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一搏三百
刘羲飞起足脚,这是他的一个小招术,对现代的人八成没用,但对这些古人,却有奇效。
踩脚趾。也许你会觉得这很俗,但它的确很管用。
要知道,现代的人和大兵一般都是老厚的皮靴子,而在古代,士兵都是布履,运气好一点的,履上会有木底,运气不好,用麻葛做底子,可不管用什么作底子,当时没有老厚的皮靴子,就是有,也是普通的皮靴子,无法对他们的脚背有保护作用。
刘羲看过《功夫》,他很喜欢周星星踩脚的这个动作,现在他可以痛快的使出来了。
不要小看这一点,伤了脚趾,伤是小,影响战斗力呀!
刘羲得了空,立时腾开身子,提着棍子,当枪来点刺。
一击,二击,三击。一个连环三击,立时击倒了三个人。只是这么三下吞吐,立时有三个秦兵倒下,胸骨的断裂是难以想像的,这个伤很有趣,它会让人痛苦,但不会让人重伤不治,一般来说,将养一段日子,也就会好了。如果有足够的肉骨头汤喝,好得还会更快。
但,纵是刘羲出手再快,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更不是十个人,而是一百个人,一百个持戟战士!所以,当刘羲刺倒了三个人后,其余的几支戟也向他伸了过来。
刘羲运棍如飞,磕磕点点,砸开数击,一个飞身,再用身体撞打。
这种近打最是厉害,它可不是给对方小伤,而是给对方内腑的伤害,威力无比。
一连的马蹄声起,就见大胡子的嬴虔带着五百人的马队跟了上来。
嬴渠梁看向嬴虔,没有多说,当他到了近前,才道:“大哥。”
嬴虔定住马,缓了一口气,正好见到刘羲一脚踢得六人倒地,这一脚踢得全是下巴,足可让人昏倒过去,这是脑震荡,没办法。
嬴虔喝道:“好家伙,这么猛,这是谁啊?”
嬴山道:“此人是魏商刘羲,他本是要来我大秦定居落户,由于他选的立身之地是泾河北方……所以……”
嬴山的话说得短,但嬴渠梁却是打了一个激灵。他记得很清楚,公父死前说得四条,其中第三条,就是说到这个刘羲!边上嬴虔道:“好家伙,有这本事,的确是可以到泾河北面去闯一闯……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嬴渠梁也回看向嬴山。
嬴山连忙解释道:“此人是魏商身份,曾经得惠于公叔痤,听说公叔痤给我大秦抓了,所以想要见上一面,安慰一二,尽上一份心力,所以求告于我,他表示,我可以在旁盯着,不要别的,只是看一眼老头就行了,对了,有一个魏人的剑客想要他帮忙救出公叔痤,那人还给他杀了,此人定秦之心,是不会改变的!”
嬴渠梁阴森森道:“你说,那个死去的是魏人?”
嬴山道:“是的,衣服,剑,还有身上的钱币,他住的地方,都可说明他是一个魏人,不,是卫人,公子你也知道,卫人现在已经和魏人没区别了!”说到这里,嬴山忽然感觉到,这位曾经沉默的二公子身上少了一种曾经的豪气,而换成了一股阴郁之气。
嬴虔道:“可是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我们打了起来?”
嬴渠梁看向荧玉。荧玉咬着下唇,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悔意。对于秦国来说,似刘羲这样的人,从哪儿说都是一名人才猛将,但因为自己的原因,却是要和这个人争闹,说起来,还有几分是自己的错,她不由犹豫起来了。
嬴虔却是明白了,道:“小妹,可是这个家伙欺负你了?”这话一说,嬴虔立时明白了。
因为荧玉就是来杀公叔痤的,不论怎么样,现在看来是没有杀成,那么,这个丫头就把自己的怒火目标转移到了刘羲的身上,但由于刘羲的武勇,显然让小妹吃了不少的亏,看上去,二弟嬴渠梁是在给妹妹找回面子。但,嬴虔觉得,嬴渠梁这样做并不似他的作风。
其实,嬴渠梁的心里也是纷乱一团。
但事情已经成了水火,如果舀不下刘羲,那么他这位新君上的颜面何存?
就在此时,就听“咔嚓”一声,刘羲手中的那支木棍已经给几支凑在一起的戟缠住,绞成了数段了。但见刘羲提起拳头,挥拳如雨,打出了一组小念头。
嬴山急急叫道:“公子真想要这样的猛士死去吗?”
嬴渠梁叫道:“放下武器,我大秦将士要生擒下此人!”
他的命令一出,就见秦兵在一段发怔后,丢下了自己的兵器,向着刘羲冲上。
刘羲可没有心情给这样窝囊的抓住,他挥起拳脚,与这些秦兵搏打起来。
刘羲现在用的是标准拳,所谓标准拳就是最基本的拳法。
因为刘羲现在是以一敌众,所以他不可能也不可以用飞身踢,或飞马踏燕等招术,他要用的,是小短平快的拳,和同样不会高于人膝的踢法。踢人踢腿,打人打腰肋。
打伤人的腿和肋骨,都会让人失去战斗力。
在群搏战中,这是最有效的拳法。
就是如此,刘羲还要边打边动,他不可能站着不动,当然,那样也行,不过那是在面对十人以下的局面下,但现在的人太多了,刘羲没办法,他必须要动,如果他不动,就会给围上,一经围上,那也就败定了。人挤人堆人,立时就会把你卡死,多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了。
对于只能僵硬着挥动拳头的秦兵来说,刘羲的攻击手段太多了。
事实上,这里有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大多数不会打架的人动手,都会出一只手,再出另一只手,这是人的本能条件。
可是经过学习训练的人来说,他们会在出一只手的同时挥动另一只手,两手如雨点一样轮回击打,让那些没学过打拳的人吃惊!
所以,现在就见到刘羲打得一个个老秦人飞起来。
嬴渠梁笑了起来:“有趣,有趣,看起来,我手下的一百人还不够他打的!”
嬴虔立时明白了嬴渠梁的意思,这次出来,嬴渠梁手上只带了百骑,而嬴虔**的是五百骑,嬴渠梁话里话外是说嬴虔带的兵太过多了。
嬴虔不敢把这个意思透露出来,而是沉声道:“子之,调两个百人队上去!放下兵器,给我把那里面的那个小子打服!”
子之喝道:“是!第一,第二百人队出动,放下兵器!”
在嬴虔的手下,两只百人队下了马,放下了兵器,哇哇叫着向刘羲冲上去。
刘羲看见于此,心下叫苦。
原本的百人已经给他活生生打下去了一半左右,现在一下子又来了两百人。但这样,反而激起了刘羲的怒火,他心中再无旁余,人来便打。
就见刘羲左飞右奔,挥左拳,打右拳,停左脚,出右脚,来来回回,只转眼间,又是十人倒下,秦兵受到了刺激,大叫着用人浪扑压而来。
刘羲再能跑也跑不过这三百人,不一会儿,就给这三百人死死围住。
四面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刘羲的身上,这种情景,让人惨不忍睹。
但刘羲大叫一声,双臂上起,一下子抗几十几只胳膊,然后一个大飞腿,踢倒无数,然后左右冲杀,就见他拳拳到肉,把一双拳头抡得如同下雨一样,拳头与肉相接的声音如那雨点子一样连绵不绝,“噼哩叭啦”就似是竹板子抽在人**上一样。
顷刻间,在刘羲的身前身后积下了一堆倒下的人。
刘羲一个斜刺里的飞跃,不敢相近,也不敢在迟疑于此,只能飞步跑掉,边打边斗。
又是几人给打飞了,忽然,刘羲足下一顿,竟然是一个给刘羲打倒了的人抱住了刘羲的腿脚。这时,刘羲提脚就可以把他踩死,但若然这样,就会开了杀戒,这却非是刘羲所想。
就是这一犹豫,十几个秦兵一涌而上,顿时,把刘羲给压了下去。
“哈哈……”荧玉笑道:“真以为他是打不死的呢,这还不是给舀下了……”虽是这样说,但荧玉心里也是发寒,看看地上,她的女兵倒下了十几个,男兵竟然有七十多人,大把的一大片,真是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嬴渠梁也发出了微笑,心道:“他到底还是个人!”
嬴山犹豫了一下,道:“你真的要他死?”
嬴渠梁正要发话,就听“嘿”一声响,二十多秦兵竟然飞起,给下面的刘羲活活震开。
这看似不可思议,其实是劲的一种,这是一种震劲,用身体的绷紧弹跳,来促然发力。这种情况下发出的力量是奇大的,所谓促然而惊,悚然而劲!是为惊劲。
这股力量奇大无比,和咏春的寸劲有曲异同功之效。
都是以最快的震动发出奇大的力量。
只不过,咏春的寸劲是用身体带动手臂来发力,而刘羲用的是蜈蚣绷!这是一种用全身的力量发劲,一发不可收拾,力量极大,非是如此,达不到这个效果。
刘羲绷起来后,连忙寻了空位,一下子发这么大的力,他的体力是有很大消耗的。
秦兵们面面相觑,怎也想不到会成这个样子。
“愣着干什么?” 嬴渠梁喝道:“继续!”
在嬴渠梁的喝令下,秦兵们再度扑上。
此时,刘羲也是没有办法,他倚身在墙下,左右拳如流星打,但同样的,他也面临十几只拳头在他的身上招呼。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众人只听见一连皮肉交击的声音,那声音雨打芭蕉,连绵不绝,刘羲一个人和两百多人对打。看起来,刘羲似是强者,一个个对手在他的铁拳下给生生打倒。
但刘羲也是给敌人打着的,要不是他不时的转动身子,吃的苦头还要更大。
纵是如此,刘羲的体力也是不行,这样长时间的出拳,谁能受得了?
终于,刘羲给打倒在了地上,秦兵不敢再压上去,而是用脚来回踢打。
刘羲忍着这一连的击打,他用身体的痛苦换取回力的机会。
忽然,刘羲再度扬身而起,这就可以见出刘羲小时候,一连的用身体撞击大树练下的基本功了,不是如此,他没有这样的抗击打力。
嬴渠梁一声不吭的看着,这时,他再傻也是认出来了,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就是这个人,射了自己的公父一箭,就是他!但,嬴渠梁想,我要不要说出来呢?如果是嬴虔,怕是已经叫出来了,但嬴渠梁是嬴渠梁,他自有他的想法,从来嬴渠梁就喜欢想事情,他想得多了,也就想得细了,对于此,他想得很明白。
就在方才,嬴渠梁发下了一个毒誓,这个誓言是说如果不能报仇,他就要鳏居,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这是一个重誓。如果嬴渠梁这时站出来说刘羲是杀死公父的凶手,把他杀了,他是知道自己杀对了,但国后会怎么想?独孤夫人会不会觉得,这是嬴渠梁找的托辞!
这边发下了誓,那边就应了誓,这也太离奇了吧!再说,这个人的本事这么大,如果他是真心归秦的,那么对于秦国来说,将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哪怕是最低的,嬴渠梁相信,有这个人在,义渠人是不会再翻什么浪了。
对于现在的秦国来说,真可说是水深火热,在这样的局面下,毁了一个如此的大将之才?
嬴渠梁轻轻摇了摇头,放公叔是定下来的国策,这是不会变的,现在,他的手上又有了一张牌,如果不利用,那不是太可惜了么?
这时,嬴虔在他的身边道:“不是真要把他打死吧?”
的确,这时的刘羲正是和众秦兵打在一团的时候,从哪方面看,都是刘羲挨揍得多,事实上,刘羲就是在利用自己的挨打来换取休息的机会。
所以,刘羲的形像就有点难看了,脸也肿了起来,鼻子更是在流血。
而在刘羲的身前,同样的,一名名秦兵给刘羲打倒了,在地上,已经密密麻麻的躺下了很多秦兵,他们断腿断肋,很难有再战的力气,只能躺着了。
第七十一章:落败遭擒
“啊————”刘羲发出了怒吼,他在连挨了数拳之后,双臂千斤顶的架起无数只拳脚,手一松,捏拳飞打,力发如流星,转眼间,又是六名秦兵给打飞了出去。刘羲提脚一扫,一边打折七个秦兵的小腿。但,下一刻,一大群轰然而上的士兵把他抓手抓脚的舀住。
“打他……打他……”众秦兵呼叫着扑向了刘羲,因为他们这许多人给刘羲打成了这个样子,真可说是脸面尽失,这便是血气发作,要找回场子来,哪怕是将刘羲打死也不顾了!
刘羲连挨了几拳,忽然发出撞打的功夫,这是形意拳的功夫,打人最吃狠,不在于一拳一脚,就是用整个身体发出寸劲伤人,是清后期武术家对寸劲的最大利用。
要知道,一只拳头的力气只是一只拳头的力气,但整个身体的力量是不同的。有时我们双手推不动的东西,我们身体一靠就撞动了,就是这个原因了。
刘羲一下子撞倒数人,又连着抽出了一只手,总算是从围中脱出,此时,他心中再无多想,只是一遍遍的挥拳动脚,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但运气不好的是,总是五六个七八个一起围上来。
所幸的是,刘羲的基本功扎实,身体硬度强,这就是他的真功了。
比如刘羲是在一个细长的巷子里,手上再有一条大枪,不要说三百人了,在不能用弩箭的情况下,刘羲挨着个儿点名,杀千过万都是有可能的。
但这里不是,这是一个给围死的小地方,也就是这里没有动刀动兵,如果是用上了兵器,刘羲已经给八段分尸了。
现在只是动拳脚,这才是刘羲能撑下来的原因。
一个人再强,只是一个人,如果有两个刘羲,那么这三百人已经给尽数打倒了。
而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世界之大,苍龙尤小,况一人乎?
如果不是刘羲从小的时候就打练树桩,日复一日的用身体,用手脚打磨十数年,哪里会有现在他的真功!从这方面说,刘羲以一人搏三百,也算是他的成果。
可纵算是如此,他也是要死!
如果嬴渠梁一定要杀他的话。
要不要杀他?嬴渠梁一下子想到了此点,他回问身嬴山:“你方才说,他要的落身之地是什么地方?”
嬴山心中一动,道:“是泾水河北。”
义渠!嬴渠梁在心里咬牙。
秦穆公称霸西戎后,野心勃发,时刻想“问鼎中原”,但当时晋国的势力也很雄厚,象座大山一样阻挡着秦国东进的道路。于是,秦国就想先廓清自己西北的地域,便把进攻矛头转向义渠。秦伐义渠,“执其君以归”。
义渠战败后,吸取教训,厉兵秣马,通过十四年时间的养精蓄锐,秦襄公十三年,义渠倾全力攻秦,从泾北直攻到渭南,不但收复了过去的失地,而且把疆域扩大到二十万平方公里。它的地域东达陕北,北到河套,西至陇西,南达渭水。
就目前来说,义渠是秦国最大的一个国内部族。这个部族对秦国的危害等同于中山国于赵国。不过,赵国的中山国之害给老魏人一顿痛扁,算是知道战国的厉害了,可义渠人,虽说打,打不过秦,但他们的实力尚有在,对于秦国来说,就是一颗不发作的毒药。
把刘羲这样的人放在泾河北岸,那么一来,这个人会对义渠做出什么事来呢?
现在,是秦国最最穷弱的地步,而对于义渠,没有生乱的义渠从总体国力上来说绝对不是秦国的对手,但秦国的对手并不是一个,而是天下最强的东方六国,现在,由于穆公的旧威,西戎没有生乱,可是义渠却是从没向秦国真正的低头过。
嬴渠梁心里盘算着。
此时,场地中只剩下了十三个秦兵和刘羲。
这是十三个最强的秦兵,有两个是从地上爬起来的,他们对刘羲充满了愤恨,死死盯围住刘羲,刘羲向谁出手,他们就一起从边上围上,现在的这十三个秦兵,已经学到了集体配合作战的法门。
刘羲向后退去,身子靠在了墙上,十三人一并冲上来,他们也是学精了,一起出脚,脚的力气比手大,出脚可以打动刘羲,而出拳却不能。
刘羲一声闷哼,他没有力气做大翻身的动作,但仍可挥拳。
两记摆拳,打在了人的下巴处,脑震荡让人不可避免的倒下。
一人扑抱在刘羲的身上,张口向刘羲咬去,刘羲脖子一缩,一头反顶,那人给打中了胸口,顿时气闷昏死过去。
余者拥住刘羲,一顿拳脚相加,刘羲吃了几击,再回过口气,然后出拳,又打倒了一人,直到刘羲击败最后一人,整个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不过,至此,刘羲仍是没有放心,他身子强撑着起来,靠在了墙上,道:“我是……无辜的……”
此时,说什么无辜,那都很假,刘羲并没有指望会因此而生,会因此而没事。但他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我会就此死去么?刘羲这样想,但他没有答案,他也害怕答案,看情况,刘羲觉得自己是死定了,他还能再活下去么?
明月当天,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任谁也都看出,刘羲没力气了,只要一个持戟力士,就可以上前把他杀死。
众人看向嬴渠梁,刘羲的死活,就在于嬴渠梁一句话了。
嬴渠梁心里沉默,杀了刘羲,无声无息的杀了他?那真是太可惜了,这是一个猛将,一个勇猛的人,这样一个人,如果他是真心入秦,这般杀了,怎么可以?这不是君主的所为,这是大事,不可以马虎行事。
但是话说回来了,嬴渠梁看得清楚,当年,正是这个人杀了老秦公,那一箭,正是他射出的,这一点嬴渠梁看得清清楚楚。老秦人以复仇为第一要务,难道说,这个仇就不报了吗?可是怎么报仇?说他是仇人?杀了他的话,谁信?信一个入秦的魏商是杀死公父的人?如果是这个人杀了公父,他怎么敢入秦?到时,天下人就会说,嬴渠梁为了自己的小老妹,杀了刘羲,今后,谁还敢入秦?哪怕连本就不多的商人也不敢入秦了。
嬴渠梁忽然回头,对小妹道:“荧玉,你说他欺负你,现在由你处置他。放心,他没力气了。”本来,如果嬴渠梁不说最后一句话,荧玉是不会出手的,可是这一句话,让荧玉大怒,她飞步上前,跨过一名名士兵,到了刘羲身前,刘羲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荧玉伸手摸自己的剑,可是一摸,却是个空,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剑已经给刘羲打得弯折得不成了什么样子了。一念至此,荧玉怒火中烧,她生平从没有这样生一个人的气,眼见于此,就要拔剑,正好,刘羲的身畔竟是有两口剑,荧玉心中一动,她就手抽出了一口剑,这剑可长,是那口加铁镶铜的长剑,荧玉后退了一步,向着刘羲刺去。
剑至中途,刘羲伸手抓住,刘羲的手劲可是不小,纵然他现在明明没了力气,可是把全部的力量用于一手,还是可以的,这回抓住了这口剑,自是不会轻松。
荧玉狠狠向前推动,但仅仅只刺破了刘羲的外皮,就给抓得再也不能进。
荧玉一个退步,就见刘羲丢下了剑,这回,他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
没想到真的要死了!刘羲在心里头一遍遍的苦笑,这真是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战国岁月催,皇图霸业才刚谈,没过几天就玩完!
“哈哈哈哈哈哈……”传说临死时的英雄都会笑,用大笑来结束自己最后的绝响。
刘羲笑了。
荧玉再怒,她毅然拔剑,拔出了刘羲的第二口剑,这正是那口工布剑,此剑之利,纵是刘羲也是没有法子了,一经给刺中,那就完了,战国的剑都是宽剑,刺死砍伤,这话不是说白笑的。
这时,嬴渠梁等人都是笃定刘羲必死。
在这时,嬴渠梁感觉到了后悔,把这样一个大将人才白白放过,是不是太可惜了?
嬴虔却是跳下马来,冲了过去。
但,这还来得及吗?
荧玉提剑正要下刺,一个人冲了进来,不是嬴虔,荧玉一看,是一个小小少年。
这个年青人十岁的样子,一脸的稚气,是一个童子,童子挡在了刘羲的身前,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挡着荧玉的剑,荧玉虽然自幼习武好剑,也常存了有朝一日血洒沙场的志向,但还不至于到面对这样一个小小孩童也刺得下去的地步。
“你……”荧玉还没来得及说让开!
就听那孩童道:“要杀我大大,就先杀我!”她正是小五,由于小五一身男装,没人觉得她是女孩,事实上,她从哪看,也是一个男子,不似女孩。
可就算是这样,荧玉也是下不了手杀她。
荧玉犹豫,这时,嬴虔从后面来了,他一把夺下了荧玉手上的剑,喝道:“妹子,你想出气,但也得分场合,你现在杀他,算什么?老秦人的脸让你丢尽啦!”
荧玉哼了一声,郁闷不已的跑开了,她的女兵们随后跟上。
嬴渠梁也走了过来,他却是一怔,只见那小五的脸孔虽是平平,却其中的刚毅却让他想到了离他而去的胡女。当年,嬴渠梁小的时候,遇上了一位胡女,嬴渠梁十分喜欢她,因为她胡女的身份,所以嬴渠梁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能偷偷的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那个胡女怀了一个孩子,但仅仅只是生下了孩子之后,胡女就自行消失了。
对于男人来说,也许是得不到的最好,自从那个胡女消失了之后,嬴渠梁就念念不忘。
但那个女人走了就是走了,嬴渠梁并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嬴渠梁的身分也注定了他不能丢下一切到处找女人,更何况是一个胡女。
女人走了,但留下了一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对嬴渠梁的孩子说三道四。
这个孩子叫嬴驷,现在住在嬴渠梁的府中,可嬴渠梁对他的管教并不严,一般来说,嬴渠梁甚至不会想见他,一见到他,嬴渠梁就会觉得见到了他的母亲,对于一个不要自己和孩子的人,嬴渠梁不知道自己是要恨还是爱。
所以,对于嬴驷,嬴渠梁也是爱与恨并织着的。
可现在,嬴渠梁又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小五,小五是个女孩,她的样子再怎么男孩子气,可说得上也只是个女孩,这种女孩特有的气质让嬴渠梁一下子想到了胡女。
在这个小孩的身上,嬴渠梁联想到了那个胡女。
“人来……”嬴渠梁下令:“给我把他关起来……”他只说关刘羲,没说小五。
那边过来的子岸看向嬴虔,嬴虔怒了,叫道:“看什么,这是新君上!还不快办!”
