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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武僧在末世全文阅读

作者:悲秋寒蜩     少林武僧在末世txt下载     少林武僧在末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少林武僧在末世全文阅读

序之章 武林至尊,神僧屠龙

    大明正德十六年,有天外邪魔御流火降世,大肆捕捉武林中人,不问正邪。这邪魔的手段诡异犹如神鬼,连号为武林圣地的普陀山潮音洞都未能幸免,被从天而降的邪魔灭了山门,死伤枕藉不算,更被掳走了近年以剑术称冠武林的潮音洞新任洞主纪落伽。一时间,武林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值此危难之际,少林派第一高手“屠龙尊者”慧岸破关而出,以自身为饵,诱天外邪魔现身。

    “屠龙尊者”慧岸,时年四十岁,自幼丧亲,五岁时有缘蒙刚刚接任少林方丈的慧通禅师青睐,代师收徒将其纳入少林门墙。

    慧岸自少年时代便于武学方面展现出妖孽般的天赋,二十五岁时便练成了少林七十二门绝技中的一十八门,其中甚至包括那号称少林武学源头的镇寺神功《易筋经》!

    须知这部经书虽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其修习法门却是苛刻至极点,修习之人须勘破“我相、人相”,要在心中先将那修习武功之念祛除得干干净净,才可习得此神功。自达摩祖师传下此经后,千百年来少林前后无数高僧前赴后继,能练成此功的也却是寥寥无几。也不知慧岸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将这门神功参透,练成一身称绝天下的雄浑内力。

    慧岸武艺大成后下山行道,正是**巨枭“大龙头”李沧浪崛起江湖之时。

    那李沧浪凭一根囚龙杖与一双铁掌,在短短三年间收服了**三帮六派一十二寨人马,开山立柜创建了**第一大势力“天龙会”。

    作为**势力,“天龙会”行事自然少不了一些有损阴德的黑色手段,偏偏其中一件夺人产业的恶行正被方才下山的慧岸撞破。

    嫉恶如仇的慧岸一怒之下孤身直闯“天龙会”总坛,双方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陷入大批高手围攻下的慧岸大开杀戒,一昼夜间,将“天龙会”五大供奉、四堂堂主、十八护法斩尽杀绝,并斩杀“天龙会”精锐帮众数百。

    最后“大龙头”李沧浪亲自下场,早已多处挂彩的慧岸怡然不惧,先以“疯魔杖法”破去李沧浪的“乱披风杖法”,又以“大金刚神掌”破掉他的“大天龙掌”,最后用一记“拈花指”点破了李沧浪的心脉。

    强势崛起的“天龙会”就此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慧岸则因此役一战成名,被好事者尊称为“屠龙尊者”。

    此后慧岸行脚天下,五年间掌毙邙山五煞,刀劈苗岭十巫,在东南沿海斩杀三百劫掠渔民的倭岛海寇。

    当时正值尚为潮音洞弟子的纪落伽出山行道,与慧岸相遇与南海之滨。

    两人虽都是武林新一代翘楚人物,却同属正道又身负师门盛誉,实不便正式交手分出胜负,因此只盘桓三日,畅论武道,而后各奔东西。

    之后慧岸又孤身远赴西塞绝域,在大雪山之巅的天魔宫内赌斗魔宗宗主易天及五方使者,生生赢去了魔宗传世秘典《惑天迷神大心魔咒》。

    慧岸方携魔宗秘典返回中土,先前正闭关潜修的魔宗圣女鄢无忧出关后追赶上来。这位号称魔宗千年以来最杰出天才的女子反向慧岸提出赌斗,两人在一月之内行遍大江南北,行程达数千里,以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赌斗十次。论武功是慧岸稍胜一筹,论智计却是鄢无忧占到上风,结果则是双方各胜五场,暂作平手之局。

    两人的胜负尚未分明,身在少林却时刻关注着小师弟动向的慧通禅师忽地传下玉佛令,言**岸行道期间杀孽太重,不合出家人心性,遂将他召回寺中,责令到达摩洞面壁二十年,参悟佛经静思己过。

    慧岸素来对这位亦师亦父的掌门师兄敬重有加,虽然心中不甘,却仍老老实实地返回少林,在那座方圆不过数丈的简陋石洞内一坐便是十年。

    在这十年间,随着佛法修为大进,慧岸武功亦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并先后创出了“大威天龙拳”、“普度刀法”与“慈悲杖法”三门绝技。

    经少林达摩院一众长老考评之后,慧岸所创的三门武学正式取代了少林传承近百年的另三门武学,列入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之内。

    世人有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创立少林七十二门绝技的说法,其实却是以讹传讹。当初达摩祖师至中土时,只携来绝技一十八种,又经少林历代高人不断补充完善,才有了这七十二绝技之说。而且每隔数代,总会有那青出于蓝的天资超卓之辈,创出新的绝技来取代旧者,少林得执武林正道牛耳千年,号称长盛不衰门派,实非侥幸。

    本来慧岸的“刑期”才过了一半,在听说有天外邪魔作祟之后,他遂向慧通禅师请令,出关降魔。

    那天外邪魔不知出于甚么目的,每次都针对习武有成之人出手,有慧岸这当今身凌当今武林绝顶的高手为饵,它果然驾驭流火破空而来。

    邪魔不知用了什么歹毒方法,竟将捉去的武林高手改造成了形象狰狞可怖、神智全失而只知杀戮的怪物。初战之时,那邪魔放出数十名这种改造后的怪物围攻慧岸,自己则在一旁悠然旁观。

    那些怪物不仅保留了以前的武功,更变得力大无穷又不畏刀剑,又是完全不畏生死的舍命狂攻。慧岸虽然武功独步当世,初时竟也落于下风,只能凭着一身绝艺稳守不失。到后来那邪魔终于出手,慧岸在其诡异莫测的手段之下连遭数次重创,一度被逼至生死边缘。

    生死一线之际,慧岸终于再做突破,竟在苦战之中晋入自武当张三丰真人之后便成传说的武道巅峰法相之境。武道修行分淬体、练气、凝罡、法相四层境界,每提升一个境界,实力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慧岸臻达法相之境后,即以“大威天龙拳”演化出九条大威天龙法相,攻敌则如摧枯拉朽,护身则似金城汤池,霎时间反败为胜,一举重创天外邪魔。

    邪魔丧胆之下驾驭流火亡命逃窜,慧岸御气飞行追击千里,在南海之上的一座荒岛将其截住。

    邪魔情急拼命,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竟引发一场有若天地重开般的巨大爆炸。爆炸之后,整座方圆十余里的海岛彻底消失,正在岛上搏命厮杀的慧岸及天外邪魔亦就此绝迹人间。

    此战之后,魔宗圣女鄢无忧曾于慧岸失踪之处徘徊月余,遍寻方圆数百里海域而一无所获后方怅然而去……

第一章 谁启魔匣祸倾城

    2020年9月2日。

    慧岸独自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同时全力张开视听之能,极其谨慎地捕捉着四周的每一丝微小动静。

    也怨不得他如此小心。十天前,一种无比神秘的病毒不知从何而来,却不可思议之至地在一夜之间覆盖了整个地球。自诩为地球主宰者的七十多亿人类在这已被命名为“s型潘朵拉”的可怕病毒面前显得脆弱无比,超过八成的人类被感染。

    感染者在经历了一次任何现有医药手段都无济于事的高烧和昏迷之后,再醒来是都变成了没有半丝属于人类的神智、只剩下啖食血肉本能的行尸走肉。他们肢体僵硬,行动迟缓,力量却有了极大的增长,在进食本能的趋势下,几乎在张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向身边那侥幸未被感染的人类发动攻击。

    有的人被感染者当场撕碎吞食;有的人虽侥幸逃脱,却因被感染者爪牙所伤而变成第二批感染者;有的人接受不了恐怖有如地狱的现实而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但还是有许多人用尽各种手段和最大的努力在这末世挣扎求生,慧岸无疑属于最后一类人。

    慧岸年仅二十岁,身份却是炎龙国冀北省葭阴县西南卢山白鹿寺的主持僧人——事实上,这座五脏俱全却如麻雀般小到极点的寺院中只有他一个和尚,算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慧岸本名赵易,本是这卢山脚下屏柳镇的人。十三年前父母因一场车祸而双双丧生。家中虽然有一点产业,却不是年仅七岁的赵易可以守住的,不过几个月时间,便被一群所谓的亲朋故旧连讹带骗地弄个干净。

    眼看孤苦无依又顶无片瓦、身无分文的赵易要被送入这个小县城里那简陋无比的孤儿院时,在卢山上的白鹿寺清修、远近颇有威望的老和尚明觉得知此事,发话说赵易这孩子与佛门有缘,愿意将赵易收入寺中做个徒弟。

    见到有人愿意接下这包袱,赵易那些亲属难得地热心了一回,以极高的效率办好了相应手续,把赵易送上白鹿寺剃度拜师做了一个小和尚,取法号“慧岸”。

    虽说明觉老和尚是出家人又年岁不小,想法却颇为开明。收了慧岸这徒弟后,并不是把他关在寺庙中耳提面命,而是送他到山下镇子的小学里就读,每日完成学业后才亲自教导他佛经佛理。自此,一个剃着光头、穿着一件小号僧衣、每日出入与学校的小和尚,便成为屏柳镇上的一道特殊风景。

    上完小学之后,慧岸又到县城读初中和高中,依照明觉老和尚的意思,是要慧岸进入佛学院拿个文凭回来,再继承自己的衣钵,把这座小小的白鹿寺发扬光大。

    只可惜慧岸刚刚读完高二,年过七旬的明觉患了一场大病,经医治无效,回归了他平生笃信向往的西方极乐世界。他在临终前自然将白鹿寺传给了慧岸这唯一的弟子,当时只有十八岁的慧岸中断学业,做起了白鹿寺自建立上百年来最年轻的住持方丈。

    慧岸年纪虽小,但早年经历过家庭的那场大变后,心智颇为早熟。又因读书多年,眼界也算得上开阔。他接手了白鹿寺后,居然将这座小小的寺院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比起师父明觉在时还要兴旺几分。

    “s型潘朵拉”病毒降临之时,孤身在山上的慧岸未被感染,也不知外界的情形。直到第二天凌晨,他在读书时结下的死党、去年已考进玄京大学的郭枫打来电话,说明了他亲眼所见以及后来从网络上了解的关于这场大变故的所有信息。

    慧岸初时尚半信半疑,等到他下山查看真伪,亲眼目睹了建于半山处的一座供人休假的小宾馆里的一群感染者将三个幸存者活生生啃食干净的惨景后,才终于相信郭枫所说的竟是事实。

    虽然慧岸自幼修习佛法,但面对如此惨景也不由得手足无措。总算有郭枫的话在前,不管信不信,他心里都有了一点准备,这才勉强保持镇定和谨慎,没有惊动那些丧尸,悄悄地原路返回白鹿寺,将寺门闩死顶牢后,这才拿出手机与郭枫联系,却发现已经信号已经断绝。

    心中彷徨不知如何是好的慧岸只得在寺内静观其变,因为白鹿寺位于卢山接近山巅的一处平台上,只有一条用山石铺就台阶的崎岖山路通向山下,一时到不怕有感染者摸上来。何况年前刚刚他筹措款项翻修过一次寺院,砖石混筑的院墙高耸,厚木寺门沉重坚固,即使有感染者上来,也进不了寺内。

    在寺中苦守十天之后,常年独居的慧岸倒是不怕寂寞,但寺中储藏的食物却已消耗殆尽。因为车辆难以在山路上同行,以往都是慧岸亲自下山采购足供十数日所需的米面粮油等物,再不辞辛苦的挑上山来。灾难降临前,慧岸已将上次采购的食物消耗了大半,这十天里虽然有意识地节省,却也终有穷尽之时。

    慧岸对此倒是早有预期,他早已想清楚自己不可能在山上永远躲避下去,这十天的时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理上的缓冲并借此做一些准备和计划。今日一早,他取出所有剩余的食物很是奢侈地饱餐了一顿后,便下山来探查外界的情形并搜集所需物资。

