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神医
凭着尤太医的赏赐,宋阳能伪造天数份法旨。可国师门下弟子不是傻子,即便国师一时半时回不来大燕,假法旨也用不了两次就会有门徒察觉到蹊跷。这次在十停关能够成功灭口,但又哪能用一次法旨就灭一次。?
法旨的作用无需多言,只是使用它的机会有限。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不管以后,用假的法旨搞出来一桩山崩海啸般的大事,只要做成了,以后就算国师回归、和尚察觉,修改了鉴真办法、“作废,了宋阳一身怪血,那也值得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精明角sè,全都明白这个道理,顾昭君喝过茶水,缓缓地呼出一口闷气,先对帛先生道:,“先生大才,须弥院中的应变,了不起的很。”说完,又转目望向宋阳:,“你也好得很,灭口这件事,一定要做的。”
对过去的事情宋阳不怎么在意,直接集回正题:,“下一张法旨写什么、怎么写才能最有用,我自己想不来,要请你们三位huā些心思了。”
机会有限,又想要做成大事,至少宋阳暂时想不出太好的注意,所幸身边还有一老、一胖、一红三只狐狸。
顾、帛、李三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李明玑开口:,“这件事要仔细琢磨,等有了个大概想法,再来和你商量。”
宋阳也没指望他们能立刻就想出什么,就此岔开了话题:,“我那位神医朋友”话没说完,李明玑就笑道:,“当真是神医,她一出手便救醒了谭归德,前几天镇国公旧部潜入睛城,把他接走了,临走时老头子撂下狠话,大燕不日将乱,让咱们等他的好消息。”
宋阳哈地一声笑,追问:,“那神医前辈现在哪里?”
,“就在漏霜阁”我带你去。”李明玑起身向外走去,宋阳霍然大喜,忙不迭跟在她身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知情人……
李明玑在头前引路,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来,声音也压低了些:,“麻烦你帮我打听件事成不?帮我问问你那位神医朋友,她用了什么手段”正说到关键处,前面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陈返弟子罗冠悄无声息地从走廊转角拐了出来。
李明玑有些悻悻,就此住口,对宋阳道:,“罗前辈会带你过去,我先回去。”说完,对罗冠打了个招呼,转头走开了。
宋阳略显意外,没想到大宗师不用替皇帝做事,也待在这里。
罗冠微笑:,“神医前辈的状况有些特殊”只要离开她隐居的山庄,就会惹来追杀,是我请她出来的,责无旁贷要护住她的安危。我们来时行踪隐秘,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不过还是小心些好。还有,她给谭归德治病,内耗得厉害,最近一直在修养,你注意下,别说太多”时间有的是,一次问不完,大可转天再来。”
待宋狙点头记下之后,罗冠又问:,“你离开三个月,是回南理了么?师父他……”
“陈返前辈无碍,他由奄理红bō府照顾着,已经搬出驿馆,住进凤凰城郊一处庄园,有专人shì候。”说到这里宋阳有些愧疚,这趟回去全哥心思都放在对付国师上,没去探望陈返”有关大宗师的状况,都是听任初榕和任小捕说起的。
罗冠显出些轻松神sè,暂时没再多问。
二楼走廊的后半段都已被清空,专供神医朋友修养,很快罗冠把宋阳带到门前:,“进去吧,她已经知道你来了。我在外面等,你出来之后还有事要和你说。”
很大的房间。
原先摆放的红帐春寝都已经被清空,只有一张长塌,和一盆烧得正旺炭火,显得空空dàngdàng。一个白发老妪躺在榻上,背冲门口,她身上也裹着厚厚的裘人……,
……,
此刻虽然已经过了酷暑时节,但中秋还没到,天气仍炎热得很,哪用在屋里烧炭、裹重裘皮?
而榻上的老妪,似乎怕极子呤,清楚可见,她还在轻轻地打颤。听到门响她翻转身体望向宋阳:,“你就是尤离的传人?”
