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人间仙路TXT下载人间仙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人间仙路全文阅读

作者:何常在     人间仙路txt下载     人间仙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章 九灵道长

    “但说无妨!”

    张翼轸见成华瑞一脸肃然,也郑重其事地说道。

    “翼轸,你和红枕……当真没有过男女之情?以我看来,红枕一入清虚宫后,便对你日思夜想,却是用情至深。若说你二人从未有过动情之时,为何红枕非要不远千里前来与你相会?”

    “华瑞兄有所不知,我和红枕自小一起长大,她年长我一岁,我只当她是我的姐姐,何曾动过男女之念?我想红枕不过是思念乡亲和儿时伙伴,认假当真,误会自己的所思所想了。不瞒华瑞兄,这位倾颖姑娘与我相识数月,近来也是常在一起,却也只是朋友之谊,绝无男女之情,是么倾颖?”

    张翼轸说着,扭头一脸笑容地去问倾颖。

    倾颖正被红枕误会她和翼轸而心生不安,正在一旁犹豫是否要前去劝慰红枕一番,耳边却听得张翼轸说出他与她之间绝无男女之情,心中不知怎的平白生出一丝失落,心道果然是个呆子,红枕对他已然情深竟是不知,还要拿她倾颖来作挡箭牌,岂不知这般说法会越描越黑?

    但张翼轸相问,倾颖也只好答道:“是了,我和翼轸……相识已久,彼此之间清淡之交。”

    倾颖一开口,成华瑞这才注意到翼轸身边的女子,只看了一眼,只觉脑中轰鸣一声,顿时呆立当场,犹如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世间竟有这般绝美女子?

    眼前这女子若与凝婉华相比多了许多灵气,若与红枕相比,又多了些许飘逸。一眼望去,淡然而立,飘然若云,静如天际飘渺的霞光,动若九天飞翔的云气,当真是艳丽不可比拟,绝美不可言说!

    成华瑞这一出神,被倾颖瞧在眼里,心中隐有怒气,这般直直盯着女子不放,这成华瑞好歹也是清虚宫弟子,却是如此丢份!不由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成华瑞耳边听到倾颖一声清脆的娇斥,暗道失礼,定是刚才愣神直视倾颖容貌,惹得她心中愠怒。似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如此唐突实在是罪过。

    成华瑞忙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这位仙子莫怪,华瑞自知粗陋,从未见过如仙子一般天人之姿,是以一时失神,还望仙子恕罪则个!唐突之处,非华瑞轻薄,实乃身不由己!”

    张翼轸哈哈一笑,伸手拦住倾颖去路,说道:“倾颖莫要小气,华瑞是我兄长,为人坦荡。不过只是见美惊艳,也不为过。倾颖,你且去劝慰红枕,我和华瑞兄叙叙旧,可好?”

    倾颖只是一时恼怒这凡间之人这般直视神人容颜,是为不端,听张翼轸解释几句,心中也已然想通,便点头应允,转身朝红枕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怔,虽说和张翼轸交往以来淡然处之,二人之间说话也是商量的口气,为何刚才翼轸说话和平常并无两样,为何她听来却不假思索便点头答应?翼轸的口气淡淡之间怎的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倾颖并不知道张翼轸自得了溪水灵性之后,得溪水数万年来沉淀的一丝天地感悟,不知不觉身心受其洗涤,有意无意间便散出一缕坚定淡泊的气质,让人无形中被张翼轸的气势影响了心境。

    倾颖见红枕站立一旁,肩膀微微耸动,不由心中暗叹一声。不管是世间女子还是如她一般的龙女,都难逃情根深种情思渺渺。就算那高居天庭的飞仙和天仙,只要是女子之身,就难免为情所困。莫非天上地下的女子,都是这般情深痴迷不成?

    倾颖来到红枕面前,见红枕脸上泪痕未干,却不再悲伤难抑,正好奇地抬头打量着她。看了片刻,红枕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妹子,你生得恁是好看,翼轸喜欢你不喜欢我,也是不屈。”

    “哧……”正不知如何开口的倾颖被红枕一句话逗得莞尔一笑,正要说她和张翼轸只是淡然之交,还未开口,却见红枕脸色一变,一脸冰霜之意,冷冷地说。

    “我和翼轸青梅竹马,自是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和喜好。你先莫要得意,假以时日,翼轸定会记起我的好,不再中意你。”

    红枕说完,也不理倾颖,竟是转身径直朝张翼轸和成华瑞走去,留下倾颖一人呆立当场,一脸不解。听翼轸说过这红枕性格柔顺,今日一见全然不是,性情竟是如此偏激!

    倾颖自然不会只因红枕几句话便气愤不平,淡然一笑,便要回到无定居,不打扰张翼轸和旧友相聚,忽然眼前一个人影如云雾一般飞近身,直直扑入她的怀中,咯咯不停地笑了起来。

    “姐姐,画儿烧坏三只锅,终于学会了烧菜,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正是画儿一手托着一只盘子,盘子里五颜六色盛满了各式饭菜,芳香四溢。

    倾颖不忍拂画儿好意,只好一样尝了一点,点头赞道:“嗯……画儿手艺不错,这饭菜烧得有滋有味,味道上佳!”

    画儿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小声问道:“那姐姐你说说看,主人师兄会不会喜欢画儿烧的饭菜?万一主人师兄嫌弃画儿的饭菜,画儿就可伤心了……”

    倾颖心思感叹,画儿纯净无暇,只知一心讨好她的主人师兄,而她那个呆子主人师兄,却被红枕斥为无情无义。世间的事情,却总是这般没有理由么?

    在倾颖的鼓舞下,画儿小心翼翼地捧着盘子来到张翼轸眼前,也不顾成华瑞惊愕的表情和红枕疑惑的目光,小声地央求张翼轸品尝饭菜。张翼轸无奈,只好笑着尝了一口,只觉入口生香,香软可口,不由开口称赞:“画儿好手艺!你这饭菜烧得深得九灵道长精髓,只怕已不在他的水平之下……呃?九灵道长人呢?”

    张翼轸这才猛然想起九灵道长今日一早便过来教画儿烧菜,几人在院中寒喧了半天,也未见九灵道长出来。

    “老道听闻几位年轻人久别重逢,自是不便出来打扰,就自作主张一边教画儿烧菜,一边为大家准备了几样饭菜,这便端出供大家品尝!”九灵道长从厨房之中探出身来,笑容可掬。

    画儿也不理会成华瑞和红枕,欢呼一声,飞身返回厨房帮九灵道长一一向外端出各式饭菜。成华瑞和红枕面面相觑,却不明白画儿是何许人也。尤其是红枕,见画儿眉眼如画,艳丽不逊于倾颖,心中更是一时莫名不安。

    张翼轸也不隐瞒,便向成华瑞和红枕详尽说出画儿的来历,直听得二人感叹不止,连说天地造化果然莫测神奇,如画儿这般曼妙无双的女子,也只有这天地灵气才可生就。红枕听后心中稍安,说道:

    “翼轸,我在清虚宫也听得你在华山论道,演说那木石化形,一举为天下道门皆知。我初闻之下也是半信半疑,不成想今日在这小妙境上竟是真的见到画中仙子,果然灵性非常,让人感叹。……对了翼轸,我如今修为刚刚入境,不知修为几成?”

    “……”想了一想,张翼轸也不清楚他究竟算是入境还是渐境,似乎体内情况与典籍所记并不相符,若是入境,他却也能与外界感应道交,呼气成云。若是渐境,却不会御剑飞空。略一沉吟,还是觉得稳妥为好。

    “也是入境,道力初成,尚不能御剑飞空!”

    “嘻嘻!”红枕开心一笑,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丝自信,说道:“翼轸,我看你在三元宫虽是辈分不低,但你那师傅灵空据说……于传道授业之上颇无耐心,而我的师傅天灵道长不但道法高深,对我倾囊相授,且不惜将珍藏多年的灵丹妙药都悉数送我。不出一年,我便可跨入渐境,御剑飞空。到时翼轸你便不是我的对手了!”

    “来来来,尝尝老道的手艺,良辰美景不可虚度,当浮一大白。翼轸,这位小道友如何称呼?”却是九灵摆好桌椅,来邀众人入坐。

    成华瑞见九灵道风仙骨,虽是身着围裙犹如伙夫,也不敢怠慢,急忙站起施礼答道:“小道乃是清虚宫天清座下弟子成华瑞,拜见这位道长!”

    九灵伸手挽过成华瑞衣袖,将他按在座椅之上,笑道:“老道九灵,与翼轸小友是忘年之交。我等修道之人不讲世俗礼节,华瑞叫我九灵即可。不知这位姑娘是……”

    九灵眼光一闪,看向红枕。红枕也盈盈施了一礼,说道:“拜见九灵道长,红枕师从天灵道长。不知九灵道长在三元宫是何辈份,也好教我等不能乱了称呼。”

    九灵却不说话,看着红枕却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恢复正常,心中暗道,怪哉,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偏执心窍之人。只是观这女子心魔颇重,只怕难过此关了。这般想着,不由喟叹一声,一切就看各人的机缘了,勉强不得。

    再说各人依次入座,画儿虽是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却是不食人间烟火,只为看着众人品尝她烧的饭菜,若是得人一两句夸奖,便喜形于色,开心得不得了。

    画儿犹如孩童一般的心性也感染众人自得心开,一时笑意融融,小妙境上欢声笑语不断。

    尤其是成华瑞,不知怎的忽然兴致高涨,左右不停与张翼轸和九灵连连碰杯,不多时便醉倒在微凉的秋风之中。看得张翼轸不免惊奇,华瑞兄虽说并不拘泥,却也没有这般豪爽过,今日莫非与故友重逢心中喜悦才如此贪杯?

    张翼轸却是不知成华瑞见他左有倾颖右有画儿,虽然声称只是淡然之交,却心中大安,认定红枕再无可能得张翼轸喜欢,所以才大觉宽慰,多喝了几杯。

    一桌人,红枕和张翼轸窃窃私语,不时轻笑几声。画儿虽不吃饭,也坐在倾颖身旁,和倾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成华瑞醉倒在桌上,已然酣然入梦。

    一桌六人,各怀心思,这一顿饭,却是吃得百般滋味!

    寻常只要喝酒便会醉醺醺的九灵道长,今日却一反常态,只喝了几口便停杯不举,目光不时在红枕身上扫来扫去。以前的活跃和顽童心性全然不见,微眯着双眼,脸上的凝重之色却越来越重,浓得如化不开的乌云一般!

第三十八章 紫金钹

    有无数前辈高人在此,有天下三大道观之中的清无掌门和真明掌门在此,两个少年男女竟然旁若无人地信口雌黄,声称能逃出这上仙罗远公的日月乾坤壶,当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不成?

    众人均是目光凛然地看向眼前这一对少年男女,眼中颇多不屑和轻视!

    只见这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英姿勃,伟岸挺拨。而那少女更是曼妙多姿,犹如天女下凡,纤尘不染,眉眼如画。

    众人虽是心中轻蔑,但被眼前这一对少年男女的风姿所折服,不由地暗中叫了一声好,赞叹一声:好一对璧人!

    少年被众人目光笼罩,不免有些愧然一笑,冲众人施一礼,说道:“在下乃是三元宫灵空道长座下弟子张翼轸,这位是灵动道长门下弟子画儿,也是我的小师妹。方才画儿随意开口评点仙家法宝,多有冒昧唐突,还请诸位莫怪!”

    张翼轸?众人一听莫不露出惊讶的神情,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当日在华山论道演说木石化形之人么?怎的这般年少?再看画儿,浑然不似人间中人,竟是地仙灵动的弟子,众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纷纷向前和张翼轸施礼相见,张翼轸只好一一还礼,忙得手忙脚乱。

    众人和张翼轸见礼完毕,再想和画儿也客套一番,却见画儿理也未理众人,转身走到一边,盯着一株迎风怒放的矢车菊呆呆出神。

    张翼轸忙向众人告个罪,来到画儿身边,问道:“画儿,可是想出了办法?”

    画儿愁眉不展,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主人师兄,方才我明明想出了法子,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行,现在画儿无计可施了,所以画儿不高兴!”

    果然是孩童心性,张翼轸呵呵一笑,说道:“画儿不要丧气,此壶名日月乾坤壶,又是仙家宝物,哪里这般容易被我等现破绽!你看这里世界无比宽广,便和真实世界一样宽阔无边。但幻境毕竟是虚幻所成,这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是以我想此壶现在不过还是普通酒壶大小,被罗远公拿在手中,壶中多了我等数千人,也不会觉得沉重多少。”

    “但大凡幻境,皆有迹可寻,有破绽可得,我们只需要寻得那关键之处,可以破去眼前幻影世界。幻影一破,此壶便失去作用,自然会将我等放出。只是这关键之处看似简单,实则极难找到。这世界无比广阔,这关键之处或许是一朵花,或许是一块石头,若是寻得几乎没有可能。”

    张翼轸侃侃而谈,神态自若,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思熟虑。这也难怪,张翼轸曾经吃过青丘幻影术的大亏,是故一直以来常常思忖如何破解这般无形无质又无所不在的幻影术。少年也曾依灵空所言潜心研读过《金刚经》,只是领悟较浅,不成气候。

    所以现在被困于此,虽说知道罗远公并无加害之意,但有此难得的试练机会,如若不试上一试,岂非可惜。方才一进壶内,他便四下观察,用心琢磨,参详了半天,奈何道行不够,还是未能看出破绽。

    只是眼前世界明知是假,给人的感觉却是真实不虚。清风拂面,风过花香,鸟鸣啾啾,一片生机昂然的景致。远处甚至有农人在田间劳作,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若非先前得知被吸入壶内,又有几人会认为眼前这般熟悉的景象全是虚幻而成?

    张翼轸苦思不解,为何众人被吸为壶内,不在村庄之中,不在耕田的农人身旁,偏偏是在这一片广阔无边却空无一人的原野之中?莫非这片原野便是关键之处不成!

    对了,农人?

    张翼轸想了片刻,便举步朝远处劳作的农人走去。走不多时,再抬头看时,远处农人还和先前一样远不可及,并不近上半分。果然,这片原野定有古怪,看来众人只能在这原野之内活动,却无法走出一步。

    更为怪异的是,那农人不时抬头朝这边张望一番,远远地看不分明农人的神情,但见他张望时停留多时,显然很是在意这边众人的一举一动。是了,张翼轸忽然醒悟,悄然一笑,心知虽说并未找到关键之处,但能现这个奥妙所在,也算有所收获。

    正想回头告诉画儿,不料耳边却听到画儿兴奋的声音响起:“主人师兄,不骗人,画儿真的找到出得酒壶的法子了……”画儿才不理会什么日月乾坤壶,只是看它和灵空喝酒的酒壶差不多,便以酒壶相称。

    画儿声音响亮,且兴奋之下激动异常,惹得众人再次目光齐齐射来,若不是先前得知画儿是灵动的徒儿,只怕早有老成持重之人前来训诫一二。

    张翼轸见画儿喜形于色,心道莫非画儿也看出了农人的古怪之处。果然,画儿用手一指农人,说道:“主人师兄,那农人虽不是活人,但却是这壶中世界的关键之处。画儿方才试过,不管如此都不能接近农人,若是有办法能将农人拿下,便能逃出此壶!”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看了远处的农人几眼,还未想到农人是如何的关键,却见那农人忽然长身而起,身形由小到大,倏忽间飞至众人眼前,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女娃眼力不错,竟能看出这农人乃是幻阵的阵眼。不过就算你看出也无用,若是执壶之人故意不放你等出去,你等被困壶中,是万万无法迈出这草原一步的,更不用提拿下农人了!”

    农人话一出口,众人心中顿时明白,原来这农人正是执壶之人幻化而成,正是罗远公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只觉眼前情景大变,转眼间眼前光芒一闪,便又重新回到三元宫的三元殿之外,而罗远公和灵动二人,仍在空中脚踏祥云,面含微笑而立。

    众人见回到原地,纷纷称赞罗远公的法宝妙用无穷,让人大开眼界。罗远公一一笑着应答,善意响应。待众人说完,这才对画儿微一点头,说道:“你这小女娃倒也聪明,不过法力低微了些。某这日月乾坤壶也算是一件难得的法宝,且炼制此壶之人宅心仁厚,只想困人于此,并无害人之意。其实方才诸位被乾坤壶吸入壶中,这风云幻阵并未作。若是一旦作,威力便远非诸位刚才所见,也是厉害无比。”

    “不过,某听说曾有一位生性好斗的天仙,炼制过一件法宝名叫紫金钹的,端的是阴毒无比,莫说凡人,便是地仙、飞仙若被吸入钹内,若无法宝护体,一时三刻便会化为血水!听说这件法宝被天仙传给其弟子,而其弟子羽化之时将紫金钹留在了凡间。诸位若是日后遇到有人手持此法宝,须得小心应付才是。”

    罗远公说完,忽然觉察到什么,眼露疑色将画儿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的凝重之意越来越浓,眼见是要现画儿的古怪之处,张翼轸心道坏了,画儿这般天地造就的灵体被罗远公察觉,天知道他是否会容画儿生存于世间?当即上前一步,施了一礼,急忙问道。

    “在下三元宫张翼轸,拜见上仙罗远公!小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请上仙指教一二?”

    罗远公见张翼轸礼节周正,收回目光,面露微笑地点头说道:“你这小娃娃倒有礼数,说说看,想要知道什么?某定当告知。”

    见成功地将罗远公的注意转到自己的身上,张翼轸暗舒一口气,忙答道:“这日月乾坤壶也好,那紫金钹也罢,若是我等遇到难道只束手就擒不成?可有法子逃过?”

    罗远公点点头,说道:“问得好!这仙家法宝虽是神通广大,却也各有破绽,天上地下若说威力无敌的法宝还真是没有,毕竟万物相生相克,各有所长。这日月乾坤壶暂且不论,因此壶并不害人,只可困人,但说那紫金钹。”

    “这紫金钹乃是紫金打造,形状便如世间寻常的钹器一般无二,平时两片合在一起,若是法力催动之下,两片分开,朝空中一抛,便会变大,将人牢牢定住,然后吸入钹内。一经吸入,两钹相合严实无缝,便会动天地轮回阵。此阵据传乃是上古之时仙魔大战时,一名天仙为灭掉天魔所创,威力远天雷。天地轮回阵一旦动,任你飞仙之躯,都难以抵抗,一时三刻必然化为血水,断难逃出生天。”

    “不过,这紫金钹虽是厉害非凡,但也并非没有法子破解。想必是那位天仙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炼制此钹时便留了生门。其一,修为达到地仙之境,心神坚定灵识清醒,若想用紫金钹收服,须得大喊其人名字,其人开口答应才能将其收入钹内。其二,若是心神恍惚一不留神被吸入钹内,天地轮回阵并不立时作,而是先动一个幻阵。此幻阵变化万千,直指其人一生之中最为难堪最为难忘或最追悔莫及之事,是为心劫。一旦其人沉陷心劫不能自拔,天地轮回阵便会动,此时,恐怕飞仙也只得灰飞烟灭,怕是连魂魄也被抹去,万劫不复!”