    这些天慧岸自然没有心思给自己剃头,所以头上已生出一层短短的发茬。为了行动方便,他没有穿那一身有些累赘的僧袍,而是换上了自己读高中时学校发的一身运动装式的校服。样式虽然老土难看,衣料却颇为结实耐用。脚上也换了一双平日上山下山时常穿的廉价旅游鞋。这一身的装扮配上一张天生的娃娃脸,使他看上去已没有半点出家人的形象,十足一个在读的高中生模样。

    慧岸的背上背着读书时用过的大号双肩背包,手里提着一柄长约四十公分的砍刀。这把砍刀的刀身前宽后窄,刀背厚约一指,刀刃打磨得飞快,刀柄是用焊接的方法与刀身连在一起的一段钢管。虽然寺里已经配备了燃气灶这样的现代设施,却也保留着早年留下的灶火,慧岸平时常备着一些木柴,这刀便是用来劈柴的。

    慧岸走在山路上,隐约可以看到山下平日里热闹繁华此刻却一片死寂的屏柳镇,思忖着郭枫在电话中说的“s型潘朵拉”病毒究竟从何而来。这病毒既然以“潘朵拉”为名,自然是用了希腊神话中“潘朵拉魔匣”的典故,却不知究竟是谁开启魔匣,酿成了这一场灭世倾城的大祸。

第二章 初战,连杀

    慧岸此行的目标不在山下,而是山腰处的那家叫做“半山居”的小宾馆。说句良心话,称它作“宾馆”实在有些抬举它了。实际上它只是一座建在山腰一片数亩方圆的平台上、总共不过二十个房间的二层仿古式小楼。

    “半山居”的老板就是山下屏柳镇人,算起来与慧岸还是本家,名字叫做赵大勇。这些年,随着国内旅游热的不断升温,在附近的**个县市都颇有些名声的卢山渐渐出现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有些生意头脑的赵大勇属于最先捕捉到其中商机的那批人,拿出所有的家底在山上建了这座半山居,专用来接待那些远道而来,想在山上留宿的旅客。

    慧岸每次上山下山时都要从“半山居”经过,知道那里装了有线电话,虽然不知是否与手机信号一样断了,总归是一个了解外界情形的希望。何况作为宾馆,平日必然储存了不少饮食物资,足可供自己消耗一段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得不面对“半山居”中数目不详的感染者。

    慧岸做了一个大致的估算,“半山居”中的常住人口是赵大勇夫妻及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平日里那十二间客房极少满员,住客一般保持在十多个,按照百分之八十的感染率计算,如今“半山居”中应该活动着超过十个饥肠碌碌、极度渴望血肉的感染者。

    原本狭窄崎岖的石阶路渐渐变得平缓宽敞起来,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转弯,弯角出有一块一身多高的巨石。

    慧岸敛声屏息、蹑足潜踪的走到那巨石后面。他右手紧紧抓着那柄砍刀冰凉的刀柄,因为用力过猛,手指的骨节现出惨白的颜色。他背靠的凉沁沁的巨石,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几次,转身悄悄地探出头去,向着距离这巨石不超过一百米的“半山居”望去。

    素常本就因环境而显得清幽静谧的半山居如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在用钢筋焊接连成的围栏圈出的院子里,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形生物在院子里无意识地来来回回,仿佛不知永远不知疲倦。

    “一、二、三、四……”慧岸认真无比地反复数了三遍,最终确定了那些感染者的数目——总共十一个,七男四女,其中就有他认识的赵大勇和他的两个儿子,却没有看到他的妻子和女儿。猜测着以前来往时经常见到的那个总是带着一脸温和笑容的好脾气女人以及那只有八岁、总是带着一脸甜美笑容的小女孩儿,可能已经被包括她们的丈夫与儿子、父亲与兄长在内的感染者撕裂分食,慧岸心中不由一阵惨然。

    又耐心地观察了超过半个小时,始终不见有其他的感染者从楼内出来,同时附近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慧岸无声地念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而后提着砍刀从巨石后转出来,举步向着半山居走去。

    虽说他年轻体壮,手中又有武器,却绝没有可能正面战胜十多个感染者,之所以敢于现身出来,只因在观察时发现了一件上次来时因为骤见感染者撕咬活人的残酷景象时过于恐慌而匆匆逃走而忽略掉的关键细节——原来那围栏的大门是紧闭着的。由于拇指粗的钢筋围栏安装得极为牢靠,失去理智的感染者们又做不到解锁开门这样高难度的技术活儿,所以这十来天半山居中所有的感染者一直困在里面。

    在慧岸走到围栏六七十米的距离时,围栏中的感染者们同时有了反应。它们在喉咙深处发出阵阵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一齐转身向着慧岸这一面的围栏扑了过来,被坚固的围栏挡住后,拼命地将双手从围栏的缝隙中伸出,带着无尽的渴望向着慧岸凭空抓挠。狰狞扭曲的面孔也紧紧地贴在围栏上,不顾一切地想从缝隙间挤出来,即使被粗糙的钢筋蹭得破开肉绽也丝毫不觉。

    “佛祖佑我!”慧岸口中也发出一声低吼,脚下骤然加速向着围栏冲了过去。他疾奔到最左边的一个感染者身前,这感染者正是半山居的老板赵大勇。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张熟悉的面孔,侧身转到旁边,右手将砍刀高举过顶,同时左手也搭在刀柄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下。

    这把砍刀是慧岸在屏柳镇的一次庙会上买回来的,当时那卖刀的中年男人自称是县农机厂的职工,在农机厂倒闭后没有了收入,只得靠着在厂子里学到的手艺铸造些农具,趁着附近十里八乡有庙会的时候拿出来卖。据那人说,这砍刀的刀身是他用一块汽车的减震钢板改造而成,别看样子不起眼,钢口却绝对一流。慧岸买回去后试验几回,证实这刀果然锋利又耐用。这次下山来之前,他特意将砍刀打磨一遍,刃口几乎到了吹毛可断的程度。

    “嚓”的一声轻响之后,赵大勇的一条右臂齐肘而断,粘稠的青红色浆液从断口处喷而出。

    慧岸完全顾不上惊讶感染者血液的变异,再次举刀竖劈,斩下了赵大勇的左臂。

    已沦为感染者的赵大勇却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一双断臂仍伸张着向慧岸够摸,脑袋也拼了命地向栏杆外挤,即使两侧头皮在铁栏上蹭破,露出白惨惨的头骨也毫无知觉。

    慧岸虽然知道手中砍刀锋利异常,却也没有把握可以用它劈开人体最坚硬的颅骨,何况隔着栏杆下刀多有不便。于是他把砍刀交到左手提着,右手探到后腰拔出插在腰带上的另一件防身的家伙。那是一把大号螺丝刀,全长将近三十公分,前端已经被他打磨成一个狭长锐利的三棱尖锥。

    慧岸右手紧紧握住螺丝刀的硬木手柄,对准了赵大勇的右眼全力刺了下去。锋利的尖锥透眼而入直贯大脑。因为有过十多年的读书生涯,所以他这出家人并非不通世事,对于“生化危机”之类的概念也有所了解,曾猜测这些感染者应当与传说中的丧尸有些相似之处。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正确,感染者的要害与丧尸一样是大脑,随着慧岸转动手腕,用螺丝刀在赵大勇的大脑中狠狠搅拌一番之后,原本断了双臂依然生龙活虎的赵大勇贴着栏杆颓然倒下,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见自己的策略有效,慧岸精神大振,当即如法炮制,顺着围栏一路清理过去,先以砍刀断臂,再用螺丝刀贯脑,竟是出奇的顺利。

第三章 大丰收,疑窦生

    将螺丝刀从最后一个感染者的眼眶中拔出后,尽管慧岸年轻体壮,也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吁吁带喘。他后退几步,就在距离沿着围栏横七竖八倒着的感染者们不足两米的地方坐了下去,转手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一瓶水,一口气喝个干净。

    休息片刻之后,慧岸站起身来,转个方向避开那些感染者的尸体,如一只灵巧的猴子般轻松爬上围栏,小心地避过围栏顶端的尖刺,翻身跳进院中。他并不缺少手段弄开那紧锁的大门,不过在休息时认真思考之后还是选择了更小心一些的做法,万一半山居的房间里还有感染者存在,自己可以仗着灵活与速度逃走,这围栏就是阻挡追兵进而反败为胜的一道屏障。

    跳进院子里后,慧岸皱着眉头避开了院子正中的一片早已干涸的血污以及散落四周的零碎尸骨——十天前,他曾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人被感染者在此处分食——来到那小楼右侧的一排平房前。赵大勇两层楼房的所有房间都作为客房,又在小楼的左右两侧各造了一排平房,左侧的一排房间供他们一家五口人居住之用,右侧的一排则造成了厨房、饭厅和一个微型超市。

    慧岸没有进厨房,如今天气还算暖和,经过这十天,厨房中贮藏的肉食菜蔬之类多半已经腐坏,至于米面粮油之类可以等走的时候再拿,当务之急是到那超市里搜集一些急需的物资。

    到了超市门前,慧岸先搁着门侧的玻璃窗向内仔细观察一阵,确定里面并无异样之后才转到门前。他试着用手拧转门上的把手,脸上登时现出喜色,这房门居然不曾上锁,倒是省了他一些力气。

    推门进屋之后,慧岸看看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错落有致地排放的三列货架,惊喜地发现在出事前那赵大勇似乎刚刚进过货,三列货架都满满得摆放着各类日常百货。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反手摘下背上的背包,先把那些密封包装的肘花、鸡腿、皮蛋、火腿等扫进背包。

    自皈依佛门这十多年来,虽然身在这物欲横流的繁华世界,慧岸还是遵从了师父的教导,一直秉持佛门戒律。只是就慧岸的本心而言,他对于戒律的持守更多的实是出于对师父的敬爱,而不是将其作为神圣不可触犯的信条。两天前有一只野兔不知被什么东西追赶,慌不择路地逃进白鹿寺里。当时食物已经所剩不多的慧岸只稍稍犹豫一下,便动手将它捉住,洗剥干净后下了汤锅。只是在饱食之后为已经进了自己肚子的野兔念诵了几篇经文来超度,期望它可以依仗“舍己为人”的大功德获得来生福报。

    看背包快装满后,慧岸转到其他货架,拿了几包蜡烛和几个打火机装了进去。他掂了掂鼓囊囊、沉甸甸的背包,转身出了超市,把背包放在门边,又向着另一侧赵大勇一家居住的房间走了过去。

    慧岸知道赵大勇夫妇的房间里装有一部固定电话,前几年他师父明觉老和尚在时,因为寺里还没有配备手机,他们师徒也曾经来借用过几次。

    因为是平日起居的私密所在,所以这个房间虽有窗户,玻璃上却贴了一层不透明的塑料膜,从外面看不到室内的情形。慧岸试出那窗户在里面反锁了之后,就来到房门前,试着用手去拧门上的把手,这一次却没有刚才的好运气,这门却是上了锁的。他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着砍刀的右手不由得紧了紧。

    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略作沉吟,慧岸终于还是下了决心,猛地抬起右脚,用出最大的力气向着那木门狠狠踹去。

    伴随着“蓬”的一声大响,那扇木门在慧岸的大力之下崩开,狠狠地装在门后的墙壁之上。

    慧岸双目微微眯起,向着略显黑暗的室内凝神望去。这房间不大,一眼便可以看到最里面,所以慧岸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看到了在靠墙的一张床边半跪半趴在床上的一个背影和床上平躺着的一个小女孩儿。

    “素芬婶子,小敏她……”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慧岸也认出这人是赵大勇的妻子梁素芬,而床上躺着的是他们的女儿赵晓敏。他下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声,梁素芬已经有些生涩地扭动上身和脖子,转向外面看来。看到梁素芬脸上毫无生气的青灰色泽以及她微微泛红、透着疯狂之意的双目,慧岸的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很显然梁素芬感染了病毒,只是不知道她是怎样把自己和女儿锁在房间里,又为什么没有像其他的感染者一样狂性大发伤害赵晓敏。

    就在他心头闪电般掠过这些疑问的时候,跪在床边的梁素芬却忽地有了动作。她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口中发出低哑的嘶吼,向着门口的慧岸扑了过来。

