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地仙之境
却说灵动自晋身地仙之后,不出三日,全身上下已经被天地灵气洗涤一遍,**凡胎转化为地仙之体,寿元可达数千年以上。灵动脱胎换骨之后,只觉全部身心一呼一吸间和天地犹如一体,举手投足之时云起雾升,往常飞空需要祭出飞剑,御剑而行,如今只需心念一动,脚下白云朵朵,须臾间便驾云腾空,当真是妙用无穷。
灵动安排好灵性接替掌门一事,又交待灵悟和灵静好生修习道法,以图早日也晋身地仙之境,也好最终堪破仙凡界限,步入飞仙之列。地仙毕竟只是地上之仙,虽可驾云遨游四海,但却无法御空而飞,是以并不能飞达天庭。只有飞仙以上,道法圆满,感得天地交应,名字出现在位于三清天之上的《太玄长生录》之上,才可真正长生久视,与天地同寿。
这一日,灵动正和灵性等人商谈何时正式让灵性接替掌门之位,毕竟三元宫为中土三大道观之一,掌门更迭也是一件大事,需要周告天下道观得知。眼见冬日将至,几人商议寻一黄道吉日,诚邀天下道观道友前来三元宫参加灵性升任掌门大典。
灵动听得几人商定日子,突然间心念一动,心中忽有所感。闭目片刻,不由地喟叹一声,说道:“好快,只怕就在这两三日间,祖洲便会来人相邀!如此,这大典之日恐怕需要提前了。不知道这祖洲使者可否宽容一二,容我盘恒数日。这十洲远在四海之上,各有机缘,凡是晋身地仙之人,各有自身属性,是以在天地灵气改造身体之时,若有机缘之洲便有异象显示,自有使者前来接引。我这应缘之洲,却是这位于东海之上的祖洲!”
灵性听后一脸黯然,虽是修道之人,早就看淡世间悲欢离合,但灵动此去祖洲,日后若非他也修至地仙,否则恐怕再难相见。
“师兄,七日后便是黄道吉日,不如即刻飞剑传书给天下各大道观,告知三元宫新任掌门升任大典。各派掌门和二代弟子飞剑前来,不过两三日光景,应是来得及。”
却是灵静沉思一番,将心中所想说出。
灵性和灵悟皆点头同意。灵动情知几人也是想借机让他与道门故人见上一面,心中思忖片刻,说道:“如此也好。灵悟、灵静,你二人即刻飞剑传书给天下道观,诚邀各观道友七日后齐聚三元宫,共庆三元宫盛典。灵性,你且和执掌礼仪的弟子商讨一番,制定一个章程出来。道门虽是清净无为,但三元宫毕竟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不可让人小瞧了!”
这般吩咐下去,众人一一应着各自忙碌而去。
灵动一人静立多时,回想一生所作所为,此去祖洲虽未做到真正地了无牵挂,倒也心劫消除,坦坦荡荡。又沉思片刻,想起张翼轸之事,终于下定了决心,背负双手,缓步前往小妙境。
远远便听到小妙境上传来女子嘻笑和男子争闹的声音,灵动眉头一皱,心道虽说画儿天地造就,本性纯洁无尘,于男女之事并无杂念。但张翼轸却是年少血性,若是意乱情迷之下,做出荒唐之事也并非没有可能。或许将画儿留在这少年身边并非好事,若是害得他沉迷于男女之事,荒废了道业,岂非他灵动之过?
灵动思忖间不知不觉就来到小妙境之上,眼前忽然一亮,昔日荒凉不堪的小妙境如今却是繁花似锦,笑语声声,好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
待到灵动看清这小妙境之上,老少五人围绕而坐,于这天地之间秋风之中品尝美食,欢笑不断,正与这秋日的和美融为一体,不由地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
张翼轸坐在九灵和灵空之间,醉意醺醺间,却如清风随意自在,与九灵和灵空谈笑饮酒,举止间虽不见多少不敬之意,也断无拘束刻意的做作。而坐在一旁的两位美妙女子,巧目笑嫣,顾盼生姿却无丝毫媚惑之意,美则美矣,却如丽日当空,艳丽而让人心中纤尘不染杂念不生。
灵动见此情景,心中豁然开朗:这少年,与长辈交往既无不敬又无轻视,谈吐自然,举止得体,便如山涧流水,清泉石上流,淡然无痕。而对于眼前两位绝色的女子,少年也是一般对待,眼光端正,谈笑之时神态轻松,绝无邪意和贪婪之色。
也难怪这少年会得画儿认主和龙女青睐,便是如此心性纯正,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灵动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倒是他多虑了,莫说画儿眉眼如画,那戴婵儿和眼前的这个女子哪一个不是绝代风姿,也未见张翼轸心生邪念。画儿陪他左右,若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何尝不是一件增进少年修为的幸事?
灵动心结已解,不由老怀大慰,哈哈一笑,快步走向前去,朗声说道:“诸位如此雅兴,却不邀请老道我入坐,可不是待客之道!”
张翼轸虽说有几分醉意,却是清醒得很。听得掌门声音,忙起身相迎。灵动却先前一步将灵空推到一边,竟是坐在张翼轸身旁,将他按在座位上,说道:“切莫客套落了俗套,一着相,就没了情趣。”
灵空大不情愿地低头嘟囔着回屋,自己又找了一个板凳,挨着九灵坐下。无奈地瞥了灵动一眼,似乎责怪灵动抢了他的风头。灵动自是不理会灵空的态度,向倾颖施了一礼,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若是老道没有猜错,这位大驾光临三元宫的仙子便是那四海水族的倾颖公主么?”
倾颖轻轻回了一礼,柔声说道:“正是倾颖!倾颖在小妙境已经叨扰数日,未曾前去拜会灵动掌门,是为失礼。灵动掌门勿怪才是!”
灵动一朝晋身地仙之境,心性自是坦荡淡然,于世俗礼节早已不存计较之意,否则也不会以掌门之尊前来小妙境主动来见张翼轸。和倾颖客气两句便不再说话,转头看了九灵几眼,似笑非笑地愣了片刻,却没说话。
九灵也是一脸古怪之色,眼珠转了几转,竟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会灵动。张翼轸瞧得惊奇,九灵只是三元宫厨房总管,见了掌门不理不睬,倒是怪事。好在灵空见一时冷场,就嘿嘿一笑,倒了满满一大碗酒,敬向灵动。
“恭祝师兄荣升地仙之境,假以时日,成就飞仙也不在话下。怕是师兄在人间时日不多,来,师弟敬你一杯,免得日后没了机会。”
灵空这话说得恁是晦气,犹如灵动就要死去一般。灵动丝毫不以为忤,举起碗中酒一饮而尽。饮完之后,又自顾自倒满一碗,举至胸前,说道:“今日在这小妙境之后,我灵动就开怀畅饮一番,自此就别过委羽山,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次踏入人间!来来来,诸位莫要拘谨,我今日不是三元宫掌门,只是一名即将远离人世的地仙。请举杯,各尽碗中酒!”
灵动一番话说得豪迈间又有无限凄凉,神情无喜无悲,直如看破红尘。张翼轸心生感念,心中豪气充盈,一口喝完碗中酒,将碗远远地抛到一边,说道:“掌门,我的亲生父母远在方丈一事,想必灵空师傅也与掌门言明。听说掌门不日便要远赴海内十洲中的一洲,不知翼轸可否和掌门同行?去那一洲之上看看,或许可以得知方丈的消息也未可知。”
灵动一愣,没想到张翼轸开口竟说出想要和他前去海内十洲。这海内十洲,非地仙之体不可前往,且十洲虽各有确切方位,但时常隐没不见,若非有使者引路,即使地仙也难以跨入十洲一步。张翼轸亲生父母远在方丈一事灵动自是听灵空说过,只当是山村传言罢了,并未当真。毕竟这海内十洲还烟波浩渺信难求,更何况连地仙都无法去得的海外仙山!
略一沉吟,灵动心中便有了说词,起身站起,和张翼轸手挽手走到山涧前,手指远处壮阔无边的云海,脸露向往之色。
“翼轸,这天道无边,不可惴测。便是这眼前的云海也是浩荡无边,让人望之心生敬畏。我入道门百年来,始得初悟天道,晋为地仙之身。然地仙不离于地,只可四海遨游,不能凌宵于九天之上,也不是寿比天地,长生久视。我不日将远赴祖洲,从此长揖世间,不理世事。你的父母一事我也有耳闻,真假暂且不论,但方丈乃是传说中的所在,以我目前的地仙境界,对海外仙山所在何处也是一无所知。即使是久居十洲的地仙,恐怕也未必知道方丈的确切方位。”
“祖洲远在东海,离中土七万里之遥。莫说你不会飞天之能,便是能御剑飞空,若无地仙之体也是无法迈入祖洲一步。以我的感应,祖洲使者恐怕三两日内便会来到三元宫,到时我可代你向他问询方丈之事,若是有缘,或许会有解答。”
灵动说完,也不等张翼轸有所表示,伸出左手在他的前胸后背啪啪啪连拍了数下,哈哈一笑,说道:“翼轸,你体内的经脉和道力当真怪异得很,那龙息,只怕平常并不怎么听话罢?来,就由老道我帮你疏理一二。莫要抵抗,只管闭目养神即可!”
灵动下手如风,双手挥舞间,忽见紫气缭绕,正是地仙之气外溢之势。
张翼轸不敢违抗,忙闭目敛神,不动如松。只觉灵动手到之处,丝丝缕缕充沛的温和之气注入体内,四处游走。温和之气在体内的经脉之中与潜藏的龙息相遇,顿时如水入热油,忽地溅起无数朵激荡的浪花。
张翼轸只觉体内轰然一声,犹如万马奔腾,痛彻肺腑,眼前一阵恍惚,便欲晕死过去!
第三十一章 龙宫至宝
灵空此言一出,罗远公顿时脸色大变。
灵动也是心头火起,再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灵空,你今日忒过放肆!怎可对上仙如此无理?我今日再也饶你不得!”
灵动说完,右手掐了个手势,念动口诀,只见青光一闪,一道雾朦朦的水气顿时将灵空笼罩在内。水气由青变白,只须臾间竟变成一层薄冰将灵空冻在其中。
只见灵空张口结舌被结结实实冻在当场,透过冰层仍可看到通红的酒糟鼻上还结了几朵晶莹灿烂的冰花,当真是滑稽无比。
灵动施展的这个法术正是三元宫的绝技灵冰诀!这灵冰诀一经施放,便可将人一时三刻冰冻在当场,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薄冰之中。妙就在妙在此法术并不伤人,只是让人受些寒冷之苦,虽然人在薄冰之中,却并未隔绝呼吸,只须过得一个时辰便会自行化解,除了感觉浑身寒冷难耐之外,并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不可弥补的伤害。
罗远公本来被灵空一言气得须皆张,怒火冲天正在作之时,灵动已经抢先一步将灵空冻在眼前。罗远公空有一腔怒火又不好再对没有还手之力的灵空作,只好狠狠地瞪了灵空一眼,气呼呼地冲灵动说道:“烦劳灵动道友为某准备一间静室,一路奔波劳累,某要调息休养一下。”
灵动应允着,又忙替灵空谢罪。罗远公挥挥手,心中怒气未消地说:“某也知道这三元宫也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虽说如今道门人才凋零,但三大道观盛名之下,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你那师弟灵空长相已经颇为不雅,不成想为人也如此不堪,灵动道友,可要严加嘱托下任掌门,好生管教一众弟子,莫要污了道门名声!”
灵动只好诺诺点头,心中也是苦笑连连。这灵空,虽然平常行事多有不端之处,但在大事之上也从未如今天一般三番五次给人难堪,而且还丝毫不听他的劝阻。
不知道灵空为何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偏偏要和那祖洲使者罗远公作对!
罗远公远来是客,灵动既然出手管教了灵空,他再出手惩治就显得过于小气了,不过余怒难消,只好轻轻地跺了一下脚,然后就跟随灵动前向三元宫的客房休息。
这些暂且不提,再说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灵空全身之上的薄冰突然间光华一闪,眨眼间便消失一空。灵空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酸痛,伸手揉了揉被冻得痒的鼻子,笑嘻嘻地就要迈步离开,省得被三元宫一众弟子现耻笑于他。这丢人现眼之事,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不料刚刚抬起右脚,忽然感觉左脚脚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风吹来,虽是微弱,却不知怎的竟暗藏一股回旋之力,轻轻一拂,便将灵空的左脚生生抬离了地面。灵空大骇,急忙将右脚落下,试图右脚落实地面支撑身体不至于摔倒。谁知右脚脚下刚刚还是坚硬的石头,一脚落下忽然变成了一汪清水!
灵空急忙想要再移开右脚,却收势不住,右脚踩空,左脚抬高,便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实实在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摔到地上灵空才醒悟过来,方才的清风是真,脚上的清水却是幻术。定睛一看,果然地面平平如初,哪里有半滴水的影子?
灵空摔得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俯下身子,悄悄地向四周张望一番,现周围一片安静,难得的是四下竟然空无一人。还好,还好,这人丢在了暗处,还不算太难为情。灵空这才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后山走去。
灵空自然知道是遭人暗算了。
时机拿捏如此之准,法术动时刻这般巧妙,恰恰在灵冰诀失效之际,灵空抬脚之时法术悄然生成,可见此人不但对灵冰诀的运用了如指掌,且天人合一之境浑然天成,借地势和清风外加小小地施展了一个幻术就让灵空吃了不小的苦头,如此天衣无缝的设计,不是那位即将晋身飞仙之境的罗远公又能是谁?
且不提灵空如何东躲西藏躲避众人的目光,但说这几日三元宫是出奇的热闹,不时天空便响过一片破空之声,剑光一闪就有或老或少的道士来到三元宫大门之外,通报名号,前来参礼掌门大典。不几日光景三元宫的待客居便人满为患。好在大多修道之士并不计较食宿等人,即便有少数人对起居安排不满,在三元宫威名之下,也不敢声张。
也有一些喜好炼制各种法宝的修道者,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炼制了可以变大变小的房屋随身携带,名为随心居。这随心居变小之后大小如同小儿拳头,放在身上丝毫不觉累赘。喷一口道力念动口诀变大之后,竟占地十丈方圆,里面主房客房厨房一应俱全,便是容纳十几人也不在话下,端的是奇妙无比。
这边一众三元宫弟子忙得不亦乐乎,位于小妙境之上的张翼轸却是无比清闲,每日练习驾云之术和天云剑法,倾颖在一旁不时指点一二,又得空教了张翼轸一些小法术。
近来张翼轸剑法和驾云精进不少,道力却不再有丝毫寸进,颇让他有些懊丧。
画儿却是不知何故一时竟迷上了烧菜做饭,不时缠着九灵,让他教她厨房之道。九灵也乐得收画儿这个古怪精灵的徒儿,一老一少倒也自得其乐,虽说不时弄得炊烟四起,却给小妙境平白增加不少人间的烟火之气。
算算日子,明天便是掌门大典了,张翼轸再也无心练剑,心神不安地望向三元殿方向。
掌门大典,清虚宫必然来人参加,红枕只是一名三代弟子,也无飞剑之能,恐怕不会前来。只是不知一别数月的成华瑞是否随同师门前来,若和成华瑞相见,也好问问红枕近况。不知道这位孤苦无依的女子是否恢复了女儿本性,也不知她的道法修为可否入得门径?
倾颖先前与张翼轸闲谈时已然得知红枕之事,见张翼轸落落寡欢,打趣道:“翼轸,看你神情恍惚,定是想念红枕姑娘了。此次掌门大典事关重大,且时间仓促,恐怕以红枕的修为还不足于飞剑来三元宫。你如今虽然也会驾云腾空,但毕竟道力不济,就是飞出委羽山也勉为其难。不过也莫要心急,过上一年半载,等你道力修为再更上一层,便可驾云前向往王屋山看望红枕。”
张翼轸苦笑道:“我只是担心红枕一个人孤苦伶仃,毕竟她父母双亡,且又是一名弱女子。不过倾颖你的封地在颖水,若是下次你前往封地,可否代我转道到清虚宫看望红枕?”
倾颖有心对张翼轸说实话,忍了一忍,只好暗中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好,下次若是方便,我便替你看望红枕,让她安心修道,切勿挂念你。”
心中却道,翼轸你有所不知,其实她身为龙女,若以天规论之,神人与凡人不可随意交往,以免乱了天条。修道之士若非修至地仙之境,许多天庭之秘也是不允许对凡人透露,避免凡人随意冒犯天威,自损福德。是以张翼轸托她转道清虚宫,对倾颖而言并非幸事。
眼下倾颖留在张翼轸身边,一是担心他的安危,唯恐张翼轸被戴?或是戴婵儿所害,虽说他身有金错刀,但若是戴?执意要杀张翼轸,鼓动一些小妖小怪前来加害张翼轸也并非没有可能。二来三元宫位于渭水和倾水之间,前去两地皆不太远,万一两地有事,倾颖也可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也不会被治一个不理封地之罪。
不过最为关键之处在于,倾颖不知何故近来心中总是隐隐不安。虽然她是天生神人,论修为大致和地仙之境相当,但若论天人感应还在地仙之上,不在飞仙之下。心中隐约有一些模糊的感应,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着落在张翼轸身上。是以倾颖才停留至此,便是要等这件大事有了眉目再行定夺。
张翼轸见倾颖应下,心中高兴,心中又想起灵动掌门此去祖洲只怕再难重回世间,也不知他帮自己问了祖洲使者方丈之事没有。这些日子也未见灵空出现,不知道又躲在了何处。
张翼轸近来勤修道法也是想寻个机会,看能否悄然隐藏身形,一路尾随灵动前向祖洲。但他的驾云术实在不济,飞不多久便道力难以为继,就算隐匿了形踪,只怕跟不多久便会被远远落下。
思忖再三,这位一心想要远赴祖洲的少年便忽然开口向倾颖问道。
“倾颖,你可知道有哪种法宝可以飞天遁形?”
倾颖岂能不知少年心思?
前些日子张翼轸向倾颍问起隐身法时,言谈之中便透露出他的如意打算。倾颖自是不愿张翼轸以身试险,就谎称龙族与凡人体质不同,她所学的隐身法用在常人身上无效,就此搪塞过去。不料这少年却认死理,自己又去翻阅道门典籍。
经过一番折腾,也终于让他寻到一种法子可以隐形,就是用符篆之法画一张隐身符帖于额头,即可隐身两个时辰。但此法一来需要高深的符篆术,三元宫之中并无符篆道士。二来以此法隐形弊端太多,因为若是画符之人修为达到地仙境界,所画之符才可瞒过地仙的感应。莫说找不到修为如此高深的符篆道士,即便有,这隐身符恐怕连灵动都瞒不过,何况还有那修为更为深不可测的祖洲使者!