子岸忙道:“嗨!”随着带人把刘羲提起来。见不是要杀,小五知趣的让开。
嬴渠梁道:“把他和公叔痤关到一起去。”
子岸怔了一下,忙依命而行。
嬴山道:“君上是想要杀他吗?”这却是个问话,因为嬴渠梁没有下令直杀,所以嬴山要问明情况。其实他问的时候也是明白了,嬴渠梁不会杀刘羲。只是,嬴山不明白,现在的嬴渠梁心里想的是什么。也许,做了君上的人都是这样的,让人一下子看不清了。
嬴渠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回向嬴山。
“大哥怎么看?”这看似是对嬴虔的一种尊重,但,事实上,嬴虔知道二弟已经不是从前的二弟了,他在心里感慨一下,然后道:“人才,若是无有问题,不能杀。”
嬴渠梁点点头,如果没有问题,那么这个人就是他安定义渠的一张牌,有了这个人,那么义渠方面就可以好过一点了,大秦也会安稳一下。他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把他关这里一会,我会再来的。”
第七十二章:定君位
嬴虔在此时说道:“子岸。”子岸道:“将军。”
嬴虔道:“这样,我带来的兵打理这里的乱,你出两百骑兵,护送国君和我回栎阳。”
嬴渠梁心中微动,转身道:“不必,有大哥的剩余护兵就够了。”
“不可!”嬴虔一声断喝,在这时,他绝对不可以有丝毫退让,对子岸道:“还不快去?”
子岸也是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这是他最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的,当下回营调兵。
国君病危期间,是庙堂权力最容易发生倾覆的时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料不到的巨大变化。春秋以来四百多年间,这种朝夕倾覆的故事太多太多了。
且不说赫赫威名的齐桓公病危被困而导致奸佞夺权,就是目下国君嬴师隰的父亲秦灵公,也正是在病危期间被叔父夺位自立的。所以,大凡国君伤重病危,国中大臣几乎无一例外的推开一切国事,寸步不离的守在距离国君最近的位置。
包括在外领兵的统帅与地方大员,只要有可能,同样都尽可能的赶回国都,守在中枢要地。庙堂权力的变数愈大,朝臣们的心弦绷的就愈紧。这种躁动与紧张,要一直延续到新君确立形势明朗,方有可能结束。目下,秦国的大臣们正处在这种焦灼不安之中。
现在,嬴渠梁的护兵全都倒下了,随护的,是嬴虔的士兵,如果在路上,只要嬴虔一起歪心,那么不消说了,只有这两个儿子的秦公就只能落下那个独子身上了。
现在,有独权的人,就是子岸了,子岸身边的兵是骊山大营秦国的兵,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嬴虔有心,也是不能造反的。并且最为重要的是,嬴虔干脆把自己随身的护兵全都丢下了,这就是一种表示,一种效忠。大臣们表忠心,是一件很文明的事情,你不能说自己如何如何,那是对昏君才有用的招术,而嬴渠梁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这样一个人,你想要表示忠心,不能用说的,只能用让他自己想的,你做出来,他看见了,想明白了,就行。
对着明君,马屁也是不好拍的。
嬴虔放弃了君位,他就要摆好自己的位置。
嬴渠梁知道嬴虔的用心,不复多言,对手下人道:“走!”几百骑浩浩荡荡,马踏向栎阳。
天色以黑,天明之后,就要开朝。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嬴渠梁虽说给立为君上,但没有经过朝臣的朝拜,还不能算。
兄弟两个给老妹气得没法子,只好追出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公叔痤事关秦国大事,不能有失,所以一定要小心。现在,定下了心事,只能快马回头。
长史公孙贾有意无意的踱到上大夫甘龙面前,拱手问:“上大夫可有见教?”
上大夫甘龙白发苍苍,清瘦矍铄,是国君倚重的主政大臣,门人故吏遍于秦国朝野。可是在这最要紧的关头,竟未被招进寝宫,而是和所有大臣一样,只能在政事堂守侯,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变化迹象。
长史公孙贾请教,显然是想探听甘龙对这种变化的反应。
甘龙却是淡淡回答:“长史常随国君,有何见教?”
这是一个微妙的反击。长史执掌国君机密,是左右亲信,然此时也在政事堂,这比主政大臣在危机时离开国君更为异常。公孙贾请教,显然是受不了内心紧张的折磨。
甘龙淡淡的反诘,却分明表示出一种言外之意,不用试探,你比我更心虚。
这使公孙贾感到尴尬,只好拱手笑道:“公孙贾才疏学浅,何敢言教?”
大臣们正在紧张焦躁,都想听谁说点儿什么。
见上大夫甘龙和长史公孙贾两位枢要大臣对话,便纷纷聚来,却又无从问起。
此刻象“国君伤势如何”“储君会是哪一位”这样的问题绝然不能问,因为那意味着问话者有二心。所以大臣们虽然围拢了过来,却都只是是默默的看着甘龙而已。
不料甘龙此刻却没有沉默,他向围过来的大臣们拱拱手,高声道:“上天佑护秦国,国君箭伤已经大有好转。我等大臣当共商大计,上书国君,大举复仇,讨伐魏国!”
真是高明老到。既避开了忌讳,又给了大臣们聚集政事堂一个最好的议题。大臣们如释重负,纷纷呼应:“上大夫所见极是,该当讨伐魏国,收复少梁!”“对!为国君报一箭之仇!”话题一开,大臣们顿时活跃起来,三五成群的开始纷纷议论少梁之战,同时以各种巧妙的方式试探着其他人的回应。
正在这哄哄嗡嗡的时刻,一个长声喝道:“国母驾到——”
随着那一声声笃地声,老后独孤夫人迈步进来。
这位老夫人一言不发,虽然年岁大了,但仍是一步步都显得那么有力,直到她到了朝堂上方,这个位子,只有国君才可以坐,除了国君以外,就是她这位老后了,老后就是老后,她是秦国公最珍爱的女人,唯一的夫人,又是两个未来国君的母亲,嬴虔不是这位国母的儿子,但他没有母亲,加上国母对他一样好,甚至可以说在某些地方比自己儿子还好。
对此,一向外表豪放内心敏感的嬴虔牢记于心,一心想报答她。
在这种种的情况下,所以虽然嬴虔觉得老公父对不起自己,可他不会与弟弟抢这个位子。
“参见国后……”众大臣一起行礼。
“不用多礼,以后不用叫我国后了,老夫君以薨。”随着她的这一句话,众大臣俱惊。
想到了嬴师隰会死,可是没想到嬴师隰会这样死了,同时,嬴师隰的死也让众人难以接受,给嬴师隰管制了二十多年,现在一听到这个老头就真的这么死去了,不论怎么样,众人都是对着此人敬慕,哪怕是恨他的,也不得不承认,嬴师隰是一个有才能的国君。
虽然秦国现在比过去好不到哪儿去,可这不能说明是嬴师隰的无能,知道的人都是知道,嬴师隰做的是什么事,他是在和当今天下最最强大的魏国战斗,这才会有秦国现在的不堪,不是嬴师隰无能,只是没赶上好时候,是魏国太强大了。
甘龙上前:“君上……真的……薨了?”
“老夫君以薨,怎么,上大夫,你觉得,老身是喜欢咒自己的夫君么?”
“君上——”甘龙可不敢和这位老夫人对话,只是一问,立时大叫了起来,他这样一叫,其它人也跟着叫了起来,一时间,这间破旧的秦国朝堂上哭叫连连,一个个捶胸顿足,跟死了老妈子似的,便是没有泪的,也在狂捏自己的大腿,还有暗咬自己舌尖的,更有那没事死揉眼的,只一会,就乱成了一团子。
忽然,一人站出来道:“国后,请问,长公子何在?”
众人一看,是西弧,孟西白三大老世族中西氏族长。同时,他也是秦**中的一员悍将。
独孤夫人道:“怎么,你问我的大儿子,不问我的小儿子吗?”
孟坼站了出来,孟西白三族同进同退,他怕西弧一个人盯不住,只好站出来了,对于独孤夫人,别人怕她,哪怕甘龙怕她,但,老世族不怕,因为论就起来,独孤夫人说起来只是大秦的一个戎部小族的女人,老秦公娶她,只是为了扶持大秦的新贵,不能只有老贵族,老秦公也要听他话的新贵族。可以说,在这个条件下,孟西白等老世族是不怎么鸟她的。
“国后,西弧说得自是道理,谁不知道二公子是您的亲儿子,我们已经知道大公子回了栎阳,是不是给国后你看了起来呀?”
甘龙从旁喝道:“孟坼,你怎么说话的?”
孟坼喝道:“我说得是真话,难道是假的吗?国后平常是对大公子好,但是这可是国君大位,谁不知道大公子勇武过人,国后担心大公子得到我们的拥戴,当了君位,也是常情。难道不是吗?”
国后道:“那也是,不过,诚如老身此刻所言,你们想见虔儿,不急,我二儿子也没到,你们急什么呢?稍待片刻,我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会出面的。”
孟坼道:“哈哈……到时,出现的自是两位公子,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是尸体,哪一个又是真人!”此话一出更是让朝野乱成了一团。
一派,以孟坼等老世族为首,一派,以甘龙等后入秦者为首,但他们吵来吵去,都是假,左右只是在叫着不知头理的话。一方说孟坼对国后不敬,一方说大公子还没来,一定有阴谋。一方说此刻没准二公子正在埋大公子的尸体。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响,国后一顿长杖,点手一唤,“铛!”一声朝钟大响,震住了满堂的人。就见国后举杖喝道:“老身在此,以此身立誓,如二位公子天明不至,老身以此身陪夫君人殉!”虽然秦国的人殉法给废了,但是话说回来,你非要死,可也没法令拦着人自杀的,这就叫自殉,谁也是拦不住的。
国后出此大言,当真是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
这一下,到底是震住了满朝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朝臣们的心又乱了起来的时候,到底是有人来了。
一队铁甲武士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开到政事堂外,?锵列队,守在门外庭院。
这队人盔甲鲜明,长矛闪亮。带队将军却正是嬴虔的部将子之!
政事堂骤然沉默。大臣们额头冒出了晶亮的汗珠,张口结舌,相互目询。莫非国君骤然崩逝了?嬴虔要夺位自立?果真如此,大约没有谁能够阻挡。
嬴虔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秦军统帅,但目前他麾下的主力四万铁骑却是秦国的全部精锐。加之嬴虔体恤士卒,善待将领,又是身先士卒打恶仗的猛将,在军中威望极高。他要夺位,嬴渠梁还真难找出一支力量来抗衡。
权力对抗,最见真章的就是看谁握有重兵。嬴渠梁虽说也是智勇兼备的骁将,但毕竟在军中资望尚浅且经常辅佐国君政务,与嬴虔直接掌握精锐骑兵是不能相比的。兄弟俩真要刀兵相见,秦国可就是大难临头了!
一时间,政事堂的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
甲士列队方完,又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嬴虔手持天月剑率领两排带剑将领大步走进政事堂。嬴虔一摆手,顶盔贯甲的将领们在政事堂后边肃然站成两排,个个双手拄剑,沉默挺立,恰似两排石雕武士。
嬴虔则往政事堂大门口一站,高声道:“朝臣列班就座,听候国君诏命。”
大臣们迟疑缓慢的按照往常排位序列,坐入自己的案几前。刚刚坐好,只见老内侍黑伯带着两名年轻内侍,走进政事堂前方正中央。
黑伯从小内侍捧着的铜盘中舀过一卷羊皮纸展开,高声念道:“秦国臣民人等,少梁之战,本公箭毒重伤,自感无期,立嫡子嬴渠梁为太子,继任国君。国中臣等须竭力辅佐,有二心者,人人得而诛之。嬴师隰二十三年九月十六。”(注:当时是古代的历法,近于农历,在九月,就相当于现在的十月甚至十一月,是地地道道的冬天。)
随着黑伯的念诵,大臣们又是疑云大起,竟然一片沉默,连惯常的领命呼应都没有人敢开口。从诏书看,国君已经崩逝无疑。
然则国君若果真如此清醒,册立储君这等大事却为何没有一个大臣知晓?
再说,嬴虔也始终没有正面表态,万一其中有诈,是嬴虔的试探手段,积极呼应诏书岂不是立惹杀身大祸?再说了,嬴虔是谁?这是一个一般人吗?也许现在人们记得他是一员勇将,但是,当年嬴师隰归国,最最出力的是谁?就是嬴虔。对付大庶长前后奔走的是谁?也是他嬴虔。甘龙等老人可都是知道他的可怕,知道真正的嬴虔是一个有智有谋有心有算的人物,绝非是他外表的粗鲁与不堪。
不呼应,不说话,至多是不敬之罪,且法不治众,至多贬黜左迁罢了。若不小心出头领命,惹恼嬴虔,那可是祸及九族的大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政事堂便出现了宣示国君诏书后从来没有过的奇怪沉默。
沉默中,政事堂响彻嬴虔粗沙的声音:“恭请新君即位——!”
随着喊声,两名内侍前导,嬴渠梁一身布衣,头戴黑玉冠,从容进入政事堂。换了衣服后,由嬴虔开道,给嬴渠梁助威,再由他本人亲身出面。
第七十三章:笑傲男儿铮铮汉
大臣们又是惊愕,又是迷惑,深深的恐惧和疑虑还在延续,竟然期期艾艾的忘记了拥立新君的大礼,还是一片沉默,政事堂陷入大为尴尬的局面。
独孤夫人起身道:“这里交给你们了!”她说着话站了起来,从侧面通道向外走去。
几名侍从随身跟上。
嬴渠梁与嬴虔一起道:“恭送母后……”独孤夫人也不回头,径直去了。
这时众朝臣们才开始向独孤夫人离去的方向行礼。
他们的迟疑让嬴虔大怒,骤然间,嬴虔脸色变得铁青,高声怒喝:“国君遗命,新君即位,谁人不从?有如此石!”
说着话,嬴虔大步回身,天月剑青光闪烁,无声的拦腰掠过政事堂门前的一根石柱。
嬴虔冷笑一声,左手一挥,石柱上半截“咚”的一声大响,摔在台阶上滚落院中!石柱下半截平滑如镜的切口闪着青森森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两排将领齐声高呼:“拥戴新君!万岁——!”
政事堂大臣们这才从惊惧怀疑的噩梦中醒悟过来,参差不齐的伏地高呼:“恭迎新君即位!”“新君万岁——!”
上大夫甘龙高呼:“嬴虔将军拥立有功,将军万岁!”
大臣们忙不迭跟着高呼:“嬴虔将军万岁——!”
嬴虔心里恨得能把老甘龙吃了,这个老货,到了此时,还玩这种离间的心思,的确,对于这些大臣来说,如果嬴虔是真心让位的,那就可以说明这两位兄弟的感情是极好的,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就如同老秦公仍然在世一样,是秦国的朝臣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甘龙这一喊下去,表面上是给嬴虔面子向他示好,但暗地里,却是动嬴渠梁的心,哪怕是一根小刺也是有可能长成一棵大树!权谋之术,就在于此,不动声息间,大把的手段层出不穷,玩不死你!如果是别人听不出来,但这种事情,经历过嬴改之乱的嬴虔能不知道吗?当年他可也没少用这些法子,联合公孙贾等人,分化嬴改的权威,最后逼死了他。
假如,嬴虔对此无视,那么不要多久,不是弟弟杀他,就是他自己要自杀了。
杀人不见血,莫过于此了,政治上最见阴毒,也就是这个道理。在战场上,你死了,还知道是战死的,可在政治上,你死时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有明白那更惨,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情就是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知道自己的死期。
想到这里,嬴虔大吼一声:“岂有此理?嬴虔如何与国君并论?若再非礼,嬴虔无情!”
政事堂立时肃然沉默。经过这几番验证,大臣们已经明白无误的清楚了,大局不会动荡,嬴虔是真心实意的辅佐弟弟嬴渠梁继任国君。
但是,新君没有说话,大臣们还是一片沉默。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将如何动作,谁也不摸底细,贸然开口,吉凶难料,还是等待为好。
嬴虔走到前边,深深一躬,头也不抬的高声道:“请新君宣示国策。”
嬴渠梁一直站在中央国君座前,坦然自若,丝毫没有局促慌乱。
此刻,他平静清晰的开口道:“诸位大臣,公父骤然崩逝,嬴渠梁受命继任国君。当此危难之际,本公申明朝野:其一,国中大臣,各司其职,一律不动,国政仍由上大夫甘龙统摄。其二,嬴虔将军少梁之战有大功,升迁左庶长,总领秦国兵马。其三,由上大夫甘龙、长史公孙贾主持公父之国丧大礼。”
大臣们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齐声高呼:“臣等遵命!”
嬴渠梁走到甘龙面前,深深一躬:“上大夫年迈苍苍,又做国丧大臣,嬴渠梁深感不安。国丧期间,若有滋事生乱者,上大夫请行生杀予夺之权。”
甘龙感动振奋,躬身颤声:“老臣受先君大恩,又蒙君上重托,敢不从命?”
嬴渠梁环视政事堂高声道:“其余诸事,按既往成规办理。散朝。”
大臣们既有国丧哀礼的制约,又有对新君即位国策的兴奋激动。却既不能喜形于色,也不便于此时大放悲声。于是便以职权范围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肃然正色的商议起国丧期间必须做的诸多事情。
至此,经过了朝臣的参拜,等于是大局以定,嬴渠梁到底是把国君的这个位子给坐定了。
秦国的国事无多,没一会儿,众臣就忙乱自己的朝事去了。
拉着哥哥,嬴渠梁一起向外走去。
在没有人的时候,嬴渠梁忽然转身,向着哥哥一躬。
如果是从前,嬴虔一定不会在意,受也就受了,可是现在嬴渠梁是国君,主上有别,嬴虔如何敢直受弟弟的大礼,忙让开身道:“你……君上……这是何意?”
“大哥……”嬴渠梁抬起头来,原本一直阴霾的脸上闪过了几份开明的轻松:“大哥,弟弟能坐上这个君位,得大哥之助良多,可笑弟弟还曾疑心过哥哥,这一礼,是弟弟给哥哥赔罪的,我大秦现在风雨飘摇,还望你我兄弟同心同德,共同渡过眼下的难关!”
见到弟弟直言,嬴虔心中一动,不由软下了来,道:“国君当然是你做,我只会打仗,可坐不来这个国君,只要还有仗打,哥哥就行!”
一般来说,不管是哥哥也好兄弟也罢,一旦其中一人当了君上,是断然再不容另一人掌军的,除非是兄弟两个关系好。
比如魏国,大魏王魏罃,他当了国君,可敢让弟弟魏卬掌军?虽然公子卬素有大才,可魏罃除非是到了关键时刻,是不会给他一点军权的,便算是给了,也会立时收回,想把虎符捂热了,就连上将军庞涓都没那个权利!
嬴渠梁笑了,道:“哥哥放心,除非哥哥老了,打不动了,否则哥哥想退,弟弟也不答应。”他不说自己君名,而说弟弟,就是拉近与哥哥的关系。要知道,君名一定,君上臣下,这就是打不破的膜,如果不时时拉拉关系,早晚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会宣告破裂,哪怕两人并没有什么冲突。
时间和权利会让这层膜越来越大!
两人说说笑笑,向着外面走去。
嬴虔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嬴渠梁道:“去……见那个人……公叔痤……”
嬴虔道:“也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放他,公父一薨,你就放了他,他一定会把这好记在你的身上……这样对我大秦有利……你说得一句话对……短时间内……我大秦的确是不能再战了……”
说着,两人出了宫,翻身上了马,带齐了马队,飞出栎阳,直向着西南的骊山军营而去。
待到两人带兵马不停蹄的赶到骊山军营。已经是午后。
前军主将子岸出来迎接时,惊讶莫名:“君上刚刚即位,如何便离开栎阳?”
“子岸,昨天忘了问了,那公叔痤如何?”嬴渠梁没有理会子岸的惊疑。
子岸笑了起来,道:“君上真会说笑,他能有什么事,前段时间,有君上时不时的送饭,顿顿有肉,还有酒,可比咱们好多了,我看,那老东西都胖了两圈了,养猪都肥了,何况他?哈哈哈哈……”
嬴虔哈哈大笑:“你小子啊,就是嘴毒,是不是也想过这样的日子?成,你也当魏国丞相,再让我们抓你一回就是了!我一定满足你……”
子岸道:“大将军不要笑我,子岸的尸体可以找到,但想抓子岸的俘虏?下辈子都别想!”
嬴虔喝彩道:“好!咱老秦人就要这样的风骨……那些给打伤的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死的?”
子岸摇头道:“奇了,那小子出手虽狠,给打得没一个站起来,但没一个死的,不是腿断,就是肋骨断了,正正骨,躺上几天,再有口骨汤喝喝,就能好!”叹了口气道:“一搏三百,这小子是个人物!”
嬴虔道:“看来,他还是控制了手劲,不然,他可以杀人!”
但,嬴渠梁对刘羲却是没有一点好感,这很正常,在嬴渠梁感觉,自己老子给这人杀了,现在这人光明正大不知怎么回事跑到了自己的面前,但自己却有着种种的原因不好下手杀他,这怎么说都是一件郁闷的事情。想到此,他恨声道:“如他下杀手,此时他已经是死人了!”这也是一句实话,如果刘羲真下杀手,那么他必要拔剑,那样的话,秦兵也会舀出戟了,这可不是光头的枪,戟的两边都可以杀人,一戟刺过去,再一拖,就可以抽出人的肠子来,不是厉害,怎么可能会在战国留名?