    因为已经有了斩杀十多个感染者的经验,慧岸在面对梁素芬时倒也没有惊慌失措。他先急速后退闪避,看着梁素芬从房间内冲出时,动作显然比常人缓慢了不少,心里就有了些把握。

    这时梁素芬已经扑到了慧岸的面前,双手十指如同野兽的爪子向慧岸劈胸抓来,咧着的嘴角淌下一丝黏稠的涎液,全不见半点往日的温醇和善。

    慧岸心中默念一声佛号,向一旁移步拧身,来到梁素芬的左侧,而后双手抡起砍刀,照准梁素芬的后颈,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刀全力斩下。

    有了前面砍下二十多条手臂的磨练之后,慧岸这一刀无论是准头还是速度都颇为可观,而年轻健壮的身体又保证了这一刀拥有足够的力量。

    刀过,颈断,头落,尸倾。

    慧岸收刀向旁退开几步,望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及滚落出数米的头颅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后横刀身前戒备着走进房间,首先走到床边去看床上的赵晓敏。先前虽然是匆匆一瞥,他也看到这孩子似乎并未受到伤害。而能够与已经变为感染者的梁素芬共处一室而保持身体完整,唯一的可能就是赵晓敏同样是感染者。

    到了床边,慧岸仔细观看,见赵晓敏双目紧闭,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皮肤却没有现出感染者那种青灰颜色。他伸出手指放到赵晓敏的鼻子下面,没有感觉到半丝气息;又按在她颈侧试了一试,也没有感觉到一下脉搏。

    这情形使慧岸疑惑不已:“素芬婶子竟然没有伤害女儿,难道她即使变成感染者脑中也残存了一丝慈母爱子之情?但小敏又是怎么死的,看样子似乎不是因为饥饿……”

第四章 爪凶刀绝

    在思索了半天仍没有头绪之后,慧岸只得放弃,转身来到放着一台电话的桌子旁边。他先把听筒放到耳边,听到里面待拨的长音,精神顿时一阵,连忙将自己所知的几组号码,包括报警、火警、急诊等依次拨了出去,却没有一个号码能够打通。

    在慧岸一边拨打着电话,心中的失望之情也逐渐扩散的时候,背后床上躺着的赵晓敏忽地张开双目,两只瞳孔竟然都呈现出诡异可怖的血红颜色。她无声无息地缓缓坐起上身,似乎有些茫然的左右看看,目光终于落在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打电话的慧岸身上。

    那双血红的瞳孔之中蓦然现出与她纯真可爱的外貌绝不相称的狰狞与凶厉神色。床上的身体陡得凌空飞起,奇快无比地向着慧岸扑去,一只小巧白皙的右手张成爪型、五根手指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尖利微曲如同兽爪,照准慧岸的后心狠狠抓下。

    慧岸本来对赵晓敏的苏醒毫无所觉,直到赵晓敏凌空扑击之时,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极度惊悸的情绪,下意识地下蹲、旋身、挥刀。慧岸本身从未接受过格斗方面的训练,但这三个动作却不知为何做得干脆利落之极,难得的是衔接天衣无缝、一气呵成,而且刀锋准确无比地斩向赵晓敏袭来的右爪。

    刀爪相交,竟发出一声古怪的金属交击之声。也不知赵晓敏发生了怎样的异变,这具小小的身躯竟蕴藏的力量可怕之极。慧岸在这一击之下,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桌子的边缘,他耳中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脊椎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咔吧声响。

    虽然后背剧痛,慧岸的头脑却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变得清晰无比,莫名生出的近乎本能的反应和动作迅捷无比。他看着赵晓敏在空中的身形只是微微一顿后就又扑落下来,双手十根手指的锋利爪尖闪着白森森的幽冷光芒向着自己的面门抠抓过来,当即用左手在身后的桌子上用力一撑,身体借力向右窜出到了门口。

    赵晓敏一下扑空,双手先落在桌面上,十根手指如插软泥般深深没入坚硬的桌面,而后团身下落,半蹲半趴手足并用按在桌面上,双目中的血色瞳孔死死盯住慧岸,弓着的脊背微微弹动,似乎虽是都会发力扑击。

    身在门口的慧岸并没有逃出门外的想法。刚才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看到赵晓敏展现出来的非人灵动与迅捷,若是到了外面的空旷院子,自己更加抵挡不住。反是留在房间里,对方的速度才会受到限制。但这并不意味着情况对慧岸有利,因为他还要面对赵晓敏的可怕力量与摧枯拉朽的双爪。

    慧岸深呼吸几次,双足稍稍分开门口处站定,身躯微微侧转,右手的砍刀变正握为反握,刀身平贴小臂收在背后。今天在斩杀感染者的过程中,慧岸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极为奇异的变化。随着一次次挥刀,他似乎自然而然地就掌握了一些用刀使力的技巧,现在这持刀的架势就是他在站定的瞬间本能摆出来的。

    蹲踞在桌子上的赵晓敏向着慧岸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手足同时发力一撑,身体凌空向慧岸扑来,速度仍是奇快无比。

    慧岸双目微阖,当他全神贯注盯着赵晓敏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疾如闪电的速度在他眼中缓慢了一些。看着眼中的赵晓敏以较常人还要慢上三分的速度扑到自己近前,慧岸陡得旋身、挥臂、抖腕,由后腰生出的力道经手臂灌注于刀身,沉重的砍刀轻盈、灵巧而又迅捷地从赵晓敏探出的双爪缝隙间切入,斩中赵晓敏纤细的脖子。

    赵晓敏的脖子却不像她的双爪一样不畏砍刀锋刃,刀过颈断,大蓬的血液从断颈喷涌而出。她并没有变成感染者那种令人恶心的青红粘液,却在殷红之中多了一丝丝不大起眼的淡蓝颜色。

    慧岸靠着这有若神助的一刀斩杀了发生可怕变异的赵晓敏后,所有的精力似乎都随着这一刀挥了出去,身体感到一阵极度虚弱,向前一扑倒在地上。

    赵晓敏的无头尸体就摔落在慧岸的身边,不少血液喷溅在他的身上。

    慧岸猜测赵晓敏也感染了病毒,先前变成感染者的梁素芬之所以没有伤害她,实在是因为两者本属同类,而非出于母女天性。不过赵晓敏在被病毒感染后应是发生了某种变异,才会变成一个力大无穷、爪坚如铁又奇快如风的怪物,只是不知道这种发生这种变异的机率有多大。当初郭枫在电话中对他说被感染者抓过或咬过的人类也会感染,却没有说沾到感染者的血液会怎样,然而慧岸怎么也不敢拿自己来做试验,于是在全身乏力的情况下仍然挣扎着向一旁挪了一挪,又吃力地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

    慧岸穿的这件旧校服表面光滑,有一定防水的功效,赵晓敏的血刚刚溅在上面,还没有渗进去。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随手把衣服仍在一旁,却没有发现刚才撞到桌子边缘时,后背的衣服被桌沿翘起的一根木刺挂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子,连里面的皮肤都划破一道浅浅的伤口。他撞得那一下先剧痛后麻木,没能发觉这处伤口,完全不知道已经有一滴透着隐隐蓝色的血液从衣服的破口渗入,沾到他后背的伤口上。

    坐在地上休息了十多分钟,慧岸渐渐恢复几分气力。他站起身后,先看着赵晓敏两分的尸首叹了口气,随即拖过床上的一条被子盖住。已经证实了电话打不通,他就决定尽快带了这次搜集的物资返回白鹿寺,于是到门外找到那装得满满的背包背好,又转到厨房看了看。

    厨房中一个用来储存肉食蔬菜的冷柜因为断电的缘故早已停止运转,把柜门稍稍打开一点,登时便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慧岸立时就没有了看的兴趣,转身到另一面墙壁的木架上搬了一袋二十公斤装的大米扛在肩头,然后就准备离开。

    虽然这半山居里肯定还有许多极为有用的东西,但一个人的负重能力毕竟有限,过于贪心只会坏事。慧岸自幼出家,这一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到了大门处,慧岸依然没有损坏门锁,先把背包和米袋从铁栏缝隙里弄了出去,而后攀上铁栏翻了过去。

    出了半山居,慧岸紧绷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背上背包,扛起米袋往山上走去,虽然身体疲惫又身负重物,但想到接下来一段日子不用再为温饱发愁,脚步登时轻快了许多。

第五章 大梦终觉,前世浮生

    慧岸返回白鹿寺时,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疲惫至极点。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把那厚重的寺院大门关闭闩死,又用一根粗大的木杠紧紧顶住。做完了这件事,他立即扔下肩头的米袋和背上的背包,就在院子里用冰凉的石板铺成的甬道上平躺下来,大口大口地拼命喘息。

    足足过了近两个小时,喘匀气息后又小睡了片刻的慧岸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带回来的东西提到偏殿安置妥当,而后生火做饭,准备好生犒劳自己一餐。白鹿寺倒是从未缺过生活用水,寺院后面是一座高近二十米的陡立石崖,崖壁七八米高的位置有一个洞口,里面有一片方圆三四亩的空间,洞内正中有一眼活水,形成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水潭,潭水澄澈清冽。这些年白鹿寺用的都是洞内的泉水,取水的工具不过是几根打通后连接起来的粗竹筒。

    不知为何,今天慧岸的饭量出奇的大,他用从半山居超市里带回的熟肉食做菜,竟然将按照往日三天饭量准备的米饭一扫而空,肚子却丝毫没有饱胀的感觉。若是平时,慧岸肯定会感觉不妥,但这次一开始吃饭,他的头脑就变得有些迟钝,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地一碗接一碗吃下肚去。直到那一锅饭全部吃完,他对着空空如也的饭锅,摸着肚子愣了好半晌,混混沌沌地走到偏殿的禅房,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慧岸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漫长无比。也不知过了多久,慧岸终于悠悠醒来。他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唇焦口燥又饥肠辘辘,简直像饿足了三五天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慧岸睁开的双眼中一片茫然,完全没有焦距。脑中对于自己那一顿极不正常的饕餮大餐和这一场蒙头大睡没有丝毫记忆。

    他定一定神后,用手臂一撑床板坐了起来。这一动却不打紧,身上登时扑簌簌地落下许多黑色的灰烬。

    慧岸大吃一惊,急忙低头细看,却见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烧毁。先前他躺着不动时,已成灰烬的衣服还保持原来的样子覆盖在他的身上。等到他起身时,立刻粉碎掉落下来。

    灰烬碎落后,现出下面大片焦糊漆黑的皮肤。慧岸感觉不到疼痛,有看到皮肤上遍布着无数细小的裂纹,便尝试着用手揉搓,登时就有许多黑色碎屑脱落下来,露出了下面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白嫩皮肤。

    慧岸晕头涨脑地从床上站起来,下身的衣物也未逃过灰飞烟灭的命运,整个人不着一缕、遍体漆黑的站在室内,模样诡异又可笑。

    他回头看看床上,只见床上铺的褥垫当中现出一片略成人形的焦糊痕迹,却没有燃着起火。

    慧岸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异变,只是感觉披着这一层黑乎乎的硬皮很是难受,便想着到院子里去清洗一番。反正庙里只有他一个,也懒得再去找衣服换上,就这么赤条条的走了出来。

    院子的一旁有一个用青石砌成的水池,平时蓄满了从庙后崖上的山洞里引出来的清水。慧岸走到水池边,拿起一旁平日用来取水的一个水桶,俯身满满灌了一桶水,手臂略略用力,轻轻提了起来。

    这一下慧岸不由得又吃了一惊,他是个二十岁的青年,身体算得上健壮,若说提起一桶水来也算不了什么,但此刻该有三十多斤分量的一桶水在他的手中竟是轻若鸿毛,这怎都不是正常的现象。

    只是近来慧岸见到的不正常现象实在太多了一些,也就没有太过纠结。略略愣了一下之后,他先将嘴凑到桶口边沿,咕咚咕咚地畅饮了一气,稍稍缓解了一下腹中的**之感,随即将满满的一桶水高举过顶,兜头浇了下来。

