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倾颖之心意朦胧
张翼轸痴痴地看着小妙境的夜色之中,一女子花间抚琴,一女子草上起舞,影影绰绰犹如梦境。
不过他心中却是清楚得很,眼前的一切断然不是梦中所现,而是真切地生在眼前,因为那女子已然有所觉,蓦地停下了舞姿,脚下不停,如流云一般滑到张翼轸面前,巧目笑兮凌云立兮,不是倾颍又是哪个?
二人相视竟良久无语,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望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女子虽是云鬓花颜,却略显憔悴,终于还是少年开口说道:
“倾颍,你怎的消瘦了?”
倾颍听了,竟是鼻子一酸,似乎心中的委屈和劳累终于有了可以泄和依靠之处,眼泪不争气地簌簌落下。月下秋虫呢喃,琴声悠悠,倾颍轻声低泣,不成想再次重逢却是这般情景。
张翼轸却手脚不知所措,见倾颍落泪,只是手忙脚乱地站在她的眼前,也不知安慰几句。
倾颍哭了片刻,见面前的呆子一脸慌乱也不劝她一劝,不由地心中好气,一把拉过张翼轸的胳膊说道:“恁的小气,人家哭鼻子,也不借肩膀用用!”说着,不管不顾地将头靠在张翼轸肩膀之上,任凭泪水打湿他的衣衫。
张翼轸只觉一股清香扑鼻,龙女的少女体香与天生龙香混杂在一起,让这位不解风情的少年脑中轰然巨响,浑身僵硬,一时嘴不能言手不能抬脚不能动,犹如石化一般任凭倾颍将螓轻轻压在肩上,心中狂跳不止,只有一个念头在心中不停回响:
倾颍她……受了什么委屈?
正当这少年不知如何应对之时,耳边听得一声嬉笑,却是画儿来到了近前,也学着倾颍样子将头压在张翼轸的左肩,嘻哈说道:“也不好玩么?为什么倾颍姐姐靠了半天也不离开主人师兄,叫画儿一阵好等!”
倾颍脸红如酡,如受惊的小鸟一般跳开,嗔怪地看了张翼轸一眼。
张翼轸讪讪笑道:“画儿,莫要胡闹……你怎么和倾颍一起在月下抚琴而舞?”
画儿急急抢白,似乎唯恐倾颍抢先说出,着急的样子惹人生怜。
“倾颍姐姐驾云而来,一到小妙境我就有所察觉,忙出外查看。见是这般绝美的姐姐,就问她是谁,前来何事。姐姐见我也很惊讶,问我张翼轸是否在此居住。我就问姐姐,主人师兄是不是也是姐姐的主人师兄。姐姐不知道我的意思,没办法,我只好勉为其难地为她解释半天,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姐姐好笨哟,连主人师兄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不过姐姐驾云的姿势真的好看,我就跟她学了半天也没办法让云朵听我的话,真的气人!不过画儿虽然不会驾云可是会弹琴,连主人师兄也夸我琴声绝妙。姐姐就让我弹琴给她听,我想画儿不能给主人师兄丢脸面,就尽心弹琴。琴声一响,姐姐就在月下起舞。姐姐的舞姿美妙绝伦,可惜画儿太笨学不来……然后,主人师兄你就醒了……”
张翼轸听了暗叫惭愧,没想到倾颍来了这么久他才觉,若是坏人潜入小妙境,别说他保护画儿,恐怕连自身也难保。
张翼轸自然不知,画儿乃是天地造化所生,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感应之灵敏即便地仙境界恐怕也不敢相比,此种天生之能不可以常理论之。
“实在是画儿的琴声无比美妙,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闻乐起舞。空对如此美乐,若我不以舞助之,只怕愧对这般天上地下难值难闻的无比乐曲……翼轸,我倒要恭喜你有如此佳人相伴,怕是早就忘记倾颍是谁了吧?”
张翼轸被倾颍打趣,正期期艾艾不好应对之时,画儿插话道:“主人师兄,佳人是谁?倾颍姐姐生得这么好看,你为什么要忘了她?”
“……”刚刚想好的说词被画儿的一搅乱又抛到了九霄云外。
已过了三更天,索性不如秉夜长谈。张翼轸便约倾颍到刚落成的会客厅一聚。
三人相围而坐,画儿正要点蜡烛,却见倾颍从袖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向上一抛,便如皎月一般悬于众人头顶一米之上,映得屋内一片亮堂。
就在这片青光莹莹的光亮下,就在画儿洗手煮茶的热气蒸腾中,就在眼前少年关切和注视目光中,伴随着窗外秋虫恍如梦境的呢哝,倾颍轻启朱唇,将她和少年分手之后的经历一一说出。
话说倾颍当日在东海之上遇到戴风和戴蛸子,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当场逼迫戴风亲口答应退婚的承诺之后,倾颍便和父王倾东回到海底龙宫,将倾渭尸身放置在水晶棺中,少不得又和母后、兄弟姐妹们痛哭一场。
其后几日,便是安葬倾渭等一应事宜。诸事完毕之后,渭水不可无主,在征得倾颍同意之后,倾东又诏四海得知,渭水即日起归倾颍管辖。虽是中土小江小河,但天下之水均有暗流相通,是以必须令四海周知。
倾颍不可长住渭水,便又回渭水一趟,将渭水一应事宜交给归文成统领。归文成是东海龙宫辅佐倾东数千年的龟相归赛之子,为人稳重可靠,是不得可多的辅佐良才。日后渭水平常管理一应由归文成定夺,只有在兴云布雨之时倾颍赶到即可。
期间倾颍又回了一趟颍水,处理一些日常事项。只因母后哀伤过度,身体不适,倾颍又返回东海龙宫陪伴母后一些时日。
这一日,倾颍正和父王倾东在龙宫说话,忽然收到禀报说外面有人自称戴?前来求见倾颍公主。
倾颍自是不想再见戴?,倾东沉吟片刻却说:“颍儿,虽说你和那戴风达成退事之约,然而戴?却是事主,见他一见将话说明也是应该。”
说完,倾东却是眨眨眼睛,一脸风趣地说道:“和亲一事,其实为父也并不十分赞成,只是北海倾北和南海倾南力主和亲,我也只好随声附和。颍儿这般坚决退婚,莫非另有心上人了不成?”
倾颍被父王羞得一跺脚,气呼呼地转身跑了,留下倾东一人暗笑不止,一个人在房间中踱来踱去,不时地摇头和点头,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且说倾颍来到海面之上,见戴?一脸风尘,神色之间疲惫不堪地站在那里,正翘以待。一见倾颍现身,戴?急急向前,拱手说道:“倾颍,你真的这般讨厌我戴?,非要退婚不可?”
倾颍以为戴?前来兴师问罪,也不客气,冷冷说道:“我和金王已然谈妥,你身为人子,应该服从金王之命吧?”
不料戴?却无丝毫威风,黯然点头,说道:“父王之命我岂敢不从!只是我确实仰慕倾颍公主,若是倾颍何时回心转意,只需让我得知,戴?若能讨倾颍之欢心,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戴?言之凿凿,倒也是肺腑之言。
倾颍却不为所动,脸如冰霜,当下便要转身离去,却见眼前金光一闪,正是戴?拦住了去路。
倾颍大怒:“戴?,莫非要用强不成?”
第二十三章 倾情只一笑,莫道女儿娇
金错刀?
张翼轸一时愣在当场,不明白戴婵儿这无上谢意所指的是什么?好象他打戴婵儿一棍之事,戴婵儿至今仍耿耿于怀,一心要在心情不好之时杀他而后快。若说是鸟笼一事,他不过是无心之举,算不得数,那戴婵儿这般当众赠他金错刀,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张翼轸对于戴婵儿的看法早已不如从前,自从她举手之间毫不犹豫将他扔到倾颍的剑下,他便认定戴婵儿喜怒无常且为人心狠手辣,只顾喜好不讲道理。
是以张翼轸看也未看金错刀一眼,淡定地说道:“戴姑娘盛情,翼轸心领了。只是你我之间无恩有怨,这金错刀我断然不敢接受,还请收回!”
灵动神色一变,不明白张翼轸为何不识时宜地拒绝金错刀,正要开口相劝,却见戴婵儿向前一步,一把拉住张翼轸胳膊,如小女儿状左右摇动,撒娇道:“翼轸,上次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我都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身为男子,岂能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如今我当着众人面向你认错,你还要怎样?”
堂堂无天山的无喜公主,当着三元宫灵动掌门及一众弟子之面,竟如情愫初开的少女,脸若桃花,声如**,向张翼轸做儿女情长的依依之态,怎不让人心中惊诧万分,直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三元宫一众弟子皆目瞪口呆,不知这个偏居于小妙境的新收的二代弟子竟是如此神通广大,让高高在上的神人公主也低声下气地开口相求!
莫说众人看得脸热心跳,便是站在一旁的戴?也心中颇为不快,众目睽睽之下戴婵儿这般作派,岂不让世人轻视了神人权威?但他这个妹妹向来多惊人之举,戴?可不敢当众指责,只好咳嗽一声,以示不满。戴婵儿却理也未理,依然双手拉紧张翼轸胳膊,身子前倾,几乎便要依偎在张翼轸怀中。
张翼轸浑身热,被戴婵儿的娇躯一靠,只觉柔软宜人暗香扑鼻,心跳如鼓,嘭嘭作响。戴婵儿不但态度诚恳,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认错,即使是假装,也确实需要极大勇气,张翼轸一时心软,也是怕再推脱下去真的惹恼了戴婵儿,天知道这个翻脸无情的无喜公主会做出什么事情!
脚下轻轻后退,借机抽出胳膊,伸手接过金错刀,感觉手中一沉,仿佛重逾千钧,忙运转道力才堪堪拿稳,张翼轸心中骇然:这金错刀定是强木所造,强木之名名不虚传,如此小巧的金错刀竟重如巨石!只是不知这金错刀有何名堂?
张翼轸按住心中的惊讶,晒然一笑,说道:“如此翼轸只好却之不恭了。婵儿,不知这金错刀有何尊贵之处,敢劳你无喜公主大驾亲自送来?”
见张翼轸态度大变,戴婵儿喜笑颜开,开口解释道:“这金错刀乃是金翅鸟送给最尊贵的朋友的礼物。其上以黄金镶嵌金翅鸟,每只都有金王印记,所有金翅鸟见此刀主人,若有所求除非性命相逼,否则定当应允此刀主人的所有要求。一只,便表示是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灵动老脸灿然笑成一朵菊花,忙向前一步,说道:“如此大礼,灵动代表三元宫全体弟子谢过金王对三元宫弟子张翼轸的盛情厚爱!翼轸,还不谢过无喜公主!”灵动深怕张翼轸听闻之下,不敢承受如此大礼而开口拒绝。
张翼轸怎会拒绝这般好事!且不说他和戴?与戴婵儿之间的恩怨,便是戴风上次将三大掌门围困在清虚宫,也让他明白神人虽然不敢轻易冒犯天威,但事关重大之时,还是实力决定一切。有此刀在手,最少在短时间内戴?兄妹不会再加害于他,所以当仁不让急忙收好,拱手向戴婵儿表示谢意。
戴婵儿却不以然地说道:“灵动掌门,翼轸收下便说明他已经原谅我先前的不对了,婵儿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让翼轸谢我。再说,以我和翼轸的关系,谢来谢去就显得疏远了,是么翼轸?”
戴婵儿先扬后抑,让众人对她先前对灵动掌门的冷淡而心生的不快一扫而光,转而都心生好感:如此绝美非凡的神人公主竟对三元宫一名小小二代弟子这般低声下气,天生贵胄低下高傲的头向凡人示好,几乎在场所有人等都对戴婵儿无比尊敬和仰慕。甚至有些人对张翼轸如此冷淡愤愤不平,心中指责他不识时务,自高自大。
张翼轸被戴婵儿逼问,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不答,只好言不由衷地说道:“说得也是,婵儿,万里送礼物,翼轸铭记在心,辛苦你了。”
戴婵儿笑嫣如花,喜不自禁,说道:“翼轸,若是日后婵儿有难,你可不要忘了今日赠刀之情!灵动掌门,我和哥哥这便返回无天山,先前多有得罪,掌门大人大量,还请勿怪!”说话间,忽然俯身下去,伏在张翼轸耳边悄声说道:
“哼,张翼轸,算你识趣!这金错刀你注入自己道力,日后随身携带便不会感觉沉重!”
然后,不再理会众人,一挥手,天乐齐鸣间,七彩光华一闪,便和漫天神人一起消失不见。
戴婵儿等人走后,张翼轸一脸苦笑,跟随灵动掌门进入大殿,接受灵动和一众师伯的问询。灵动等人在听完张翼轸详细说出他和戴婵儿的纠葛之后,均低头沉默不语。
“此事其实也简单,说不定那戴婵儿真的喜欢翼轸,所以借赠刀之际以冰释前嫌,也有意结交我三元宫,好让那无天山多一份助力!”却是灵静率先打破僵局,说出了他的看法。
“呵呵,戴婵儿性情多变,喜欢翼轸恐怕是假,借刀杀人才是本意。这番无天山如此隆重送礼给三元宫,又赠金错刀给张翼轸,传将出去,魔门中人自然以为三元宫和无天山正式联盟。天媪子如今便更加坚信当初翼轸是故意设局救下戴?兄妹,必定会想方设法加害翼轸。金错刀不过是无天山的空口承诺罢了,借金错刀之名,以坐实让魔门杀翼轸之心,更何况那戴婵儿当众与翼轸……咳咳,亲密无间,更让魔门认定若是杀得了翼轸便是对无天山莫大的打击,是以……嘿嘿,戴婵儿远比其兄戴?难以对付。”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灵动心中全无半分喜悦,对这个变化多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戴婵儿深感头疼。
张翼轸倒无多少担心,眼下戴婵儿再无理由杀他,天媪子是魔门中人,断然不会贸然杀到三元宫上找他寻仇。是以他对灵动掌门和几位师伯的叮嘱并未放在心上,心中多想的是如何早日练好那驾云之术,受教之后便来到殿外。
却见画儿正一脸焦急地守候在外面,一见张翼轸便急急说道:“主人师兄,这大门好奇怪,我一走近便被一股反弹之力推到一边,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大殿……画儿无用,没将棍子带来。那棍子实在太重,画儿费了半天力气,想了无数办法也无法拿动分毫!”
这大殿之上定然是灵动掌门暗中施加了禁制,画儿进不来也是正常,但那棍子虽说比寻常木棍重上一些,但即便是三岁小儿也能拿动,为何画儿却无法拿动,怪事!画儿自是不会说谎,张翼轸见她粉脸涨得通红,几乎急得要哭出声来,便出言安慰道:“画儿莫急,方才的来人已经走了,没有棍子也无妨。”
好生安慰画儿一番,张翼轸便领着画儿返回小妙境。
隐在空中的戴婵儿和戴?暗中细细观察和张翼轸一起远去的画儿,除了感觉她眉目如画之外并无异常,为何总觉画儿身影飘渺,处处透露着古怪?
待二人走远,戴?不无忧色地说:“婵儿,你方才太放肆了!这般胡闹恁的有损我们神人的威严,让这帮凡人心生轻视之意。再说那张翼轸哪里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你向父王提议送他金错刀,父王竟然同意你的荒唐想法。你不是一直想杀他么,送他金错刀岂不是自束手脚?”
戴婵儿神思渺渺,怔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我方才不过演戏给魔门看,给灵动看,给张翼轸看,更是给……倾颍看!”
“什么?”
戴?一脸讶然,“倾颍也在三元宫?”
戴婵儿斜了戴?一眼,目光中掠过一丝轻视,说道:“你只顾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哪里知道细心观察四周。需知凡间能人异士众多,我等虽身为神人,也有许多不如他们之处,便是那灵动掌门,只怕已经修至了地仙境界……倾颍躲在众人后面,虽是隐身,但我感觉到有一处水气异常,细心留意之下现竟是倾颍,哼,既然你躲在暗处,我就是明处和张翼轸假装亲密,你能奈我何?”
戴?情急之下连连搓手,原地转了几圈,狠狠说道:“莫非这倾颍真的喜欢上了张翼轸那凡间小子?”
戴婵儿也是一脸厉色,冷冷一笑,说道:
“她喜欢张翼轸也是惘然,有我在,她不会如愿的,依她的性子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婵儿,你此话怎讲?难道你也喜欢那张翼轸,要和倾颍争夺一个凡间小子?”戴?大为惊讶。
戴婵儿脸上红晕一闪即逝,盯着下面张翼轸渐渐消失于山路上的背影,心中猜测那个画儿是何来历,不但美貌非凡,且对张翼轸言听计从,心中竟隐隐暗生愠怒。
“我恨张翼轸!不过我就是要让他喜欢上我不可自拨之时,再将他抛弃,然后杀之而后快!”