    罗远公说到最后,也是一脸沉重,心有戚戚焉的样子,愣了一愣,这才悄然一笑,说道。

    “某曾听说只有一人曾被吸入钹内,天地轮回阵也已动,最后却得以逃脱。此人虽然活命,却被消融了半个身子,以一身飞仙的修为休养了上千年才得以恢复。据说此人曾说过一句话:天地轮回阵,生在五行外。后人猜测无数,却无从得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罗远公一脸怅然,显然对那紫金钹颇为忌惮,也无比熟悉。张翼轸暗暗记在心中,心道这罗远公对紫金钹如数家珍,看来他和这紫金钹颇有渊源。不过如此仙家宝贝难值难遇,只须记在心间即可。

    正心思渺渺间,忽见罗远公凝神一愣,然后冲半空之中朗声说道:

    “诸位朋友,远来是客,还请现身一见!”

第三十九章 天降神人

    众人一愣,空中青天白日,哪里有半点人影?

    随着罗远公声音一落,空中异象顿现。忽见半空之中,先是一阵七彩光华闪动,其后云起雾升,影影绰绰间现出无数虾兵蟹将,皆手持兵器,威风凛凛。更有无数盛装宫女,手举仪仗幢幡,站立两旁。云雾缭绕间,当前一男一女站立。

    见那男子,生得俊美无比,衣着华丽,神采飞扬。见那女子,更是艳丽逼人,头顶凤冠,身着七宝彩衣,当真艳如九天仙女。

    男子当前一步,按住云头,拱了一礼,说道:“奉东海龙王倾东之命,倾洛、倾颖特来恭祝三元宫掌门大典!并备有薄礼一份!”

    轰……

    东海龙王……?人群顿时一片沸腾,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所闻!

    若是以修为而论,龙王一族介于地仙之上飞仙之下,即便是东海龙王,只怕也不过和眼前的罗远公相当。但龙族毕竟是天生神人,生而高贵,是以在凡人心目之中,地位甚至还要高于飞仙。毕竟龙族掌管天下水事,兴云布雨,令天下凡人也好,修道之士也罢,便觉那高高在上的龙王甚至比天帝更让人恭敬三分。

    所以这传说中的龙子龙女率领龙宫一众现身空中,立时引得众人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又轰然一声乱成一团,纷纷挤向前去要瞧个真切。饶是众人修道多年,却无人真正亲眼所见真龙现身。如今但见空中祥云密布,其上站立的正是世间人人皆知的龙王,哪个不热血沸腾,都想近前看得更加分明一些!

    却见罗远公轻轻“哼”了一声,向前涌动的众人只觉胸口一闷,立时再也无法前行半步。众人这才清醒过来,都一脸遗憾地站立原地不动,再也不敢前进分毫。

    灵动毕竟身为此间主人,向前一步,还了一礼说道:“三元宫何德何能,承蒙龙王厚爱!灵动深表谢意!贵客远道而来,还请下来歇息片刻,以便三元宫略备茶水!”

    倾洛虽是态度恭敬,但举目言谈间还是颇为自傲,对于倾东命他前来三元宫一众凡人送上厚礼深为不满,并不明白父王为何让他不远万里前来讨好这些凡人。不过灵动晋身为地仙,倾洛倒也不敢过于怠慢,当即淡然一笑,说道:“灵动掌门无须客气,小龙礼已送到,父王交待不可叨扰,我等这就告退了。”说着,手一挥,身后一众人等络绎不绝从空中落下,将礼物摆放在三元殿前。

    罗远公却是越众而出,冲倾洛略一点头,说道:“某当是谁,原来是倾洛世侄!某乃祖洲罗远公,与东海龙王倾东有些交情!”

    倾洛一愣,并未想到此处竟有祖洲之人。祖洲虽在东海之上,但是与东海互不相干,交往不多。这罗远公是何许人,也未曾听父王说起。

    不过倾洛虽是瞧不起这些凡间的修道之士,却也并非是愚笨之人,祖洲之上所居皆是地仙以上,也不怠慢,当下施了一礼,说道:“不想在此遇到故人,可喜可贺。好教上仙得知,小侄回去便禀报父王。上仙若是得闲,可随时到龙宫作客,小侄定当欢迎。”

    这几句话说得还算不失礼数,罗远公也甚感心慰,正要再客套几句,忽然心念一动,冲远处空中呵呵一笑,说道:“灵动道友,你这三元宫面子倒是不小,又有贵客驾临!还不快快迎接……”

    这一迟疑间,灵动也有所察觉,心道这龙宫和无天山虽是贵为神人,倒也对世间的拉拢之道颇为拿手,魔门不过刚刚露面,这三元宫的掌门大典竟惹得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先后前来恭贺,当真是世俗得很,嘿嘿。

    只是远来是客,毕竟对方身为神人,当着天下道门驾临三元宫,这份面子和盛情当真是份量十足!

    灵动匆忙向前,刚刚迈出一步,只听空中鼓乐齐鸣,犹如天籁,紧接着金光闪现,清风徐来,风中芳香四溢。清风一住,空中忽然现出无数金甲神人,个个犹如天神下凡,威武非凡,身着金盔金甲,相貌古拙,当空一站,令人不敢逼视。

    金甲神人分列两旁,中间现出一人,艳若桃花,美不可言,笑意盈盈间风情流露,令人一见之下便心神激荡,几乎无法自持。

    来人正是无天山无喜公主戴婵儿!

    戴婵儿远远看了倾洛和倾颖一眼,也不答话,转身冲灵动说道:“奉无天王金王之命,戴婵儿前来恭贺三元宫掌门大典!”

    又是神人来贺!

    一众人等都惊骇得几乎站立不稳!

    这传说中的神人千载难逢,今日却齐聚一堂,接二连三地现身于三元宫,让这些前来参礼的天下道门之士不禁惊喜若狂,叹未曾有。毕竟这些传说中的神人轻易不在凡人面前现身,而今不但得见龙子龙女,竟连极少在世间露面的金翅鸟也降临三元宫,怎不让这些修道多年便连河神、土地神都难得一见的道士几乎要惊讶得跳将起来,大谢天恩。

    更有一些年纪已老再难在道法之上有所进展的老道,见此盛况,不由地涕泪满面,心中感叹今日得此际遇,也不枉修道一场,虽死无憾了!

    自然,更多人在狂喜之后不禁心中大为惊讶:这三元宫到底有何本领,不过是一个掌门大典,竟令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屈尊前来恭贺,这其中莫非有天大的秘密不成?

    莫说众人,便是清无和真明也是暗暗吃惊不已,心道这灵动不过晋身为地仙,想那区区一个地仙,龙宫和无天山也不会放在眼里,却为何纷纷派出如此重要人物前来道贺,难道这天下当真要有重大变故?

    不提众人这些杂乱的心思,却说突然天降神人,灵动施展法术之事也就搁置一边,又向前和戴婵儿客套一番,少不得罗远公又向前说上几句。不过戴婵儿对罗远公似乎并无好感,虽是礼数周到,只是淡淡应对,并无丝毫热情,随意说了几句便闭口不言,惹得罗远公老大不快,当着众人之面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退回一旁,不再言语。

    好在众人在初见神人的惊骇过后,心中还是对成仙一事更为看重,是以在灵动和倾洛、戴婵儿等交谈之际,被冷落一旁的罗远公立时便被众多修道之士围住,听他讲说道法之上的精要。罗远公被众人众星捧月围在中心,也颇为受用,笑容可掬地一一回答众人的问题,倒也其乐融融。

    却说倾洛一见戴婵儿现身,不禁吓了一哆嗦,也顾不上神人威仪,正想偷偷溜到倾颖身后,却被倾颖拉住,低低的声音说:“倾洛,那戴婵儿又不会吃你,怕她作甚?记得你是龙子,在凡人面前,切莫丢了神人威严!”

    倾洛却全无刚才的傲然之气,低眉顺眼地说道:“姐姐,本来此次前来三元宫,我就老大不乐意,不过父王之命不得不从。不成想在此又遇到戴婵儿这个冤家对头,你且说说,以父王的老谋深算他怎会猜不到戴婵儿肯定会来,却偏偏派我前来,定是故意害我。若不是父王答应有你陪同,打死我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倾颖听了,气得伸手就要打倾洛,一想眼下还在三元宫上空,下面有数千人之众,只好作罢,冷着脸,说道:“倾洛,莫怪父王派你前来,他也是一心想要锤炼你一番,奈何你玩心太重,不思进取。唉,也难怪父王上愁,你何时才能长大担负重任?”

    倾洛却嬉皮笑脸地笑道:“我上有兄长,中有姐姐,下有弟弟,哪里论得到我倾洛担负重任?这四海之大,便是花上一万年时间日夜游玩,也难以全部游览一遍。姐姐,你说我哪里有时间去操心龙宫的大小杂事。再说这些琐事这般烦心,还不如睡觉来得痛快!”

    倾颖气得哭笑不得,这倾洛自小到大便是贪玩成性,不思进取,只知寻欢作乐。虽说父王并未对他寄以厚望,只是父王膝下人丁单薄,大哥倾长,再加上她和倾洛、倾渭以及幼弟倾蜃,总共五个儿女。眼下倾渭身死,倾蜃尚且年幼,倾长平常巡游东海,处理一应政事,再加上她难得长住东海,是以父王一人处理龙宫诸多事情,也是颇为辛劳。

    这倾洛却总不长进,父王有心扶他成材也是无奈之举。只是看来这倾洛还是一如以前,丝毫未有进步,见到戴婵儿竟是吓成这般模样,倒也丢人。

    正要再骂上倾洛几句,却见那边戴婵儿悄然一笑,一闪身,竟是来到她和倾洛近前,眼波流转间看了倾洛一眼,说道:“倾洛,倒没想到你长得还算不差,比我意料中还要强上许多!”

    倾洛被戴婵儿指名点姓,只好硬着头皮,连头也不敢抬起,答道:“小龙初见无喜公主,也是一时叹为天人,风姿绝世。”

    戴婵儿咯咯一笑,心中更是厌恶,脸上却笑意不减,说道:“先别得意,你以为我是夸你不成……你这副长相,可惜生在男儿身上,若是身为女子,倒不失为一位如花娇娘!”

    “戴婵儿!你莫要欺人太甚……”倾颖气得蛾眉紧蹙,便要当场作。倾洛忙伸手拦住,嘻嘻一笑,说道:“姐姐息怒,婵儿不过是开个玩笑,当不得真。再说我倾洛也确实生得貌美犹如女子,也不算什么丢人之事。谁说男儿不能生得貌美如花?”

    “哼!”

    戴婵儿忽然脸色大变,心中没来由地烦躁不安,冷冰冰地说道:“倾洛,婵儿之名,也是你叫的么?”

    说话间,眼光却向人群之中扫去,一心只想看到那个淡然随意的少年身在何处。只是下方数千人聚集一处,哪里分辨得出来那一缕青衫!

    忽然心中落落寡欢起来,只觉眼前一切再无兴趣,便朝灵动说道:“灵动掌门,婵儿此间事情已了,就此别过!”一回身,却是想到不远万里前来,竟连那人的影子也未曾见到,又想起如今魔门现世,父王严令她若无要事不许踏出无天山一步,怕是此后山高水长,便是想要杀他解恨也难以遂心!

    戴婵儿心思婉转间,脚下清风一卷,便要飞天离去。刚刚身形一动,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呼:

    “戴婵儿且留步,张翼轸有事相商!”

第三十五章 掌门大典

    是夜,成华瑞和红枕便住在小妙境。

    第二日一早,张翼轸便早早起床,穿上道衣整好衣冠,毕竟这掌门大典乃是三元宫数十年来罕见的大事,马虎不得。一切收拾停当,成华瑞和红枕也先行离去,先与师门汇合,再按三元宫的安排参礼。

    这边倾颖和画儿也装扮一新,倾颖青衣青裙,素若瘦竹。画儿一身紫衣,洁如初升紫气。二人当前一站,姹紫青灵,让人不由感叹世间言语皆不能形容出眼前女子的出尘之美。

    翼轸却只是淡淡看了几眼,点头赞道:“画儿师妹还可入眼,倾颖表妹么……也算不差!”

    惹得二位绝美女子一番眼白。

    等不多时,门外剑光一闪,却是灵空御剑前来。这灵空今日倒也精神,全身上下焕然一新,除去醒目的酒糟鼻之外,倒也道貌岸然。

    张翼轸眼尖,却是现灵空刻意扭过头去说话,不正面相对,眼睛躲闪不定,原来额头之上不知何故多了一块淤青!

    张翼轸自是知道灵空四处惹祸,便假装关心问道:“师傅,你这额头之上,怎的有一个大大的‘笨’字?”

    灵空晦了脸,支吾道:“翼轸,休要胡闹!师傅前几日夜观天象,算出今日全是祥和之气,气象万千。只是当时一时入迷,没留意脚下,嘿嘿……”

    “师傅,似你这般神仙下凡人物,怎会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恐怕这头上乌青另有隐情吧?”张翼轸却偏偏不依不饶。

    灵空把脸一沉,咳嗽一声,冷冷说道:“翼轸,这尊师重道之理,还用我再从头教你么?莫要罗嗦,随我前去主殿参礼!”

    张翼轸心知灵空断断不会说出他的丑事,只好强忍着笑,随灵空一起前向主殿。不料刚走几步,倾颖忽然站住,愣了片刻,苦笑一下,说道:“果然……”

    举手间,倾颖手中显出一颗圆润如珍珠,状如水滴之物。此物在倾颖手中旋转不停,犹如笔走龙蛇,似乎在写些什么。

    少倾,水滴之物不再转动,一动不动伏在倾颖手中,竟如活物一般乖巧。张翼轸看得惊奇,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得身旁灵空咂咂说道。

    “蚌泪,宝贝呀宝贝。这龙宫不愧为荣华之地,宝物不计其数。”

    倾颖却是一愣,显然没想到灵空竟然叫出这龙宫特有的传讯宝物蚌泪!

    蚌泪乃是取对蚌的相思之泪炼制而成,即便相隔万里之遥,此处以法力催动蚌泪,另一处的蚌泪便有所感应,丝毫不爽地将讯息一一传送,端的是神奇无比。这蚌泪只有龙宫才有,是以凡间之人莫说见过,怕是听也不该听过。不知这灵空从何得知?

    灵空见倾颖目露疑问,知她所想,嘿嘿一笑,说道:“倾颖姑娘,虽说你是龙宫公主,但我灵空乃是神仙下凡,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也不必惊讶。若是日后我做出那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便知我所言不虚……”

    倾颖淡然一笑,却不理会灵空,蛾眉微蹙冲张翼轸说道:“翼轸,我有事要先行一步,就不和你一起参加掌门大典了!”

    张翼轸一脸讶然,正要开口问询何事这般着急,倾颖却摆摆手,一脸神秘的样子,原地一转,便化做一朵白云飞向空中。

    张翼轸只好摇摇头,见灵空若有所思地望向空中,便拉了他一把,催促他尽快赶路。灵空惊醒过来,嘻嘻一笑,一马当前带路而去。

    不多时赶到三元殿,呵,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际。怕是三元宫近百年来也无如此盛况,张翼轸不免心中欢喜,毕竟少年心性,见到人多如同赶庙会一般,登时笑逐颜开,左看右看看不够,倒让画儿不知她这个主人师兄为何逢人便笑,见人就打招呼,高兴得如同得了糖果的孩童。

    若不是灵空怕张翼轸乱跑,一会儿举行仪式时失了礼节,看紧了他,恐怕这少年不出片刻便会淹没于人群之中,不定和哪家道观的弟子寒喧聒噪,沉迷不知归路了。

    三元宫的名头也实在响亮,除去齐名的清虚宫、极真观的掌门和二代精英弟子全部出动之外,其他有名无名的大小道观,不论是否接到飞剑传书,凡是知晓此事的,皆是掌门亲自前来,也不管三元宫是否欢迎,却是热情万分地奉上名贴,或备一份薄礼,笑容满面地交给执事弟子。任是三元宫忝为天下道门领袖之一,但修道之人毕竟讲究平等,是以虽是不愿,也只好勉为其难接待众多不请自来的客人。原本以为前来参礼者不过数百,不成想,大典尚未正式举行,竟已来了数千人之多,如此可是忙坏了一众执事弟子。

    好在清虚宫和极真观与三元宫交好多年,三家虽是暗中都想一争高下,但表面之上还是无比和气。清虚宫和极真观也都各自派出得力弟子协助三元宫接应客人,尽管忙乱,总算一切井井有条,另外毕竟那些大小道观的掌门,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自有身份和见识,也不在意座次和一应俗礼,所以一直忙到正午时分,总算将数千人依次安置完毕,只等吉时一到,大典开始。

    各大道观掌门不请自来,自然各怀心思。一是借此结交天下掌门魁的三元宫,以求得沾些灵气或是讨些好处,二是也有意前来观看这三元宫为何突然更换掌门,毕竟灵动掌门已步入人仙,寿命两甲子或是几百年,如今灵动不足百岁,应是春秋正盛。莫非三元宫有何隐情不成?

    自然,也有一些高人比如清虚掌门清无和极真观掌门真明,已经隐隐猜到灵动应是跨入了地仙之境,要前向传说的十洲居住,是以不得不长辞世间,卸下掌门一职。

    虽是灵动飞剑传书并未明说,但清无和真明还是在不免暗暗震惊的同时,心中五味杂陈,既高兴羡慕不已又夹杂一丝嫉妒。高兴的是三大道观虽为天下道观之,现任三位掌门都是人仙境界,竟无一人晋身地仙,多少有些让天下道门失望之余,不免惴测这传说的地仙乃至飞仙是否真的可以修得!

    如今若是灵动真的得了地仙之体,一则为天下道门表率,地仙乃至飞仙,终究也由凡人修得。二则也让清无和真明信心倍增,有望在有生之年晋身地仙之境,也好再进一步得窥浩渺天道。

    不过毕竟是灵动先行一步得了地仙之体,多少也让清无和真明暗暗不服,为何他们二人勤修多年,却不及年纪和资历都不比他们的灵动?不过服与不服也没有办法,二人也明白,这修道之上,勤奋自是关键,但个人机缘和悟性也是至关重要,强求不得。

    是以二人一到三元宫,便不约而同急急想要见到灵动,以便验证心中所想。不料却是灵性出面接待,告了个罪,说是灵动师兄正陪一位贵客游览委羽山,实在抽不出时间与二人会面。眼下诸事不便透露过多,不过灵动师兄特意交待,掌门大典之后必与二位掌门详谈。

    清无和真明心有不甘,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按压下心中的疑团,耐得性子再等一天。修道之人虽是修身养性,但毕竟成就地仙事关重大,清无和真明也是忐忑不安,心中全然没有了嫉妒之意,二人倒是心意一致,齐齐盼着灵动是真的因为晋身为地仙之体才卸任掌门,如此一来,他二人多年的苦修也终究有了着落。

    且说一众人等心思各异地等候在三元殿之前,眼见日上中天,忽然听得钟声一响,顿时数千人正容肃形,一时鸦雀无声。修道之人定力果然了得,数千人收声之后,只听得风声林响之外,竟是全场寂然,连一声咳嗽都无人出!

    接下来鼓乐一响,先是一队两排穿着明黄道衣的执礼道士分列鱼贯而出,各持拂尘、宝剑和一应法器,神情肃然地站立分立两旁。其后,执掌礼仪的光北身穿青色道袍,手捧一道青色丝绢,当前一站,双手打开,神情恭敬,朗声唱念:“北极玄穹,紫微帝庭。泰山岱岳,水国清冷。

    纲维三界,统御万灵。三元较籍,善恶攸分。

    齐戒礼诵,无愿不成。消灾赦罪,请福延生。

    至真妙道,功德无边。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

    赦罪地官,青虚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

    洞阴大帝,三元主宰。三百六十,感应天尊。”

    唱念完毕,光北跪拜了太上三清,又恭迎了《道德经》。此时,礼乐齐鸣,身着掌门道服的灵性缓缓走出三元殿,在光北在引领下,先是跪拜了太上三清和《道德经》,又郑重其事从光北手中接过象征三元宫掌门信物的三元剑,自此,整个仪式就算正式告馨!