此路不通只好另僻蹊径,眼前既然有龙族公主在此,听说四海宽广无边,所产异宝数不胜数,身为公主的倾颖,必然见多识广。少年就开口向倾颖请教一二。
“若是在水中,你身具玄龟珠,我再教你一个隐水诀,管教你在水中疾走如飞,且不会被人觉。但在6上或是空中,我们龙族并无优势可言,即便隐身也是呼唤云气拟形隐身,飞天也须得驾云才可。不过说到能够飞天遁形的法宝倒不多见,只因此类法宝需要飞仙才可炼得。而飞仙远居海外或天庭,他的法宝又怎会流落凡间?”
倾颖见张翼轸一脸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倒有些后悔教张翼轸驾云之术了。这少年虽是心性坚韧,但毕竟也是少年心性,初会驾云便想远赴祖洲,也当真是不知七万里之遥是如何遥不可及。不过一颗拳拳寻找亲生父母之心倒也让人敬佩,这般一想,倾颖忽然想到东海龙宫之中,多年前她的父王倾东曾经拿出一件异宝让她一观,这件异宝,正是可以飞天遁形的法宝!
不过这件异宝据说颇有来历,父王轻易不拿出示人,绝对是无法借出一用的,所以便无奈地说道:
“是了,翼轸,实不相瞒,便在东海龙宫之内有一件法宝名叫流光飞舞,不但可以飞天,快捷无比,还可遁形,飞仙以下绝对不可察觉。不过,此宝乃是龙宫的镇宫之宝,就连我,也只见过一次……”
第二十七章 三元辑录
就在张翼轸即将眼前黑,神识沉沦之际,耳边却听得灵动一声断喝:“凝神!调息!”
张翼轸顿时恢复了清明,强忍钻心的痛楚,心知灵动定是助他疏导体内经脉,当即收敛心神,除余一丝意念抵抗痛入骨髓的地仙之气,其余全部神识调动体内道力,沿着灵动气息所经之处,一一理顺体内激荡不安的龙息。
这龙息,似乎与灵动的地仙之气天生相克,一经接触便互不相让,争斗不止。须知这地仙之气虽不是真正的仙力,也与倾颖和戴婵儿的灵力一般无二,相比道力,自是高了许多。张翼轸体内道力一遇地仙的灵力,自是乖乖退让,丝毫无反抗之力。但龙息却不知何故对灵动的灵力颇为排斥,双方一经相遇,便绞杀在一起。
灵动的灵力一入张翼轸体内,只觉他体内经脉之坚韧道力之深厚远常人,心道倒未看出张翼轸如何体质非常悟性非凡,为何短短时间内修为会有如此成就?正疑惑时,忽然感觉一股怪异且巨大无比的热力猛然袭来,与他的灵力纠缠在一起,让他的灵力再也无法寸进!
灵动大惊,这热力怪异无比,不但气势汹汹,且热力沛然,隐隐有龙吟之声,霸道异常,生生将他的灵力笼罩其中。热力不但阻止灵动灵力的前进之势,且暗藏吞噬之力,竟将灵动的灵力包裹其中,犹如长虹吞日般将灵动的灵力大口大口地蚕食。
尽管灵动早知张翼轸体内潜藏龙息,却不知这龙息竟是如此霸道!灵动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
对于刚刚成就地仙之体的灵动来说,体内道力全然转化为灵力,初时自是无比稀薄。今日耗费灵力为张翼轸疏导经脉,也是晋身地仙之境后,心性坦荡,又忆念张翼轸自身修为浅薄,恐日后被天媪子加害,而体内龙息虽有威力,却毕竟是外来之力,未经炼化。是故今日前来特助他一臂之力,打通经脉的堵塞之处,以后修练可以事半功倍。
不成想张翼轸这龙息竟能吞噬灵力!灵动骇然之际自然急忙收手,急欲收回灵力,免得被龙息吞噬殆尽。
不料龙息却如噬骨之蛆,竟是顺势而上,意欲紧随灵动的灵力来路,探入灵动体内,犹自吞食不止。灵动心思翻转间,冷哼一声,心道这龙息的禀性倒与传闻中的魔门的噬灵术颇为相似,噬灵吞魂,不死不休,端的是阴毒无比。
灵动左手翻转,眨眼间一个清风诀施出,右手抬离张翼轸手腕,龙息刚从张翼轸手腕之上探出,被清风诀拂过,顿时失去嚣张气焰,断绝了与灵动灵力的纠缠,立时缩回张翼轸体内。
却说张翼轸调动体内道力,为灵动的灵力引路。体内的龙息却蓦然被惊醒,激荡不安之下竟是主动迎着灵动的灵力而上,丝毫不受他的控制。龙息与灵力绞杀与纠缠之时,张翼轸心急如焚却被龙息之力压得死死的,莫说要调动道力降服龙息,便是意念一动就感觉体内如万箭穿透,痛不可言。
张翼轸只好紧咬牙关,只求这不安分的龙息早些消停下来。
待龙息吞食了灵动少许灵力又退回到经脉之中,龙息所到之处,张翼轸只觉全身道力被消融一空,不消片刻,原来体内深厚的道力竟是全部消失不见,被龙息吞噬殆尽。龙息吞食了全部道力,自身不断变化,忽冷忽热,忽东忽西,到处游走不停。
少倾,张翼轸忽然觉龙息翻滚多时,竟是缓慢地恢复平静,最后渐渐地转化为纯正的道力充满了经脉,龙息之热,再也感受不到分毫。
张翼轸大喜,这当初倾颖留在他体内的龙息,初灵动的灵力一激,两相纠缠融合之下,龙息终于被灵力完全同化,最后转化为道力长驻体内,自此,这龙息与道力再也不分彼此,再也不会出现龙息不受控制的情形出现。得灵动之助,张翼轸终于于今日彻底炼化了龙息,自是无比欣喜。
甫一睁眼,却见灵动面沉如水地紧盯着他,张翼轸心中一惊,忙道:“多谢掌门成全,翼轸终于将体内的龙息全部炼化,自此,再也没有龙息在体内肆意妄为之虞了。”
灵动见张翼轸无虞,这才放下心来,拉过张翼轸之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交他手中,说道:“翼轸,我不日将会远赴祖洲,与你恐怕再难相见。先前我收画儿为徒,也未曾传授她道法,此书乃是三元宫历代掌门的修道心得和心法,现交付于你,望你好自珍重,勤加修习,早日成就道业。日后若是画儿在修道之上有不明之处,也可参看此书。”
其实灵动也是有意借张翼轸之手,将此书转赠于画儿,毕竟他与画儿有师徒之名,且赠她此书,也算是彻底了却了此桩心愿。
张翼轸接过书一看,觉此书甚是古怪,入手极轻,犹如无物。书的封皮之上写着四个大字:三元辑录。书一入手,就觉异香入鼻,顿时神清气爽。说是一本书,其实也不过十几页,匆匆一看,每页上面也不过寥寥数语。
见灵动有备而来,知道他意已决,张翼轸也不推辞,将《三元辑录》收起放好,正在施礼谢过掌门的赠书之谊,却见灵动摆摆手,笑容可掬,大袖一挥,竟是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灵动步子不快,身影却只晃了几晃,便消失在山路之上,只余山路回环,风过林响,说不出来的洒脱和坦然。
张翼轸默然片刻,果然地仙境界不同常人,如此飘然不落世俗。地仙尚且如此,若是那飞仙和天仙不知会是如何的令人望之折服!同时他也心知灵动掌门没有再提祖洲一事,自是此事再无商议的可能。张翼轸心中不免淡淡失落,寻思着如何寻个方法暗中跟随灵动前去祖洲。毕竟祖洲来人接引,如此机会不可多得。这样一想,心中忽然间便闪过一个念头!
张翼轸返回众人中间,九灵和灵空兀自争论不停,画儿正一人痴痴地拨弄花草,倾颖却脸露异色上下打量了张翼轸几眼,呆了一呆,忽然嘻嘻一笑,说道:“恭喜翼轸道法大进,龙息如今被你完全炼化,日后便会全然为你所用。即便是我,想以龙息感应你的所在,也是不可为之了。”
张翼轸略一点头,说道:“多亏灵动掌门以灵力助我炼化龙息,还赠我一本《三元辑录》……”
张翼轸声音不大,在一旁正在打闹的九灵和灵空一听《三元辑录》之名,顿时停手。二人一脸古怪地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似乎灵动赠张翼轸《三元辑录》竟是天大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灵空,竟是一跃而起,一伸手从张翼轸手中抢过《三元辑录》上下翻看几眼,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愣了片刻,竟是长叹一声,意兴阑珊地将书还给张翼轸,看了九灵一眼,说道:“九灵老儿,怎的还懒着不走?难不成还要从翼轸手中借《三元辑录》一看?”
九灵却没有灵空的沮丧和不安,嘿嘿一笑,起身站起,竟是真的伸手向张翼轸要过《三元辑录》来回翻看了几下,又还给张翼轸,说道:“灵空老儿,我看你平常在灵动面前没大没小的,怎的今日一本《三元辑录》就让你如此扫兴,这可不是你灵空的禀性?你却也不知你那灵动师兄,心思剔透,老谋深算,既然他明知我二人在此,还要将《三元辑录》送与翼轸,言外之意便是借翼轸之手让你我大可随意翻阅。哼哼,灵空老儿,今日你却是着了相不说,还落了下风了。”
灵空听了九灵的一番话,酒糟鼻耸动了几下,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也不反驳九灵,伸手拉过九灵,转身便走。或许又觉得就此离去有些突兀,走了几步,又扬起右手朝身后挥舞几下,算是和众人打了招呼。
灵空的这番表现看得张翼轸大为惊讶,这灵空,便是在当日行骗之时被人揭露要去见官的情形之下,也未见这般懊恼,为何今日一见《三元辑录》就如此浑身不自在,犹如被人踩了尾巴一样。
莫非这《三元辑录》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张翼轸心中疑惑,便将手中的《三元辑录》细细观看一番,此书绝非丝绸所制,却触手柔软,形状也和丝绸一般无二。粗略一观,大意是记载三元宫历代祖师的生平,只是在末尾有粗体标注,少则一两字,多则十几字,却是历代祖师一生所学的感悟凝练。
张翼轸参详不出所以然来,但自知灵动掌门托付,必有深意,就将《三元辑录》交与画儿,说道:“灵动师伯乃是画儿的恩师,此书也算是他正式传艺给你。画儿,你且收好,日后感悟道法有何不明之处,可以参考历代祖师的教诲!”
画儿笑嘻嘻地接过,只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幸亏倾颖忙伸手扶住。画儿脸色苍白,神情萎靡,恹恹地说:“主人师兄,这书太过古怪。画儿只看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只觉神识也要被吸入书中。画儿……再也不敢看此书了!”
第三十二章 隐水诀
那流光飞舞据说得自一名飞仙之手,至于为何飞仙送此等法宝给龙宫,便连父王也不得而知,只知先祖传此法宝时特意交待,此宝物来历非凡,不可轻易示人。倾颖当时见宝心喜,想要拿出飞天遁形一番却也被一向疼爱有加的父王当即拒绝。
想到此节,倾颖不免轻轻摇头。
见倾颖脸露遗憾和愧色,张翼轸情知这龙宫异宝莫说借来一用,就是拿出一观也是不能。毕竟是龙宫的镇宫之宝,岂肯轻易示人,更何况是一个凡人?
张翼轸想通此节,不想让倾颖因他为难,便劝慰倾颖。
“倾颖,我方才一想忽然感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我目前的修为,就算有飞天遁形的法宝,贸然前往东海,即便见到祖洲,恐怕没有地仙之体也不可进入。所以此事不可强求,还须从长计议。”
说完,见倾颖脸色稍霁,张翼轸心中稍安,不由暗中长舒一口气,心道这寻找亲生父母一事虽说不可急在一时,但眼下祖洲使者领路的机会也确实千载难逢,就算无法进入祖洲,就是见上一见也是机缘。是以万万不可错过,只要瞒得了倾颖,不让她担心或是阻挡即可。
张翼轸暗中握紧戴婵儿先前赠他的金错刀,心中有了主意。
倾颖见张翼轸不再强求,以为他真的改变了主意,心中高兴,就说:“好吧,不如我就将那隐水诀教给你,也省得万一你掉在水中,只凭玄龟珠固然淹不死,但也游不快。若是掉到东海之中,你只凭玄龟珠在水中游水,只怕一千年也游不出东海。”
“这隐水诀一经施展,在水中便可瞬息千里。最奇妙之处在于可以隐形于水中,有如一股水流让人无法察觉。在四海之内除非遇到龙族,其他水族绝无识破隐水诀的可能。只因这水族之中以龙为尊,而这隐水诀,乃是龙族所特有的法术。”
张翼轸忙不迭谢过倾颖,又喜笑颜开地声称若是日后他成就了飞仙,定会报答倾颖的授艺之情。这少年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倾颖心中疑窦丛生:翼轸何时转了性子,怎的变得这般油滑?以前他总是淡然如风,即使送他玄龟珠时也未见他如此高兴,今天为何这般兴奋?
想了一想又不得要领,倾颖只当张翼轸因为即将举行的掌门大典,或许会见到成华瑞而心生期待,所以不免心生欢喜。
倾颖却是不知,这生性淡然的少年心中的韧性上来,竟是犟劲十足,背着她瞒着灵空偷偷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引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和纠葛,并且险些丧命于东海之上!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张翼轸一个时辰便将隐水诀学会,只是苦于小妙境之上并无河流可以一试隐水诀的效果,忽然想到小妙境一侧的山涧之中有一条溪流,或许可以勉强一试。
张翼轸便向倾颖言明一声,也不等倾颖有所表示,自恃可以驾云腾空,将身一纵,便跳下了山涧。
山涧之中雾气弥漫,张翼轸驾云徐徐降落,眼前一条宽有一丈的小溪波光闪动。少年也不迟疑,念动隐水诀,片刻间忽觉身上一紧,便有一层肉眼无法看清的水膜笼罩全身。成了,少年心喜难抑,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就“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一入水,就觉身子一轻,感觉全身和溪水融为一体。张翼轸脑中轰然一声,感觉到溪水之中传来落寞、寂寥和沧桑的情绪,万事万物的兴衰和荣辱,世间沧海桑田的变迁,从溪水之中传递出一种无法言说的亘古的感慨。
大道无言,大道也无喜无悲!
张翼轸猛然觉体内的道力飞游走不止,急忙收敛心神,凝思一想,心中豁然开朗。这溪水不知几万年来日夜流淌不息,虽未形成灵智,但几万载的悠悠岁月却也沉淀了厚重的一丝灵性,如今他以隐水诀与溪水合二为一,自然而然便获取了溪水数万年时光才积累了些许灵性。张翼轸只觉脑中灵光一闪,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性便印在脑中,随即消弭于无形。
只一刹那,张翼轸便感应到溪水虽然如以前一般跳跃不息,却少了一丝灵气,潺潺流动间再无那种让人心生欢喜的灵动之意。
一时少年不免心中感慨,这溪水不知几万年才形成的一丝灵性,却被他无意中吸取,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缘再次得天地灵气而生成灵性。看来,这天地间的木石能得日月精华化形而出者,实在是万无其一。就如这般人迹罕至的山涧之中的一条溪水,数万年形成的一丝灵性,却被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取,更遑论许多名山大观,得道高人汇集之处。
张翼轸却是不知,他得这溪水灵性乃是幸运之极。一是倾颖的隐水诀本来便是无上的御水之术,与天下万水相合相融。二是眼前的山涧深达百丈,数万间来几无人迹。是以溪水才在这般宁静和谐之下偶得一丝灵性。是故这般交集之下,才侥幸得之。
世间溪水不下万条,大江大河也不计其数,更有四海宽广无边,为何都不曾生成灵性?只因世间溪水和河流,人来人往或是水中鱼虾众多,纷扰不断,自然不会得天地灵气而沉淀为灵性。
张翼轸忽然间意兴阑珊,兴趣顿失,心情淡然间口诀一收,从溪水中一跃而起,心念一动,脚下云起雾升,眨眼间便飞出山涧,缓缓来到小妙境之上。
凌空立于空中,张翼轸正要降落云头,蓦然间脑中响起久无音讯的玉成的传音:“恭喜道兄,天人合一之境又进一步!不过这溪水之意过于落寞寂寥,张道兄只可取其固守之精华,切莫在心性上受到无聊和无情之影响!慎之又慎!”
此言一出,张翼轸悚然而悟:怪不得刚才突然间意味索然,诸事提不起兴趣,原来还是这溪水之中数万年沉淀的无意、无聊和无为之意影响了心境,才一时让他无比沮丧不安。多亏了玉成开口提醒,否则任由这股沮丧之意消融心境,只怕过不多久,便会被这股淡漠沉沦了心性而不可自拔!
当下张翼轸便谢过玉成,正要和玉成说上几句,不料玉成却说:“如果不出所料,过些时日我便有所突破,到时便可永久的化形而出,不再时刻担忧温玉落入坏人之手。道兄,玉成这便闭关修练去了,他日再会……”说着,声音便渐渐淡去。
张翼轸自是知道玉成禀性,也不再理会玉成,暗中运转体内网状经脉之中的清凉之意。瞬间运转全身,将溪水之中的阴暗情绪消融殆尽,片刻间便觉心情大好,一片舒畅,便如朝日初升,秧苗初长,浑身上下生机勃勃。
正心满意得之际,耳边却听到一声轻笑,笑声如黄莺啼鸣,婉转清洌,却又透露着几丝调皮和可爱。张翼轸定睛一看,正是倾颖满眼笑意地站在当前,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成弯月,正笑得花枝招展。
咦,张翼轸心中纳闷,倾颖这笑容意味深长,似乎还有嘲讽之意,这是怎么回事?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只见一清爽少年凌空而立,脚下生云,飘飘然如绝世才俊。若是仔细一看,这少年全身上下衣衫尽湿,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若让外人看到,定会疑心这驾云的少年脚下生云身上下雨,莫非是那推云童子下凡?
倾颖笑了片刻,见张翼轸一脸尴尬落下云头,仍是笑不可支地说:“翼轸,你非龙族之体,所以即便学会隐水诀,也须催动玄龟珠避水,否则出水之时,全身湿透可不怎么雅观哟。”
张翼轸嘿嘿一笑,脸色微红,急忙暗中运转道力。得灵动掌门之力炼化的龙息如今已然和道力密不可分,张翼轸只需微一动念,道力便热气升腾,须臾间身上衣衫便被烘干。
这时秋风一吹,张翼轸神清气爽,溪水灵性中所蕴含的自得自在和随性之意弥散开来,更让这少年显得英姿勃,有着与少年人不相称的洒脱之意和清净之道,看得倾颖惊奇不已。怎的转眼不见,翼轸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忽然间气质大增,平白增添了不少风华,更让人感觉眼前的少年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坦荡和灵动,不由自主心生亲近和仰慕!