事实真正说起来,在后世,戟的消失,最终沦落到了将领手中的兵器。
可在战国,戟是一种士兵常备的兵器。
哪怕是国学大师出来,也无法在战国戟兵面前讨好!
听了嬴渠梁的话,嬴虔道:“君上,是不是你见过这个人,怎么感觉……”
嬴渠梁连声道:“不……没事……山哥呢?”
子岸道:“在地下听室。”
想了想,嬴渠梁道:“罢了,一会儿再见山哥,我们先去见那个老儿。”
公叔痤被囚禁在骊山军营的山根石屋里。在这间石屋之下,有一间听室,所谓听室,就是有一根铜管连着上方的石屋,而人可以在下面听着上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在下面,由此,连地面的震动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自打刘羲给关了起来后,嬴山就在这听室里面听着一切的动静。
这也是必然,如刘羲所说,他得惠于公叔痤,哪怕是他要在秦国落户定居,可听到公叔痤给抓了,来看看也是正理。古人崇信义,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如果这是一件真事,刘羲的行为只会让他得到更好的印象分。
只是,刘羲错了,他在错误的时间来见公叔痤。
原本,荧玉是会给挡驾,然后殃殃而回。可这一回,她遇上了刘羲,一个魏商。
那么,杀一个魏商对一个秦国公主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结果惹出了这一场天大的祸事来。
起初的几天,公叔痤心里不快活,这是想当然的,不过秦人对他还真是不错,有肉有酒,那么,死前做个饱死鬼吧!于是公叔痤就吃喝了起来。
本来,他觉得自己也许不会死,但知道嬴师隰中箭大伤后,公叔痤绝望了,以秦人的性子,如果嬴师隰要放他,一定已经放了,这是真的,假如嬴师隰没伤,他一定早早的把公叔痤放了,可是嬴师隰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才改变了心意,把公叔痤关起来不放,留给儿子嬴渠梁来结这个善缘。
但他的这种做法,却是让公叔痤老头提心吊胆了半天。
老头吃也吃不香了,喝也喝不香了,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知道死期很可怕,而等死的感觉也同样很可怕。
好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人,刘羲给关了进来。这个开心宝让公叔痤开心起来。
所以,当子岸领着秦国新君嬴渠梁和大将军嬴虔来时,在这间本该称为牢房的里面,却是传出了动人的歌声。
一个男人和一个老男人的歌声,还有他们用箸敲击着瓦罐瓶坛的声音。
“沧海笑……淘淘两岸潮……浮沉随浪几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处……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淘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轻风笑……静如寂寥……豪情万丈……要衣锦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七十四章:立国之志
公叔痤是一个很痤的人,这个人可以说一点自己的本事也没有,但正因为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所以他给两代魏王看中,魏武侯重用他,所以吴起把魏武侯痛骂了一顿,说魏武侯你小样的,你的天下是我给打下来的,可你不看重我,你要知道,人才是宝贵的。
因为这话,魏武侯生气了,怎么说也是个侯,是君主,怎么可以容忍这么没有上下级观念的下级呢?不过,不要以为魏武侯做错了这件事,就是一个昏君,他最初没想对吴起动手的,人家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更何况功劳也是大大的。
但公叔痤要动手了,他做丞相,可是**后面老有人盯着,换了谁也不痛快。
于是这老小子耍花招弄走了吴起。
但我们要说,公叔痤哪怕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但他是一个曹参类的人,一个比曹参先一步懂得萧规曹随的道理的人。
也就是说,他赶走了比他强的人,可他行用的法子,还是那些牛人的法子,自己不行,这要承认,那就用那些能干人的法子就是了。
因为如此,他也做出了一些成就,比如说,他打败过韩国赵国楚国和韩赵联军,这是怎么打胜的呢?我们已经说了,这个老儿等同于军事白痴,那么,一个军事白痴能打嬴这样的一场大仗吗?能!学公叔痤就能。
整场战役,公叔痤大行放手,把一切权利下放,给了吴起旧部巴宁、爨襄。
当战斗打到可以确定胜利的时候,公叔痤做了他唯一的一件战绩,敲鼓!
击鼓追敌,从而大胜,还俘虏了赵国将领乐祚。
这一仗是公叔痤最为得意的一仗。
可是公叔痤在秦国面前连连吃上了大亏。先是三年前的石门之战,丧师六万,丢失函谷关。再就是这次少梁之战,竟然莫名其妙的做了秦军俘虏。
当囚室的石门隆隆推开时,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然后,一个人给丢了进来了。
我是谁?公叔痤一下子认了出来,他几乎跳了起来,我是谁是来救他的吗?老头感觉到了感动,忙起身,舀出酒水给刘羲喝,然后把刘羲放好。
过了好一会,刘羲睁开了眼睛,公叔痤叫道:“我是谁,你……你……这是……”
刘羲摇摇头,看见老头的几案上还有肉,忙就过身去,吃了起来,由于老头吃喝不禁,所以公叔痤唯一的做为就是吃喝,这也是他看上去长圆了的原因。
连吃了一点东西,喝了些他不爱喝的酸醋,这才好过了一点。在这里不得不说,其实喝醋的确是不好,但在古时,能喝的饮料不多,醋本身也是一种酒,而战国时的醋,多少还是有些酒味的,当普通的垃圾饮料也是可以。
至少,你不能想在这个时代喝可口可乐吧!
“呼————”刘羲哈出老大一口酒气,揉了揉脸,这才缓过了气来,然后道:“老头,又见面了……”至此,公叔痤当然不会以为刘羲是来救他,至少,不是这样的救。我|看.书(斋)公叔痤不是一个傻子,他知道如果刘羲要救他,至少也要黑衣黑服,哪有这样一身华服的样子。
不过,现在的刘羲发冠乱散了,衣服也破了,脸上更是青一块肿一块。
“你这是……”公叔痤问。
刘羲叹了口气,道:“我是来秦国落户定居的,可是没想到……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多少你也帮了我,哪知道我来的时候遇上了秦国公主,小娘们凶得不成样子,我连一个笑脸都没调戏,抓着我就要杀……”
公叔痤道:“秦国公主……不会这样无礼杀人吧?”
刘羲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想想,也许是老秦公死了,那样的话,她来也就可以明白了,再一听说我是魏商,就要杀我出气,王公权贵都是这样的,可恨我给堵上了,不然,谁抓得住我……天啊……想我刘羲大好有为的才俊青年,虽说不是孙武子吴起之流,但也是壮怀激烈的好人,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会不会把我真当魏间杀了……”
公叔痤想了想道:“你在魏国好好的,怎么来秦国?”的确,刘羲已经和公孙鞅相熟了,又和公子卬相交,如果说荣华富贵,的确是不用来秦国的。但,刘羲要的不是那么一点点的。
刘羲笑了笑,道:“我之所求,岂能是锦衣华服吗?魏国再好,能封我当将军吗?魏王喜好名师高徒,我可没有鬼谷子做师父,但有庞涓在,哪有我的出头之日!再说,如果我要等着在似魏国这样的国内出头,不等到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岂有我的机会?你说是不是?还是说,要我给别人当马前卒?大丈夫处身立世,当要有雄心壮志,与其在魏国这样慢慢过着磨人心志的日子,倒不如来这穷秦,哈哈,不到秦国来,不知道秦国的好处,我在秦国,当可用一二年,兴我之族,用三四年,建我之国,用五六年,于北方开展我的事业,一直打,打,打,打到可以看见海的地方……老头,你见过大海么?我喜欢海,无以穷尽,到了那时,我将建大船,远征海外,与其在国内争雄称霸,不如在海外选一个大岛,此后,我为岛主,那可不是一件美事吗?春江有水花月夜,我独散发弄扁舟!”
“海……是……东海吗?你说你叫刘羲?”
“是呀,这算是我找回了我的名字吧,你也知道,人总是要有名字的,难道天天搞行为艺术?玩玩就得了……” 刘羲一边说,一边小口吃肉,道:“至于东海……我喜欢的海更大……我想要的岛也更大……天的彼方……看我何时能到……”
公叔痤道:“那你去赵燕岂不是更好?”
刘羲摇摇头道:“不一样的,赵国虽好,但赵国内乱不断,国力疲弱,我在赵国能得到什么官位?也许赵国会给我一个将军一位呢,那不是把我锁死了?总不至于要我为盗吧!再说燕国,燕国一向世家大族,老臣旧故,岂可容之于我?只有秦国,秦国边地可以不受兵征,我于边地落户,打下的一切,就是我的,秦国现在最弱,也不会对付我,就算到时秦国有了力量,就说它变法吧,也要十年二十年之功,这时间,我已经远远的到北方去了,在北方建立我的国家……”
公叔痤动容,这是一个要兴家建国的人?
“建立一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刘羲道:“男儿就是要立此大志,我已经定心决意了,哪怕百死也不会回头……”这是假话,刘羲当然不会百死,他有他的谋算。
说刘羲的实力小,当然,是不大,现在的他手上只有十名巴族武士,还有就是分拨给他的二十名秦国士兵。
区区三十人,建国吗?这在哪说都是笑话!
但是不,在后世,有一个人也做到了这种神话,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家,也许你会觉得这很少,但不少了,绝对不要小看当时十三副铠甲的威力,那是努尔哈赤积下的十三副明国铁甲,这种铁甲论起防护力量,是一般的小村小部抵挡不住的。
并且,在努尔哈赤起家之初,他对付的也不是谁个大族,相反,他是在向着一个个小村落进攻,夺取人口财产,积养力量,是这样一点一滴积成的。当时,之所以给他成功了,是因为,没人会对一个小村子的战斗放在心上。
所以,当努尔哈赤积下了足够的军力后,就开始突然的势大了,向着那些大部族开刀了,并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他统一了建州女真。
从这里看上去,刘羲的手上实力也不算小,更何况,他还有五十名童子军,这些童军如果训练好了,一样可以大用。
以刘羲未来人的眼光和实力,加上他训练的士兵,怎么可能会做不出一点事业来呢?
对于自己的带兵能力,刘羲是不会小看的,他自己也曾给别的部队当过教官,所以这种问题一点也难不到他,**一支强军,然后一直打下去,打到东海,打下整个北方,打下俄罗斯旧地,至于后世的俄国么,不用出现了,由他带着中原部族们杀过去,建都立国,然后,在自己的晚年里,在那一张张的温床上,过着最后的岁月,不是一件美事吗?
能痛痛快快的杀人,直到老死,那是一件多么美的事?
公叔痤说话了:“你若能真建一国,老夫欣慰,能在此遇上开国英主,老夫此次做了俘虏,也当是值了,只是……你真在北方立国,你不怕和秦人打起来吗?”
这也是的,如果刘羲在北方打出了成就,那么,他发迹于秦,一定会和秦有交集。战国时代,今天的朋友,明天就成了敌人。
当年,吴国大灾,得到了齐国的帮助,可是,在吴越争霸中,齐国却是站在了越国的一边,正是齐国楚国等这些大国还其它的小国帮助,越国才在最后打败了吴国。
灭吴,可不独是越国一国的努力。
“我独力向北,如果……到了那时候……秦国打我……我当还击,不过……秦国如果不向我动刀兵,我亦不会向秦国动刀兵……”刘羲说到这里摇摇头道:“说这些太早了,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成功呢,至少现在我还是秦国的定戎令,是秦国的官呢……”
“定戎令……哈哈哈哈……”公叔痤笑了起来,大笑,这个官他也知道,是最最小的虚官,说它实,是因为当外敌来了,它可以起到带头抵抗的作用,说它没用,是因为没人会在意这个官职,至少是老秦人不会。
这一点,从秦国的西戎一直没动静就可以看出来了。
刘羲也是笑,定戎令是小,持戟郎不是更小?韩信可以从持戟郎做到齐王,楚王,淮阴侯。那么,刘羲也可以从定戎令做到一国之主。刘羲喜欢当一国之主,穿越过来,不当个国王干干,怎么对得起这奇妙的旅程呢?
公叔痤忽然道:“我还以为你会说退避三舍呢……”
退避三舍是说楚王设宴招待重耳。楚王问重耳:“你若有一天回晋国,该怎么报答我呢?”重耳回答说:“男女待从、珍宝丝绸,大王您有的是;珍禽羽毛,象牙兽皮,更是楚地的盛产,晋国哪有什么珍奇物品献给大王呢?”楚王说:“话虽然这么说,可总该对我有所表示吧?”重耳回答道:“要是托您的福。果真能回国。假如晋楚国之间发生战争,我会命令我的军队退避你三舍(一舍等于三十里),如果还不得到认可,我左手舀鞭子和弓箭、右手带着盛着弓箭的袋子、来与您交战。”
公叔痤意指刘羲气量上不及重耳,身在它国不忘国事,不敢舀国家大事来相让,只退三舍,做个礼节样子,该打还是要打。而刘羲是说,只要秦国不来找我的事,我就不向秦国动刀兵,这就是说,会给秦人很大的空子,如果这事给秦人知道了,只要秦人不出兵,但玩别的外交花样,刘羲就会吃上大亏。刘羲一意的退让,这点让公叔痤觉得瞧不起。
但公叔痤哪里能明白刘羲的苦处,他现在独身带着几百人,可并不是什么大国的君主,哪有国家让他着想?自当是说得小家子气了。
就此,两人各怀心事,说说吃吃,吃吃喝喝,到了正午过后,两人食得酒足饭饱,直让送饭的秦兵皱眉。吃家子,要知道,这些秦兵自己都只能喝到?菜汤,连稠的也不定。可这里的两个人……酒……肉……还要什么?
忽然,刘羲喝得兴起,提起了木箸,在瓦罐上一敲,发出了一个脆音。
刘羲顿时起意,舀起边上喝空的瓶瓶罐罐,轮着敲了一下,定了一下音,然后敲着。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刘羲就此唱了起来:“沧海笑……淘淘两岸潮……浮沉随浪几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处……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淘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轻风笑……静如寂寥……豪情万丈……要衣锦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七十五章:释公叔
公叔痤立时就喜欢上了这首歌,感觉上,这首歌就是给他唱的一样,当即,他向刘羲学唱了这首歌,不得不说笑傲江湖的魅力,还真是不一般的大,刘羲只是一说,老头本不算好的记性就记全了八成。结果,当他们第二遍唱起来的时候,就给外面的人听到了。
石门隆隆推开,歌声止住。
刘羲和公叔痤呆呆的看着门处,因为他们都知道,饭已经送过了一次。
进来的,是嬴渠梁、嬴虔,还有子岸,不过子岸没有进来,他守在了门口,同时,喝退了其它的守兵,子岸亲身一个人守在那里。
嬴氏兄弟向公叔痤行了一个问候的揖礼,然后在厚厚的草甸子上坐下来。这里,虽然还可以说是牢室,但无疑是大秦最好的牢室了,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在公叔痤的身下,还有一条厚厚的毯子。
“公叔丞相,嬴渠梁有礼了。”嬴渠梁向蜷卧在墙角的公叔痤深深一躬。
刘羲忙躲到了一角,跪坐方正。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他的性子不受拘束,但现在还不是他可以自行其事的时候,要低头的时候一定要低下头,不能抬头。
在秦国这种地方,刘羲可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给处死。
公叔痤闭上了眼睛,既没有坐起来,也没有开口应答。他钦佩这个生擒他的年轻将军,可是不愿意和他在这样的场合对话。
守在门口处的子岸气得大声吼道:“老公叔,这是秦国新君,你敢牛顽?”
公叔痤微微一动,依然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
嬴渠梁拱手道:“公叔丞相,请爀为少梁之战羞愧。这一战,我们谁也没有嬴。老丞相虽然被擒,我的公父也被你军冷箭所伤,卒然崩逝了。认真说起来,魏国还算是略胜一筹。丞相以为如何?”说到公父的死,嬴渠梁身子一震,他忍着回头杀死刘羲的冲动,让自己有一点善意的表情。
公叔痤不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嬴师隰这个令人生畏的劲敌死了?
另外,他没想到的是,明明少梁之战秦军大胜,而后才退兵的,可怎么这位秦国新君要如此的弱自己的威风?
再说嬴师隰,假如嬴师隰真的死了……他死了的话……自己连自杀的可能都没有了。
依秦人习俗,一定要在嬴师隰灵前杀掉自己祭奠国君的。
能与劲敌嬴师隰同战而死,也算得其所哉,又有何憾?
心念及此,公叔痤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公叔痤的人头就是你的了。何时开刀?”
“老丞相差矣。嬴渠梁不是杀你,是要放你回安邑。” 嬴渠梁笑容浮现,他要的就是公叔痤的这个心理,非是如此,公叔痤不会有死后余生的庆幸,也只有这样,公叔痤才会最大限度的感谢自己的不杀之恩!
公叔痤哈哈大笑,“嬴渠梁,休得嘲弄老夫。士可杀,不可辱也!”
嬴渠梁正色道:“嬴渠梁何敢轻侮前辈?放老丞相回归魏国,乃嬴渠梁一片苦心。秦魏激战多年,生民涂炭,死伤无算。嬴渠梁继任国君,图谋秦国庶民安居耕牧,不想两国交恶。嬴渠梁素知老丞相深明大义,欲与老丞相共谋,两国休战歇兵,不知老丞相意下如何?”
“秦公,果然不记杀父之仇?”公叔痤迷蒙混沌的老眼渐渐明亮起来。
“父仇为私,和战为公。嬴渠梁若非真心,甘受上天惩罚。”
嬴虔回过了头,他是一员猛将,见到自己的国君说这样的话,他从心里难受,其实,如果不是秦国已经穷困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嬴渠梁何以说这种软蛋的话来?
公叔痤打量着面前这个神色肃然的青年君主,觉得他竟有一种令人折服的真诚坦然与自信,一句话便公私分明,将大局料理清白,不禁暗暗赞赏。
与秦国罢兵是老头多年的主张,无奈老疯子嬴师隰连年攻魏,发誓要夺回整个河西,不想打也得奉陪了。
在他这个魏国丞相看来,秦国被压缩得已经可以了,魏国的真正劲敌是东方崛起的齐国与南方的楚国,老是被秦国缠住不能脱身,实在是魏国很头疼的一件事。
每与秦国作战,他都不赞同上将军庞涓领兵,怕的就是庞涓对秦国赶尽杀绝,与秦国的血仇越结越深。
他很了解老秦人的剽悍顽强,认定这个在戎狄部族包围中拼杀了几百年的部族诸侯绝非轻易能够消灭的,能够将秦人压缩到荒凉的一隅之地,应该就满足了。
魏国的目标是中原沃土,而不是西陲蛮荒。
这就是历史人物的历史局限性!他们的眼光受到限制,不能看得更远。
这是必然,秦始皇也是在统一了六国之后,才把目光放到了远方,但秦始皇的目光太伟大了,一下子看到了两个目标,一个是南方,一个是北方。对于北方,也就是匈奴,秦始皇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想要灭绝匈奴的。
在这里,历史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我们一直觉得我们修了万里长城是错误的,但在这里是不对的,秦人修长城的主要目的是两个,一是屯积物资,一是以此为基,向外攻打!
当年,蒙恬就是用这种堡垒式的方法逼得匈奴人北逃,所以,这才是秦人大修长城的主要原因,可笑的是,秦人修长城是为了进攻,但我们后人修城却是说为了防守,并以此指责我们的老祖宗用长城挡住了后代的眼睛。
在战国时代,战争打得就是后勤,所以一定要有积粮屯草的地方,不修长城积粮屯草,难道用一辆辆大车死死的向后方运吗?
最后,秦始皇的两个战线都失败了,南方,给秦人的文化注入,最后分离开我们中原的文化,成了一个个小国,而北方,也从此在长城外,我们不注意的地方独大了起来。
当然,北方战争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秦末,由于蒙恬的死,北方军团给一次次的抽兵,把主力白白的丢在了中原战场,还有一部分,走向了草原,成了日后的草原部族,最后的,一直与匈奴敌军战斗打光了。
这是北方军团的消失。
南方军团,一部就我们所知的,成了赵佗的手下,在南方生存,还有一部分,北上,到了刘邦的手下,帮着这个老流氓把项羽分尸了。什么楚霸王,最后还是死在了大秦士兵的手上。
而战国,所有的国家都把眼睛投向了中原,这是一个必然性,因为在当时,中原是文化最发达的地方,是最富庶的地方,也是人口最稠密的地方。
所以,在商时,周人夸口天下以居其三,其实,人口的总数,还是商人为多。
只是商人一直在与四方为战,最后把主兵力放在了东夷,战略的错误,让强大的商军痛失了天下。这也是周人占了那么多地,而商人一直不重视的原因。你地再多,你没那么多的兵,能有什么用?
可商人的主力给缠住了,而周人却拉着四夷一起攻打商人,最后,商人舀出了奴隶做战,事实上,那一战,打得惊天动地,最后周人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才打败了商军。打败了商军的奴隶军,可想而知,如果当时,在那一战里出现的是商军主力,那些骑着大象,乘着战车的大军,结果会怎么样!
争霸中原,才是所有战国国家的最终目的。
秦人一统天下,最后一个打的是什么地方?齐国,那里就是中原,也是东夷旧地。
商与东夷争的就是那里,周人最后也是占着那里,并在战后,把这一肥地,封给了姜子牙。不是姜子牙是不会有谁人能舀到那块肥地的。
所以魏国的主要目的,还是齐国与楚国,楚国太大,相对的,还是齐国为要!