    自然,掌门就任仪式并无多少可看之处,各大道观大同小异,即便细节略有不同,也无非祭天、唱颂和跪拜,也有前任掌门直接与下任掌门交接信物,不一而足,也并无严格规定。是以三元宫仪式完毕,底下一众人等仍是翘以待,静观众人等候多时的时刻的来临。

    灵性也自是知道,数千人前来三元宫,可不是为了观看方才算不上隆重的掌门就任仪式的,多数人前来是为好奇,到底这灵动掌门为何突然宣布辞去掌门一职,并且如此仓促地召开掌门大典。

    好在灵性并未让众人久等,先是客套几句,说了一些感谢众人不辞辛苦前来三元宫参礼,深表感激的套话,正说得让众人心痒难止之时,接着话题一转,灵性忽然一笑,如和熙春风,笑意温雅敦厚,朗朗说道:

    “好教诸位道友得知,三元宫前任掌门灵动道长,不日前晋身地仙之境,即日便要前往祖洲长居,是以特将掌门之位传于灵性……”

    “轰”的一声,静声聆听的人群顿时一片沸腾,犹如大河奔腾,生生将灵性下面的话掩盖下去,再也无人听得进去半分。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三元宫新任掌门当众宣布证实灵动掌门晋身地仙之境,则又是另一回事!

    一众修道多年的道门中人,在亲耳得知在有生之年竟真有道门中人修至地仙之境,所有人都惊讶万分,心中同时激起了滔天巨浪!

第四十章 腾云驾雾少年郎

    什么?真的是他?

    戴婵儿如聆天音,真是这个顽劣少年呼唤自己么?

    驻足回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群之中,一名束少年将身一纵,脚下云起雾升,竟是腾云升空!

    一众人等除却少数围绕在罗远公身边之外,大部分无法近前,只好各站原位,眼巴巴望着天空之中金光闪闪祥云涌动之中的神人,心生无限向往和膜拜之意,一时痴迷其中,浑然不觉身边有一个少年心思翻转不停。

    张翼轸乍见倾颖现身,又惊又喜,这才想起先前倾颖为何急急离去,却是与倾洛会合一处,同来三元宫恭贺大典。再看倾颖凤冠天衣,不免心中暗暗赞叹,不成想倾颖这般盛装装扮,倒还真象龙宫公主,尽显华贵之气。

    其后又见戴婵儿意外出现,少年先是心中一怔,忽然醒悟既然龙宫得知三元宫掌门大典,派倾洛前来贺礼,那无天山自然也不甘落后,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既可抬高三元宫让三元宫心生感激,又可令天下道门心生感念,对神人心存敬畏心生好感的大好时机,如此一来,这天下道门,即便不会在无天山和魔门争斗之时鼎力相助,至少也会偏向他们一二。

    不过举手之劳却换来天下道门归心,这般便宜生意便是师傅灵空也乐意做得。

    这些想法转瞬即过,张翼轸正愁无法找到戴婵儿,不料她突然现身于此,如此看来还当真是该他成事。心中窃喜小小计谋成功在望,正谋划一番之时,忽见戴婵儿说走就走。张翼轸可是知道戴婵儿的飞天之术无比迅捷,便是倾颖也有所不及。也正是看中金翅鸟的飞天之术,才让他心中所想得以成行。眼见戴婵儿飞天离去,张翼轸心中着急,哪里顾上众人在场,当即喊了一声,然后施展驾云术,腾空就追。

    待到张翼轸驾云升到半空,周围一众人等这才醒悟过来。众人初见又有一人腾云驾雾,先是一愣,都没反应过来究竟何事,难道道门之中又成就了一名地仙?待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地大吃一惊:哪里是什么地仙,那腾云驾雾之人,竟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要知凡人修至地仙才可腾云驾雾,若是天纵之姿,自小便修习道法,精进不停,若有人能在五六十岁修至地仙,就是世所罕见。而初成地仙之人,虽与常人体质大异,但并未彻底脱离**凡胎。所以这地仙之人多半道风仙骨,所谓道风仙骨,便是须皆白,面容清瘦出奇。

    自然,成就地仙之后,每五百年容颜便会年轻十岁,是故若是地仙千年修行晋身为飞仙,大多为面容为五十六岁模样,便如眼前的罗远公一般。若是地仙终究难成飞仙,在最后的百年之中,便又会如常人一般衰老下去,最终老死。不过成就飞仙之后,脱胎换骨,自可随意变换容颜。但在地仙境界,以容颜看出修为高深,大抵**不离十。

    但眼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能驾云升空,岂非说眼前此人,已然达到可以随意变幻容貌的飞仙境界?只是这飞仙不比地仙和神人,碍于天规几乎没有下凡的可能,那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人猜测间,已经有眼尖之人认出这腾云驾雾的少年正是在日月乾坤壶中自报家门的三元宫道士张翼轸,这一下众人顿时震惊当场,以他十五六岁年纪初入道门不久的小小少年,竟能修为至可以腾云驾雾的地仙境界,这……怎么可能?

    忽听“扑通”几声,竟有几人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再加上此来三元宫震惊不断,竟是当场晕倒在地!

    也难怪众人惊讶万分,却不知张翼轸这个异类,道力虽不深厚,修为更是远不到地仙境界,却身具龙息道力,借以学会驾云术。心急之下当众驾云追赶戴婵儿,无意间引了一众修道之士的惊愕和猜测,却不是张翼轸所能想到的。

    更甚的是,其后当众人知道真相,竟是引了道门中人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争论,到底是先修为道力,还是先学会驾云,最后分化为两派。两派各持己见,道力派认为道力乃是根本,先修出深厚道力,再学会驾云不迟。否则众多修道之士前来修道所求不是长生久视的天道,而只为求得驾云飞空的本领,岂非本末倒置。驾云派则认为,修道之人应顺天而行,既然道门中出现了张翼轸未成地仙先会驾云的异类,为何他人不能先学会驾云,又有何凭证证明先学会驾云便会影响修为至长生久视的天道?

    尽管两派争论不休,无人可说服对方。但自张翼轸之后,道门之中也渐渐形成了共识,飞空并非非要借助飞剑才可,若能御剑飞空,便可驾云飞空。以至于到了后来,御剑之人见到驾云之人便自惭形秽,感觉脚上踩把飞剑,便和普通人拄根拐杖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张翼轸腾云升空,见戴婵儿听他一声呼唤,当即停身回头,一双眼睛闪烁不定,直直盯着他看,不由心想,不知当初戴婵儿赠他这把金错刀,是不是真的可以号令金翅鸟答应他的一个要求?

    戴婵儿见张翼轸从容间驾云前来,心中先是一惊,继而转念一想心中明白定是倾颖传授他驾云之术,哼,想不到这个普通的山村少年,一步步走来,现在竟也能驾云升空,当真是进步神。若是惹恼了我,举手间便可杀了你,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这般一想,张翼轸已经近身到眼前,只见他朗朗一笑,举止间如行云流水随意自然,不知不觉让人心生亲近之意。戴婵儿刚刚提起的一丝忿恨突然消失于无形,心中猛然一怔,这少年数日不见,竟然又变化许多。一眼望去犹如一道明亮的溪水,让人无端地心生欣喜平和之意。

    “翼轸,你这驾云之术倒也不错,定是那倾颖私下传授给你……你且说说,这般急着拦我去路,所为何事?”戴婵儿盯了张翼轸片刻,自觉失态,便急急问道,借以掩饰脸上的不安之意。

    张翼轸一门心思全放在他的计划之上,哪里顾得上细看戴婵儿的脸色,又唯恐倾颖得知之后会阻拦他,忙低低的声音说道:“戴婵儿,可否借一步说话?另外,……你可有将我二人谈话阻隔开来不让外人听到的法术?”

    见张翼轸一脸神秘,又远远望去见倾颖面露疑惑频频朝这边张望,戴婵儿忽然心生欢喜,一挥手,一股肉眼可见的清风徐徐升起,犹如水波一般将二人围在其中。若从外面看去,只见影影绰绰犹如雾里看花,无法看清里面的人的行为举止。

    方才被张翼轸驾云腾空震惊当场的一众人等尚未恢复平静,又见这个少年竟是不管不顾直接近身到高不可攀的神女面前,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神女也不顾众目睽睽,做出了让所有人都猜测不到的举动,竟是施展法术将她二人笼罩其中,显然是要密谈要事。

    这少年也是恁是狂妄无知,这神女高贵如日月,岂是凡间小子所能一近芳泽么?

    一众人等虽不服气,却还是目瞪口呆,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也有不少人暗暗咂舌:怪不得三元宫掌门大典竟能惊动神人来贺,这一个三元宫的少年道士便能腾云驾雾,莫非三元宫中还隐藏有不飞升天庭的飞仙不成?如此看来,三元宫不愧为天下三大道观之一,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翼轸,这风波罩一经施展,除非飞仙,寻常人等法力再高强,也无法穿透我这天地元风的隔绝之力。……你且说说,急急找我究竟何事?”戴婵儿丝毫不理会什么神人威严,隐隐中,她甚是高兴张翼轸越众而出,驾云将她拦下。

    张翼轸不再迟疑,事情谋划已久,眼前正是时机,便将心一横,翻手间拿出金错刀,说道:“戴婵儿,先前你赠我金错刀,说是可以达成我两个要求。如今我正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指派一名神通广大的金翅鸟,陪我前向祖洲一行?”

    戴婵儿并不知道张翼轸亲生父母远在方丈一事,听闻此言顿时一愣,问道:“那祖洲远在东海之上,离此七万里之遥,乃是地仙之地,你前往祖洲所为何事?再者你虽会驾云但却不是地仙之体,即便到了祖洲,也无法进入。翼轸,这些你可知晓?”

    张翼轸点头,一脸坚毅,说道:“我自是心中有数。至于我往祖洲所为何事,恕难奉告。这祖洲在东海之上,时隐时现,若无人引路,也极难寻到。灵动掌门晋身地仙之境,正好有祖洲使者前来接引,正是大好机缘。我的驾云之术不可持久,且若是尾随两大地仙身后,也必难隐藏身形。所以我今日特凭金错刀提出此事,请戴婵儿派一名飞天迅捷且能够隐藏身形不让两大地仙觉的金翅鸟,带我尾随灵动掌门前向祖洲,如何?”

    戴婵儿眼睛一转,心思电闪间主意既定,咯咯一笑,说道:“不过小事一桩,我答应你就是。不知你何时启程?”

    这般容易,张翼轸见戴婵儿一脸笑意不像假装,轸想了一想,答道:“恐怕时间紧迫,今日掌门大典礼毕,灵动掌门怕是要和清无、真明二位掌门小聚,如此一来,差不多明日一早便会启程。戴婵儿,你且安排好人手,让他在委羽山下等我。灵动掌门和罗远公一旦动身,我便下山寻他一起暗中跟随。对了,你可寻得一位精明能干之人,莫要误了我的大事!”

    “咯咯,翼轸,你尽管放心就是,我戴婵儿办事,定会一应周全。待你明日下山之时,只需用道力催动我先前被你打落的金羽,自会有人现身接应你。……若无他事,我便要回无天山复命了!”

    说着,戴婵儿挥手间撤去风波罩,二人身形顿时便现身于大庭广众之下。

    张翼轸却未留意风波罩已去,施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有劳戴婵儿了……”

    戴婵儿却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妩媚芳华,直让天地为之失色。她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三元殿的上空之上:

    “翼轸,叫我婵儿,你我之间莫要显得疏远了……”

    (有票的兄弟,支持一下老何,多谢。)

第三十六章 却见仙人漫步来

    (嗯,零点过后加更一章,呼唤一下推荐和收藏,请大家支持老何,多谢,多谢!)

    修道之人上求天道,下应民心,所求无非长生久视,得天地之造化,与日月同辉。然而莫说传说中的飞仙境界和遥不可及的天仙境界,便是可以不凭借飞剑便可腾云驾雾、寿长数千岁的地仙之境,近千年来也未曾听闻有谁修得。

    是以千年以来道门不但在民间日渐式微,便是在一众修道之人心中,也多少存了疑问和猜测,莫非这天仙也好,飞仙也罢,即便是地仙,也不是那普通凡人可以修得的!那天仙、飞仙之境若非传说,则必定是那天生便身负异禀之人才可以达到的境界,似我等**凡胎的普通修道之士,至多修至人仙境界,无非是比常人延年益寿罢了。

    由是数百年来中土道门却无一人晋身地仙之境,说不得令天下道门一众修道之士寒心的同时,不免心灰意冷,暗中翻遍道门典籍,仔细参悟其上记载的羽化登仙之人是确有其人,还是只是道听途说,甚至只是以讹传讹的志怪小说。

    却在正当天下道门向道之心跌至谷底之际,三元宫突然生变,传令天下道门七日内举行掌门大典。此消息一经公布,登时引起天下道门的猜测,纷纷暗中议论莫非天道酬公,那突然卸任的灵动掌门果真成了地仙不成?

    这前来参礼的数千名修道之士,只怕九成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意!

    如今亲耳听得灵性当众宣布,怎不教这些修道多年苦寻天道无果的修道之士欣喜若狂!

    灵动掌门数十年前也不过是**凡胎,若是他修得了地仙,这浩渺天道便不再是虚无飘渺的典籍记载和传说,而是活生生的只需精进修行便可修得的真实所在。所以在灵性刚刚开口说出灵动晋身地仙之后,所有人等如痴如狂,如闻天音,顿时只觉青天朗朗,心中充盈希望,更有一些修为多年未有寸进之人,禁不住热泪盈眶,长揖谢天。

    众人热闹了半晌,翘以待只等得脖子僵直,却见灵性依然一人站立台上,静立不语。人群慢慢恢复了平静,便有人醒悟过来,冲台上高喊:“灵性掌门,先告个罪。既然灵动道长得悟天道成就地仙,何不请仙人与我等一见,也好当众示下,让我等聆听教诲,也得一些仙气好早日成就道业!”

    “是呀,是呀!快请仙人现身,也好让我等一睹仙颜,好教我等铭记在心,日后请人作画,供奉仙人!”

    “有请仙人现身!”

    “有请灵动掌门!”

    一时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场面群情沸腾!

    众人心思各异,有确实想一睹仙颜者,也有半信半疑者想亲眼一见灵动的地仙之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毕竟只是灵性在台前一站,空口说出灵动成就地仙,却不见灵动现身。或许有人还猜测灵动修行时走火入魔暴体而亡,而三元宫虚报灵动成就地仙,借此提高本门威望也未可知。

    见众人聒噪,清无和真明暗暗摇头,心道灵动虽是成就地仙,未免托大,让数千名道门中人等候多时也不见露面,岂不落人口实,说地仙也不过尔尔,让人难免心生不平,轻视地仙之境,进而有损天道则更为不妥了。

    清无和真明对灵性所说自是深信不疑,认定灵动必然晋身地仙,二人站得虽远,但对视一眼,目光闪烁间各自心思复杂,好在二人修为高深,较之他人还是平静许多。

    灵性被台下众人相逼,一脸苦笑地望向天空,见空中空空如也,不免苦笑,冲台下施了一礼,说道:“诸位道友恕罪,非是灵动师兄不与诸位相见,实在是有一位贵客非要游览委羽山,灵动师兄只好作陪!”

    什么?

    众人闻听此言,更是心中火起。

    任凭数千人在此等候,却只陪一位客人游览委羽山,这客人是何方神圣,也恁是托大,不将中土道门中人放在眼中么?想那灵动好歹也是地仙,还有何人值得地仙如此郑重对待?

    一些年轻气盛的道士顿时群情激奋,就要御剑飞空去委羽山中寻找灵动和他的客人。自然也有一些老成之人,略一沉思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若是非得地仙相陪,此人至少也要地仙,甚至还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飞仙?

    天啊,此次前来三元宫倒还真不虚此行,不但有望见到地仙,竟然还有那高不可及的飞仙现世,当真是天大的幸事!

    想到此处,一些人不禁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试想天道飘渺,眼下却触手可及,怎不让一群修道多年道心稳固的道士都再也无法矜持,须皆张,瞪大眼睛翘以待只等传说的仙人现身眼前。

    只是又等了半晌,除了台上灵性一脸无奈不停来回踱步之外,莫说地仙飞仙现身,连一个人影也未曾出现。虽说数千人都是修道之士,但毕竟有不少年轻之盛之人,见久候不至,终于忍耐不住,数十人呼啦一下祭出飞剑,剑光一闪便御剑飞空,当前一人朗声说道:“灵性掌门勿怪,我等代数千名道友前往山中寻找灵动仙人,一经现仙人真身,便邀他前来,也好满足大家一睹仙颜之愿!”

    灵性见数十人越众而出,心中略有不快,不过灵动和罗远公近日一直游览委羽山,理应就在山中。且灵动师兄向来守诺,断不会是轻信之人,为何明知今日大典而时至此刻仍不现身,莫非一时有事羁绊不成?

    眼下众人守候多时,颇有怒意,若不再给众人一个交待,也显得三元宫过于目中无人了。当下只好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各位了!灵动师兄所陪贵客乃是上仙,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数十名年轻道士虽是自恃年轻有力,一身修为在同代弟子中出类拔萃,但自知灵动身为三元宫掌门,莫说现在是地仙之体,便是以前未晋身地仙之前,一身修为也是深不可测,远非众人可比。是以众人也点头应是,心中也纷纷猜测那位神秘的上仙到底是何等惊人的修为。

    数十人御剑飞空,一时蔚为壮观,只见天空之上剑光乱闪,让人眼花缭乱。飞剑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让人看得心驰神往,感慨之余也颇为心慰。尽管天下道门远比以前式微,但眼下这些中坚之士修为卓越,倒是传承道门的不二人选。

    数十人在空中互相交谈片刻,划分好各自搜查范围,正要分散行动,忽然漫天的嗡嗡之声瞬间消失,脚踏飞剑英姿勃的一众人等都惊骇地现,不知何时周身上下被一股莫名的柔和之力禁锢,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同时意识到虽然人在空中,但竟然无法凝聚道力!

    瞬息之间,只听一阵“哗啦”之声,失去道力支撑的飞剑纷纷从空中掉落地上,惹得下方众人慌忙躲闪,唯恐被飞剑误伤。

    众人无一幸免,飞剑全部跌落尘埃,而众人一旦失去飞剑支撑,都如同落叶一般纷纷掉落地上。好在众人道力深厚,身轻如燕,借助一缕清风缓上一缓,众人施展手段,各自稳稳站立地上,也赢得了众人交口称赞,但毕竟飞剑被人莫名其妙不动声色地斩断与主人感应,不免都有些灰头土脸。

    不过众人略一沮丧便立时明白,这般见所未见的手段,莫非便是那地仙之境的神通法术不成?这般一想,顿时先前不快一扫而光,眼睛齐齐望向空中,期盼空中突兀出现一朵白云,云朵之上站立着一位神光熠熠的绝世仙人!