张翼轸哪里知道眼前少女的小小心思,整理好衣衫忽然间想起一事,说道:“倾颖,明日掌门大典,你留下无妨。只是这身份……便说是我的表妹,你意下如何?”
倾颖想想也是,这三元宫掌门大典,天下道观高人云集,虽说她是天生神人,但天下道门之中不世高人众多,说不得还有飞仙出现,虽说飞仙未必会理会神人与凡人交往之事,但也不得不防。说是张翼轸表妹,掩人耳目也罢,总是有个名份好不落人口实。
“也好,那便从今日开始,我就是翼轸表哥的表妹了……”
倾颖笑意盈盈说完,忽然间心生警觉,听得身后远远传来破空之声。
回身一看,一剑两人自三元殿方向疾飞来,只眨眼间,便来到倾颖和张翼轸面前。剑停半空,犹自鸣响不止,剑身轻轻回旋才可凌空而立。显然,御剑之人御剑之术并不纯熟。
当前一人,俏面粉颊,年纪十七八岁,生得眉如远山,鼻挺如峰,脸上微荡笑意,似嗔还怒,又如三月桃花,芬芳无主。其后一人,身材颀长,面如冠玉,朗目星眉,端的是一表人才,若不是一身道士打扮,当真是翩翩公子!
张翼轸一见二人当即大喜过望,扑向前去,哈哈一笑:“红枕,华瑞兄,真的是你们不成?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二十八章 祖洲使者
怎会这样?
张翼轸忙让画儿坐下,又将书拿过翻看几眼,感觉并无异常。心念一动,便想到画儿体质本非常人,恐怕这《三元辑录》乃是被三元宫历代祖师施加了法术禁制,如画儿一般不是常人之体而修道者,一经翻阅便会触动其上的法术,被法术之中的禁制反弹也实属正常。
但灵动掌门不会不知其上设有法术,为何还特意言明要画儿一同参看?或许另有深意,只是他道法和修为尚浅,现今无法得知而已。
不过画儿虽也身为木石化形,但与寻常竹仙、杏仙又大有不同,那树木玉石生于天地之间,本无模样,而画儿由画卷之上所画女子化形而出,若这画卷之上女子本有其人,若其人已然仙去,日后若是遇到画儿,又是怎的一般情景?二人是否有心意相通之处?
转念一想,这些毕竟只是猜想,谁知画卷所画之人是真是假,又是何身份?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暗暗一笑,张翼轸只好先将《三元辑录》收起,又和倾颖、画儿一起收拾好桌椅。
待到一切都整理完毕,已是日头偏西。
张翼轸初试驾云,自然心喜难抑,眼见诸事已毕,便向倾颖和画儿言明一声,又要驾云升空。倾颖自不放心,又细细传授他一些诀窍,莫要再次中途耗尽道力。最后还是倾颖和画儿一起陪张翼轸飞空而行,左右相伴,以便能够及时将他救下。
张翼轸接连数次飞天,不多时便得心应手起来,再加上体内龙息在灵动掌门所助之下已然全部炼化,道力运转之间更是流畅,心中欢喜无限。凌空飞翔,遥看无边山河,胸中豪气激荡,只觉便欲乘风而去,直上九天。
一直来来回回飞行了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几乎将委羽山转了一个遍,张翼轸才累得气喘吁吁,降落云头。
是夜,委羽山附近村民数人见到夜空之上,有一男二女三位神仙驾云飞空。那男子神仙貌如少年,于半空之中负手而立,身姿伟岸。而两位仙女绝代芳华,美不可言,一左一右侍奉少年神仙。有好事者甚至请画师将当时所见画下,供于堂前。只是被人问起夜空黑暗,如何看清仙人容颜之时,好事者支唔一番,答不上来,却仍然强词夺理声称自己亲眼所见。
略过这些传说不提,但说次日三元宫主殿之上,灵空正一脸晦气地和灵动争执不休。灵动却不动如松,微笑不语,听灵空絮絮叨叨半天,还不时手舞足蹈,显然气愤至极。
等得灵空累得住了口,灵动才呵呵一笑,伸手示意灵空稍安勿躁,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灵空,听你罗嗦半天,只不过是因为我将《三元辑录》给了张翼轸。这张翼轸乃是你的徒弟,我将《三元辑录》赠与他,你该高兴才是!”
灵空犹自气呼呼地说:“话是不错,不过这张翼轸是我捡来的徒弟。当初我哄骗他来三元宫不过是为了得以返回三元宫,可并没有诚心收他为徒之意。况且我生性懒散,哪里是传道授业之人?再说你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我哄骗张翼轸上山,也只是出于一时好玩,并无真心要收一位传人。再说我灵空于道法之上恐怕再无长进,也无须什么传人。所以这少年便任由他自生自灭好了,何必将三元宫至宝赠予他。师兄,你这打的又是什么如意算盘?”
灵动忽然敛容正形,喟叹一声,说道:“灵空,你当我成就地仙即将远离世间,心中真的无牵无挂么?”说动,灵动起身站起,缓步走到灵空面前,怔了片刻,摇摇头。
“你们师兄弟五人,灵性心地宽厚,但行事端正有余,圆融不足。灵悟醉心于道法,奈何自身悟性有限,成就也再难寸进。灵静刚强难化,性情固执坚硬,也终究再晋升地仙之境。倒是你灵空,虽是其貌不扬,却生性活泛,最有可能在道法之上堪破人天界限,便是过师兄我也不在话下。只是你自十六年前突然转性非要去做烧火道士,恁是可惜了如此上好的资质。你倒说说,灵空,你十六年前为何不顾劝阻,非要去烧火做饭?”
灵空被提起窘事,老脸红,支唔半晌,忽然把头一昂,耍赖说道:“十六年前我用无上**推算出张翼轸出世,所以我便去烧火做饭,以便被你赶出三元宫,好去世间寻他上山。”
如此无赖一般的说法说出,灵动竟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灵空几眼,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想到了此点,莫非张翼轸出世和你烧火之间还真有关联不成?想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这些暂且不论,灵空,三元宫二代弟子中光大和光北都也出类拔萃,若非张翼轸此子出现,我倒也有信心将下一任掌门交与他们之一,只是你捡来的这个便宜弟子机缘不俗,修行神。我晋身地仙之境后,越加感觉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日后将三元宫交与他的手中,定会比在光大和光北手中要好上许多。”
灵空却越听神色越凝重,连连摇头,一脸的惋惜和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师兄的算盘果然打得精明,只是可惜了,张翼轸也恐怕未必有你所说的这般前景大好。莫说他有一个远在方丈的亲生父母,便是他结下的仇家天媪子和青丘,不定何时便取了他的小命。”
灵动一脸疑惑地看着灵空,不明白灵空为何这般不看好张翼轸,似乎还颇有几丝不屑。
“这亲生父母在方丈一说,在我看来只是山村传言,不值一提。至于天媪子和青丘,想必二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杀到三元宫来截杀翼轸。我远赴祖洲前,自会安排灵性等人严加看管张翼轸,令他闭关三年,学有所成才允许出关。如此可保无虞!”
“哼哼!师兄为了我这个便宜徒弟,当真是用心得很呀,让我这个便宜师傅也颇感意外。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我还是那句话,张翼轸不能成为三元宫的掌门!”
灵动大为意动,灵空这般坚决倒不多见,当下脸色一沉,问道:“灵空,你这是何意?莫非你的徒弟当上三元宫的掌门,你这师傅面上无光,心生嫉妒不成?”
灵空却不怕灵动的威势,嘻嘻一笑,摇摇头,摆摆手,说道:“也罢,我也不和你争论。以我这般下凡的神仙与你等凡人计较短长,恁的有**份。这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我劝师兄莫要对张翼轸报有希望才好。”
听灵空这般狡辩,又卖弄神仙下凡之说,胡言乱语一番,灵动也不恼,正要再呵斥他几句,忽然心神一紧,头顶之上猛然一亮,一道紫光冲天而出,映得大殿之上一片亮堂。
灵空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好本事,师兄,没想到成了地仙还有这般本领,看来以后倒是省了蜡烛!”
灵动静立少许,默然不语,忽然冲殿外施了一礼,朗声说道:“祖洲使者驾临,灵动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话音刚落,大门无风自开,一片祥云涌入殿内。祥云之上站立一名中年男子,面如重枣,颌下一尺长须,双目如电,身长足有一丈,头顶之上紫气缭绕,当前一站,威风非凡。
来人一见灵动,也还了一礼,答道:“某乃祖洲接引使罗远公,特来迎接新晋地仙灵动前往祖洲。”顿了一顿,看了灵空一眼,目光之中忽地闪过一丝讶色。
灵空嘻哈一笑,对这位远路而来的地仙使者没有丝毫敬意,红红的酒糟鼻醒目非常,倒让罗远公心中刚刚升起的念头便又放下,疑虑顿消,暗笑如此不济之人怎会突兀间引起他的注意,恐怕是那与众不同的酒糟鼻所致!这般一想,心中释然,便又向灵动说道。
“灵动道友,想来你诸事已了,我等这就上路吧……”
灵动面露难色,迟疑一下,开口问道:“本来世间之事于我也无牵挂,只是三元宫掌门大典召开在即,不知使者可否宽限数日?待灵动亲眼见到我那师弟接替了这三元宫,再随使者前往祖洲!”
灵动见罗远公头顶紫气缭绕间隐隐有红光出现,正是突破地仙之境正要步入飞仙之境的迹象,一时让灵动大为感叹的同时又心存不安,不知这位罗远公是何等脾气,若是那办事严谨不讲丝毫通融之人,恐怕他便不能亲眼目睹三元宫的交接盛事了。
不料罗远公听了之后,略一沉吟主,随即眼睛一亮,面露喜色,爽朗地一笑,说道:“灵动道友,如此盛事岂可错过,留下,留下!要知道某为地仙已经一千余年,这次还是第一次来到人间,这神仙岁月久,却无人世的繁华。眼下却正好遇到这般人间盛事,如此看来,某这番七万里的奔波也算是值了,哈哈……”
罗远公放声大笑,惹得灵动也是心中一片欢喜,无比轻松。看来罗远公也是性情中人,一千多年不见人间盛事,恰好遇到,竟比得到一件仙家法宝还要喜悦,也算是一个妙人。
灵空在一旁见罗远公大笑不止,独自在一旁嘿嘿地笑了半晌,眼睛一瞥,忽然问道:“罗远公,不知你当年是哪家道观的道士?”
罗远公看了灵空的酒糟鼻几眼,目光中闪过不屑之意,收敛了笑容,一脸肃然说道:“谁说非要先当道士才可修道成仙?就算做了道士,若是那酒肉道士,又与不求天道的凡夫俗子有何区别?端的污了这一身道衣!”
说完,不再理会灵空,转头看向灵动。灵动自是知道罗远公看灵空不起,只是他这个师弟也确实有着一个惹人嫌的酒糟鼻,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晒然一笑,说道:“好教罗远公得知,灵空乃是我的师弟。”
罗远公斜了灵空一眼,想了想,忽然仰天大笑道:“好一个灵空,身为堂堂三元宫掌门的师弟,却生得这般一个丑陋的酒糟鼻,倒也不失为一个妙人。……实不相瞒,某并非道士,千年前乃是一介武夫!”
第三十三章 天生偏执心
“哼……你当然不是在做梦!”
却是红枕轻身跃下飞剑,来到张翼轸眼前,俏脸微怒,眼睛却直直盯向倾颖,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淡淡的敌意和怒气。
“我只当你一人在三元宫如何受人欺负,如何孤苦无依,所以才再三哀求师傅天灵道长带我前来三元宫。我道力低微,并无飞天之能。师傅虽能御剑飞空,但毕竟清虚宫与三元宫相距千里之遥,一路上带我飞空也颇为劳累。我虽心疼师傅,却更想与你相见!”
“所以刚到三元宫,师傅便去调息休养。我从三元宫弟子口中得知你一人住在小妙境,心中更是挂念,以为你被人弃置不理。我也听说你那个师傅灵空在三元宫名声甚是不佳,怕是连带你也受到委屈。我便央求华瑞师兄御剑带我前来小妙境,只想早一步见到你。不成想我这般日夜挂念,一刻不停前来见你,你……你却这般逍遥自在,在这小妙境上有如此美人相伴,原来过的竟是神仙生活!哼,倒是我自作多情,自讨苦吃了!”
红枕不由分说,一见面,竟是快语如珠一口气说出这番话来,显然心中憋屈已久。话一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独自跑到一边,却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张翼轸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红枕一顿抢白,直呛得他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嚅嚅难言。
成华瑞见此情景,想到清虚宫中与红枕相处的岁月,不由地心中苦涩,只好勉强一笑,冲张翼轸施了一礼,说道:“清虚宫天清座下弟子成华瑞,拜见张翼轸师叔!”
“呃……?”
张翼轸唬了一跳,急忙一把拉过成华瑞,黑着脸说道:“华瑞兄,你这是何意?我是翼轸,你怎的和我这般俗套,莫非要疏远我不成?”
成华瑞一脸苦笑,摇摇头,说道:“翼轸,毕竟你是三元宫的二代弟子,你我二人见面,这些俗礼还是要的。好了,俗礼已过,眼下我们便又是平辈相交。”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躲到一边哭泣的红枕,成华瑞喟叹一声。
“红枕姑娘,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呀!”
“华瑞兄,这话从何说起?我和红枕虽是青梅竹马,但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同乡之情姐弟之谊,并无男女之情的……我也不知红枕刚才为何这般,以前的她,文静少语,怎的现在性情大变?”
张翼轸也觉得莫名其妙,红枕以前从来就是沉默寡言,虽是二人也有交往,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不近不远,更无男女之意,却是为何数月不见,红枕只一照面便哭诉一番,对他痛加指责!
难不成红枕在清虚宫受了委屈不成?
想到此,张翼轸眉毛一竖,双手握拳,冷眼看着成华瑞,哼了一声,问道:“华瑞兄,我将红枕交托于你,她今日如此痛哭,莫非在清虚宫受了欺负不成?”
欺负?成华瑞看了红枕一眼,不由地哭笑不得。
话说红枕自入清虚宫后,素来严厉冷峻的天灵道长一见红枕,即大喜过望,二话不说收为弟子,一时高兴还奖赏成华瑞一件法宝,让揣测不安担心天灵道长大骂一通的成华瑞大为惊讶,不明白他这位从无笑脸的天灵师叔为何见红枕如见至宝,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流露。言谈之中还对成华瑞大加赞赏,说是成华瑞眼光敏锐,竟为他寻得一位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
成华瑞还想再听天灵师叔讲解一二,不料天灵脸色说变就变,当即脸色一黑,毫不客气便让成华瑞自便。无奈,成华瑞只好悻悻离开,回去向掌门清无和师傅天清复命。
在向师傅说起红枕之事时,当天清道长听到天灵对红枕的评价,半晌久久无语,最后却说道:“我那师弟天灵,眼光倒也不错,只是行事过于偏执。我怕他说的奇才,只怕也是生就偏执心窍之人。”
成华瑞心中不明,还想问个明白,却被师傅挥退,心中郁闷难解,只好拼命修习道法,练习御剑飞空。本来已和飞剑感应默契的成华瑞此番一下苦功,不多久便能御剑飞行,虽是勉勉强强,但也让他的师傅天清道长大吃一惊。
本来成华瑞在他的几名弟子中并不突出,若能在两年之内御剑飞空也算不错,却没想到进步如此之快,倒让天清另眼看待,心思一转,认定成华瑞日后必堪大用。其后,天清便传授给成华瑞清虚宫最为高深的道法,而成华瑞进步神,更让天清坚定了成华瑞必成大器的决心。师徒二人一个用心传授,一个奋力精进,数年之后一场大战之后,成华瑞从清虚宫一众弟子之中脱颖而出,终成清虚宫一代掌门。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但说红枕入得天灵门下,深得天灵喜爱。天灵此人,向来行事只顾自己喜好,不理他人感受。收红枕为徒之后,便视其他一众弟子如无物,再不传授任何道法,令其自行悟道。便连他以前最喜欢的弟子、被称为“清虚云霞”的凝婉华也置之不理,令天灵道长的一众女弟子好不气愤,无可奈何之际却将一腔怨气全部怪罪到红枕身上。
成华瑞自从太平村得遇红枕,一路上相陪相伴,不知不觉竟对红枕暗生情愫。红枕深受天灵喜爱,却被一众女弟子嫉妒并且处处刁难,成华瑞自是心知肚明。他不忍红枕受人欺凌,便暗施一计,在一众女弟子故意为难红枕之时暗中通知了天灵道长。
天灵为人极为护短,得知之后勃然大怒,将一众女弟子严加惩戒一番,甚至将为之人驱逐出清虚宫,更将凝婉华痛斥一顿,指责她妒贤嫉能,并严令不得再做任何对红枕不利之事,否则便不留情面将她也逐出师门!
红枕未来之前,凝婉华直如天之娇女,天灵爱如掌上明珠,凡事有求必应。不料红枕出现,凝婉华地位一落千丈,不但以前的宠爱全无,连道法也不再悉心传授。
凝婉华何曾受此屈辱,气极之下找到成华瑞,声称如若成华瑞想法让红枕离开清虚宫,她凝婉华便自愿嫁成华瑞为妻。
凝婉华自是知道成华瑞对她颇有好感,不过她向来眼高过顶,却是看不上在三代弟子之中并不光彩耀眼的成华瑞。此番主动降尊纡贵以自身为代价换得成华瑞设计赶走红枕,实在是无奈之举,迫不得已。凝婉华向来被人高看一眼,却如今被一个山村丫头打落尘埃,自然心中恶气难出。
不料成华瑞却不为所动,冷冷地回绝了她。凝婉华大失所望,心灰意冷。不成想连成华瑞也被红枕所迷,这红枕,当真有如此魅力不成?凝婉华却不甘心就此失败,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她对红枕来历也知晓一二,便谎称张翼轸前来清虚宫看望红枕,路上却被坏人所伤,生命垂危。
红枕一听之下心急如焚,不知是计,也未多想便急急和凝婉华下山。
来到山外一处僻静之处,凝婉华阴冷地一笑,便要趁红枕不备除去红枕,然后再嫁祸给别人。凝婉华自然了解天灵性格,天灵对红枕百般宠爱,只因看上红枕修道体质大异常人。若是红枕一死,天灵虽会大怒,但雷霆一怒片刻即消,过后也不会深究,毕竟人死事消。而红枕若死,一众弟子之中资质最高莫属凝婉华,自然她便会重新获得师傅宠爱。
红枕刚入道门,修行未有根基,自然不是凝婉华一招之敌。眼见红枕就要丧命于凝婉华剑下,突然,一道剑光闪过,血光迸现,紧接着却是凝婉华一声惨叫,竟是一条右臂被飞剑活生生斩断!
剑光也未停顿,一个回旋便又飞天而去。倏忽来去,其快如电,其冷如冰,正是天灵的幻灵剑!