    一桶冰寒的清水当头淋下,对慧岸来说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脑中似有一个炸雷轰然大响。他只觉脑袋由内而外生出一阵剧痛,口中发出一声惨叫,扔掉手里的水桶抱头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无数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一幕幕在慧岸的脑海中闪现,庞大无比的信息几乎几乎将他的脑袋涨得爆了开来。

    恍惚间,慧岸看到自己变成一个稚龄幼童,被一个生得丰神如玉的中年僧人牵着手,来到一座恢弘古朴的寺庙门前,那门上的匾额写的赫然是“少林寺”三字。

    他看到自己在少林寺参佛习武,随着佛法与武功的修为日渐深湛而长大成人。

    他看到自己提一柄风磨铜打造的禅杖,挎一口寒铁长刀下山行走江湖,一路行来,禅杖荡尽不平事,长刀斩尽邪佞人,在一片尸山血海中闯出好大名头。

    他看到自己在逐渐攀上人生巅峰的时刻,终于遇到那个可堪匹敌的对手,并与之结下宿命之缘。

    他看到自己重回少林寺,在一座简陋石洞面壁枯坐十年,渐渐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推至化境。

    他看到自己出关后再临江湖,面对的敌人却是一个御流火肆虐天下的邪魔以及一群被他改造成可怖怪物的武林高手。一场血战后,他仗着临阵突破终于打败那邪魔,一路追杀至一荒岛之上后,势穷力竭的邪魔悍然引爆了了他驾驭的飞天流火,拖着自己同归于尽……

    “南无阿弥陀佛!”半晌之后,慧岸口中轻颂了一声佛号,蜷曲的身体渐渐伸直。此刻他脑中平添的一份记忆已经与自身的记忆融合为一,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五百年前的慧岸在最后的一刻,用出自己结合从来都秘不示人的天赋异能与从魔教所获的《惑天迷神大心魔咒》而研创的一门诡奇秘术,在**毁灭的前一瞬间,用精神念力将毕生记忆凝练成一枚种子遁走。五百年来,这枚念力种子一次又一次依附在新生婴儿的肉身之上,却一直处于休眠的状态,到如今终于在另一个慧岸的身上觉醒。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慧岸起身后,轻声念诵了这首佛偈,随后摇头轻叹道,“人生如梦,不外如是!”

第六章 异禀天成铸金钟

    (抱歉,刚刚错发了上一章,现在改过。)

    慧岸俯身拾起地上的水桶,再次到水池边取了水,将全身上下细细冲洗一遍。随着他的冲洗,身体表面的一层焦黑皮肤脱落下来,只是他全身的毛发也随之脱个干净。

    慧岸抬起手臂仔细观察,只见如今自己的皮肤已经变得有若初生婴儿般白皙柔嫩。在这层皮肤下面,周身的肌肉以一种极具美感的流畅线条均匀的分布着。

    他又抬起左手,用手指在右臂上按了一按,惊讶地发现这层白嫩皮肤拥有极强的韧性与弹力。他尝试着用左手食指的指甲在右臂上用力划了一下,居然连一道划痕都未曾留下。

    一阵山风吹来,慧岸立时感觉到全身清凉。如今他头脑已经恢复清醒,自然感觉到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此赤身露体也大为不雅,于是急忙忙快步跑回禅房,取出平日的一件灰布僧衣穿在身上。

    穿戴整齐之后,慧岸看到那部已经失去通讯功能的老旧手机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随手拿起来按亮屏幕一看,显示的时间竟是2020年9月19日,原来自己这一场昏睡居然长达七天。

    虽然如今已融合了两世的记忆,但慧岸对于这一场大灾难的由来和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他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不过有一点他想的通透,这世界经过这场大变之后已经变得处处凶险,若想生存下去,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尽快恢复五百年前那慧岸的实力。

    心中盘算着对未来的计划,慧岸信步走出禅房,门前的月台上站定后,随意做了挥拳摆腿的基础动作,登时清晰地感觉到全身每一条肌肉中都蕴藏着极为可怕的力量,拳脚过处,都发出压爆空气的隆隆闷响。

    在上一世,慧岸还是内力小成后才能发出这样凌厉强横的劲力,如今却是在大睡一场后仅凭**的力量便可以做到。

    慧岸想要测试一下自己的力量究竟到了怎样的水平,四下打量一番,举步走到正殿前的一个巨大的圆形双耳三足香炉旁边。这香炉是他年前整修寺庙时,县里一位笃信佛法的富豪捐赠的,内里是实心的铸铁,外面裹了一层黄铜,看来金灿灿的颇为华美。

    他在香炉边上摆了一个骑马蹲裆的架势,探左手抓住香炉的一只耳朵,伸右手托住香炉的底部,吐气开声喝一声:“起!”腰背双臂同时法力,竟然将这尊足有三百多公斤重的香炉高高举起。

    慧岸托稳了香炉,迈开双腿绕着大殿前月台的边缘走了一遭,走回到原位后才将香炉放下,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竟是尤有余力的样子。

    “内功修习非是一朝一夕之功,为了尽快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自保,不妨先从容易上手的外门功夫练起。”慧岸心中盘算,又想道,“既然有了一具发生异变后禀赋特殊的躯体,前一世未得其门而入的那宗功夫却是可以修炼了。”

    慧岸心中所想的,正是由达摩祖师东渡时携来的十八项绝学之一,且历经千年而始终位居少林七十二项绝技前列的“金钟罩”神功。

    “金钟罩”这门功夫听来似是耳熟能详的大路货色,实际上外间流传的所谓“金钟罩”不过是皮毛中的皮毛,根本未窥得真正的“金钟罩”神功半点堂奥。

    少林“金钟罩”神功的修习先由外而内,须以秘法配合多种灵药淬炼肉身,由皮肤、内膜、肌腱、筋脉而至骨骼、血液、骨髓,而后又由内而外,锻炼周身窍穴激发护体真气,再将真气凝练为罡气。一旦护身罡气大成,则刀兵难伤、水火不侵、诸邪不入,便说是万劫不灭亦不为过。至于更上一层的法相之境则仅存于传说,自这神功问世以来也从未听说有谁练成,自然也无从估测其威力。

    当年的达摩祖师便是将金钟罩练到了罡气之境,而后凭此神功护体,硬受了各大门派绝顶高手的拳劲掌力、刀劈剑刺、火烧土埋,甚至主动吞服用毒大家配置的蚀骨穿肠之毒,却依然毫发不伤,精神矍铄,一时轰动天下。少林自创派一来,赫赫威名虽历经千年而不朽,这一门“金钟罩”神功实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金钟罩”威力如此巨大,修行起来的难度自然也相应地令人咋舌。“易筋经”苛求的是修习者的心性,须得驱除习武之念,勘破“我相、人相”之后才得入门;而“金钟罩”苛求的则是修习者的肉身,单是一个力挽千钧的硬性指标,便已将绝大多数人拒之门外。

    前一世的慧岸虽然称得上武学鬼才,却也没有修习“金钟罩”的禀赋,这一度使得好武成痴的他叹惋不已,却没想到这一世竟有了弥补缺憾的机会。

    修习“金钟罩”的另一桩难处,是需要以海量的各种珍贵药物相辅,其中不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材地宝。所幸最初三层功夫需用的药物虽然贵重,却并不算罕见。若是以前,慧岸或许还要为购买药物的资金发愁,而现在只要肯冒险,多下些功夫,应该可以集齐。

    两世的慧岸都是坐言起行的性格,既然有了计划,便立即付诸实施。他到厨房弄了一顿饭饱餐之后,又准备了一些应用之物并略作休息,便开始修习“金钟罩”神功的入门功夫。

    等到开始修炼时,慧岸又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体的另一桩特异之处,那便是恢复力极强。结合两世的记忆和知识,慧岸对“金钟罩”这门绝学的认识更为深刻。在锤炼肉身的过程中,“金钟罩”走得其实是“破而后立”的路子。每一层都是用种种极端的手段熬炼身体,磨损组成人体的细胞组织,而后再以独门秘法配合药物刺激细胞再生,使细胞在一次又一次修复的过程中进化出不可思议的强度与自我修复能力。

    因为变异后的身体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恢复力,慧岸在修炼初期可以摆脱对药物的依赖,这自然就省了他极大的功夫。唯一麻烦的一点便是他身体的恢复力是建立在消耗自身能量的基础之上的,在练出真气之前,慧岸不得不依靠大量摄入食物来补充能量,其结果是他上次冒着巨大危险搜集到的食物很快便消耗干净。

第七章 勇闯龙潭

    转眼过去了一个月的时光。

    在这一个月里,慧岸为了填饱自己因为练功所需而变得好似深不见底的肚子,先后去了三次“半山居”,凭着变异后身体的超人神力,几乎搬空了那间小超市和厨房中所用能吃的东西,全都储藏在了寺庙后崖壁上的那个山洞里。

    凭着有充足的食物来补充身体所需的巨大能量,慧岸修习的“金钟罩”进境惊人,第一层淬炼皮肤的功夫已经练到小成境界。除此之外,他又练成了几门较易上手的武学。如今的实力较之前世的巅峰状态虽是微不足道,却也算有了一些护身保命的本钱。

    有了这一层依仗,慧岸终于决定下山,亲自去探查一下这大灾变之后的世界究竟成了什么样子。他的第一个目标,自然便是这卢山脚下的屏柳镇。

    这天慧岸仍换上一身读书时穿过的旧衣服,用背包装了一些食物负在背上。在把那柄当日斩杀了许多感染者的砍刀带好后,他又想着若是遇到成群的感染者,有一件长兵器在手会更方便一些。前世慧岸擅用一柄风磨铜打制的禅杖,如今却没地方去寻,便用寺庙大门的门闩来替代。这根门闩还是早年留下来的老物件,是一根鸡蛋粗细,长一米六由于的熟铁棍,分量足有四十来斤。

    收拾好以后,慧岸锁好大门,提着铁棍快步往山下行去。他步履如风,不多便到了半山居。因为下山的想法早就有了,所以前几次到这里搬运物资时,他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件交通工具。

    从半山居往山下有两条路,一是正面用条石砌成的三百六十五级台阶,一是侧面可以勉强行车的一条盘山便道。往日半山居所需的一应物资,都是用一辆机动三轮车沿着盘山便道拉上来,慧岸打算的就是开着这辆三轮车下山。

    到了半山居的大门前,慧岸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他前两次来时在赵大勇的居室里找到的——熟门熟路地打开门锁,然后推开两扇大门走了进去。

    前几次搜集物资时,慧岸顺便把里外的东西都整理了一边,那些被他斩杀的感染者的尸体也已搬出去扔到了附近的一个山沟里,院子里显得颇为整洁。他走到院子的一角,把一块巨大的塑料苫布掀开,露出了下面的一辆半旧机动三轮车。

    半山居储存了不少柴油,慧岸已经提前把三轮车的油箱加满。以前他在山下购买的物资较多时,也曾向赵大勇借用过这辆三轮车,先把东西拉倒半山居,先分批往山上运送。

    把铁棍放在车斗里后,慧岸坐上驾驶位,熟练的插入钥匙打火,先把车开出大门,而后下车把门锁好,才驾车沿着弯弯曲曲的便道往山下驶去。

    不多时到了山脚下,慧岸驱车转上一条宽敞平坦的小马路,径直驶往四五里外的屏柳镇。

    一路行来,慧岸看到路上及两旁的农田里空无一人,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令他的心头沉甸甸地极为压抑。

    行驶了将近三里,慧岸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辆中巴斜着扎在路旁的农田里,又有十多个人影零落地分散在这辆车的四周,步履蹒跚却似乎永不知疲倦地来回走动。

    “感染者,一共十六个。”慧岸锐利的目光一扫,迅速数清了数目,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打算,就那么沿着公路疾驰而去。

    随着三轮车的接近,那些感染者先后生出感应,纷纷调转方向朝着慧岸这边走来。

    等到那十六个感染者簇拥着来到车前二十来米的距离时,慧岸猛地刹车,反手从车斗里抄起那根铁棍,翻身从座椅上跳了下来,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

    一个男性感染者迎面扑来。慧岸嘴角微微上翘,前世慧岸沉寂五百年的好战血液瞬间复苏、沸腾,手中的铁棍笔直刺出,携着无匹的巨力轰在那感染者的头部,将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轰得彻底爆碎开来,碎骨烂肉与脑浆血液飞溅如雨,泼洒在后方的感染者身上。