    众人看了半晌,空中依然一片湛蓝,却无异常出现。众人不免丧气,正疑惑不解既然仙人未曾现身,方才为何突然从空中跌落?正在此时,只见台上灵性面露喜色,急匆匆跑到大殿门口。

    两个人,就这般稀松平常地从大殿门口一步迈出。当前一人,面如重枣,长有一尺长须,身材魁梧,虽是较之常人高大不少,但远远望去也不见仙气缭绕,直如常人无异。其后一人,身材矮小,慈眉善目,正是众人久候多时的灵动道长。

    灵动这般装束,一脸淡然的神态,甫一现身,便惹得台下一片失望叹息之声。传说的仙人神姿即便不是五彩闪耀,至少也应有仙风道骨。可是眼前的灵动还和未成地仙之前一般无二,不见传说的仙气仙光,怎不让人心生气馁,不免怀疑莫非灵动成就地仙之事,真的只是三元宫拿来哄人骗些威望的噱头?

    与众人心中猜测不同的是,台下少有的几位修至人仙境界的高人,一见灵动现身不由得大吃一惊。灵动表面看来与平常并无变化,只是以人仙之境的感应,只觉灵动似远还近,似真还假。明明就在台上十几丈外,却倏忽间又远在千里,片刻又如近在眼前。

    这般飘忽不定的境界,若是二人对战,是断然无法感知灵动真实所在,也就是说,所有法术因为灵动在无所在去无所去的身形,全告无效。灵动只需当前一站,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与另外人仙不同的是,清无和真明一见灵动,以他们人仙顶峰的修为,只觉台上的灵动一举一动便与周围环境相呼相应,灵动所经之处,周身方圆十几丈之内,无不和灵动的举手投足间犹如一体,不分彼此。这般和天地同呼共吸的境界,正是修道之士梦寐以求的无上的天人合一之境。

    只见灵动只是举手抬脚便有如此境界,清无和真明远远对视一眼,暗暗点头,灵动真实不虚地晋入地仙之境!

    更不用说二人以道力感应,便可感知灵动看似平常,实则周身上下紫气缭绕,紫光闪耀!

    二人收敛心神,强压心中的喜悦和不安,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灵动前面还有一人。待清无和真明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略一感应,顿时不由地脸色大变!

    (推荐朋友牛饮清茶的书《重生清末》,书号:1169998)

第三十七章 上仙罗远公

    也怪不得清无和真明会惊诧万分,灵动尚且可以感应到似近还远,但灵动身旁之人,明明身材高大站立台前,却在感应之中此处却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清无和真明都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苦修了数十年的不动如山的道心竟也开始不争气地狂跳不止,若不是身旁还有一众弟子,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得这二位掌门便会冲向前去,诚惶诚恐地拜见上仙!

    似这般见无所见与天地不分彼此的天人之境,定是那传说中的飞仙境界!

    灵动这一现身,台下一众人等心思?异,灵动焉能不知?当下一笑,冲台下众人施礼说道:“恕罪,恕罪!老道陪贵客游玩委羽山,一时兴趣所至,忘了归途,倒让各位久等了!不过诸位都是修道之人,这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有的,想来也并无几人等得心烦意乱吧?”

    灵动说着目光向台下一扫,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只觉心中无名烦躁顿时消去,一时神清气爽,心中喜悦无比,都纷纷点头赞同灵动所说。片刻之后略一惊醒,不禁怦然而惊:灵动道长看似平常,却只是目光轻轻一扫而过,却让我等均欢喜顺从,果然仙家手段,不同凡响。

    灵动又一抱拳,慷然说道:“好教诸位道友得知,灵动不日前忽有所悟,得以晋身地仙之境。地仙者,皆须远赴四海,择海内十洲之一而居。老道的应缘之洲为祖洲,所以祖洲使者不远七万里前来接引老道,即日便要前往祖洲。诸位道友……这位乃是祖洲使者罗远公上仙!”

    灵动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被地仙灵动称之为上仙之人,莫说真是传说中的飞仙?任凭众人修道多年,这传说中的上仙莅临,哪个不想前去一近仙体,若是沾些仙气与灵气,说不定修为立时便有突破也说不定。

    正当众人争先恐后要向台前涌去,罗远公哈哈一笑,一抬脚便向前迈出一步。随着罗远公一步迈出,众人只觉一股有若排山倒海的庞大之力扑面而去,忙运转道力抵抗,却觉胸口一滞,道力再也无法提起。一口气提不上来,众人不由自主全部后退几步。

    站定一看,却是各归原位。当下心中明了,惶恐之余再也不敢向前迈步,老老实实站立不动。心中却齐齐惊叹上仙的手段果然了得,同时也明白这境界之间的差距,当真犹如天地。

    罗远公抚须呵呵一笑,施了一礼,说道:“某千年未踏入中土,是以一入世间便心痒难止,特让灵动道友陪我游玩,一时尽兴忘了时候,害得各位久候,莫怪,莫怪!方才某和灵动道友刚刚回到三元殿时,见一众道友要御剑飞空前去搜寻我们,某一时高兴,便和诸位开了个玩笑,挥落了众人的飞剑,诸位道友莫要气愤才是,呵呵!”

    “当年某修习道法之时,只是独身一人独居深山修行,远不比诸位可以会聚一堂,相互扶携。今日得见诸位道友精进有嘉,某甚是欣慰。我道门传承数千年,时至如今虽不能说蔚然壮大,但有诸位这些道门菁英,道门大兴之日有望!”

    上仙罗远公竟是善谈之人,众人皆未料到,这位上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滔滔不绝讲说了一个时辰犹自不停,听得灵动在一旁也是暗暗好笑。罗远公不但将他当年之事又重说一遍,还将祖洲之上的地仙岁月也如数道来。

    好在罗远公虽然活了上千岁,却似乎经历并不太多,说来说去也只是灵动听过的几件事情,听得灵动心中疑虑:莫非地仙岁月真的枯燥无味,否则为何罗远公讲来讲去,也并无多少新意?或者是罗远公为人不善交际,与众仙交往不多也未可知。转念一想,也幸好如此,否则若是经历丰富,再加上善谈,只怕讲上个三天三夜也没有尽时。

    眼见日头偏西,罗远公的讲说仍是意犹未尽,不见丝毫停顿之意。众人听得渐渐失去兴趣,倒不是罗远公的修仙之路乏善可陈,而是这位上仙掉书袋一般,捡来捡去只有一两件事情,况且众人都一心想见见那传说的腾云驾雾是何等光景。只是这位上仙似乎只对讲故事颇为上心,对于仙家法术的妙处,非但未讲半分,更是连一丝让众人一饱眼福的意思都没有。

    终于又有一位年轻道士跳将出来,眼见上仙罗远公为人和善,便壮着胆子向前说道:“好教上仙得知,我等修道多年,从未见过上仙驾临,也未亲眼目睹仙家法术之妙。不知上仙可否为我等演示一番,也好让我等孤陋寡闻之人一偿夙愿!”

    罗远公正讲得兴致勃勃,忽然被人打断未免不快,听人所言却是要演示仙家法术,略一沉吟便笑道:“某晋身地仙已有千余年,近来心中有所参悟,怕是不久便会跨入飞仙之境。这仙家法术的妙用自然是变化无穷,也是数不胜数,不知这位小道友,想要看哪一种?”

    飞仙?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是骇然无比,接下立时狂喜万分,心道此番来三元宫还真是来对了,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即便没有地仙出现,与三元宫走走近乎也算不错。不成想不但有地仙灵动现身,还有即将步入飞仙的罗远公,飞仙,这世间又有几人见过地仙,更不用说飞仙了!

    此行当真是获益匪浅,众人均是心潮澎湃!

    见上仙如此好说话,这位年轻道士也放松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我等也不敢烦劳上仙费神,修道之人,大多对飞天之术颇为向往,虽能御剑飞空,但终究还是对传闻中的腾云驾雾神往已久,不知上仙可否驾云升空,也好让我等坚定这修道之心。”

    罗远公以为这位道士会提出那移形换位、呼石成羊,或是变化大小的法术,不成想只提出腾云驾雾飞空之术,多少有些让有意显露一番的罗远公微微失望。

    灵动自是看出罗远公的失望之意,心中微感好笑,心道不想这即将名位仙班的飞仙,竟也喜欢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当真是玩心未泯。略一思忖,便向前一步,说道。

    “远公,这腾云驾雾对世间之人来说却也神奇无比,对于修道之士来说,也是向往得很,但于远公而言,犹如举手投足一般简单。不如这样,你我二人驾云飞到空中,各自施展一个最拿手的法术,也好让诸位道友心生感念,对无上大道坚定信心。”

    此话正合罗远公心意,当即抚须长笑,说道:“甚好,还是灵动道友知某心意,好,某就先行一步……”说着,罗远公背负双手,脚上云雾陡生,五彩祥云涌现,冉冉升起到半空之中。

    亲眼见到仙人驾云升空,台下一众人等一时寂静无声,都无比惊喜地看着这千载难逢的盛事。

    灵动当下也不怠慢,心念一动,周身上下紫气缭绕,脚下也是白云涌动,呵呵一笑紧随罗远公其后缓缓升空。二人相互映照,祥云遍布,紫光闪耀其上,好一派仙家气派,仙人风姿!

    此时台下众人如呆如傻,呆呆看着这般传说中的仙人云中漫步景象,心中的震憾无与伦比!更有几人心神激荡之下,心生膜拜之意,好在道门之中并不讲究跪拜大礼,便冲空中长揖一礼,口中高唱:“拜见上仙罗远公,拜见地仙灵动道长!”

    有人引头,众人都醒悟过来,数千人都向空中一揖到底,口称“拜见上仙!”。一时呼声一片,响彻云宵。听得罗远公连连点头,一副颇为受用的神情。

    灵动却是眉头微微一皱,世间名利和虚荣果然受用,便连这千年的地仙也在意众人的仰视和山呼,这罗远公的心性似乎也忒差了一些,怎的这般好慕虚荣也能修至飞仙境界?却不知到那天仙之境,又是何等的一般情景。

    灵动这般想着,那边罗远公飞到半空,定住身形,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把古朴典雅的凤头壶。这凤头壶犹如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尾巴之处是壶把,壶嘴则是凤嘴。此壶不知是何等材料所制,通体暗哑无光。

    罗远公执壶在手,晒然一笑,说道:“此壶跟随某千年,经某多年法力浸润,与某心意相通。此壶名日月乾坤壶,莫看它这般大小,壶中却自有世界,其大无比。诸位若是不信,可以来壶中一试便知。”

    说着,罗远公打开壶盖,一张口一道紫色灵力喷在壶口之上,顿时日月乾坤壶光芒大盛,耀眼夺目。罗远公将壶向空中一抛,说道:“诸位道友莫要抵抗,日月乾坤壶自成乾坤,其内无比宽广,也绝无危险,请任由乾坤壶吸入壶内,其中妙处,一试便知!”

    日月乾坤壶飞到半空之中,旋转不停,越转越大,不消片刻,大小如同酒壶一般的乾坤壶竟变成遮天蔽日一般大小,壶口大如天空,蓦地从其中传出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巨大吸力,众人只觉眼前一黑,场中数千人眨眼间竟同时被吸入壶中!

    只一入壶,便觉眼前一亮,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如诗如画的美景世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小桥流水,处处绿意盈盈,处处花团锦簇,好一派良辰美景!

    众人无比诧异,又无比赞叹这仙家妙术果然神机莫测,奇妙非凡,小小的一把乾坤壶,不仅容纳数千人不觉拥护,而且壶内别有乾坤,看眼前之景,历历在目,犹如真实,若不是刚才亲身体验被乾坤壶吸入,又有谁会想到眼前之景竟是在一把小小的凤头壶中?

    正当众人对眼前之景惊叹不已之时,便连清无和真明这般当世高人也无法分出虚幻,暗中赞叹仙家法术果然妙用无穷。正在此时,忽然一个清脆响亮的少女声音响起:

    “主人师兄,这花花草草看去和真的一样,实则徒有其表,乃是幻化而成,画儿一看便知!”

    “说是如此,不过即便能看出花草乃是幻化而成,但我们身在壶内,眼前世界也全是变化显现,知其假而不能破其假。若是被人故意困在壶内,还是进得出不得!”

    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说起话来感慨颇多,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静了片刻,忽听少女的声音惊喜地响起:“主人师兄,画儿想出逃出这酒壶的法子了……”

    嗯……?此言一出,一众俱惊!

    (呼唤一下推荐票,今日早晚九点前,还有两更!)

第三十八章 紫金钹

    有无数前辈高人在此,有天下三大道观之中的清无掌门和真明掌门在此,两个少年男女竟然旁若无人地信口雌黄,声称能逃出这上仙罗远公的日月乾坤壶,当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不成?

    众人均是目光凛然地看向眼前这一对少年男女,眼中颇多不屑和轻视!

    只见这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英姿勃,伟岸挺拨。而那少女更是曼妙多姿,犹如天女下凡,纤尘不染,眉眼如画。

    众人虽是心中轻蔑,但被眼前这一对少年男女的风姿所折服,不由地暗中叫了一声好,赞叹一声:好一对璧人!

    少年被众人目光笼罩,不免有些愧然一笑,冲众人施一礼,说道:“在下乃是三元宫灵空道长座下弟子张翼轸,这位是灵动道长门下弟子画儿,也是我的小师妹。方才画儿随意开口评点仙家法宝,多有冒昧唐突,还请诸位莫怪!”

    张翼轸?众人一听莫不露出惊讶的神情,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当日在华山论道演说木石化形之人么?怎的这般年少?再看画儿,浑然不似人间中人,竟是地仙灵动的弟子,众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纷纷向前和张翼轸施礼相见,张翼轸只好一一还礼,忙得手忙脚乱。

    众人和张翼轸见礼完毕,再想和画儿也客套一番,却见画儿理也未理众人,转身走到一边,盯着一株迎风怒放的矢车菊呆呆出神。

    张翼轸忙向众人告个罪,来到画儿身边,问道:“画儿,可是想出了办法?”

    画儿愁眉不展,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主人师兄,方才我明明想出了法子,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行,现在画儿无计可施了,所以画儿不高兴!”

    果然是孩童心性,张翼轸呵呵一笑,说道:“画儿不要丧气,此壶名日月乾坤壶,又是仙家宝物,哪里这般容易被我等现破绽!你看这里世界无比宽广,便和真实世界一样宽阔无边。但幻境毕竟是虚幻所成,这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是以我想此壶现在不过还是普通酒壶大小,被罗远公拿在手中,壶中多了我等数千人,也不会觉得沉重多少。”

    “但大凡幻境,皆有迹可寻,有破绽可得,我们只需要寻得那关键之处,可以破去眼前幻影世界。幻影一破,此壶便失去作用,自然会将我等放出。只是这关键之处看似简单,实则极难找到。这世界无比广阔,这关键之处或许是一朵花,或许是一块石头,若是寻得几乎没有可能。”

    张翼轸侃侃而谈,神态自若,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思熟虑。这也难怪,张翼轸曾经吃过青丘幻影术的大亏,是故一直以来常常思忖如何破解这般无形无质又无所不在的幻影术。少年也曾依灵空所言潜心研读过《金刚经》,只是领悟较浅,不成气候。

    所以现在被困于此,虽说知道罗远公并无加害之意,但有此难得的试练机会,如若不试上一试,岂非可惜。方才一进壶内,他便四下观察,用心琢磨,参详了半天,奈何道行不够,还是未能看出破绽。

    只是眼前世界明知是假,给人的感觉却是真实不虚。清风拂面,风过花香,鸟鸣啾啾,一片生机昂然的景致。远处甚至有农人在田间劳作,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若非先前得知被吸入壶内,又有几人会认为眼前这般熟悉的景象全是虚幻而成?

    张翼轸苦思不解,为何众人被吸为壶内,不在村庄之中,不在耕田的农人身旁,偏偏是在这一片广阔无边却空无一人的原野之中?莫非这片原野便是关键之处不成!

    对了,农人?

    张翼轸想了片刻,便举步朝远处劳作的农人走去。走不多时,再抬头看时,远处农人还和先前一样远不可及,并不近上半分。果然,这片原野定有古怪,看来众人只能在这原野之内活动,却无法走出一步。

    更为怪异的是,那农人不时抬头朝这边张望一番,远远地看不分明农人的神情,但见他张望时停留多时,显然很是在意这边众人的一举一动。是了,张翼轸忽然醒悟,悄然一笑,心知虽说并未找到关键之处,但能现这个奥妙所在,也算有所收获。

    正想回头告诉画儿,不料耳边却听到画儿兴奋的声音响起:“主人师兄,不骗人,画儿真的找到出得酒壶的法子了……”画儿才不理会什么日月乾坤壶,只是看它和灵空喝酒的酒壶差不多,便以酒壶相称。

    画儿声音响亮,且兴奋之下激动异常,惹得众人再次目光齐齐射来,若不是先前得知画儿是灵动的徒儿,只怕早有老成持重之人前来训诫一二。

    张翼轸见画儿喜形于色,心道莫非画儿也看出了农人的古怪之处。果然,画儿用手一指农人,说道:“主人师兄,那农人虽不是活人,但却是这壶中世界的关键之处。画儿方才试过,不管如此都不能接近农人,若是有办法能将农人拿下,便能逃出此壶!”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看了远处的农人几眼,还未想到农人是如何的关键,却见那农人忽然长身而起,身形由小到大,倏忽间飞至众人眼前,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女娃眼力不错,竟能看出这农人乃是幻阵的阵眼。不过就算你看出也无用,若是执壶之人故意不放你等出去,你等被困壶中,是万万无法迈出这草原一步的,更不用提拿下农人了!”

    农人话一出口,众人心中顿时明白,原来这农人正是执壶之人幻化而成,正是罗远公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只觉眼前情景大变,转眼间眼前光芒一闪,便又重新回到三元宫的三元殿之外,而罗远公和灵动二人,仍在空中脚踏祥云,面含微笑而立。

    众人见回到原地,纷纷称赞罗远公的法宝妙用无穷,让人大开眼界。罗远公一一笑着应答,善意响应。待众人说完,这才对画儿微一点头,说道:“你这小女娃倒也聪明,不过法力低微了些。某这日月乾坤壶也算是一件难得的法宝,且炼制此壶之人宅心仁厚,只想困人于此,并无害人之意。其实方才诸位被乾坤壶吸入壶中,这风云幻阵并未作。若是一旦作,威力便远非诸位刚才所见,也是厉害无比。”

    “不过,某听说曾有一位生性好斗的天仙,炼制过一件法宝名叫紫金钹的,端的是阴毒无比,莫说凡人,便是地仙、飞仙若被吸入钹内,若无法宝护体,一时三刻便会化为血水!听说这件法宝被天仙传给其弟子,而其弟子羽化之时将紫金钹留在了凡间。诸位若是日后遇到有人手持此法宝,须得小心应付才是。”

    罗远公说完,忽然觉察到什么,眼露疑色将画儿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的凝重之意越来越浓,眼见是要现画儿的古怪之处,张翼轸心道坏了,画儿这般天地造就的灵体被罗远公察觉,天知道他是否会容画儿生存于世间?当即上前一步,施了一礼,急忙问道。

    “在下三元宫张翼轸,拜见上仙罗远公!小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请上仙指教一二?”

    罗远公见张翼轸礼节周正,收回目光,面露微笑地点头说道:“你这小娃娃倒有礼数,说说看,想要知道什么?某定当告知。”

    见成功地将罗远公的注意转到自己的身上,张翼轸暗舒一口气,忙答道:“这日月乾坤壶也好,那紫金钹也罢,若是我等遇到难道只束手就擒不成?可有法子逃过?”