宋阳正想搭话,可见到对方的样子,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凝神再仔细看的确白发,但并非老妪,单看相貌,似乎比着任初榕也不相上下。
认识陈返、尤离,被罗冠都称作前辈的人物,哪会是年轻人,何况还有满头白发为证。现在宋阳也算是明白了,李明玑托自己打听的事,多半就是问问神医朋友的驻颜术。
对方看得出宋阳的惊讶,笑着指了指自己的乌黑黛眉,声音很年轻:,“已经老得不行了,眉毛都白了,这是染的。”举手之际引动了空气,以于让她觉得异常寒冷,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寒颤,又用力裹好了身上的裘皮。
神医朋友是中上之姿,皮肤细nèn为她增sè不少,勉强算得好看,但也谈不到多么惊艳,可是一颦一笑间,明明白白流lù出一股春情。
老人、白发、jiāo容、春情,还有江南、夏末、炭火和寒颤,眼中所见诸多怪象混杂在一起,让宋阳感觉异常古怪。
宋阳按照晚辈认真施礼,口中称呼前辈,神医朋友却摇了摇头,不认1前辈,的称呼:“不用那友狗谨,我叫做琥珀,直接喊名字就好。”说完,她就笑道:,“以前尤离和我说过,他要炼制一个不用吃饭的方子,就叫不饿。当时我还笑话过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炼成了,你让罗冠带给我的“不饿,我吃了,味道还不错,还有么?”
宋阳还有,但只剩几粒了,不舍得胡乱送人当糖豆吃,斩钉截铁地摇头:“没了。”
琥珀也不失望,又问道:“尤离呢?还活着么?”
宋阳摇头,琥珀并不觉得有太多意外,只是轻轻叹了一声:,“死了就死了吧,谁都有那一遭。倒是你尤离的脾气,怎么会收传人,你别是他的儿子吧?”
宋阳吓了一跳,不过还不等他摇头,琥珀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对,就凭尤离的xìng子,真要有谁给她生了儿子,他有多远便跑多远,哪还会带在身边。”
喃喃自语中,琥珀笑了起来:,“不管了,你能拿得出不饿应该就不会错,想知道什么便问吧,尤离以前的事情我大都了解。”
虽然yīn阳永隔,不过有关尤离,宋阳还有太多想要了解的,可无数疑问终于到得解答机会的时候,一下子他又有些不知该怎么问、该从何问起好了,宋阳稳了下心思:“请问前辈和舅舅”
,“琥珀!”神医朋友纠正道,随即皱起眉头:,“他和我的关系么,稍微有点复杂的,先说第一重。”
琥珀三岁时父母因病故去,靠着街坊的百家饭勉强过活,等她五岁的时候,一个壮年男子忽然来到镇子上,自称是琥珀的亲生哥哥。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大哥。
“大哥,幼年就被寄人选中,深山学艺传承师门,每隔三五年才回家探望一次,上次回来的时候,琥珀还在襁褓中。唯一的亲人,自然不会丢下不管,琥珀被哥哥带到了门宗,从此算是有了个着落。
“大哥,的门宗连个称呼都没有,门下也就只师徒两个,师父已经老得快断气了,琥珀去了还不到一年,老头就寿终正寝。
因为老头一直病着,就没再张罗收徒的事情,琥珀始终没能入门,等老头死后大哥继承衣钵,又不能收自己的妹妹做徒弟,所以他和琥珀亲兄妹没错,但不是师兄妹。
又过了两年,大哥出山返回,带回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骨瘦如柴、细眉细眼、天生的刀条子脸上,从眉角眼角到嘴角全都向下搭拉着大哥指着丑小子对琥珀笑道:,“新收的徒弟,
叫做尤离。”随即又反过来介绍,拍了拍尤离的肩膀:,“我妹妹,琥珀,你不许欺负她。”说完,暂时顾不上理会两个孩子,去后堂整理自己刚买来的药材。
小尤离上下打量着琥珀,一雷不屑之sè:“师父说家里有苹果,去,给我那个来吃。”琥珀走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一个背口袋把他扔在地上了。
尤离勃然大怒,怪叫着“跟你拼命”爬起来猛冲过来……小孩子差着两岁,力气就差了老大一截,何况女娃娃这几年得了哥哥的精心调养身体强壮、丑小子则啃窝头长大的,上去没撕吧两下,尤离又被一个背口袋摔趴了。
青石板的地面,直接脸着地,尤离的嘴巴都被摔得有点歪,又扎手扎脚地爬起来:,“说,苹果在哪,我给你拿个来吃!”