凝婉华只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还敢再对红枕痛下杀手,急忙仓惶而逃。深知天灵脾气的凝婉华自知天灵的幻灵剑千里之外取人级易如反掌,如今只斩落一臂,一是严惩二是示警。若再不逃,剑光返回之际,便是剑过人亡之时。
凝婉华恨恨而逃,红枕郁郁返回清虚宫。虽是师傅百般疼爱,但红枕却见一众师姐师妹因她而被师傅冷落,也不免自责不安。有心与她们交好,却被众人纷纷避之。天灵却告诫红枕,大道无边,大道无言,大道也必须耐得住寂寞与清寒。无须在意他人的看法和短长,只须求天道灭人欲,证入长生不死的天仙境界,休去理会世间繁华和人世疾苦!
虽是对天灵道长所说,红枕并不全然赞同。但师傅所言便是不可违抗的法旨,是以红枕除去听从天灵传道之外,多数时间只是一人闭关修练,于清静寂寞中体悟浩渺莫测的天道。
然红枕毕竟也是少女心性,对天灵所言她乃修道奇才不以为然,日常孤单寂寥之中难免想起张翼轸,想起和他从小长大的些许往事,想起从太平村一路走来一路欢笑的昔日时光,红枕不免痴迷其中。又想到三元宫临行之时,张翼轸和她约定的三年之约,如今想来,竟是那细心少年为了安慰她一人在外的孤单而特意给她的念想儿!
这一切,如何不令父母双亡的红枕更觉张翼轸体贴入微,可以依靠。一颗芳心便在这清虚宫的修道岁月中,慢慢地维系到张翼轸身上。
成华瑞得知凝婉华之事后,想起以前人人仰视的“清虚云霞”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知是感慨还是惋惜,不免唏嘘一番。
对红枕颇有好感的成华瑞自然清楚红枕独身一人的落寞,倒是有心时常看望她,却只见了数面,其后便被天灵挡在门外,严厉斥责成华瑞休要打扰红枕清修,误了红枕的成道大事,便是滔天大罪。
成华瑞却是不敢违逆天灵道长,只好唯唯诺诺退下。虽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天灵道人偏执起来,连掌门清无也让其三分,他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万一惹急了他,只怕挥手间就敢将他的腿打断。只是成华瑞越是难以见到红枕,竟越是想起她的一颦一笑,这情之一关,却让成华瑞一时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挨了数月,忽然得知三元宫的掌门大典一事。成华瑞只当清虚宫“天”字辈会悉数前往,天灵一走,正好有机会与红枕相见。不料成华瑞却听说红枕央求天灵道长带她前往,而天灵道长竟是担着飞剑带人道力受损的风险,一口答应了!
成华瑞心中苦涩难言,红枕这般强求要去三元宫,除了一心想见张翼轸还能有何事?只是成华瑞心中颇是不甘,那张翼轸和红枕虽是青梅竹马,但他初见之下二人并无男女之情,为何偏偏在他出现且对红枕心生爱怜之际,红枕却又心系张翼轸?
既然红枕前来三元宫,成华瑞也向师傅言明前去三元宫与故友相逢,天清见成华瑞御剑之术初成尚未娴熟,也有心让他趁机试练一番,便点头应允。
谁知,红枕一到三元宫,情急之下便连走半个时辰的山路也觉遥远,非要让他飞剑带她前来小妙境。成华瑞无奈只好应下,他以为红枕与张翼轸一旦相见,必定相谈甚欢。不成想一见之下,却是这般情形,倒让他始料不及。
听张翼轸问及红枕在清虚宫是否受人欺负,成华瑞心道,红枕如今被天灵道长爱若至宝,清虚宫上下谁不知晓莫要招惹天灵道长新收的女弟子,否则必会被天灵道长一顿好骂。
略一思忖,成华瑞答道:“好教翼轸得知,红枕深得天灵道长器重,清虚宫上下都对红枕礼敬有加,绝无丝毫怠慢。华瑞在此有一事不明,还请翼轸如实相告!”
第二十九章 此去东海七万里
“一千多年前,某领兵打仗,身为先锋官,带兵上万人连夜杀向敌营。就是敌营被破就要生擒对方主帅之时,忽然有一名书生打扮的人从营中走出,一伸手便从某手中夺过了兵器。这书生看上去文弱不堪,身形却无比敏捷,眨眼间没见到他如何动作,某手中的兵器竟不翼而飞跑到了他的手中!”
“某当时惊吓当场,一动不动。某也曾久经沙场,杀人无数。但在这个书生面前,心中却是一片惶恐,莫说要提刀杀他,便是迈动步子逃命也是不能。某只觉手不能动脚不能抬嘴不能张,浑身上下竟是没有可以活动之处,当时只吓得肝胆欲裂!”
“这书生上下看了某几眼,忽然咦了一声,目光中流露出惊讶之色。过了片刻,他返回营帐,放走了敌方主帅,然后冲某挥了一下手,某便又感觉浑身力气又恢复回来。虽说某是一介武夫,生性粗鲁,但心中还是明白这人太过高深莫测,某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再也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就低头不语,等候他的落。要死要活,只凭他一句话。”
“那书生却是呆立不语,想了半天,这才问某是否愿意拜他为师,学习长生不老之术。某却不愿意,毕竟那仙家之说虚无飘渺,凡人怎可长生不死?书生见某不信,也不多说,脚上一点,竟是升到半空之中,飘然若仙,脚下祥云朵朵,气象非凡。某即便大字不识,也知道这腾云驾雾是神仙的本事!想那升官财不过十几年光景,这若是成了神仙,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又没有生老病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当神仙好!”
“某当即跪拜在地,拜了师傅。师傅告诉某,他名潘恒,刚刚晋身为地仙之境,因为亏欠敌方主帅恩情,特来营救他一命,算是了结人间最后的牵挂。不成想遇到了某,师傅说,某虽资质并非上佳,但胜在心性单一,自古修行得大成者为两类人最多,一是资质极高之人,得悟天道犹如日常喝水吃饭,轻而易举。另有一类便是生性愚笨但心性单一之人,此类人心思单纯,做事认真,反而比起有些小聪明的大部分人更容易一门深入,得悟天机。”
不成想灵空随口问了一句罗远公千年前是否道士,竟引来他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论。这罗远公谈兴颇高,从他初遇师傅潘恒开始,到他的师傅远赴位于北海的元洲,最后只留他一人远离人群独处深山修道百年,终于修得地仙之体,感得祖洲来人接引。其后又说到他在祖洲一心修炼,不知不觉竟是过了千年光阴再也未曾踏入中土一步,眼下得了这个重新入世的机会,自然是高兴非常,口若悬河地竟是讲了两个时辰,还是意犹未尽。
灵动倒没想到这使者一眼看去为人似乎颇为古板严肃,不料一谈之下,竟是这般健谈,不但一口答应容他留到掌门大典,还兴致勃勃地将他自己来历如数说出,灵动欣喜之余倒也更加心安,对于祖洲之行更是充满了期待。
灵空见罗远公犹自说个不停,也不顾灵动连施眼色,嘻嘻一笑,生生打断罗远公的话,说道:“罗远公,你本人之事就先说这些,其他略过不提,否则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既然你在祖洲之上呆了一千年,那就说说祖洲的趣事,也让我这般凡人好心生向往,早日勤修道法,也好有机会去那仙家之地享享清福!”
罗远公被灵空插话,先是脸露不悦之色,待听到灵空让他讲讲祖洲之事,愣了一愣,以为灵空暗有所指,定睛一看,却见灵空一脸期待之色,心道怎的今日这般疑神疑鬼,被一个修为不过人仙的道士惊吓得疑心连连。这般一想,顿时一扫晦气,眉开眼笑地说道:“也是,某一时兴奋,怎的竟忘了讲讲这祖洲的好处,也好借这位灵空……咳咳,道长之口传给世人,让世人对仙家心生向往之心,虚心慕道,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看得出来,这罗远公当年虽说是一介武夫,恐怕也是口才颇为出众。
“此去东海七万里,有一洲虚空而立。此洲方圆一千里,其上所居多为地仙,人数不下万人,此洲名为祖洲。祖洲虽说方圆并不是十洲之中最大之洲,但祖洲之上所产宝物却是海内驰名,便是其他九洲也常来人索取,嘿嘿,所以祖洲一时也深为其他九洲羡慕。毕竟这不死草,天下之大,只有祖洲一地出产。”
“不死草?”灵空一脸惊讶,“莫非便是那一株可救活一个死去三日之内之人的养神芝?”
罗远公闻言也是一脸讶然,蓦然一惊,点头说道:“正是养神芝!若说是不死草,这世间之人多有听闻。但这养神芝之名,乃是上天给不死草所起的仙名,从未在世间流传,不知灵空……道长从何得知?”
灵空却是嘿嘿笑着,故作一脸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罗远公身为地仙,我却见你头顶隐有红光闪现,只怕突破地仙之境晋身飞仙之体也指日可待,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便是那位居众仙之的……”
“灵空,休要胡言乱语!罗远公乃是即将跨入飞仙之境的上仙,岂容你在此信口开河,若是上污了天听,你如何担当得起!”
正是灵动先前一步阻止灵空的“神仙下凡”的高论,唯恐他说出大不道的不堪之语来。灵空却是嚅嚅地嘟囔几句,表示不满,见罗远公一脸愕然,心知他恐怕还会揪住“养神芝”之名不放,眼睛一转,就又转移话题,问道:“罗远公,那祖洲之上,众仙如何生活?是否这般人间仙境,众仙之间再无争执,和美无诤,美妙无比?”
罗远公心中正疑惑不解灵动为何不许灵空说完,正要开口问他究竟从何得知这不死草的仙名,被灵空问起祖洲风情,心思转念间,虽是闪过一丝疑惑,但卖弄之心又起,当下便将祖洲这般人间福地、地仙之所的风土人情一一讲与灵动和灵空。
“这祖洲上所居皆为地仙,也有少数飞仙。凡人修至地仙之体,便可辟谷易气,朝吞朝霞晚食云气即可,是以祖洲之上并无种粮之事。省却了吃饭的烦恼,这穿衣却是少不得。祖洲之上女仙倒也不少,女仙修炼的法术也多以绚丽多彩为主,所以这制衣之事,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一众女仙身上。自然,男仙也不会白得女仙的衣物,通常会用一些自行炼制的法宝交换。所以这祖洲之上,倒也有类似于凡间的生意之事。”
“虽修为至地仙可寿命数千岁,但毕竟不是长生不死之躯,是以各地仙还是以修行为主,以求早日证得无上大道,跨入飞仙之境。也有自知资质有限的,也不求长生久视的天道,只想逍遥数千年即可,也便不再勤修道法,或追求女仙,或研究一些奇巧之技,或者修练一些法宝,总是要寻些事情来消磨时间。既然各位地仙来历不同,心性千差万别,自然便会有纠纷和争执,法术比试一决高下也是常见。除此之外,更有居心叵测之人,企图偷偷溜回世间,想要以地仙之能在世间作威作福一番!”
若以地仙的法力来到世间,只怕世间并无几人可敌,如此一来世间平衡必被打破。灵动眉头一皱,正在开口相问,罗远公却呵呵一笑。
“灵动道长勿要多虑,这世间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有些隐世高人,飞仙乃至天仙隐匿气息暗藏于世间,不肯入仙山,不愿居天庭,只潜藏于世间自得其乐。这些高人从未露面,但却不允许地仙来到世间生事,若是一两个不长眼的地仙想要在凡间逞能一番,只怕到时会被这些隐世高人拿下,直接削去地仙之福,打入轮回。”
“所以这十洲便专为这些修为脱凡人但仍未脱离凡俗的地仙所设,以免地仙齐聚世间,杀戮过多,有违天和。况且这海内十洲派人前来世间接引地仙,修道之人一旦修为至地仙之境,必被接引去海内十洲,实则也是出于对地仙的爱护,以免被世间阴魔所害!”
阴魔?
灵动闻言大惊,入道以来,他从未听说世间竟有阴魔存在。虽说他也是地仙之境,但毕竟初入地仙,远不比晋身地仙达千年之久的罗远公。道门典籍之中记载,世间之人若是杀戮入道,是为魔道。魔分为天魔、地魔和人魔。天魔居于天上,与天庭分庭抗礼,便是天帝也惧其三分。地魔与人魔皆居于凡间,所不同的是,地魔可以飞空,而人魔却和常人无异,只能步行。也有人魔虽不能飞空,却可水遁、地遁或会缩地**,也可瞬间百里,快捷无比。
不过,魔道修行与道门却是不同。道门修行讲究法力、心性和心境同步,而魔道只一味追究绝对实力,以追求力量极致为目的,是以虽人魔不能飞空,但论对战之力却在地仙之上。若是修至可以飞空的地魔,便在飞仙也惧怕三分,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晋身入天魔境界,飞仙也会闻风而逃,正面对抗,一对一的情形之下,天仙只怕也难逃一败!
好在上千年来魔门式微,自天魔千年前正式归顺天帝之后,世间魔门也日渐衰败,近百年来更是再也不闻魔门中人,是以前些日子灵动初闻天媪子以魔门身份现身,才大为惊骇。
但罗远公口中所说阴魔是何等魔障?灵动却是闻所未闻,以他修道百年的经历和见闻竟也未曾听说,这阴魔究竟是何等妖邪,竟是如此神秘?
罗远公也是看出了灵动的疑问,也不卖弄关子,当下说道:“灵动道友有所不知,这阴魔对凡人无害也不理会普通修道之士,却只偏偏为害地仙!正是因此,世间才不闻阴魔之事。不过一旦晋身地仙之境,阴魔便心生感应,伺机前来加害。是以十洲接引世间地仙,其实也是救护之意,不让阴魔伺机残害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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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九灵道长
“但说无妨!”
张翼轸见成华瑞一脸肃然,也郑重其事地说道。
“翼轸,你和红枕……当真没有过男女之情?以我看来,红枕一入清虚宫后,便对你日思夜想,却是用情至深。若说你二人从未有过动情之时,为何红枕非要不远千里前来与你相会?”
“华瑞兄有所不知,我和红枕自小一起长大,她年长我一岁,我只当她是我的姐姐,何曾动过男女之念?我想红枕不过是思念乡亲和儿时伙伴,认假当真,误会自己的所思所想了。不瞒华瑞兄,这位倾颖姑娘与我相识数月,近来也是常在一起,却也只是朋友之谊,绝无男女之情,是么倾颖?”
张翼轸说着,扭头一脸笑容地去问倾颖。
倾颖正被红枕误会她和翼轸而心生不安,正在一旁犹豫是否要前去劝慰红枕一番,耳边却听得张翼轸说出他与她之间绝无男女之情,心中不知怎的平白生出一丝失落,心道果然是个呆子,红枕对他已然情深竟是不知,还要拿她倾颖来作挡箭牌,岂不知这般说法会越描越黑?
但张翼轸相问,倾颖也只好答道:“是了,我和翼轸……相识已久,彼此之间清淡之交。”
倾颖一开口,成华瑞这才注意到翼轸身边的女子,只看了一眼,只觉脑中轰鸣一声,顿时呆立当场,犹如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世间竟有这般绝美女子?
眼前这女子若与凝婉华相比多了许多灵气,若与红枕相比,又多了些许飘逸。一眼望去,淡然而立,飘然若云,静如天际飘渺的霞光,动若九天飞翔的云气,当真是艳丽不可比拟,绝美不可言说!
成华瑞这一出神,被倾颖瞧在眼里,心中隐有怒气,这般直直盯着女子不放,这成华瑞好歹也是清虚宫弟子,却是如此丢份!不由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成华瑞耳边听到倾颖一声清脆的娇斥,暗道失礼,定是刚才愣神直视倾颖容貌,惹得她心中愠怒。似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如此唐突实在是罪过。
成华瑞忙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这位仙子莫怪,华瑞自知粗陋,从未见过如仙子一般天人之姿,是以一时失神,还望仙子恕罪则个!唐突之处,非华瑞轻薄,实乃身不由己!”
张翼轸哈哈一笑,伸手拦住倾颖去路,说道:“倾颖莫要小气,华瑞是我兄长,为人坦荡。不过只是见美惊艳,也不为过。倾颖,你且去劝慰红枕,我和华瑞兄叙叙旧,可好?”
倾颖只是一时恼怒这凡间之人这般直视神人容颜,是为不端,听张翼轸解释几句,心中也已然想通,便点头应允,转身朝红枕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怔,虽说和张翼轸交往以来淡然处之,二人之间说话也是商量的口气,为何刚才翼轸说话和平常并无两样,为何她听来却不假思索便点头答应?翼轸的口气淡淡之间怎的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倾颖并不知道张翼轸自得了溪水灵性之后,得溪水数万年来沉淀的一丝天地感悟,不知不觉身心受其洗涤,有意无意间便散出一缕坚定淡泊的气质,让人无形中被张翼轸的气势影响了心境。
倾颖见红枕站立一旁,肩膀微微耸动,不由心中暗叹一声。不管是世间女子还是如她一般的龙女,都难逃情根深种情思渺渺。就算那高居天庭的飞仙和天仙,只要是女子之身,就难免为情所困。莫非天上地下的女子,都是这般情深痴迷不成?
倾颖来到红枕面前,见红枕脸上泪痕未干,却不再悲伤难抑,正好奇地抬头打量着她。看了片刻,红枕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妹子,你生得恁是好看,翼轸喜欢你不喜欢我,也是不屈。”
“哧……”正不知如何开口的倾颖被红枕一句话逗得莞尔一笑,正要说她和张翼轸只是淡然之交,还未开口,却见红枕脸色一变,一脸冰霜之意,冷冷地说。
“我和翼轸青梅竹马,自是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和喜好。你先莫要得意,假以时日,翼轸定会记起我的好,不再中意你。”
红枕说完,也不理倾颖,竟是转身径直朝张翼轸和成华瑞走去,留下倾颖一人呆立当场,一脸不解。听翼轸说过这红枕性格柔顺,今日一见全然不是,性情竟是如此偏激!
倾颖自然不会只因红枕几句话便气愤不平,淡然一笑,便要回到无定居,不打扰张翼轸和旧友相聚,忽然眼前一个人影如云雾一般飞近身,直直扑入她的怀中,咯咯不停地笑了起来。
“姐姐,画儿烧坏三只锅,终于学会了烧菜,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正是画儿一手托着一只盘子,盘子里五颜六色盛满了各式饭菜,芳香四溢。
倾颖不忍拂画儿好意,只好一样尝了一点,点头赞道:“嗯……画儿手艺不错,这饭菜烧得有滋有味,味道上佳!”
画儿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小声问道:“那姐姐你说说看,主人师兄会不会喜欢画儿烧的饭菜?万一主人师兄嫌弃画儿的饭菜,画儿就可伤心了……”
倾颖心思感叹,画儿纯净无暇,只知一心讨好她的主人师兄,而她那个呆子主人师兄,却被红枕斥为无情无义。世间的事情,却总是这般没有理由么?