    罗远公点点头,说道:“问得好!这仙家法宝虽是神通广大,却也各有破绽,天上地下若说威力无敌的法宝还真是没有,毕竟万物相生相克,各有所长。这日月乾坤壶暂且不论,因此壶并不害人,只可困人,但说那紫金钹。”

    “这紫金钹乃是紫金打造,形状便如世间寻常的钹器一般无二,平时两片合在一起,若是法力催动之下,两片分开,朝空中一抛,便会变大,将人牢牢定住,然后吸入钹内。一经吸入,两钹相合严实无缝,便会动天地轮回阵。此阵据传乃是上古之时仙魔大战时,一名天仙为灭掉天魔所创,威力远天雷。天地轮回阵一旦动,任你飞仙之躯,都难以抵抗,一时三刻必然化为血水,断难逃出生天。”

    “不过,这紫金钹虽是厉害非凡,但也并非没有法子破解。想必是那位天仙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炼制此钹时便留了生门。其一,修为达到地仙之境,心神坚定灵识清醒,若想用紫金钹收服,须得大喊其人名字,其人开口答应才能将其收入钹内。其二,若是心神恍惚一不留神被吸入钹内,天地轮回阵并不立时作,而是先动一个幻阵。此幻阵变化万千,直指其人一生之中最为难堪最为难忘或最追悔莫及之事,是为心劫。一旦其人沉陷心劫不能自拔,天地轮回阵便会动,此时,恐怕飞仙也只得灰飞烟灭,怕是连魂魄也被抹去,万劫不复!”

    罗远公说到最后,也是一脸沉重,心有戚戚焉的样子,愣了一愣,这才悄然一笑,说道。

    “某曾听说只有一人曾被吸入钹内,天地轮回阵也已动,最后却得以逃脱。此人虽然活命,却被消融了半个身子,以一身飞仙的修为休养了上千年才得以恢复。据说此人曾说过一句话:天地轮回阵,生在五行外。后人猜测无数,却无从得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罗远公一脸怅然,显然对那紫金钹颇为忌惮,也无比熟悉。张翼轸暗暗记在心中,心道这罗远公对紫金钹如数家珍,看来他和这紫金钹颇有渊源。不过如此仙家宝贝难值难遇,只须记在心间即可。

    正心思渺渺间,忽见罗远公凝神一愣,然后冲半空之中朗声说道:

    “诸位朋友,远来是客,还请现身一见!”

第四十一章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言一出,戴婵儿才不理会一众人等莫名惊诧的目光,只是眉毛一挑,颇有挑衅意味地看了倾颖一眼,然后率众飞空,片刻便隐没于天际之上。

    张翼轸自是知道戴婵儿嚣张随意的性格,上次赠他金错刀之时早已领教过此女出人意料的手段。不过当时在场的只是三元宫的弟子,如今却是不同,齐聚于此的全是天下道门之中的翘楚人物。这般被众人奉为神明的神女当众叫得亲密,少年只觉得下方目光妁妁齐齐向他射来,只觉如芒在背,只好讪讪地苦笑一下,也不敢再看倾颖一眼,寻了个空子便缓缓降落到人群之中。

    只一落地,众人便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问东问西。有问张翼轸如何修得驾云之法,有问他如何赢得神女青睐,不一而足。张翼轸疲于应付,又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好胡乱应答几句,被人推来搡去,好不狼狈。

    好不容易挤出拥护的人群,张翼轸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倾颖已经消失在空中。

    按下心中一丝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张翼轸躲到一处隐蔽之处,正暗自盘算着如何瞒过画儿偷偷下山。而三元殿前一众受了莫大刺激的道士们正在三五成群中说起今日的所见所闻,竟是比起平生数十年的经历都要精彩万分。个个都经受了生平从未有过了巨大冲击,惊喜、震憾以至欢欣鼓舞,令众人热血沸腾,眼见日落西山,竟无一人想到离去。

    张翼轸正沉思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翼轸,我说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里,叫我一顿好找。”

    来人正是成华瑞,一脸的惊喜说道:“不成想你当真了得,竟连驾云之术也学会了。先前你还骗我说不会御剑!”

    成华瑞初见张翼轸腾云升空,内心也是无比震惊,又见他和神女一起密谈,不由地心中喟叹这个数月前才随他跨出山村的少年,谁知今日竟有如此成就!那驾云之术便是惊人之举,与神女相识且看来颇为熟悉就更是惊世骇俗了!

    成华瑞偷眼去看身旁的红枕,却见她面如死灰,脸上全无半点喜悦之意,心知红枕自知无论修为还是际遇,都远不如张翼轸,只怕也会死了心思。不过张翼轸也算成华瑞领入道门的,自然有与有荣焉的欣喜之意。只是心中暗暗担心红枕,莫要认了死理,非要和张翼轸计较短长。

    等张翼轸降落云头,成华瑞按压不住心中的兴奋,便要急急寻找张翼轸说上一番,无奈众人围观之下,他无法近身。待其后张翼轸分开人群躲到隐蔽之处,成华瑞这才绕开人群前来答话。本想也叫上红枕一起过来,不料红枕低头半天,踯躅不来。

    听成华瑞一说,张翼轸自嘲地一笑,说道:“华瑞兄,我哪里骗你,翼轸确实不会御剑!”张翼轸也不隐瞒,将倾颖教他驾云之术一一说出,又简单说了说戴婵儿之事,成华瑞听了连连点头。

    “翼轸,倒想不到你有如此际遇,不过那戴婵儿乖张多变,你还是要小心为好。只是眼下红枕心思沉重,我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她一番……”成华瑞真心为张翼轸高兴,也是自内心担忧红枕。

    “华瑞师兄过虑了,红枕也为翼轸今日成就感到高兴,只是一时想到早死的爹爹,才有些伤心。”却是红枕不知何时找到此处,双眼红红地站在二人眼前,泪痕未干,楚楚可怜。

    这谎话说得过于拙劣,好在张翼轸和成华瑞都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二人都扯些别的话题逗红枕开心,红枕不多时便被二人逗得呵呵直笑,面容也光鲜了许多,只是张翼轸却注意到她眼睛那一抹深深的挥之不去的哀愁,心中悄然喟叹:怎的以前没有觉红枕竟是如此痴情之人?以前的青梅竹马不过儿戏,年长之后二人也并无过多接触,为何红枕偏偏情种如此之深?

    再说三元殿前一众人等犹自热情高涨,聚在一起谈论不休,眼见天色已晚,却无一人有离去之意。灵动见众人兴致颇高,不忍扫人雅兴,也不好独自和清无、真明二位掌门进入大殿交谈,便令三元宫弟子摆上桌椅,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就在微凉的秋风之中,院中就坐。

    三元宫虽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但一时般出上千张桌椅供数千人就坐,也是不能。好在众人修道多年,也不在意这些微末细节,众人你让我推,仅有的部分桌椅都让给一些德高望重之人。

    灵动陪罗远公、清无和真明掌门在台上就坐,介绍清无和真明与罗远公寒喧一番,宾主落座之后,罗远公目光炯炯向台下一扫,却没有现张翼轸,便道:“灵动道友,你三元宫那个少年虽是道力低微,却能腾云驾雾,倒是异类。某还从未听闻凡人成就地仙之前就可驾云之人,那个张翼轸,是何来历?”

    此话问出,也正合清无和真明心意。

    二人先前一见张翼轸少年身影在云中漫步,当即惊骇得张口结舌,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二人成就人仙多年,御剑飞空犹如呼吸般熟悉,但驾云升空却是万万不能。这少年张翼轸二人自是知道,前段时间戴风围困清虚宫时,听说灵动才飞剑传书正式收录张翼轸为三元宫二代弟子,这才多长时间,这少年竟学会驾云术,他到底是天纵奇才还是天人之质,竟能进步如此神?

    是以罗远公一问,清无和真明都目露期待之色,一齐看向灵动。灵动料到会有如此一问,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瞒各位,这张翼轸乃是我那不争气的师弟灵空骗来的弟子!”

    呃?众人更是面露疑色。

    灵动淡然一笑,继续说道:“依我看来,这少年倒也并非天纵奇才,修习道法也不见多么神,他那驾云之术乃是得自东海龙女传授,至少他为何以**凡胎能够驾云腾空,只怕是天道浩渺,我等也难以猜测个中原由。”

    这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清无和真明互看一眼,均心中冷笑一声,灵动这个老滑头,果然向来不说实话。不过二人见罗远公也没有再多疑问,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这次二人却是误会了灵动,这张翼轸当众驾云升空,便是灵动也是大吃一惊,心道这少年多出惊人之举,不过这驾云一事不比演说木石化形,只须胆大敢说即可,可是要凭真本事,来不得半点虚假。不过吃惊之后灵动也隐隐有些自得,深为先前送张翼轸《三元辑录》的先见之明感到满意。

    几人又闲聊一番,清无和真明特意向罗远公请教了一些道法心得。罗远公倒也爽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清无和真明受益匪浅。灵动也是将自身体会与清无和真明一一说出,让二人许多不解之处迎刃而解,颇有心开意解一朝顿悟之意,二人隐隐觉得回去之后闭关一段时间,晋身地仙之境也指日可待,不由心怀大慰。

    数千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吵嚷之声不断,夜幕降临,众人仍然热情不减。见此情景,灵动向罗远公微一点头,长身而起,冲众人朗声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月上中天,各位道友,我等秉月夜谈,不亦快哉!”

    众人轰然叫好,叫好之后却又觉不对,有人便喊:“灵动掌门,良辰美景倒也不错,可是今晚乃是朔月,哪里有劳什子月亮?”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笑声朗朗,满是自嘲之意。

    灵动待众人笑毕,才淡定自若地说道:“说的也是,天不作美,我就向天求一个良辰美景又便如何?”

    说着,灵动伸手取出一张白纸,拿出一把剪刀,刷刷刷几剪下去,剪出一张大如人脸的圆纸来,举在手中。

    “先前我答应诸位和罗远公上仙每人表演一个拿手法术,方才被神人来贺打乱了安排。虽说我也并无什么拿手法术出来献丑,就为诸位变一个戏法,博诸位一笑而已!”

    说完,灵动一张口,一口紫气喷出,聚成一团云气,弥漫间将他手中圆纸托起。紫气云雾缭绕,便如那追月的云朵飘逸无比,托起圆纸飘飘然向夜空飞去。

    如云追月,又如月躲云,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雾围绕的圆纸越升越高,似乎一直升到那九天之上,变成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这是错觉还是真实?众人都不相信眼前所见,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果然不假,原本漆黑的夜空之中如今赫然多了一轮圆月,只是这圆月似远还近,如真如幻,散出如水的清辉,映得三元殿前一片银白的月华,分外喜人。

    哄……

    人群一片欢呼,叫好不断。便是清无和真明也微微点头赞许,虽是幻术,并非无上的仙家法术,但妙就妙在灵动心思奇妙,恰与此情此景交融一起,让人不由大为赞叹这如真如幻的境界犹如浑然天成!

    灵动令一众三元宫弟子穿插人群之人,不停地备上酒水。见众人兴致昂然,纷纷向前敬酒,一时高兴不由喝了几酒。酒到酣处,灵动仰天哈哈一笑,说道:“举杯邀明月,徒有明月,没有歌舞如何尽兴。来来来,且让老道再为大家添些酒兴!”

    说着,灵动身子一晃,看似想要摔倒,却陡然站直,右手一扬,手中的筷子须臾间疾飞向天,一闪,竟是没入明月之中,消失不见。

    众人一愣,正面面相觑疑惑之际,忽见明月之中,隐隐约约显出两个曼妙的身影来。影子由小渐渐变大,依稀可分辨出却是两名丽质天成的少女。两名少女犹如月中仙子,缓步从月中走出,每迈一步,便大上几分。待走出十几步光景时,已然如真人大小,犹如飞天一般站立半空之中。

    两名女子,一紫一红,相映成趣。紫衣女子手持琵琶,红衣女子手舞彩绫。二人先是盈盈朝众人揖了一礼,然后一人轻弹琵琶,一人舞动彩绫,瑶台之下,月光之中,轻歌曼舞,一时令人心驰神往,竟是看得如痴如醉。

    好一派良辰美景,好一个仙子云中漫步,好一个会向瑶台月下逢!

    众人正心旷神怡沉浸其中之时,却见灵动将手中酒杯一抛,顿时一片乌云飘过,众人只觉脸上一凉,凉丝丝间犹如下了一场朦朦细雨,这雨,却酒香扑鼻!

第三十九章 天降神人

    众人一愣,空中青天白日,哪里有半点人影?

    随着罗远公声音一落,空中异象顿现。忽见半空之中,先是一阵七彩光华闪动,其后云起雾升,影影绰绰间现出无数虾兵蟹将,皆手持兵器,威风凛凛。更有无数盛装宫女,手举仪仗幢幡,站立两旁。云雾缭绕间,当前一男一女站立。

    见那男子,生得俊美无比,衣着华丽,神采飞扬。见那女子,更是艳丽逼人,头顶凤冠,身着七宝彩衣,当真艳如九天仙女。

    男子当前一步,按住云头,拱了一礼,说道:“奉东海龙王倾东之命,倾洛、倾颖特来恭祝三元宫掌门大典!并备有薄礼一份!”

    轰……

    东海龙王……?人群顿时一片沸腾,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所闻!

    若是以修为而论,龙王一族介于地仙之上飞仙之下,即便是东海龙王,只怕也不过和眼前的罗远公相当。但龙族毕竟是天生神人,生而高贵,是以在凡人心目之中,地位甚至还要高于飞仙。毕竟龙族掌管天下水事,兴云布雨,令天下凡人也好,修道之士也罢,便觉那高高在上的龙王甚至比天帝更让人恭敬三分。

    所以这传说中的龙子龙女率领龙宫一众现身空中,立时引得众人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又轰然一声乱成一团,纷纷挤向前去要瞧个真切。饶是众人修道多年,却无人真正亲眼所见真龙现身。如今但见空中祥云密布,其上站立的正是世间人人皆知的龙王,哪个不热血沸腾,都想近前看得更加分明一些!

    却见罗远公轻轻“哼”了一声,向前涌动的众人只觉胸口一闷,立时再也无法前行半步。众人这才清醒过来,都一脸遗憾地站立原地不动,再也不敢前进分毫。

    灵动毕竟身为此间主人,向前一步,还了一礼说道:“三元宫何德何能,承蒙龙王厚爱!灵动深表谢意!贵客远道而来,还请下来歇息片刻,以便三元宫略备茶水!”

    倾洛虽是态度恭敬,但举目言谈间还是颇为自傲,对于倾东命他前来三元宫一众凡人送上厚礼深为不满,并不明白父王为何让他不远万里前来讨好这些凡人。不过灵动晋身为地仙,倾洛倒也不敢过于怠慢,当即淡然一笑,说道:“灵动掌门无须客气,小龙礼已送到,父王交待不可叨扰,我等这就告退了。”说着,手一挥,身后一众人等络绎不绝从空中落下,将礼物摆放在三元殿前。

    罗远公却是越众而出,冲倾洛略一点头,说道:“某当是谁,原来是倾洛世侄!某乃祖洲罗远公,与东海龙王倾东有些交情!”

    倾洛一愣,并未想到此处竟有祖洲之人。祖洲虽在东海之上,但是与东海互不相干,交往不多。这罗远公是何许人,也未曾听父王说起。

    不过倾洛虽是瞧不起这些凡间的修道之士,却也并非是愚笨之人,祖洲之上所居皆是地仙以上,也不怠慢,当下施了一礼,说道:“不想在此遇到故人,可喜可贺。好教上仙得知,小侄回去便禀报父王。上仙若是得闲,可随时到龙宫作客,小侄定当欢迎。”

    这几句话说得还算不失礼数,罗远公也甚感心慰,正要再客套几句,忽然心念一动,冲远处空中呵呵一笑,说道:“灵动道友,你这三元宫面子倒是不小,又有贵客驾临!还不快快迎接……”

    这一迟疑间,灵动也有所察觉,心道这龙宫和无天山虽是贵为神人,倒也对世间的拉拢之道颇为拿手,魔门不过刚刚露面,这三元宫的掌门大典竟惹得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先后前来恭贺,当真是世俗得很,嘿嘿。

    只是远来是客,毕竟对方身为神人,当着天下道门驾临三元宫,这份面子和盛情当真是份量十足!

    灵动匆忙向前,刚刚迈出一步,只听空中鼓乐齐鸣,犹如天籁,紧接着金光闪现,清风徐来,风中芳香四溢。清风一住,空中忽然现出无数金甲神人,个个犹如天神下凡,威武非凡,身着金盔金甲,相貌古拙,当空一站,令人不敢逼视。

    金甲神人分列两旁,中间现出一人,艳若桃花,美不可言,笑意盈盈间风情流露,令人一见之下便心神激荡,几乎无法自持。

    来人正是无天山无喜公主戴婵儿!

    戴婵儿远远看了倾洛和倾颖一眼,也不答话,转身冲灵动说道:“奉无天王金王之命,戴婵儿前来恭贺三元宫掌门大典!”

    又是神人来贺!

    一众人等都惊骇得几乎站立不稳!

    这传说中的神人千载难逢,今日却齐聚一堂,接二连三地现身于三元宫,让这些前来参礼的天下道门之士不禁惊喜若狂,叹未曾有。毕竟这些传说中的神人轻易不在凡人面前现身,而今不但得见龙子龙女,竟连极少在世间露面的金翅鸟也降临三元宫,怎不让这些修道多年便连河神、土地神都难得一见的道士几乎要惊讶得跳将起来,大谢天恩。

    更有一些年纪已老再难在道法之上有所进展的老道,见此盛况,不由地涕泪满面,心中感叹今日得此际遇,也不枉修道一场,虽死无憾了!

    自然,更多人在狂喜之后不禁心中大为惊讶:这三元宫到底有何本领,不过是一个掌门大典,竟令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屈尊前来恭贺,这其中莫非有天大的秘密不成?

    莫说众人,便是清无和真明也是暗暗吃惊不已,心道这灵动不过晋身为地仙,想那区区一个地仙,龙宫和无天山也不会放在眼里,却为何纷纷派出如此重要人物前来道贺,难道这天下当真要有重大变故?

    不提众人这些杂乱的心思,却说突然天降神人,灵动施展法术之事也就搁置一边,又向前和戴婵儿客套一番,少不得罗远公又向前说上几句。不过戴婵儿对罗远公似乎并无好感,虽是礼数周到,只是淡淡应对,并无丝毫热情,随意说了几句便闭口不言,惹得罗远公老大不快,当着众人之面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退回一旁,不再言语。

    好在众人在初见神人的惊骇过后,心中还是对成仙一事更为看重,是以在灵动和倾洛、戴婵儿等交谈之际,被冷落一旁的罗远公立时便被众多修道之士围住,听他讲说道法之上的精要。罗远公被众人众星捧月围在中心,也颇为受用,笑容可掬地一一回答众人的问题,倒也其乐融融。

    却说倾洛一见戴婵儿现身,不禁吓了一哆嗦,也顾不上神人威仪,正想偷偷溜到倾颖身后,却被倾颖拉住,低低的声音说:“倾洛,那戴婵儿又不会吃你,怕她作甚?记得你是龙子,在凡人面前,切莫丢了神人威严!”

    倾洛却全无刚才的傲然之气,低眉顺眼地说道:“姐姐,本来此次前来三元宫,我就老大不乐意,不过父王之命不得不从。不成想在此又遇到戴婵儿这个冤家对头,你且说说,以父王的老谋深算他怎会猜不到戴婵儿肯定会来,却偏偏派我前来,定是故意害我。若不是父王答应有你陪同,打死我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倾颖听了,气得伸手就要打倾洛,一想眼下还在三元宫上空,下面有数千人之众,只好作罢,冷着脸,说道:“倾洛,莫怪父王派你前来,他也是一心想要锤炼你一番,奈何你玩心太重,不思进取。唉,也难怪父王上愁,你何时才能长大担负重任?”