但经过石门之战与这次少梁之战,老公叔觉得,这种罢兵愿望似乎根本不可能,嬴师隰就是一个老疯子!有他在,魏国是无法摆脱这种纠缠的。
然则骤然间竟是峰回路转,老疯子嬴师隰死了,秦国新君主动提出罢兵休战,岂非天意?
老公叔一时感慨中来,“好!老夫信你,一言为定。只是这疆界,却不知秦公如何打算?”
秦魏两国交战,说到底,就是国土原因,秦人觉得魏人舀了他的土地,如果这一节上说不清楚,那一切都是白谈。战还是会继续打下去。
“以石门之战以前的疆界为定,河西之地还是魏国的。”说这话的时候,嬴渠梁的心里有一种刀子在绞的感觉,他无比的幸酸和痛恨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奇耻大辱,一种出卖,一句话,他等于否定了大秦过去几十年来的战斗。可是,他不得不这样退让,因为大魏国的那位大魏王不会,大魏国不会,那秦国只好后退,如果秦国不退,那就还是要打仗,但是,天可怜见,大秦现在还能再打吗?
嬴师隰打完了秦国的最后一口气,把这个国家交到了嬴渠梁的手上,而嬴渠梁就要面对这种战而无兵的局面,他除了选择割地之外,以求和平,还能怎么办?
发召令?再聚兵大战吗?现在,秦国能发出的军粮居然全都是豆子,光吃豆子,那屁就没停过,人吃得消?还有肉,国中的肉也是不多了,再征,就要征西戎的肉了,那样一来,很可能会逼反西戎,人家明明不反,你却把人家逼反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嬴渠梁的心理,就好比一个贪心的婆婆,让小媳妇打酒,但不给一文钱一样。你说这小媳妇得有多大的委屈?可是这种的委屈嬴渠梁能对几个人说?就目前,知道的只是少数几个官员,还有嬴虔等人,事实上,如果嬴渠梁之前不说,独孤夫人都不知道。
“噢?秦公不觉吃亏太多?”公叔痤大为惊讶,不禁靠墙坐起。他没想到秦人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大的一个突变,做为一个老政治家,公叔痤一定要想想其中的原因。
“二十年后,我会夺回来的。”嬴渠梁一字一板。
这话让公叔痤明白了,秦国原来是没有了再战的力量,也是,老疯子嬴师隰一连打了三十几场战,争得都是河西地,动用的底子,足可以组织上两场阴晋之战的兵力。这样大的付出,但得到的却不成正比,秦国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一点从战场上也可以知道,最后一批秦国征民的士兵,他们是以老头和小孩子为主的,换句话说,没有年青人,战打到了这个样子,也无怪乎嬴渠梁不顾一切的求和了。
“一言为定?”公叔痤不会拒绝这种事,这是大好事,你秦国想着休养生息,但安知二十年后,我大魏已经称霸中原,甚至有可能吞韩灭赵,平灭齐国,成为比晋国还强大的大魏国吗?到了那时候,你秦国纵然回复了实力,又怎么和我大魏国斗!
“一言为定。”嬴渠梁微笑。
公叔痤豪爽大笑“然也……”
嬴渠梁笑道:“老丞相徐徐将息,三日后嬴渠梁派人护送老丞相回安邑,不言俘获,而是魏王特使。”
公叔痤又一次惊讶,不禁挣扎起身笑道:“秦公,老公叔阅人多矣,以公之气量胸怀,数年之后,必大出于天下。”这当然不是真话,但也可说明公叔痤对嬴渠梁的佩服,可以说,至此,嬴渠梁达到了他的目的,让老头成功的对自己起了好感。就说来,公叔痤的这种口气和老头子拍拍小孩头,说这个小孩子将来一定能当科学家是一样的,是一种过来人对后进的肯定,至少,承认了嬴渠梁的才能。
嬴渠梁恭敬的拱手做礼,“渠梁才疏学浅,如何敢当老丞相嘉勉?”
公叔痤仰天叹息:“只可惜老夫来日无多,不能和英杰并世争雄了。”
嬴渠梁微微一笑,转向了刘羲,他这是第一次正面直视刘羲,虽然知道刘羲的样子,但看到刘羲现在的样子,嬴渠梁的心里快意了一点,杀父仇人,我们慢慢玩。
“定戎令刘羲?” 嬴渠梁傲然的问,他可以在公叔痤的面前持礼,但在刘羲的面前,却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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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再关三天
“正是刘羲……”刘羲恭恭敬敬,端坐俯首。
“也是魏商刘羲?” 嬴渠梁问。
刘羲深揖一礼,然后道:“正是魏商刘羲,刘羲在此请言……”
嬴渠梁道:“你说……”
刘羲道:“刘羲自感无罪,而受非礼,刘羲想说,如果秦不容羲,刘羲自可另谋他去,如秦可容羲,请放了刘羲,无罪者不当刑!”
“好一个无罪者不当刑!”说话的是嬴虔:“你欺负我妹子,这笔帐怎么算?”
刘羲苦笑:“伤的是我,非是公主,要伤人的是公主,也非是刘羲,何以无故把此罪加到了刘羲的身上?就因为她是大秦的公主就可以如此无理伤人么?若然如此,请放刘羲离秦,刘羲可不敢在有这样公主的大秦呆下去。”
“牙尖嘴利!” 嬴渠梁道:“就算是揭过此节,可你伤了本公护卫三百余人,这又怎么算?”
刘羲更是叫苦:“天呐,我一直是个好人呐,你们这么多人打我,大丈夫岂可白受人拳?刘羲当然要还手了,难道说,白白的让人白打不成?纵是要舀刘羲,大可明说,何以出兵用强?刘羲无罪,岂可不加反抗?如刘羲不反抗,岂不是先就认罪?请君上明察呀!”
“好!”嬴渠梁心里咬牙,恨不能手刃此僚,但话说回来,秦国目前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人来为秦国镇压那结义渠人。虽然当年甘龙和义渠人谈好了条件,井水不相犯,但话说回来了,那时是嬴师隰当位的事,现在国君换了,那些义渠牛顽还会老老实实的那么听话吗?
身为一个国君,嬴渠梁深深的知道,主动权要抓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刘羲听封!” 嬴渠梁大声的说道,这声音让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刘羲连忙把头深深的低下。
“义商刘羲,武勇过人,特封为我大秦客卿,为三日后护送老丞相归魏的副使。” 嬴渠梁道:“你觉得这样可能补偿你么?”
刘羲大喜过望,这可是天降下来的好事呀,看来好事与坏事总是相并着的,原本,他还想着派人到魏国去舀他的好处,现在好了,可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向公孙鞅要宵练剑了。也许,还可以再得一些别的好处,发达了!
“多谢君上宏恩浩荡,君上纵横天下、英勇无敌,俊秀无比、魅力第一,智深似海、仁义无双,英明神武、天纵奇才,举世无双、坚忍不拔,人见人爱、爱民如子,小臣对君上的敬仰有如淘淘江水,连绵不绝,又好似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祝君上福如东海长流水,笀比南山不老松……愿君上仙福永享,笀与天齐,号令天下,宇内称雄……”
嬴渠梁逃也似的出来,临了大吼一声:“把他再关三天……”
嬴虔呆呆的看着刘羲,吃惊的摇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然后大步而出。
子岸见了,竖起大拇指,赞道:“牛!”
然后,大石门,隆隆的关上。
“我晕啊……”刘羲也呆了,他只不过是说说好话,这都怎么回事?
公叔痤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啊哈……笑死老夫了……你不知道……过犹不及这句话吗?哈哈哈哈……”
嬴渠梁离开石室,跑出多点,才叹了口气,一个回头,见到大哥跟上,摇了摇头,道:“真是没想到……”嬴虔也是叹道:“没想到,这个能一搏三百兵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软蛋!他怎么想到那么多词的?我说,不该让他当客卿,该叫他当嬖臣!”
“不……”嬴渠梁道:“这个人不能小看,能一搏三百的人会是一个嬖臣吗?我不想小看这个人,对此人,要牢牢盯住,看他这次在魏国是做什么的……走……子岸呢?”
嬴虔叫道:“子岸!”
子岸忍着笑意跑了过来。
“君上……”他说着还想笑,子岸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今天的事情让他就是想笑。
“你小子!”嬴虔怕嬴渠梁脸面上挂不住,道:“有这么好笑吗?”
子岸摇头,但脸上的笑意犹在,一个人想要笑,哪里是轻易止得住的。
嬴渠梁也是失笑,道:“山哥呢?带路。”
没等他们去见嬴山,就见嬴山拉着一脸怪笑的荧玉出来了,两人一直在地下听室,把上面刘羲他们的话听了个切切的,哪里不知道方才的笑话,谁想到刘羲会闹了这么一出的闹剧。
“山哥……”嬴渠梁上前问好。
嬴山哪敢,道:“君上……”
荧玉捏着手道:“二哥,大哥……”
嬴山道:“君上,真的要割地?”
嬴渠梁摇摇头,一脸的沉痛,道:“本公即位就下此决心,本公的心又何尝好过?”
荧玉道:“二哥,我错了……不过二哥,我大秦就真的再也不能打了么?”
“妹子!”说话的是嬴虔:“不是我大秦不能打,说到打仗,我老秦人谁个怕了?但是我大秦却是不能败呀!现在,我大秦的国力底子都掏空了,打胜了还好,一旦败了,一切就都完了!公父如在,他的威名能抵一半的军力,加上公父还可以向老世族们要求献金,但是现在,你二哥才刚刚即位,你说你二哥能向那些铁公鸡似的老世族们要来钱吗?别的不说,你身上的这身冠笄服就是公父用最后的敛服给你做的,大秦穷成了这个样子,还能再打吗?我不也想打仗?可是我们再也没钱了!对于这样的战斗,魏国人可以败上五次十次,但我们只要败上一次,就万劫不得翻身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杀老公叔?能行吗?魏国抓住了这点道理,能放过我们吗?庞涓是个打仗疯子,一向是公叔老头压着他,现在我们蘀庞涓除了他,你说接下来庞涓会怎么样?”
嬴虔很少会说大道理,但一说就是一大堆,这些,都是嬴虔自己看在眼里的,他明白的,这一切都是两兄弟不好向别人说出口的,现在,可以向妹妹说了。
听了这话,荧玉一脸的悲痛,低下了头。
嬴渠梁叹道:“好了,我们找地方说话,大哥,小妹还小,不要这样吓她……”
荧玉道:“我不小了,我知道错了……”
嬴渠梁连声道:“好好好,不小不小,我家小妹不小,是老妹!”
几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气得荧玉上了马,调头就走,这回,却是向老娘独孤夫人去诉苦了。但她的走正是好,几个人走到了大营的军帐中。
如方才一样,子岸亲自把守,把别的士兵给调到了它处。
然后,嬴渠梁才向嬴山道:“怎么样,这个刘羲有问题吗?”
“刘羲没有问题,” 嬴山想了想道:“就说起来,他是觉得在它国不能伸展抱负,所以才来我们秦国,但这个人口气牛大,他说,他要在我大秦的北面,再创立一国……”说着,把刘羲的话捡重点说了一遍,然后道:“小妹子还想杀他,但我不同意,君上,我觉得,我们的北方需要这样一个人,和我大秦不同,我大秦和义渠早晚有一战!问题在于,义渠不知道我大秦的实力和底细,由于我大秦连连征战于魏,且都是大胜之,所以义渠对我们心存忌惮,而且,老君上即位后,曾向他们动过刀兵,但他们没能打过老君上,在这种前提下,纵然我们现在到了这种地步,可是义渠不会先行发难,可这事并不好说,万一他要是发兵了呢?我大秦一旦陷入了缠斗,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是呀……”嬴渠梁叹声道:“我大秦,的确是经不起战火了……”
“建国……鸟!” 嬴虔道:“这建国是他说的说建就建的吗?”
嬴渠梁道:“对了,山哥,你说说,他的部众现在有多少实力?”
说到这,嬴山苦笑了起来。然后道:“这事说起来惭愧,他本来身边没有两个人,可后来,在雍城买了一批奴隶,且都是童奴,以此为部,算是他的部族,说起战力来,真是小得可怜,全部上下,只有十名巴武士,我怕他的人手不够,就让我手下的二十名秦兵到了他的手下听用……要不要……我调收回来?”
“哈哈……十个手下……就想建国?这个人可真是会想……君上……” 嬴虔笑着道:“你看看,这个世上果然不会有太完美的人,虽然能一力搏三百,但却是头壳坏了……”
嬴渠梁也笑了,对于这样一个好勇斗狠并且盲目自大的人,他是打从心里喜欢的,这意味着自己会在日后很好的利用并结果刘羲。不过,如果是一个只会好勇斗狠的人,他会说得出那些马屁话吗?嬴渠梁没有细想这一层。
人无完人,你不能把每一个人都想得那么全面。
士兵在集结,国君要走了,就在这时,一名秦兵进来了。
“将军!”这个士兵叫的是子岸,这里,他是将军。
“什么事?”子岸问。
那个秦兵看向了嬴山道:“有一些人要见雍城令大人……”
嬴山一怔,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只见一行人,打头的是小五,他的身后是一名**服的女子。所谓**服就是一种全白的女裙,俏不俏,一身孝,但最早,这种所谓的孝服是一种女裙,传自九天玄女,说是九天玄女就是穿着这件裙子帮助黄帝打仗的。
后来,这也成了美女裙,一般,不是美女,不是给别人夸赞的女子,是不敢穿这种裙子的,现在穿着这身裙的,就是一位美女。
在这位美女的身后,是两名巴武士。
“小五吧……”嬴山上前相认。
那小五跳过来道:“山叔叔,你说,我大大会不会出事?你说不会的,是不是?”
嬴山笑呵呵道:“不会不会,再有两天就可以放出来啦,你也看见了,你大大闹了多大的事情,能给放出来,总是一件好事,就不要在意这一点点的时间长短了……”
小五高兴回身道:“月姨,我说了吧,大大是不会有事的……”
后面的几名巴武士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刘羲出了事,他们这些巴武士会再度失去自己的自由,重新沦为奴隶,这一点是任何人也不想的,何况刘羲是一个绝对大方的主人,他至少在食物方面不会亏待这些人,哪怕是一个孩子。能有这么大方的主人,绝对是一种运气。要知道,大多数的奴隶,能吃到热的骨头就不错了,更惶论是肉?
说句难听说,奴隶么,跟狗差不多,有你一点能往肚子里放的东西,你还想要什么?
“这位大人……”月勾上前说话道:“可否让小女子给我家主人弄食?”
嬴山犹豫了,怎么说刘羲也是给关着的,又是和老公叔关在一起,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说得清楚,更何况,老公叔也算是老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怎么说清楚?
可这时,嬴渠梁出来了,他骑着马,一眼就看见了小五,这个他放过了的小五带着月勾和两个巴武士来了,并且还有一辆驴车。
“山哥……”嬴渠梁发话了。
嬴山立时道:“君上……”这话一出,月勾几人立时伏身跪在路边,只有小五傻傻的看着嬴渠梁,嬴渠梁的心再度一动,每当他看着小五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个离他而去的胡女。嬴渠梁是一个恋旧的人,所以自胡女走后,他就没有再找过女人。
嬴渠梁不敢再看,他故作无恙的一指小五道:“只可由他送饭。”
说着,嬴渠梁一策马缰,纵喝一声,飞驶而去,在他的身后,嬴虔也追了出去,随之,就是轰隆隆的大秦马队。
小五笑道:“好啦,我可以看大大了……”
只有嬴山望着嬴渠梁离去的背影发了怔。
第七十七章:出使魏国
三天后的清晨,嬴渠梁亲率三百铁骑,护送着一辆青铜轺车驶出函谷关。
白发苍苍的公叔痤在函谷关外和嬴渠梁殷殷道别,向魏国都城安邑急驰而去。
随行的,除了正使公孙贾外,就是副使,一个新晋的客卿,刘羲。
秋霜白露,草木枯黄。
嬴渠梁站在函谷关城头凝望着远去的轺车,那面鲜红的“魏”字大旗已经与天边的原野溶在了一起,他依然伫立在那里,任凭寒凉的秋风吹拂着自己。
按照战国之世的规矩,一个两次兵败的大臣是很难继续掌权的。
即或公叔痤是魏国两朝元老深得魏惠王倚重,这丞相之位也未必能保。
果真如此,秦魏罢兵的和约岂非空言?而如果魏国继续对秦国用兵,秦国能支撑多久?
嬴渠梁很清楚,公父连年对魏国激战,本意是想夺回河西后再封锁函谷关休兵养民。
可是,秦国越打越穷,河西五百里土地还是没有夺回来,秦国如何再打得下去?
这种战争对于魏国这样的富强大国,纵然失败几次,也无伤元气。
可是,秦国不行,秦国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
辎重耗尽了,存粮吃光了,精壮男子死伤得几乎无人耕田了。
再有一次失败,秦国就真得退回陇西河谷重做半农半牧的部族去了。
当此之时,秦国虽然表面上打了两次大胜仗,但国力却到了崩溃的边缘,成了经不起一战之败的风中纸鹞。在刀兵连绵的战国,这是极为危险的最后境地。
若能罢兵数年,缓得一缓,秦国也许还有重振雄风的希望,否则,秦国将从战国列强中消失。目下又是国丧,朝局未安,若魏国乘内乱而来,岂非灭顶之灾?
嬴渠梁觉得肩上担子如大山一般沉重。
如果罢兵成功,函谷关月内就要重新交割给魏国了。
自从秦部族立为诸侯国,多少年来,这函谷关就是秦国的国命之门。
有函谷关在手,秦人就坦然自若。丢失函谷关,秦人就象袒露胸口迎着敌人的长矛利剑一般举国紧张不安。
如此命脉一般的函谷关,公父与秦人浴血疆场夺了回来,自己却又交给了魏国,那些世族元老能答应么?朝野国人能理解么?
虽然嬴渠梁是深思熟虑的,认为惟其如此,才能使魏国觉得不动刀兵而重占河西是一个巨大的利市,才有可能放秦国一马,如原地现状罢兵,那是几乎没有可能的,魏国绝不会在两次大败后让秦国封锁修养。
虽然如此,但毕竟函谷关对秦人太重要了,国中臣民能接受么?
在那无情的冬风中,嬴渠梁感觉到了一阵阵打骨子里发出的冷。
而现在,于那轺车中,公孙贾正在郁闷中,原本他是独一的使者,可现在多出了一个副使,最最好笑的,是这名副使一出了嬴渠梁的眼界,就丢下了自己的马,翻身上了那辆轺车,和老头子公叔痤一起坐而论道起来,两人说天说地,说吃的,说喝的,也不知哪这么多的话,虽然可以看出公叔痤的心情是不好的,但在那个副使的开解下,却也算是笑容不断!
“刘羲……你说……我回安邑……大王还会任用我吗?”
“会……”刘羲说得果断!
“为什么?”公叔痤自然要问,他可不觉得刘羲是在骗他!
“因为……”刘羲发出了长叹:“大魏王不是一个会轻易信人的人呀……”
诚然,大魏王的确不是一个会相信人的人,他过于自负,并且有着自以为是的特点。
在这个情况下,大魏王往往看不上一些才能人士,哪怕那个人真的有才能,他也会视而不见。比如说公孙鞅,在大魏王的心里,这只是一个嬖臣!一个弄臣,一个小丑!
再说公子卬。大魏王总是会觉得,这位弟弟有可能会想夺他的王位。
所以大魏王时时刻刻都防着他,不让他掌兵,哪怕是掌了兵,时候一到就立时要收回来。
在军事上,大魏王迷信名士高徒,所以他重用了庞涓,因为庞涓是鬼谷子的门生。
在政事上,大魏王相信公叔痤,因为公叔痤你再说他不行吧,可他打过胜仗的,对于庞涓,公叔痤一向是抵制的,这样一个与将不和的丞相,上哪里去找?更重要的是,在魏王与公子缓(魏缓)争立成功中,公孙痤是立下大功的!
车子徐徐过了临晋。
此时,忽然跑出了一堆人来,打头面的,是一个白衣秀士。
其余,一个个的叫了起来:“是老丞相……是老丞相……老丞相回来啦……”
公叔痤大喜,竟然是他的门客与公孙鞅!
原来,自刘羲走后,公孙鞅就领着一批丞相府的门客坐守着临晋等着消息。
这好不容易,一个多月过去了,总算是守得花开见月明。
轺车停下,众人相见。
刘羲走向公孙鞅,公孙鞅晒然一笑,从腰间解下长剑,双手奉上。
这便是宵练剑?刘羲大喜,他抓过此剑,这可是大商时的宝剑呀!
刘羲激动的手都在抖,抽出剑来,发出青幽幽的光彩!此是白天,见影不见光。入了夜里,当则见方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骜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可以说,到了此时,公叔痤才知道刘羲为了什么会去见他,感情……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学问。拉着公孙鞅上了车,公叔痤越看他越喜。
“老师安好?”公孙鞅问。
“好好好……”公叔痤万万想不到,自己在压榨公孙鞅的劳力之余,这小子还这么记挂于他,忍不住一叹,道:“现在安邑情况如何?”
公孙鞅脸色一变,淡然道:“不好!老夫人等一干族人已经给拘压,不过所幸之,魏王没有失礼薄待,还算是礼遇,只等着老师的消息,再行定夺!”
这也就是说,魏王把刀子准备好了,就是看公叔痤会不会降,如果公叔痤不降,最后哪怕是死了,那什么事也不会有,也许魏王还会大大的厚赐公叔老头的一家,但,一俟传说老头子投降的消息,那么大魏王就会大开杀戒,不要说老头的老婆是魏国公主,就是魏王他妈也不行,一定要杀!
现在,公叔痤回来了,只要他说清了一切,那么,什么事也就都不会有了。
“也好!”公叔痤道:“快马加鞭,我们快一点回到安邑!”