    那些全无神智的感染者自然不会害怕,反而被沾到身上的血肉激发嗜血凶性,口中发出低声咆哮冲了上来。

    慧岸铁棍摆动,使出一路“罗汉棍”的招数。他前世的修为虽不复存在,眼力和经验却还存在,这套专供少林入门弟子修习的基础棍法在他手中无力无穷。他脚步不停,利用感染者速度较慢的弱点,不断移动身形,绝不使自己落入对方的包围之中。手中的铁棍则如一条翻江倒海的恶龙,一招一式都凌厉无匹,棍落之处,感染者们的脑袋全都如同脆弱的鸡蛋般被敲得粉碎。

    片刻之间,十六个感染者已经被慧岸一搜而空。

    慧岸把铁棍上沾得脑浆血液擦拭干净后,转身上车继续前进。一路上又陆续遇到几波数量不多的感染者,他都一一将其铲除干净。

    眼看已经到了屏柳镇的镇口,慧岸看到路边一座建筑的墙壁上刷的“屏柳镇欢迎您”的宣传标语,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屏柳镇的人口在三万左右,按照被病毒感染的比例计算,如今镇上感染者的数量应该有两万三到两万四。想到如此多饥肠辘辘、极度渴望血肉的感染者们,定然是真心实意地欢迎自己的到来,慧岸已经生出一层短发的头皮便是一阵发麻。

    经过前面与感染者的几次战斗,慧岸已经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如今的他对上二十来个感染者时,只要有足够的空间供自己腾挪周旋,应该可以全歼对方并全身而退。但若是面对的感染者数量更多,或是被堵在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便难免会有危险。毕竟这些感染者虽然行动速度变得慢于常人,力量却大有增长,更可怕的是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

    因为驾驶的三轮车动静不小、目标太大,慧岸在镇口便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一个独门独院的人家门口,提着铁棍走了进去。

    这家里的一对中年男女都已变成感染者,看到慧岸进来,一起嘶吼着扑了过来。

    慧岸铁棍连击,将两个感染者的四肢全部打断,白森森的断骨刺出皮肤。

    感染者不知疼痛,虽然倒在地上不能起身,却依然不断挣扎。

    慧岸也不理会,转身出去把三轮车弄进院子,然后用铁棍把两个失去行动能力的感染者推到大门口。有了这个两个难以咬到人却肯定可以吓到人的“保镖”,一般人应该没有胆量进这院子来偷车。

    做好安排之后,慧岸便倒提了铁棍,大踏步往镇子里面走去。

第八章 救人

    慧岸进了屏柳镇,遇到的感染者果然多了起来,在镇子外围还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游魂野鬼,随手便可以打发。到后来已经是数十上百的成群结队在街头游荡,慧岸也只有退避三舍,绕路而行。

    渐渐地来到了镇子的里面,慧岸走近街道的转角处,忽地听到一阵感染者特有的低哑嘶吼和一个压低了嗓子的呼救声。

    这是末世降临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幸存者,慧岸的精神立时为之一振。但他前世久历江湖,今世也是饱尝了世态炎凉,对于世道人心的认识极为深刻。他知道这一场大灾变必然导致原本的社会秩序土崩瓦解,那些感染者固然危险,而幸存的人类因为失去了原本的法律和道德来约束,也未见得安全多少。

    正因如此,虽然慧岸心中急切见到那呼救之人,脚步却放慢了一些,将十分的警惕提到十二分,蹑足潜踪地走到了转角处,身子贴着墙壁探头出去观看。

    入目的情形颇为诡异,即使在这种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下,慧岸也几乎笑出声来。

    在距离街角三十多米处的路边竖着一根电线杆,有一个年轻男子爬到了电线杆的顶部,手脚并用如同一个大号的树袋熊一般盘抱在上面。在电线杆的下面,围绕着七八个感染者,他们显然没有攀爬的能力,却又不肯放过上面那一大块鲜美的食物,都仰着头紧紧盯着那人,口中发出饱含**贪婪的低吼,脚下一窜一跳的高举双臂抓挠。而上面那人显然已经害怕到极点,但可能是担心引来更多的感染者,所以只能压低声音呼喊着救命。

    慧岸并没有着急上前,反正看这情况那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藏在转角后面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定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提着铁棍走了出去。

    正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潜心观察良久终于决定出手后,慧岸便不再有半点拖泥带水。他脚下发力,奇快如风的掠过三十多米的距离,手中铁棍借着前冲之力闪电般连击两下,敲碎了两个尚未来得及转身的感染者的脑袋。

    其他的感染者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放弃了电线杆上那人,转身向着慧岸扑来。

    慧岸移步换位,手中铁棍吞吐不定,每一击定有所获,三分钟不到便将总共八个感染者全数击杀。

    “这位老兄,已经没有危险了,你还不下来?”慧岸神色自若的站在满地惨被爆头的尸体中间,仰头向着电线杆上那人叫道。

    那人早在慧岸出手时便看呆了眼,他能在活动着两万多感染者的镇子里存活至今,自然也有一些经验和见识,却从没想过有人可以凭着一己之力击杀八个感染者。何况看下面这人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显然是犹有余力。

    听到慧岸的话,他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是是,我这就下来。”一面说着,一面便沿着电线杆溜了下来。

    “多谢这位……哦,这位大哥,”那人双足落地后,看着慧岸脚下的尸体,有些胆怯不敢上前,远远地向着慧岸鞠了一躬。虽然看到慧岸穿着一身高中校服,年岁也不大,但凭着对方显露出来的强横实力,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换了一个包含敬意的称呼,“若不是大哥你仗义出手,这次我一定是没命了。”

    慧岸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你……”

    “你是白鹿寺的慧岸小方丈?”慧岸的话刚说了一半,那人已经一脸惊喜地叫了起来。如今慧岸头上长出短发,身体发生异变之后,容貌也多少有了些变化,那人又是惊魂甫定,所以直到此刻才认出他来。

    “正是贫僧,施主你……”听那人喊出自己的身份,慧岸习惯性地将右掌竖在胸前施了一礼,有些疑惑地打量对方。

    那人似乎极为高兴,一时忘了满地尸体的可怕,走上前来比手画脚地道:“你不认识我了?我家也在屏柳镇,小时候我们两个都是在镇上读得小学,我比你高三届。对了,后来我在镇上开了一个粮油店,去年你还光顾过一次呢!”

    听对方这么一说,慧岸看着这人也有些眼熟了,仔细回忆一下,终于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恍然道:“原来是你,贫僧记得你叫方……”

    “方晓东!”那人见慧岸终于对自己有了印象,满脸兴奋地报上名字,挑起大拇指称赞道,“我们认识这么年,却不知道你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不知道小方丈你是那个门派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少林派?”

    他这句话本是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而开的玩笑,却不妨慧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施主猜得不错,贫僧的武艺确属少林一脉!”

    方东晓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好半晌后才干笑几声,有些滑稽地学着武侠剧中人物的口吻道:“原来小方丈竟是少林高手,难怪斩杀这些丧尸如砍瓜切菜般轻松。”

    “丧尸?”慧岸指了指满地感染者的尸体。

    方东晓解释道:“因为这些被病毒感染的人和‘生化危机’中的丧尸非常相似,现在人们已经习惯用丧尸来称呼它们了。”

    慧岸恍然,随即从善如流地引用了这个名词,问道:“如今镇上丧尸和幸存者的情形如何?”

    “非常不妙。”方东晓苦着脸回答,“灾变那日,大多数人都变成丧尸。小部分侥幸没有感染病毒的人也在这些日子里因为遭受丧尸攻击而损失惨重。现在全镇的活人恐怕已经不满五百。”

    慧岸虽有预料,却也没有想到情形竟恶劣到如此地步。他眉头微蹙:“只有这么一点人活了下来?大家是否聚集在一起?”

    “怎么可能?”方东晓摇头苦笑,“开始倒也有人想过联合所有幸存者的力量来自保。但统属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后来有几个团体为了争夺物资又起了冲突,听说还出了人命,联合的事便再没人提起。”

    慧岸心中慨叹,争权夺利这一人类根深蒂固的陋习,即使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竟也大有市场。他又问:“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样被困在这里?”

    “说起来实在倒霉透顶!”方东晓立时大吐苦水,“我不想加入团队去给人当炮灰,这些天都是在跑单帮。今天出来找食物,没想到被这群丧尸盯上,幸好小时候爬树的本事还没有生疏,这才能挨到小方丈你来救命。”

    “原来如此,”慧岸点了点头,“你可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方东晓脸上都是颓丧之色:“如今所有的通讯渠道几乎全部断绝,幸好有人想到电台可能有运作的,找来收音机仔细搜寻波段,果然陆陆续续地听到一些广播。咱们的国情你也知道,虽然那些广播都把情形往好了说,但大家都自动地打个折扣来听。然后估计出各地的情形大同小异,谁也不比谁好过多少。这些事一时也说不清楚,小方丈你不如先跟我回去,我慢慢地解释给你听。”

    “也好。”慧岸略一沉吟,点头答应下来。

    “小方丈你跟我来!”方东晓大喜,急忙转身在前面引路,不过在转过身时,脸上忽地现出一个莫名的诡笑。

第九章 世间险恶,莫过人心

    方东晓对这一带的道路及丧尸分布情形极为熟悉,带着慧岸穿街过巷,竟然一只丧尸都没有遇到。

    七转八绕之后,两人进了一条窄巷,来到一个藏在一幢三层临街楼背后的小院子门前。方东晓拿出钥匙开了门,脸上神色有些黯然:“这就是我家了,如今全家只有我一个活的了。”

    慧岸听他如此说,猜测他的家人不是变成了丧尸,便是被丧尸所害,安慰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既然在这场大劫中侥幸活了下来,便应该带着家人的那一份记忆继续活下去。”

    “说的也是。”方东晓推开院门,举手邀请道,“小方丈先请进。”

    “多谢。”慧岸颔首致意,却将手中的铁棍在地上顿了一下,而后迈步走进门去。

    在慧岸身后,方东晓的脸上忽地再次现出一丝诡笑,却没有立刻跟上来。

    慧岸似乎毫无知觉,才往院子里走出三步,脚下忽地一软,一块地面竟然塌陷下去,他整个人也坠落下去。原来这院子里对着大门的是一条大理石板铺成的甬道,挨着大门的甬道下面挖了一个口小底大的深坑。坑口的四块石板只是拼在一起虚虚地搭着,表面看上去毫无异状,稍一着力便会掉落。

    眼见得慧岸落入机关,方东晓终于不再掩饰,口中发出哈哈笑声。

    岂知他的笑声刚刚出口,身体下半截已经落下陷阱的慧岸忽地探出手中的铁棍搭在陷阱边缘,双臂发力一撑,身体借力跃上半空。他凭空向后翻个筋斗,越过方东晓的头顶落向他的身后。双脚尚未着地,左脚已先飞出,蹬在方东晓的后心。

    方东晓登时立足不稳,向前踉跄几步,刚刚出口的笑声变成一声惨叫,一头栽进了陷阱。

    方才虽只电光火石的一瞥,慧岸已看清那陷阱足有三米的深度,形状又是如瓶子般口小底大,不怕方东晓一时三刻能逃得出来。他前世是久历江湖的老手,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见过?进门之前方东晓欲盖弥彰,但慧岸只看地上的足迹和推开门后院内的物件摆设,便知道近期这院子里绝对有不下十个人活动,心中便有了警惕。进门之前,他用铁棍在地面顿了一下,接着耳中听到的回音和手中感到的震动,便判断出数步外的地下藏有埋伏。

    走到陷阱边上向下看了一看,只见方东晓因是大头朝下栽了进去,而坑底有先掉下去的石板,自然将他撞得满头是包、凄惨无比。慧岸不再向里走,只是提高声音喝道:“屋里藏着的诸位,都出来吧!”