乍一听他的语气,小琥珀还真没听出讨饶的意思……
说到这里,琥珀对宋阳笑道:,“明白了?我和尤离共处山中,但不能算同门:年纪相仿却不是师兄妹,充其量只是辈分上有个牵扯,他应该喊我小姑姑。不过他从来也没喊过,我也不许他这么喊,小姑姑、
小姑姑……喂鸡呢?”
宋阳心里算了下,尤离的小姑姑,那就是自己的姑奶奶了。@。
第五十六章 **
想做一回标题党,结果发现发布后居然是……
愁死我了这章题目是双xiu好吧,我有罪。
山门中就三个人,师父、徒弟、1卜姑姑。
而尤离的师门虽然隐世偏荒人丁稀薄,但门中代代传承的技艺,却真正的了不起,毒、击、器三艺称绝。
三艺之中,以毒为首,其中又衍生出医术药理:击就是武术技击:器则分作两重,一是炼器本领,另一则是机括机关的设计。
尤离的师父天赋异禀,尽得师祖真传。尤离的天分也很不错,更难得是他本人也痴mí于毒之一道,天生就是这块料子,至于“1卜姑姑”虽然不是门中人,但师父教徒弟的时候,她也跟在一旁听着、学着,日积月累也学到了不少本事。
日子平平静静,一晃快十东光景,直到有天尤离鬼鬼祟祟来找琥珀,从怀中mō出一本古籍秘典这个时候,琥珀停下话头,问宋阳:,“你猜,他从师祖库中找来的是本什么书?”
宋阳哪猜得出来,愣愣地摇头。
“那混蛋找来的是一本双修古籍。”琥珀的笑了:,“这事可就烦人了,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不必说,真要遇到危难,为对方死了也不会后悔,不过我不喜欢他、他也没想着娶我,更何况还差着辈分呢。可正好就是那个好奇的年纪,偏偏那本古籍上记载的又是份真正奇术……结果还没把持住。”
说起这些事情,琥珀毫无羞赧之意,反而觉得有趣似的,笑得很开心:,“所以啊,我和尤离的另一重关系: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是他第一个女人。”说着,她从榻上拿了个垫子扔到宋阳跟前:,“你坐随口闲聊,不用那么讲究。”
宋阳不矫情,盘tuǐ做了下来,心里也觉得好笑,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像是舅舅弄了本秘籍去骗人家姑娘的身子。
一见宋阳lù出古怪笑意,琥珀就大榆明白他的想法了,也笑道:,“我估计,当时尤离心里肯定藏了那么个念头,不过那道双修秘籍确有奇效的,我问你,老了之后尤离是不是仍不肯好好睡觉,每天至多一个时辰?”
待宋阳点头,她向下说道:“像他那样子,普通人活不过一年的。
他武功被废掉了,年岁也大了,就算他精通药理,靠着药物也没法长长久久地撑住精神他凭什么,能每天只睡一个时辰?”
宋阳一边诧异,一边回想以前隐居燕子坪时,尤太医时不时就会去外面的大镇子狎妓……
琥珀则继续笑道:“你再看看我你觉得,我又凭什么不惧岁月,能有这样一昏容貌呢?不过你莫误会,采补yīn阳互取互予,对双方都有好处的,所以说他找来的那个秘籍,是前人留下来、真正了不起的奇术。”
就算舅舅以前伤人利己宋阳也不会当回事,他就是觉得好笑,尤太医自己的亲人,琥珀也勉强算得自己长辈,原来自己的亲戚是一对“正正经经,的妖人。
这倒不错,有个老妖道舅舅在上,又难怪会有个小妖星外甥。
随后几年里尤离的日子过得滋润得很,白天练武修毒、晚上和“1J、
姑姑,研习双修,结果乐极生悲,终于有一天“jiān情,败lù。师父勃然大怒亲自出手废去了尤离武功,把他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在踏入此山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说着,琥珀lù出个怪郁闷的神情:,“为了这事我和大哥又吵又打,可还是没用,大哥那个人脑筋太死板。”或许是山中长大、少与外界接触的缘故,琥珀根本不把贞节当回事,也不觉得非得男女情爱才能“双修”继续对宋阳道:“双修是我愿意的,不能全怪尤离,我把他当朋友,自然和他讲义气,当即收拾了行装准备和他一起下山,反正我也不是门中弟子,想走就走谁也管不着!”