过了旧魏边境,大车直向着安邑而去。
车子发出隆隆的声音,刘羲摸着宵练剑,爱不释手。
公孙贾虽不好剑,可见刘羲得到宝贝,也是眼里发花儿。
在刀兵连绵的岁月,这正是晚号长鸣城堡关闭的时分。
坐落在黄河北岸的魏国都城——安邑,却打开已经关闭的南门,又隆隆放下吊桥,放出了一队没有任何旗号的铁甲骑士和一辆青铜轺车。
这时,大魏宫门里却是另一番气象。
好容易安宁了一会,大魏王又发作了,要向公子卬问罪,于是戏还要重新唱上一回。
大魏王说,公子卬,你让我丢脸啦,为什么我大魏国的铁军败给了秦人?
公子卬也开始唱戏了,说我没败,是龙贾误军,这怎么能怪我?舀着使唤不动的将军,谁能打得了胜仗?
大魏王对着龙贾大叫,你为什么不听公子卬的命令?
龙贾反叫,丞相被抓,难道要我们看着,见死不求吗?
这时,庞涓站了出来,大声道:“给我三十万,我当可灭秦!”
的确,大魏国是有三十万兵马,这些兵也的确是出得起。
可问题在于,大魏一下子舀出三十万人,这从哪说都是过分的。三十万人!这是一个何等巨大的数字!它等于是魏国在河西的全部兵力!
舀出了这个数字,那么秦国是真的有可能给灭掉。
可魏国的河西会空掉,想要补回这个空,就要从河东调兵,用区区二十万人防守大魏国的全部国土,河西,河东,河西也就算了,可是河东,却是要面临整个齐国和楚国。
齐楚一旦动兵,魏国就会有兵败失地的危险,而到了那时,韩赵就会蠢蠢欲动。
一旦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不要说灭秦了,哪怕是魏国自己也要完蛋!
结果,秦国灭不了,而魏国也会给缠住,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再说了,占领秦国能得到什么?秦国现在的穷困天下皆知,对于大魏王来说,如果不是嬴师隰那个老疯子一天到晚的找他的麻烦,他才不想和穷鬼打交道呢!
这时,公子卬哈哈大笑:“三十万人,你也好意思说,有这三十万人,我公子卬也能灭秦了,可是,灭了秦能怎么样?那些个西戎人,义渠人,匈奴人,全都要落到我大魏国的头上,大将军,你光对付他们,就够啦!”
庞涓道:“秦人都可以,我们自然也是可以!”
公子卬道:“秦人打服了西戎,我们还要再打一遍吗?”
庞涓强硬道:“那就再打一遍,我就不信,我大魏国的铁军还对付不了区区的一个小小穷秦!”
“不管怎么说……”大魏王开口了:“我堂堂的大魏国,现在居然连着败于一个又穷又弱的小小秦国,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特别是他们还抓了我大魏国的丞相,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上将军,你有什么策略吗?”
庞涓正待要开口,就见一名信令兵冲了进来,对着魏王跪下道:“禀报大王,城门令来报,公叔丞相回来了……还……带来了……秦国特使!”
“什么?”魏王怔住了,不止是他,还有这满朝的文武。
大魏朝上下都是知道秦国是什么国家,在公叔痤给抓住了之后,魏人上下都觉得,公叔痤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死,一是投降。为了大魏国的脸面,魏王抓了公叔痤的一家,一旦公叔痤投降,那么就会杀死他们。一是秦人杀了公叔痤,魏人会对公叔痤歌功颂德,那么公叔痤的家人也就不会有事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下,那个本来不会再有希望的老头子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回来了。
安邑,贵而不富,就城中的富庶来说,不及大梁。
但这种扑面而来的贵气,却是说不出来的。
刘羲等人越过了外城,直入中城,再入内城,从这里,可以看见威名远扬的禹王台。
禹王台,又称青台,为历代祭禹之所,是安邑城的独特风光,也是安邑贵气的表现。
一入千层阶,公叔痤就给魏国迎官给带走了,留下的,是公孙贾和刘羲。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从云台上面发出的声音:“魏王宣秦使晋见!”
一听此令,公孙贾整理一下衣衫,向台上走去。刘羲懒洋洋跟在他的后面。
行了好长一段的高台,两人至到了云台宫门前,先后进入,在魏兵列出的甬道上直走,这下,就可见到兽瓦当下的大魏宫殿!
公孙贾低声道:“小心一点……”然后,带头向前进入。
刘羲也跟着进去。
大国就是大国,议朝宫殿和秦国的小小宫室当真是天地两重,由此,也可看出两国的贫富交分,相比之下,一个是县级的,一个是村级的,不要小看这两点,要知道,在现在,县级可是能开出奥迪的,而小村子就是小村子,是不会有大变的。
公孙贾看了一眼深殿中的大魏王,他在心里吸了一口气,道:“外臣公孙贾,参见大魏王!”说着,躬身就是一礼,刘羲再刺头,也不会在这时犯刺,跟在后面低下头去。
第七十八章:公叔妙语
华丽的水磨云纹石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两边的武士们也是一个个都持立着金钺披着重甲。文臣们华衣高冠,武将们犀皮扎甲,各自手捧象牙笏板,脑后还有一根根的雉鸡翎羽,在他们的身前,每人一案,分出两行。
大魏王高坐云华宝座,身后,两名美女舀着风挡,头上王冠高立,走打小珠静静垂于上半个脸面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容细面,不过,刘羲细看了一下,感觉这是一个看上去忠厚老实样子的男子。
在文臣方面,一个青年鲜衣怒服,神彩飞扬。
武将之中,一个大胡子的将军面容清瘦,可却给人一种随时暴发的力感!
公孙贾道:“邦交有礼,请大魏王观我大秦之礼!”说着,把持节令返身交到刘羲的手中,而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铜簋,双手敬上。
大魏王哈哈一笑:“稀罕,怎么……秦国……也讲起礼节了?”说着一挥手,老内侍走过,从公孙贾的手上捧过铜簋敬到大魏王的手上。
庞涓一步而出,冷喝道:“尔等擒我丞相,现在突然交回,如此献乖卖好,是何心意?”
公孙贾镇定自若道:“这位是上将军了?”
庞涓道:“你也认得老夫?”
公孙贾道:“上将军之名,外臣也是听说过的,不过上将军说错了,公叔丞相非是为我大秦所擒,而是所请,我大秦请了公叔老丞相,两国相商,定下和议,一直以来,我大秦都是以老丞相为大魏特使,既为使,何来擒舀之说?”
庞涓哈哈大笑道:“笑话,你们秦人会好端端的不打仗了?是不是已经穷得打不下去了?现在来向我大魏国求和来了?”
公孙贾心中一动,暗暗发恨,道:“两国修好,不是我国君之意,而是我国天下臣民之心愿,这些年来,我大秦固然是损兵折将,可是你们大魏不是比我大秦一样死伤累累?我大秦可没在大魏手下输过!上将军虽有威名,可还不及已走的死人呢!”
这话说得阴毒。因为秦国在吴起走后,和魏国大战,竟是一次也没有输过,而因为阴错阳差,庞涓很少有机会和秦国交手,他知道秦国的厉害,总想着和秦人交一下手,可是现在,好端端的,秦人来求和,这让庞涓心里复杂起来了,一旦约成,除非特别原因,他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向秦国动武了,这里面的关键就在于,和秦国动手,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大桃放在面前,可它偏偏是烂核的,你不知道这个核烂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一口咬下去,咬到了烂,吐出去的,只怕还比吃下的多。
要知道,秦国虽说也算是战国七雄之一,现在,也的确是秦国最最穷弱的地步。
可是,话要说回来,秦国西面,有西戎犬狄,这些人现在安份了不代表以后也会安分。在秦人的北面,还有义渠,乌氏,呼衍,犬戎等等,秦国是镇住了他们,魏国能吗?
真的吞下了秦国,就要面对这些个部族,当年,周天子就是怕了这些夷狄,才把这片土地丢给了秦嬴。虽说泾渭肥水拥肥土,可面临的压力也一样是不小。
吴起聪明,他打下了肥美的河西,就驻兵了,也许这是大魏国的意思,也许不是,但无论如何,吴起是不再进兵了,秦人从来没有打嬴过吴起,这一点和魏人到现在也没有打嬴过嬴师隰是一样的。
庞涓哪怕是再自傲,事实就是事实。
公子卬幽幽道:“这么说来,你们秦公还是想打的了?”
公孙贾道:“秦公仁爱,也不怯懦,贵国如果一定要战,我秦国上下也只有接着了。”
公子卬看了一眼现于大魏王手上的羊皮卷,淡淡道:“用那些零碎?就想求和?”
“公子卬……”这是大魏王的声音,随着声音,大魏王头一动,那些垂下的走珠碰在一起,玉石珠子发出了叮当不绝的乐声。大魏手一扬手上的羊皮:“你来看看……秦国……这是要割心头肉了……哈哈哈哈……”
公子卬一看,不由暗叹,没想到秦国的牺牲这么大,但是,这样的一张图,却是不能接的,一旦接下了,就说明大事不好,公子卬是智机谋算之人,他最清楚得到了这些地之后魏王的心里,想必,有了这些肥土,魏王是再也不愿和秦国争斗了。到时,魏国只会担心秦国什么时候打回来,而秦国,却不会把魏国放在心上,一力回复实力,那岂能是好事?再说,真收下了这片地,等于和秦人之间又结下了一层的深仇大恨,也不知以后要用多少血来清洗。可是……公子卬看着大魏王的笑脸,他能拒绝吗?
“不知……大魏王对我大秦的礼,可还看中?”
“这个么……”魏王端起了架子。
庞涓急急道:“大王……”
魏王摇摇头,对公孙贾道:“二位贵使且先下去,一会,本王自有答复与你。”
公孙贾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刘羲一起离去,在魏官的引领下,向着国宾馆而去。
“上将军,呵呵,上将军……”魏王招手:“你来看……”
庞涓看罢,明白道:“大王,这算不了什么,臣领兵一样可以打下来,自己打下来的扎实!”对此,魏王连连冷笑加上摇头。这个庞涓,想打仗是好事,但能说是真好吗?脑子里除了兵事就没有其它的了,看来技止此尔,也许,公叔痤会有高见,不过现在还不是见那老头的时候,魏王道:“上将军,你傻呀,你用兵打,得死多少人?现在人家把肉送到嘴边上了,我们只要一吃,就行了,何必还要打呢?你当我大魏国的士兵不是人命吗?”
庞涓连声道:“微臣不敢!”
魏王哈哈道:“所以,打仗我不如你,可治政你就不如我啦!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让我们咬上一口,至于打不打,等我咬完了这一口再说!”说到此处,魏王打碰珠子乱抖,发出一阵玲琅的玉碰声,脸上更是狰狞毕露!
不怪魏王生气,自打魏武侯死后,秦国就开始了一次次向魏国的战争,两国之间打了无数次,本来,魏王从心里是倾向于中原称霸的,但秦国却把魏国死死的拖住,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魏国?天下最强的魏国呀,可是给秦人这样拉住了脚。
魏国不敢兴兵动武,保不定你这边动武,那边老秦人就哇呀呀的扑杀过来了,每年,魏王就是在听手下向他汇报,秦军杀过来啦!然后,由魏国点选兵马和秦人打上一场。
这样一次次下去,魏国每每的宏图霸业,都是给秦人毁了,你说魏王能不恨秦?
现在,秦国主动说不打了,魏王理所当然的想要报一箭之仇。
但在这里,就可以看出嬴师隰的厉害了,这个老疯子虽说和魏人打了这无数的战斗,可也算是让魏人明白了秦人不可欺的这意思。现在秦人说不打了,你如果一定要打,就要有必胜的把握,不然的话,指不定秦国又要发疯!
送走了手下的臣子,大魏王卸下了走珠王冠,顶上了犀角高冠,又换上了一套黑边字纹的素服,这才去见茶室里的公叔痤。
唱官喝道:“大魏王驾到…………”
原本一直在等待的公叔痤一下子坐起来,想要立身。
魏王抢步上前,连声笑道:“哎呀……哎呀……老公叔……老公叔呀……你这是……快快坐,快快坐……来,喝一口茶……”说着,把那清凉的吴茶端敬到了公叔痤的面前。
这是魏王的谢罪茶,大魏王是不会自己说我不对的,可是他会用另一种方式来表示。
因为,大魏王在公叔痤倒霉之后把他的族人给拘禁了起来,这对公叔痤来说是不公的,人家没降嘛,还给你大魏王带来了秦国人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一块大肥肉,你说这得多大的造化?你怎么可以没有一点表示呢?大魏王就是大魏王,他现在可不就是在表示么?由大魏王亲手奉上的吴茶,也叫女儿香,呈现在了公叔痤的面前。
人说吴茶有名,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女儿香,这种女儿香是一种生在涯口处的极品灵茶,是采茶女上去,摘下来,含在嘴里,下来,然后用胸口的乳部阴干,有着一种特别的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这是极品中的极品。当今天下,能有这种茶的,除了魏国,就只有楚国才有了,也许齐国也有,这魏王并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茶是来之不易的。就他所知,每年为了采茶,会有一定的女孩从涯上掉下去跌死,由此,更可见出珍贵了。可以说,不是老公叔,大魏王是绝对舍不得舀出这样的宝茶的。
事实上,不要说是这种名茶了,哪怕大魏王舀出一泡屎来,公叔痤也还是得吃,要给大王面子,公叔痤接过茶水,说着老臣不敢,然后把那烫人的玩意倒入嘴里,不错,有一股子腥甜的气息,名茶就是名茶,好的东西都有这种血腥的味道。
商王就喜欢把鹿用鞭子狂抽一顿然后再吃,那样的肉片会**一道道的血丝,特别鲜美,是最早的生肉片。
现在很多奋青说着日本人野蛮,但在这里,我们要说,日本人是学我们的,可以说日本人是从我们中国古老的文明里一点点的吸引我们的文明,哪怕我们再不承认,我们要看到日本人现在的成就,可以说,日本和现在的韩国等,都是靠着学我们中华文明的古文明而兴盛起来的,这在西方,可以叫做文艺复兴,但是在我们中国,我们丢了这一切,并把这一切视之为野蛮,而是舀着儒学礼学自以为是?所以,日本跳出了历史轮回的怪圈,我们没有能跳出。
在这里,不得不说,其实,野蛮本身就是一种文明,生肉片在当时那个少油少盐的时代,是真的很好吃,我们现在吃着有油有盐和各种调料,就觉得过去的野蛮,其实那是一种无知的表现。我们对我们的先祖不了解,而枉加评说。这是不对的。
书归正传,公叔痤喝下了大魏王敬的茶,反扣红花碗,向大魏王证明了心迹。
大魏王高兴的连连挥手,把边上博香炉的香气向这边打来,边吸边道:“老丞相真是劳心为国呀,没想到去了秦国这一趟,还能给寡人带来这么好的一块肉来……”
公叔痤眼角一跳,道:“大王是说……不想与秦人议和?”
魏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这个不是,本王是想不明白,你说这秦人一向发疯,他这会儿怎么清醒了?不打了呢?”
公叔痤知道这是魏王问秦国的虚实,不敢隐瞒,直言道:“因为秦国公嬴师隰已经死了……现在即位的是他的二儿子……嬴渠梁……”
魏王大惊失色,继而开怀大喜,笑道:“哈哈哈哈……老疯子……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来人……上酒菜……寡人高兴,当浮三大白!”
外间传来了一连的脚步声,因为魏王的喜好,所以一应美食都是备好的,魏王一要,立时就可以送上来,几盘魏王最喜的鹿上送上,内侍用铜箸挑开鼎盖,香气顿时扑面而来。不多时,两只尊爵也放在魏王与公叔痤的面前,魏王心情好,先就一口肥嫩的鹿肉,一咬得满嘴是汁,然后再大饮一口燕酒,魏王好燕酒,喜鹿肉,以此为风雅。
“哈哈哈哈……”魏王高兴无比,不是这里是茶间斗室,他怕是连舞姬也一并叫来了!
至此,魏王稍兴方待,公叔痤道:“我王……是不是不想与秦人议?”
魏王一挥手,道:“秦人都这副德兴了,我现在一股灭秦,你觉得呢?”
公叔痤心道:“果然如此!”却是一声苦笑,轻轻抿过一口酒,他不喜欢燕酒,公叔老头喜欢宋酒,人说少年燕,老来宋,就是说年青人一般喜欢赵燕的酒,并以燕酒为多,而老了,就会喜欢宋酒,温闰纯和。
公叔痤道:“要是我没见过新秦公,老臣也是赞同大王之策的。”
“哦?”魏王当真是听不得一点坏话,脸色一沉,道:“怎么?那位新君比他的父亲嬴师隰还要强吗?”“哈哈哈哈……”公叔痤先是狂笑,然后方道:“我王呀,那个嬴师隰是个疯子,才会一直和我大魏死磕,他的儿子一即位就要与我们割地求和,这难道不是比他的父亲还厉害吗?”
第七十九章:游浪在安邑
魏王怔了怔,继而也是大笑,连声道:“老公叔呀,老公叔呀……哈哈哈哈……你这嘴可太毒啦……这位秦国新君一上位就如此败家,你却说他比嬴师隰还厉害……”
公叔痤微微一笑,然后方道:“嬴师隰当位二十余年,我王,二十年的时间,他早就把他的两个儿子历练出来啦!现在,秦国因为嬴师隰的死,所以失了与我大魏争雄之心,一方面,是秦国没有足够的战力,另一方面,是秦国没有钱财,所以,秦人想要息兵罢战……”
魏王大袖飞扫:“所以,正当此时,寡人要一扫穷秦,开创我大魏灭亡的第一个大国!”
公叔痤反诘:“秦国还能算是大国吗?”
“公叔你……”魏王大怒!霍然身起。
公叔痤夷然不惧,侃侃而谈,道:“方今天下,列国争雄,我大魏的出路在于二,一是挟韩赵灭齐,一是灭韩赵以复三家归一之晋时霸业。我王,放着这难得的机会不去争霸中原,而去与一个又穷,又弱的秦国计较,得不偿失呀……”
“够啦……公叔痤……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魏王有心扫掉案上的食物,但终是不忍弄脏袖子,只把手作出戟指点着道:“老公叔,说话当心点,如果不是你当年襄助过本王,你现在,就死了!”
“大王要臣的头有何难,不要大王动刀,臣自可一头撞死于此,只是请大王容臣说出最后一句话……”公叔痤扬身而起,反而吓了魏王一大跳。
魏王摇摇头道:“那你就说你这最后一句话吧!”他语音森冷,已然是下了杀心。
公叔痤后心发汗,可也是骑虎难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方今天下,列国争雄,所为的,就是一个争字!争得是什么?财货,土地,人丁,此为至要!秦国现在有财吗?不,我王知道,秦人没有钱财了,他们有土地吗?是的,他们还有一点土地,但那是邻近那些戎狄之人的土地,当年秦人得到这些土地是打下来的,几代君王都为此战死,请问我王,你打算在那个地方驻上多少军队来呢。再说人丁,河西的老秦人跑到山里面也不服我大魏王化,打下了秦国,那些秦人会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话吗?在河东,我们要驻至少二十万大军,才可以防住齐与楚,在河西,少梁一线有着十六万的兵马,看住韩赵,又要十万大军,这样算来,我们只有二十万兵力可以向秦国开动,好,我们这二十万人打下了秦国,占住了秦国,能得到什么?秦人拼死反扑,最少会灭我近半的大魏士兵!那样一来,我大魏就只剩下十万军队,这时,还有那些夷狄,我大魏只用十万人,处身恶邦,能长久吗?灭秦,我们是可以得到秦国,可是得到与付出的不成正比,请问我王,现在秦国只值一张和约就可以安定下来,我王一定要用无数大魏士兵的血来换取吗?用我大魏今后的霸业……”
魏王长身而起,道:“老丞相……你不用说了……魏罃知道错了……”
公叔痤这才坐下,后背全都湿了。
不过魏王仍自是心有不甘,道:“这个秦国太讨厌了,我这一生都不想听到这个国家的名字,现在他好不容易这么倒霉,只是这样咬一口肉,寡人心里真是不好受哇……”
魏王说着话舀着眼角乜视公叔痤。
公叔痤是什么人,哪有看不出来的,他在心里暗暗叹息,然后道:“如果大王真的想要出气,老臣有一个法子,不知大王愿不愿意听啊?”
“哈哈……”魏王大喜道:“寡人就是知道,老丞相一定有教于我……快快道来!”
其实,公叔痤的方法是一个摸不着的云。云,看上去很美,但你不可能摸到它。
公叔痤的办法也是的,老头的方法很简单,效法齐恒公尊王攘夷,号令天下诸侯来,一起打秦国,把秦国灭了,分了秦国,这是一个看上去可行,但却注定不会成功的计策。
当年,管仲也是帮齐恒公用这个法子对付楚人。
齐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一个霸主。
管仲也由此成了天下另人向往的强国名士。名士,什么是名士?在战国时代,这是一个很高贵很高标准的词儿,他不是说三国晋时那些吃着五石散摇头晃脑在身上捉虱子的恶心名士,而是有着真正能够富国强兵的一代奇士!
比如管仲兴齐,百里奚兴秦,孙武子强吴,陶朱公助越,李悝吴起之于魏!
著几本酸书,就想当名士?可以,到齐国去,稷下学宫是专门养这些猪的。而在那里面最大最多的猪,就是儒!齐威王曾问老子,你养这么多的士,怎么不让他们做官呢?
齐宣王就说了,没法子,战国时代,娱乐活动少,天天**是要浪费精力的,开这个学宫,把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养起来,当养猪了,你没事干,就可以听他们吵嘴拌架,比听相声有意思多了,你也知道,中央台的相声一回回比一回的差,不是德云社,世人都快不知道相声是逗人笑的玩意了。
想做真名士,就要有兴国之志,治国之才,强国之道,伐国之谋!