    倾洛却嬉皮笑脸地笑道:“我上有兄长,中有姐姐,下有弟弟,哪里论得到我倾洛担负重任?这四海之大,便是花上一万年时间日夜游玩,也难以全部游览一遍。姐姐,你说我哪里有时间去操心龙宫的大小杂事。再说这些琐事这般烦心,还不如睡觉来得痛快!”

    倾颖气得哭笑不得,这倾洛自小到大便是贪玩成性,不思进取,只知寻欢作乐。虽说父王并未对他寄以厚望,只是父王膝下人丁单薄,大哥倾长,再加上她和倾洛、倾渭以及幼弟倾蜃,总共五个儿女。眼下倾渭身死,倾蜃尚且年幼,倾长平常巡游东海,处理一应政事,再加上她难得长住东海,是以父王一人处理龙宫诸多事情,也是颇为辛劳。

    这倾洛却总不长进,父王有心扶他成材也是无奈之举。只是看来这倾洛还是一如以前,丝毫未有进步,见到戴婵儿竟是吓成这般模样,倒也丢人。

    正要再骂上倾洛几句,却见那边戴婵儿悄然一笑,一闪身,竟是来到她和倾洛近前,眼波流转间看了倾洛一眼,说道:“倾洛,倒没想到你长得还算不差,比我意料中还要强上许多!”

    倾洛被戴婵儿指名点姓,只好硬着头皮,连头也不敢抬起,答道:“小龙初见无喜公主,也是一时叹为天人,风姿绝世。”

    戴婵儿咯咯一笑,心中更是厌恶,脸上却笑意不减,说道:“先别得意,你以为我是夸你不成……你这副长相,可惜生在男儿身上,若是身为女子,倒不失为一位如花娇娘!”

    “戴婵儿!你莫要欺人太甚……”倾颖气得蛾眉紧蹙,便要当场作。倾洛忙伸手拦住,嘻嘻一笑,说道:“姐姐息怒,婵儿不过是开个玩笑,当不得真。再说我倾洛也确实生得貌美犹如女子,也不算什么丢人之事。谁说男儿不能生得貌美如花?”

    “哼!”

    戴婵儿忽然脸色大变,心中没来由地烦躁不安,冷冰冰地说道:“倾洛,婵儿之名,也是你叫的么?”

    说话间,眼光却向人群之中扫去,一心只想看到那个淡然随意的少年身在何处。只是下方数千人聚集一处,哪里分辨得出来那一缕青衫!

    忽然心中落落寡欢起来,只觉眼前一切再无兴趣,便朝灵动说道:“灵动掌门,婵儿此间事情已了,就此别过!”一回身,却是想到不远万里前来,竟连那人的影子也未曾见到,又想起如今魔门现世,父王严令她若无要事不许踏出无天山一步,怕是此后山高水长,便是想要杀他解恨也难以遂心!

    戴婵儿心思婉转间,脚下清风一卷,便要飞天离去。刚刚身形一动,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呼:

    “戴婵儿且留步,张翼轸有事相商!”

第四十二章 探形术

    老天!竟是下了一场酒雨!

    这般手段,果然是妙不可言。此情此景此月此雨,怎不叫人感慨人生苦短,终究还是要追寻那浩渺的天道,才可挥手间剪纸成月,掷筷**,洒酒成雨,编织成这如画美景。虽是幻影如梦,梦醒成空,毕竟也夺这天地之造化,博众人之欢笑。

    一时之间,数千人举杯对月,空中妙人仍然歌舞不停,琴声遥如天际,舞影似近还远,众人如坠无边美梦之中。

    灵动呆立半晌,突然间豪气顿生,一伸手说道:“剑来!”

    早有弟子迅递上宝剑,灵动拿剑在手,一步迈入空中,腾云驾雾间,剑光一闪,大开大合,一套如大鹏展翅、蛟龙出海的剑法便施展开来。

    舞至酣处,灵动想到自今夜起便要长辞世间,虽说不是心生留恋,毕竟此去祖洲,却与眼前众人生离死别一般无二,不由心中感慨万千。心有所感,有感而,于是慷慨而歌:

    “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灵动歌声古朴、苍凉,让人感到扑面而来一股世事苍海桑田之感,直觉便要驾云而去,不再留恋世间的繁华和恩怨。

    张翼轸也是听得一时无比感叹。他和成华瑞、红枕躲在一边正在闲聊,忽然见到灵动台上施法,众人纷纷叫好,便和二人一起来到台下观看。不多时成华瑞和红枕便被人群挤到别处,只留张翼轸一人望月而思,想念父母,感慨身世,为灵动的一时意动感同身受。

    正唏嘘之时,忽然听得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生生打断了他的思路。

    “张道友,我早就看出你本是天纵奇才,上次华山论道,便初露头角,说前人不敢说之言。如今更是平步青云,行前人未成之事,当真是少年俊杰,果然了得!”

    本是满口赞誉之言,怎的听在耳中恁是别扭,语气之中隐含着一丝妒意和酸溜溜的感觉。张翼轸抬头一看,眼前一张黝黑憨厚的笑脸,正是吴沛!

    原来他也来到了三元宫!张翼轸虽是心中没来由不喜吴沛,但他毕竟也算半个主人,只好笑道:“吴道兄,莫要胡乱夸奖翼轸,不过是细枝末节,难入高人法眼。华山一别,吴道兄光彩依旧,别来无恙否?”

    “不过……”吴沛嘿嘿一笑,调侃道,“张道友昔日演说木石化形,却暗中邀请神女假扮杏仙,有欺世盗名之嫌,哼哼!”

    张翼轸自是知道戴婵儿这一现身,极真观一众人等立时明白她原来不是千年杏花仙,只怕觉被骗,心中多有气愤。不过此事内情复杂,倒也不便对人明说,只好尴尬一笑,说道:“其实不过是神女路过,一时兴起现身相助翼轸罢了,并非翼轸和神女串通,有意欺骗大家。好在这木石化形之说,却是真实不虚!”

    “这倒不假,木石化形之说,我现在也是深信不疑!”

    吴沛说着,眼睛一转,目光又落在张翼轸腰间的温玉之后,眼中一丝贪婪之色一闪而过,呵呵笑道:“自从翼轸上次讲出那木石化形之说,我便铭记在心,甚至遍寻华山寻找木石化形的木仙石仙,以求将他们收录极真观门下,共证天道。奈何吴沛福德浅薄,费时不少却一无所获。好在我也遍翻道门典籍,终于从道门记载的只言片语中寻得一个可以感知木石化形的法子,再由我稍加变动而成,名为探形术,翼轸,这法子虽不复杂,却也有些意思,要不要我告知你一下?”

    果然……张翼轸见吴沛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在温玉之上扫来扫去,又听他费尽心机终于寻得感知木石化形的法术,心道看来这吴沛对他的温玉可是留意已久,莫非他早就怀疑这温玉出自华山不成?

    张翼轸才不怕吴沛向他讨要温玉,毕竟这温玉化形而出,成为玉成。玉成有灵自动认主,便不是无主之物,由不得吴沛说三道四。不过这可以得知木石化形的法子倒是有用,既然吴沛主动开口,岂可拒绝,当即拱手说道:“如此就有劳吴道兄了!”

    吴沛见张翼轸中计答应,心中狂喜,看来那美玉是否有灵,马上就一试便知。当下吴沛便将一段口诀念给张翼轸,连念三遍,张翼轸记在脑中,拱手谢过吴沛,便寻个理由想要转身离去。

    吴沛岂可放过眼前的大好时机,拦住张翼轸说道:“翼轸,且慢。我看你腰间美玉光华内敛,无论色泽还是水头都属上乘,只看一眼,便觉其中灵气逼人。我这口诀自形成后还未演试成功,不如在你美玉之上试上一试,如何?”

    不知何故,张翼轸忽觉吴沛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庞格外面目可憎,便想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的无聊之举。不过转念一想,这厮三番五次对他的温玉颇感兴趣,莫非真的看出了此玉有端倪?也罢,不如就此让吴沛死心,省得他总是纠缠不休。

    当下张翼轸凝神收心,暗中施展传音术,连续轻唤三声“玉成”。果然不出片刻,脑中传来玉成的应答之声:“翼轸,不知唤玉成醒来,所为何事?”

    张翼轸便将吴沛学得探形术告诉玉成,又说他为了让吴沛死心,有意拿温玉试一试,末了张翼轸又说:“其实我也有心试上一试吴沛这法子是否可用?若是可用,日后若是遇到木石化形而的邪恶之人,用探形术一探便知,却也不错。”

    玉成略一沉吟,答道:“也好,玉成甘愿一试。这些日子闭关,道法精进不少,想必倒也不会被这探形术逼出原形。”

    “如此就有劳玉成了!”张翼轸谢过玉成,抬头一看,吴沛正一脸愣紧盯着温玉不放,脸上的贪婪之色一览无余。张翼轸只好轻咳一声,惊醒吴沛,这才说道。

    “既然吴道兄将探形术无私传给翼轸,翼轸也不好藏私,这就拿温玉试上一试。”说着,从腰间摘下温玉,放在手心,道力运转间,口中念动探形术。只见掌中温玉蓦然一亮,内敛的光华被探形术的法力催动,几乎汇聚成形化形而出。

    张翼轸也是吃了一惊,不成想这吴沛虽是秉性不佳,但在道法修为之上也颇有独到之处,自行依据典籍所创的探形术竟也如此威力非凡,这吴沛倒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再看温玉,其上流动的光华犹如流水一般,几乎凝成实质,眼见就要完全跃出温玉,化形**,却忽然间猛然一亮,外溢而出的光华又全然收回温玉之中,隐藏不见。此时温玉和普通美玉再无半点不同,只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反射出点点莹光。

    眼见成功在望,却又片刻恢复如初,吴沛难掩一脸的失望之色,强自一笑,说道:“呵呵,看来张道兄此玉还差些火候和机缘,可惜了……”

    张翼轸也假装一副婉惜的样子,摇摇头道:“若是此玉能够化形而出,翼轸我还要感谢吴道兄赠我探形术才得此机缘!不管如何,翼轸还是要谢过吴道兄!眼下我还有其他事情,如此道兄请了……”

    吴沛一听,也是自知在张翼轸身上无法得到丝毫便宜,原本设想若是他身上美玉真能化形而出,便以重利或宝物交换,然后将美玉炼化吸收,平白可增加百年以上功力,一步便可跨入人仙境界。现在看来这少年身上美玉虽是罕见,灵气逼人,却并无天地精华蕴含其中。吴沛这般一想,顿时心灰意冷,冲张翼轸一拱手,便要告退。

    张翼轸暗舒一口气,正要暗自高兴终于可以送走吴沛这个居心叵测之人,忽然眼前一花,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声音中满是喜悦:

    “主人师兄,可教画儿一顿好找,你却是躲在了这里……”

    张翼轸眉头一皱,糟糕!这画儿早不来晚不来,怎的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只是也由不得张翼轸心中叫苦,吴沛刚刚迈出的步子便又收回,回身一看,顿时不由地呆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画儿明艳如画、亮丽如云的绝美脸庞,身体僵直在当场,脑中只一个念头在不停闪动:世上还真有这般绝代芳华的女子么?

    画儿被吴沛紧紧盯着,吓得躲到张翼轸身后,嘟囔说道:“主人师兄,这人是谁?画儿不喜欢他,眼直心歪,哼!”

    画儿一开口,如清风出袖,登时吴沛被惊醒,情知失态,黑脸微红,忙向画儿施一礼,说道:“在下华山极真观吴沛,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仙子恕罪!”

    画儿不懂人情世故,心中不喜吴沛,自是理也未理,转身对张翼轸说道:“主人师兄,那边红枕姐姐也在寻你,我们过去与他们相会,如何?”

    被画儿晾在当场,吴沛不免尴尬,正进退两难之时,忽然现画儿体态轻盈,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犹如九天仙女浑然不着世间烟尘。吴沛近日来沉迷于张翼轸的木石化形之中,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也颇有一些心得体会。且不说他的探形术一经施展,便可将变成本体的木石化形逼迫得化形而出,也可以逼得木石化形之人现出原形。

    吴沛也自是清楚,木石化形之人虽是表面上与人无异,也难以从身体上分辨出来。但木石化形毕竟是得天地造化和精华而成,凝聚成形的肉身与凡人的**凡胎大不相同,不但轻盈非凡,且不着世间烟尘。眼前这女子不但绝美无瑕,似乎周身上下弥漫一股氤氲之气,生生将四周的飞尘和烟火之气隔绝在外。

    咦?这女子确实透露着古怪!

    吴沛心思一转,便暗中施展探形术,意欲探知画儿真正身份。

    画儿心思单一,自是不知吴沛的玲珑心思,张翼轸却察言观色,见吴沛脸上阴晴不定,既不离开也不说话,站立原地默然不动,心知不妙。吴沛的探形术端的厉害,若是施展,画儿定会现出原形!

    如何是好?张翼轸情知绝对不能让吴沛的手段得逞,否则画儿现出原形,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谁知会引什么后果?若被众人得知画儿乃是木石化形,日后画儿的处境定会凶险万分!

    张翼轸一时心中陡然火起,吴沛这厮,恁是可恶!

    画儿心无杂念,若是强行让她离开,定会问个不停,这一耽误必定误事。若是转身拉画儿离去,定让吴沛这厮无端怀疑,若是他以后四处散谣言,倒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张翼轸还未想出解决之法,忽然感觉手臂一紧,正是画儿一脸惶恐,焦急不安地抓紧了他的胳膊,显然画儿在探形术的激荡之下,怕是一时无法汇聚精魄,眼见就要当场显出原形!

第四十章 腾云驾雾少年郎

    什么?真的是他?

    戴婵儿如聆天音,真是这个顽劣少年呼唤自己么?

    驻足回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群之中,一名束少年将身一纵,脚下云起雾升,竟是腾云升空!

    一众人等除却少数围绕在罗远公身边之外,大部分无法近前,只好各站原位,眼巴巴望着天空之中金光闪闪祥云涌动之中的神人,心生无限向往和膜拜之意,一时痴迷其中,浑然不觉身边有一个少年心思翻转不停。

    张翼轸乍见倾颖现身,又惊又喜,这才想起先前倾颖为何急急离去,却是与倾洛会合一处,同来三元宫恭贺大典。再看倾颖凤冠天衣,不免心中暗暗赞叹,不成想倾颖这般盛装装扮,倒还真象龙宫公主,尽显华贵之气。

    其后又见戴婵儿意外出现,少年先是心中一怔,忽然醒悟既然龙宫得知三元宫掌门大典,派倾洛前来贺礼,那无天山自然也不甘落后,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既可抬高三元宫让三元宫心生感激,又可令天下道门心生感念,对神人心存敬畏心生好感的大好时机,如此一来,这天下道门,即便不会在无天山和魔门争斗之时鼎力相助,至少也会偏向他们一二。

    不过举手之劳却换来天下道门归心,这般便宜生意便是师傅灵空也乐意做得。

    这些想法转瞬即过,张翼轸正愁无法找到戴婵儿,不料她突然现身于此,如此看来还当真是该他成事。心中窃喜小小计谋成功在望,正谋划一番之时,忽见戴婵儿说走就走。张翼轸可是知道戴婵儿的飞天之术无比迅捷,便是倾颖也有所不及。也正是看中金翅鸟的飞天之术,才让他心中所想得以成行。眼见戴婵儿飞天离去,张翼轸心中着急,哪里顾上众人在场,当即喊了一声,然后施展驾云术,腾空就追。

    待到张翼轸驾云升到半空,周围一众人等这才醒悟过来。众人初见又有一人腾云驾雾,先是一愣,都没反应过来究竟何事,难道道门之中又成就了一名地仙?待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地大吃一惊:哪里是什么地仙,那腾云驾雾之人,竟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要知凡人修至地仙才可腾云驾雾,若是天纵之姿,自小便修习道法,精进不停,若有人能在五六十岁修至地仙,就是世所罕见。而初成地仙之人,虽与常人体质大异,但并未彻底脱离**凡胎。所以这地仙之人多半道风仙骨,所谓道风仙骨,便是须皆白,面容清瘦出奇。

    自然,成就地仙之后,每五百年容颜便会年轻十岁,是故若是地仙千年修行晋身为飞仙,大多为面容为五十六岁模样,便如眼前的罗远公一般。若是地仙终究难成飞仙,在最后的百年之中,便又会如常人一般衰老下去,最终老死。不过成就飞仙之后,脱胎换骨,自可随意变换容颜。但在地仙境界,以容颜看出修为高深,大抵**不离十。

    但眼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能驾云升空,岂非说眼前此人,已然达到可以随意变幻容貌的飞仙境界?只是这飞仙不比地仙和神人,碍于天规几乎没有下凡的可能,那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人猜测间,已经有眼尖之人认出这腾云驾雾的少年正是在日月乾坤壶中自报家门的三元宫道士张翼轸,这一下众人顿时震惊当场,以他十五六岁年纪初入道门不久的小小少年,竟能修为至可以腾云驾雾的地仙境界,这……怎么可能?

    忽听“扑通”几声,竟有几人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再加上此来三元宫震惊不断,竟是当场晕倒在地!

    也难怪众人惊讶万分,却不知张翼轸这个异类,道力虽不深厚,修为更是远不到地仙境界,却身具龙息道力,借以学会驾云术。心急之下当众驾云追赶戴婵儿,无意间引了一众修道之士的惊愕和猜测,却不是张翼轸所能想到的。

    更甚的是,其后当众人知道真相,竟是引了道门中人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争论,到底是先修为道力,还是先学会驾云,最后分化为两派。两派各持己见,道力派认为道力乃是根本,先修出深厚道力,再学会驾云不迟。否则众多修道之士前来修道所求不是长生久视的天道,而只为求得驾云飞空的本领,岂非本末倒置。驾云派则认为,修道之人应顺天而行,既然道门中出现了张翼轸未成地仙先会驾云的异类,为何他人不能先学会驾云,又有何凭证证明先学会驾云便会影响修为至长生久视的天道?

    尽管两派争论不休,无人可说服对方。但自张翼轸之后,道门之中也渐渐形成了共识,飞空并非非要借助飞剑才可,若能御剑飞空,便可驾云飞空。以至于到了后来,御剑之人见到驾云之人便自惭形秽,感觉脚上踩把飞剑,便和普通人拄根拐杖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张翼轸腾云升空,见戴婵儿听他一声呼唤,当即停身回头,一双眼睛闪烁不定,直直盯着他看,不由心想,不知当初戴婵儿赠他这把金错刀,是不是真的可以号令金翅鸟答应他的一个要求?