在倾颖的鼓舞下,画儿小心翼翼地捧着盘子来到张翼轸眼前,也不顾成华瑞惊愕的表情和红枕疑惑的目光,小声地央求张翼轸品尝饭菜。张翼轸无奈,只好笑着尝了一口,只觉入口生香,香软可口,不由开口称赞:“画儿好手艺!你这饭菜烧得深得九灵道长精髓,只怕已不在他的水平之下……呃?九灵道长人呢?”
张翼轸这才猛然想起九灵道长今日一早便过来教画儿烧菜,几人在院中寒喧了半天,也未见九灵道长出来。
“老道听闻几位年轻人久别重逢,自是不便出来打扰,就自作主张一边教画儿烧菜,一边为大家准备了几样饭菜,这便端出供大家品尝!”九灵道长从厨房之中探出身来,笑容可掬。
画儿也不理会成华瑞和红枕,欢呼一声,飞身返回厨房帮九灵道长一一向外端出各式饭菜。成华瑞和红枕面面相觑,却不明白画儿是何许人也。尤其是红枕,见画儿眉眼如画,艳丽不逊于倾颖,心中更是一时莫名不安。
张翼轸也不隐瞒,便向成华瑞和红枕详尽说出画儿的来历,直听得二人感叹不止,连说天地造化果然莫测神奇,如画儿这般曼妙无双的女子,也只有这天地灵气才可生就。红枕听后心中稍安,说道:
“翼轸,我在清虚宫也听得你在华山论道,演说那木石化形,一举为天下道门皆知。我初闻之下也是半信半疑,不成想今日在这小妙境上竟是真的见到画中仙子,果然灵性非常,让人感叹。……对了翼轸,我如今修为刚刚入境,不知修为几成?”
“……”想了一想,张翼轸也不清楚他究竟算是入境还是渐境,似乎体内情况与典籍所记并不相符,若是入境,他却也能与外界感应道交,呼气成云。若是渐境,却不会御剑飞空。略一沉吟,还是觉得稳妥为好。
“也是入境,道力初成,尚不能御剑飞空!”
“嘻嘻!”红枕开心一笑,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丝自信,说道:“翼轸,我看你在三元宫虽是辈分不低,但你那师傅灵空据说……于传道授业之上颇无耐心,而我的师傅天灵道长不但道法高深,对我倾囊相授,且不惜将珍藏多年的灵丹妙药都悉数送我。不出一年,我便可跨入渐境,御剑飞空。到时翼轸你便不是我的对手了!”
“来来来,尝尝老道的手艺,良辰美景不可虚度,当浮一大白。翼轸,这位小道友如何称呼?”却是九灵摆好桌椅,来邀众人入坐。
成华瑞见九灵道风仙骨,虽是身着围裙犹如伙夫,也不敢怠慢,急忙站起施礼答道:“小道乃是清虚宫天清座下弟子成华瑞,拜见这位道长!”
九灵伸手挽过成华瑞衣袖,将他按在座椅之上,笑道:“老道九灵,与翼轸小友是忘年之交。我等修道之人不讲世俗礼节,华瑞叫我九灵即可。不知这位姑娘是……”
九灵眼光一闪,看向红枕。红枕也盈盈施了一礼,说道:“拜见九灵道长,红枕师从天灵道长。不知九灵道长在三元宫是何辈份,也好教我等不能乱了称呼。”
九灵却不说话,看着红枕却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恢复正常,心中暗道,怪哉,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偏执心窍之人。只是观这女子心魔颇重,只怕难过此关了。这般想着,不由喟叹一声,一切就看各人的机缘了,勉强不得。
再说各人依次入座,画儿虽是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却是不食人间烟火,只为看着众人品尝她烧的饭菜,若是得人一两句夸奖,便喜形于色,开心得不得了。
画儿犹如孩童一般的心性也感染众人自得心开,一时笑意融融,小妙境上欢声笑语不断。
尤其是成华瑞,不知怎的忽然兴致高涨,左右不停与张翼轸和九灵连连碰杯,不多时便醉倒在微凉的秋风之中。看得张翼轸不免惊奇,华瑞兄虽说并不拘泥,却也没有这般豪爽过,今日莫非与故友重逢心中喜悦才如此贪杯?
张翼轸却是不知成华瑞见他左有倾颖右有画儿,虽然声称只是淡然之交,却心中大安,认定红枕再无可能得张翼轸喜欢,所以才大觉宽慰,多喝了几杯。
一桌人,红枕和张翼轸窃窃私语,不时轻笑几声。画儿虽不吃饭,也坐在倾颖身旁,和倾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成华瑞醉倒在桌上,已然酣然入梦。
一桌六人,各怀心思,这一顿饭,却是吃得百般滋味!
寻常只要喝酒便会醉醺醺的九灵道长,今日却一反常态,只喝了几口便停杯不举,目光不时在红枕身上扫来扫去。以前的活跃和顽童心性全然不见,微眯着双眼,脸上的凝重之色却越来越重,浓得如化不开的乌云一般!
第三十章 阴魔
竟有此事?
灵动颇为意动,一脸骇然。
先前他初入地仙之境,便忽然间心生感应,豁然间得知世间不可久居,必至十洲之一长住。灵动只当是天规如此,虽说此感应模糊不定,并不如成就地仙之后与天道相交之时一般真实清晰,似乎有些闪烁不定,但也只当是他境界未稳,是以并未多想。也只隐隐猜测恐怕是上天立此规则,怕的就是地仙久留世间,贪恋世间繁华和权势,无端生出祸事,有违道家**。只是没有想到,原本这只是其一,更深之意,却是为了保护地仙不受阴魔所害。
“这阴魔,乃是天地造化所生的古怪魔物。说它古怪,乃是阴魔无形无质,无所在又无所不在。常人和修为未到地仙之境者,即便阴魔围绕也丝毫不知。说它是天地造化所生,其实也是我等修道之人自心之魔。这天下修道之人何止千万,即便修至地仙境界,心中也有无数恶念和阴毒之意。这修道之人神识不比常人,动念之间便有天人感应。久而久之,成千上万修道之士的邪念和阴毒引得天地感应,便自然而然于天地之间生成这厉害无比的阴魔!”
罗远公见灵动和灵空一脸不解,心中得意,正好也有意卖弄一番,所以不等二人问,便自顾自地将阴魔的来历和如何生成一一道来,直听得灵动和灵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天地之间果真玄妙非凡,修道之人的邪念竟会感得天地造化生成这般阴魔之物,当真是匪夷所思!
罗远公很是满意灵动和灵空的惊诧莫名的表现,也深为自己的口才感到得意。停顿片刻,罗远公这才抚须一笑,继续说道。
“这阴魔得天地造化所生,端的是厉害无比。又因它本身无形无质,本无肉身,所以这初得灵力的地仙之体在阴魔眼中,便是上好的炉鼎。若是夺取地仙身体,这好不容易修成地仙之人,轻则被夺去地仙之福,重入轮回,重则被阴魔消蚀神识,魂飞魄散,永久消亡于天地之间。最为关键之处,乃是这阴魔如影随形,一旦晋身地仙,阴魔便闻风而来,日夜围绕左右,伺机夺取肉身。而初为地仙之人,因道力刚刚转化为灵力,斑驳不纯,灵识感应不够,无法感知阴魔环绕左右。一旦有神识恍惚之时,稍有不察,阴魔便会附体而上,到那时,嘿嘿,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罗远公边说边冷笑连连,似是有意加深灵动的恐惧之心,好让他的演说更加绘声绘色。灵动被罗远公说得毛骨悚然,数十年不知恐惧的道心竟是连连惊悸,吓出了一身冷汗。
罗远公见他一番言论惊得这天下三大道观之一的三元宫掌门魂不附体,效果出奇得好,不由得开怀大笑,深为他的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自得,虽曾是武夫,如今这口才怎也这般出众?罗远公不由感叹果然这被人仰视的滋味人人受用,就是连他这成仙千年的地仙,也不免一时颇为享受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灵动惊骇片刻,也渐渐平静下来,心道毕竟也晋身为地仙,不可让使者太小瞧了他。就算阴魔环绕左右,想要附体也并非轻而易举之事。想到此处,灵动站直了身子,脸露平静之意,问道:“有劳罗远公这番讲解,不知以罗远公天眼看来,贫道这周身左右,可有阴魔围绕?”
乍见灵动片刻之间恢复平静,罗远公也是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听灵动刚才一说,他不由地暗叫惭愧,方才只顾卖弄见解,却一时竟是忘了探察一下灵动身边的阴魔,更是险些将他前来的真实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罗远公略一点头,眼睛眨动间,忽然从双眼之中射出两道紫光。紫光所到之处,桌椅、墙壁等物如若无物,被紫光一照,有如透明一般穿透而过。罗远公紫光如电,在三元殿之内四下一扫,并无现。心道奇怪,按说这阴魔一旦感知有人晋身为地仙,远隔千里也能瞬息而至。只要来到地仙身边,必会环绕左右,不死不休,为何灵眼大开也未在灵动四周现阴魔踪影?
罗远公未现阴魔,略有尴尬之意,唯恐灵动尤其是灵空怀疑他信口开河,况且灵空见他并无现,正一双眼睛转个不停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罗远公稍一沉吟,便又重新打开灵眼,在大殿的半空之中扫过,试图有所现。
不料看了半晌,仍然一无所获,罗远公不免心中沮丧,暗道不应该,这阴魔之说乃是他的师傅潘恒亲口所说,绝非虚妄之言,况且当初他初升地仙时,他也曾亲眼见到阴魔的形状是如何丑陋!为何这位新晋地仙灵动身边,竟无阴魔窥视?
罗远公百思不解,灵空终于按捺不住,在一旁嘿嘿冷笑不止,说道:“远公也真是一个妙人,不远七万里前来委羽山,却编造了一个谎话吓唬我等凡人,也算是一件难得的乐事。”
灵空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罗远公眼睛一瞪,正要怒,忽然愣住,直直地盯着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忽然大笑一声,一张口,竟是喷出一口紫气出来。紫气缭绕间,光芒乱闪。一闪,便飞到半空之中悬浮不动。接着,紫气忽地四散分开,慢慢地聚拢到一处。
突然紫气所到之处,虚空之中,竟影影绰绰显出一个影子来。
这影子,形状如同冬瓜一般,无手无脚,只在上部依稀可以分辨出长有耳朵和嘴巴,才看上去多少有点人形。影子被紫气映照出原形,却是纹丝不动,如同死去一般。
罗远公见影子现形,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幸不辱命!这冬瓜一般的影子,便是那阴魔……”
“哧……”却是灵空未等罗远公说完,便讥笑出声,说道:“罗远公上仙,你凭空幻化这般一个死物影子,便蒙骗我们说是阴魔。我等又未见过那阴魔长的是何等尊容,你就是变一棵白菜出来,说是也便是了。”
“你……”罗远公勃然大怒,手指灵空,竟是气得颌下胡须都颤抖不止,几乎就要咆哮起来。
“咄,你这个酒糟鼻子老道,怎可血口喷人?某罗远公何许人也,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难道会骗尔等不成?你也太、太、太不可理喻了!”
罗远公差点对灵空破口大骂,若不是大事在前,只怕早就出手将灵空拿下。奈何毕竟大事要紧,只好强忍心中恶气,将头扭到一边,生怕一时气极做出不端之举,做出不符祖洲使者身份之事出来。
灵动见状,大为气愤,气极之下也不多说,挥手就将灵空禁制,定在当场动弹不得。然后一挥衣袖,便要将灵空卷到殿外,先让他吃些皮肉之苦,稍后再严惩不迟!
罗远公却是须臾间又气色正常,脸上不见丝毫气愤之色,一伸手拦住了灵动,然后一拂衣袖又将灵空的禁制消去,哈哈一笑,说道:“某千年未曾跨入人间,不料一入人间便又动了心怒,看来还是心性不够。不过这也难怪灵空道长质疑这影子,其实这影子并非是那阴魔本体,只是它匆忙逃走时留下的影印。某也是奇怪得很,除非飞仙来此,这阴魔断无这般惧怕之理,竟是如此仓惶而逃,到底是何方神圣驾临此处,让这阴魔拼了大损功力也不肯在此多留片刻!”
罗远公一脸沉重,原地走了几步,转身问灵动:“某且问你,这大殿之上,可曾有飞仙或是天仙驾临?”
灵动摇头,一脸不解:“应该没有。不过以我等修为,就算有飞仙或是天仙驾临,若不现身,我等也不会察觉。”
罗远公心中一紧,若真有飞仙在此隐匿,万一飞仙有所觉,恐怕误事,不过想了一想,恍然大悟说道:“不对,若有飞仙或是天仙到此,见到阴魔,必会出手除去,哪有让这等邪物逃走的道理……这就奇了,莫非这大殿之上有何等厉害宝物不成?不过阴魔不同寻常,即便是仙家法宝若无灵力或仙力催动,只凭宝物自身灵气,是无法吓跑阴魔的。这、这、这,这太过古怪,某想不出来,也懒得再想了!……灵动道友,既然你那掌门大典还有几日光景,这几天,你便陪某四处走走,看看这委羽山风光,可好?”
灵动见罗远公也说不出所以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似乎错过了一些什么,仔细想想却又抓不住头绪。这三元殿上自然没有什么仙家法宝,但为何竟会吓走阴魔,灵动也是不得而知。当然他对罗远公所说阴魔之事深信不疑,但其中蹊跷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正要再深思一二,却听到罗远公要欣赏这委羽山风光,只好收敛心神,点头应允下来。
这边灵空被灵动举手间禁制,又被罗远公挥手消去,活动自如后,灵空又一旁听了片刻,见无人再理他,就悻悻地转身想要离去。刚走到门口,听到罗远公想要欣赏这委羽山风光,灵空听了心中来气,便在门口站住。
“罗远公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即将飞升的飞仙,如此上仙竟还贪恋世间这些粗陋之景,唉,怎的如此不济之人也能修成飞仙,难道真的是上天无眼么?”
第三十五章 掌门大典
是夜,成华瑞和红枕便住在小妙境。
第二日一早,张翼轸便早早起床,穿上道衣整好衣冠,毕竟这掌门大典乃是三元宫数十年来罕见的大事,马虎不得。一切收拾停当,成华瑞和红枕也先行离去,先与师门汇合,再按三元宫的安排参礼。
这边倾颖和画儿也装扮一新,倾颖青衣青裙,素若瘦竹。画儿一身紫衣,洁如初升紫气。二人当前一站,姹紫青灵,让人不由感叹世间言语皆不能形容出眼前女子的出尘之美。
翼轸却只是淡淡看了几眼,点头赞道:“画儿师妹还可入眼,倾颖表妹么……也算不差!”
惹得二位绝美女子一番眼白。
等不多时,门外剑光一闪,却是灵空御剑前来。这灵空今日倒也精神,全身上下焕然一新,除去醒目的酒糟鼻之外,倒也道貌岸然。
张翼轸眼尖,却是现灵空刻意扭过头去说话,不正面相对,眼睛躲闪不定,原来额头之上不知何故多了一块淤青!
张翼轸自是知道灵空四处惹祸,便假装关心问道:“师傅,你这额头之上,怎的有一个大大的‘笨’字?”
灵空晦了脸,支吾道:“翼轸,休要胡闹!师傅前几日夜观天象,算出今日全是祥和之气,气象万千。只是当时一时入迷,没留意脚下,嘿嘿……”
“师傅,似你这般神仙下凡人物,怎会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恐怕这头上乌青另有隐情吧?”张翼轸却偏偏不依不饶。
灵空把脸一沉,咳嗽一声,冷冷说道:“翼轸,这尊师重道之理,还用我再从头教你么?莫要罗嗦,随我前去主殿参礼!”
张翼轸心知灵空断断不会说出他的丑事,只好强忍着笑,随灵空一起前向主殿。不料刚走几步,倾颖忽然站住,愣了片刻,苦笑一下,说道:“果然……”
举手间,倾颖手中显出一颗圆润如珍珠,状如水滴之物。此物在倾颖手中旋转不停,犹如笔走龙蛇,似乎在写些什么。
少倾,水滴之物不再转动,一动不动伏在倾颖手中,竟如活物一般乖巧。张翼轸看得惊奇,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得身旁灵空咂咂说道。
“蚌泪,宝贝呀宝贝。这龙宫不愧为荣华之地,宝物不计其数。”
倾颖却是一愣,显然没想到灵空竟然叫出这龙宫特有的传讯宝物蚌泪!
蚌泪乃是取对蚌的相思之泪炼制而成,即便相隔万里之遥,此处以法力催动蚌泪,另一处的蚌泪便有所感应,丝毫不爽地将讯息一一传送,端的是神奇无比。这蚌泪只有龙宫才有,是以凡间之人莫说见过,怕是听也不该听过。不知这灵空从何得知?
灵空见倾颖目露疑问,知她所想,嘿嘿一笑,说道:“倾颖姑娘,虽说你是龙宫公主,但我灵空乃是神仙下凡,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也不必惊讶。若是日后我做出那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便知我所言不虚……”
倾颖淡然一笑,却不理会灵空,蛾眉微蹙冲张翼轸说道:“翼轸,我有事要先行一步,就不和你一起参加掌门大典了!”
张翼轸一脸讶然,正要开口问询何事这般着急,倾颖却摆摆手,一脸神秘的样子,原地一转,便化做一朵白云飞向空中。
张翼轸只好摇摇头,见灵空若有所思地望向空中,便拉了他一把,催促他尽快赶路。灵空惊醒过来,嘻嘻一笑,一马当前带路而去。
不多时赶到三元殿,呵,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际。怕是三元宫近百年来也无如此盛况,张翼轸不免心中欢喜,毕竟少年心性,见到人多如同赶庙会一般,登时笑逐颜开,左看右看看不够,倒让画儿不知她这个主人师兄为何逢人便笑,见人就打招呼,高兴得如同得了糖果的孩童。
若不是灵空怕张翼轸乱跑,一会儿举行仪式时失了礼节,看紧了他,恐怕这少年不出片刻便会淹没于人群之中,不定和哪家道观的弟子寒喧聒噪,沉迷不知归路了。
三元宫的名头也实在响亮,除去齐名的清虚宫、极真观的掌门和二代精英弟子全部出动之外,其他有名无名的大小道观,不论是否接到飞剑传书,凡是知晓此事的,皆是掌门亲自前来,也不管三元宫是否欢迎,却是热情万分地奉上名贴,或备一份薄礼,笑容满面地交给执事弟子。任是三元宫忝为天下道门领袖之一,但修道之人毕竟讲究平等,是以虽是不愿,也只好勉为其难接待众多不请自来的客人。原本以为前来参礼者不过数百,不成想,大典尚未正式举行,竟已来了数千人之多,如此可是忙坏了一众执事弟子。
好在清虚宫和极真观与三元宫交好多年,三家虽是暗中都想一争高下,但表面之上还是无比和气。清虚宫和极真观也都各自派出得力弟子协助三元宫接应客人,尽管忙乱,总算一切井井有条,另外毕竟那些大小道观的掌门,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自有身份和见识,也不在意座次和一应俗礼,所以一直忙到正午时分,总算将数千人依次安置完毕,只等吉时一到,大典开始。
各大道观掌门不请自来,自然各怀心思。一是借此结交天下掌门魁的三元宫,以求得沾些灵气或是讨些好处,二是也有意前来观看这三元宫为何突然更换掌门,毕竟灵动掌门已步入人仙,寿命两甲子或是几百年,如今灵动不足百岁,应是春秋正盛。莫非三元宫有何隐情不成?