    随着这一声喝,正屋和两侧配房的门纷纷打开,有十多个男子蜂拥而出,手里都领着砍刀、棍棒等凶器,眉眼间都透着极为浓郁的凶厉之气。

    慧岸缓缓退到门外的窄巷里,那些人绕开门内的陷阱追了出来,却没有一个人去理会掉在坑底的方东晓。

    一个体型剽悍、满脸横肉的大汉提着一柄消防斧上前一步,上下打量慧岸一番,啐了一口骂道:“小方这废物越来越没用了,这次出去逛了半天,居然就骗了一个人回来!”

    慧岸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身处末世,大家该相互扶持才能多几分生存的希望,你们为何却要谋害他人?”

    “什么互相扶持,这些屁话难道能当饭吃?”那大汉狰狞一笑,大声道,“弟兄们,赶紧做了这小东西,和前面的两个凑到一起,大家正好开饭!”

    他话音才落,身后便有两个人各自提着一条木棒冲上前来,不由分说抡起手臂粗细的木棒向着慧岸的头顶狠狠砸下。

    慧岸眼中寒芒一闪,从这两个人身上流露出的煞气和出手的凶狠之相来看,他们的手上怕是已经有了人命。此外从那棒头所挟的恶风判断,这两个人的力量都已超出常人的极限,大约可以和那些丧尸相比。

    不过在慧岸面前,对方的这点力量还是远远不够。他手中的铁棍用了刺击的招式,闪电般吞吐两下,在那两根挟着恶风的木棒砸中自己的脑袋前,先一步撞中对面两人的胸口,将两个人撞得倒飞了出去,同时最少撞碎他们每人三四条胸骨,断骨向内塌陷刺入心脏。

    前世的慧岸素来秉性刚烈又嫉恶如仇。如今他既觉醒了记忆,自然也受到前世性格的影响,对这两个明显非是善类又敢于冒犯自己的人,自然不会留什么客气。

    “胡老大小心,这小子有正面击杀最少十个丧尸的实力!”在众人惊骇之时,跳进陷阱的方东晓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爬了出来,在人群后大声提醒。

    被称作胡老大的大汉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道:“入你娘的小方,这样的狠角色你弄回来做什么,想借刀来老子的命吗!”

    方东晓被胡老大投来的阴冷目光刺得缩成一团,颤声道:“胡老大,我以为那陷阱可以对付这个人,谁知道……”

    “等下再和你算账!”胡老大喝骂一句,转头看看身边听说了慧岸的实力后现出畏惧神色的众人道,“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凭我们这么多人未必拼不过他。别打求情告饶的主意,别忘了咱们都做过什么事!”

    也不知胡老大最后这句话有什么玄机再里面,众人听了后,脸上的踌躇之色尽去,目中凶光大盛。

    “宰了他!”胡老大一声狂吼,一群人挥舞着手中的各种武器向慧岸冲来。

    慧岸脸上现出冷色,方才他对那两人痛下杀手,也有借以震慑余者的意思,没想到这些人虽受些影响,却因胡老大的一句话而重燃凶性。既然对方自己要送死,他却是不惮于杀人的。尽管前世今生都身在佛门,但他都从没有过佛祖割肉饲鹰的觉悟。

    因为身处窄巷,所以慧岸只需要面对一个方向的敌人。见一群人拥成一团冲了上来,他向往后急退了十几步。

    那些人多冲了这十几步,原本紧簇的阵型就拉长了一些。最前面的几个人已经向慧岸发动了攻击,竟然都是力量奇大,不再寻常丧尸之下。

    慧岸心中疑惑,手中却不停缓。虽然对面的这些人不知什么原因而力量大增,动作又不似丧尸般迟钝,但终究不同技击之法,出手杂乱无章。在拥有武学大家经验的慧岸看来,处处都是破绽。他脚步继续后退拖长敌人的阵型,铁棍连环击出绝不容情,每一击都是直取要害中者力毙。等他退到这条巷子的出口时,冲上来的十来个人已经全部伏尸巷中,只剩下落在最后面的胡老大和躲在门口的方东晓。

第十章 一刀普渡

    “小子,原来你竟是进化者!”眼看着慧岸将自己的手下全部击杀,胡老大脸上怒色杀机尽都消失,转而现出凝重之色。

    慧岸一愣:“什么进化者?”

    胡老大也有些意外:“你究竟是什么人?进入末世已经一个月多,你连进化者都不知道?”

    方东晓在他身后解释道:“胡老大,他就是卢山上白鹿寺里的那个小和尚慧岸。这些天他应该都躲在山上,所以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难怪。”胡老大这才恍然,目光中带着又羡又妒的神色向慧岸道,“那见鬼的病毒带来的不仅是灾难,也有一些人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被病毒催发了身体的变异,获得了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看那根几十斤重的铁棍在你手中如枯草般轻巧,想必你是力量得到进化。咱们不敢惹进化者,这次就算认栽,你走吧!”

    “难道事情这就算了?”慧岸轻哂道。

    胡老大理直气壮地道:“虽然咱们谋算你在前,但你终是毫发未伤。现在又杀了我这么多手下,也算出了气,难道真要赶尽杀绝?如果你还是甘心,最多我把骗了你的小方交给你处置。”

    “胡老大……”方东晓脸色立时惨变。

    胡老大也不容他说下去,左手一探揪住他的衣领,反手向慧岸抛了过去。他的力量比手下们更大,百多斤重的大活人竟被他抛出七八米的距离。方东晓在空中手舞足蹈,口中拖着不似人声的惨叫砸向慧岸。

    就在抛出方东晓的同时,胡老大也掷出了右手的消防斧。那长柄的斧头水平旋转着飞出,而且角度极为刁钻,恰好借助方东晓的身体作为掩护遮住慧岸的视线。

    斧头出手之后,胡老大也紧随其后向慧岸扑去,速度奇快无比,竟然只稍稍落后掷出的斧头一点点。

    慧岸却似未卜先知,铁棍探出先向上一挑,把落下来的方东晓又挑得飞上半空,摔向自己的身后;而后向下一砸,把旋斩而来的斧头砸落在地;接着却又向上弹起,棍梢挑向扑倒自己面前的胡老大的下阴要害。

    胡老大的脸上忽地现出一抹狞笑,双手拳锋骨节缝隙处忽地冒出三根白森森的锋利骨爪,造型却有些类似几年前一部电影中一个名为金刚狼的角色。他左手下压,用骨爪按住慧岸上挑的铁棍,力量虽然比不上慧岸,却也堪堪挡了下来。同时右手的骨爪凶狠无比地向着慧岸的面门刺来。

    慧岸微微一惊,随即明白这胡老大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进化者,方才认输服软的态度只是想使自己放松警惕。幸好自己留了心眼,事先做了防范。他铁棍回收,以“怀抱琵琶”之式横推,封住对方刺击。

    胡老大就势收爪,身形向下一伏,双爪合击,分从左右插向慧岸的两肋。

    慧岸见这人出手的架势,便知他原本该是没有学过武艺,但狠厉、迅捷、诡变兼具,又是自然而然地与技击搏杀之道暗合。这样的实力放在前世的武林之中,也勉强算得上入流的水准。

    他先退步避开对方攻势,眼角余光瞥见摔出一段距离的方东晓居然爬了起来,正蹑手蹑脚地向远处溜走,便反手将铁棍投了出去,准确地砸断他的两条腿。而后不再理会抱着腿满地打滚呼痛的方东晓,反手抽出隐藏在后腰的砍刀,摆出上次斩杀变异的赵晓敏时的起手架势。

    那时慧岸前世记忆虽未觉醒,但在接连斩杀丧尸的过程中,还是几乎本能地施展出一些武功招式,其中便有他前世自创的三大绝学之一“普渡一刀”。这路刀法虽称为一刀,却是蕴含了用刀的千万种变化在其中,临敌之时,往往能够随对手招式而随机演化,寻出对手招式中的破绽一刀绝杀。所谓“普渡”,实乃超渡敌人脱离人世苦海,前往西天极乐之意。

    慧岸自创的另两门绝学“大慈悲杖法”与“大威天龙拳”都需要极深厚的内力配合才能发挥威力。他虽然深知其中诀窍,却是无力施展。只有这“普渡一刀”是只要有一分力量便可以施展,且能够发挥出数分乃至十分的威力。

    因为手中砍刀尺寸不长,慧岸仍用了反手持刀的方式。他双足不丁不八站定,身躯微微侧立,持刀的右手隐于身后。

    胡老大双爪落空之后毫不停留,揉身扑上仗爪直刺慧岸的胸口。

    慧岸双目微阖凝神注视,对方快如闪电的速度的动作在他的眼中渐渐缓慢下来,霎时便捕捉到一个足以致命的破绽。他进步、旋身、出刀,与胡老大擦身而过。

    两人背向而立数息时间,慧岸先转回身来,手中砍刀的前半段已被鲜血染红。胡老大随后艰难转身,腹部现出一个几乎将他腰斩的巨大创口,腹中的脏器都流出来滚落在地上。

    这胡老大的生命力极为顽强,虽然遭受如此致命重创,居然仍一时未死,甚至拖着通过肠子仍与身体相连的脏器向慧岸走来。

    慧岸神色不变,手中的砍刀也垂了下来,只平静地看着满脸狰狞之色向自己逼近的胡老大。

    胡老大的利爪造型虽与金刚狼相近,却显然没有金刚狼那近乎不死不灭的恢复能力,只凭着一股凶性坚持走了五步,便耗尽了所有的生机,向前扑到摔在地上,伸前的双爪堪堪触及慧岸的鞋尖。

    慧岸俯身在胡老大的尸体上蹭掉刀上的血迹,转身走向断了双腿、脸色惨白地瘫在地上的方东晓,双掌合十含笑道:“南無阿弥陀佛,方施主,这次的事情你改给贫僧一个解释。”

    慧岸那张娃娃脸上的温和笑容在方东晓的眼中简直比恶鬼还要恐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断腿之痛,趴在地上向着慧岸连连磕头:“方丈饶命,这里的事情都是胡老大他们逼迫我做的。我虽然有罪,但向来只是把人骗到这里,后面害人的事情从来没有做过。”

    慧岸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问道:“如此说来你已经骗过不少人来此,那些人最后如何了?”

    “他们……”方东晓的脸上忽地现出恐怖至极的神色,口中讷讷地不能回答。

    慧岸眼中掠过一丝厉芒,手里的砍刀一闪。

    方东晓只觉头侧一凉,有一件东西落在身前,等看清是一只耳朵时,才感到右耳处的一阵剧痛。

    “你若不说,很快连另一只耳朵也要失去!”慧岸一句平静的话语将方东晓的刚要出口的惨叫堵了回去。

    “我说!”方东晓心胆俱裂,“那些人被胡老大他们杀害后,都……都吃掉了!”

第十一章 强食弱肉,末世之殇

    在那个院子内东侧的房间里,慧岸看到了一幕有如地狱般残酷的景象。

    一具除头颅外全身被剥得只剩下骨骼的骷髅悬挂在房梁上,靠墙放着的一排盆子内堆着切割成小块的鲜肉。

    另一边靠着墙壁有一张长大的木凳,一个全身**的女人被用麻绳牢牢捆着平躺在上面。这女人全身**,遍体狼藉,显然遭受过极可怕的蹂躏。她被固定在木凳边缘的右臂手腕处被割开一个极深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淌入下面摆着的一个桶里。看那已经也有小半桶的鲜血,以及这女人身上惨白至近乎半透明的皮肤,慧岸便知她的血液恐怕已流得差不多。

    慧岸看到这女人的胸腹出尚有极微小的起伏,知道她尚存有最后一丝生机,便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先割断捆着她的麻绳,而后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一根不明用途的锋利竹签,刺了女人身上的几处穴道。

    凭着前世行走江湖时学到的这门刺激人体潜能的金针刺穴之术,那本已奄奄待毙的女人回光返照地得到了片刻清醒。

    女人张开眼看到站在身边的慧岸,脸上立时现出极度的恐惧神色。

    慧岸道:“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已经被我杀了,你伤势太重,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给我听。只要能力所及,我可以尽力帮你完成。”

    听了慧岸的话,那女人的眼睛里现出强烈的希望和乞求神色,用嘶哑微弱的声音恳求道:“我女儿还在家里,她只有十岁,求你帮我照顾她。”随后也不管慧岸是否答应,就报出一个地址。

    “这……”慧岸有些踌躇,在这样的环境里照顾一个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的小女孩,其困难可想而知。

    女人万万不肯放开为女儿抓住的最后一点生存的希望,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抬手抓住了慧岸的手臂,嘶声道:“求求你,帮帮我的……”

    一句话尚未说完,仅存的一点生命力已被这超出她能力的动作耗尽,但双手仍牢牢抓着慧岸的手臂,失去神采的双目也睁圆了盯着慧岸。

    慧岸轻轻叹息一声,轻轻将女人的双手拉开放好,又伸手轻抚为她阖上双目,低声道:“施主,贫僧答应你了。”

    从那如屠场又如地狱的房间出来后,慧岸的身上散溢出丝丝宛若实质的冰寒杀机,平静的双目之中不见一丝情感波动,低头看着被自己拖进来仍在院中的方东晓问道:“事情是如何开始的?”