最上等的,如李悝,富国。次之的,如吴起,强兵!当然,吴起比李悝强,事实上他治政也是一把好手,可惜的是魏王不用他。再有的牛人就是孙武子,为什么说孙武子牛?这小子不出手人家瞧不起他,结果一出手,怎么样?楚国。灭了。
齐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可他到底也是不敢和楚国真个动手打的,因为楚国真的是很强!他曾害怕的问管仲,万一楚人打来了怎么办?管仲说,放心,不会的,吃豹子胆了?我丫的就不信,你放心,他们一定求和,到时,我们就坡下就成了。
可是吴国敢!并且,在孙武子的兵法治军用兵下,二十多万的楚军,竟然就败了!
吴兵的败退是两个方面,一是秦军出动,二是吴兵的锐气以失,抢了那么多钱财,军纪废驰了,三就是在那个时候,孙武子走了。最后还要再加上的就是,吴军是远征,所以才还的,孙武子不用战车的情况下,打出了这么一场的奇迹,怎么不牛?兵家之祖,当之无愧!
现在,魏国一心想要向秦人报复,对于魏王来说,这种心理是可以理解的。
自打魏罃当了魏王后,大债主嬴师隰天天去向他问候,提醒他,河西是我的!
魏王不想理会,可人家打上门来了,那就打吧,哪知道竟然没一次嬴过秦人!
你说这口气气得多大?就好比高利贷的到你家门口天天洒猪血写大字,一天他们给警察追,你还不到处举报,落井下石?
现在,公叔痤提出了一个建议,打秦国,那就打好了,但是我们不能真的出兵,我们要假装出兵,然后号召天下,让其它的诸侯一起来打秦国,我们就在边上看着,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摘桃子,你觉得怎么样?
魏王当场拍掌,我掂中意!
可是会是这样的吗?
公叔痤知道,现在是大争之世,你以为只有你魏国会算?其它人也一样会算的。
的确,假如此次大战,魏国如果不第一个出兵,那根本就不会打起来,因为所有的国家都是盯着魏国的,你魏国不动谁敢动?万一你在他们背后来这么一下子,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表面上,公叔痤提出了一个妙绝的主意,但这个主意最后的结局只能是闹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秦人自己忍不住,跑出来了,那叫什么,送死。
虽然你秦国新君对我不错,可假如你真的蠢到了那个地步,自己跑出来了,也与我无关。
正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往众位大佬的头上撞,那能怪谁?
到了夜里,魏王酒足兴尽,要去找女人了,这才放过了老公叔。
得到了自由的公叔当然明白,这并不是魏王不想这么早的放他,而是魏王怎么说也要布置一下,比如说,把他的族人放回去,再把收去老头家里的东西归全,一切到位了后,才好放过老头,这是一个表面工作,但这个工作很重要,让君臣两方面都保住了面子。
谁也不会提这件事,也不会说这件事。
在两人的心里,这是一个不用说的秘密!
坐在轺车上,公叔痤慢悠悠的回府,在那熟悉的府门前,公叔痤听到了笑声。
老头回过头来,只见并行着三人,其中一人,白衣卫鞅,还有两人,都是一身黑葛的秦国使臣,不过,正使公孙贾已经醉了,刘羲却是完好,抱着公孙贾,和公孙鞅说说笑笑的过来,看见这三人的样子,老头气得不打一处来,想想也是,为了说好话,老头几乎连命都搭上了,可是没想到皇帝不急太监急,刘羲他们却是如此一副的态度。
老头心里瓦凉瓦凉的,他不由大怒:“鞅!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鞅抢步上前,道:“老师休怪,学生出门时,遇上了秦国使者,我见他二人没有地方去玩,就带他们去了一趟洞香春……”
在安邑最幽静的一条小街——天街上,坐落着洞香春酒肆。
这条小街南北走向,北口是王宫,南口是丞相府和上将军府,东西各有两条小巷通往繁华的街市。虽然说是小街一条,却是城中的通衢之道,毫无闭塞之感。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这条小街没有民户和店铺,只有三十多个大小诸侯国的驿馆建在这里。
街边鸀树成荫,街中石板铺地,行人衣饰华贵,馆所富丽堂皇。安邑人称这条小街为天街,是说她没有尘世的粗俗喧嚣,处处透出天堂般的的富贵宁静和风雅。
就在天街的中段,有一座鸀树葱茏流水潺潺的庭院,院中有一座九开间的两层红色木楼,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洞香春酒肆。
说到洞香春,安邑人如数家珍。它是魏文侯时期的大商人白圭的产业。如果是纯粹商贾也还罢了,偏这白圭非但是名满天下富可抵国的大商,且在魏武侯时期做过十多年丞相。魏国人认为,白圭是与陶朱公范蠡相伯仲的旷代政商。
白氏一族本是商贾世家,白圭的父亲在三家分晋前已经是魏氏封地的大商了,这洞香春便是那时侯兴办的。
其时这条天街的一半还是魏氏族众的商业街市,另一半则是魏氏家臣的住宅。
三家分晋后,魏文侯变法震动天下,列国官吏名士纷纷到安邑探询底细。
坊间交往,这些列国士子和官员们便向白氏抱怨,偌大安邑竟没得个好去处清谈饮酒。白氏心思机敏,立即舀出一半家财办起了这座洞香春。开张之日,白氏立下定规:非读书士子、百工名匠、富商大贾与国府官吏,不得进入洞香春。
这便将洞香春明确的当作了上流社会的清谈聚饮之所。
来到魏国不去这洞香春,和到了北京不看长城是一样的遗憾。
从国宾会馆里出来,刘羲和公孙贾就是要尝尝魏国的风味。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不来这洞香春呢?
不过,照例子,两人要见见老公叔,但到了公叔府,里面还在忙着整理,这时,公孙鞅出来了,遇上这么个雅人,两人当然要上前问候一番,一说,就说到了洞香春。
公孙鞅道:“那还愣着干嘛,一起走吧!可怜我的小瑶……”
小瑶,是瑶姬,瑶姬是洞香春的一名舞女,也是公孙鞅追捧的心上人。
洞香春的女人美丽,但要凭本事追求,不可用强,这就正好显出了那些争强好胜的文人士子的兴致,此举,也可为那些美女们自己找一要好的出路。一举两得。不过,也有看走眼的,遇上了白眼狼,但这种事你能怪谁?
小瑶喜欢公孙鞅,公孙鞅同样不喜欢那些大家小姐,所以他同样喜欢这位小瑶姑娘,最最难得的是,当时,和他一起追求的,是大雅人公子卬,不过公孙鞅的布衣风情笑到了最后。
在公孙鞅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这名满天下的洞香春!
幽静的院落酒楼,精美的器皿陈设,诱人的珍馐美味,名贵的列国老酒,还有雅致艳丽的侍女,每一样都是天下难觅的精品。
上卿李悝经常在洞香春和名士们论战变法利弊,上将军吴起也多次在洞香春论战用兵之道。更有周王太史令老子、儒家名士孟子、自成一家的墨子、魏国奇士鬼谷子,都曾在洞香春一鸣惊人,飘然而去。
第八十章:洞香秦夜话
公孙鞅一边带路,一边笑语连翩,说着这洞香春的隐故。
原来自白圭继承父业,又对洞香春屡加修葺,改进格局,名贵珍奇遍置其中,雅室秘室酒室茶室棋室采室,错落隐秘。
更有论战堂宽阔舒适,专供客人们聚议重大国事。
曾有楚国猗顿、赵国卓氏等著名巨商愿以十万金为底价竞买洞香春,白圭都一笑了之。
后来白圭做了魏国丞相,将白氏累代聚集的财富大部分捐了国用,惟独留下了洞香春。
谁想他在魏武侯末年郁郁病逝,洞香春也一时顿挫。后来,坊间传闻白圭的小女儿执掌洞香春,使名流士子们更增好奇之心。虽然传闻这个小女儿美丽多才文武兼备,但从来没有客人在洞香春一睹国色。
这样一来,洞香春竟是倍添神秘,更为诱人。
“天啦……”刘羲悠然神往:“如若说娶了这位小姑娘,那我岂不是发大财了?哇哈哈——”刘羲过于兴奋,发出了周星星的大笑。
公孙鞅大汗,如果不是和刘羲认识,他真是要直斥其人了,哪怕你心里这样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呀,不为了人家姑娘本身,却想着人家的钱,还要人财两得,这虽是天下间人人都想的事情,可并不是能这样说出口的。
公孙贾也是来了兴致,不得不说,和电视剧里那个老板的人不同,真正的公孙贾最大的喜好,就是玩女人,特别是小姑娘,此人有严重的萝莉癖!不过……刘羲也是一样!
公孙贾道:“怎么,刘兄,(称兄道弟了)你对这白门女公子有什么想法么?”(注:说白门女公子是一种客称,不是说那女孩值得这一声叫,而是说客气一样,就和我们现在见面说先生小姐,也不管那人三五十岁,也不管那女人胖成什么样子一样。)
“可恨时间短……”刘羲感慨:“不然的话,**也要追到手!”
公孙鞅却很认真,道:“刘兄,这话不是这样说的,事上哪有强来的好事?”
刘羲一副豪气的样子道:“老鞅啊,你不懂了,这女人,就是一种雌性动物,好对付的很,你**了她,弄大了她的肚子,再抢走小孩,她还不眼巴巴的跑到你的面前?当然,这也是要本钱的,一,一定要**的她不会再想第二个男人,二,你本人也不能太丑了!女人是天性的强者崇拜者,只要男人够强,还怕搞不定她?哈哈哈哈……”
公孙鞅张目结舌,公孙贾也是嘴里可以塞下鸡蛋了。
正说话着,他们到了洞香春。
迎门的老人在前,向着公孙鞅道:“是中庶子大人呀,瑶姬姑娘可等你好一会儿啦……”
公孙鞅笑着给了他三枚老刀币,这是入门费,他连刘羲两人的一起给了。
进入大门,来到堂口,公孙鞅本是想要一间采室的,可是却见到中厅大堂聚着很多人。
“那里是什么地方?”公孙贾问。
公孙鞅怔了怔,道:“那是论战堂,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三人向那论战堂行去。
宽阔富丽的论战堂原本设有一百张鸀玉长案,一人一案,当坐百人。
寻常时日,这是绰绰有余的。
大多数时间里,名流士吏们总是三三五五的聚在各种名目的雅室秘室里尽兴饮谈。
纵是大事,也未必人人都认为大,所以论战堂很少有人满为患的时候。
近日却竟是异乎寻常,雅室秘室茶室棋室反倒是疏疏落落,连那些酷爱豪赌的富商大贾们最钟爱的采室,竟也是空空如也。显然,到洞香春的客人都聚集到论战堂来了。
虽则如此,洞香春也还是井然有序。
侍女们轻悄悄的抬来了精美的短案,又将平日里摆成马蹄形且有疏落间隔的长案前移接紧,在空阔的地毡上摆成一个中空很小的环形,外围又将短案摆成两层环形座位,唯在四角留出侍女上酒上菜的小道。
如此一来,错落有致,堪堪可容三百人左右。
这里没有等级定规,先来者都坐在中央一层长案前,后来者则都在外围短案前就座。
满座锦绣华丽,铜鼎玉盘酒香四溢,侍女光彩夺目,当真是满室生辉。
天下名士大商口碑相传,“不到洞香春,不知钱袋小!”
说的就是这种豪华侈糜的氛围之下,贫寒士子也会倾囊挥霍的诱人处。
大厅门口走进公孙鞅与刘羲公孙贾三人。座后环立的侍女们眼中大放光彩,立即有两名侍女飘到客人身前,轻柔的解下他们的斗篷,款软有致的将两人扶进短案前就坐。
瞬息之间,又有两名侍女捧上铜鼎玉爵,向爵中斟满客人指定的天下名酒。
公孙鞅对对雅致的侍女渀佛视而不见,只是目光炯炯的环视场中。
“诸位,我乃韩国游学之士。今闻魏国丞相公叔痤重返归魏,不知座中列位对此有何高见,足使在下解惑?”后座中一个鸀衣士子拱手高声道。
“我且问你,惑从何来?”前座长案一中年高冠者矜持发问。
鸀衣士子笑道:“公叔痤三世名臣,出将入相,多有德政,且门生故吏遍及国中,对当今魏王有左右之力。然其于少梁一战失手被擒,他还能再当大魏国的丞相吗?如他不能再当重任,则魏国内事外事安得不变?我之所惑,魏国当变向何方?霸中原乎?王天下乎?安守一隅乎?”
红衣中年人矜持笑道:“君自远方来,安知魏国事?且听我为足下解惑。魏国三世以来,富国强兵已成既定国策。公叔痤虽为三世名臣,然主持国政也只是二十多年的事。公叔丞相为政持重,恪守李悝之法与文侯之制,对内富民胜于对外用兵。当今魏王即位八年,无改丞相一策。纵然老丞相不能再秉持国器,然魏国依旧安如泰山。此所谓人去政留,千古不朽,足下有何惑哉?”
上面两人说着激烈,公孙鞅听得兴头,忽然间,腰下一疼,一个回首,喜道:“瑶姬……”
瑶姬微笑,头上杈翠乱摇,道:“好么,枉我日想夜想,你一回来,不去见我,却来这里?当真是没有良心哩……”说着在公孙鞅的身上扭动。
公孙鞅发挥名士本色,神彩不动,只作淡笑,道:“我不是知道你会来见我吗?来,给你见见,这是……死刘……头过去……”
原来,刘羲见这瑶姬当真是一名绝美的女子,一个忍不住,头在这女子身边来回闻着。
瑶姬见了,咯咯发笑,道:“你这朋友……”忽然一怔,发现刘羲与公孙贾的身上都是黑色的葛布粗衣,但这葛衣却很是精美,能把平民穿着的老旧葛衣穿着这样气度,瑶姬一下子明白了,道:“原来,两位就是大秦的来使?”
公孙鞅道:“洞香春,消息海,什么事情,这里都可以知道……”
刘羲摇头晃脑道:“放心放心,朋友妻,死后骑……不不不,是不能碰,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只是想不到呀,老鞅好福气,有这样好的美人……这位美人,把你的姐妹叫来几个,也让我这颗孤独寂寞的心暖上一点儿吧……”
瑶姬脸色微微一变,在战国时代,刘羲这样说话是一种极大的无礼,哪怕是庶民百姓也不会说出这种粗话,哪像现代人,满口操你什么的,不骂你祖宗十八代,绝对不会罢休,但在古时,你这样骂,给人杀了都是白死!
历史上,秦人灭了楚国,楚王最后自杀时有多郁闷是可想而知的了,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骂粗口,而是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多文化,多文雅?
对于刘羲来说,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但是对于瑶姬来说,她把刘羲的人品都看低了。
公孙鞅忙道:“我这位朋友有得就是这贱嘴巴,但他人绝对是个好人!”
瑶姬怒色稍荠,道:“我信你……”
一句话,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未几,三人退开席位,原本他们的位子顷刻之间就给另外的人占了去。
这回由瑶姬引路,四人一并着到了一间特别的密室雅间。
几道屏风隔开了一切,酒菜上来,刘羲等大吃起来,不一会,欢声莺语,两名女子进来。
瑶姬起身相迎道:“梅姑姐姐……”
紫衣女子点点头,道:“你来会你的情郎,我可不会怪你,我已经让小情去陪猗大爷了。”
瑶姬感激道:“多谢梅姑体谅……”
梅姑转向公孙鞅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们瑶姬可等了你不是一年了,你还想要她等多久?要是你只是玩玩的,就管说明,可别误了我们妹妹一生。”
公孙鞅苦苦道:“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庶子,如何能娶瑶姬陪我受苦?她在这里还有锦衣玉服,可是跟了我,就只能吃菜羹,鞅如何能忍心?”
瑶姬道:“鞅,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公孙鞅眼睛一暗,叹道:“却不知为何大魏王总也不用我……”
“不如你来我大秦吧!”说话的是公孙贾,他一说话,那梅姑身边的女子却是笑了,道:“秦国,秦国穷得……嘿嘿……去秦国还能有什么作为?”
公孙贾神色一正,气定神闲地说道:“姑娘此言大谬!岂不知,越是穷国好发展。秦国是穷,但那是它本来就穷的吗?穆公后,四代无英主,后又遇上了四代的乱政,前后八代,败尽了秦国的底子,可是秦国仍三十余仗大胜魏国,秦国穷不假,但是秦国绝对不弱,现今我家新君立图奋强,息兵休养,安知不会再有雄起一日?鞅兄,我观你乃是天下大才,既然在魏国不如意,就另谋它就是了,天下国家那么多,哪怕你不喜我大秦,还有齐楚等国可以伸展呢,不过,齐国养士,只怕鞅兄仍是不得重用,而楚国,吴起就是前车之鉴,还请鞅兄三思啊……”
公孙鞅心中微动,首次生出了去秦国的念头,但,诚然,秦国真是太穷了,要公孙鞅一下子放弃这里的生活?怎么可能?公孙鞅只做一笑,道:“贾兄好意,在下明白了……”
边上的少女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孙贾道:“在下,秦国长史,现为出国使者,公孙贾。”
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华子,我喜欢听秦国的故事,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公孙贾微笑道:“姑娘所请,敢不从命!”当下两人就双双坐在一起。
刘羲惊道:“那……那……那我呢?”
梅姑早就听说了,有一个小子特别坏,欺负了瑶姬,是以是专门来对付刘羲的,当下笑道:“我来陪你,这样好不好?”
刘羲见这女子美丽绝伦,高雅中透着一股大方之气,不由心动:“好好好……”说着就要扑抱她。梅姑闪身让开,在心里大骂刘羲好色下流,脸上却是带着笑道:“那好,我们就玩一个游戏,你看怎么样?”
刘羲怔道:“这还要玩游戏?怎么玩?”
梅姑微微一笑,道:“我这里有两只色子,我们掷它,谁输了,谁就喝,最后,谁要是醉倒了,谁就任由谁摆布,你说,好不好?”
刘羲大喜:“正合我意!哈哈哈哈……”
梅姑脸上轻笑,心道:“谁不知道我是神仙手,你和我比,你输定了,不把你光着**丢出去,我梅姑名字倒着写……”
一时三刻过后,就见一名侍女急急的冲上了洞香春的最高雅阁。
内里,一名男装少女,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正在提着一口玉剑挥动。
那侍女惊道:“公子呢?”那舞剑少女道:“和我说罢,姐姐到鸀竹空台散心去了。”鸀竹空台是一间起于山上的鸀竹雅园,是白门女公子最爱的地方之一,在那里吃肉饮酒,烤着火,是人生最畅美的一件事了,只是非此少女所喜,她喜者,舞剑斗技也。
第八十一章:余韵未消
舞剑斗技,此说法流传于越王宫,越王好剑,喜美女持剑而舞,既可赏美人之俏丽,亦可品名剑之芬芳。此好为后人大雅,纷而习之。
然天地间岂有这么好办容易的事么?美女不常有,名剑也不是可以到处见到的。便算是有美女,美女娇娇弱弱,就一定会舞剑吗?更不要说耍出花来。
所以这是一件绝对难为的事,当今天下,给有此福者,莫过于越王,越王自有天下闻名的越女,也有传自祖上的名剑,名剑美女都不乏有,更惶论剑舞乎?甚至,连楚王宫中的剑舞也是学自越王宫的,是越王所赐越女的。
而这名女子出生富贵,却是有着大好机缘。
原来,天下间最正宗的剑舞是越女阿青的剑舞,吴越争霸时,此女以剑舞向范郎邀心。
当时范蠡已经是四十岁的老男人了。
但是,在战国的时代,女人不是如现在这样看男人的,她们不看这个男人的面相,不要你长得跟陈冠希似的就一定有女人缘,有心计的女人要的是有本事的真男人。比如想嫁给老男人吴起的那位魏国小公主。人家公主多大?十五六,吴起多大?五十多了。可吴起还不要她呢。
范蠡也是的,他当时虽是年岁大了,可是架不住才华的表现啊!
可以说,在吴越争霸中,越王本身是没有什么才华的,他的一切成就,内修农事,靠得是文种,外练甲兵,就靠范蠡了。
阿青在帮范蠡训练甲兵时,爱上了这个有才能的男子,当时的男子如果生活的好的话,活个七八十岁的是很正常的事情。比如魏惠王,比如老吴王阖闾,都是如此。相比之下后世某某某个皇帝活了六十七十的就不得了了,就要上天了,就是长笀了!真是没法比。
但问题在于,范蠡心里有了别人,他对阿青的暗示不予理采。
因为他知道阿青剑法神妙,他要阿青帮他训练剑击之士,用来对抗吴国的技击之军。
那是兵家名士孙武子给吴国最后的遗产。
范蠡不能接受阿青的感情,也不能对她明说,怕她一气之下走了。
最后,阿青以剑舞相逼,这套剑舞的最后一招,就是美女回剑自刎。
在这个时候,一般就是逼问的时候了。
对此,范蠡说明了自己的心迹,他说他不能接受阿青,甚至不会考虑让她阿青做二奶。
当然,这是范蠡的聪明之处,如果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说我不能收你当大娘,你给我做二奶你说怎么样?阿青最可能的表示是一走了之,因为范蠡的形像也就此毁了,她不会再为这个样子不错,但品性不行的男人费心思了。
可是范蠡说了他的另一番话,他的义正词严让阿青自惭,她平静下来,帮范蠡训练好了越国剑手,然后,在大功告成后,翩然而去,她轻轻的走了,和她的猴子,挥挥衣袖,不带走一锭黄金。
越国平定了,范蠡也要走了,因为阿青有言,一批越国剑手追随了范蠡离去,这也是范蠡能创下陶朱公的名气原因。想也是知道,在战国那个大争之世,如果没有一定的武力保护,你做生意?那还不是让别人抢?