戴?看着戴婵儿咬牙切齿的样子,大为疑惑,戴婵儿若是真恨一个人时,一向快意恩仇,提刀便杀,哪里会让人先喜欢上她再出手杀之,莫非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戴?摇摇头,想不明白其中奥秘所在!又想到倾颍却又跑来与张翼轸相会,不由地心中烦躁不安,再想到因为魔门之事父王严令禁止他和戴婵儿再随意下山,更是一筹莫展。
戴婵儿更是心乱如麻,想到倾颖,想到画儿,又想到她如今被禁足,又气又恼之下,更是认定这一切的罪魁祸便是那个不将她无喜公主放在心上的凡间小子张翼轸!
第二十四章 世间自有痴迷人
再说张翼轸领着画儿回到小妙境,却见倾颍正一人独坐院中,只手托腮,不知正沉思什么。见张翼轸回来,倾颍展颜一笑,打趣说道:“恭喜翼轸,戴婵儿赠你金错刀,还如小鸟人依人向你撒娇,只怕不久这天下道门都会知晓张翼轸得神女青睐。这金错刀,多半是定情之物了!”语气淡然,却隐隐含有醋意。
张翼轸却无心玩笑,苦笑摇头,一时也未加留意倾颖未去三元殿,为何开口道出戴婵儿赠刀一事,答道:
“倾颍有所不知,此乃戴婵儿的借刀杀人之机。莫说那戴婵儿才不会喜欢我这普通的凡人,就算她真有此意,我哪里敢将这般蛇蝎女人留在身边?倾颍莫要取笑我了。”说着,张翼轸将灵动等人的推测如数说出。
倾颍越听越是心惊。她一直只当戴婵儿心狠手辣,杀人毫不留情,却没想到竟也如此工于心计,以前倒是小觑了她!如今张翼轸道力低微,依仗法宝在身还可勉力一敌,若是遇到稍微厉害的对手恐怕难逃不测。眼下她渭水和颍水事情不多,内6之河远远没有四海的领域宽广,自然公务也少,不如索性在小妙境住上一段时间,一来暗中保护翼轸,二来也好细心教他一些法术。
当然,倾颍心中隐隐不服气地想道,戴婵儿你休要装模作样,翼轸根本不喜欢你一分半点!任凭你如何假装样子,都比上自己天天在小妙境陪他每一个日出日落。
倾颍刚一说出要在小妙境住些时日,未等张翼轸答应,画儿便欢呼一声抱着倾颍胳膊,高兴地说:“我喜欢倾颍姐姐,不喜欢那个戴婵儿。倾颍姐姐心口如一,心里想着对主人师兄好,也是这般做的。不像那个戴婵儿,口上说得好听,却心中盘算如何加害主人师兄。主人师兄,我更喜欢让倾颍姐姐当主母!”
“呃?”
倾颍顿时面红耳赤,被满天的红霞一映,更显娇艳多姿,美不胜收。
张翼轸虽未脸红,也是尴尬不已,责怪画儿。
“画儿,切莫乱说……倾颍乃是东海公主,高如天上明月,不可冒犯!”
尴尬过后,张翼轸又想无影棍之事,随手取出让画儿拿持。
轻若无物的无影棍放在木桌之上,画儿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动分毫。倾颍看得惊奇,也依样伸手去拿,入手之后只觉无影棍犹如一座横亘的巨山,竟是施展全身力气也拿不动一分。倾颍大奇,以她的神通之力,数万斤的重物拿在手中也不会太重,这不过三尺长短的一根棍子有何奇异之处,竟是这般沉重?
张翼轸也是大惑不解,三人围着无影棍参详半天也不看不出任何不同来,只觉这三尺长棍,拇指粗细,平淡无奇地放在眼前,丝毫不见宝气灵光,三人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时日,倾颍便耐心教导张翼轸如何操纵这御云之术,虽然进展缓慢,但总算不再弄得周身水气弥漫或是整个小妙境上一片氤氲。过了几日,张翼轸终于掌握了聚气成云的诀窍,心念一动便脚上云起雾升,恍若仙人。但也仅限于此,脚下祥云弥漫却始终无法驾云升空,更遑论一飞冲天了。
倾颍不徐不疾地教授,张翼轸也是不慌不忙地练习,一点也不见急躁,倒是画儿天天懊恼自己愚笨,无法将御空之术如何操控传授给主人师兄,只说她心念一动便飞空而起,并不需要什么口诀。张翼轸只好反过来劝慰画儿不要自责,毕竟她是天地灵物,自有其独特的与天地沟通之处,非**凡胎的凡人所能比拟。
这一日,张翼轸呼吸之间又汇聚成云,在脚下浩浩荡荡弥漫一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托起身子飞起,正沮丧间,忽见远处二人互相拉扯推搡着过来,边走边吵闹成一片。还未走近,张翼轸已然听出正是灵空和九灵的声音。
听得这二位争吵的内容竟是灵空下棋又一次输掉之后,不服气时张口说出张翼轸亲口所说灵空烧菜远胜过九灵,九灵哪里服气,二人便你拉我我拽你地来到小妙境找张翼轸对质。
张翼轸听了头大,驾云还没有练好,却要被二人在这般无聊的事情上纠缠,心中不快,转身便要离去。九灵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翼轸,先不要走,我和灵空老儿烧菜技术只凭你一人之口判断也有失公允,不免偏颇,正好你这里有客人在此,我便和灵空老儿在你这小妙境各露一手,各烧出拿手好菜让大家品尝,你说可好?”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好过被二人无端纠缠不休,张翼轸点头应允,看看灵空。灵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比就比,难道灵空会怕九灵?笑话!”
张翼轸便向九灵和灵空引见倾颍和画儿。九灵和灵空对画儿自然知晓一二,听张翼轸说倾颍是龙宫公主,二人也只是淡淡地见礼之后,未见丝毫惊讶和惶恐之色,匆忙和倾颍打个招呼便急急去收拾饭菜大显身手了。
这倒让张翼轸暗笑不止,这世间之人各有痴迷,有人敬重皇权,有人追寻天道,极少有人对神人尤其是传说中的龙宫公主这般淡然漠视。看来九灵和灵空对厨艺的热爱,已然痴绝其中,视世间万事不过于心。
张翼轸转身又静心练习他的驾云术,虽无多少进展,却让小妙境的花草日日云雾不断,深受云雾湿润长势格外喜人,也算是无奈之中的意外收获。数日不得要领令张翼轸苦思不得,白云风吹即散,脚一踏上便如入空气,怎会托起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但倾颍也只说她只要脚下生云,一脚踏上便可驾云而去,为何偏偏他就屡试不成?
小妙境上也有厨具,原来放在无烦居中,画儿来后,虽然灵动掌门又派建造了无定阁和无邪处,却并没有建造厨房。倾颍来后便自作主张砍伐竹子后建造了一座厨房,虽然不大,但放置一些厨具和碗筷自然绰绰有余。九灵和灵空二人挤在厨房之中,除了叮叮当当响起厨具相碰的声音之外,二人的争吵也从未断过。
过不多时,忽然间竹门一响,二人不知说到了什么,竟又脸红脖粗地互相扯搡着来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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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东海有事
戴?虽是金翅鸟中属一属二的猛将,却偏生在倾颍面前提不起威风,见倾颍动了真怒,忙赔罪道歉,然后将他和戴婵儿被黑风子设计捉拿,黑风子又将他们交给他的师傅天媪子,天媪子本来要带他们去一天柱取九幽之火将他们炼化,却路遇张翼轸和青丘,几人大战一场,他兄妹二人为张翼轸所救,以及其后种种事情详尽地说了一遍,只听得倾颍瞪大了一双美目,难以置信戴?兄妹二人离开渭水之后竟是生了这么多事情,更为张翼轸有惊无险的经历担心不已。
“倾颍莫怪,我今日前来只是想告知你,凡间魔门重现世间,非但我等金翅鸟在他们眼中可炼化成如意珠,你等龙族对于魔门来说也是全身是宝,只怕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以后行走世间,倾颍一切要小心从事!”
“要你来管!”倾颍一颗芳心听到张翼轸一人上路竟是这般险象环生,心中一时慌乱不定,想到渭水宫中的相扶相携,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恨不得立刻驾云前去小妙境与他相会。
听得戴?在耳边的罗嗦,心中却更是忿恨。
“戴?,你只须管好自己的事情即可,无须假装好人。你我从此便如同路人,请你自重。”
戴?见倾颍一听到张翼轸的名字便神情紧张,关切之意跃然脸上,脸上一丝怒意和嫉妒一闪而过,又听倾颍说出如此决绝之言,心中更是无比烦恼,却又不好当面作,哼了一声说道:“莫非倾颍真的喜欢那凡间小子张翼轸不成?哼,除非他真有莫大机缘能够成就飞仙之体,否则终有一日我会与他公平大战一场,胜者赢得倾颍芳心,败者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我金翅鸟恩怨分明,张翼轸救我和婵儿一命,我自会先报恩后报仇。倾颍,戴?对你之心,天地可鉴!”
说完,也不理会倾颍一脸怒容,飞空而去。
倾颍心知若是戴?想杀张翼轸,以翼轸之修为,断断不是神通广大的戴?的对手。
倾颍心中着急,忙返回龙宫,将戴?之言告知父王,便要立即动身前往三元宫小妙境通知张翼轸小心戴?和戴婵儿。
倾东背着双手,缓慢走了几圈,对一脸焦急的倾颍说道:“颍儿,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张翼轸刚刚救了戴?之命,而且金翅鸟一族又被魔门视为可炼化的宝物,短时间内,戴风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人离开无天山。且戴风为人虽是纵容属下又极为护短,但尚有恩怨分明之心,现在也不会允许戴?兄妹贸然杀害张翼轸,更何况如今情况,戴风恐怕还有求于中土道门。”
“魔门在凡间现身,此事非同小可,我稍后也会立即通知四海及中土水族,严防魔门之人的异动。需知凡间之事上应天庭,既然凡间魔门重现,怕是天魔有变。这天魔,可是让天帝都头疼的厉害角色!不过魔门既然未动我龙族,我等也不好主动挑起事端,也免落天魔口实。另天帝既然不诏令天下皆知,或有深意也未可知,更是不可轻举妄动,若是坏了天帝的计划,其罪甚大!”
“如我猜测不错的话,不出两三日,戴风必会正式派人前来送来婚书,正式解除婚约。同时还会提出与我龙宫联手共同对付魔门,而且戴风必定会大张旗鼓地前去三元宫送去贵重礼物,对张翼轸无意救下戴?兄妹以示谢意。戴风此举一是拉拢中土道门,二是好教魔门得知,他戴风与中土道门虽非盟友,但也绝非敌人。既然戴风要演一出好戏,我龙宫不好暇以整静心观看,岂不对不起戴风的一番良苦用心?”
倾东说完,洋洋自得地哈哈一笑,似乎颇为他的聪明和推测而沾沾自喜。
倾颍却不理会父王的深谋远虑,她只担心张翼轸安危,焦急地说:“可是,万一戴?疯,以他的御风术飞到三元宫也用不了几个时辰,顺手杀了翼轸然后再返回无天山,戴风又能拿他如何?”
倾东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没有可是,你现在哪里都不许去!在戴风没有退还婚书之前,你仍然是戴家的媳妇。若是以戴家媳妇的身份去私会其他男子,正被戴?撞个正着,那戴?便有理由说是张翼轸勾引他的未婚妻,先前救他之恩便一笔勾消了,以后便随时可以找他公平一战。张翼轸哪里是戴?的对手,所谓公平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倾颍还想争辩什么,倾东一挥手,一道匹练的光华蓦然从袖间飞出,围绕倾颍飞快转了一转。倾颍只觉眼前一暗,便沉沉睡去。
倾东吩咐侍女将倾颍扶回房间休息,这才咳嗽一声,说道:“倾洛,出来吧,你偷听半天了,别以为父王不知道!”
一位眉目纤秀,气质文雅而高贵的少年从门外闪身进来,一脸讪笑说道:“父王,孩儿哪里是在偷听,不过是前来复命早到了片刻!方才孩儿奉父王之命暗中观察戴?,果然那厮等姐姐走后,暗中隐藏在云端等候,等了半晌不见姐姐出现这才悻悻而去。父王神机妙算,一猜就中。”
倾东笑骂道:“倾洛,你何时才能稳重持成?怎的还这般小儿心性,如此顽劣!”
被父王训斥,倾洛丝毫不恼,向前轻拍倾东后背,嬉皮笑脸地说道:“父王息怒,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你不能指望我们都如大哥倾长一般稳重宽广吧?再说孩儿毕竟还小,躲在门外偷听父王教训姐姐也是一件趣事,这龙宫虽然广大,也并无太多好玩之事,恁的无聊。”
倾洛说着,眼珠一转,话题又转到张翼轸身上:“父王,你不会真的允许姐姐去找那个凡间小子吧?我看姐姐芳心萌动,怕是真是喜欢上了那个凡人。”
倾东少有的一脸肃穆,沉思半晌方才缓缓说道:“仙凡有别,断难逾越,倾颖少女心性,偶有所动也是正常。不过若是真因那凡间小子动了凡心,却是万万不可。莫说天条,便是我也断然不会允许。此事需从长计议,倾颍性子刚烈,只可徐徐图之,不可用强。不过现在那张翼轸为戴?所不容,又无意中得罪魔门中人,况且本身又道法低微,只怕命不久矣!是以也并无多少可担心之处,哈哈!”
倾洛嘿嘿一笑,说道:“如此甚好,我可不想有一个凡人姐夫,端的辱没了名声!实在不行,我便前去三元宫杀了那小了,省得多事!”
“哼!”
被倾东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倾洛急忙低下头,一脸讨好的表情说道:“父王,姐姐退了婚约,我和戴婵儿的婚约也一并退了吧。那戴婵儿行事乖张,为人暴虐、冷酷,我可不想娶她为妻,万一有一天她一脾气将我吞下肚去,父王你可就少了一个疼你爱你的儿子!”
倾东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倾洛,你和戴婵儿的婚约依然有效,与倾颍婚约取消无关。这嫁女与娶媳断然不同,有戴婵儿嫁到我龙宫,谅那戴风日后行事会多有顾忌。到时戴婵儿身为我龙宫儿媳,若是行事不端,行为不庄,传将出去,丢人的是戴风,又不是我倾东。倾洛,此事无须多言,父王自有主张。”
三日后,果然戴风派戴庆送来戴?和倾颍婚书。
这戴庆是戴风手下第一文臣,素来以足智多谋著称。戴庆先是将倾颍大大夸奖一番,又拿出许多珍宝作为当日倾颍说出黑衣人之事的报答,又说戴风甚为遗憾,没有福德作倾颍的公公,客套完毕,话题一转,说道:
“好教龙王得知,那魔门胆敢掳去金王一双子女,丧心病狂之下必有阴谋诡计,只怕也会对龙族不利。我家金王之意乃是要和龙族联手共御魔门,毕竟那魔门隐于暗处,若是他们各各击破,确实令我们防不胜防。”
倾东微笑点头,态度极为诚恳,说道:“还请转告金王,小女倾颍生性顽劣,不服管教,难入金王尊贵之家,是以退婚之事,并非老龙本意。只是小女自小娇纵,还望金王莫怪!这联手一事自然无须多言,定当全力协助金王对抗魔门,毕竟两族还是亲家,那无喜公主日后乃是我龙宫之媳,即便金王不开口,我等龙族也自是同仇敌忾、上下一心助金王一臂之力。”
戴庆连连道谢,心中却暗骂这老龙果然狡猾无比,说话滴水不漏,不嫁女儿了还要想娶别人女儿当儿媳。口口声声说是协助金王,言外之意却是让金王与魔门直接对抗,他们龙族躲在后面摇旗呐喊。四海之中,怪不得以东海为尊,这老龙果然老奸巨猾,不好对付。
戴庆心道无喜公主所托退婚一事看来再无可能,只怕回去之后又会被她大闹一通,无奈套话说尽,只好起身告辞。倾东也不强留,命倾洛出海相送。
倾洛愁眉苦脸地将戴庆送到海面,小心问道:“敢问戴大人,那无喜公主是否素来喜怒无常?”
戴庆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说道:“无喜公主不过是喜欢玩耍罢了,小孩心性,并无大恶。不过她向来不喜欢龙族倒是真的,曾听人说,无喜公主最大的心愿便是一生吃够一百条龙!”说着,扔下吓得瞠目结舌的倾洛,带着一丝满足和得意飞天而去。
按下垂头丧气回到龙宫复命的倾洛不提,再说这小妙境上却是朝霞灿烂,百鸟齐鸣,一个绚丽、温情的秋日早晨便悄然来临。
倾颍收回夜明珠,望着眼前一脸淡然的少年,想到她在龙宫被父王禁锢了数日,才寻个机会急急逃出前来会他,告知他提防戴?兄妹,不料他听了却是没有一丝反应,还如一往一般泰然处之,心无挂念,不觉心中来气。
“翼轸,你真不怕戴?寻个机会将你杀了?”
第二十五章 长风几万里,凌空到九宵
灵空脸涨得通红,竟将酒糟鼻的红色也压了下去,显然气极。
“翼轸,九灵老儿说你更喜欢他送的声风剑,而且剑法还练得极好。那把黑木炭哪里有我送的无影神棍威力无比,翼轸,快将那把黑木炭扔掉。”
九灵反倒显得淡然许多,轻轻将灵空的手拨到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灵空老儿,你的烧火棍用来打狗还可以,不过拿在手中实在不雅观。不如你让翼轸在众人面前演练剑法,众目烁烁之下便知我言非虚!”