    方东晓已经见识了慧岸的手段,又被他身上的杀气所慑,虽然明知今日自己后果堪忧,却不敢有丝毫违拗,老老实实地交代出自己所知的一切。那胡老大名叫胡廊,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屠户,原本是方东晓的邻居,两人平时的交情不错。

    病毒降临之日,两家人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未被感染。他们都是历经了2012年那个世界末日的大谎言,生化危机无疑是当时关于世界末日的诸般猜想中流传颇广的一种。看到家人的异变,两人都想到了生化危机和丧尸这些耳熟能详的名词。

    面对变成丧尸的家人的疯狂攻击,方东晓是提前发现了不对,机灵地逃了出来,而胡廊则抄了一把用惯的剁骨刀,把本就感情单薄又变成丧尸的老婆砍成了数块。

    逃出门外的方东晓正好与出门查看情况的胡廊撞上,两个人自然而然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体,先到附近的超市抢了一批食物,而后就转回胡廊的家中藏了起来。

    刚刚安顿好,胡廊忽地昏迷且发起了高烧,亲眼目睹了家人在一场昏迷和高烧变成丧尸情景的方东晓吓得半死,本想先下手为强干掉胡廊,却又实在缺少胆量,只能找了些绳子先把胡廊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谁知胡廊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只有竟然清醒了过来。苏醒之后的胡廊身体各方面素质都有了极大提升,更拥有了金刚狼一般在手上弹出骨爪的特异能力。

    初时两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方东晓相到用收音机搜集外界信息的主意,果然断断续续地获得了一些信息。进化者的出现便是他收获的重要信息之一。

    据广播中说,如今各地已经陆续有一些进化者出现,但进化的诱因和根源却无从得知。自然也免不了又某某领导宣布自己这里已经就此展开研究,欢迎已经成为进化者的同志加入,一切待遇从优云云。

    对于后者,两人自是听听便算,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混了些年头的人,深知人心险恶的道理。都猜到胡廊若是当真加入那所谓的研究,多半是落得被人研究的下场。

    有了实力之后,胡廊便有了一些在这末世之中求生的本钱。他倒也念着点方东晓在没有对自己落井下石的好处,没有就此将其一脚踢开,只不过在两人之中原本就强势的地位自然而然的转变为绝对的领导地位。

    方东晓也非常识相,为了抱紧这条可以极大提高自己在这可怕末世生存几率的大腿,一意伏低做小,曲意奉迎。

    胡廊原来以为凭着自己进化者的实力一定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但接下来几天的残酷事实却教他深刻认识到现实的骨感。当时他的身体素质虽然得到全面提升,力量也就是寻常人类的两倍左右,只比一般成年男子转化的丧尸稍强一些,只是速度上的优势不小。至于双手变异出的骨爪,这该归入奇门兵器范围的东西需要特别的运用技巧,初时完全摸不到门道的胡廊觉得这几根利爪完全不如自己的斩骨刀好用。基于这些原因,那时的胡廊能应付三到四只丧尸便已是极限。

    而且胡廊放心身体进化的副作用同样明显,那便是对食量的成倍增长。不到一周,两人先前搜集的预计可支持一月时间的食物便消耗殆尽,这还是方东晓识趣的尽量将自己对食物的需求压缩到极致的结果。

    他们后来也出去几次搜集食物,但收获都很是有限。正当方东晓为胡廊不时投在自己身上的饥饿目光而忐忑不安时,一个男性幸存者同样为了搜集食物而撞入他们藏身之处。

    这一次胡廊没有丝毫犹豫,将这个人抓住后拿出宰割猪羊的手艺,很快便在面前摆上了满满一锅简单煮熟的肉块。

    胡廊当时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大快朵颐,方东晓在几次狂呕之后,极度的饥饿感终于突破了内心的最后一条底线。

第十二章 食人恶徒,誓杀无赦

    在吃了第一个人之后,胡廊发现其中的好处远远不止填饱肚子那样简单,自己进化后获得的能力竟也有了些微增长。不仅身体的力量和速度都有所提升,连双手变出的骨爪也坚固锋利了一些。

    不过发现这些变化的只有胡廊自己,同样吃了人肉的方东晓仍是原来的样子。

    为了确认这变化并非自己的错觉,胡廊主动出击,冒险到外面捉了一个人回来。再次宰杀烹食之后,他终于确定自己的能力果然有了提升。

    这发现使胡廊欣喜若狂,自此以后,杀人食肉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是维持生存的无奈之举,而是迅速获得力量的通天之路。

    连续吃了十多个人之后,胡廊的实力几乎翻了一倍。到后来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开始招揽和培养手下。方式则是捉到人后先喂食人肉,一则要那人用这种方式表示真心投靠同进同退,二则试验人肉对于进化者之外的普通人是否有效。那些坚守底线不肯屈服的人自然免不了变成食物的命运。

    连续几次试验后,胡廊终于发现有些人在吃了人肉后同样有提升身体素质的作用,只是效果不如自己的进化者显著。

    胡廊大喜过望,便在挑选手下的规矩上又加了一条,便是只有可以通过吃人提升力量的人才会吸纳,其他的仍旧吃掉。如此一来,他先前招纳的人中,就有一些人由手下降格成食物,唯一的例外便只有方东晓。

    听着方东晓有些凌乱的叙述,即使以慧岸两世的经历见识,也不由得心中颤栗。他几乎可以肯定通过吃人提升力量的事情绝不会只有一个胡廊发现,等这个消息的流传开人尽皆知以后,必定会使本已千疮百孔、几近崩溃的人类社会遭受更大的冲击。

    自古以来,人类之间因贪欲而引发的争斗厮杀虽从未断绝,但所贪求的无外乎权色名利。无论争斗如何残酷,终究还是有着一些哪怕是极为脆弱的底线存在。而如今人与人之间形成了这种名副其实的最纯粹的弱肉强食关系后,这些本就脆弱的底线必将荡然无存。

    试问,在这处处危机朝不保夕的末世里,又有几人能抵挡住提升力量保全性命的诱惑呢?哪怕力量的提升要通过吞食同类血肉的方式来实现!

    慧岸充满杀机的目光落在方东晓的身上,沉声问道:“里面这两个人的遗物在那里?”

    那女人只说了一个地点,等见到她的女儿时,慧岸怕是还要拿出些东西来作为凭证,才能博取那小女孩的信任。

    方东晓抖抖索索地指着院子角落的一堆杂物道:“都在那里,我记得那件灰色休闲上衣就是那女人穿着的。”

    慧岸走上前去拿起那件衣服,在内外的衣兜里面搜寻一番,在内侧的衣兜里面找到一张照片。一对青年男女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那对男女依稀便是里面的二人,小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模样灵秀可爱,一家三口都笑得颇为幸福甜美。他可以想象,那对夫妇出门是定是满怀恐惧,所以要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用对女儿的爱给自己增加一些面对外界危险的勇气。

    “这些日子,你们一共害了多少人?”收好照片后,慧岸声音愈发冰寒地问道。

    方东晓恐惧更甚,极力为自己分辨道:“方丈明鉴,因为知道我没有提升能力的素质,胡廊一早便不再分人肉给我。又因为我力量最弱,所以平时只负责诓骗人来此,从来没有亲手害人!”

    慧岸脸上神色丝毫不为所动:“回答我的问题!”

    方东晓嗫嚅道:“一共六十三人。”

    慧岸漠然道:“你曾告诉我如今全镇的活人不如五百,被你们害死的便超过一成,你觉得自己是否该死?”

    方东晓近乎崩溃地嘶喊道:“我没有杀过人!”

    慧岸冷笑道:“为虎作伥,同样该死!”

    刀光一闪,方东晓的人头带着满脸惊恐的表情滚落在地上。

    慧岸抬起砍刀,左手的手指轻轻拂过血迹斑斑的刀锋,心中无声地立誓道;“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只要是食人恶徒被贫僧遇到,贫僧当不以人类视之,誓杀无赦!”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诞生与人间的魔窟地狱,收好砍刀,提起铁棍走了出去。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既然答应了那女人,自然要去旅行自己的承诺。

    那女人告诉慧岸的地址是距离此处不远的一个名为“西山枫景”的小区。这座小区以能够眺望位于镇西卢山上的满山红叶而得名,楼价比起县城内黄金地段的小区也不过稍逊一筹,能在这里买房的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家庭。

    慧岸一路仍是遇强则避、遇弱则欺,考虑到“西山枫景”正门在一条大街之上,那里的丧尸必然不少,便转到了相对的后墙外面。随手干掉两个在这条巷子里徘徊的倒霉丧尸后,他站在墙根底下向上一纵,左手轻而易举地攀住高约两米的墙头,凭着单臂用力便将整个身体吊了上去,把头探出去往墙内观看。

    在里面的几幢六层住宅楼之间的空地上,虽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丧尸无意识地来回走动,数量却并不算多。慧岸略一思忖便明白其中的原因,因为这座小区的所有人家都装了非常坚固的高档防盗门,把大多数丧尸都锁在了原本的家中。那对夫妇之所以舍近求远到外面去找食物,结果落在胡廊那群食人恶鬼的手中,应当也是因为被防盗门所阻进不了旁人的家里。

    慧岸仔细观察一阵,并未发现其他的危险,便从墙上翻了进去。他刚刚双脚落地,已经有丧尸发现了他,十多个凑成一群,嘶吼着扑了上来。

    慧岸舞铁棍且战且走,到了四号楼三单元的门口。这里的防盗门紧锁着,但门上方的楼梯间的小窗却开着一扇。慧岸回身一棍将离得最近的一只丧尸碎首后,抬起右脚在防盗门的把手上一踩,身体借力窜起,左臂轻松的挂在小窗的窗台上。

    他先侧耳倾听一阵,又探头进去观看,并未发现异状,便先把铁棍扔了进去,而后自己也团身钻了进去,而后沿着楼梯来到最顶层的“6—a”号门前。

    “请问有人在吗?”慧岸按了一下防盗门上的门铃后低声问道。

    隔了好半晌,一个小女孩的清脆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你是谁?”

第十三章 失怙孤女

    听到门内传出的糯糯童音,慧岸脸上微微现出黯然之色,只因门内的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很快便要从自己口中得知那个人生之中最大的噩耗。

    “小朋友,你的妈妈托我来找你,可以开门让我进去吗?”慧岸尽量使自己的神色和声音显得温和一些。

    门内的小女孩儿沉默了一阵后道:“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爸爸和妈妈出门之前特别说了,决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慧岸暗道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随即从衣兜里取出那张照片,举到门镜的前方:“你可以看到吗?这张照片是你妈妈亲手交给我的,应该能作为凭证了吧?再说如果不是你妈妈自己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也找不到这里。”

    门内又沉默的片刻,终于传来一声门锁机簧的声响,那门由内而外被退开一条缝隙,一颗小脑袋从门缝中伸了出来,带着一脸怯生生的表情问道:“哥哥,真的是我妈妈请你来的吗?”