自然,也有一些高人比如清虚掌门清无和极真观掌门真明,已经隐隐猜到灵动应是跨入了地仙之境,要前向传说的十洲居住,是以不得不长辞世间,卸下掌门一职。
虽是灵动飞剑传书并未明说,但清无和真明还是在不免暗暗震惊的同时,心中五味杂陈,既高兴羡慕不已又夹杂一丝嫉妒。高兴的是三大道观虽为天下道观之,现任三位掌门都是人仙境界,竟无一人晋身地仙,多少有些让天下道门失望之余,不免惴测这传说的地仙乃至飞仙是否真的可以修得!
如今若是灵动真的得了地仙之体,一则为天下道门表率,地仙乃至飞仙,终究也由凡人修得。二则也让清无和真明信心倍增,有望在有生之年晋身地仙之境,也好再进一步得窥浩渺天道。
不过毕竟是灵动先行一步得了地仙之体,多少也让清无和真明暗暗不服,为何他们二人勤修多年,却不及年纪和资历都不比他们的灵动?不过服与不服也没有办法,二人也明白,这修道之上,勤奋自是关键,但个人机缘和悟性也是至关重要,强求不得。
是以二人一到三元宫,便不约而同急急想要见到灵动,以便验证心中所想。不料却是灵性出面接待,告了个罪,说是灵动师兄正陪一位贵客游览委羽山,实在抽不出时间与二人会面。眼下诸事不便透露过多,不过灵动师兄特意交待,掌门大典之后必与二位掌门详谈。
清无和真明心有不甘,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按压下心中的疑团,耐得性子再等一天。修道之人虽是修身养性,但毕竟成就地仙事关重大,清无和真明也是忐忑不安,心中全然没有了嫉妒之意,二人倒是心意一致,齐齐盼着灵动是真的因为晋身为地仙之体才卸任掌门,如此一来,他二人多年的苦修也终究有了着落。
且说一众人等心思各异地等候在三元殿之前,眼见日上中天,忽然听得钟声一响,顿时数千人正容肃形,一时鸦雀无声。修道之人定力果然了得,数千人收声之后,只听得风声林响之外,竟是全场寂然,连一声咳嗽都无人出!
接下来鼓乐一响,先是一队两排穿着明黄道衣的执礼道士分列鱼贯而出,各持拂尘、宝剑和一应法器,神情肃然地站立分立两旁。其后,执掌礼仪的光北身穿青色道袍,手捧一道青色丝绢,当前一站,双手打开,神情恭敬,朗声唱念:“北极玄穹,紫微帝庭。泰山岱岳,水国清冷。
纲维三界,统御万灵。三元较籍,善恶攸分。
齐戒礼诵,无愿不成。消灾赦罪,请福延生。
至真妙道,功德无边。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
赦罪地官,青虚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
洞阴大帝,三元主宰。三百六十,感应天尊。”
唱念完毕,光北跪拜了太上三清,又恭迎了《道德经》。此时,礼乐齐鸣,身着掌门道服的灵性缓缓走出三元殿,在光北在引领下,先是跪拜了太上三清和《道德经》,又郑重其事从光北手中接过象征三元宫掌门信物的三元剑,自此,整个仪式就算正式告馨!
自然,掌门就任仪式并无多少可看之处,各大道观大同小异,即便细节略有不同,也无非祭天、唱颂和跪拜,也有前任掌门直接与下任掌门交接信物,不一而足,也并无严格规定。是以三元宫仪式完毕,底下一众人等仍是翘以待,静观众人等候多时的时刻的来临。
灵性也自是知道,数千人前来三元宫,可不是为了观看方才算不上隆重的掌门就任仪式的,多数人前来是为好奇,到底这灵动掌门为何突然宣布辞去掌门一职,并且如此仓促地召开掌门大典。
好在灵性并未让众人久等,先是客套几句,说了一些感谢众人不辞辛苦前来三元宫参礼,深表感激的套话,正说得让众人心痒难止之时,接着话题一转,灵性忽然一笑,如和熙春风,笑意温雅敦厚,朗朗说道:
“好教诸位道友得知,三元宫前任掌门灵动道长,不日前晋身地仙之境,即日便要前往祖洲长居,是以特将掌门之位传于灵性……”
“轰”的一声,静声聆听的人群顿时一片沸腾,犹如大河奔腾,生生将灵性下面的话掩盖下去,再也无人听得进去半分。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三元宫新任掌门当众宣布证实灵动掌门晋身地仙之境,则又是另一回事!
一众修道多年的道门中人,在亲耳得知在有生之年竟真有道门中人修至地仙之境,所有人都惊讶万分,心中同时激起了滔天巨浪!
第三十一章 龙宫至宝
灵空此言一出,罗远公顿时脸色大变。
灵动也是心头火起,再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灵空,你今日忒过放肆!怎可对上仙如此无理?我今日再也饶你不得!”
灵动说完,右手掐了个手势,念动口诀,只见青光一闪,一道雾朦朦的水气顿时将灵空笼罩在内。水气由青变白,只须臾间竟变成一层薄冰将灵空冻在其中。
只见灵空张口结舌被结结实实冻在当场,透过冰层仍可看到通红的酒糟鼻上还结了几朵晶莹灿烂的冰花,当真是滑稽无比。
灵动施展的这个法术正是三元宫的绝技灵冰诀!这灵冰诀一经施放,便可将人一时三刻冰冻在当场,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薄冰之中。妙就在妙在此法术并不伤人,只是让人受些寒冷之苦,虽然人在薄冰之中,却并未隔绝呼吸,只须过得一个时辰便会自行化解,除了感觉浑身寒冷难耐之外,并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不可弥补的伤害。
罗远公本来被灵空一言气得须皆张,怒火冲天正在作之时,灵动已经抢先一步将灵空冻在眼前。罗远公空有一腔怒火又不好再对没有还手之力的灵空作,只好狠狠地瞪了灵空一眼,气呼呼地冲灵动说道:“烦劳灵动道友为某准备一间静室,一路奔波劳累,某要调息休养一下。”
灵动应允着,又忙替灵空谢罪。罗远公挥挥手,心中怒气未消地说:“某也知道这三元宫也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虽说如今道门人才凋零,但三大道观盛名之下,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你那师弟灵空长相已经颇为不雅,不成想为人也如此不堪,灵动道友,可要严加嘱托下任掌门,好生管教一众弟子,莫要污了道门名声!”
灵动只好诺诺点头,心中也是苦笑连连。这灵空,虽然平常行事多有不端之处,但在大事之上也从未如今天一般三番五次给人难堪,而且还丝毫不听他的劝阻。
不知道灵空为何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偏偏要和那祖洲使者罗远公作对!
罗远公远来是客,灵动既然出手管教了灵空,他再出手惩治就显得过于小气了,不过余怒难消,只好轻轻地跺了一下脚,然后就跟随灵动前向三元宫的客房休息。
这些暂且不提,再说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灵空全身之上的薄冰突然间光华一闪,眨眼间便消失一空。灵空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酸痛,伸手揉了揉被冻得痒的鼻子,笑嘻嘻地就要迈步离开,省得被三元宫一众弟子现耻笑于他。这丢人现眼之事,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不料刚刚抬起右脚,忽然感觉左脚脚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风吹来,虽是微弱,却不知怎的竟暗藏一股回旋之力,轻轻一拂,便将灵空的左脚生生抬离了地面。灵空大骇,急忙将右脚落下,试图右脚落实地面支撑身体不至于摔倒。谁知右脚脚下刚刚还是坚硬的石头,一脚落下忽然变成了一汪清水!
灵空急忙想要再移开右脚,却收势不住,右脚踩空,左脚抬高,便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实实在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摔到地上灵空才醒悟过来,方才的清风是真,脚上的清水却是幻术。定睛一看,果然地面平平如初,哪里有半滴水的影子?
灵空摔得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俯下身子,悄悄地向四周张望一番,现周围一片安静,难得的是四下竟然空无一人。还好,还好,这人丢在了暗处,还不算太难为情。灵空这才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后山走去。
灵空自然知道是遭人暗算了。
时机拿捏如此之准,法术动时刻这般巧妙,恰恰在灵冰诀失效之际,灵空抬脚之时法术悄然生成,可见此人不但对灵冰诀的运用了如指掌,且天人合一之境浑然天成,借地势和清风外加小小地施展了一个幻术就让灵空吃了不小的苦头,如此天衣无缝的设计,不是那位即将晋身飞仙之境的罗远公又能是谁?
且不提灵空如何东躲西藏躲避众人的目光,但说这几日三元宫是出奇的热闹,不时天空便响过一片破空之声,剑光一闪就有或老或少的道士来到三元宫大门之外,通报名号,前来参礼掌门大典。不几日光景三元宫的待客居便人满为患。好在大多修道之士并不计较食宿等人,即便有少数人对起居安排不满,在三元宫威名之下,也不敢声张。
也有一些喜好炼制各种法宝的修道者,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炼制了可以变大变小的房屋随身携带,名为随心居。这随心居变小之后大小如同小儿拳头,放在身上丝毫不觉累赘。喷一口道力念动口诀变大之后,竟占地十丈方圆,里面主房客房厨房一应俱全,便是容纳十几人也不在话下,端的是奇妙无比。
这边一众三元宫弟子忙得不亦乐乎,位于小妙境之上的张翼轸却是无比清闲,每日练习驾云之术和天云剑法,倾颖在一旁不时指点一二,又得空教了张翼轸一些小法术。
近来张翼轸剑法和驾云精进不少,道力却不再有丝毫寸进,颇让他有些懊丧。
画儿却是不知何故一时竟迷上了烧菜做饭,不时缠着九灵,让他教她厨房之道。九灵也乐得收画儿这个古怪精灵的徒儿,一老一少倒也自得其乐,虽说不时弄得炊烟四起,却给小妙境平白增加不少人间的烟火之气。
算算日子,明天便是掌门大典了,张翼轸再也无心练剑,心神不安地望向三元殿方向。
掌门大典,清虚宫必然来人参加,红枕只是一名三代弟子,也无飞剑之能,恐怕不会前来。只是不知一别数月的成华瑞是否随同师门前来,若和成华瑞相见,也好问问红枕近况。不知道这位孤苦无依的女子是否恢复了女儿本性,也不知她的道法修为可否入得门径?
倾颖先前与张翼轸闲谈时已然得知红枕之事,见张翼轸落落寡欢,打趣道:“翼轸,看你神情恍惚,定是想念红枕姑娘了。此次掌门大典事关重大,且时间仓促,恐怕以红枕的修为还不足于飞剑来三元宫。你如今虽然也会驾云腾空,但毕竟道力不济,就是飞出委羽山也勉为其难。不过也莫要心急,过上一年半载,等你道力修为再更上一层,便可驾云前向往王屋山看望红枕。”
张翼轸苦笑道:“我只是担心红枕一个人孤苦伶仃,毕竟她父母双亡,且又是一名弱女子。不过倾颖你的封地在颖水,若是下次你前往封地,可否代我转道到清虚宫看望红枕?”
倾颖有心对张翼轸说实话,忍了一忍,只好暗中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好,下次若是方便,我便替你看望红枕,让她安心修道,切勿挂念你。”
心中却道,翼轸你有所不知,其实她身为龙女,若以天规论之,神人与凡人不可随意交往,以免乱了天条。修道之士若非修至地仙之境,许多天庭之秘也是不允许对凡人透露,避免凡人随意冒犯天威,自损福德。是以张翼轸托她转道清虚宫,对倾颖而言并非幸事。
眼下倾颖留在张翼轸身边,一是担心他的安危,唯恐张翼轸被戴?或是戴婵儿所害,虽说他身有金错刀,但若是戴?执意要杀张翼轸,鼓动一些小妖小怪前来加害张翼轸也并非没有可能。二来三元宫位于渭水和倾水之间,前去两地皆不太远,万一两地有事,倾颖也可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也不会被治一个不理封地之罪。
不过最为关键之处在于,倾颖不知何故近来心中总是隐隐不安。虽然她是天生神人,论修为大致和地仙之境相当,但若论天人感应还在地仙之上,不在飞仙之下。心中隐约有一些模糊的感应,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着落在张翼轸身上。是以倾颖才停留至此,便是要等这件大事有了眉目再行定夺。
张翼轸见倾颖应下,心中高兴,心中又想起灵动掌门此去祖洲只怕再难重回世间,也不知他帮自己问了祖洲使者方丈之事没有。这些日子也未见灵空出现,不知道又躲在了何处。
张翼轸近来勤修道法也是想寻个机会,看能否悄然隐藏身形,一路尾随灵动前向祖洲。但他的驾云术实在不济,飞不多久便道力难以为继,就算隐匿了形踪,只怕跟不多久便会被远远落下。
思忖再三,这位一心想要远赴祖洲的少年便忽然开口向倾颖问道。
“倾颖,你可知道有哪种法宝可以飞天遁形?”
倾颖岂能不知少年心思?
前些日子张翼轸向倾颍问起隐身法时,言谈之中便透露出他的如意打算。倾颖自是不愿张翼轸以身试险,就谎称龙族与凡人体质不同,她所学的隐身法用在常人身上无效,就此搪塞过去。不料这少年却认死理,自己又去翻阅道门典籍。
经过一番折腾,也终于让他寻到一种法子可以隐形,就是用符篆之法画一张隐身符帖于额头,即可隐身两个时辰。但此法一来需要高深的符篆术,三元宫之中并无符篆道士。二来以此法隐形弊端太多,因为若是画符之人修为达到地仙境界,所画之符才可瞒过地仙的感应。莫说找不到修为如此高深的符篆道士,即便有,这隐身符恐怕连灵动都瞒不过,何况还有那修为更为深不可测的祖洲使者!
此路不通只好另僻蹊径,眼前既然有龙族公主在此,听说四海宽广无边,所产异宝数不胜数,身为公主的倾颖,必然见多识广。少年就开口向倾颖请教一二。
“若是在水中,你身具玄龟珠,我再教你一个隐水诀,管教你在水中疾走如飞,且不会被人觉。但在6上或是空中,我们龙族并无优势可言,即便隐身也是呼唤云气拟形隐身,飞天也须得驾云才可。不过说到能够飞天遁形的法宝倒不多见,只因此类法宝需要飞仙才可炼得。而飞仙远居海外或天庭,他的法宝又怎会流落凡间?”
倾颖见张翼轸一脸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倒有些后悔教张翼轸驾云之术了。这少年虽是心性坚韧,但毕竟也是少年心性,初会驾云便想远赴祖洲,也当真是不知七万里之遥是如何遥不可及。不过一颗拳拳寻找亲生父母之心倒也让人敬佩,这般一想,倾颖忽然想到东海龙宫之中,多年前她的父王倾东曾经拿出一件异宝让她一观,这件异宝,正是可以飞天遁形的法宝!
不过这件异宝据说颇有来历,父王轻易不拿出示人,绝对是无法借出一用的,所以便无奈地说道:
“是了,翼轸,实不相瞒,便在东海龙宫之内有一件法宝名叫流光飞舞,不但可以飞天,快捷无比,还可遁形,飞仙以下绝对不可察觉。不过,此宝乃是龙宫的镇宫之宝,就连我,也只见过一次……”
第三十二章 隐水诀
那流光飞舞据说得自一名飞仙之手,至于为何飞仙送此等法宝给龙宫,便连父王也不得而知,只知先祖传此法宝时特意交待,此宝物来历非凡,不可轻易示人。倾颖当时见宝心喜,想要拿出飞天遁形一番却也被一向疼爱有加的父王当即拒绝。
想到此节,倾颖不免轻轻摇头。
见倾颖脸露遗憾和愧色,张翼轸情知这龙宫异宝莫说借来一用,就是拿出一观也是不能。毕竟是龙宫的镇宫之宝,岂肯轻易示人,更何况是一个凡人?
张翼轸想通此节,不想让倾颖因他为难,便劝慰倾颖。
“倾颖,我方才一想忽然感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我目前的修为,就算有飞天遁形的法宝,贸然前往东海,即便见到祖洲,恐怕没有地仙之体也不可进入。所以此事不可强求,还须从长计议。”
说完,见倾颖脸色稍霁,张翼轸心中稍安,不由暗中长舒一口气,心道这寻找亲生父母一事虽说不可急在一时,但眼下祖洲使者领路的机会也确实千载难逢,就算无法进入祖洲,就是见上一见也是机缘。是以万万不可错过,只要瞒得了倾颖,不让她担心或是阻挡即可。
张翼轸暗中握紧戴婵儿先前赠他的金错刀,心中有了主意。
倾颖见张翼轸不再强求,以为他真的改变了主意,心中高兴,就说:“好吧,不如我就将那隐水诀教给你,也省得万一你掉在水中,只凭玄龟珠固然淹不死,但也游不快。若是掉到东海之中,你只凭玄龟珠在水中游水,只怕一千年也游不出东海。”
“这隐水诀一经施展,在水中便可瞬息千里。最奇妙之处在于可以隐形于水中,有如一股水流让人无法察觉。在四海之内除非遇到龙族,其他水族绝无识破隐水诀的可能。只因这水族之中以龙为尊,而这隐水诀,乃是龙族所特有的法术。”
张翼轸忙不迭谢过倾颖,又喜笑颜开地声称若是日后他成就了飞仙,定会报答倾颖的授艺之情。这少年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倾颖心中疑窦丛生:翼轸何时转了性子,怎的变得这般油滑?以前他总是淡然如风,即使送他玄龟珠时也未见他如此高兴,今天为何这般兴奋?