,“可是等我一路出山追上尤离,他对我好大一番长篇大论他说:你又不喜欢我,我也没想过娶你,就这么结伴走了,感觉好像很古怪。以后你遇到了好看男人,跑去和人家练功,我该不该郁闷呢?
反过来一样,我也想和溧亮女子练功,到时你会不会杀人?可咱俩又不会真的结为夫妻。”
,“他说:其实师父也心疼的很,并非不念曰悄,只废掉了我的武功、不许我在回山,却没禁我再用毒术,不止如此,我的行囊里莫名其妙多出好几本毒经医典,不用问肯定是师父塞给我的。”
,“他说:你也不能光想着咱俩的义气,还要想想师父对你的疼爱,我可还记得,当初刚随他进山的时候,他只嘱咐我不许欺负你,却没对你要求啥明明会被欺负的那个只可能是我嘛!”
,“他说:你可别犯傻,门宗里藏着那么多的典籍,多到一辈子都看不完、学不完,我巴不得能死在里面啊,你还傻乎乎地往外面跑”
“总1之。他罗嗦罗嗦一大堆,比着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加起来说得还要多,我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就抱了抱他,让他自己走了,我没敢回头再看他,我知道他可不想让我看见他掉眼泪。”
老年人大都喜欢回忆当初的风采时吧,琥珀也不例外,随着讲述笑容越来越明媚,不知不觉地精神了些,不再瑟瑟发抖,只是偶尔,还会打个寒战……
尤离二十几岁时被逐出师门,琥珀还要大他两岁,早已过了嫁人的时候,她自己也不想嫁人。琥珀武功一般,不过自保有余,毒术医术比着尤离差些,可也足以跨入毒之大家的境界。
虽然她没随尤离一起出走,但和大哥的关系也僵冷了许多,自那以后她常常出山,采补天下逍遥自在,她和尤离还有联系时不时都会过去探望,哥哥根本管不了他,也就是在那几年里,琥珀结识了陈返。
说到这里,琥珀还特意对宋阳笑着强调了句:“莫误会,我和陈返可没双修过,他为我出手过几次,我当他很好的朋友。”前辈人物年轻时的江湖事,江湖情义,现在说起来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吧当时那份惊艳,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记得、才能回味。
再过三年,正在外面流连游dàng的琥珀忽然接到大哥的传讯,说有急事要她火速赶回帮忙。
可是等琥珀赶回门宗的时大哥并不在,只留下了字条,要她准备诸般药物。
大半个月后,大哥才回来这次他带回来两个人,都是少年人,十六七的样子。
“其中一个少年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都告溃烂口chún泛紫、发根青蓝,眼睛深深凹陷:另一个少年看样子是个下人,是重伤者的仆从。
我一看伤者就大吃一惊,这是一种西域剧毒的症状,按理说早就该失传了,不知为何会重现人间,另外这个少年的身份能辗转请到我大哥出手相救的人一定不会简单的。当时我哥已经对他初步救治,暂时吊住xìng命,回来后又用尽诸般手段,我也全力相助。”
少年中毒已深,救治之后仍有余毒无法彻底清除身体皮肤会始终溃烂不停,任何常规办法都没有效用,而尤离师父想出的对策则是猛药洗楗,提高少年的体质,把他体肤愈合的速度尽力加快一些。最后这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破坏,与“重建,旗鼓相当少年的xìng命算是保住了,但每时每刻皮肤都在溃烂、愈合、溃烂、愈合,所受折磨可想而知。
“受伤的是主子姓燕单名一个“顶,字,随燕顶一起来的仆人姓huā叫做小飞,后来闲聊时他给我说过:我家主上姓燕,燕儿插柳穿空,我这个小飞就是要随主人身后一起飞。”
为了救人辛苦费力,但尤离师父并非一无所获,救人中他意外发觉中毒少年燕顶资质惊人,比起上一个弟子尤离强上老大一截,就是比着他自己,怕也更胜一筹。
燕顶活命后也没有立刻回家井意思,顺理成章地拜在恩人门下,做了1大哥,的传人,至于huā小飞,虽然资质差了些,但天生也是个聪明孩子,被“大哥,收做记名弟子,没有正式列入门墙,不过在燕顶学艺时他也列席旁听,情形与当年的琥珀差不多。
等琥珀说到这里的时候,宋阳那还能不明白这个“溃烂,少年是谁:“燕顶就是国师吧。”
琥珀笑了下,点了点头。
尤离和国师,果然是同门师兄弟的。在知晓前情过往之后,宋阳有些莫名其妙的问:“国师应该不知道,他还有过一个师兄吧?”