画儿一听舞剑,兴奋地跳了起来,连连叫好。
“主人师兄,你若舞剑,画儿便抚琴助兴。”
就连倾颍也是兴致勃勃要看张翼轸舞剑,灵空见众人都意兴高涨,也不忍拂大家兴致,便赌气说:“也好,若是翼轸舞得不好,只怪你的黑木炭和剑法,你可承认?”
九灵含笑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灵空无奈,快步走到张翼轸身前,小声说道:“翼轸,九灵老儿教你的剑法粗陋不堪,你随便挥舞几下做做样子即可,千万不要当真。九灵老儿哪里会什么剑法,他不过是三元宫的厨房总管,若是说烧火烧菜还算有些本事。”
“厨房总管?……”张翼轸听了啼笑皆非,想起当日九灵开口便说他掌管三元宫上下的生死大事,原来是暗指他管着三元宫上下的吃喝大事,亏得他还当他是不世高人,却原来只是三元宫的大厨!
不过想想九灵对他也算不错,心中也无轻视之意。声风剑虽说犹如黑木炭,但那一套天云剑法却也象模象样,也不知九灵学自何处。
说到舞剑,张翼轸这才想起不知声风剑被他扔到了何处,忙回到无忧斋翻腾半晌,才从杂物堆中找到黑不溜秋的声风剑。提剑在手,张翼轸回到院中,画儿已经盘坐于花间,撮云成琴,轻轻抚动了琴弦。
空灵的声音从画儿的指尖流出,张翼轸收敛心神,在画儿天籁一般的琴声中凝神静思,遥望秋高气爽的蓝天,长风习习,秋雁南飞,说不出来的空旷与辽远。目光所及之处,天空漫无边际,长风飘荡万里,不知来自何处,不知归于何处,只在天地间飘来荡去,茫然不知所踪。
若是长风有知,也会因为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的生命而心生感念么?
片刻间,张翼轸心神间一片空明,澄静如天空之蓝,如长风之渺。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张翼轸剑走轻灵,第一次感觉提剑在手如臂使指,指点间,声风剑指东打西,飘若浮云,矫如惊龙。张翼轸提纵跳跃,身法迅疾如电,众人只觉眼前人影闪动,如风摆杨柳,摇曳不定。如浪涛汹涌,声势滔天。
张翼轸从未有这般感觉,直觉胸中一股浊气聚集成团,不吐不快,仰天长啸一声,猛吸一口气,顿觉体内道力汹涌而至,经脉之中夹杂着龙息的道力温润通遍全身,百骸舒畅。而体内网状道力也是凉意充盈,两股截然不同的道力互相运行,互不干扰,竟是完美而和谐地在体内生生不息地运转不停。
张翼轸剑走龙蛇,剑势越娴熟,剑招更加老道,左冲右突四下奔走,愈加感觉身轻如燕,直欲乘风而去。
秋风吹过,小妙境上花草随风招展。张翼轸心念一动,脚上轻点,一跃踏上草尖。草尖只轻轻一弯,竟是牢牢托住了张翼轸的身体!张翼轸心中大定,信心倍增,在草上疾驰如飞,翩如飞鸟,脚尖在草尖一点即飞,纤尘不染。
一眼瞥见远处竹林,张翼轸胆气豪生,脚下用力,身影疾飞数十丈,稳稳落于竹尖之上。竹子高有十余丈,站立其上,眼界更是宽阔无余,眼前浩瀚云海,千里美景尽收眼中,心中更是无欲无求,便要与这天地不分彼此。
张翼轸一招一势反而缓慢起来,犹如微风吹动竹林,竹动影摇。招势虽慢,却如行云流水,缓缓流动间浑如天成。随着剑势变慢,在张翼轸眼中,这浩荡的云海,这无上的长空,还有那不知飘摇几万里的长风,全然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全部存乎于一念之中。
一念不生,万物同源。一念若生,万物分明。
万物同源,那天上的凌空飞行的大雁可以御风飞行,我为何不有驾云腾空?张翼轸念头一闪,便抬脚向上一迈。竹尖之上再无物可依,脚在空中轻轻落下,落脚之下突兀地凭空生起一片白云,正好将张翼轸的右脚轻轻托住。右脚踏上白云,左脚又向上一迈,又有白云一朵托住左脚,而右脚之下的白云随着右脚抬起竟是瞬息消散不见。
脚起云生,脚抬云散,张翼轸便脚踏这登天云梯,片刻之间便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已是凌空到与秋雁同行。
眨眼间,在众人眼中,张翼轸便和秋雁一般成为一个黑点,几不可见。
张翼轸凌空于九宵之上,风声猎猎,一眼望去,长天一色,万里江山一览无余,荡胸生丛云,这是何等的逍遥与自在!张翼轸心中大悟,驾云之术并非是让云雾将他托起,而是他行脚之处,脚到云生。心念所至,云雾即随。若是我与云不分彼此,同根同源,心到何处,云雾便会自然而至,原来,这才是驾云的诀窍。
有了这般收获,张翼轸舞剑完毕,负剑于背,脚上云雾缭绕,缓缓自空中降落,若不是他面净无须,一脸稚气,换作一个须皆白之人这般凌空飞降,便与那传说的神仙下凡一般无异。
张翼轸按下云头,降落到竹林之上,却立于一根竹尖之上不肯下来。风过竹动,稳稳站立其上的少年身形突然之间左右晃动,摇摇欲坠!
倾颖眼尖,却是看出张翼轸站立竹尖之上,看似潇洒随意,实则脸色苍白,汗流潺潺,正是道力用尽、浊气充满清气未升之时,怕是只要他一张口,气机一泄,便会从竹尖之上跌落尘埃。
倾颖不敢怠慢,飞身升空,就要前去扶住张翼轸。这边画儿也觉了不对,紧随倾颍其后也飞天而去。二人一前一后,两道娇美的身影一左一右凌空托住张翼轸,缓缓降落在一脸愕然的九灵和灵空面前。
脚一落地,张翼轸惨笑一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好险!不成想刚刚学会驾云,却在降落时道力用尽,若不是我勉力支撑站在竹尖之上,怕会成为道门之中最大的笑谈:凌云到九宵,竟在几丈高的竹子之上摔死,这般死法,也太可笑了一些!”
九灵和灵空面面相觑,眼中均是无比骇然!
这腾云驾雾,若非地仙的修为再经脱胎换骨之后,才能运用自如,脚下生云来去随意。张翼轸不过是初入道门数月的少年,一身修为不过入境,竟能施展这需要突破化境才会凌云升空的驾云术,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突遇如此奇事,二人早就将先前比试之事抛到九宵云外,略过张翼轸方才有惊无险的竹上独立,二人一前一后围绕张翼轸转了无数圈。
灵空更是上下其手,试探张翼轸道力修为,觉张翼轸虽然道力较之普通入境之人深厚许多,但应该还未入渐境。若是他能御剑飞空,灵空或许也未必有这般惊讶,但张翼轸连飞剑都未培育通灵,更遑论御剑飞空?
但就是一个初入道门连飞剑都不曾拥有的少年,竟是一步跨越了渐境、化境,直接驾云升空,达到了地仙境界才有的呼气成云的法术,怎不让灵空惊讶万分的同时又大惑不解!
九灵虽是讶然半天,却并无灵空这般惊呆得不知所以。少倾,九灵伸手拦住仍然围着张翼轸转个不停的灵空,一脸得意之色:“灵空老儿,你倒也无须这般惊讶。我想翼轸凌云九宵之上,全是仰仗我的声风剑和天云剑法,所谓剑之通神,法之玄妙,这神妙既成,翼轸福至心灵,忽有所悟,自会感得天地之间的云气相助,是故轻体飞空!”
“胡扯!”
灵空却是毫不迟疑便将九灵的说法全盘否定,大摇其头说道:“若不是我领翼轸入我道门,教他引气入体之法,翼轸才会体生道力,初得道法!至于你的所谓天云剑法,就如醉酒之人的手舞足蹈,没有一丝章法,不值一晒。翼轸能够驾云,一来是我这个师傅居功至伟,二来么,也得益于倾颖公主的驾云术,应该感谢龙宫公主教导有方才是!”
灵空说完,竟是有模有样地向倾颖施了一礼,以示感谢。倾颖却笑着躲到一边,不受他这一礼,说道:“我与翼轸乃是友人,传授他些许法术自是应当,灵空道长不必放在心上。翼轸今日得以驾云飞天,也是他心有所悟,恐怕与他领悟剑法之精髓也有莫大的机缘!”
九灵闻言,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还是倾颖公主为人正直,此言甚是!翼轸驾云而成,天云剑**不可没。”
“自然……若没有灵空道长的谆谆教导,翼轸也无今日之功。是以翼轸驾云升空之事应一分为二,灵空道长和九灵道长各占一半!”倾颖岂不知灵空和九灵心思,左顾右盼之下,将二人统统夸耀一番。
九灵和灵空老脸放光,老怀大慰,不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落,只听得张翼轸在一旁气呼呼地说道:“你们只顾各自争功,却不管我在这里全身乏力,几乎站立不住!你们都是我的好师傅呀!”
一句话说得九灵和灵空都讪讪而笑,老脸微红间忙一左一右将张翼轸扶到屋内,将他放置坐好。灵空更是殷勤,右手放在张翼轸后背之上,将道力缓缓注入张翼轸体内,助他恢复。
九灵见插不上手,忙跑到外面招呼画儿摆放桌椅,只等张翼轸恢复精神,便在这小妙境之上,在这微风习习中,大开盛宴。
其实这驾云之术并不耗费多少道力,只是张翼轸尚未晋入天人合一之境,只凭一时体悟,以道力催动云气升空,与地仙的脱胎换骨的仙体驾云自是不同,所以虽然他能驾云飞空,却不可持久。
好在张翼轸体内有龙息和温玉之意,不多时便恢复了七七八八,见众人已等候他多时,晒然一笑,便入坐和众人一起品尝九灵和灵空精心所做的大餐。
自然,又不免一番九灵和灵空的争执。不过凭心而论,二人厨艺确实也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张翼轸说了,二人不信。倾颖也这般说,二人半信半疑。画儿不食人间烟火,却在二人的逼迫下不得不闻味辨香,最后也得出了二人不分伯仲的结论,九灵和灵空才互相不服气地对视一眼,终于消停了争论。
一时,小妙境上欢笑阵阵,其乐融融。正当几人在秋风丽日之中谈笑风生之际,却不知道这三元宫的主殿之上,却生了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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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玉人传授驾云术
“戴?杀我不得!”
一脸淡然的少年忽然一脸坚毅之色,铿锵有力地说道,“那戴?自持神人身份,我于他又有救命之恩,他又行事自以端正,在此魔门压迫之际,他绝不会亲自出面杀我。若是暗中派人杀我,又难解他心头之结,所以至少目前来说,戴?没有杀我的时机。即便是戴?一时疯,非要出面杀我,我也有化解之法!”
“哦?说来听听……”倾颍大感兴趣,不知张翼轸有何良计。
“那戴?想要杀我,无非是无端怀疑倾颍与他退婚全因我而起,想必他只是一时气愤难平,所以并未想通此中不通之处。试想,倾颍贵为龙宫公主,又身为神人,怎会因为我一个道力低微的凡间小子而与身为神人的他退婚,我张翼轸何德何能竟能让倾颍轻率决定终身大事?必定倾颍本来不喜欢他,有无张翼轸此人出现,这婚事必然会寻个机会退掉。若是我向戴?讲通此节道理,想那戴?也非愚笨之人,定会一想即通,心知此事与我无关,自会转身离去,不再为难于我。”
什么?
倾颍听了张翼轸这番高论,竟是气得呼地站起,脸色铁青,心中喟叹不止:原来这呆子心中全然没有她一分一毫,全然不知她这般担惊受怕是为了什么?一腔柔情却是扑到空处,怎不让倾颍柔肠百结,一时黯然无语,只觉天地一片灰色,颓然坐回座位,恹恹提不起兴致。
而那个倾颍口中的“呆子”也并非愚不可及,见倾颍脸色大变,然后又神色黯然地坐回座位,便开玩笑说道:“倾颍,莫非你真的中意我?不要戏弄我了,翼轸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山村少年,能和倾颍这般美若天仙的龙宫公主成为朋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已经朝拜天暮拜地,欢喜得不得了!若是倾颍你要哄我开心,不如教我那驾云之法,也比说你喜欢我来得实惠一些!”
“呸!”倾颍被张翼轸的戏谑之言说得双颊绯红,想到二人交往以来,淡淡之间确实也有一丝挂念与关心,若说这山村少年虽有几份惫懒,但更多是淡然随性,于人于事虽生性无争,却也了挂于心。
想通此处,心中豁然释怀,即便就是她中意他又有甚么,堂堂龙宫公主若想喜欢一个凡人,难道还非要经他同意才可?倾颍轻轻哼了一声,啐了张翼轸一口,说道。
“谁说我喜欢你了?臭美得很!我喜欢的人必定是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仙,他星目朗朗,剑眉如飞,长身而立,形影沉醉!你……还差得远呢。不过教你驾云之法倒是可以考虑一二,但你可有好处回报我这个便宜师傅么?”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双手托腮两眼转来转去的画儿忽然插嘴说道:“主人师兄,我教你驾云之法。画儿不贪心,不要主人师兄的半点好处!”
此言一出,倾颍为之语塞,无奈地看着画儿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满眼都是期待之意,全无半点杂质。倾颍不由暗暗感叹,画儿这般天地造化的精灵,当真是思无邪行有道。
倾颍便以教张翼轸驾云之法之名住下。
小妙境先有无烦居,后有无忧斋,后又有掌门命人建造的客房和会客厅。客房和会客厅尚未命名,张翼轸便让画儿命名。
不料画儿歪头想了片刻,又摇头说:“画儿想不灵了,不想了。”
张翼轸见画儿憨态可拘的样子,一时莞尔,想到那客房专为客人准备,聚散无定,而会客厅乃是接待客人会面,论道也好,谈话也罢,思想无邪,言谈无忌,心中便有主意,说道:
“客房便叫无定阁,会客厅么……就叫无邪处,如何?”
张翼轸这个小妙境主人的命名得到了倾颍和画儿的一致叫好,尤其是倾颍,深为他的无为之名所折服。这四座竹屋虽然简陋,与龙宫相比判若云泥,但每座竹屋各有其用各得其名,且暗合天道。修道之人所求无非无烦无恼,所行无定所思无邪,张翼轸以此命名四座竹屋,莫非暗中道出心中所求?
不过接下来几日这位无烦无恼的妙境主人却大为狼狈,苦恼不堪。任凭倾颍如何传授驾云之法,张翼轸千呼万唤都无法在脚下汇聚一片云朵,更遑论画儿急得掉下了眼泪也说不出她如何凭空飞行,竟是恨不得将自己脑中所想拿出来交给主人师兄参详。
倾颍倒未如何,画儿的表现却让张翼轸心生愧疚,暗暗自责莫非他真的是笨不可及,为何倾颍明明告诉他其实天地之间到处充满云气,只要用心感受便可将微不可察的云气汇聚成云朵,他闭目半晌却无法感应到周身之外有丝毫潮湿的气息!
无奈,张翼轸好说歹说才将画儿哄得眉开眼笑,其后又找到倾颍,想了一想,说道:“倾颍,这天地之间浩浩荡荡遥无边际,我神识外放,却无法捕捉丝毫云气,莫非是我道力不济?”
倾颍教了数日见无丝毫进展,也心中纳闷,思索片刻,伸手在空中一抓,翻手间手中云雾弥漫,再一握手,云雾消散一空,摇头道:“没道理,虽我身为龙族,天生便可感应云气,但据父王所讲,这驾云之术原本也是上古之时最初由仙人传授我龙族的,而且翼轸你体内本有龙息,呼吸之间便可聚气成云的,莫非你体内另有玄机?”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翼轸这才想起体内另有温玉的清凉之意,忙将玉成之事说出。倾颍听了恍然大悟道:“清凉之意生风,龙息生云,两相抵消自然风过云散,片云不生。你且将清凉之意压下,只凭龙息呼应外界的云气!”