想了一想又不得要领,倾颖只当张翼轸因为即将举行的掌门大典,或许会见到成华瑞而心生期待,所以不免心生欢喜。
倾颖却是不知,这生性淡然的少年心中的韧性上来,竟是犟劲十足,背着她瞒着灵空偷偷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引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和纠葛,并且险些丧命于东海之上!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张翼轸一个时辰便将隐水诀学会,只是苦于小妙境之上并无河流可以一试隐水诀的效果,忽然想到小妙境一侧的山涧之中有一条溪流,或许可以勉强一试。
张翼轸便向倾颖言明一声,也不等倾颖有所表示,自恃可以驾云腾空,将身一纵,便跳下了山涧。
山涧之中雾气弥漫,张翼轸驾云徐徐降落,眼前一条宽有一丈的小溪波光闪动。少年也不迟疑,念动隐水诀,片刻间忽觉身上一紧,便有一层肉眼无法看清的水膜笼罩全身。成了,少年心喜难抑,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就“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一入水,就觉身子一轻,感觉全身和溪水融为一体。张翼轸脑中轰然一声,感觉到溪水之中传来落寞、寂寥和沧桑的情绪,万事万物的兴衰和荣辱,世间沧海桑田的变迁,从溪水之中传递出一种无法言说的亘古的感慨。
大道无言,大道也无喜无悲!
张翼轸猛然觉体内的道力飞游走不止,急忙收敛心神,凝思一想,心中豁然开朗。这溪水不知几万年来日夜流淌不息,虽未形成灵智,但几万载的悠悠岁月却也沉淀了厚重的一丝灵性,如今他以隐水诀与溪水合二为一,自然而然便获取了溪水数万年时光才积累了些许灵性。张翼轸只觉脑中灵光一闪,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性便印在脑中,随即消弭于无形。
只一刹那,张翼轸便感应到溪水虽然如以前一般跳跃不息,却少了一丝灵气,潺潺流动间再无那种让人心生欢喜的灵动之意。
一时少年不免心中感慨,这溪水不知几万年才形成的一丝灵性,却被他无意中吸取,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缘再次得天地灵气而生成灵性。看来,这天地间的木石能得日月精华化形而出者,实在是万无其一。就如这般人迹罕至的山涧之中的一条溪水,数万年形成的一丝灵性,却被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取,更遑论许多名山大观,得道高人汇集之处。
张翼轸却是不知,他得这溪水灵性乃是幸运之极。一是倾颖的隐水诀本来便是无上的御水之术,与天下万水相合相融。二是眼前的山涧深达百丈,数万间来几无人迹。是以溪水才在这般宁静和谐之下偶得一丝灵性。是故这般交集之下,才侥幸得之。
世间溪水不下万条,大江大河也不计其数,更有四海宽广无边,为何都不曾生成灵性?只因世间溪水和河流,人来人往或是水中鱼虾众多,纷扰不断,自然不会得天地灵气而沉淀为灵性。
张翼轸忽然间意兴阑珊,兴趣顿失,心情淡然间口诀一收,从溪水中一跃而起,心念一动,脚下云起雾升,眨眼间便飞出山涧,缓缓来到小妙境之上。
凌空立于空中,张翼轸正要降落云头,蓦然间脑中响起久无音讯的玉成的传音:“恭喜道兄,天人合一之境又进一步!不过这溪水之意过于落寞寂寥,张道兄只可取其固守之精华,切莫在心性上受到无聊和无情之影响!慎之又慎!”
此言一出,张翼轸悚然而悟:怪不得刚才突然间意味索然,诸事提不起兴趣,原来还是这溪水之中数万年沉淀的无意、无聊和无为之意影响了心境,才一时让他无比沮丧不安。多亏了玉成开口提醒,否则任由这股沮丧之意消融心境,只怕过不多久,便会被这股淡漠沉沦了心性而不可自拔!
当下张翼轸便谢过玉成,正要和玉成说上几句,不料玉成却说:“如果不出所料,过些时日我便有所突破,到时便可永久的化形而出,不再时刻担忧温玉落入坏人之手。道兄,玉成这便闭关修练去了,他日再会……”说着,声音便渐渐淡去。
张翼轸自是知道玉成禀性,也不再理会玉成,暗中运转体内网状经脉之中的清凉之意。瞬间运转全身,将溪水之中的阴暗情绪消融殆尽,片刻间便觉心情大好,一片舒畅,便如朝日初升,秧苗初长,浑身上下生机勃勃。
正心满意得之际,耳边却听到一声轻笑,笑声如黄莺啼鸣,婉转清洌,却又透露着几丝调皮和可爱。张翼轸定睛一看,正是倾颖满眼笑意地站在当前,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成弯月,正笑得花枝招展。
咦,张翼轸心中纳闷,倾颖这笑容意味深长,似乎还有嘲讽之意,这是怎么回事?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只见一清爽少年凌空而立,脚下生云,飘飘然如绝世才俊。若是仔细一看,这少年全身上下衣衫尽湿,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若让外人看到,定会疑心这驾云的少年脚下生云身上下雨,莫非是那推云童子下凡?
倾颖笑了片刻,见张翼轸一脸尴尬落下云头,仍是笑不可支地说:“翼轸,你非龙族之体,所以即便学会隐水诀,也须催动玄龟珠避水,否则出水之时,全身湿透可不怎么雅观哟。”
张翼轸嘿嘿一笑,脸色微红,急忙暗中运转道力。得灵动掌门之力炼化的龙息如今已然和道力密不可分,张翼轸只需微一动念,道力便热气升腾,须臾间身上衣衫便被烘干。
这时秋风一吹,张翼轸神清气爽,溪水灵性中所蕴含的自得自在和随性之意弥散开来,更让这少年显得英姿勃,有着与少年人不相称的洒脱之意和清净之道,看得倾颖惊奇不已。怎的转眼不见,翼轸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忽然间气质大增,平白增添了不少风华,更让人感觉眼前的少年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坦荡和灵动,不由自主心生亲近和仰慕!
张翼轸哪里知道眼前少女的小小心思,整理好衣衫忽然间想起一事,说道:“倾颖,明日掌门大典,你留下无妨。只是这身份……便说是我的表妹,你意下如何?”
倾颖想想也是,这三元宫掌门大典,天下道观高人云集,虽说她是天生神人,但天下道门之中不世高人众多,说不得还有飞仙出现,虽说飞仙未必会理会神人与凡人交往之事,但也不得不防。说是张翼轸表妹,掩人耳目也罢,总是有个名份好不落人口实。
“也好,那便从今日开始,我就是翼轸表哥的表妹了……”
倾颖笑意盈盈说完,忽然间心生警觉,听得身后远远传来破空之声。
回身一看,一剑两人自三元殿方向疾飞来,只眨眼间,便来到倾颖和张翼轸面前。剑停半空,犹自鸣响不止,剑身轻轻回旋才可凌空而立。显然,御剑之人御剑之术并不纯熟。
当前一人,俏面粉颊,年纪十七八岁,生得眉如远山,鼻挺如峰,脸上微荡笑意,似嗔还怒,又如三月桃花,芬芳无主。其后一人,身材颀长,面如冠玉,朗目星眉,端的是一表人才,若不是一身道士打扮,当真是翩翩公子!
张翼轸一见二人当即大喜过望,扑向前去,哈哈一笑:“红枕,华瑞兄,真的是你们不成?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三十六章 却见仙人漫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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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之人上求天道,下应民心,所求无非长生久视,得天地之造化,与日月同辉。然而莫说传说中的飞仙境界和遥不可及的天仙境界,便是可以不凭借飞剑便可腾云驾雾、寿长数千岁的地仙之境,近千年来也未曾听闻有谁修得。
是以千年以来道门不但在民间日渐式微,便是在一众修道之人心中,也多少存了疑问和猜测,莫非这天仙也好,飞仙也罢,即便是地仙,也不是那普通凡人可以修得的!那天仙、飞仙之境若非传说,则必定是那天生便身负异禀之人才可以达到的境界,似我等**凡胎的普通修道之士,至多修至人仙境界,无非是比常人延年益寿罢了。
由是数百年来中土道门却无一人晋身地仙之境,说不得令天下道门一众修道之士寒心的同时,不免心灰意冷,暗中翻遍道门典籍,仔细参悟其上记载的羽化登仙之人是确有其人,还是只是道听途说,甚至只是以讹传讹的志怪小说。
却在正当天下道门向道之心跌至谷底之际,三元宫突然生变,传令天下道门七日内举行掌门大典。此消息一经公布,登时引起天下道门的猜测,纷纷暗中议论莫非天道酬公,那突然卸任的灵动掌门果真成了地仙不成?
这前来参礼的数千名修道之士,只怕九成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意!
如今亲耳听得灵性当众宣布,怎不教这些修道多年苦寻天道无果的修道之士欣喜若狂!
灵动掌门数十年前也不过是**凡胎,若是他修得了地仙,这浩渺天道便不再是虚无飘渺的典籍记载和传说,而是活生生的只需精进修行便可修得的真实所在。所以在灵性刚刚开口说出灵动晋身地仙之后,所有人等如痴如狂,如闻天音,顿时只觉青天朗朗,心中充盈希望,更有一些修为多年未有寸进之人,禁不住热泪盈眶,长揖谢天。
众人热闹了半晌,翘以待只等得脖子僵直,却见灵性依然一人站立台上,静立不语。人群慢慢恢复了平静,便有人醒悟过来,冲台上高喊:“灵性掌门,先告个罪。既然灵动道长得悟天道成就地仙,何不请仙人与我等一见,也好当众示下,让我等聆听教诲,也得一些仙气好早日成就道业!”
“是呀,是呀!快请仙人现身,也好让我等一睹仙颜,好教我等铭记在心,日后请人作画,供奉仙人!”
“有请仙人现身!”
“有请灵动掌门!”
一时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场面群情沸腾!
众人心思各异,有确实想一睹仙颜者,也有半信半疑者想亲眼一见灵动的地仙之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毕竟只是灵性在台前一站,空口说出灵动成就地仙,却不见灵动现身。或许有人还猜测灵动修行时走火入魔暴体而亡,而三元宫虚报灵动成就地仙,借此提高本门威望也未可知。
见众人聒噪,清无和真明暗暗摇头,心道灵动虽是成就地仙,未免托大,让数千名道门中人等候多时也不见露面,岂不落人口实,说地仙也不过尔尔,让人难免心生不平,轻视地仙之境,进而有损天道则更为不妥了。
清无和真明对灵性所说自是深信不疑,认定灵动必然晋身地仙,二人站得虽远,但对视一眼,目光闪烁间各自心思复杂,好在二人修为高深,较之他人还是平静许多。
灵性被台下众人相逼,一脸苦笑地望向天空,见空中空空如也,不免苦笑,冲台下施了一礼,说道:“诸位道友恕罪,非是灵动师兄不与诸位相见,实在是有一位贵客非要游览委羽山,灵动师兄只好作陪!”
什么?
众人闻听此言,更是心中火起。
任凭数千人在此等候,却只陪一位客人游览委羽山,这客人是何方神圣,也恁是托大,不将中土道门中人放在眼中么?想那灵动好歹也是地仙,还有何人值得地仙如此郑重对待?
一些年轻气盛的道士顿时群情激奋,就要御剑飞空去委羽山中寻找灵动和他的客人。自然也有一些老成之人,略一沉思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若是非得地仙相陪,此人至少也要地仙,甚至还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飞仙?
天啊,此次前来三元宫倒还真不虚此行,不但有望见到地仙,竟然还有那高不可及的飞仙现世,当真是天大的幸事!
想到此处,一些人不禁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试想天道飘渺,眼下却触手可及,怎不让一群修道多年道心稳固的道士都再也无法矜持,须皆张,瞪大眼睛翘以待只等传说的仙人现身眼前。
只是又等了半晌,除了台上灵性一脸无奈不停来回踱步之外,莫说地仙飞仙现身,连一个人影也未曾出现。虽说数千人都是修道之士,但毕竟有不少年轻之盛之人,见久候不至,终于忍耐不住,数十人呼啦一下祭出飞剑,剑光一闪便御剑飞空,当前一人朗声说道:“灵性掌门勿怪,我等代数千名道友前往山中寻找灵动仙人,一经现仙人真身,便邀他前来,也好满足大家一睹仙颜之愿!”
灵性见数十人越众而出,心中略有不快,不过灵动和罗远公近日一直游览委羽山,理应就在山中。且灵动师兄向来守诺,断不会是轻信之人,为何明知今日大典而时至此刻仍不现身,莫非一时有事羁绊不成?
眼下众人守候多时,颇有怒意,若不再给众人一个交待,也显得三元宫过于目中无人了。当下只好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各位了!灵动师兄所陪贵客乃是上仙,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数十名年轻道士虽是自恃年轻有力,一身修为在同代弟子中出类拔萃,但自知灵动身为三元宫掌门,莫说现在是地仙之体,便是以前未晋身地仙之前,一身修为也是深不可测,远非众人可比。是以众人也点头应是,心中也纷纷猜测那位神秘的上仙到底是何等惊人的修为。
数十人御剑飞空,一时蔚为壮观,只见天空之上剑光乱闪,让人眼花缭乱。飞剑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让人看得心驰神往,感慨之余也颇为心慰。尽管天下道门远比以前式微,但眼下这些中坚之士修为卓越,倒是传承道门的不二人选。
数十人在空中互相交谈片刻,划分好各自搜查范围,正要分散行动,忽然漫天的嗡嗡之声瞬间消失,脚踏飞剑英姿勃的一众人等都惊骇地现,不知何时周身上下被一股莫名的柔和之力禁锢,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同时意识到虽然人在空中,但竟然无法凝聚道力!
瞬息之间,只听一阵“哗啦”之声,失去道力支撑的飞剑纷纷从空中掉落地上,惹得下方众人慌忙躲闪,唯恐被飞剑误伤。
众人无一幸免,飞剑全部跌落尘埃,而众人一旦失去飞剑支撑,都如同落叶一般纷纷掉落地上。好在众人道力深厚,身轻如燕,借助一缕清风缓上一缓,众人施展手段,各自稳稳站立地上,也赢得了众人交口称赞,但毕竟飞剑被人莫名其妙不动声色地斩断与主人感应,不免都有些灰头土脸。
不过众人略一沮丧便立时明白,这般见所未见的手段,莫非便是那地仙之境的神通法术不成?这般一想,顿时先前不快一扫而光,眼睛齐齐望向空中,期盼空中突兀出现一朵白云,云朵之上站立着一位神光熠熠的绝世仙人!
众人看了半晌,空中依然一片湛蓝,却无异常出现。众人不免丧气,正疑惑不解既然仙人未曾现身,方才为何突然从空中跌落?正在此时,只见台上灵性面露喜色,急匆匆跑到大殿门口。
两个人,就这般稀松平常地从大殿门口一步迈出。当前一人,面如重枣,长有一尺长须,身材魁梧,虽是较之常人高大不少,但远远望去也不见仙气缭绕,直如常人无异。其后一人,身材矮小,慈眉善目,正是众人久候多时的灵动道长。
灵动这般装束,一脸淡然的神态,甫一现身,便惹得台下一片失望叹息之声。传说的仙人神姿即便不是五彩闪耀,至少也应有仙风道骨。可是眼前的灵动还和未成地仙之前一般无二,不见传说的仙气仙光,怎不让人心生气馁,不免怀疑莫非灵动成就地仙之事,真的只是三元宫拿来哄人骗些威望的噱头?
与众人心中猜测不同的是,台下少有的几位修至人仙境界的高人,一见灵动现身不由得大吃一惊。灵动表面看来与平常并无变化,只是以人仙之境的感应,只觉灵动似远还近,似真还假。明明就在台上十几丈外,却倏忽间又远在千里,片刻又如近在眼前。
这般飘忽不定的境界,若是二人对战,是断然无法感知灵动真实所在,也就是说,所有法术因为灵动在无所在去无所去的身形,全告无效。灵动只需当前一站,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与另外人仙不同的是,清无和真明一见灵动,以他们人仙顶峰的修为,只觉台上的灵动一举一动便与周围环境相呼相应,灵动所经之处,周身方圆十几丈之内,无不和灵动的举手投足间犹如一体,不分彼此。这般和天地同呼共吸的境界,正是修道之士梦寐以求的无上的天人合一之境。
只见灵动只是举手抬脚便有如此境界,清无和真明远远对视一眼,暗暗点头,灵动真实不虚地晋入地仙之境!
更不用说二人以道力感应,便可感知灵动看似平常,实则周身上下紫气缭绕,紫光闪耀!
二人收敛心神,强压心中的喜悦和不安,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灵动前面还有一人。待清无和真明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略一感应,顿时不由地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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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生偏执心
“哼……你当然不是在做梦!”
却是红枕轻身跃下飞剑,来到张翼轸眼前,俏脸微怒,眼睛却直直盯向倾颖,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淡淡的敌意和怒气。
“我只当你一人在三元宫如何受人欺负,如何孤苦无依,所以才再三哀求师傅天灵道长带我前来三元宫。我道力低微,并无飞天之能。师傅虽能御剑飞空,但毕竟清虚宫与三元宫相距千里之遥,一路上带我飞空也颇为劳累。我虽心疼师傅,却更想与你相见!”
“所以刚到三元宫,师傅便去调息休养。我从三元宫弟子口中得知你一人住在小妙境,心中更是挂念,以为你被人弃置不理。我也听说你那个师傅灵空在三元宫名声甚是不佳,怕是连带你也受到委屈。我便央求华瑞师兄御剑带我前来小妙境,只想早一步见到你。不成想我这般日夜挂念,一刻不停前来见你,你……你却这般逍遥自在,在这小妙境上有如此美人相伴,原来过的竟是神仙生活!哼,倒是我自作多情,自讨苦吃了!”
红枕不由分说,一见面,竟是快语如珠一口气说出这番话来,显然心中憋屈已久。话一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独自跑到一边,却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张翼轸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红枕一顿抢白,直呛得他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嚅嚅难言。
成华瑞见此情景,想到清虚宫中与红枕相处的岁月,不由地心中苦涩,只好勉强一笑,冲张翼轸施了一礼,说道:“清虚宫天清座下弟子成华瑞,拜见张翼轸师叔!”
“呃……?”
张翼轸唬了一跳,急忙一把拉过成华瑞,黑着脸说道:“华瑞兄,你这是何意?我是翼轸,你怎的和我这般俗套,莫非要疏远我不成?”
成华瑞一脸苦笑,摇摇头,说道:“翼轸,毕竟你是三元宫的二代弟子,你我二人见面,这些俗礼还是要的。好了,俗礼已过,眼下我们便又是平辈相交。”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躲到一边哭泣的红枕,成华瑞喟叹一声。
“红枕姑娘,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呀!”
“华瑞兄,这话从何说起?我和红枕虽是青梅竹马,但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同乡之情姐弟之谊,并无男女之情的……我也不知红枕刚才为何这般,以前的她,文静少语,怎的现在性情大变?”
张翼轸也觉得莫名其妙,红枕以前从来就是沉默寡言,虽是二人也有交往,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不近不远,更无男女之意,却是为何数月不见,红枕只一照面便哭诉一番,对他痛加指责!
难不成红枕在清虚宫受了委屈不成?
想到此,张翼轸眉毛一竖,双手握拳,冷眼看着成华瑞,哼了一声,问道:“华瑞兄,我将红枕交托于你,她今日如此痛哭,莫非在清虚宫受了欺负不成?”
