儿必定追问下去,不料她却是呆呆愣神,自言自语说道:

    “魔人却有仙人法宝,此事倒是奇了!听父王讲,世间多有隐世不出的高人,修为可高达飞仙境界,如此看来,莫非这些隐世的飞仙高人,会和魔门有什么勾结不成?”

    听戴婵儿这般一说,张翼轸心中也是赫然一惊:飞仙已然寿比天地,还有什么所求非要与魔门勾结?若真有飞仙介入世间魔门,这些神人和天下道门恐怕再无宁日。

    这般一想,不免隐隐担忧这世间上千年的安宁若被打破,又不知会有多少生灵涂炭?一眼又看到前方的灵动和罗远公,心中更有疑问:一旦修至地仙便被接引到十洲长居,如此置世间疾苦于不顾,这等成仙只知安逸享乐,只知自求天道不顾世人苦难,成仙又有何用?

    不成想戴婵儿一番自言自语,竟是引得这少年一时感慨万千,竟对成仙飞升心生迷茫和不解!

    不过二人毕竟都是少年心性,只是稍一思索,却也都没有深思,转眼二人都又略过不提。尤其是戴婵儿,近来被戴风禁足无天山日久,颇是烦闷,如今得了机会出来四处游走一番,哪里还再去想那些烦人之事,随即抛到脑后,和张翼轸说笑起来。

    不知不觉一连向东飞空了大半日,渐渐只见人烟稀少,目光所及之处,多了荒凉和衰败。又行了两个时辰,便差不多到了中土的边缘,举目四望,到处是高山密林,人迹罕至。山高怕有千丈不止,山林之中多是飞禽走兽,体形庞大,形态各异,与寻常所见大不相同。

    看到张翼轸一脸惊讶的样子,戴婵儿莞尔一笑,说道:“中土四方,各有东海、南海、北海和西海,凡人难得见到四海,只因中土四周都被这些高山密林所围,因其山岩石坚硬如铁,故名铁围山。铁围山中所产鸟兽皆是巨大无比,凡人一旦踏入,断难活命,定会成为鸟兽口中之食。不过这些鸟兽倒也奇怪,只在铁围山之中,从不外出伤人。据传铁围山乃是上古时期有一位神通广大的天仙,为了避免凡人出海寻得仙人踪迹妄自丢掉了性命,故而施展无上仙法,将整个中土围起,除非凡人能够御剑飞空,才可有机会出海一见。不过以我看来,这传言恐怕未必是真。”

    第一次听说如此怪事的张翼轸不由地暗暗称奇,心道这天仙之境果然不可猜测,似这般移山倒海、平空生山之能,端的是通天彻地之威!若非修道,若非出海远赴祖洲,哪里会得知中土虽大,却被如此险峻的高山密林围绕。大多凡人终此一生也跨不出中土一步,安居于中土之中,仔细一想,也和笼中鸟儿并无区别。

    正这般想时,张翼轸蓦然觉得脖子之间一热,竟是一直挂在脖间的铜镜生出感应,无端动了一下。怎么回事?这铜镜久无动静,却在此铁围山的上空,忽有反应,莫非这铜镜和这铁围山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不过铜镜只是略微一动,微微热了片刻,便又和往常一样陷入沉寂之中。张翼轸思忖一番又不得要领,只好略过不想。

    雄伟的高山和高大的密林竟甚是宽广,凌空飞行了半个时辰,仍尚未飞出这片不知纵横几千里的铁围山。不过慢慢感觉空中的水气越来越潮湿,隐隐还有一丝腥气,张翼轸心知,怕是东海就在眼前了。

    忽然眼前一亮,同时脚下的铁围山陡然间消失不见,就如被一张巨手突兀地挡住,山林如同一队士兵,前进到此处突然站立不动,不再向前一步。而在此时,张翼轸耳边却听到阵阵波涛拍岸的声音,定睛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碧波万倾,浩荡无边,一直延伸水天相连之处,分不清天和水的界限,只见烟波浩渺,水天一色。

    好一个“烟涛微茫信难求”东海!

    东海,果然不愧为四海之,如此气象万千如此森罗万象,确实让人叹为观之。张翼轸不禁开口称赞:“东海之广,恐怕便是整个中土都有所不及。只怕这东海的龙宫之内,财宝富足,便是拥有整个天下的帝王也是远远不及。法宝众多,就是天下道门齐聚,恐怕也是比之不如。”

    戴婵儿却听不得张翼轸夸奖龙宫,哼了一声,轻蔑地说:“若是财宝富足,天下皆不如无天山。若说法宝众多,或许龙宫能数上一数,只是也不过尔尔。那龙王生性奢华,凡事过于追求盛大隆重,也是无比俗气。不过说到法宝,翼轸,你这根棍子倒是不错,可否借我一观?”

    张翼轸得戴婵儿万里相送,虽是用了金错刀的一个要求,但毕竟二人一路相伴,若是不肯,少年心中过意不去。但若是交与戴婵儿之手,又心中不安。自从上次戴婵儿举手之间便将他扔到倾颖剑下之后,张翼轸再是心底坦荡,也难免对戴婵儿心生成见。

    戴婵儿却是知道张翼轸心中顾虑,眼波流转,笑意盈盈,说道:“翼轸,恁是胆小,如今你我同行,我岂能害你不成?何况你还是无天山的贵客,手持金错刀,你当神人的千金一诺只是随口一说么?”

    话已至此,张翼轸想想也是,便伸手从背后取出棍子,伸手递了过去。

    戴婵儿嘻嘻一笑,伸手接住,刚一入手突然间脸色大变,身形一晃,竟是站立不稳,便要朝海中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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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柯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是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且看一个懵懂少年,如何在世间一路走来一路歌,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人间仙路!满腹心情一腔热情,且与君徐徐道来此中真意……
正是:良辰美景何常在,人间仙路记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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