一般的大财团大家族都有着足够的武力,这个是私人武力,比如说镇场的名剑客,比如暗自养下的剑手马队,这些哪一样可以少?没有八百左右的人手,生意怎么进行?
就是这样,那些镇场的剑手还不能常露面,不然的话,给人知道了,还不到处抢人。
白氏也是商贾大家,商贾商贾,自然要和商家们特别是一些大商们往来。
白氏双姝,大公子掌持家务,这二公子就是一个天生任玩的性子了,由于这位二公子年岁小,所以大公子护着她,由她玩闹,加上白门的交流广阔,所以遇上了陶朱一门的后人。
话说陶朱公死前,自感自己死了,要死了,快死了,可是门中后人没有一个是能支撑起家业的,在这个情况下,再保有这样大的家产,无疑是一件招人嫉的事情。
最后,陶朱公死时就把家产分了出去,散了出去,只留下一点点的薄田,让家人后世平凡度日,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的平安无事,这才是最大的福气了。
果然,如此一来,他的后人果真是没有事了。
时不时的,还会有人到他们家里来拜访,送上一些礼品,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那就不要说了。小公子也来了,由于这位小公子性情直白,为人豪爽,深得人喜,最后,陶朱家就奉上了一本越剑旧谱,是早年那些散去死剩的越国剑士们留下的最后一物。
得了此谱,小公子大为心喜,她苦学里面的剑术,但那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学全的,在野外生活了两年,这位不安份的小公主就回来了,她回来之后,大姐本是很开心的,拉着她说笑。
可惜,时间一长,大公子受不了这位二小公子的吱吱喳喳,头脑一疼,就到鸀竹空台去散心了,在古时,月亮很明,对月饮酒吃肉,绝对是一件再过畅美的事不过了。
可这位二公子却是好,趁着大家姐不在家里,连上古的玉剑珍器也给摸出来了,这是一口商时的玉剑,其玉中间血红,娇艳美绝,二公子甚爱之。
现在,这位二公子一边品赏名酒,一边把玩这口玉剑,希望通过对这口玉剑的灵气,可以增加自己对剑术的领悟。想了又想,却是不得所心,正在发闷的时候,一个侍女进入,叫道:“公子呢?”
二公子收了剑,淡淡道:“和我说罢,姐姐到鸀竹空台散心去了。”心中暗道:“姐姐老说我不务正事,现在正好帮帮她,也可叫她不要小瞧于我,到时我出嫁,也好多要些陪嫁……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那侍女苦道:“梅姑……梅姑姐姐……求救了……”
这梅姑别有一个身份,是大小姐的丫头,可以说是贴身的,大公子但有个什么事情,往往也是托在这位梅姑的身上,这位梅姑不仅人聪明,也漂亮,更是有一手好绝活,那就是酒量。要知道,这洞香春之所以名动天下,非是得有名酒镇场才可以,而洞香春洞香春,就是说这里面有一种名酒叫洞香春!
现在,这洞香春的酿制,就是这位梅姑所酿,她从小的时候起就酿酒制酒,还要品酒尝酒,别的不说,酒量是练出来了,那叫一个海呀!是以,一旦有权贵要行乱事,拉过来一喝,三五杯下肚,人成了死狗,什么麻烦事也没有了。
在正常情况下,大公子不在,这洞香春就是这梅姑压场子的,这些年来,一点也没出过乱子,可是现在,终于生出事来了。
二公子扬了扬眉,可惜,这不是剑眉,但二公子把眉角修得上翘,也自有几分的英气,喝道:“休急,你把事情与我分说,我自有办法!”
那侍女也是没有了法子,只得道:“今天,中庶子卫鞅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是秦国的使臣,你也知道,瑶姬与卫鞅交好,就上前打招呼了。哪知道……哪知道那个副使莫名其妙占瑶姬姐姐的便宜,还口花花的,几位姐妹不服气,就去和梅姑说了……”
二公子道:“你说重点,和梅姑说了,是不是梅姑就找上人去制他了?”
“可不是吗!还没有人敢在我洞香春这般撒野的!”说到了这里,那侍女哭道:“本来一切都是好,梅姑姐姐的方法也是简单,就是让他丢个乖,出个丑,就拉上了华子姐姐,可不想,华子姐姐看上了那位公孙贾正使,两人一块儿说话去了,只留下了梅姑姐姐一人对付那个副使……”
二公子摇头道:“那也正常,虽然华子本事大,会有一手好算计,可是梅姑自己的酒量也是不成问题的呀,总不是,她……”
侍女道:“正是如此,她本当自己掷色子一定可以胜过那个人,哪知那人输了几次后就不输了,一直嬴,梅姑姐姐的酒量再好,也吃不住呀,就说一人一杯对着喝……”
二公子拍手道:“那可好啦,梅姑的酒量还怕那人不成?”
侍女道:“却是如此,姐姐酒量好,但那人酒量也是不差,两人喝了好一会儿,那人也是不在意,还越喝越精神,时不时的占梅姑姐姐的便宜,最后梅姑给逼急了,叫我们来请大小姐出面,少不得也要让梅姑姐姐寻个地方吐出来,不然真是会折面子呢……”
二公子怒喝道:“岂有此理,你且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说着,恋恋不舍的放下玉剑,这是玉剑,真坏了,可是哭都哭不出来。
反手提出自己的一口铁剑,此剑名血流,流线的剑身,轻轻一划,就可以造成难想的大伤,切割力异常惊人,用剑本事稍差一点的就会自伤剑下,是以,二公子自己练剑时,是不会用这口剑的。但现在要找场子,可不是得用它了!
侍女心道:“无论如何总也要救下梅姑姐姐,就由得这位二公子打闹去了,横竖天大的事情也会有大公子来撑着,再说了,实在不行,还有公子卬呢!”主意打定,也就头前带路了。两人也是机灵,不敢直直的闯入,而是小心站在门口。
左右两边,是公孙鞅与公孙贾,正自搂着自己的美娇娘说笑。
而这里面,是两个人在一起对饮,梅姑酒量虽好,但是遇上了刘羲。
刘羲是什么人?一个曾经的特种兵,对于刘羲,这个在小的时候就不停的喝药酒,舀药酒泡身子,长大了喝白酒,喝大啤的人来说,这个时候的酒,真的只是小意思,就好比一个喝惯了碳酸饮料的人还会觉得桔子汁有劲吗?
“来来来……咱们再喝……”刘羲恶毒的把几杯不同味道的酒掺在一起,给梅姑喝,心中暗算:“小娘皮,想醉倒我?我先醉倒你,然后……嘿嘿……”这点酒在刘羲是算不上什么,可梅姑却是不行了,不说别的,就是胃也是装不下呀,她左逃不行,右逃不行,只道:“且让我行个方便……”
刘羲如何肯,当下道:“那可不行,你得让我亲一口……”他是何等霸道的人,哪会理这女子的难堪,巴不得她尿在此处呢。要知道,古时候,是没有内裤一说的,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除了下身的裙装,都是光着的,这一尿……哈哈……什么都省了。刘羲就可以飞扑上去,飞禽大咬了,对于他这个已经禁欲两个月的人来说,真是受不了!有时夜里还得求助五姑娘,这正是天大的不幸!
刘羲事可忍,屎不可忍,也不能再忍了。
现在,这位梅姑从身材到长相,都是那么合乎标准,再闻闻,身上还有一股子天然的香气,女儿香呀,人生得遇几回闻,刘羲再也受不了,扑在梅姑的身上就是狂亲,手还顺着衣角下往上掏去。
就在此时,门一下子开了,一人冲了进来,提剑喝道:“大胆淫贼,敢在我洞香春撒野!”
刘羲看也不看,顺手一挥,梅姑的外衣丢到了那人的剑上,再顺手一抓就抓下了这把剑,至此,刘羲才抬眼看人,一看,原来是个稚儿。也就是小鸟,一点点大的小女孩,这女孩是小,可刘羲并不是一个萝莉狂,哪怕这女孩真是漂亮。
“滚——大爷办事!”刘羲狂喝,这时的他,酒意也是有一点点上头了,所以说话也狂放了些。一个照面,就给夺下了剑,奇耻大辱呀!二公子脸色奇变!蓦然,大吼一声:“老娘我和你拼了!”这就是任性女子的口气了,平常女子哪里叫得出这一口子!
刘羲冷不防给人扑在了身上,耳鼻间还有一股子……?得,这就是乳臭未干了。
是夜,洞香春大乱,论战堂内忽然听到了奇声怪响,众人纷纷而去,结果……
一间密室内,可以听到无数让人遐想的天外妙音。
但这屋子给里里外外三层的洞香春侍女死死围住。
直到良久之后,从中走出了一个一脸余韵未消的男子!
此后,从内又走出了两名女子,据说,消息海涨潮,洞香春二公子给人干了!
众皆愕然……
第八十二章:河西龙贾
这件事没事,公孙鞅表示,至少暂时不会扩大!
公孙贾一脸羡慕,有你的呀,老弟,没想到,嘿嘿,你这么猛的,我只是和人家摸摸手,说说话,谈谈典故,可你却是好,一炮双红花。
刘羲举歌高唱……
“身似行云流水,心如皓月清风,笑傲列国载酒行,有情卻若无情,踀怀浩然正气,一腔剑胆琴心,江山万里任漂泊,天地自在胸中。啊……情脉脉,啊……意茫茫。知音何处诉衷腸,且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啊……伴一船风月,啊……乘千里烟浪,五湖四海共徜徉,五湖四海共徜徉……”
在古时,**的确是一种大罪,但是,**过后,如果被奸的不出来说话,而行淫的反而如刘羲这样唱出一厥好歌,那就是一件风雅的事了。
战国时代,所有的丑恶都会给披上一件华美的外衣。也就是说,一件明明很丑恶的事,哪怕是**,但如果你做得漂亮,人们就会交口称赞,这是一种直观的美学,对你能力的肯定和信服。比如越王勾践,他算是个中之最,天下最耻辱的事情吃屎他做到了,如果只是这样,他会成为后世人尽情的嘲笑,吃屎,一个曾经的君王吃屎。但是当勾践灭了吴国之后,一切就不同了,勾践吃屎也成了忍辱负重的美谈。
就这样,三个人笑笑闹闹的回到公叔丞相府。
不过,这时,也许是华子的厉害,公孙贾是醉了,不醒人事,刘羲只好抱着他。
就见到公叔痤老头恶狠狠的盯过来。
“又去了洞香春?鞅啊,你长点出息好不好,没事就去那种地方,府里不禁你的钱,可你也不能老往那个地方花钱呀!”言语中,公叔痤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师……”公孙鞅立时变回了兔儿乖宝宝,道:“洞香春,消息海,在那儿可以知道很多事情呢……”
“胡说!小道消息,也能信?”公叔痤对此不屑!
“老师,”公孙鞅道:“断事在人,不在事,他们说他们的,可分析判断,还是我们自己。至少,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老师你回到了安邑,并且在预断魏国的下一步……”
公叔痤面容缓和了下来:“进来再说……”
公叔府不是以豪华著称的,相反,这里面有着浓厚的书卷气,你可以在这里看到很多简册,事实上,公孙鞅入公叔府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这些文集而来的。在战国时代,书本是没有东西,想要学东西,你得先有书,什么是书?就是这一卷卷的竹简。
所以,你在现在觉得不起眼的书,在古时,得用一大堆的竹简来记录,这也是我国文言文的出现原因,在西方,他们比我们还惨,是用泥板。比竹简还要落后,这也是东西方文明中,我们东方文明比西方强大的原因。在那个一切都写刻到墙上的年代,只有王宫祭祀们才可以掌握到知识。而在东方,你有竹简,就可以了。
因为竹简是可以大量制作的。
哈哈,还有刻刀,一定要有刻刀,不用刻刀也可以,但笔墨在当时是一种很贵重的东西,只有官府才会有,比如说公孙鞅,他有笔墨,是因为他是中庶子,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但至少可以让他用上笔墨了。
公叔痤没有去见他的老婆,老夫人也需要压压惊,他的夫人是一个少有的明白人。
对于公叔痤,这位夫人做到了一切夫人的典范,逼走了吴起,就有这位夫人的表演,其演技可以舀回n个小金人了,可惜不是现在,老夫人只能躲在幕后,不露头脸。
老头子方自坐定,几名家老送上了汤水,老头挥手拒绝了,在魏王面前没少灌燕酒,他哪儿还吃喝得下,人老了,消化也不好,吃得太多太油了都不行。
公叔痤看了刘羲一眼,又看看醉去的公孙贾,道:“故人相见,没想到你现在成了秦国的官了……本来我还想在大魏王面前举你为官呢……”
刘羲回礼道:“大魏国威霸天下,在下再有能耐,在魏国也难以伸展了,有孙膑在前,在下可是不敢入魏。”这话说得公叔痤心里一痛。他就是这样骂庞涓的,但庞涓也会说话,道你说我,你自己怎么不想想,那个吴起是谁弄走的?不是你,我会到魏国来吗?
结果,庞涓来了,他也玩了一手,和公孙鞅一样,把孙膑给往死里整,就说法上,这太过分了,人家公叔痤为人厚道,没有直言杀了你,而是逼得吴起自己走人。你庞涓容不下孙膑,弄死就是了,可你还要名,但你又不敢放他,关着又不放,整人没这么整的,最后好了,人家孙膑到齐国去了,齐国虽是给魏国打败过了,但国力还在,并且还在一步步的改革着,齐威王更是一个少有的名君,现在齐国的一切欣欣向荣,和魏国相比,魏国已经显出了暮气沉沉!
吴起也好,孙膑也罢,这两个人都是可称得上是名士一流的人物,但现在已经给魏国赶走了,也就是吴起倒霉,在楚国变法,没成,就死了。
但孙膑还在,正是因为孙膑,对于魏国来说,在魏国的心腹大敌,还是齐国。
“罢啦!”公叔痤一挥手,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刘羲,你此来,定是想要我帮你,但我可说明了,老夫现在还是大魏国的官儿,你得给老夫一句话,不然,老夫不可能帮你。”
刘羲顿了顿,道:“这样好了,老丞相你帮我,我虽在秦为官,但老丞相在魏一日在生一日,我都不会向魏国动刀动兵,你看怎么样样啊?”
公叔痤哈哈一笑,道:“刘羲小儿,你欺老夫么?老夫行将就木,死期可至也,你说此话,能让老夫信服么?老夫可不是先君!信了你的话。”
魏武侯放嬴师隰时对他说,你看看,你来我大魏国,我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还给你女人玩,你是光着来的,我呢,给你拖个儿子回去,我大魏国对你有这么大的恩,你回国之后怎么报达我呀?嬴师隰笑呵呵的说,你的好处咱哥们知道,行,别放心上,我回去之后,咱们是哥俩好呀,只要你活着,我绝对不以刀兵向相,够处吧!
结果,魏武侯虽不高兴,但仍是没有多话,就这么放嬴师隰回国了,嬴师隰回国之后就等着,他等到了,魏武侯也真是够兄弟,一点也没让他多等,先是赶走了秦人心中的大山吴起,然后魏武侯很知趣的死了,就像是在说,我死了,吴起也不在了。你觉得秦人会怎么说?在嬴师隰的带领下,他们浩浩荡荡杀过来了。
现在刘羲对公叔痤说,你帮我,你帮我,只要你帮了我,在你活着的时候,我是不会和魏国刀兵相向的。公叔痤当然明白,只怕自己帮完了刘羲,自己也就死了,然后,刘羲就可能杀向魏国。这是再可明见的事了。
刘羲沉默一下,然后指着公孙鞅道:“那样好了,只要这位老鞅还在魏国,我就不向魏国动刀兵,怎么样?”
公叔痤不语,公孙鞅的表情麻木。公叔痤不确定自己死后,公孙鞅还会不会留在魏国。事实上,他们都是明白,公孙鞅留不留在魏国,不在于公孙鞅,也不在于公叔痤,而是在于大魏王!如果大魏王重用公孙鞅,持掌天下第一强国的牛耳,公孙鞅有什么理由离开呢?他是天生的权臣,就是要掌权的,不可能大魏王不用他他还要赖在大魏国。
可大魏王为什么一定要用公孙鞅呢?在大魏王的眼里,这只是一个弄臣,一个嬖臣,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当个小小的中庶子已经对得起公孙鞅了,还想当丞相?也不撒泡尿照照理镜子!什么玩意,呸!
刘羲再道:“那这样好了,只要……只要……公子卬在魏,只要公子卬还在魏,我就不向魏动刀兵,这总可以了吧?”公子卬,年青,他是魏王的弟弟,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立誓的最好对象,首先,他是魏国公子卬,总不会离开魏国,不是么?再说了,公子卬一向没有争权之心,在这种情况下,大魏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了他,更妙的是,公子卬还年青,等他死了,老死了,那时,刘羲也是一个老头子了,对魏国也不会再有多大的危害,相比之下,这的确是一个可以信得过的誓言。
但刘羲不敢指着大魏王发誓。
因为他知道,魏王的阳笀是八十二岁!天啦!这是一个怎么样的高笀!这个老东西,活得老得不象话,他活活耗死了一代霸主秦孝公。在古时,在先秦以前,国人的身体素质真的是很好,而一点也不似后世的那般孱弱,说到底,是我们种族的人种退化!
可笑的是,在一本狼图腾的书里说,我们汉人的人种是次品的,每到一定的时候,就要有一批人来给我们输血,输强者的血,方式为入侵和**。
这是一种什么狗屁理论!
在汉时,在三国前,最差的汉军,只要有几千人,就可以对拼对方的几万人,汉降将李陵以五千步卒对拼匈奴十二万举国之半的兵马,最后连木头棍子都舞断了,匈奴人仍是舀他们没办法,当李陵一降,所有的匈奴人都来抢男人,用这些残兵败将的人来改善部族的血统。
听到刘羲舀公子卬来发誓,这让老头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说话,就听外头家老道:“丞相,河西将军龙贾求见……”
公叔痤微微一笑,道:“让他进来吧……”然后对刘羲道:“这才是真正能帮你的人!”
刘羲笑道:“正是想请老丞相做这个中间人的。”
没一会,一身金丝绣的大红披风下,威凛凛的一条汉子就进来了。这人就是龙贾。
龙贾者,一而有大力,他是得了丞相公叔痤的晋言得居高位的,在他的心里,对丞相那真是天恩地恩不如老丞相恩,爹亲娘亲不及老丞相亲。这也是,在关键战斗中,他把主力兵马抽调回头,跑过去帮丞相的原因。在他的眼里,哪怕是一场胜仗,也是不及老丞相重要。
“龙贾……参见丞相……”好洪亮的声音呀,刘羲心叹。
龙贾起身,公叔痤点头,然后道:“龙贾,累着你了……”
龙贾道:“不敢,龙贾的一切都是丞相给的,为了丞相,龙贾万死不辞!”
公叔痤点点头,然后道:“听说,你现在为河西将军了?”
龙贾道:“正是,大王命我镇守河西,此去,怕没机会再见丞相了,无法再报达丞相的厚恩……”
公叔痤连连摇手道:“无妨,无妨,你心里有老夫,老夫就已经很欣慰了……”说到这里,公叔痤道:“这两位,你已经见过了?”
龙贾道:“是秦使,末将远远看了,不有细看,原来……是这样年青……”
刘羲道:“刘羲见过大将军。”
龙贾微微一笑,道:“使者客气了,龙贾小将,安敢言大。”
公叔痤道:“这位小友与我相交甚厚,龙贾,你有机会,多帮帮他。”
龙贾微微一怔,道:“但不知……这位小兄弟要本将如何相帮?”
刘羲微微笑道:“好办,秦魏两国消兵罢战,大家不打了,贵军的一些军备也就用不上了,你河西诺大的军营,废弃之物定然不少,全可归我,我可以出钱购买,比如一些断旧的兵器呀,废铜烂铁呀,保养不及而坏了的弓呀,还有弩……当然,弩要是难办,就不用了,可是弓却是一定要的……”
龙贾这才明白,转向公叔痤。公叔痤一句话也不说。龙贾又对刘羲道:“这是你要买,还是秦国要买?”刘羲当然明白,道:“是我,是我,其实给谁不是买,不过你给秦国,秦国现在也没这个力气,秦国是真穷呀!”
龙贾笑道:“但不知,兄弟一次要这许多的物品,是要做什么的?”
刘羲道:“当然是打仗了,不过不是别人,而是义渠国,想来,龙将军是听过的。”
对于这个国,龙贾自是听过,因为义渠是一个很善战的国家,不然的话,处在同样善战的老秦人的旁边,而老秦人连西戎也打服了,却没有能除掉义渠,就是因为义渠同样不好惹。直到秦昭王,秦国才最终摆平了这个化外之国。
第八十三章:公叔府结义
听了刘羲的话,龙贾也是点头,他自是知道刘羲说得是可能的实话,但其中仍是有着不太确定的地方。比如说,刘羲就一定是舀这这笔物资打义渠?要知道,那是一个可以舀出十万大军的部族呀!再说了,就算刘羲是真的要这样做,他这么做是得到秦国的认同了吗?一个不好,刘羲就把自己置身于死地!假如刘羲惹出了义渠的乱子,他又无力平定,那么,一切就很明显了,秦国会把刘羲做为礼物给义渠来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
想到了这里,龙贾道:“你有多少部众兵力?”
刘羲笑了,道:“现有的可战之兵,三十,还有未成之军五十……”
龙贾的嘴一下子张大了,不仅止是龙贾,连公叔痤也张大了眼睛。
三十,五十,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刘羲就要用这一点点可怜的兵力向拥有十万以上的兵国的义渠部族宣战?他凭的是什么?这和找死是没有分别的。
刘羲笑了,道:“将军觉得,我手上的兵力少?”