欺负?成华瑞看了红枕一眼,不由地哭笑不得。
话说红枕自入清虚宫后,素来严厉冷峻的天灵道长一见红枕,即大喜过望,二话不说收为弟子,一时高兴还奖赏成华瑞一件法宝,让揣测不安担心天灵道长大骂一通的成华瑞大为惊讶,不明白他这位从无笑脸的天灵师叔为何见红枕如见至宝,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流露。言谈之中还对成华瑞大加赞赏,说是成华瑞眼光敏锐,竟为他寻得一位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
成华瑞还想再听天灵师叔讲解一二,不料天灵脸色说变就变,当即脸色一黑,毫不客气便让成华瑞自便。无奈,成华瑞只好悻悻离开,回去向掌门清无和师傅天清复命。
在向师傅说起红枕之事时,当天清道长听到天灵对红枕的评价,半晌久久无语,最后却说道:“我那师弟天灵,眼光倒也不错,只是行事过于偏执。我怕他说的奇才,只怕也是生就偏执心窍之人。”
成华瑞心中不明,还想问个明白,却被师傅挥退,心中郁闷难解,只好拼命修习道法,练习御剑飞空。本来已和飞剑感应默契的成华瑞此番一下苦功,不多久便能御剑飞行,虽是勉勉强强,但也让他的师傅天清道长大吃一惊。
本来成华瑞在他的几名弟子中并不突出,若能在两年之内御剑飞空也算不错,却没想到进步如此之快,倒让天清另眼看待,心思一转,认定成华瑞日后必堪大用。其后,天清便传授给成华瑞清虚宫最为高深的道法,而成华瑞进步神,更让天清坚定了成华瑞必成大器的决心。师徒二人一个用心传授,一个奋力精进,数年之后一场大战之后,成华瑞从清虚宫一众弟子之中脱颖而出,终成清虚宫一代掌门。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但说红枕入得天灵门下,深得天灵喜爱。天灵此人,向来行事只顾自己喜好,不理他人感受。收红枕为徒之后,便视其他一众弟子如无物,再不传授任何道法,令其自行悟道。便连他以前最喜欢的弟子、被称为“清虚云霞”的凝婉华也置之不理,令天灵道长的一众女弟子好不气愤,无可奈何之际却将一腔怨气全部怪罪到红枕身上。
成华瑞自从太平村得遇红枕,一路上相陪相伴,不知不觉竟对红枕暗生情愫。红枕深受天灵喜爱,却被一众女弟子嫉妒并且处处刁难,成华瑞自是心知肚明。他不忍红枕受人欺凌,便暗施一计,在一众女弟子故意为难红枕之时暗中通知了天灵道长。
天灵为人极为护短,得知之后勃然大怒,将一众女弟子严加惩戒一番,甚至将为之人驱逐出清虚宫,更将凝婉华痛斥一顿,指责她妒贤嫉能,并严令不得再做任何对红枕不利之事,否则便不留情面将她也逐出师门!
红枕未来之前,凝婉华直如天之娇女,天灵爱如掌上明珠,凡事有求必应。不料红枕出现,凝婉华地位一落千丈,不但以前的宠爱全无,连道法也不再悉心传授。
凝婉华何曾受此屈辱,气极之下找到成华瑞,声称如若成华瑞想法让红枕离开清虚宫,她凝婉华便自愿嫁成华瑞为妻。
凝婉华自是知道成华瑞对她颇有好感,不过她向来眼高过顶,却是看不上在三代弟子之中并不光彩耀眼的成华瑞。此番主动降尊纡贵以自身为代价换得成华瑞设计赶走红枕,实在是无奈之举,迫不得已。凝婉华向来被人高看一眼,却如今被一个山村丫头打落尘埃,自然心中恶气难出。
不料成华瑞却不为所动,冷冷地回绝了她。凝婉华大失所望,心灰意冷。不成想连成华瑞也被红枕所迷,这红枕,当真有如此魅力不成?凝婉华却不甘心就此失败,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她对红枕来历也知晓一二,便谎称张翼轸前来清虚宫看望红枕,路上却被坏人所伤,生命垂危。
红枕一听之下心急如焚,不知是计,也未多想便急急和凝婉华下山。
来到山外一处僻静之处,凝婉华阴冷地一笑,便要趁红枕不备除去红枕,然后再嫁祸给别人。凝婉华自然了解天灵性格,天灵对红枕百般宠爱,只因看上红枕修道体质大异常人。若是红枕一死,天灵虽会大怒,但雷霆一怒片刻即消,过后也不会深究,毕竟人死事消。而红枕若死,一众弟子之中资质最高莫属凝婉华,自然她便会重新获得师傅宠爱。
红枕刚入道门,修行未有根基,自然不是凝婉华一招之敌。眼见红枕就要丧命于凝婉华剑下,突然,一道剑光闪过,血光迸现,紧接着却是凝婉华一声惨叫,竟是一条右臂被飞剑活生生斩断!
剑光也未停顿,一个回旋便又飞天而去。倏忽来去,其快如电,其冷如冰,正是天灵的幻灵剑!
凝婉华只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还敢再对红枕痛下杀手,急忙仓惶而逃。深知天灵脾气的凝婉华自知天灵的幻灵剑千里之外取人级易如反掌,如今只斩落一臂,一是严惩二是示警。若再不逃,剑光返回之际,便是剑过人亡之时。
凝婉华恨恨而逃,红枕郁郁返回清虚宫。虽是师傅百般疼爱,但红枕却见一众师姐师妹因她而被师傅冷落,也不免自责不安。有心与她们交好,却被众人纷纷避之。天灵却告诫红枕,大道无边,大道无言,大道也必须耐得住寂寞与清寒。无须在意他人的看法和短长,只须求天道灭人欲,证入长生不死的天仙境界,休去理会世间繁华和人世疾苦!
虽是对天灵道长所说,红枕并不全然赞同。但师傅所言便是不可违抗的法旨,是以红枕除去听从天灵传道之外,多数时间只是一人闭关修练,于清静寂寞中体悟浩渺莫测的天道。
然红枕毕竟也是少女心性,对天灵所言她乃修道奇才不以为然,日常孤单寂寥之中难免想起张翼轸,想起和他从小长大的些许往事,想起从太平村一路走来一路欢笑的昔日时光,红枕不免痴迷其中。又想到三元宫临行之时,张翼轸和她约定的三年之约,如今想来,竟是那细心少年为了安慰她一人在外的孤单而特意给她的念想儿!
这一切,如何不令父母双亡的红枕更觉张翼轸体贴入微,可以依靠。一颗芳心便在这清虚宫的修道岁月中,慢慢地维系到张翼轸身上。
成华瑞得知凝婉华之事后,想起以前人人仰视的“清虚云霞”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知是感慨还是惋惜,不免唏嘘一番。
对红枕颇有好感的成华瑞自然清楚红枕独身一人的落寞,倒是有心时常看望她,却只见了数面,其后便被天灵挡在门外,严厉斥责成华瑞休要打扰红枕清修,误了红枕的成道大事,便是滔天大罪。
成华瑞却是不敢违逆天灵道长,只好唯唯诺诺退下。虽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天灵道人偏执起来,连掌门清无也让其三分,他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万一惹急了他,只怕挥手间就敢将他的腿打断。只是成华瑞越是难以见到红枕,竟越是想起她的一颦一笑,这情之一关,却让成华瑞一时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挨了数月,忽然得知三元宫的掌门大典一事。成华瑞只当清虚宫“天”字辈会悉数前往,天灵一走,正好有机会与红枕相见。不料成华瑞却听说红枕央求天灵道长带她前往,而天灵道长竟是担着飞剑带人道力受损的风险,一口答应了!
成华瑞心中苦涩难言,红枕这般强求要去三元宫,除了一心想见张翼轸还能有何事?只是成华瑞心中颇是不甘,那张翼轸和红枕虽是青梅竹马,但他初见之下二人并无男女之情,为何偏偏在他出现且对红枕心生爱怜之际,红枕却又心系张翼轸?
既然红枕前来三元宫,成华瑞也向师傅言明前去三元宫与故友相逢,天清见成华瑞御剑之术初成尚未娴熟,也有心让他趁机试练一番,便点头应允。
谁知,红枕一到三元宫,情急之下便连走半个时辰的山路也觉遥远,非要让他飞剑带她前来小妙境。成华瑞无奈只好应下,他以为红枕与张翼轸一旦相见,必定相谈甚欢。不成想一见之下,却是这般情形,倒让他始料不及。
听张翼轸问及红枕在清虚宫是否受人欺负,成华瑞心道,红枕如今被天灵道长爱若至宝,清虚宫上下谁不知晓莫要招惹天灵道长新收的女弟子,否则必会被天灵道长一顿好骂。
略一思忖,成华瑞答道:“好教翼轸得知,红枕深得天灵道长器重,清虚宫上下都对红枕礼敬有加,绝无丝毫怠慢。华瑞在此有一事不明,还请翼轸如实相告!”
第三十七章 上仙罗远公
也怪不得清无和真明会惊诧万分,灵动尚且可以感应到似近还远,但灵动身旁之人,明明身材高大站立台前,却在感应之中此处却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清无和真明都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苦修了数十年的不动如山的道心竟也开始不争气地狂跳不止,若不是身旁还有一众弟子,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得这二位掌门便会冲向前去,诚惶诚恐地拜见上仙!
似这般见无所见与天地不分彼此的天人之境,定是那传说中的飞仙境界!
灵动这一现身,台下一众人等心思?异,灵动焉能不知?当下一笑,冲台下众人施礼说道:“恕罪,恕罪!老道陪贵客游玩委羽山,一时兴趣所至,忘了归途,倒让各位久等了!不过诸位都是修道之人,这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有的,想来也并无几人等得心烦意乱吧?”
灵动说着目光向台下一扫,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只觉心中无名烦躁顿时消去,一时神清气爽,心中喜悦无比,都纷纷点头赞同灵动所说。片刻之后略一惊醒,不禁怦然而惊:灵动道长看似平常,却只是目光轻轻一扫而过,却让我等均欢喜顺从,果然仙家手段,不同凡响。
灵动又一抱拳,慷然说道:“好教诸位道友得知,灵动不日前忽有所悟,得以晋身地仙之境。地仙者,皆须远赴四海,择海内十洲之一而居。老道的应缘之洲为祖洲,所以祖洲使者不远七万里前来接引老道,即日便要前往祖洲。诸位道友……这位乃是祖洲使者罗远公上仙!”
灵动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被地仙灵动称之为上仙之人,莫说真是传说中的飞仙?任凭众人修道多年,这传说中的上仙莅临,哪个不想前去一近仙体,若是沾些仙气与灵气,说不定修为立时便有突破也说不定。
正当众人争先恐后要向台前涌去,罗远公哈哈一笑,一抬脚便向前迈出一步。随着罗远公一步迈出,众人只觉一股有若排山倒海的庞大之力扑面而去,忙运转道力抵抗,却觉胸口一滞,道力再也无法提起。一口气提不上来,众人不由自主全部后退几步。
站定一看,却是各归原位。当下心中明了,惶恐之余再也不敢向前迈步,老老实实站立不动。心中却齐齐惊叹上仙的手段果然了得,同时也明白这境界之间的差距,当真犹如天地。
罗远公抚须呵呵一笑,施了一礼,说道:“某千年未踏入中土,是以一入世间便心痒难止,特让灵动道友陪我游玩,一时尽兴忘了时候,害得各位久候,莫怪,莫怪!方才某和灵动道友刚刚回到三元殿时,见一众道友要御剑飞空前去搜寻我们,某一时高兴,便和诸位开了个玩笑,挥落了众人的飞剑,诸位道友莫要气愤才是,呵呵!”
“当年某修习道法之时,只是独身一人独居深山修行,远不比诸位可以会聚一堂,相互扶携。今日得见诸位道友精进有嘉,某甚是欣慰。我道门传承数千年,时至如今虽不能说蔚然壮大,但有诸位这些道门菁英,道门大兴之日有望!”
上仙罗远公竟是善谈之人,众人皆未料到,这位上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滔滔不绝讲说了一个时辰犹自不停,听得灵动在一旁也是暗暗好笑。罗远公不但将他当年之事又重说一遍,还将祖洲之上的地仙岁月也如数道来。
好在罗远公虽然活了上千岁,却似乎经历并不太多,说来说去也只是灵动听过的几件事情,听得灵动心中疑虑:莫非地仙岁月真的枯燥无味,否则为何罗远公讲来讲去,也并无多少新意?或者是罗远公为人不善交际,与众仙交往不多也未可知。转念一想,也幸好如此,否则若是经历丰富,再加上善谈,只怕讲上个三天三夜也没有尽时。
眼见日头偏西,罗远公的讲说仍是意犹未尽,不见丝毫停顿之意。众人听得渐渐失去兴趣,倒不是罗远公的修仙之路乏善可陈,而是这位上仙掉书袋一般,捡来捡去只有一两件事情,况且众人都一心想见见那传说的腾云驾雾是何等光景。只是这位上仙似乎只对讲故事颇为上心,对于仙家法术的妙处,非但未讲半分,更是连一丝让众人一饱眼福的意思都没有。
终于又有一位年轻道士跳将出来,眼见上仙罗远公为人和善,便壮着胆子向前说道:“好教上仙得知,我等修道多年,从未见过上仙驾临,也未亲眼目睹仙家法术之妙。不知上仙可否为我等演示一番,也好让我等孤陋寡闻之人一偿夙愿!”
罗远公正讲得兴致勃勃,忽然被人打断未免不快,听人所言却是要演示仙家法术,略一沉吟便笑道:“某晋身地仙已有千余年,近来心中有所参悟,怕是不久便会跨入飞仙之境。这仙家法术的妙用自然是变化无穷,也是数不胜数,不知这位小道友,想要看哪一种?”
飞仙?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是骇然无比,接下立时狂喜万分,心道此番来三元宫还真是来对了,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即便没有地仙出现,与三元宫走走近乎也算不错。不成想不但有地仙灵动现身,还有即将步入飞仙的罗远公,飞仙,这世间又有几人见过地仙,更不用说飞仙了!
此行当真是获益匪浅,众人均是心潮澎湃!
见上仙如此好说话,这位年轻道士也放松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我等也不敢烦劳上仙费神,修道之人,大多对飞天之术颇为向往,虽能御剑飞空,但终究还是对传闻中的腾云驾雾神往已久,不知上仙可否驾云升空,也好让我等坚定这修道之心。”
罗远公以为这位道士会提出那移形换位、呼石成羊,或是变化大小的法术,不成想只提出腾云驾雾飞空之术,多少有些让有意显露一番的罗远公微微失望。
灵动自是看出罗远公的失望之意,心中微感好笑,心道不想这即将名位仙班的飞仙,竟也喜欢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当真是玩心未泯。略一思忖,便向前一步,说道。
“远公,这腾云驾雾对世间之人来说却也神奇无比,对于修道之士来说,也是向往得很,但于远公而言,犹如举手投足一般简单。不如这样,你我二人驾云飞到空中,各自施展一个最拿手的法术,也好让诸位道友心生感念,对无上大道坚定信心。”
此话正合罗远公心意,当即抚须长笑,说道:“甚好,还是灵动道友知某心意,好,某就先行一步……”说着,罗远公背负双手,脚上云雾陡生,五彩祥云涌现,冉冉升起到半空之中。
亲眼见到仙人驾云升空,台下一众人等一时寂静无声,都无比惊喜地看着这千载难逢的盛事。
灵动当下也不怠慢,心念一动,周身上下紫气缭绕,脚下也是白云涌动,呵呵一笑紧随罗远公其后缓缓升空。二人相互映照,祥云遍布,紫光闪耀其上,好一派仙家气派,仙人风姿!
此时台下众人如呆如傻,呆呆看着这般传说中的仙人云中漫步景象,心中的震憾无与伦比!更有几人心神激荡之下,心生膜拜之意,好在道门之中并不讲究跪拜大礼,便冲空中长揖一礼,口中高唱:“拜见上仙罗远公,拜见地仙灵动道长!”
有人引头,众人都醒悟过来,数千人都向空中一揖到底,口称“拜见上仙!”。一时呼声一片,响彻云宵。听得罗远公连连点头,一副颇为受用的神情。
灵动却是眉头微微一皱,世间名利和虚荣果然受用,便连这千年的地仙也在意众人的仰视和山呼,这罗远公的心性似乎也忒差了一些,怎的这般好慕虚荣也能修至飞仙境界?却不知到那天仙之境,又是何等的一般情景。
灵动这般想着,那边罗远公飞到半空,定住身形,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把古朴典雅的凤头壶。这凤头壶犹如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尾巴之处是壶把,壶嘴则是凤嘴。此壶不知是何等材料所制,通体暗哑无光。
罗远公执壶在手,晒然一笑,说道:“此壶跟随某千年,经某多年法力浸润,与某心意相通。此壶名日月乾坤壶,莫看它这般大小,壶中却自有世界,其大无比。诸位若是不信,可以来壶中一试便知。”
说着,罗远公打开壶盖,一张口一道紫色灵力喷在壶口之上,顿时日月乾坤壶光芒大盛,耀眼夺目。罗远公将壶向空中一抛,说道:“诸位道友莫要抵抗,日月乾坤壶自成乾坤,其内无比宽广,也绝无危险,请任由乾坤壶吸入壶内,其中妙处,一试便知!”
日月乾坤壶飞到半空之中,旋转不停,越转越大,不消片刻,大小如同酒壶一般的乾坤壶竟变成遮天蔽日一般大小,壶口大如天空,蓦地从其中传出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巨大吸力,众人只觉眼前一黑,场中数千人眨眼间竟同时被吸入壶中!
只一入壶,便觉眼前一亮,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如诗如画的美景世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小桥流水,处处绿意盈盈,处处花团锦簇,好一派良辰美景!
众人无比诧异,又无比赞叹这仙家妙术果然神机莫测,奇妙非凡,小小的一把乾坤壶,不仅容纳数千人不觉拥护,而且壶内别有乾坤,看眼前之景,历历在目,犹如真实,若不是刚才亲身体验被乾坤壶吸入,又有谁会想到眼前之景竟是在一把小小的凤头壶中?
正当众人对眼前之景惊叹不已之时,便连清无和真明这般当世高人也无法分出虚幻,暗中赞叹仙家法术果然妙用无穷。正在此时,忽然一个清脆响亮的少女声音响起:
“主人师兄,这花花草草看去和真的一样,实则徒有其表,乃是幻化而成,画儿一看便知!”
“说是如此,不过即便能看出花草乃是幻化而成,但我们身在壶内,眼前世界也全是变化显现,知其假而不能破其假。若是被人故意困在壶内,还是进得出不得!”
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说起话来感慨颇多,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静了片刻,忽听少女的声音惊喜地响起:“主人师兄,画儿想出逃出这酒壶的法子了……”
嗯……?此言一出,一众俱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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