张翼轸依言而行,将意念沉入体内,心思闪念间,体内网状的道力网猛然一紧,便将体内无处不在的清凉之意悉数收入网中。其后不再理会道力网,只管催动经脉之中的道力。道力中的龙息被调动,数息之间已遍布全身,张翼轸直觉天地之间一片清明,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周围无处不在的微弱云气。
虽然微弱如丝,但胜在数量庞大,无所不在,就如充斥于天地之间的空气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既然感应到了空中云气,张翼轸便默念倾颍先前传授的云水诀。连念了三遍身外仍然感觉不到任何潮湿之气,心道如此看来这**凡胎若想腾云驾雾,只怕非要等到修至地仙境界脱胎换骨之后才能挟云气而升腾,朝游北海暮苍梧。
只是为何感应了半天,周围就算没有云雾升腾,也应该有画儿叽叽喳喳的笑声,怎的突然之间这般安静?张翼轸睁眼一看,不由得骇了一跳:嗬……眼前白茫茫一片,如云如雾,如坠云山雾海,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云雾弥漫,无法分辨东西南北。
张翼轸心道倾颍怎的开这般玩笑,用云雾将他包裹起来,难道她和画儿要玩捉迷藏不成?张翼轸向前走了十几步,云雾丝毫不见减少,无奈只好高声喊叫:“倾颍,画儿,莫要捉弄我了,快快散去云雾……你们躲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闪,画儿一脸兴奋手舞足蹈地出现在张翼轸面前,娇艳如花的脸庞被云雾打湿,更如一枝梨花压海棠,娇美不可方物。
画儿顾不上头上丝丝如缕的水珠,一把拉着张翼轸的手,惊喜溢于言表:“主人师兄,这十丈方圆的云雾都是从你身边生成的,你会呼云唤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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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地仙之境
却说灵动自晋身地仙之后,不出三日,全身上下已经被天地灵气洗涤一遍,**凡胎转化为地仙之体,寿元可达数千年以上。灵动脱胎换骨之后,只觉全部身心一呼一吸间和天地犹如一体,举手投足之时云起雾升,往常飞空需要祭出飞剑,御剑而行,如今只需心念一动,脚下白云朵朵,须臾间便驾云腾空,当真是妙用无穷。
灵动安排好灵性接替掌门一事,又交待灵悟和灵静好生修习道法,以图早日也晋身地仙之境,也好最终堪破仙凡界限,步入飞仙之列。地仙毕竟只是地上之仙,虽可驾云遨游四海,但却无法御空而飞,是以并不能飞达天庭。只有飞仙以上,道法圆满,感得天地交应,名字出现在位于三清天之上的《太玄长生录》之上,才可真正长生久视,与天地同寿。
这一日,灵动正和灵性等人商谈何时正式让灵性接替掌门之位,毕竟三元宫为中土三大道观之一,掌门更迭也是一件大事,需要周告天下道观得知。眼见冬日将至,几人商议寻一黄道吉日,诚邀天下道观道友前来三元宫参加灵性升任掌门大典。
灵动听得几人商定日子,突然间心念一动,心中忽有所感。闭目片刻,不由地喟叹一声,说道:“好快,只怕就在这两三日间,祖洲便会来人相邀!如此,这大典之日恐怕需要提前了。不知道这祖洲使者可否宽容一二,容我盘恒数日。这十洲远在四海之上,各有机缘,凡是晋身地仙之人,各有自身属性,是以在天地灵气改造身体之时,若有机缘之洲便有异象显示,自有使者前来接引。我这应缘之洲,却是这位于东海之上的祖洲!”
灵性听后一脸黯然,虽是修道之人,早就看淡世间悲欢离合,但灵动此去祖洲,日后若非他也修至地仙,否则恐怕再难相见。
“师兄,七日后便是黄道吉日,不如即刻飞剑传书给天下各大道观,告知三元宫新任掌门升任大典。各派掌门和二代弟子飞剑前来,不过两三日光景,应是来得及。”
却是灵静沉思一番,将心中所想说出。
灵性和灵悟皆点头同意。灵动情知几人也是想借机让他与道门故人见上一面,心中思忖片刻,说道:“如此也好。灵悟、灵静,你二人即刻飞剑传书给天下道观,诚邀各观道友七日后齐聚三元宫,共庆三元宫盛典。灵性,你且和执掌礼仪的弟子商讨一番,制定一个章程出来。道门虽是清净无为,但三元宫毕竟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不可让人小瞧了!”
这般吩咐下去,众人一一应着各自忙碌而去。
灵动一人静立多时,回想一生所作所为,此去祖洲虽未做到真正地了无牵挂,倒也心劫消除,坦坦荡荡。又沉思片刻,想起张翼轸之事,终于下定了决心,背负双手,缓步前往小妙境。
远远便听到小妙境上传来女子嘻笑和男子争闹的声音,灵动眉头一皱,心道虽说画儿天地造就,本性纯洁无尘,于男女之事并无杂念。但张翼轸却是年少血性,若是意乱情迷之下,做出荒唐之事也并非没有可能。或许将画儿留在这少年身边并非好事,若是害得他沉迷于男女之事,荒废了道业,岂非他灵动之过?
灵动思忖间不知不觉就来到小妙境之上,眼前忽然一亮,昔日荒凉不堪的小妙境如今却是繁花似锦,笑语声声,好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
待到灵动看清这小妙境之上,老少五人围绕而坐,于这天地之间秋风之中品尝美食,欢笑不断,正与这秋日的和美融为一体,不由地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
张翼轸坐在九灵和灵空之间,醉意醺醺间,却如清风随意自在,与九灵和灵空谈笑饮酒,举止间虽不见多少不敬之意,也断无拘束刻意的做作。而坐在一旁的两位美妙女子,巧目笑嫣,顾盼生姿却无丝毫媚惑之意,美则美矣,却如丽日当空,艳丽而让人心中纤尘不染杂念不生。
灵动见此情景,心中豁然开朗:这少年,与长辈交往既无不敬又无轻视,谈吐自然,举止得体,便如山涧流水,清泉石上流,淡然无痕。而对于眼前两位绝色的女子,少年也是一般对待,眼光端正,谈笑之时神态轻松,绝无邪意和贪婪之色。
也难怪这少年会得画儿认主和龙女青睐,便是如此心性纯正,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灵动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倒是他多虑了,莫说画儿眉眼如画,那戴婵儿和眼前的这个女子哪一个不是绝代风姿,也未见张翼轸心生邪念。画儿陪他左右,若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何尝不是一件增进少年修为的幸事?
灵动心结已解,不由老怀大慰,哈哈一笑,快步走向前去,朗声说道:“诸位如此雅兴,却不邀请老道我入坐,可不是待客之道!”
张翼轸虽说有几分醉意,却是清醒得很。听得掌门声音,忙起身相迎。灵动却先前一步将灵空推到一边,竟是坐在张翼轸身旁,将他按在座位上,说道:“切莫客套落了俗套,一着相,就没了情趣。”
灵空大不情愿地低头嘟囔着回屋,自己又找了一个板凳,挨着九灵坐下。无奈地瞥了灵动一眼,似乎责怪灵动抢了他的风头。灵动自是不理会灵空的态度,向倾颖施了一礼,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若是老道没有猜错,这位大驾光临三元宫的仙子便是那四海水族的倾颖公主么?”
倾颖轻轻回了一礼,柔声说道:“正是倾颖!倾颖在小妙境已经叨扰数日,未曾前去拜会灵动掌门,是为失礼。灵动掌门勿怪才是!”
灵动一朝晋身地仙之境,心性自是坦荡淡然,于世俗礼节早已不存计较之意,否则也不会以掌门之尊前来小妙境主动来见张翼轸。和倾颖客气两句便不再说话,转头看了九灵几眼,似笑非笑地愣了片刻,却没说话。
九灵也是一脸古怪之色,眼珠转了几转,竟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会灵动。张翼轸瞧得惊奇,九灵只是三元宫厨房总管,见了掌门不理不睬,倒是怪事。好在灵空见一时冷场,就嘿嘿一笑,倒了满满一大碗酒,敬向灵动。
“恭祝师兄荣升地仙之境,假以时日,成就飞仙也不在话下。怕是师兄在人间时日不多,来,师弟敬你一杯,免得日后没了机会。”
灵空这话说得恁是晦气,犹如灵动就要死去一般。灵动丝毫不以为忤,举起碗中酒一饮而尽。饮完之后,又自顾自倒满一碗,举至胸前,说道:“今日在这小妙境之后,我灵动就开怀畅饮一番,自此就别过委羽山,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次踏入人间!来来来,诸位莫要拘谨,我今日不是三元宫掌门,只是一名即将远离人世的地仙。请举杯,各尽碗中酒!”
灵动一番话说得豪迈间又有无限凄凉,神情无喜无悲,直如看破红尘。张翼轸心生感念,心中豪气充盈,一口喝完碗中酒,将碗远远地抛到一边,说道:“掌门,我的亲生父母远在方丈一事,想必灵空师傅也与掌门言明。听说掌门不日便要远赴海内十洲中的一洲,不知翼轸可否和掌门同行?去那一洲之上看看,或许可以得知方丈的消息也未可知。”
灵动一愣,没想到张翼轸开口竟说出想要和他前去海内十洲。这海内十洲,非地仙之体不可前往,且十洲虽各有确切方位,但时常隐没不见,若非有使者引路,即使地仙也难以跨入十洲一步。张翼轸亲生父母远在方丈一事灵动自是听灵空说过,只当是山村传言罢了,并未当真。毕竟这海内十洲还烟波浩渺信难求,更何况连地仙都无法去得的海外仙山!
略一沉吟,灵动心中便有了说词,起身站起,和张翼轸手挽手走到山涧前,手指远处壮阔无边的云海,脸露向往之色。
“翼轸,这天道无边,不可惴测。便是这眼前的云海也是浩荡无边,让人望之心生敬畏。我入道门百年来,始得初悟天道,晋为地仙之身。然地仙不离于地,只可四海遨游,不能凌宵于九天之上,也不是寿比天地,长生久视。我不日将远赴祖洲,从此长揖世间,不理世事。你的父母一事我也有耳闻,真假暂且不论,但方丈乃是传说中的所在,以我目前的地仙境界,对海外仙山所在何处也是一无所知。即使是久居十洲的地仙,恐怕也未必知道方丈的确切方位。”
“祖洲远在东海,离中土七万里之遥。莫说你不会飞天之能,便是能御剑飞空,若无地仙之体也是无法迈入祖洲一步。以我的感应,祖洲使者恐怕三两日内便会来到三元宫,到时我可代你向他问询方丈之事,若是有缘,或许会有解答。”
灵动说完,也不等张翼轸有所表示,伸出左手在他的前胸后背啪啪啪连拍了数下,哈哈一笑,说道:“翼轸,你体内的经脉和道力当真怪异得很,那龙息,只怕平常并不怎么听话罢?来,就由老道我帮你疏理一二。莫要抵抗,只管闭目养神即可!”
灵动下手如风,双手挥舞间,忽见紫气缭绕,正是地仙之气外溢之势。
张翼轸不敢违抗,忙闭目敛神,不动如松。只觉灵动手到之处,丝丝缕缕充沛的温和之气注入体内,四处游走。温和之气在体内的经脉之中与潜藏的龙息相遇,顿时如水入热油,忽地溅起无数朵激荡的浪花。
张翼轸只觉体内轰然一声,犹如万马奔腾,痛彻肺腑,眼前一阵恍惚,便欲晕死过去!
第二十二章 美人赠我金错刀
什么?张翼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成功了?真的在身边汇聚了十丈方圆的云雾?一时心情激荡之下,也顾不上理会画儿的用词是否妥当,急急分开云雾,便要寻到倾颍问个清楚。
倾颍却笑意盈盈从云雾之中现身,对一脸置疑的少年说道:“聚气成云并非范围越广越好,若是心意所到之处,云雾随心变化才是初入门径。翼轸,以你这般散乱成十丈方圆,只能说你初步掌握了感应云气之法,至于腾云驾雾,还差之甚远。”
静心一想,张翼轸便明白个中缘由,龙息虽在体内道力之中,但终究不是自身所生,且与道力各成一系,须得分神才可唤出龙息。若是将龙息炼化完全融于道力之中,呼吸之间道力运转,龙息随行,到时呼云唤雾,恐怕只是意念一动便可成功。
饶是如此,虽不入倾颍法眼,但在张翼轸看来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画儿也是不住口地称赞主人师兄云雾隐身法端的厉害,方圆十丈一片茫然,让人看不清道路。尽管画儿的恭维不伦不类,初次聚气成云的少年还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正要再兴致勃勃地演示一番,忽然间听到远方传来急促有力的钟声:
当!当!当!
钟声短促而绵长,张翼轸知道这是三元宫的聚事钟。此钟一响,所有弟子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三元殿。莫非有大事生?张翼轸不敢怠慢,如今他和画儿也算是名符其实的二代弟子,钟声一响,便向倾颍告罪一声,转身和画儿便急奔三元殿而去。
这些日子张翼轸修习道法只是稍有进展,画儿却是进展神,毕竟是天地造化之体,不几日便不再受画卷的限制,可以随意离开。无论多远,画儿均是一飞即至,度之快让张翼轸为之咂舌。不过画儿尚未完全脱离画卷,若是有人在画儿修为大成之前毁去画卷,画儿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见二人匆忙离去,倾颍略一迟疑,暗自笑了一笑,忽地凭空隐去了身形,化成一道水气紧随在张翼轸和画儿身后。张翼轸只顾急急赶路,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悄然紧跟。
还未赶到三元殿,远远便听到空中天乐齐鸣。再走几步,眼前豁然一亮,三元殿之上,半空之中,七彩光华闪动。只见七彩光华其间,无数金甲神人凌空而立,手持各式仪仗!鹅毛宫扇在前,彩旗队在后,日旗月旗,各放五彩光芒。更有一众乐师盘旋四周,鼓乐吹笙,当真是光彩耀眼,威势逼人!
当前二人,一人威武勇猛,高大不凡。一人婀娜多姿,千娇百媚。此二人空中一站,直让人自惭形秽,感慨世间竟有如此仪表非凡的少年男女!
张翼轸自然认得这二人正是戴?和戴婵儿!
未等张翼轸猜测二人来意,戴?和戴婵儿已然降落到率众恭候在三元殿前的灵动面前。
戴?一脸恭敬,拱手先施一礼,朗声说道:“谨致三元宫灵动掌门,戴?奉无天山金王戴风之命,特来送上薄礼一份,以答谢灵动掌门在清虚宫指点之义。另备强木若干,以赔当日在清虚宫无意冒犯之过!”戴?说完,也不待灵动答话,挥手向后示意。
又有一人从空中降落,手持礼单,开始唱礼。每唱一声,一众三元宫弟子都会传来无比惊讶的感叹声,便有一人从空中降落到地上,将手中礼物放到众人面前。
随着三元殿门口的礼物越聚越多,一众弟子都再也无法自持,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若不是各自师傅都站在前面,恐怕早就有人恨不得御剑向前打开礼物看上一眼,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传说的“九转金丹”“玉生液”“切玉刀”等等宝物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灵动一直微笑不语,眼看着戴?指挥众人将小山一般的礼物堆满场中,竟是毫不推辞,也未做丝毫表示。直到两位金甲神人吃力地抬着一块一米见方的强木,轰然一声放到他的面前之时,灵动微眯的双眼才忽然睁开,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和喜悦。
强木,一寸之长便重逾千钧,遇水则沉,但若是有人站立强木之上,或是将强木绑上巨石,却又浮于水面,更为奇特的是,世间独有强木可以浮在鹅毛不浮的弱水之上!
对于只可腾云驾雾不能虚空飞行的地仙来讲,遇到弱水便无法汇聚成云雾,所以地仙弱水不渡。但若得一根手指大小的强木之助,便是三千里弱水也可踏波而行。
这强木生长极慢,万年成材,且数量稀少,戴风出手便是一米见方,端的是大方得很!
灵动老脸微微动容,拱手说道:“戴少主,三元宫承蒙金王厚爱,得此厚礼,实在是汗颜得很。不知金王有何指教,只要上应天道,三元宫上下定会义不容辞,维护世间清明。”
戴?见灵动只对强木多看了一眼,其他礼物并未放在心上,心道果然父王明察,这三元宫掌门也非泛泛之辈,寻常宝物却也难入眼中,只有这强木还得他微微动心,须得小心应付才是,忙谦下地一笑,说道:“不敢!家父再三吩咐,三元宫隐隐为中土道门领袖,让我在灵动掌门面前执晚辈之礼。眼下凡间魔门蠢蠢欲动,身为中土道门三大道观之一,三元宫定会当其冲为魔门所不容。无天山愿与三元宫携手,共同清剿人神共愤的魔门!”
灵动只是微一颔,脸上笑意不减,说道:“三元宫只是三大道观其一,三足而立,不分高低,倒让金王错爱了。魔门之事我自当会与极真观的真明掌门和清虚宫清无掌门商议之后再行定夺。自然,这斩妖除魔乃是道门中人本份之事,还请戴将军将礼物如数收回,三元宫愧不敢当!”
“果真老奸巨滑!礼物都摆放整齐,哪里还有再收回的道理?若是诚心不要,怎不早说?”戴?心中暗骂,嘴上却依然客套无比:
“倒让灵动掌门见笑了,小小礼物不要嫌弃微薄才是。我奉家父之命前来,一是为了当面向掌门表示谢意,二来也专门为三元宫一名弟子而来,此人就是……”
戴?说话客气,礼数丝毫不差,在一旁静候多时的戴婵儿早就听得心烦,一时火起也不等戴?说完,当前一步来到戴?面前,一双俏目直视灵动似笑非笑的老脸,冷冷说道:“灵动掌门,我等远路而来,且诚心送上厚礼,却在这大殿之外和你罗嗦半晌,连门也不曾迈入,这……便你们三元宫的待客之道么?”