    戴婵儿见张翼轸从容间驾云前来,心中先是一惊,继而转念一想心中明白定是倾颖传授他驾云之术,哼,想不到这个普通的山村少年,一步步走来,现在竟也能驾云升空,当真是进步神。若是惹恼了我,举手间便可杀了你,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这般一想,张翼轸已经近身到眼前,只见他朗朗一笑,举止间如行云流水随意自然,不知不觉让人心生亲近之意。戴婵儿刚刚提起的一丝忿恨突然消失于无形,心中猛然一怔,这少年数日不见,竟然又变化许多。一眼望去犹如一道明亮的溪水,让人无端地心生欣喜平和之意。

    “翼轸,你这驾云之术倒也不错,定是那倾颖私下传授给你……你且说说,这般急着拦我去路,所为何事?”戴婵儿盯了张翼轸片刻,自觉失态,便急急问道,借以掩饰脸上的不安之意。

    张翼轸一门心思全放在他的计划之上,哪里顾得上细看戴婵儿的脸色,又唯恐倾颖得知之后会阻拦他,忙低低的声音说道:“戴婵儿,可否借一步说话?另外,……你可有将我二人谈话阻隔开来不让外人听到的法术?”

    见张翼轸一脸神秘,又远远望去见倾颖面露疑惑频频朝这边张望,戴婵儿忽然心生欢喜,一挥手,一股肉眼可见的清风徐徐升起,犹如水波一般将二人围在其中。若从外面看去,只见影影绰绰犹如雾里看花,无法看清里面的人的行为举止。

    方才被张翼轸驾云腾空震惊当场的一众人等尚未恢复平静,又见这个少年竟是不管不顾直接近身到高不可攀的神女面前,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神女也不顾众目睽睽,做出了让所有人都猜测不到的举动,竟是施展法术将她二人笼罩其中,显然是要密谈要事。

    这少年也是恁是狂妄无知,这神女高贵如日月,岂是凡间小子所能一近芳泽么?

    一众人等虽不服气,却还是目瞪口呆,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也有不少人暗暗咂舌:怪不得三元宫掌门大典竟能惊动神人来贺,这一个三元宫的少年道士便能腾云驾雾,莫非三元宫中还隐藏有不飞升天庭的飞仙不成?如此看来,三元宫不愧为天下三大道观之一,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翼轸,这风波罩一经施展,除非飞仙,寻常人等法力再高强,也无法穿透我这天地元风的隔绝之力。……你且说说,急急找我究竟何事?”戴婵儿丝毫不理会什么神人威严,隐隐中,她甚是高兴张翼轸越众而出,驾云将她拦下。

    张翼轸不再迟疑,事情谋划已久,眼前正是时机,便将心一横,翻手间拿出金错刀,说道:“戴婵儿,先前你赠我金错刀,说是可以达成我两个要求。如今我正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指派一名神通广大的金翅鸟,陪我前向祖洲一行?”

    戴婵儿并不知道张翼轸亲生父母远在方丈一事,听闻此言顿时一愣,问道:“那祖洲远在东海之上,离此七万里之遥,乃是地仙之地,你前往祖洲所为何事?再者你虽会驾云但却不是地仙之体,即便到了祖洲,也无法进入。翼轸,这些你可知晓?”

    张翼轸点头,一脸坚毅,说道:“我自是心中有数。至于我往祖洲所为何事,恕难奉告。这祖洲在东海之上,时隐时现,若无人引路,也极难寻到。灵动掌门晋身地仙之境,正好有祖洲使者前来接引,正是大好机缘。我的驾云之术不可持久,且若是尾随两大地仙身后,也必难隐藏身形。所以我今日特凭金错刀提出此事,请戴婵儿派一名飞天迅捷且能够隐藏身形不让两大地仙觉的金翅鸟,带我尾随灵动掌门前向祖洲,如何?”

    戴婵儿眼睛一转,心思电闪间主意既定,咯咯一笑,说道:“不过小事一桩,我答应你就是。不知你何时启程?”

    这般容易,张翼轸见戴婵儿一脸笑意不像假装,轸想了一想,答道:“恐怕时间紧迫,今日掌门大典礼毕,灵动掌门怕是要和清无、真明二位掌门小聚,如此一来,差不多明日一早便会启程。戴婵儿,你且安排好人手,让他在委羽山下等我。灵动掌门和罗远公一旦动身,我便下山寻他一起暗中跟随。对了,你可寻得一位精明能干之人,莫要误了我的大事!”

    “咯咯,翼轸,你尽管放心就是,我戴婵儿办事,定会一应周全。待你明日下山之时,只需用道力催动我先前被你打落的金羽,自会有人现身接应你。……若无他事,我便要回无天山复命了!”

    说着,戴婵儿挥手间撤去风波罩,二人身形顿时便现身于大庭广众之下。

    张翼轸却未留意风波罩已去,施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有劳戴婵儿了……”

    戴婵儿却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妩媚芳华,直让天地为之失色。她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三元殿的上空之上:

    “翼轸,叫我婵儿,你我之间莫要显得疏远了……”

    (有票的兄弟,支持一下老何,多谢。)

第四十三章 莫踌躇,将行路

    事不宜迟!

    情急之下,张翼轸脑中灵光一闪,朝吴沛身后施礼说道:“真平道长,可否见到我那师傅灵空?”

    真平道长平素严厉有余,门下徒弟都对她甚是敬重,自然吴沛也不敢怠慢,乍听张翼轸口中道出“真平道长”四个字,心中一紧,急忙收功回身,便要向师傅行礼。不料回头一看,身后人来人往,哪里有半点真平道长的影子!

    张翼轸暗中得意地一笑,趁吴沛回头之际,忙小声对画儿说道:“画儿,你找到红枕,让她和成华瑞在原地等我,我随后就到!”

    画儿方才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威胁,只觉全身一紧,似乎天地之间有一庞大的力量就要将她打回原形,不由地胆战心惊,浑身不安。体内灵气四处游走,一时杂乱不定,再难以汇聚成形支撑身体。

    画儿直吓得心神不宁,只想双眼一闭,就此沉沉睡去。

    正要歪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之际,忽觉身上一松,耳边听得主人师兄叮咛的话语,画儿忽然惊醒,虽是并不十分清楚刚才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却是直觉感到眼前的黑壮之人浑身散出令她害怕的气息,急忙应了一声,一转身便飞快地离开此地。

    这边吴沛心知上当,也忙回头过来,一眼便看到画儿已经离去,心中一沉,不免猜测莫非那女子果真有蹊跷不成,否则张翼轸为何说谎为她掩饰?正要开口相问,却见张翼轸一脸愧色说道。

    “抱歉,抱歉!方才一时眼花,以为是真平道长在此,开口便叫,倒让吴道兄见笑了。”顿了一顿,又笑了一笑,说道:

    “方才乃是灵动掌门新收的弟子画儿,因为生性顽劣,形如孩童,所以灵动掌门特交与我管教。这画儿疯疯??,吴道兄莫要见怪才是。”

    张翼轸一脸诚恳,言谈间也淡然自若,一时让吴沛难下结论。还在迟疑不定时,却听张翼轸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虽是我偶得那木石化形之说,奈何这天地之大,得如此机缘的木石少之又少,恐怕再难遇到那天地造就的木石化形之人,却是一件憾事……”

    此话一出,吴沛也是怦然而惊,略一思忖便点头说道:“此言不差,木石化形乃是得天地之灵气,能化形而出谈何容易。且这天下之间就算偶有少数木石化形之人,是否敢与世人交往也未可知,所以这般机缘造化,能否有幸结识其中一二,便和渺渺天道一样,可遇不可求。”

    张翼轸暗叫一声惭愧,此番精心表演再加方才一番言论,看来吴沛也是一时心中释然,不再怀疑。

    果然,吴沛一想通此处,便对张翼轸再无兴趣,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张翼轸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分开人群,边去寻找成华瑞等人,边暗中和玉成用传音术交谈。

    “翼轸,探形术确实厉害,寻常木石化形的本体,若被探形术一试便会化形而出,被人控制而不得脱逃。便是我闭关这么久,和翼轸常伴左右,得翼轸龙息化润,较之以前功力大增,即便如此,方才也是忽觉天地旋转,只觉犹如一只无形巨手生生要将我从温玉之中拉扯而出。幸好我这些时日也领悟了一些道法,体内灵力也浑厚一些,才勉力坚持住……不过也是凶险万分!”

    竟是这般厉害么?张翼轸不禁骇然,想不到那吴沛倒也是绝顶聪明,竟能自行参悟出这般妙法,当真不可小觑!又和玉成简单说了几句,玉成便又陷入沉寂,张翼轸此时正来到成华瑞等人面前。

    略过张翼轸和成华瑞等人相聚不提,再说灵动舞剑完毕,返回原位,罗远公抚掌叫好:“倒未想到灵动道友剑法如此精湛,妙!某当年虽是武夫,却不会使剑,只是在掌上有些功夫。如今安居祖洲千年,恐怕这打斗功夫也有些生疏了,哈哈……”

    罗远公此话倒是不错,自从千年前魔门从世间消失,少了魔门威胁,如今修道之人多注重心性,精修道法,虽是法术高强,但在打斗之上很少有人再用心勤修。是以如今道门之中,怕是没有几人能够法术高强,同时又剑法然。

    修道之人道力绵长,所以一天下来也不觉劳累,如是一众人等便在月光如水的三元殿前,在颇有凉意的秋风之中,竟是长谈了一夜。

    一夜未眠,灵动的月光也照耀了一夜,而那两个美人也叮咚不停飞舞不断地在空中飘扬了一夜。

    天色一亮,灵动便收了法术。众人抬头去看,只见一张圆纸和一双筷子自空中悠悠飘落,早有眼疾手快者伸手捡来,仔细查看一番,只是寻常白纸和普通竹筷。众人皆心中叹服,暗道原来一直被道门中人所轻视的幻术也能如此出神入化,看来法术不论高下,只有是否精湛和精妙之分。

    由此,道门中人方是大为重视幻术,竟因此带来幻术的一个鼎盛时期,倒是灵动也未曾料到的。自然,灵动今日驾云升空以及神人的前来祝贺,一时令道门中人大为鼓舞,也令道门在民间影响声势远大,天下虚心向道之人较之以前增加百倍不止。也让此后的一场大战之后,尽管道门之中中流砥柱殒落不少,而民间向道之人有增无减,才让道门的有生力量得以保存并源源不断地增多。

    中土道门因此中兴千年,灵动功不可没。

    而张翼轸的驾云术也引得天下道门之士纷纷效仿,尽管学有所成者并不多,但终究给无数修道之人另僻一条飞空之道。其后数百年后,终有一名天纵奇才初入道门便学会驾云术,并将此术凝练成心法,遂令天下道门地仙以下者不再御剑飞行,张翼轸居功至伟。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却说一众人等相聚甚欢,直到东方天光大亮,灵动自知离别时刻已至,越众而出驾云升空,当空说道:

    “诸位道友,既有相聚便有离别,此番盛会,灵动深感诸位情谊,无以为谢。灵动成就地仙时日不长,却也有所领悟,愿说出与诸位共勉!”

    人群顿时肃然无声,一众皆惊!

    虽是修道之人追求天道,而天道向来公正无私,但人生而为人,却都有私心,是故天下道门才分大小道观数千家,各自持重,以本观道法为最上道法。而三大道观之所以领袖群伦,自有其道法的精妙之处和不传之秘。是以灵动当众将地仙境界的天道领悟说出,这是何等的胸襟!

    清无和真明也肃然起敬,当即站起,对空中灵动深揖一礼,说道:“灵动道友胸怀宽广,大道无私,是为修道之人楷模。”

    台下一众人等也都全部站起,一揖到底。灵动微微颔,受了这一礼,这才仰望天,将他成就地仙之后的感悟一一说出,也不管众人能领悟多少,只说一遍,绝不重复。

    如此说了小半个时辰,灵动感觉话已说尽,便话题一转,正色说道:“方才所说乃是灵动自身体悟,算不上泄漏天道。至于能对各位有多少帮助,就看各位的造化了。灵动即将动身前向祖洲,眼下就算向诸位道别。日后若有机缘,我在祖洲恭候诸位!”

    说完,灵动落下云头,和诸位一一道别。众人纷纷向前,唯恐落于人后。灵动虽是不喜这般繁琐,但罗远公却对这些人情世故来者不拒,倒让灵动也只好一起附和。

    如此一来,却正好给了张翼轸大好时机。

    张翼轸见这般人来人往,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正好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一下。只是如何瞒过画儿倒是一件难事,思来想去一番,张翼轸觉得虽说师傅灵空为人懒散一些,但将画儿托付与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随便编了一个谎话,张翼轸起身告辞成华瑞、红枕,又哄画儿先在这里陪二人说话,便悄悄地溜出人群,四下寻找灵空。这灵空自从掌门大典开始之时,张翼轸就再也没有见他的人影。以张翼轸猜想,灵空为人懒散且不喜热闹,不定跑到何处逍遥去了。

    是了,说不得又和九灵道长在一起喝酒下棋。张翼轸穿堂过室,来到厨房重地,四处寻找一番,还终于让他在一处偏僻之处找到了正在下棋的灵空和九灵。

    九灵见张翼轸找到此处,微微一愣,似乎对于张翼轸能来到他掌握三元宫全体道士生死大权之地有些意外。不过九灵自从身份暴露之后,从未因为他在张翼轸面前假装隐世高人而脸红羞愧过,张翼轸倒也坦然,也没有因为九灵只是厨房总管而对他另看一眼。这一点让九灵暗暗赞许这个少年却的性格果然坦荡。

    思忖一番,张翼轸才下定决心,对灵空说道:“师傅,我近来心神不安,甚是思念家中父母,打算今日回家看望,也好心安。那画儿顽皮好动,翼轸一走,还请师傅好生看管画儿,莫要让她惹事生非。”

    灵空正输了棋子,没好气地说:“刚会驾云就想回家,可是存了衣锦还乡的念头?想回便回吧,也该回去看一眼了。那画儿不听我话,我可看管不了。此事休要再提!”

    这……张翼轸没料到灵空会一口回绝,愣了片刻,苦笑说道:“师傅,上次我从华山带回的百两黄金,你分我一些,我也不要了,悉数归你,如此换你看管画儿,你看可好?”

    灵空嘻嘻一笑,喜上眉梢,说道:“此话甚合我意,虽说那些黄金数量不多,不过总算是徒儿的一片心意。好吧,师傅我就笑纳了。你走后,画儿我会严加管教,让她勤修道法。”

    “哧……”却是九灵在一旁乐不可支,讥笑说道:“这般爱财如命的师傅倒是少见,还和自己徒弟计较短长。翼轸,你有师如此实为不幸,要不你现在拜我为师,我不取分文代你看管画儿,可好?”

    “如此也好!”

    张翼轸立时喜形于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灵空见状大怒,“啪”的一声将棋盘掀翻,指着九灵说道:“你这老儿,棋艺厨艺不如我还则罢了,几次三番打我徒弟主意,是何居心?我和翼轸不过开个玩笑,你却从中挑拨离间,九灵老儿,我怎的交你这个损友?”

    “翼轸,那百两黄金你全背上,就当师傅送你父母的见面礼。画儿你也勿需担心,我自会尽心照看,你且放心离去!”

    “哼,九灵老儿,你还有何话说?”

    待张翼轸笑眯眯地离开此地,灵空和九灵仍然争论不休,二人互不相让,都声称是画儿最信任之人,都认为画儿必定喜欢自己。张翼轸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这两个老小孩,倒还真是越活越倒退,当真是小儿心性。

    张翼轸也不耽搁,急急一人返回小妙境,收拾行李。

    无影棍必须带上,以备一时之需。那本无字天书也要带上,或许会派上用场。想了一想,因为要借助金翅鸟的风聚术,定风珠便不能带在身上了,自然,玄龟珠也必须随身,毕竟那祖洲远在东海之上,有玄龟珠傍身,诸水不侵。

    又翻出《三元辑录》和《金刚经》,想了一想,便将《三元辑录》和定风珠一起放好藏起,又将《金刚经》带在身上。《金刚经》一直用来夹放那两根金羽,且一直跟随他左右,所以张翼轸也未多想便将《金刚经》也放在身上。

    忽然包裹之中有一物触手柔软,犹如丝绸。张翼轸拿出一看,却是当初困住戴婵儿和戴?的鸟笼,如今散落成一团,如同一张鱼网。既然此物能困住神人,定是非凡,反正也轻若无物,张翼轸便顺手放在身上。

    如此收拾完毕,外面已经日头高升。张翼轸忙悄悄出门,驾云升空从空中绕过三元殿来到山下,然后躲在暗处等候。幸好灵动等人还未下山,依张翼轸推测,一众人等必定送下山门,是以灵动和罗远公若是驾云而走,也会出了山门才会腾空。

    正好趁此机会联络戴婵儿派来的金翅鸟!

    张翼轸从《金刚经》中取出金羽,暗中运转道力,道力催动之下,金羽陡然间出璀灿的金光。张翼轸心中一喜,心道戴婵儿果然没有骗他,这金羽倒是神奇得很。

    正沉浸在期待之中的少年并不知晓,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却悄无声息地潜藏着一个人,正暗中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兄弟们,票票支持一下,感谢!)

第四十四章 聚无期,异变起

    金羽亮了片刻,少年睁大眼睛看着空中,却是空无一人。又等了少许,还是无人现身,张翼轸不免狠狠地跺了跺脚,责怪说道:“好一个戴婵儿,不成想身为神人却也骗人。哎,我应该早知她生性多变,随心所为,怎的还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与她?只怪自己心情迫切,着了她的道了。”

    躲在暗处的人影身子一动,眼中露出欣喜之色,似乎对张翼轸未等到来人甚是欣慰。正在犹豫是否要现身相见,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张翼轸惊喜交加的“咦”了一声。

    随着张翼轸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外一丈之处忽然平地生起了一股旋风。这旋风颇为怪异,先是手指粗细旋转不停,接着旋转度越来越慢,大小却越来越粗,慢慢变**形模样。这旋风看上去声势惊人,却不带动地上的一片树叶,且无声无息。更为奇特之处,明明是风,却晶莹闪烁间犹如一道水柱。

    待旋风停止不动,金光一闪,从中现出一个明丽可人的少女出来,张翼轸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来人却是戴婵儿!

    戴婵儿一现身,先是瞥了张翼轸一眼,然后愤愤不平地说:“翼轸,你也恁是心急,只顾自己的事情却不管他人死活!我不过晚来一步,却暗中说我爽约。你倒说说看,我一夜之间一刻不停先回无天山复命,又急急返回三元宫,不是为了兑现答应你的事情么?那无天山远在北海,离此数万里之遥,这一去一来只花了一夜光景,想是飞仙也不过如此。你却还埋怨我,有没有道理?”

    张翼轸仔细一看,果然戴婵儿面露憔悴之意,一头乌也略有散乱,自从认识她以来,包括上次被黑衣人掠走,也从未见过戴婵儿有这般狼狈。张翼轸不免有些愧色,嘿嘿一笑,说道:“我只当是婵儿派他人前来,不成想却是你亲自前来……为何不派一得力干将陪我前往?”

    戴婵儿莞尔一笑,理正头,说道:“翼轸有事,岂可随意派上一人陪同?以翼轸这般少年才俊,道门菁英,也只有我这无喜公主才有身份日夜相伴左右,是也不是?”

    张翼轸自是知道戴婵儿伶牙俐齿,说话轻佻却不着痕迹,明是调笑,暗中却是掩藏真实目的。不过既然戴婵儿并不说破,只要有人陪他尾随罗远公和灵动前向祖洲即可,至于陪同之人是谁,也并不重要。是以张翼轸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婵儿说笑了。那翼轸就恭敬不如从命,一路辛苦婵儿了。”

    躲在暗处之人听了戴婵儿“无喜公主”四个字一出口,忽然全身一震,顿时呆立当场,心中柔肠百结,一时只觉脑中轰响,几乎站立不稳。

    “是了,那倾颖是龙宫公主,这戴婵儿又是无喜公主,翼轸他……竟有如此福份,赢得两位神人公主的垂青,我也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翼轸中意的那个人不是我?神人天生高贵,而我等凡人莫非就只能仰视不成?不,我虽只是普通的山村女子,但有朝一日我也能修至无上大道,成就飞仙乃至天仙,将这些神人统统踩在脚下!”