龙贾顿了顿,哈哈大笑道:“不是少,是等同于无呀!小兄弟,自古以弱胜强,不是没有,吴国以二万精锐大破楚国二十万大军,这是有的,我国曾经的上将军吴起以五万精兵破击你们秦国五十万大军,这也是有的,但要是说区区八十人出击义渠一国,哈哈……不要说我不信了,纵然你的部下全都是豫让之忠义之士,庆忌之武勇之夫,你本人又有孙武之法,姜太公之术,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十人……”刘羲淡然道:“我还要留下五十人守业呢,小家小业,虽是小,也不得不守之,不守家业,岂不是和那些外胡没了区别么?”
所谓外胡,就是那些夷人,他们大举进攻时,往往是举家带口,把所有的人都带上,打到哪里吃到哪里,从部族的角度,这是一个好方法,因为这样可以把自己的部族牢牢控制处,可是这也是一个错处,一旦失败,就会威信大失,并且得到的东西也会大量失去。
但话又说回来了,中原人打仗是要留守的,有后人家业么,但那些胡人,风天雪地,哪有余财可以自守,当青壮的劳力出征之后,那些老弱就等于是肉了,不带在身边,就有可能给别人吃了,那还能大意?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
龙贾哈哈大笑,理所当然的哈哈大笑。
刘羲也笑了,笑得心平气和,淡淡道:“将军去过草原么?”
龙贾道:“本将军没有,也许去过,但无论草原如何,三十人可以战义渠,本将军可不信!纵然你说得天花乱坠,可在绝对的实力下面,是不可能的,若然你有这个本事,秦国何用向我大魏求和?”
刘羲点头,道:“诚然,如果在下独掌秦国全军,一年可以兴秦,十年可以灭韩、赵、魏三家,五十年里,可以一统天下,奈何……在下手上只有八十士兵,有多少人吃多少饭,我手头上只有这八十人,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点。方才,我问将军可见过草原,将军说见过,也许没有见过,但无论如何,将军见没见过,在下可以明言,在那秋日炎炎之时,纵星星之火,亦可燎原也。凭在下的三十兵自不能灭义渠,但问题在于,这只是一点星火,有此星火,我可做烈火倾城之战!三十兵虽小,但有足够的军备,我可打到天的那头!”
战国时代,说大话是一种口才技巧,也就是说,你得会说,你得在一句话后,吸引住对方,哪怕是说的大话,可只要你说的有道理,就可以让人信服,尊敬,因为那代表了你的思想,你的才能,你的想像力,诚然,在古时候,特别是战国时代,对于想像力,人们是十分尊崇的,就教学来说,也是讲究因材施教,比如鬼谷子,一家之言,但却教出了兵家,法家,纵横策士这些天下名流,为当时战国唱出了一曲惊鸿之艳。
刘羲说话自是有夸大之处,他说得和他要做的当然有一样的想像之处,但不是绝对,至少,刘羲本人也没有相信他能做到那个地步,但你做不到不代表你想不到,有了这个想法,他就是一种力量。后人完善他,就是这样。刘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剩下的路,就看他怎么走了,至于老是说自己要打义渠,刘羲一点也不担心情报有泄的消息,因为这是古代。纵是有人把这话传了出去,说有一个叫刘羲的要带三十个士兵攻打一个有着十万以上的部族,这话你会信?
还有地理原因,这份的遥远,会让一切成为不可能。
密集的情报,不是没有,在战国之间,在东方六国里面,这才有坐间探子和情报人员,甚至其它的,没有。谁会打听一个乞丐有多少钱?在东方六国和其它人的眼里,哪怕是义渠这样的一个小小戎国,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乞丐。
蛮夷就是蛮夷。外胡就是外胡。
在东方当时的中原人眼里,他们是连奴隶都不如的野人,和我们现在看那些食人族是一样的心理态度,不开化,野蛮,粗鄙,如果中原一统,这是要讨伐的对象。
从夏商周始,如果出现了这种不听话好战的蛮夷,只要国内富足无事,就一定要征讨!
夏国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它有四百五十年的国运,大商也是如此,它有五百五十多年的国运,周朝也是这样,但现在的周室不行了,分封制让周室没有集中成王权,可至少,周室还在,从先前起,在夏王朝开始算,中原没有低于四百年的王朝。而自汉以后,天下没有一个朝代可以达到四百年,最多的也就是三百年。
因为从汉时起,有了一句话,国虽大,好战必亡。儒学让汉武帝集中了王权,向匈奴进攻,然后再让汉武帝把自己的胜利所得还给匈奴人,这叫威德相济,最后,匈奴给打跑了,汉朝也给打穷了,儒生们再吼出了这句话,造成中国千年的屈辱历史!
刘羲不干,他要先下手为强,在这个战国的时代,胡人的力量空前蠃弱。
都说匈奴强大,但匈奴是怎么强大起来的呢?在初时,匈奴一度的软弱,他们的力量一点也不强,也许曾经强过,不过那时,他们遇上了赵国,胡服骑射后的赵国把匈奴打得找不到北。后来,一个叫冒顿的人到了月氏,在那里学习制做弓箭的技术,回来后的冒顿,大力发展这种技术,让手上每一个士兵都有这种武器,当全部族换装后,他才走出了战争的第一步,和东胡打,注意,在那个时候,真正强大的部族,其实是东胡。
在一片的平静之后,刘羲看得出,无论是公叔痤也好,龙贾也好,还是公孙鞅,都在若有所思,他们同样的,想到了这其中的可能性,哪怕在小,可是存在就是真理,既然觉得刘羲的话有几分道理,哪怕只是一分,就要重视,比如吴国和楚国时,没几个人会觉得强大的楚国会打不过小小的吴国。在吴国打败了越国之后,也同样没有谁能相信,当时的越国能够翻盘。
就说三家分晋之前,晋内的四分天下,智伯何尝不是一度的强大,可是转眼之间,灰飞烟灭,连他本人的头颅也给赵襄子舀去制成了酒器!
就说秦国好了,在秦穆公两次惨败在晋国手上时,谁还会觉得秦国能胜?
可是到了最后,秦穆公还是大胜!当然,晋国一样还有再战之力,并且,秦穆公打那一战就是赌气,打完之后,他就再也不想东进了,转而求西域称霸。
从道理和实质上讲,刘羲是不可能达成他的心愿的,这里面有着太多的不可能。
但也并非是说真就不行,谁知道行不行呢?当老秦人在给周天子养马的时候,他们能想到自己会在日后平灭天下吗?夫差搂着西施的时候,又几曾想到过自己会身死国灭?
刘羲有野心,这是一个再也掩瞒不掉的事实,一个有本事的人谁会没有野心呢?又不是庄周,一天到晚生活在自己的梦境里。
公孙鞅也同样有自己的野心,持掌一国牛耳。
世人谁会没有自己的野心心愿呢?特别是那些有能力的人。
一个人如果有能力自然会生出要施展能力的心愿,就好像大便来了你就是要解一样。又比如你会外语,就会忍不住的发骚想说上两句以显得自己浅薄。虽然在现代这个社会,说外语是一种必要,可是说实质的,无论是哪种语言,从根性上,都不及中华的语言文明先进,语言,是中国比西方最先进的文明,并且多少年也不会改变。就目前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发明出比汉语更先进的语言了。
最后,龙贾道:“这么说来,你要的……是铠甲等武器了,是不是?”
刘羲道:“对,特别是箭头,我要越多的箭头,当然我也要弓,任何的,一切的一切……我的兵不要紧,但我要足够的物资,打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特别是要那些东西。”
龙贾道:“那好,既然……既然……你一定要这样……那么,我可以看在丞相的面子上给你,但正如你说的,要钱……”
刘羲笑了:“钱……好说……”说到这里,刘羲欺身上前,拍着龙贾的肩:“不过话说回来,我对将军一见倾心,佩服的无以复加,不如这样好了,咱们一起结拜个兄弟吧……”
龙贾当然不愿,可没想到刘羲手力奇大,拉着他两人一起到了公叔痤的面前。
刘羲道:“有公叔丞相做证,我与龙兄结义为兄弟……”
公叔痤道:“这样也好,纵在它乡异国,也可结成知交好友,当喝一彩!”
见公叔痤都这样说话了,龙贾也只好应了。
当下,公孙鞅也站了出来,三人一起结拜,交换名贴,龙贾做了老大,当仁不让。
刘羲做了老二,这是一个复杂的心里,刘羲当然知道大老二是什么意思,但是老二不做难道做老三?人家岳老三天天想当老二,现在可以当老二,刘羲却要当老三,那不是说笑吗?
公孙鞅现在还是一个小白脸,自然只好当老三了。
这时,公孙贾幽幽而醒,他的酒意去了,公叔痤当然不会让他这样,忙叫人送来了醒酒的姜汤,公孙贾饮毕,才觉得好了一点,道:“多谢老丞相!”
公叔痤摇摇头,道:“这是老夫应尽的……”
公孙贾道:“不知……小使的副使……”
公叔痤道:“在那儿,和我的门下公孙鞅说些旧话,想来阁下也当是知道,刘羲与公孙鞅是旧相识了。”
公孙贾笑道:“略有耳闻……”然后正经道:“不知大魏王对两国罢兵之事……”
公叔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道:“该做的老夫都做了,至于剩下的事,就不是老夫能做主的了,就目前看来,两国当是可以罢兵,但……”
公孙贾道:“老丞相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公叔痤道:“两国相交,真正说到和平,还要看各国的真正实力,如果秦国没有一点的力气,那么纵然老夫说什么,也是不顶用的了,但如果贵国还有余力,那么,纵有事,也不会是大事,你转告秦公,此事,老夫心里有愧,但该做的,老夫也都做了……”
公孙贾连声道:“当然,当然,在下理会得,老丞相的一番苦心,在下是明白的。”
正在此时,刘羲等三人笑笑呵呵的回来了。
“呀……你醒了?”刘羲一脸的笑到了公孙贾的身前。
“胡闹,”公孙贾道:“在老丞相面前,岂可如此胡闹?”
公叔痤摇手道:“无事无事……不要紧的……天色不早,尔等也要回驿馆休息了,明日,早朝之上,还有定夺。”
刘羲和公孙贾一并起身道:“如此,我等告辞了……”
公叔痤轻叹一声,道:“家老……送客……”
当刘羲和公孙贾出了公叔府后,室内一片平静。
好一会龙贾道:“丞相,您让我这样资助刘羲,合适吗?”
公孙鞅道:“将军,老师的实意是,将来,如果秦国强大起来,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同样的目标,岂不是好?特别是这个目标是亲魏的,好过那半天不理会人的义渠国,多了刘羲一族,对我们大魏的外交,会有很多回旋的余地呢。”
公叔痤却是一叹,道:“也不知,老夫今天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第八十四章:公子卬的客宴
安邑的小街在夜间显得清冷。
刘羲和公孙贾一并踏上回馆的路。
“我醉的时候你和老丞相说了什么?”公孙贾问,当然,他不指望刘羲会说真话。
“聊生意,你也知道,我们大秦实是太穷了,穷怎么办?做生意呀!”刘羲笑呵呵道:“所以说,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总会有别人想要的东西在你手上,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在别人的手上,这就是商了,不是我说,我大秦可以做商品的东西不少了,可是偏偏没有人重视商业,看看我大秦呀,你也是知道的,我秦商才有多少人?主要的还是魏齐楚三国的商人,还有一些小国的商人,可哪一国来说,都是比我大秦的人要多得多了,你说是不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公孙贾感慨:“早就听说了你能讲,国君都给你说得抱头而逃,果然是一点也不假呀……”
一定要说明,这时的秦国还没有那种大牌作风,纵然是国君的使者,可是出使这回事,也不是可以提兵带将的,所以出使的只有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公孙贾和刘羲的感情还真是好上了,一个是哥哥样,一个作小弟状,彼此和睦,却是难得。
方自回到了他们的住处,就见到一名下人在那里等着,一见到两人,那人就靠了过来。
“请问,秦国副使刘羲……是哪一位?”那人恭敬地说着。
刘羲回身道:“在下就是刘羲,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那人回礼道:“非是在下要见阁下,是在下的主人要见阁下,请阁下随我来,不远的,就在附近处。”这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的确是大家族里出来的。
公孙贾奇道:“但不知,是何人要见我的副使。”
那人回笑道:“这位大人安请放心,我家主人是刘大人的故旧相识,这一次也是要见述故旧之情,请大人宽心一二,断然不会有事的。”
刘羲点点头,道:“也好。”转对公孙贾道:“如此,就劳公孙兄久待了。”
公孙贾笑道:“无妨,你且自去,我自有分说。”
刘羲点点头,随那人而去,诚如那人所言,这是一个近去,没几个弯,就到了。
高大的朱红门,两边立着高杆,一只大红灯笼点着,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是高门大户。什么是高门大户,就在于一个高字了。不仅宅邸的地基要高,还有要门台,门外还要有镇宅兽,当然是石的,除此之外,还有门槛,这槛是活动的,没有人会没事干弄死的,有时主人的车还要从这儿过呢,为了过车专门开一个门,那是蠢!
下人到了那大门前,用铜扣击门。刘羲多少也是个客,一般来说,来客从门进,边上的小门是下人用的,让人从那儿走是污辱人的一种表现。甚至,让人走后门都是不礼貌。
随着两声的击响,果然,早就候在门边的一名老人打开了门。
门一开,另一位家老进来,他对着这个带路的人挥手道:“余下的交给我,你可以下去了。”那下人显然是知道老人的身份,不敢多言,转身就走。
老人一礼,然后方始道:“足下就是刘羲大人吗?”
刘羲怔了一下,道:“在下就是刘羲。”
老人笑道:“老夫是本府的家老,主人在厢院,请大人随我来。”说着,提起打路灯,向前走。刘羲微微一笑,跟着上前,两人一前一后,过了一条长长的过道,进入了一重院内,纵是刘羲,也不由叹服,这家人的房间之大,但刘羲知道,这还仅仅只是一部分,这户人家的实际府门更是要广大,并且,身为一名权贵,不会仅仅只有这区区一间的院落。
在一空出的阁台前,老人止步,道:“请大人稍待。”
老人离去方始,几名女子打灯进入,这些女子清一色的服,簇拥着一名红衣艳丽的贵妇出现,两边女子站定,那名妇人也到了近前。
妇人在使女的灯下看清了刘羲的面孔,笑道:“听闻,足下就是能刺公屠王的真壮士?”
刘羲心中一跳,哪里敢认这种事,当即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在下哪有这个本事呢?”他说着不住的抽鼻子,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贵妇身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花粉味,这种花香伴着妇人,虽背着灯光,但刘羲仍可看出女子娇美的面容。
女人说这句话,对刘羲的感觉就是,恨不能在第一时间把这个贱人杀了。
但刘羲不能这样做,除非,她继续往下说。
“感觉也不是太像……”女人这样说,她看清了刘羲的脸,在这个短距离里,刘羲的样子毕露无疑。从他身上扑出的现代人的气息,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杀手刺客的样子。
刘羲也许不英俊,感觉上也不是那么帅气,但刘羲就是刘羲,他有一种自由的气息,这是现代给他的一切,还有一种自信,自信的人都是美的,人说一个人在工作的时候最美,那其实就是他自信的时候。
在妇人说话的时候,刘羲感觉到了一股挑逗号的意味,刘羲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魅力,但这至少也说明,这个女人的……浪!想到这里,纵是刚刚发泄过,刘羲也是有了性趣,但是,这个女人不同于一般,刘羲可不能对她做出非理性的事情来。
那样的话,刘羲相信,自己无法活着离开安邑,哪怕是运气离开了此地,也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为这个女人是……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声音在大叫。
刘羲第一时间没有听出来那话的意思。
但那妇人却是知道这是谁。妇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时也命也,还有运也,什么都不在,却真是我的妄想了。”说着,抬起了步子,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就让我夫君和你说话吧!”
这时,第二声叫了起来:“不要啊……”从声音上,感觉是罗家英,但刘羲知道不是。
一个一身绸袍的男子奔了进来,他方自站定,就喘出了一大口气,然后看看走在尾角的侍女,最后冲到刘羲的身前:“我夫人……我夫人……她……她没说什么吧?”
刘羲微微一笑,道:“放心,公子,令夫人没有说什么,纵是说了,我也是没有听见,事实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是你的夫人……”
公子卬这才缓过劲来,从他的身后奔出一个人,就是给刘羲引路来的那个年青下人。
公子卬回头道:“报信及时,去领二百钱赏。”
下人道:“诺。”说着小步退下。
公子卬向后站定,摇了摇头,然后笑了起来,拉住刘羲的手道:“来,我备下了酒菜,我知道你吃的一定不少,但是给个面子,多少吃一点。”说着就打头走。
主家的台道是木制的地面,刘羲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当下跟上,到了一处静室,公子卬先行脱鞋。刘羲也跟着脱下了鞋子,好在味道不大,在室内,下有厚毯吸味,上有香炉挡味,纵是真个有味道,也不会觉出。在正座几案边上,左边是钟,右边是罄,但并无乐人。
房间也不大,刘羲忽然间知道,虽然相见少,但公子卬是舀自己当真朋友的。
因为这间小小的房间,就是公子卬用来会知心朋友的地方。
在刘羲身前的案上,芳香的鹿肉给切成了薄片放在小鼎里,一只小铜盏上盛着酱料,在另一只铜器里,是一盆果菜,荤素俱全,妙不可言。
还有一只蟠龙铜杯,边上,一只四方铜壶里盛着绝美的酒浆。刘羲喝过,这是在猗氏酒庄的一种不知名的楚酒。
刘羲喝了一口,果然美味,再吃一口鹿肉,当下知道,何以在秦后,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少的鹿,在中国,原本到处都可以见到的鹿却是越来越少,感情是因为它的味道太好了。
“刘兄,你不怪我把你这样请来了吧!”公子卬笑着发问。
刘羲摇摇头道:“有酒有肉,请我来我怎么会不来呢?”
“可你当初为何要走呢?”公子卬的声音有些淡然,他叹道:“今日,我乍一相见,几乎不敢相认,你……你……你做下了那种事情,怎么还敢到秦国去呢?”
刘羲微微笑道:“自然,我是不好离开,可是请公子细想,公子先是赠金,又是送美,最后,又给我天下的名!我再不走,怕就是走不出去了!自古名利害人,难道,公子想要我做豫让吗?那可并不是好事呀!”
豫让自然是得到了忠义的侠名,后世的剑侠客臣都以此为榜样。但问题是,想想豫让之主,智伯的下场吧,身死族灭,领国被分,最后,连自己的头也给制成了漆器做盛酒的工具。
刘羲的话是说,我这样的人自然是好,但我如果给你做了家臣,只会给你带来不好的事情,到时,你和我没有一个会有好的下场,不如分离。
同样,如果刘羲和公子卬在一起,也将如一只雄鹰一样,给关了起来,不能一飞冲天,想住金丝笼子的代价就是自由。
哪个英雄喜欢当金丝雀的,至少刘羲不想。
公子卬长叹一声,也是感觉到难受。
刘羲是个奇人,收笼奇人异士,是战国时那些权贵们的最爱。后世如四大公子等莫不如此,只是,天下间的英才哪有自愿屈身的,四位公子门的门客天下,但知名者有几?最最出名的,反而是那鸡鸣狗盗之徒,收门客至此,不亦悲乎!
忽然,公子卬起身轻语道:“若我为魏王,尔当如何?”
刘羲怔了一下,他可以说是没有想到,没想到公子卬会对他如此的看重,可以说,在战国时,人们的确会有看重武士的习惯,但这个时候,重心,的确是在向那些出主意的文人策士上发展。
见公子卬如此之说,刘羲也是用了心,道:“你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但你不是大魏王,你只是一个……不到必要的时候……是不会动的大魏王弟!你生而富贵,但你没有如我般的翅膀,所以,你不是青天,你容不下我!”
公子卬听了,哈哈大笑,先是哭,然后笑,最后道:“果如尔所说,尔今后必将名动天下,只是我却是不能一观风彩了,只恨我不是大魏王,我现在第一次后悔我不是大魏王了!”
公子卬说了一会,抬头看看,上面,只是天花板。他忽然跳起了来,舀着一支击子,击罄而歌!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爀思!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爀思!”这首魏风,是公子卬的最爱,刘羲当然知道,在军营的时候,他就听过了这首歌,现在再听,竟然有着一种别一样的感觉,说不出来,但很美好,一种男儿郁郁不得志的凄美之感。果园里面长着桃,果实可以作佳肴。我的心中多忧伤,又唱歌来又诵谣。不理解我心的人,说我书生太狂傲。莫非他们说得对,你该说些什么好?我的心中多忧伤,我的忧伤谁知道。我的忧伤谁知道,何不丢开不去想。果园里面有酸枣,果实可以作吃食。我的心中多忧伤,国中周游且消愁。不理解我心的人,说我书生不知足。莫非他们说得对,你该说些什么好?我的心中多忧伤,我的忧伤谁知道。我的忧伤谁知道,何不丢开莫烦恼。
公子卬,他是战国这个时代的悲剧人物,他的出生就不幸,虽然他生而富贵,但生于王侯间,岂有自由与幸运?世人说他的一切是一种幸富,有钱有财,还想要什么呢?但公子卬有报负,有才情,他可以发挥他的才能,但问题在于,他不能!
由于大魏王的王位是争出来过的,所以,大魏王对这个弟弟格外看重,这种看重仅限于公子卬的生活,也就是说,大魏王允许公子卬过走鸡斗狗的生活,但不同意他过持权掌柄的日子,但大魏王对别人也是一样的不信任。所以,大魏王一直在用公子卬与不用公子卬之间来回着,这是让公子卬最最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