灵动呵呵一笑,用手一指天空说道:“朗朗乾坤,浩浩天地,再有三元宫全体弟子恭候迎接,还有比这更隆重的待客仪式么?无喜公主切莫生气,三元殿狭小阴暗,比不上这殿外清风徐徐,阳光明丽。”
戴婵儿见灵动说话滴水不漏,情知讨不了好去,便哼了一声,眼睛四下寻找一番,问道:“那张翼轸……怎的没来?”
张翼轸来得最晚,也没有向前站在二代弟子中间,便躲在三代弟子后面,以为并无他的事情。不料戴婵儿和灵动掌门没说几句,竟是指名点姓地问他何在。
张翼轸不知戴婵儿所为何事,心道若是她寻自己晦气,想要对他不利,也不好拖累三元宫一众人等,便悄声对画儿说道:“画儿,你回小妙境中,到无忧斋中将我的那根棍子取来。小心行事,别让别人觉。”
画儿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做了个鬼脸,飞也似地飞离此地。画儿一飞,戴婵儿的目光便被吸引过来,未来得及深思画儿怎能凭空飞行,就一眼看到了躲在人群背后的张翼轸!紧接着目光一闪,似乎又现了什么,愣了一愣,却又收回目光,假装不见。
接着戴婵儿咯咯一笑,也不理会灵动,冲张翼轸挥挥手,娇笑道:“翼轸,婵儿来此,怎的也不出来一见?莫非才数日不见,你便这般薄情寡幸,忘了婵儿不成?”
此言一出,一众俱惊,所有目光便齐刷刷地射向张翼轸!
灵动也是心中一惊,见戴婵儿一脸热切,脸上笑意盈盈,心中难以猜透她到底是何居心。当日张翼轸向灵动说出得遇倾颍与戴婵儿之事,只是简略说过,并未提及戴婵儿和他之间的恩怨,是以灵动并不完全清楚戴婵儿和张翼轸之间的是非。
一看之下,戴婵儿眼波流转,脸若桃花,灵动还真以为戴婵儿对张翼轸芳心暗许,心中正思忖对策之时,却见张翼轸已经施施然分开众人,不慌不忙来到灵动面前,施了一礼,一转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戴婵儿,然后大马金刀地在她面前站定。
“戴婵儿,你要怎样?”
一个说话语带含羞,一个说话声色俱厉,众人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翩翩少年和绝色少女之间有何恩怨情仇!
戴婵儿被张翼轸当众抢白,一脸委屈,眼圈一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直如一个情深意重的少女被情郎误解,哽咽说道:“翼轸你好狠心,人家专程前来看你,你却这般狠心对我,枉费我对你一片真心!”说着,戴婵儿手腕一翻,一把三寸大小的木刀出现在手中。
此刀色泽灰青,刀长三寸,厚约半寸,刀面两侧各有一只黄金打造的栩栩如生的金翅鸟镶嵌在上面,刀柄上面也交错成网状镀满黄金,端的是精致无比!
戴婵儿木刀在手,忽又破涕为笑,将木刀高高举起,高声说道:“翼轸,婵儿不远万里赶来三元宫,只为亲手赠你这把代表金翅鸟无上谢意的金--错--刀!”
第二十七章 三元辑录
就在张翼轸即将眼前黑,神识沉沦之际,耳边却听得灵动一声断喝:“凝神!调息!”
张翼轸顿时恢复了清明,强忍钻心的痛楚,心知灵动定是助他疏导体内经脉,当即收敛心神,除余一丝意念抵抗痛入骨髓的地仙之气,其余全部神识调动体内道力,沿着灵动气息所经之处,一一理顺体内激荡不安的龙息。
这龙息,似乎与灵动的地仙之气天生相克,一经接触便互不相让,争斗不止。须知这地仙之气虽不是真正的仙力,也与倾颖和戴婵儿的灵力一般无二,相比道力,自是高了许多。张翼轸体内道力一遇地仙的灵力,自是乖乖退让,丝毫无反抗之力。但龙息却不知何故对灵动的灵力颇为排斥,双方一经相遇,便绞杀在一起。
灵动的灵力一入张翼轸体内,只觉他体内经脉之坚韧道力之深厚远常人,心道倒未看出张翼轸如何体质非常悟性非凡,为何短短时间内修为会有如此成就?正疑惑时,忽然感觉一股怪异且巨大无比的热力猛然袭来,与他的灵力纠缠在一起,让他的灵力再也无法寸进!
灵动大惊,这热力怪异无比,不但气势汹汹,且热力沛然,隐隐有龙吟之声,霸道异常,生生将他的灵力笼罩其中。热力不但阻止灵动灵力的前进之势,且暗藏吞噬之力,竟将灵动的灵力包裹其中,犹如长虹吞日般将灵动的灵力大口大口地蚕食。
尽管灵动早知张翼轸体内潜藏龙息,却不知这龙息竟是如此霸道!灵动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
对于刚刚成就地仙之体的灵动来说,体内道力全然转化为灵力,初时自是无比稀薄。今日耗费灵力为张翼轸疏导经脉,也是晋身地仙之境后,心性坦荡,又忆念张翼轸自身修为浅薄,恐日后被天媪子加害,而体内龙息虽有威力,却毕竟是外来之力,未经炼化。是故今日前来特助他一臂之力,打通经脉的堵塞之处,以后修练可以事半功倍。
不成想张翼轸这龙息竟能吞噬灵力!灵动骇然之际自然急忙收手,急欲收回灵力,免得被龙息吞噬殆尽。
不料龙息却如噬骨之蛆,竟是顺势而上,意欲紧随灵动的灵力来路,探入灵动体内,犹自吞食不止。灵动心思翻转间,冷哼一声,心道这龙息的禀性倒与传闻中的魔门的噬灵术颇为相似,噬灵吞魂,不死不休,端的是阴毒无比。
灵动左手翻转,眨眼间一个清风诀施出,右手抬离张翼轸手腕,龙息刚从张翼轸手腕之上探出,被清风诀拂过,顿时失去嚣张气焰,断绝了与灵动灵力的纠缠,立时缩回张翼轸体内。
却说张翼轸调动体内道力,为灵动的灵力引路。体内的龙息却蓦然被惊醒,激荡不安之下竟是主动迎着灵动的灵力而上,丝毫不受他的控制。龙息与灵力绞杀与纠缠之时,张翼轸心急如焚却被龙息之力压得死死的,莫说要调动道力降服龙息,便是意念一动就感觉体内如万箭穿透,痛不可言。
张翼轸只好紧咬牙关,只求这不安分的龙息早些消停下来。
待龙息吞食了灵动少许灵力又退回到经脉之中,龙息所到之处,张翼轸只觉全身道力被消融一空,不消片刻,原来体内深厚的道力竟是全部消失不见,被龙息吞噬殆尽。龙息吞食了全部道力,自身不断变化,忽冷忽热,忽东忽西,到处游走不停。
少倾,张翼轸忽然觉龙息翻滚多时,竟是缓慢地恢复平静,最后渐渐地转化为纯正的道力充满了经脉,龙息之热,再也感受不到分毫。
张翼轸大喜,这当初倾颖留在他体内的龙息,初灵动的灵力一激,两相纠缠融合之下,龙息终于被灵力完全同化,最后转化为道力长驻体内,自此,这龙息与道力再也不分彼此,再也不会出现龙息不受控制的情形出现。得灵动之助,张翼轸终于于今日彻底炼化了龙息,自是无比欣喜。
甫一睁眼,却见灵动面沉如水地紧盯着他,张翼轸心中一惊,忙道:“多谢掌门成全,翼轸终于将体内的龙息全部炼化,自此,再也没有龙息在体内肆意妄为之虞了。”
灵动见张翼轸无虞,这才放下心来,拉过张翼轸之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交他手中,说道:“翼轸,我不日将会远赴祖洲,与你恐怕再难相见。先前我收画儿为徒,也未曾传授她道法,此书乃是三元宫历代掌门的修道心得和心法,现交付于你,望你好自珍重,勤加修习,早日成就道业。日后若是画儿在修道之上有不明之处,也可参看此书。”
其实灵动也是有意借张翼轸之手,将此书转赠于画儿,毕竟他与画儿有师徒之名,且赠她此书,也算是彻底了却了此桩心愿。
张翼轸接过书一看,觉此书甚是古怪,入手极轻,犹如无物。书的封皮之上写着四个大字:三元辑录。书一入手,就觉异香入鼻,顿时神清气爽。说是一本书,其实也不过十几页,匆匆一看,每页上面也不过寥寥数语。
见灵动有备而来,知道他意已决,张翼轸也不推辞,将《三元辑录》收起放好,正在施礼谢过掌门的赠书之谊,却见灵动摆摆手,笑容可掬,大袖一挥,竟是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灵动步子不快,身影却只晃了几晃,便消失在山路之上,只余山路回环,风过林响,说不出来的洒脱和坦然。
张翼轸默然片刻,果然地仙境界不同常人,如此飘然不落世俗。地仙尚且如此,若是那飞仙和天仙不知会是如何的令人望之折服!同时他也心知灵动掌门没有再提祖洲一事,自是此事再无商议的可能。张翼轸心中不免淡淡失落,寻思着如何寻个方法暗中跟随灵动前去祖洲。毕竟祖洲来人接引,如此机会不可多得。这样一想,心中忽然间便闪过一个念头!
张翼轸返回众人中间,九灵和灵空兀自争论不停,画儿正一人痴痴地拨弄花草,倾颖却脸露异色上下打量了张翼轸几眼,呆了一呆,忽然嘻嘻一笑,说道:“恭喜翼轸道法大进,龙息如今被你完全炼化,日后便会全然为你所用。即便是我,想以龙息感应你的所在,也是不可为之了。”
张翼轸略一点头,说道:“多亏灵动掌门以灵力助我炼化龙息,还赠我一本《三元辑录》……”
张翼轸声音不大,在一旁正在打闹的九灵和灵空一听《三元辑录》之名,顿时停手。二人一脸古怪地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似乎灵动赠张翼轸《三元辑录》竟是天大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灵空,竟是一跃而起,一伸手从张翼轸手中抢过《三元辑录》上下翻看几眼,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愣了片刻,竟是长叹一声,意兴阑珊地将书还给张翼轸,看了九灵一眼,说道:“九灵老儿,怎的还懒着不走?难不成还要从翼轸手中借《三元辑录》一看?”
九灵却没有灵空的沮丧和不安,嘿嘿一笑,起身站起,竟是真的伸手向张翼轸要过《三元辑录》来回翻看了几下,又还给张翼轸,说道:“灵空老儿,我看你平常在灵动面前没大没小的,怎的今日一本《三元辑录》就让你如此扫兴,这可不是你灵空的禀性?你却也不知你那灵动师兄,心思剔透,老谋深算,既然他明知我二人在此,还要将《三元辑录》送与翼轸,言外之意便是借翼轸之手让你我大可随意翻阅。哼哼,灵空老儿,今日你却是着了相不说,还落了下风了。”
灵空听了九灵的一番话,酒糟鼻耸动了几下,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也不反驳九灵,伸手拉过九灵,转身便走。或许又觉得就此离去有些突兀,走了几步,又扬起右手朝身后挥舞几下,算是和众人打了招呼。
灵空的这番表现看得张翼轸大为惊讶,这灵空,便是在当日行骗之时被人揭露要去见官的情形之下,也未见这般懊恼,为何今日一见《三元辑录》就如此浑身不自在,犹如被人踩了尾巴一样。
莫非这《三元辑录》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张翼轸心中疑惑,便将手中的《三元辑录》细细观看一番,此书绝非丝绸所制,却触手柔软,形状也和丝绸一般无二。粗略一观,大意是记载三元宫历代祖师的生平,只是在末尾有粗体标注,少则一两字,多则十几字,却是历代祖师一生所学的感悟凝练。
张翼轸参详不出所以然来,但自知灵动掌门托付,必有深意,就将《三元辑录》交与画儿,说道:“灵动师伯乃是画儿的恩师,此书也算是他正式传艺给你。画儿,你且收好,日后感悟道法有何不明之处,可以参考历代祖师的教诲!”
画儿笑嘻嘻地接过,只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幸亏倾颖忙伸手扶住。画儿脸色苍白,神情萎靡,恹恹地说:“主人师兄,这书太过古怪。画儿只看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只觉神识也要被吸入书中。画儿……再也不敢看此书了!”
第二十三章 倾情只一笑,莫道女儿娇
金错刀?
张翼轸一时愣在当场,不明白戴婵儿这无上谢意所指的是什么?好象他打戴婵儿一棍之事,戴婵儿至今仍耿耿于怀,一心要在心情不好之时杀他而后快。若说是鸟笼一事,他不过是无心之举,算不得数,那戴婵儿这般当众赠他金错刀,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张翼轸对于戴婵儿的看法早已不如从前,自从她举手之间毫不犹豫将他扔到倾颍的剑下,他便认定戴婵儿喜怒无常且为人心狠手辣,只顾喜好不讲道理。
是以张翼轸看也未看金错刀一眼,淡定地说道:“戴姑娘盛情,翼轸心领了。只是你我之间无恩有怨,这金错刀我断然不敢接受,还请收回!”
灵动神色一变,不明白张翼轸为何不识时宜地拒绝金错刀,正要开口相劝,却见戴婵儿向前一步,一把拉住张翼轸胳膊,如小女儿状左右摇动,撒娇道:“翼轸,上次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我都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身为男子,岂能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如今我当着众人面向你认错,你还要怎样?”
堂堂无天山的无喜公主,当着三元宫灵动掌门及一众弟子之面,竟如情愫初开的少女,脸若桃花,声如**,向张翼轸做儿女情长的依依之态,怎不让人心中惊诧万分,直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三元宫一众弟子皆目瞪口呆,不知这个偏居于小妙境的新收的二代弟子竟是如此神通广大,让高高在上的神人公主也低声下气地开口相求!
莫说众人看得脸热心跳,便是站在一旁的戴?也心中颇为不快,众目睽睽之下戴婵儿这般作派,岂不让世人轻视了神人权威?但他这个妹妹向来多惊人之举,戴?可不敢当众指责,只好咳嗽一声,以示不满。戴婵儿却理也未理,依然双手拉紧张翼轸胳膊,身子前倾,几乎便要依偎在张翼轸怀中。
张翼轸浑身热,被戴婵儿的娇躯一靠,只觉柔软宜人暗香扑鼻,心跳如鼓,嘭嘭作响。戴婵儿不但态度诚恳,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认错,即使是假装,也确实需要极大勇气,张翼轸一时心软,也是怕再推脱下去真的惹恼了戴婵儿,天知道这个翻脸无情的无喜公主会做出什么事情!
脚下轻轻后退,借机抽出胳膊,伸手接过金错刀,感觉手中一沉,仿佛重逾千钧,忙运转道力才堪堪拿稳,张翼轸心中骇然:这金错刀定是强木所造,强木之名名不虚传,如此小巧的金错刀竟重如巨石!只是不知这金错刀有何名堂?
张翼轸按住心中的惊讶,晒然一笑,说道:“如此翼轸只好却之不恭了。婵儿,不知这金错刀有何尊贵之处,敢劳你无喜公主大驾亲自送来?”
见张翼轸态度大变,戴婵儿喜笑颜开,开口解释道:“这金错刀乃是金翅鸟送给最尊贵的朋友的礼物。其上以黄金镶嵌金翅鸟,每只都有金王印记,所有金翅鸟见此刀主人,若有所求除非性命相逼,否则定当应允此刀主人的所有要求。一只,便表示是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灵动老脸灿然笑成一朵菊花,忙向前一步,说道:“如此大礼,灵动代表三元宫全体弟子谢过金王对三元宫弟子张翼轸的盛情厚爱!翼轸,还不谢过无喜公主!”灵动深怕张翼轸听闻之下,不敢承受如此大礼而开口拒绝。
张翼轸怎会拒绝这般好事!且不说他和戴?与戴婵儿之间的恩怨,便是戴风上次将三大掌门围困在清虚宫,也让他明白神人虽然不敢轻易冒犯天威,但事关重大之时,还是实力决定一切。有此刀在手,最少在短时间内戴?兄妹不会再加害于他,所以当仁不让急忙收好,拱手向戴婵儿表示谢意。
戴婵儿却不以然地说道:“灵动掌门,翼轸收下便说明他已经原谅我先前的不对了,婵儿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让翼轸谢我。再说,以我和翼轸的关系,谢来谢去就显得疏远了,是么翼轸?”
戴婵儿先扬后抑,让众人对她先前对灵动掌门的冷淡而心生的不快一扫而光,转而都心生好感:如此绝美非凡的神人公主竟对三元宫一名小小二代弟子这般低声下气,天生贵胄低下高傲的头向凡人示好,几乎在场所有人等都对戴婵儿无比尊敬和仰慕。甚至有些人对张翼轸如此冷淡愤愤不平,心中指责他不识时务,自高自大。
张翼轸被戴婵儿逼问,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不答,只好言不由衷地说道:“说得也是,婵儿,万里送礼物,翼轸铭记在心,辛苦你了。”
戴婵儿笑嫣如花,喜不自禁,说道:“翼轸,若是日后婵儿有难,你可不要忘了今日赠刀之情!灵动掌门,我和哥哥这便返回无天山,先前多有得罪,掌门大人大量,还请勿怪!”说话间,忽然俯身下去,伏在张翼轸耳边悄声说道:
“哼,张翼轸,算你识趣!这金错刀你注入自己道力,日后随身携带便不会感觉沉重!”