    想到此处,暗中之人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摇晃几下站稳身子,便要悄然起身离开此地。却听远处戴婵儿咯咯一笑,又说出一番话来。

    “翼轸,你手中的金羽在道力催动之下,我自可感应得知,但若无特殊呼应,我也并不知是谁在唤我。现在世间魔门现身,只怕被他们得了金羽骗我现身,所以以后你若唤我,用道力催动金羽时,一长一短一长,是为暗号,可是记好了?”

    张翼轸点头应答:“婵儿所言极是,如今魔门现世,怕是将会掀起风浪。那天媪子上次捉拿你和戴?,不知无天山可将此事查个清楚?”

    一提此事,戴婵儿俏脸立时笼罩一层冰霜,冷冷一笑,说道:“哼,这魔门别的本事没有,偷偷摸摸躲藏不出的本领倒是不小,不过我无天山能人无数,倒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如此胆大包天敢对无天山下手,若是这般轻易放过他们,平白折了无天山的威名!”

    “如此说来,婵儿此番陪我出海,岂非危险万分?”

    “嘻嘻,能和翼轸日夜相伴,便是被魔人再次捉去,婵儿也心甘情愿!”

    “呃……这般说来,翼轸倒是荣幸之极了!”

    “咯咯,你知道我的心意便好,莫要辜负我的深情厚意!”

    张翼轸默然一笑,也不点破戴婵儿的小小聪明,毕竟此去东海七万里,一路要戴婵儿施法隐身飞空。

    少年也是心中明白,戴婵儿此行相陪,绝非她口中所说这般简单。不过一路尾随两大地仙,莫说魔门不会巧之又巧地觉,就算得知,也不敢在两大地仙面前现身,对戴婵儿和他下手。恐怕这也是戴婵儿不怕魔人途中埋伏的依仗。

    至于戴婵儿亲自陪他前向东海的真实目的,张翼轸自然也并不十分清楚。只是他一心只想前往东海祖洲试上一试,不管戴婵儿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只要不妨碍他找到祖洲即可,想必神人许诺,还是不会轻易爽约。

    二人你来我往,看似打情骂俏,实则各怀心机。但在外人听来,却如郎情妾意一般刺耳,更如两个想要私奔的少年男女情意绵绵的情话。那躲在暗处之人不成想迟疑一下没走,却听到了这番对话,当真如晴天霹雳,只觉面红耳赤,又恨得咬牙切齿。

    “却原来二人的关系已经这般亲近,想不到那高高在上的神女在他面前也是儿女情长,翼轸……当真这般有男儿魅力不成?”

    “上次他赠我的金羽,竟是这神女的羽毛,哼,说不得当时就是情愫暗生,才特意留下羽毛相赠!如此,我还精心保留这金羽又有何用?”

    这般想着,就想从身上取出金羽扔掉。忽又想起刚才戴婵儿对张翼轸所说的传讯之法,想了一想,犹豫片刻,又将金羽放回收好。

    抬头一看,眼见远处山上人群簇拥着灵动和罗远公已经下山而来,暗处之人忙整理一下被树枝挂得有些杂乱的衣衫,小心翼翼地从暗处绕到人群背后。等她悄然汇入群之中之后,再向山下望去,张翼轸和戴婵儿所在之处已经空无一人,想必隐藏了形迹。

    正心思杂乱,暗自悲伤之时,忽然听到成华瑞惊喜地叫道:“红枕,你去了哪里?叫我一顿好找!来,一起送上仙启程。方才真明掌门传令下来,上仙一走,清虚宫一众人等也即刻动身返回。”

    强忍心中的凄凉和失意,红枕点点头,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茫然地随着人群向前涌动。灵动和罗远公一出山门便驾云升空,众人摆手间,二人已云雾渺渺,消失在天边。又想起张翼轸和那戴婵儿此去东海几万里,更是与她相见无期,也不知二人远去东海所为何事?莫非是做那神仙伴侣,朝游东海,暮宿仙山,当真羡煞凡人!

    她红枕哪里有如此福份和飞天之能?更无无喜公主这般尊贵身份,这般一想,红枕更是黯然神伤,便连几时跟随成华瑞又返回三元宫都不得而知。

    既然灵动随上仙罗远公已经驾云而去,一众人等送到山下便各自拱手御剑飞去,不多时委羽山下已是人去山空,空留山路蜿蜒,飞鸟沓沓。

    清无和真明二位掌门又各率弟子返回山上,与灵性等人交谈一番,说到天下魔门以后举动,三位掌门一致同意同仇敌忾,若是一方受到魔门攻击,另两方即刻派得力弟子前去助阵。如此又密谈多时,三位掌门才一齐步出三元殿。

    就在三位掌门关门议事之际,画儿却在三元宫中到处乱蹿,遍寻张翼轸而不得,急得不得了。红枕见状,有心告知画儿张翼轸乃是随戴婵儿远赴东海,转念一想却又按下这个念头,心道若是告诉画儿此事,万一画儿情急之下飞天追去,路上有个闪失,翼轸定会怪罪到她身上。

    是以红枕看到画儿急得团团转,只是无奈地摇头。好在不多时灵空道长和九灵道长不知从何处冒出,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画儿便眉开眼笑地跟随二人离去。见此情景,多少让红枕心中稍安。

    成华瑞见红枕神色恹恹,言谈间落落寡欢,心知她是因为张翼轸之事。这般一想,忽然意识到怎的不知翼轸跑到了何处?他和红枕即将回清虚宫,也不见翼轸出来送行!

    “红枕,翼轸去了何处,眼见就要离开,也不见他来与我们话别!”成华瑞说出了心中疑问。

    红枕惚然间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管他,若他有心自来送别,若是无心也强求不得。”

    成华瑞见红枕脸上神情不定,时而柔弱时而坚定,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点头,默然无语。一想此去清虚宫,一年半载怕是再难与张翼轸见面,或许红枕情愫就此消解也未可知。

    终于等到几位掌门一一话别,红枕仍和师傅天灵同乘一剑,和清无掌门以及成华瑞一众清虚宫弟子约十数人,御剑飞离委羽山。

    飞空不久,约一个时辰,纵是天灵道力深厚,毕竟多带了一人,渐渐落后于众人。略一商议,天灵便让众人不必等他,可以先行。清无也觉得不必因为一人而拖累大家,便点头应允。

    成华瑞却以照顾红枕为由非要留下,本来天灵阴着脸色一口回绝,成华瑞却以魔门最近并不安分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为由,坚持留下。最后还是清无话,说成华瑞留下也好,天灵这才不好再说什么。

    待众人远去,天灵仍是黑着脸,冷冷地对成华瑞说:“休要打红枕主意!红枕天纵奇才,乃是清虚宫数百年来成就飞仙的最大希望,我断然不会让她因情而误了修道,成华瑞,你且死了这心,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成华瑞被天灵道破心事,且如此不留情面,一时无比尴尬,却又碍于天灵的长辈身份,不好分辩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红枕不忍看成华瑞这般受屈,便替他圆场:“师傅,华瑞师兄也是好意,毕竟最近有魔门出动,还是小心为上。”

    天灵对红枕的态度却是大不相同,脸色恢复平静,点头说道:“既然红枕开口,成华瑞你紧随其后即可。不过为师须得叮嘱几句,红枕你天赋异禀,乃是修道奇才,且不可因为男女之情而误了修道之大事,切记,切记!”

    红枕一脸黯然,低头小声说道:“师傅,红枕记下了,日后定当精进道法,再无他想。”

    天灵对红枕所说很是满意,转身却又瞪了成华瑞一眼,说道:“华瑞,你可是也记下了?”

    成华瑞连忙点头,说道:“谨尊师叔教诲!华瑞确实心怡红枕不假,不过红枕志向远大,我自知不如,也定当奋进修道,若能和红枕同晋飞仙,到时再做那神仙眷属,如此天灵师叔可是允许?”

    天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成华瑞……就凭你也想成就飞仙,哈哈,莫要自欺欺人了。以我看来,若以你的资质,能修至人仙境界,我天灵便是叫你一声师傅也无不可!”说远,天灵犹自大笑不止,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成华瑞再是惧于天灵的权威和身份,也一时气愤难平,浑身气血翻腾,站在飞剑之上竟左右摇晃不定,显然压抑着极大的怒火,正在开口驳斥天灵一番,突然,站在天灵身后的红枕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拉,竟是从飞剑上面一个旋转便直直地朝地上跌去!

    这飞剑凌空于半空之中,离地面尚有数百丈之高,红枕又无飞天之能,这一跌下,必然是粉身碎骨!

第四十一章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言一出,戴婵儿才不理会一众人等莫名惊诧的目光,只是眉毛一挑,颇有挑衅意味地看了倾颖一眼,然后率众飞空,片刻便隐没于天际之上。

    张翼轸自是知道戴婵儿嚣张随意的性格,上次赠他金错刀之时早已领教过此女出人意料的手段。不过当时在场的只是三元宫的弟子,如今却是不同,齐聚于此的全是天下道门之中的翘楚人物。这般被众人奉为神明的神女当众叫得亲密,少年只觉得下方目光妁妁齐齐向他射来,只觉如芒在背,只好讪讪地苦笑一下,也不敢再看倾颖一眼,寻了个空子便缓缓降落到人群之中。

    只一落地,众人便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问东问西。有问张翼轸如何修得驾云之法,有问他如何赢得神女青睐,不一而足。张翼轸疲于应付,又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好胡乱应答几句,被人推来搡去,好不狼狈。

    好不容易挤出拥护的人群,张翼轸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倾颖已经消失在空中。

    按下心中一丝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张翼轸躲到一处隐蔽之处,正暗自盘算着如何瞒过画儿偷偷下山。而三元殿前一众受了莫大刺激的道士们正在三五成群中说起今日的所见所闻,竟是比起平生数十年的经历都要精彩万分。个个都经受了生平从未有过了巨大冲击,惊喜、震憾以至欢欣鼓舞,令众人热血沸腾,眼见日落西山,竟无一人想到离去。

    张翼轸正沉思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翼轸,我说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里,叫我一顿好找。”

    来人正是成华瑞,一脸的惊喜说道:“不成想你当真了得,竟连驾云之术也学会了。先前你还骗我说不会御剑!”

    成华瑞初见张翼轸腾云升空,内心也是无比震惊,又见他和神女一起密谈,不由地心中喟叹这个数月前才随他跨出山村的少年,谁知今日竟有如此成就!那驾云之术便是惊人之举,与神女相识且看来颇为熟悉就更是惊世骇俗了!

    成华瑞偷眼去看身旁的红枕,却见她面如死灰,脸上全无半点喜悦之意,心知红枕自知无论修为还是际遇,都远不如张翼轸,只怕也会死了心思。不过张翼轸也算成华瑞领入道门的,自然有与有荣焉的欣喜之意。只是心中暗暗担心红枕,莫要认了死理,非要和张翼轸计较短长。

    等张翼轸降落云头,成华瑞按压不住心中的兴奋,便要急急寻找张翼轸说上一番,无奈众人围观之下,他无法近身。待其后张翼轸分开人群躲到隐蔽之处,成华瑞这才绕开人群前来答话。本想也叫上红枕一起过来,不料红枕低头半天,踯躅不来。

    听成华瑞一说,张翼轸自嘲地一笑,说道:“华瑞兄,我哪里骗你,翼轸确实不会御剑!”张翼轸也不隐瞒,将倾颖教他驾云之术一一说出,又简单说了说戴婵儿之事,成华瑞听了连连点头。

    “翼轸,倒想不到你有如此际遇,不过那戴婵儿乖张多变,你还是要小心为好。只是眼下红枕心思沉重,我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她一番……”成华瑞真心为张翼轸高兴,也是自内心担忧红枕。

    “华瑞师兄过虑了,红枕也为翼轸今日成就感到高兴,只是一时想到早死的爹爹,才有些伤心。”却是红枕不知何时找到此处,双眼红红地站在二人眼前,泪痕未干,楚楚可怜。

    这谎话说得过于拙劣,好在张翼轸和成华瑞都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二人都扯些别的话题逗红枕开心,红枕不多时便被二人逗得呵呵直笑,面容也光鲜了许多,只是张翼轸却注意到她眼睛那一抹深深的挥之不去的哀愁,心中悄然喟叹:怎的以前没有觉红枕竟是如此痴情之人?以前的青梅竹马不过儿戏,年长之后二人也并无过多接触,为何红枕偏偏情种如此之深?

    再说三元殿前一众人等犹自热情高涨,聚在一起谈论不休,眼见天色已晚,却无一人有离去之意。灵动见众人兴致颇高,不忍扫人雅兴,也不好独自和清无、真明二位掌门进入大殿交谈,便令三元宫弟子摆上桌椅,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就在微凉的秋风之中,院中就坐。

    三元宫虽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但一时般出上千张桌椅供数千人就坐,也是不能。好在众人修道多年,也不在意这些微末细节,众人你让我推,仅有的部分桌椅都让给一些德高望重之人。

    灵动陪罗远公、清无和真明掌门在台上就坐,介绍清无和真明与罗远公寒喧一番,宾主落座之后,罗远公目光炯炯向台下一扫,却没有现张翼轸,便道:“灵动道友,你三元宫那个少年虽是道力低微,却能腾云驾雾,倒是异类。某还从未听闻凡人成就地仙之前就可驾云之人,那个张翼轸,是何来历?”

    此话问出,也正合清无和真明心意。

    二人先前一见张翼轸少年身影在云中漫步,当即惊骇得张口结舌,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二人成就人仙多年,御剑飞空犹如呼吸般熟悉,但驾云升空却是万万不能。这少年张翼轸二人自是知道,前段时间戴风围困清虚宫时,听说灵动才飞剑传书正式收录张翼轸为三元宫二代弟子,这才多长时间,这少年竟学会驾云术,他到底是天纵奇才还是天人之质,竟能进步如此神?

    是以罗远公一问,清无和真明都目露期待之色,一齐看向灵动。灵动料到会有如此一问,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瞒各位,这张翼轸乃是我那不争气的师弟灵空骗来的弟子!”

    呃?众人更是面露疑色。

    灵动淡然一笑,继续说道:“依我看来,这少年倒也并非天纵奇才,修习道法也不见多么神,他那驾云之术乃是得自东海龙女传授,至少他为何以**凡胎能够驾云腾空,只怕是天道浩渺,我等也难以猜测个中原由。”

    这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清无和真明互看一眼,均心中冷笑一声,灵动这个老滑头,果然向来不说实话。不过二人见罗远公也没有再多疑问,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这次二人却是误会了灵动,这张翼轸当众驾云升空,便是灵动也是大吃一惊,心道这少年多出惊人之举,不过这驾云一事不比演说木石化形,只须胆大敢说即可,可是要凭真本事,来不得半点虚假。不过吃惊之后灵动也隐隐有些自得,深为先前送张翼轸《三元辑录》的先见之明感到满意。

    几人又闲聊一番,清无和真明特意向罗远公请教了一些道法心得。罗远公倒也爽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清无和真明受益匪浅。灵动也是将自身体会与清无和真明一一说出,让二人许多不解之处迎刃而解,颇有心开意解一朝顿悟之意,二人隐隐觉得回去之后闭关一段时间,晋身地仙之境也指日可待,不由心怀大慰。

    数千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吵嚷之声不断,夜幕降临,众人仍然热情不减。见此情景,灵动向罗远公微一点头,长身而起,冲众人朗声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月上中天,各位道友,我等秉月夜谈,不亦快哉!”

    众人轰然叫好,叫好之后却又觉不对,有人便喊:“灵动掌门,良辰美景倒也不错,可是今晚乃是朔月,哪里有劳什子月亮?”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笑声朗朗,满是自嘲之意。

    灵动待众人笑毕,才淡定自若地说道:“说的也是,天不作美,我就向天求一个良辰美景又便如何?”

    说着,灵动伸手取出一张白纸,拿出一把剪刀,刷刷刷几剪下去,剪出一张大如人脸的圆纸来,举在手中。

    “先前我答应诸位和罗远公上仙每人表演一个拿手法术,方才被神人来贺打乱了安排。虽说我也并无什么拿手法术出来献丑,就为诸位变一个戏法,博诸位一笑而已!”

    说完,灵动一张口,一口紫气喷出,聚成一团云气,弥漫间将他手中圆纸托起。紫气云雾缭绕,便如那追月的云朵飘逸无比,托起圆纸飘飘然向夜空飞去。

    如云追月,又如月躲云,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雾围绕的圆纸越升越高,似乎一直升到那九天之上,变成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这是错觉还是真实?众人都不相信眼前所见,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果然不假,原本漆黑的夜空之中如今赫然多了一轮圆月,只是这圆月似远还近,如真如幻,散出如水的清辉,映得三元殿前一片银白的月华,分外喜人。

    哄……

    人群一片欢呼,叫好不断。便是清无和真明也微微点头赞许,虽是幻术,并非无上的仙家法术,但妙就妙在灵动心思奇妙,恰与此情此景交融一起,让人不由大为赞叹这如真如幻的境界犹如浑然天成!

    灵动令一众三元宫弟子穿插人群之人,不停地备上酒水。见众人兴致昂然,纷纷向前敬酒,一时高兴不由喝了几酒。酒到酣处,灵动仰天哈哈一笑,说道:“举杯邀明月,徒有明月,没有歌舞如何尽兴。来来来,且让老道再为大家添些酒兴!”

    说着,灵动身子一晃,看似想要摔倒,却陡然站直,右手一扬,手中的筷子须臾间疾飞向天,一闪,竟是没入明月之中,消失不见。

    众人一愣,正面面相觑疑惑之际,忽见明月之中,隐隐约约显出两个曼妙的身影来。影子由小渐渐变大,依稀可分辨出却是两名丽质天成的少女。两名少女犹如月中仙子,缓步从月中走出,每迈一步,便大上几分。待走出十几步光景时,已然如真人大小,犹如飞天一般站立半空之中。

    两名女子,一紫一红,相映成趣。紫衣女子手持琵琶,红衣女子手舞彩绫。二人先是盈盈朝众人揖了一礼,然后一人轻弹琵琶,一人舞动彩绫,瑶台之下,月光之中,轻歌曼舞,一时令人心驰神往,竟是看得如痴如醉。

    好一派良辰美景,好一个仙子云中漫步,好一个会向瑶台月下逢!

    众人正心旷神怡沉浸其中之时,却见灵动将手中酒杯一抛,顿时一片乌云飘过,众人只觉脸上一凉,凉丝丝间犹如下了一场朦朦细雨,这雨,却酒香扑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983/ 第一时间欣赏人间仙路最新章节! 作者:何常在所写的《人间仙路》为转载作品,人间仙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人间仙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人间仙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人间仙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人间仙路介绍:
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柯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是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且看一个懵懂少年,如何在世间一路走来一路歌,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人间仙路!满腹心情一腔热情,且与君徐徐道来此中真意……
正是:良辰美景何常在,人间仙路记流年!
…………………………………………………………………………
已经签约,完本保证,诸君可以放心收藏!如觉还可入眼,请不吝推荐,敬谢。一般每日早晚九点前更新,如推荐票多,自会适当加更。
仙路,修仙,张翼轸,天帝,古典仙侠人间仙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间仙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间仙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