    慧岸望着这个眉眼灵秀俏美,留了一个可爱蘑菇头的小女孩儿,确认她和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便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女孩儿这才推开门请他进去。

    室内很宽敞,但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闭锁死,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因为早就断电断水,所以光线很暗,气味也不大好闻。

    小女孩儿很懂事地请慧岸在客厅里颇为高档的真皮沙发上坐下,而后转身跑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玻璃杯,杯子里盛着半杯清水。

    “哥哥,请喝水。”小女孩儿把杯子放到慧岸面前的茶几上,随后自己坐到侧面的沙发上。她的一双漆如点墨的眼睛中透出渴望的神色,紧紧的盯着杯子,还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慧岸注意到小女孩儿的嘴唇甚是干涩,甚至现出细微干裂的血口,就把杯子推到她的面前,微笑道:“哥哥现在还不渴,还是给你喝吧。”

    小女孩儿脸上现出喜悦神色,颇为意动地看着杯子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坚决地摇头道:“爸爸说过,这些天我们要节约用水,他和妈妈每天一起分喝半杯水,我自己喝半杯水。今天我没有忍住,已经喝足了半杯水,所以现在不能再喝了。”

    慧岸心中生出练习之意,拿起杯子把里面隐约有些变味的水一口喝干,然后从放在脚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装满清水的大水瓶,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再次推到小女孩儿面前:“刚刚是你请哥哥喝水,现在轮到哥哥请你了!”

    “谢谢哥哥!”小女孩儿脸上露出极其欢喜地神色,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珍视无比的一小口又一小口轻啜着,同时有一句每一句地和慧岸说话。

    “哥哥,我叫做韩玉,爸爸和妈妈都叫我做小玉儿,你呢?”

    “我叫做慧岸。”

    “慧岸?嘻嘻,这像是一个和尚的名字呢。”

    “我本来就是一个和尚。”

    “真的?哥哥你的庙在哪里?”

    “就在卢山上,名字叫做白鹿寺。”

    “白鹿寺?我好像听爸爸说过,听说现在那个庙里只有一个和尚,而且也是这个镇子的人,不会就是哥哥你吧?”

    “就是我了。”

    等韩玉把那一杯水一点一点喝完,慧岸终于还是不得不说起那件事情:“小玉儿,哥哥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爸爸和妈妈……”

    “呀,我忘了哥哥你来了这么久一定饿了。”韩玉的脸上忽地现出惊惶神色,急急忙忙地开口打断了慧岸,起身往厨房跑去,“我去给你找一点吃的。”

    慧岸心中暗叹,这聪明的孩子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所以从自己进来后的这半天她只顾东拉西扯,却半句也不问始终不见归来的父母。

    “小玉儿,”慧岸叹息着叫住了要逃开的韩玉,“你知道了是吗?”

    韩玉小小的身子蓦地僵住,随即慢慢地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肩头拼命耸动,口中发出一声声令人心疼的抽噎,却就是不哭出来。

    慧岸长叹一声,走上前去把她抱了起来,柔声道:“好孩子,想哭就哭吧。”

    韩玉把小脸埋进慧岸的怀中,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哀鸣呜咽,不多时就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慧岸没有尝试劝哄,只是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这孩子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精神和身体都疲惫至极点的韩玉在慧岸的怀中沉沉睡去。

    慧岸走回沙发边坐了回去,低头看看怀中露出半张满是泪痕和悲痛之色的笑脸,无奈的轻轻摇头,将头向后仰枕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开始修养精神。今天经历的事情,也令他有了几分疲惫之感。

    当外面的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的时候,慧岸感觉到怀中的韩玉微微一动,睁开眼低头看时,见她已经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两只眼睛已经红肿如桃。

    “哥哥,我……”看到慧岸也看向了自己,韩玉急忙从他怀中爬了起来,声音因为痛苦已经变得嘶哑。

    慧岸站起来,略略活动一下因为血气不畅而有些麻木的手足,摸摸韩玉的头顶笑道:“你也应该饿了,我弄些吃的给你。”

    说罢,他想着韩玉的父母要冒险外出去搜集食物,家中应该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所以也没有问韩玉,直接打开了自己的背包,先拿出一根蜡烛点亮了放好,然后把下山时准备的几袋卤味、榨菜、两罐八宝粥和自己烙好的五张大饼拿出来堆在餐厅的桌子上。

    末日以来已经习惯饥饿的韩玉看到这么多吃的,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丧尽之痛,先是惊讶地张大嘴巴,直到慧岸出声提醒,她才快步跑进厨房,拿了些碗筷盘碟等餐具出来,帮着慧岸把各种食物一一摆好。

    一大一小在餐桌的两边面对面做好,慧岸举起筷子宣布:“好了,开吃!”

    韩玉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只卤鸡腿放在面前的碟子里,低下头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脸上立时现出幸福满足的神色。等她抬起头时,却看到慧岸同样夹了一只鸡腿放进嘴里,不由好奇地问道:“哥哥你真的是和尚?我看西游记里那唐僧不是说出家人不能吃肉吗?”

    慧岸哈哈一笑道:“俗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唐僧那么说是因为他境界太低,若是心中有佛,哪用得着拘泥于这些表面的形式?”

    韩玉被逗得嘻嘻而笑。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说笑,气氛很是活跃。

    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顿饭才算吃完。

    “哥哥,我爸爸妈妈……”重新回到客厅坐下,韩玉终究问出这刻意遗忘了许久的问题,眼中已再次蓄满泪水。

    “他们运气不好,正遇到了一群丧尸。”慧岸早已决定对韩玉隐瞒那一幕人间最丑恶最残酷的情形,“可惜我到了晚了一些,否则……你妈妈在临终前要我照顾你,明天跟哥哥一起回山上好吗?”

    韩玉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 萌辣万磁王

    第二天一早,慧岸又弄些早饭和韩玉一起吃了,然后帮韩玉挑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在征得了韩玉的同意后拿了些寺里用得着的生活用品,都装在一个背包里面。

    慧岸本来要自己带着这个背包,韩玉却说他已经有一个背包,多一个的话会不大方便,坚持要自己背着。在慧岸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她把这个约有二十斤重的背包背在背上,居然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

    “小玉儿,我们要走了,你准备好了吗?”慧岸对仍恋恋不舍地左右打量的韩玉道。

    “哥哥你稍等一下,我再去拿一样东西。”韩玉回答了一句,拔腿跑进了厨房。

    等她出来时,慧岸不禁有些瞠目。只因他看到韩玉的小手里竟提着一把大号的背厚刃薄、专门用来剁骨头的砍骨刀,彪悍的模样实在令人感到无比怪异。

    “小玉儿,你拿刀做什么?”慧岸哭笑不得地问道。

    “自然是用来杀丧尸啦,”韩玉认真地答道,“如果有丧尸来咬我,我就用这把刀把它们都砍死,给爸爸妈妈报仇!”

    看着这个斗志昂扬的小家伙儿,慧岸实在有些头痛:“如果遇到丧尸,哥哥自然会处理。你还是把这刀放下吧。它看起来分量不轻,你当心伤到自己。”

    “哥哥你不要小看我!”韩玉嘟着小嘴道,“前几天浑身发热,然后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等睡醒之后就感觉自己的力气打了好多。我曾和爸爸比了一次掰手腕,爸爸可不是我的对手呢。”

    “难道你竟也是进化者?”慧岸登时联想到自己和胡廊的变异,其实他和韩玉相处了一段时间,早该发现她身上的不凡之处,只是这孩子的遭遇令他大为怜惜,一时只顾得呵护安慰而没有留心罢了。

    韩玉不明所以:“哥哥你说的‘进化者’是什么?”

    慧岸蹲在韩玉面前,非常认真地问道:“小玉儿,你可不可以告诉哥哥,那次你发热和昏睡之后,除了力气变大,是否还多了些其他的古怪能力?”

    韩玉略一犹豫,轻轻点头道:“虽然爸爸和妈妈一再叮嘱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哥哥不是别人,自然是可以说的。你看!”

    说到这里,她把那砍骨刀平放在掌心,一双漆如点墨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刀身,神态似是极为专注。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慧岸惊讶地发现那菜刀竟在韩玉的手掌上缓缓升了起来,到了一尺左右的高度后凭虚悬浮,维持了约有一分钟才缓缓落回韩玉掌上。

    做完这件事后,韩玉的精力似乎消耗甚大,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进化者除了身体变异,竟然还可能拥有‘神通’!”慧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自古以来,人类中都有极少数人会蒙上天青睐,生而不凡,拥有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特异能力。古时谓之“神通”,现代流行的叫法是“异能”或“超能力”。这些幸运儿大多是随机出现,并无规律可循,也有极少数是在某一支血脉之中流传。如昔年龙虎山天师张家便是拥有操控雷电能力的一支血脉,只可惜这公认强悍的能力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血脉的淡化而逐渐衰减直至完全泯灭。

    慧岸前世也是一个在精神方面拥有特异能力的幸运儿,他能够练成《易筋经》,根源正在这种精神异力,用手段巧取豪夺了魔宗的《惑天迷神大心魔咒》,也是为了借其法门进一步锻炼和提升精神异力。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之后,他的精神异力也随之复苏,只是和前世的一身武功一样,也需要从头锻炼培养。

    他又把自己的情况与已死的胡廊和眼前的韩玉比较了一下,感觉自己因不明原因成为进化者之后,似乎不仅仅是身体的各方面素质得到全面提升,在力量这一项上的增长远远超过其他方面。现在看来,“力量”或许正是自己进化后拥有的特殊能力。

    从韩玉展现出来的能力来看,她进化后应该可以控制金属,只是不知道将来她的能力提升进化后,是否可以与那位《x战警》中的大反派万磁王媲美。他被韩玉母亲临终前的一片殷殷慈母之心触动,所以才答应了照顾韩玉。本以为将带上一个累赘,却没想到是一个潜力无穷的助力。这实在该算是“善有善报”了。

    既然韩玉并非寻常的孩子,慧岸就需要改变原来的计划。他又耽搁了半日,传授了韩玉一些简单的武功招数和搏击诀窍。不知是进化者的头脑也得到进化,还是韩玉本身就非常聪明。韩玉对慧岸所传的东西领悟极快,几乎是看了一遍之后便能上手。到中午吃饭时,她已经能用那把砍骨刀虎虎生风地耍一套少林基础武学中的“梅花刀法”。

    在韩玉带着十足的兴趣练刀时,慧岸也没有浪费时间,他把韩玉家所在单元的所有人家都走了一遍。虽然各户都的防盗门都紧锁着,却拦不住一身神力的慧岸。在敲门确定家中没有活人回应之后,他都是用蛮力把整扇门扯了下来。

    十多户人家中确实已经没有了活人,除了其中一家应该是主人在病毒爆发时不在而空着外,其余的人家里都有少则一二只、多则四五只的丧尸,更有一些人家的房间里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和碎骨,显然是一些人虽逃过病毒感染的大难,却没有逃过同处一室又变成丧尸的家人。

    慧岸一面喟叹,一面毫不手软地将所有的丧尸干掉,而后在各家搜集自己需要的物资。等回到韩玉家中时背上已经又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巨大背包。

    吃过午饭后,慧岸终于带着韩玉踏出了家门。在楼道的窗户里仔细观察之后,两人从楼里走了出来。在这幢楼附近活动的三只丧尸首先发现了他们,嘶吼着奔了过来。

    慧岸手提铁棍迎上前去,当先两棍击碎两个丧尸的脑袋。随即棍走下盘,一记横扫打断了最后一只丧尸的双腿。他转回头对着面色有些发白的韩玉道:“小玉儿,你不是要杀丧尸为你的爸爸妈妈报仇吗?这一只丧尸就是你的了!”

    韩玉脸色虽然又白了一分,却是毫不迟疑地走上前来,看着在地上挣扎嘶吼的丧尸,她只是迟疑了几秒钟的时间,随即便咬紧了牙根,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砍骨刀,依照慧岸先前的指点,照准了丧尸的脖子全力砍下。

    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利刃入肉断骨声音,那丧尸尸首两分,青红色的黏稠浆液汩汩喷涌。

    韩玉提着刀后退几步,望着自己亲手斩杀的第一只丧尸,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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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武僧在末世介绍:
武僧转生,身逢末世。 说不得,只好笑挥禅杖,伏几只邪魔异兽;怒擎戒刀,斩许多活尸恶人。 到头来,血海成道无敌手,尸山证果我为尊!少林武僧在末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林武僧在末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林武僧在末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