然后,不再理会众人,一挥手,天乐齐鸣间,七彩光华一闪,便和漫天神人一起消失不见。
戴婵儿等人走后,张翼轸一脸苦笑,跟随灵动掌门进入大殿,接受灵动和一众师伯的问询。灵动等人在听完张翼轸详细说出他和戴婵儿的纠葛之后,均低头沉默不语。
“此事其实也简单,说不定那戴婵儿真的喜欢翼轸,所以借赠刀之际以冰释前嫌,也有意结交我三元宫,好让那无天山多一份助力!”却是灵静率先打破僵局,说出了他的看法。
“呵呵,戴婵儿性情多变,喜欢翼轸恐怕是假,借刀杀人才是本意。这番无天山如此隆重送礼给三元宫,又赠金错刀给张翼轸,传将出去,魔门中人自然以为三元宫和无天山正式联盟。天媪子如今便更加坚信当初翼轸是故意设局救下戴?兄妹,必定会想方设法加害翼轸。金错刀不过是无天山的空口承诺罢了,借金错刀之名,以坐实让魔门杀翼轸之心,更何况那戴婵儿当众与翼轸……咳咳,亲密无间,更让魔门认定若是杀得了翼轸便是对无天山莫大的打击,是以……嘿嘿,戴婵儿远比其兄戴?难以对付。”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灵动心中全无半分喜悦,对这个变化多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戴婵儿深感头疼。
张翼轸倒无多少担心,眼下戴婵儿再无理由杀他,天媪子是魔门中人,断然不会贸然杀到三元宫上找他寻仇。是以他对灵动掌门和几位师伯的叮嘱并未放在心上,心中多想的是如何早日练好那驾云之术,受教之后便来到殿外。
却见画儿正一脸焦急地守候在外面,一见张翼轸便急急说道:“主人师兄,这大门好奇怪,我一走近便被一股反弹之力推到一边,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大殿……画儿无用,没将棍子带来。那棍子实在太重,画儿费了半天力气,想了无数办法也无法拿动分毫!”
这大殿之上定然是灵动掌门暗中施加了禁制,画儿进不来也是正常,但那棍子虽说比寻常木棍重上一些,但即便是三岁小儿也能拿动,为何画儿却无法拿动,怪事!画儿自是不会说谎,张翼轸见她粉脸涨得通红,几乎急得要哭出声来,便出言安慰道:“画儿莫急,方才的来人已经走了,没有棍子也无妨。”
好生安慰画儿一番,张翼轸便领着画儿返回小妙境。
隐在空中的戴婵儿和戴?暗中细细观察和张翼轸一起远去的画儿,除了感觉她眉目如画之外并无异常,为何总觉画儿身影飘渺,处处透露着古怪?
待二人走远,戴?不无忧色地说:“婵儿,你方才太放肆了!这般胡闹恁的有损我们神人的威严,让这帮凡人心生轻视之意。再说那张翼轸哪里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你向父王提议送他金错刀,父王竟然同意你的荒唐想法。你不是一直想杀他么,送他金错刀岂不是自束手脚?”
戴婵儿神思渺渺,怔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我方才不过演戏给魔门看,给灵动看,给张翼轸看,更是给……倾颍看!”
“什么?”
戴?一脸讶然,“倾颍也在三元宫?”
戴婵儿斜了戴?一眼,目光中掠过一丝轻视,说道:“你只顾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哪里知道细心观察四周。需知凡间能人异士众多,我等虽身为神人,也有许多不如他们之处,便是那灵动掌门,只怕已经修至了地仙境界……倾颍躲在众人后面,虽是隐身,但我感觉到有一处水气异常,细心留意之下现竟是倾颍,哼,既然你躲在暗处,我就是明处和张翼轸假装亲密,你能奈我何?”
戴?情急之下连连搓手,原地转了几圈,狠狠说道:“莫非这倾颍真的喜欢上了张翼轸那凡间小子?”
戴婵儿也是一脸厉色,冷冷一笑,说道:
“她喜欢张翼轸也是惘然,有我在,她不会如愿的,依她的性子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婵儿,你此话怎讲?难道你也喜欢那张翼轸,要和倾颍争夺一个凡间小子?”戴?大为惊讶。
戴婵儿脸上红晕一闪即逝,盯着下面张翼轸渐渐消失于山路上的背影,心中猜测那个画儿是何来历,不但美貌非凡,且对张翼轸言听计从,心中竟隐隐暗生愠怒。
“我恨张翼轸!不过我就是要让他喜欢上我不可自拨之时,再将他抛弃,然后杀之而后快!”
戴?看着戴婵儿咬牙切齿的样子,大为疑惑,戴婵儿若是真恨一个人时,一向快意恩仇,提刀便杀,哪里会让人先喜欢上她再出手杀之,莫非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戴?摇摇头,想不明白其中奥秘所在!又想到倾颍却又跑来与张翼轸相会,不由地心中烦躁不安,再想到因为魔门之事父王严令禁止他和戴婵儿再随意下山,更是一筹莫展。
戴婵儿更是心乱如麻,想到倾颖,想到画儿,又想到她如今被禁足,又气又恼之下,更是认定这一切的罪魁祸便是那个不将她无喜公主放在心上的凡间小子张翼轸!
第二十八章 祖洲使者
怎会这样?
张翼轸忙让画儿坐下,又将书拿过翻看几眼,感觉并无异常。心念一动,便想到画儿体质本非常人,恐怕这《三元辑录》乃是被三元宫历代祖师施加了法术禁制,如画儿一般不是常人之体而修道者,一经翻阅便会触动其上的法术,被法术之中的禁制反弹也实属正常。
但灵动掌门不会不知其上设有法术,为何还特意言明要画儿一同参看?或许另有深意,只是他道法和修为尚浅,现今无法得知而已。
不过画儿虽也身为木石化形,但与寻常竹仙、杏仙又大有不同,那树木玉石生于天地之间,本无模样,而画儿由画卷之上所画女子化形而出,若这画卷之上女子本有其人,若其人已然仙去,日后若是遇到画儿,又是怎的一般情景?二人是否有心意相通之处?
转念一想,这些毕竟只是猜想,谁知画卷所画之人是真是假,又是何身份?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暗暗一笑,张翼轸只好先将《三元辑录》收起,又和倾颖、画儿一起收拾好桌椅。
待到一切都整理完毕,已是日头偏西。
张翼轸初试驾云,自然心喜难抑,眼见诸事已毕,便向倾颖和画儿言明一声,又要驾云升空。倾颖自不放心,又细细传授他一些诀窍,莫要再次中途耗尽道力。最后还是倾颖和画儿一起陪张翼轸飞空而行,左右相伴,以便能够及时将他救下。
张翼轸接连数次飞天,不多时便得心应手起来,再加上体内龙息在灵动掌门所助之下已然全部炼化,道力运转之间更是流畅,心中欢喜无限。凌空飞翔,遥看无边山河,胸中豪气激荡,只觉便欲乘风而去,直上九天。
一直来来回回飞行了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几乎将委羽山转了一个遍,张翼轸才累得气喘吁吁,降落云头。
是夜,委羽山附近村民数人见到夜空之上,有一男二女三位神仙驾云飞空。那男子神仙貌如少年,于半空之中负手而立,身姿伟岸。而两位仙女绝代芳华,美不可言,一左一右侍奉少年神仙。有好事者甚至请画师将当时所见画下,供于堂前。只是被人问起夜空黑暗,如何看清仙人容颜之时,好事者支唔一番,答不上来,却仍然强词夺理声称自己亲眼所见。
略过这些传说不提,但说次日三元宫主殿之上,灵空正一脸晦气地和灵动争执不休。灵动却不动如松,微笑不语,听灵空絮絮叨叨半天,还不时手舞足蹈,显然气愤至极。
等得灵空累得住了口,灵动才呵呵一笑,伸手示意灵空稍安勿躁,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灵空,听你罗嗦半天,只不过是因为我将《三元辑录》给了张翼轸。这张翼轸乃是你的徒弟,我将《三元辑录》赠与他,你该高兴才是!”
灵空犹自气呼呼地说:“话是不错,不过这张翼轸是我捡来的徒弟。当初我哄骗他来三元宫不过是为了得以返回三元宫,可并没有诚心收他为徒之意。况且我生性懒散,哪里是传道授业之人?再说你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我哄骗张翼轸上山,也只是出于一时好玩,并无真心要收一位传人。再说我灵空于道法之上恐怕再无长进,也无须什么传人。所以这少年便任由他自生自灭好了,何必将三元宫至宝赠予他。师兄,你这打的又是什么如意算盘?”
灵动忽然敛容正形,喟叹一声,说道:“灵空,你当我成就地仙即将远离世间,心中真的无牵无挂么?”说动,灵动起身站起,缓步走到灵空面前,怔了片刻,摇摇头。
“你们师兄弟五人,灵性心地宽厚,但行事端正有余,圆融不足。灵悟醉心于道法,奈何自身悟性有限,成就也再难寸进。灵静刚强难化,性情固执坚硬,也终究再晋升地仙之境。倒是你灵空,虽是其貌不扬,却生性活泛,最有可能在道法之上堪破人天界限,便是过师兄我也不在话下。只是你自十六年前突然转性非要去做烧火道士,恁是可惜了如此上好的资质。你倒说说,灵空,你十六年前为何不顾劝阻,非要去烧火做饭?”
灵空被提起窘事,老脸红,支唔半晌,忽然把头一昂,耍赖说道:“十六年前我用无上**推算出张翼轸出世,所以我便去烧火做饭,以便被你赶出三元宫,好去世间寻他上山。”
如此无赖一般的说法说出,灵动竟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灵空几眼,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想到了此点,莫非张翼轸出世和你烧火之间还真有关联不成?想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这些暂且不论,灵空,三元宫二代弟子中光大和光北都也出类拔萃,若非张翼轸此子出现,我倒也有信心将下一任掌门交与他们之一,只是你捡来的这个便宜弟子机缘不俗,修行神。我晋身地仙之境后,越加感觉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日后将三元宫交与他的手中,定会比在光大和光北手中要好上许多。”
灵空却越听神色越凝重,连连摇头,一脸的惋惜和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师兄的算盘果然打得精明,只是可惜了,张翼轸也恐怕未必有你所说的这般前景大好。莫说他有一个远在方丈的亲生父母,便是他结下的仇家天媪子和青丘,不定何时便取了他的小命。”
灵动一脸疑惑地看着灵空,不明白灵空为何这般不看好张翼轸,似乎还颇有几丝不屑。
“这亲生父母在方丈一说,在我看来只是山村传言,不值一提。至于天媪子和青丘,想必二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杀到三元宫来截杀翼轸。我远赴祖洲前,自会安排灵性等人严加看管张翼轸,令他闭关三年,学有所成才允许出关。如此可保无虞!”
“哼哼!师兄为了我这个便宜徒弟,当真是用心得很呀,让我这个便宜师傅也颇感意外。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我还是那句话,张翼轸不能成为三元宫的掌门!”
灵动大为意动,灵空这般坚决倒不多见,当下脸色一沉,问道:“灵空,你这是何意?莫非你的徒弟当上三元宫的掌门,你这师傅面上无光,心生嫉妒不成?”
灵空却不怕灵动的威势,嘻嘻一笑,摇摇头,摆摆手,说道:“也罢,我也不和你争论。以我这般下凡的神仙与你等凡人计较短长,恁的有**份。这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我劝师兄莫要对张翼轸报有希望才好。”
听灵空这般狡辩,又卖弄神仙下凡之说,胡言乱语一番,灵动也不恼,正要再呵斥他几句,忽然心神一紧,头顶之上猛然一亮,一道紫光冲天而出,映得大殿之上一片亮堂。
灵空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好本事,师兄,没想到成了地仙还有这般本领,看来以后倒是省了蜡烛!”
灵动静立少许,默然不语,忽然冲殿外施了一礼,朗声说道:“祖洲使者驾临,灵动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话音刚落,大门无风自开,一片祥云涌入殿内。祥云之上站立一名中年男子,面如重枣,颌下一尺长须,双目如电,身长足有一丈,头顶之上紫气缭绕,当前一站,威风非凡。
来人一见灵动,也还了一礼,答道:“某乃祖洲接引使罗远公,特来迎接新晋地仙灵动前往祖洲。”顿了一顿,看了灵空一眼,目光之中忽地闪过一丝讶色。
灵空嘻哈一笑,对这位远路而来的地仙使者没有丝毫敬意,红红的酒糟鼻醒目非常,倒让罗远公心中刚刚升起的念头便又放下,疑虑顿消,暗笑如此不济之人怎会突兀间引起他的注意,恐怕是那与众不同的酒糟鼻所致!这般一想,心中释然,便又向灵动说道。
“灵动道友,想来你诸事已了,我等这就上路吧……”
灵动面露难色,迟疑一下,开口问道:“本来世间之事于我也无牵挂,只是三元宫掌门大典召开在即,不知使者可否宽限数日?待灵动亲眼见到我那师弟接替了这三元宫,再随使者前往祖洲!”
灵动见罗远公头顶紫气缭绕间隐隐有红光出现,正是突破地仙之境正要步入飞仙之境的迹象,一时让灵动大为感叹的同时又心存不安,不知这位罗远公是何等脾气,若是那办事严谨不讲丝毫通融之人,恐怕他便不能亲眼目睹三元宫的交接盛事了。
不料罗远公听了之后,略一沉吟主,随即眼睛一亮,面露喜色,爽朗地一笑,说道:“灵动道友,如此盛事岂可错过,留下,留下!要知道某为地仙已经一千余年,这次还是第一次来到人间,这神仙岁月久,却无人世的繁华。眼下却正好遇到这般人间盛事,如此看来,某这番七万里的奔波也算是值了,哈哈……”
罗远公放声大笑,惹得灵动也是心中一片欢喜,无比轻松。看来罗远公也是性情中人,一千多年不见人间盛事,恰好遇到,竟比得到一件仙家法宝还要喜悦,也算是一个妙人。
灵空在一旁见罗远公大笑不止,独自在一旁嘿嘿地笑了半晌,眼睛一瞥,忽然问道:“罗远公,不知你当年是哪家道观的道士?”
罗远公看了灵空的酒糟鼻几眼,目光中闪过不屑之意,收敛了笑容,一脸肃然说道:“谁说非要先当道士才可修道成仙?就算做了道士,若是那酒肉道士,又与不求天道的凡夫俗子有何区别?端的污了这一身道衣!”
说完,不再理会灵空,转头看向灵动。灵动自是知道罗远公看灵空不起,只是他这个师弟也确实有着一个惹人嫌的酒糟鼻,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晒然一笑,说道:“好教罗远公得知,灵空乃是我的师弟。”
罗远公斜了灵空一眼,想了想,忽然仰天大笑道:“好一个灵空,身为堂堂三元宫掌门的师弟,却生得这般一个丑陋的酒糟鼻,倒也不失为一个妙人。……实不相瞒,某并非道士,千年前乃是一介武夫!”
第二十四章 世间自有痴迷人
再说张翼轸领着画儿回到小妙境,却见倾颍正一人独坐院中,只手托腮,不知正沉思什么。见张翼轸回来,倾颍展颜一笑,打趣说道:“恭喜翼轸,戴婵儿赠你金错刀,还如小鸟人依人向你撒娇,只怕不久这天下道门都会知晓张翼轸得神女青睐。这金错刀,多半是定情之物了!”语气淡然,却隐隐含有醋意。
张翼轸却无心玩笑,苦笑摇头,一时也未加留意倾颖未去三元殿,为何开口道出戴婵儿赠刀一事,答道:
“倾颍有所不知,此乃戴婵儿的借刀杀人之机。莫说那戴婵儿才不会喜欢我这普通的凡人,就算她真有此意,我哪里敢将这般蛇蝎女人留在身边?倾颍莫要取笑我了。”说着,张翼轸将灵动等人的推测如数说出。
倾颍越听越是心惊。她一直只当戴婵儿心狠手辣,杀人毫不留情,却没想到竟也如此工于心计,以前倒是小觑了她!如今张翼轸道力低微,依仗法宝在身还可勉力一敌,若是遇到稍微厉害的对手恐怕难逃不测。眼下她渭水和颍水事情不多,内6之河远远没有四海的领域宽广,自然公务也少,不如索性在小妙境住上一段时间,一来暗中保护翼轸,二来也好细心教他一些法术。
当然,倾颍心中隐隐不服气地想道,戴婵儿你休要装模作样,翼轸根本不喜欢你一分半点!任凭你如何假装样子,都比上自己天天在小妙境陪他每一个日出日落。
倾颍刚一说出要在小妙境住些时日,未等张翼轸答应,画儿便欢呼一声抱着倾颍胳膊,高兴地说:“我喜欢倾颍姐姐,不喜欢那个戴婵儿。倾颍姐姐心口如一,心里想着对主人师兄好,也是这般做的。不像那个戴婵儿,口上说得好听,却心中盘算如何加害主人师兄。主人师兄,我更喜欢让倾颍姐姐当主母!”
“呃?”
倾颍顿时面红耳赤,被满天的红霞一映,更显娇艳多姿,美不胜收。
张翼轸虽未脸红,也是尴尬不已,责怪画儿。
“画儿,切莫乱说……倾颍乃是东海公主,高如天上明月,不可冒犯!”
尴尬过后,张翼轸又想无影棍之事,随手取出让画儿拿持。
轻若无物的无影棍放在木桌之上,画儿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动分毫。倾颍看得惊奇,也依样伸手去拿,入手之后只觉无影棍犹如一座横亘的巨山,竟是施展全身力气也拿不动一分。倾颍大奇,以她的神通之力,数万斤的重物拿在手中也不会太重,这不过三尺长短的一根棍子有何奇异之处,竟是这般沉重?
张翼轸也是大惑不解,三人围着无影棍参详半天也不看不出任何不同来,只觉这三尺长棍,拇指粗细,平淡无奇地放在眼前,丝毫不见宝气灵光,三人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时日,倾颍便耐心教导张翼轸如何操纵这御云之术,虽然进展缓慢,但总算不再弄得周身水气弥漫或是整个小妙境上一片氤氲。过了几日,张翼轸终于掌握了聚气成云的诀窍,心念一动便脚上云起雾升,恍若仙人。但也仅限于此,脚下祥云弥漫却始终无法驾云升空,更遑论一飞冲天了。
倾颍不徐不疾地教授,张翼轸也是不慌不忙地练习,一点也不见急躁,倒是画儿天天懊恼自己愚笨,无法将御空之术如何操控传授给主人师兄,只说她心念一动便飞空而起,并不需要什么口诀。张翼轸只好反过来劝慰画儿不要自责,毕竟她是天地灵物,自有其独特的与天地沟通之处,非**凡胎的凡人所能比拟。
这一日,张翼轸呼吸之间又汇聚成云,在脚下浩浩荡荡弥漫一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托起身子飞起,正沮丧间,忽见远处二人互相拉扯推搡着过来,边走边吵闹成一片。还未走近,张翼轸已然听出正是灵空和九灵的声音。
听得这二位争吵的内容竟是灵空下棋又一次输掉之后,不服气时张口说出张翼轸亲口所说灵空烧菜远胜过九灵,九灵哪里服气,二人便你拉我我拽你地来到小妙境找张翼轸对质。
张翼轸听了头大,驾云还没有练好,却要被二人在这般无聊的事情上纠缠,心中不快,转身便要离去。九灵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翼轸,先不要走,我和灵空老儿烧菜技术只凭你一人之口判断也有失公允,不免偏颇,正好你这里有客人在此,我便和灵空老儿在你这小妙境各露一手,各烧出拿手好菜让大家品尝,你说可好?”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好过被二人无端纠缠不休,张翼轸点头应允,看看灵空。灵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比就比,难道灵空会怕九灵?笑话!”
张翼轸便向九灵和灵空引见倾颍和画儿。九灵和灵空对画儿自然知晓一二,听张翼轸说倾颍是龙宫公主,二人也只是淡淡地见礼之后,未见丝毫惊讶和惶恐之色,匆忙和倾颍打个招呼便急急去收拾饭菜大显身手了。
这倒让张翼轸暗笑不止,这世间之人各有痴迷,有人敬重皇权,有人追寻天道,极少有人对神人尤其是传说中的龙宫公主这般淡然漠视。看来九灵和灵空对厨艺的热爱,已然痴绝其中,视世间万事不过于心。
张翼轸转身又静心练习他的驾云术,虽无多少进展,却让小妙境的花草日日云雾不断,深受云雾湿润长势格外喜人,也算是无奈之中的意外收获。数日不得要领令张翼轸苦思不得,白云风吹即散,脚一踏上便如入空气,怎会托起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但倾颍也只说她只要脚下生云,一脚踏上便可驾云而去,为何偏偏他就屡试不成?
小妙境上也有厨具,原来放在无烦居中,画儿来后,虽然灵动掌门又派建造了无定阁和无邪处,却并没有建造厨房。倾颍来后便自作主张砍伐竹子后建造了一座厨房,虽然不大,但放置一些厨具和碗筷自然绰绰有余。九灵和灵空二人挤在厨房之中,除了叮叮当当响起厨具相碰的声音之外,二人的争吵也从未断过。
过不多时,忽然间竹门一响,二人不知说到了什么,竟又脸红脖粗地互相扯搡着来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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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此去东海七万里
“一千多年前,某领兵打仗,身为先锋官,带兵上万人连夜杀向敌营。就是敌营被破就要生擒对方主帅之时,忽然有一名书生打扮的人从营中走出,一伸手便从某手中夺过了兵器。这书生看上去文弱不堪,身形却无比敏捷,眨眼间没见到他如何动作,某手中的兵器竟不翼而飞跑到了他的手中!”
“某当时惊吓当场,一动不动。某也曾久经沙场,杀人无数。但在这个书生面前,心中却是一片惶恐,莫说要提刀杀他,便是迈动步子逃命也是不能。某只觉手不能动脚不能抬嘴不能张,浑身上下竟是没有可以活动之处,当时只吓得肝胆欲裂!”
“这书生上下看了某几眼,忽然咦了一声,目光中流露出惊讶之色。过了片刻,他返回营帐,放走了敌方主帅,然后冲某挥了一下手,某便又感觉浑身力气又恢复回来。虽说某是一介武夫,生性粗鲁,但心中还是明白这人太过高深莫测,某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再也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就低头不语,等候他的落。要死要活,只凭他一句话。”
“那书生却是呆立不语,想了半天,这才问某是否愿意拜他为师,学习长生不老之术。某却不愿意,毕竟那仙家之说虚无飘渺,凡人怎可长生不死?书生见某不信,也不多说,脚上一点,竟是升到半空之中,飘然若仙,脚下祥云朵朵,气象非凡。某即便大字不识,也知道这腾云驾雾是神仙的本事!想那升官财不过十几年光景,这若是成了神仙,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又没有生老病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当神仙好!”
“某当即跪拜在地,拜了师傅。师傅告诉某,他名潘恒,刚刚晋身为地仙之境,因为亏欠敌方主帅恩情,特来营救他一命,算是了结人间最后的牵挂。不成想遇到了某,师傅说,某虽资质并非上佳,但胜在心性单一,自古修行得大成者为两类人最多,一是资质极高之人,得悟天道犹如日常喝水吃饭,轻而易举。另有一类便是生性愚笨但心性单一之人,此类人心思单纯,做事认真,反而比起有些小聪明的大部分人更容易一门深入,得悟天机。”
不成想灵空随口问了一句罗远公千年前是否道士,竟引来他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论。这罗远公谈兴颇高,从他初遇师傅潘恒开始,到他的师傅远赴位于北海的元洲,最后只留他一人远离人群独处深山修道百年,终于修得地仙之体,感得祖洲来人接引。其后又说到他在祖洲一心修炼,不知不觉竟是过了千年光阴再也未曾踏入中土一步,眼下得了这个重新入世的机会,自然是高兴非常,口若悬河地竟是讲了两个时辰,还是意犹未尽。
灵动倒没想到这使者一眼看去为人似乎颇为古板严肃,不料一谈之下,竟是这般健谈,不但一口答应容他留到掌门大典,还兴致勃勃地将他自己来历如数说出,灵动欣喜之余倒也更加心安,对于祖洲之行更是充满了期待。
灵空见罗远公犹自说个不停,也不顾灵动连施眼色,嘻嘻一笑,生生打断罗远公的话,说道:“罗远公,你本人之事就先说这些,其他略过不提,否则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既然你在祖洲之上呆了一千年,那就说说祖洲的趣事,也让我这般凡人好心生向往,早日勤修道法,也好有机会去那仙家之地享享清福!”
罗远公被灵空插话,先是脸露不悦之色,待听到灵空让他讲讲祖洲之事,愣了一愣,以为灵空暗有所指,定睛一看,却见灵空一脸期待之色,心道怎的今日这般疑神疑鬼,被一个修为不过人仙的道士惊吓得疑心连连。这般一想,顿时一扫晦气,眉开眼笑地说道:“也是,某一时兴奋,怎的竟忘了讲讲这祖洲的好处,也好借这位灵空……咳咳,道长之口传给世人,让世人对仙家心生向往之心,虚心慕道,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看得出来,这罗远公当年虽说是一介武夫,恐怕也是口才颇为出众。
“此去东海七万里,有一洲虚空而立。此洲方圆一千里,其上所居多为地仙,人数不下万人,此洲名为祖洲。祖洲虽说方圆并不是十洲之中最大之洲,但祖洲之上所产宝物却是海内驰名,便是其他九洲也常来人索取,嘿嘿,所以祖洲一时也深为其他九洲羡慕。毕竟这不死草,天下之大,只有祖洲一地出产。”
“不死草?”灵空一脸惊讶,“莫非便是那一株可救活一个死去三日之内之人的养神芝?”
罗远公闻言也是一脸讶然,蓦然一惊,点头说道:“正是养神芝!若说是不死草,这世间之人多有听闻。但这养神芝之名,乃是上天给不死草所起的仙名,从未在世间流传,不知灵空……道长从何得知?”
灵空却是嘿嘿笑着,故作一脸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罗远公身为地仙,我却见你头顶隐有红光闪现,只怕突破地仙之境晋身飞仙之体也指日可待,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便是那位居众仙之的……”
“灵空,休要胡言乱语!罗远公乃是即将跨入飞仙之境的上仙,岂容你在此信口开河,若是上污了天听,你如何担当得起!”
正是灵动先前一步阻止灵空的“神仙下凡”的高论,唯恐他说出大不道的不堪之语来。灵空却是嚅嚅地嘟囔几句,表示不满,见罗远公一脸愕然,心知他恐怕还会揪住“养神芝”之名不放,眼睛一转,就又转移话题,问道:“罗远公,那祖洲之上,众仙如何生活?是否这般人间仙境,众仙之间再无争执,和美无诤,美妙无比?”
罗远公心中正疑惑不解灵动为何不许灵空说完,正要开口问他究竟从何得知这不死草的仙名,被灵空问起祖洲风情,心思转念间,虽是闪过一丝疑惑,但卖弄之心又起,当下便将祖洲这般人间福地、地仙之所的风土人情一一讲与灵动和灵空。
“这祖洲上所居皆为地仙,也有少数飞仙。凡人修至地仙之体,便可辟谷易气,朝吞朝霞晚食云气即可,是以祖洲之上并无种粮之事。省却了吃饭的烦恼,这穿衣却是少不得。祖洲之上女仙倒也不少,女仙修炼的法术也多以绚丽多彩为主,所以这制衣之事,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一众女仙身上。自然,男仙也不会白得女仙的衣物,通常会用一些自行炼制的法宝交换。所以这祖洲之上,倒也有类似于凡间的生意之事。”
“虽修为至地仙可寿命数千岁,但毕竟不是长生不死之躯,是以各地仙还是以修行为主,以求早日证得无上大道,跨入飞仙之境。也有自知资质有限的,也不求长生久视的天道,只想逍遥数千年即可,也便不再勤修道法,或追求女仙,或研究一些奇巧之技,或者修练一些法宝,总是要寻些事情来消磨时间。既然各位地仙来历不同,心性千差万别,自然便会有纠纷和争执,法术比试一决高下也是常见。除此之外,更有居心叵测之人,企图偷偷溜回世间,想要以地仙之能在世间作威作福一番!”
若以地仙的法力来到世间,只怕世间并无几人可敌,如此一来世间平衡必被打破。灵动眉头一皱,正在开口相问,罗远公却呵呵一笑。
“灵动道长勿要多虑,这世间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有些隐世高人,飞仙乃至天仙隐匿气息暗藏于世间,不肯入仙山,不愿居天庭,只潜藏于世间自得其乐。这些高人从未露面,但却不允许地仙来到世间生事,若是一两个不长眼的地仙想要在凡间逞能一番,只怕到时会被这些隐世高人拿下,直接削去地仙之福,打入轮回。”
“所以这十洲便专为这些修为脱凡人但仍未脱离凡俗的地仙所设,以免地仙齐聚世间,杀戮过多,有违天和。况且这海内十洲派人前来世间接引地仙,修道之人一旦修为至地仙之境,必被接引去海内十洲,实则也是出于对地仙的爱护,以免被世间阴魔所害!”
阴魔?
灵动闻言大惊,入道以来,他从未听说世间竟有阴魔存在。虽说他也是地仙之境,但毕竟初入地仙,远不比晋身地仙达千年之久的罗远公。道门典籍之中记载,世间之人若是杀戮入道,是为魔道。魔分为天魔、地魔和人魔。天魔居于天上,与天庭分庭抗礼,便是天帝也惧其三分。地魔与人魔皆居于凡间,所不同的是,地魔可以飞空,而人魔却和常人无异,只能步行。也有人魔虽不能飞空,却可水遁、地遁或会缩地**,也可瞬间百里,快捷无比。
不过,魔道修行与道门却是不同。道门修行讲究法力、心性和心境同步,而魔道只一味追究绝对实力,以追求力量极致为目的,是以虽人魔不能飞空,但论对战之力却在地仙之上。若是修至可以飞空的地魔,便在飞仙也惧怕三分,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晋身入天魔境界,飞仙也会闻风而逃,正面对抗,一对一的情形之下,天仙只怕也难逃一败!
好在上千年来魔门式微,自天魔千年前正式归顺天帝之后,世间魔门也日渐衰败,近百年来更是再也不闻魔门中人,是以前些日子灵动初闻天媪子以魔门身份现身,才大为惊骇。
但罗远公口中所说阴魔是何等魔障?灵动却是闻所未闻,以他修道百年的经历和见闻竟也未曾听说,这阴魔究竟是何等妖邪,竟是如此神秘?
罗远公也是看出了灵动的疑问,也不卖弄关子,当下说道:“灵动道友有所不知,这阴魔对凡人无害也不理会普通修道之士,却只偏偏为害地仙!正是因此,世间才不闻阴魔之事。不过一旦晋身地仙之境,阴魔便心生感应,伺机前来加害。是以十洲接引世间地仙,其实也是救护之意,不让阴魔伺机残害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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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长风几万里,凌空到九宵
灵空脸涨得通红,竟将酒糟鼻的红色也压了下去,显然气极。
“翼轸,九灵老儿说你更喜欢他送的声风剑,而且剑法还练得极好。那把黑木炭哪里有我送的无影神棍威力无比,翼轸,快将那把黑木炭扔掉。”
九灵反倒显得淡然许多,轻轻将灵空的手拨到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灵空老儿,你的烧火棍用来打狗还可以,不过拿在手中实在不雅观。不如你让翼轸在众人面前演练剑法,众目烁烁之下便知我言非虚!”
画儿一听舞剑,兴奋地跳了起来,连连叫好。
“主人师兄,你若舞剑,画儿便抚琴助兴。”
就连倾颍也是兴致勃勃要看张翼轸舞剑,灵空见众人都意兴高涨,也不忍拂大家兴致,便赌气说:“也好,若是翼轸舞得不好,只怪你的黑木炭和剑法,你可承认?”
九灵含笑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灵空无奈,快步走到张翼轸身前,小声说道:“翼轸,九灵老儿教你的剑法粗陋不堪,你随便挥舞几下做做样子即可,千万不要当真。九灵老儿哪里会什么剑法,他不过是三元宫的厨房总管,若是说烧火烧菜还算有些本事。”
“厨房总管?……”张翼轸听了啼笑皆非,想起当日九灵开口便说他掌管三元宫上下的生死大事,原来是暗指他管着三元宫上下的吃喝大事,亏得他还当他是不世高人,却原来只是三元宫的大厨!
不过想想九灵对他也算不错,心中也无轻视之意。声风剑虽说犹如黑木炭,但那一套天云剑法却也象模象样,也不知九灵学自何处。
说到舞剑,张翼轸这才想起不知声风剑被他扔到了何处,忙回到无忧斋翻腾半晌,才从杂物堆中找到黑不溜秋的声风剑。提剑在手,张翼轸回到院中,画儿已经盘坐于花间,撮云成琴,轻轻抚动了琴弦。
空灵的声音从画儿的指尖流出,张翼轸收敛心神,在画儿天籁一般的琴声中凝神静思,遥望秋高气爽的蓝天,长风习习,秋雁南飞,说不出来的空旷与辽远。目光所及之处,天空漫无边际,长风飘荡万里,不知来自何处,不知归于何处,只在天地间飘来荡去,茫然不知所踪。
若是长风有知,也会因为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的生命而心生感念么?
片刻间,张翼轸心神间一片空明,澄静如天空之蓝,如长风之渺。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张翼轸剑走轻灵,第一次感觉提剑在手如臂使指,指点间,声风剑指东打西,飘若浮云,矫如惊龙。张翼轸提纵跳跃,身法迅疾如电,众人只觉眼前人影闪动,如风摆杨柳,摇曳不定。如浪涛汹涌,声势滔天。
张翼轸从未有这般感觉,直觉胸中一股浊气聚集成团,不吐不快,仰天长啸一声,猛吸一口气,顿觉体内道力汹涌而至,经脉之中夹杂着龙息的道力温润通遍全身,百骸舒畅。而体内网状道力也是凉意充盈,两股截然不同的道力互相运行,互不干扰,竟是完美而和谐地在体内生生不息地运转不停。
张翼轸剑走龙蛇,剑势越娴熟,剑招更加老道,左冲右突四下奔走,愈加感觉身轻如燕,直欲乘风而去。
秋风吹过,小妙境上花草随风招展。张翼轸心念一动,脚上轻点,一跃踏上草尖。草尖只轻轻一弯,竟是牢牢托住了张翼轸的身体!张翼轸心中大定,信心倍增,在草上疾驰如飞,翩如飞鸟,脚尖在草尖一点即飞,纤尘不染。
一眼瞥见远处竹林,张翼轸胆气豪生,脚下用力,身影疾飞数十丈,稳稳落于竹尖之上。竹子高有十余丈,站立其上,眼界更是宽阔无余,眼前浩瀚云海,千里美景尽收眼中,心中更是无欲无求,便要与这天地不分彼此。
张翼轸一招一势反而缓慢起来,犹如微风吹动竹林,竹动影摇。招势虽慢,却如行云流水,缓缓流动间浑如天成。随着剑势变慢,在张翼轸眼中,这浩荡的云海,这无上的长空,还有那不知飘摇几万里的长风,全然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全部存乎于一念之中。
一念不生,万物同源。一念若生,万物分明。
万物同源,那天上的凌空飞行的大雁可以御风飞行,我为何不有驾云腾空?张翼轸念头一闪,便抬脚向上一迈。竹尖之上再无物可依,脚在空中轻轻落下,落脚之下突兀地凭空生起一片白云,正好将张翼轸的右脚轻轻托住。右脚踏上白云,左脚又向上一迈,又有白云一朵托住左脚,而右脚之下的白云随着右脚抬起竟是瞬息消散不见。
脚起云生,脚抬云散,张翼轸便脚踏这登天云梯,片刻之间便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已是凌空到与秋雁同行。
眨眼间,在众人眼中,张翼轸便和秋雁一般成为一个黑点,几不可见。
张翼轸凌空于九宵之上,风声猎猎,一眼望去,长天一色,万里江山一览无余,荡胸生丛云,这是何等的逍遥与自在!张翼轸心中大悟,驾云之术并非是让云雾将他托起,而是他行脚之处,脚到云生。心念所至,云雾即随。若是我与云不分彼此,同根同源,心到何处,云雾便会自然而至,原来,这才是驾云的诀窍。
有了这般收获,张翼轸舞剑完毕,负剑于背,脚上云雾缭绕,缓缓自空中降落,若不是他面净无须,一脸稚气,换作一个须皆白之人这般凌空飞降,便与那传说的神仙下凡一般无异。
张翼轸按下云头,降落到竹林之上,却立于一根竹尖之上不肯下来。风过竹动,稳稳站立其上的少年身形突然之间左右晃动,摇摇欲坠!
倾颖眼尖,却是看出张翼轸站立竹尖之上,看似潇洒随意,实则脸色苍白,汗流潺潺,正是道力用尽、浊气充满清气未升之时,怕是只要他一张口,气机一泄,便会从竹尖之上跌落尘埃。
倾颖不敢怠慢,飞身升空,就要前去扶住张翼轸。这边画儿也觉了不对,紧随倾颍其后也飞天而去。二人一前一后,两道娇美的身影一左一右凌空托住张翼轸,缓缓降落在一脸愕然的九灵和灵空面前。
脚一落地,张翼轸惨笑一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好险!不成想刚刚学会驾云,却在降落时道力用尽,若不是我勉力支撑站在竹尖之上,怕会成为道门之中最大的笑谈:凌云到九宵,竟在几丈高的竹子之上摔死,这般死法,也太可笑了一些!”
九灵和灵空面面相觑,眼中均是无比骇然!
这腾云驾雾,若非地仙的修为再经脱胎换骨之后,才能运用自如,脚下生云来去随意。张翼轸不过是初入道门数月的少年,一身修为不过入境,竟能施展这需要突破化境才会凌云升空的驾云术,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突遇如此奇事,二人早就将先前比试之事抛到九宵云外,略过张翼轸方才有惊无险的竹上独立,二人一前一后围绕张翼轸转了无数圈。
灵空更是上下其手,试探张翼轸道力修为,觉张翼轸虽然道力较之普通入境之人深厚许多,但应该还未入渐境。若是他能御剑飞空,灵空或许也未必有这般惊讶,但张翼轸连飞剑都未培育通灵,更遑论御剑飞空?
但就是一个初入道门连飞剑都不曾拥有的少年,竟是一步跨越了渐境、化境,直接驾云升空,达到了地仙境界才有的呼气成云的法术,怎不让灵空惊讶万分的同时又大惑不解!
九灵虽是讶然半天,却并无灵空这般惊呆得不知所以。少倾,九灵伸手拦住仍然围着张翼轸转个不停的灵空,一脸得意之色:“灵空老儿,你倒也无须这般惊讶。我想翼轸凌云九宵之上,全是仰仗我的声风剑和天云剑法,所谓剑之通神,法之玄妙,这神妙既成,翼轸福至心灵,忽有所悟,自会感得天地之间的云气相助,是故轻体飞空!”
“胡扯!”
灵空却是毫不迟疑便将九灵的说法全盘否定,大摇其头说道:“若不是我领翼轸入我道门,教他引气入体之法,翼轸才会体生道力,初得道法!至于你的所谓天云剑法,就如醉酒之人的手舞足蹈,没有一丝章法,不值一晒。翼轸能够驾云,一来是我这个师傅居功至伟,二来么,也得益于倾颖公主的驾云术,应该感谢龙宫公主教导有方才是!”
灵空说完,竟是有模有样地向倾颖施了一礼,以示感谢。倾颖却笑着躲到一边,不受他这一礼,说道:“我与翼轸乃是友人,传授他些许法术自是应当,灵空道长不必放在心上。翼轸今日得以驾云飞天,也是他心有所悟,恐怕与他领悟剑法之精髓也有莫大的机缘!”
九灵闻言,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还是倾颖公主为人正直,此言甚是!翼轸驾云而成,天云剑**不可没。”
“自然……若没有灵空道长的谆谆教导,翼轸也无今日之功。是以翼轸驾云升空之事应一分为二,灵空道长和九灵道长各占一半!”倾颖岂不知灵空和九灵心思,左顾右盼之下,将二人统统夸耀一番。
九灵和灵空老脸放光,老怀大慰,不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落,只听得张翼轸在一旁气呼呼地说道:“你们只顾各自争功,却不管我在这里全身乏力,几乎站立不住!你们都是我的好师傅呀!”
一句话说得九灵和灵空都讪讪而笑,老脸微红间忙一左一右将张翼轸扶到屋内,将他放置坐好。灵空更是殷勤,右手放在张翼轸后背之上,将道力缓缓注入张翼轸体内,助他恢复。
九灵见插不上手,忙跑到外面招呼画儿摆放桌椅,只等张翼轸恢复精神,便在这小妙境之上,在这微风习习中,大开盛宴。
其实这驾云之术并不耗费多少道力,只是张翼轸尚未晋入天人合一之境,只凭一时体悟,以道力催动云气升空,与地仙的脱胎换骨的仙体驾云自是不同,所以虽然他能驾云飞空,却不可持久。
好在张翼轸体内有龙息和温玉之意,不多时便恢复了七七八八,见众人已等候他多时,晒然一笑,便入坐和众人一起品尝九灵和灵空精心所做的大餐。
自然,又不免一番九灵和灵空的争执。不过凭心而论,二人厨艺确实也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张翼轸说了,二人不信。倾颖也这般说,二人半信半疑。画儿不食人间烟火,却在二人的逼迫下不得不闻味辨香,最后也得出了二人不分伯仲的结论,九灵和灵空才互相不服气地对视一眼,终于消停了争论。
一时,小妙境上欢笑阵阵,其乐融融。正当几人在秋风丽日之中谈笑风生之际,却不知道这三元宫的主殿之上,却生了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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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阴魔
竟有此事?
灵动颇为意动,一脸骇然。
先前他初入地仙之境,便忽然间心生感应,豁然间得知世间不可久居,必至十洲之一长住。灵动只当是天规如此,虽说此感应模糊不定,并不如成就地仙之后与天道相交之时一般真实清晰,似乎有些闪烁不定,但也只当是他境界未稳,是以并未多想。也只隐隐猜测恐怕是上天立此规则,怕的就是地仙久留世间,贪恋世间繁华和权势,无端生出祸事,有违道家**。只是没有想到,原本这只是其一,更深之意,却是为了保护地仙不受阴魔所害。
“这阴魔,乃是天地造化所生的古怪魔物。说它古怪,乃是阴魔无形无质,无所在又无所不在。常人和修为未到地仙之境者,即便阴魔围绕也丝毫不知。说它是天地造化所生,其实也是我等修道之人自心之魔。这天下修道之人何止千万,即便修至地仙境界,心中也有无数恶念和阴毒之意。这修道之人神识不比常人,动念之间便有天人感应。久而久之,成千上万修道之士的邪念和阴毒引得天地感应,便自然而然于天地之间生成这厉害无比的阴魔!”
罗远公见灵动和灵空一脸不解,心中得意,正好也有意卖弄一番,所以不等二人问,便自顾自地将阴魔的来历和如何生成一一道来,直听得灵动和灵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天地之间果真玄妙非凡,修道之人的邪念竟会感得天地造化生成这般阴魔之物,当真是匪夷所思!
罗远公很是满意灵动和灵空的惊诧莫名的表现,也深为自己的口才感到得意。停顿片刻,罗远公这才抚须一笑,继续说道。
“这阴魔得天地造化所生,端的是厉害无比。又因它本身无形无质,本无肉身,所以这初得灵力的地仙之体在阴魔眼中,便是上好的炉鼎。若是夺取地仙身体,这好不容易修成地仙之人,轻则被夺去地仙之福,重入轮回,重则被阴魔消蚀神识,魂飞魄散,永久消亡于天地之间。最为关键之处,乃是这阴魔如影随形,一旦晋身地仙,阴魔便闻风而来,日夜围绕左右,伺机夺取肉身。而初为地仙之人,因道力刚刚转化为灵力,斑驳不纯,灵识感应不够,无法感知阴魔环绕左右。一旦有神识恍惚之时,稍有不察,阴魔便会附体而上,到那时,嘿嘿,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罗远公边说边冷笑连连,似是有意加深灵动的恐惧之心,好让他的演说更加绘声绘色。灵动被罗远公说得毛骨悚然,数十年不知恐惧的道心竟是连连惊悸,吓出了一身冷汗。
罗远公见他一番言论惊得这天下三大道观之一的三元宫掌门魂不附体,效果出奇得好,不由得开怀大笑,深为他的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自得,虽曾是武夫,如今这口才怎也这般出众?罗远公不由感叹果然这被人仰视的滋味人人受用,就是连他这成仙千年的地仙,也不免一时颇为享受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灵动惊骇片刻,也渐渐平静下来,心道毕竟也晋身为地仙,不可让使者太小瞧了他。就算阴魔环绕左右,想要附体也并非轻而易举之事。想到此处,灵动站直了身子,脸露平静之意,问道:“有劳罗远公这番讲解,不知以罗远公天眼看来,贫道这周身左右,可有阴魔围绕?”
乍见灵动片刻之间恢复平静,罗远公也是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听灵动刚才一说,他不由地暗叫惭愧,方才只顾卖弄见解,却一时竟是忘了探察一下灵动身边的阴魔,更是险些将他前来的真实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罗远公略一点头,眼睛眨动间,忽然从双眼之中射出两道紫光。紫光所到之处,桌椅、墙壁等物如若无物,被紫光一照,有如透明一般穿透而过。罗远公紫光如电,在三元殿之内四下一扫,并无现。心道奇怪,按说这阴魔一旦感知有人晋身为地仙,远隔千里也能瞬息而至。只要来到地仙身边,必会环绕左右,不死不休,为何灵眼大开也未在灵动四周现阴魔踪影?
罗远公未现阴魔,略有尴尬之意,唯恐灵动尤其是灵空怀疑他信口开河,况且灵空见他并无现,正一双眼睛转个不停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罗远公稍一沉吟,便又重新打开灵眼,在大殿的半空之中扫过,试图有所现。
不料看了半晌,仍然一无所获,罗远公不免心中沮丧,暗道不应该,这阴魔之说乃是他的师傅潘恒亲口所说,绝非虚妄之言,况且当初他初升地仙时,他也曾亲眼见到阴魔的形状是如何丑陋!为何这位新晋地仙灵动身边,竟无阴魔窥视?
罗远公百思不解,灵空终于按捺不住,在一旁嘿嘿冷笑不止,说道:“远公也真是一个妙人,不远七万里前来委羽山,却编造了一个谎话吓唬我等凡人,也算是一件难得的乐事。”
灵空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罗远公眼睛一瞪,正要怒,忽然愣住,直直地盯着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忽然大笑一声,一张口,竟是喷出一口紫气出来。紫气缭绕间,光芒乱闪。一闪,便飞到半空之中悬浮不动。接着,紫气忽地四散分开,慢慢地聚拢到一处。
突然紫气所到之处,虚空之中,竟影影绰绰显出一个影子来。
这影子,形状如同冬瓜一般,无手无脚,只在上部依稀可以分辨出长有耳朵和嘴巴,才看上去多少有点人形。影子被紫气映照出原形,却是纹丝不动,如同死去一般。
罗远公见影子现形,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幸不辱命!这冬瓜一般的影子,便是那阴魔……”
“哧……”却是灵空未等罗远公说完,便讥笑出声,说道:“罗远公上仙,你凭空幻化这般一个死物影子,便蒙骗我们说是阴魔。我等又未见过那阴魔长的是何等尊容,你就是变一棵白菜出来,说是也便是了。”
“你……”罗远公勃然大怒,手指灵空,竟是气得颌下胡须都颤抖不止,几乎就要咆哮起来。
“咄,你这个酒糟鼻子老道,怎可血口喷人?某罗远公何许人也,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难道会骗尔等不成?你也太、太、太不可理喻了!”
罗远公差点对灵空破口大骂,若不是大事在前,只怕早就出手将灵空拿下。奈何毕竟大事要紧,只好强忍心中恶气,将头扭到一边,生怕一时气极做出不端之举,做出不符祖洲使者身份之事出来。
灵动见状,大为气愤,气极之下也不多说,挥手就将灵空禁制,定在当场动弹不得。然后一挥衣袖,便要将灵空卷到殿外,先让他吃些皮肉之苦,稍后再严惩不迟!
罗远公却是须臾间又气色正常,脸上不见丝毫气愤之色,一伸手拦住了灵动,然后一拂衣袖又将灵空的禁制消去,哈哈一笑,说道:“某千年未曾跨入人间,不料一入人间便又动了心怒,看来还是心性不够。不过这也难怪灵空道长质疑这影子,其实这影子并非是那阴魔本体,只是它匆忙逃走时留下的影印。某也是奇怪得很,除非飞仙来此,这阴魔断无这般惧怕之理,竟是如此仓惶而逃,到底是何方神圣驾临此处,让这阴魔拼了大损功力也不肯在此多留片刻!”
罗远公一脸沉重,原地走了几步,转身问灵动:“某且问你,这大殿之上,可曾有飞仙或是天仙驾临?”
灵动摇头,一脸不解:“应该没有。不过以我等修为,就算有飞仙或是天仙驾临,若不现身,我等也不会察觉。”
罗远公心中一紧,若真有飞仙在此隐匿,万一飞仙有所觉,恐怕误事,不过想了一想,恍然大悟说道:“不对,若有飞仙或是天仙到此,见到阴魔,必会出手除去,哪有让这等邪物逃走的道理……这就奇了,莫非这大殿之上有何等厉害宝物不成?不过阴魔不同寻常,即便是仙家法宝若无灵力或仙力催动,只凭宝物自身灵气,是无法吓跑阴魔的。这、这、这,这太过古怪,某想不出来,也懒得再想了!……灵动道友,既然你那掌门大典还有几日光景,这几天,你便陪某四处走走,看看这委羽山风光,可好?”
灵动见罗远公也说不出所以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似乎错过了一些什么,仔细想想却又抓不住头绪。这三元殿上自然没有什么仙家法宝,但为何竟会吓走阴魔,灵动也是不得而知。当然他对罗远公所说阴魔之事深信不疑,但其中蹊跷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正要再深思一二,却听到罗远公要欣赏这委羽山风光,只好收敛心神,点头应允下来。
这边灵空被灵动举手间禁制,又被罗远公挥手消去,活动自如后,灵空又一旁听了片刻,见无人再理他,就悻悻地转身想要离去。刚走到门口,听到罗远公想要欣赏这委羽山风光,灵空听了心中来气,便在门口站住。
“罗远公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即将飞升的飞仙,如此上仙竟还贪恋世间这些粗陋之景,唉,怎的如此不济之人也能修成飞仙,难道真的是上天无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