“当然不知道,我和尤离双修,被我季当做奇耻大辱,尤离的名字他从不曾再提起过,又怎么会和小徒弟去说那些事。我也犯不着和他去说这些。”
宋阳呼出了。闷气“……以后,琥珀还是会出山、会去探望尤离,自然也会说起师门中的事情,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尤离知道国师是自己的师弟,但国师却不知道他还有个师兄叫做尤离。
燕顶天赋惊人学艺刻苦,虽然入门晚了些,但“三艺,进境奇快。
琥珀则是老样子,出去玩三个月,回家待两个月,又过了一阵,她的好朋友陈返终于突破大宗师境界,随即身子就垮了下来。陈返的病琥珀医不了,回山去求哥哥帮忙,但大哥心里早有成见,觉得妹妹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死光了才干净,不肯出手救人,琥珀没办法,只有跑去找尤离帮忙这才有了宋阳见过的那道“蝴蝶蓝,的方子。
再次提到陈返,琥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宋阳道:“待会罗冠应该会找你说件事,我想你能答应他。”提及此,琥珀眸子明亮,目光里尽是〖兴〗奋,脸上的神情也都是“忍笑”这哪是一个老人该有的模样,倒更像小孩子恶作剧似的调皮。(未完@。
第五十七章 八字
反正一会罗冠会亲自和自己说,现在不必急着去问琥珀到底啥事,
宋阳应道:“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会答应。”
琥珀又突兀问他:“尤离以前给你讲过“心紫热,的症状么?”
宋阳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跑到病症上,不过还是点头道:“他给我讲过,这种病症”还不等他出病症,琥珀倏地打断了他,语气凶狠:“他说的不对!尤离就学了点皮毛,本事小的很,教徒弟教得也不对,再加上你资质不够,学得就更不像样了。反正你记住,你学到的“心紫热,症状,大错特错!”
哪也不对哪的话题,宋阳完全糊涂了,琥珀却不依不饶,恶狠狠地瞪著他:“记住了么?!”
宋阳只有愣愣点头:“记住了,舅舅教的“心紫热,不对。”
可琥珀又改了主意,夹摇其头:“光不对还不够!他就从来没教过你“心紫热,!”
宋阳急眼了,跺着脚苦笑:“姑奶奶,到底怎么回事,你老给句明白话不成么?”
“那我先问你,尤离有没有教给过你“心紫热,?”
宋阳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心紫热是啥,有多热?烧火用的特殊柴禾么?”
琥珀哈哈大笑,神情满意,也不去解释什么,只是点头笑道:“是个乖娃子,听话就有好处,有赏赐,把你的生辰八字报上来,我来给你问个凶吉平安!”
“赏赐就是给我批八字?”宋阳笑了:“您还会算命?”
“琥珀仙子这辈子最得意的本事,不是毒术医道,不是双修采补,而是命理八字!”琥珀笑容满满。
尤离被逐出山门时对琥珀说的话没错,师门内藏有无数典籍,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其中不乏易经命理之类著述,琥珀翻看过一些开始时是为了打发无聊,可后来渐渐上瘾了,断断续续几十年的研究,真要出去摆个摊子,指定能挣大钱。
宋阳好奇追问:“那您算的准不?”
琥珀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语气:“不知道!以前研究得多,但几乎没算过,不相干的人不稀得去算,在乎的人又不敢去算,生怕会问出噩耗。你这样的正好!生辰八字快报上来。”
不用问姑奶奶是真正任xìng的脾气,想起来什么就是什么宋阳不想去驳老人家的兴致,先嘱咐了句:“我的生辰八字有些特殊状况,您老知道就成了,千万别泄lù出去,否则说不定会害了我的小命。”
琥珀异常痛快:“我用大哥在天之灵立誓,不会说出去!”
生辰直连“妖星,秘密,不容外人得知不过琥珀就住在反贼窝里,又出手与国师作对,治好了将来可能会成为燕国头号反贼的谭归德。无疑她已经把尤离传人当做了自己人,应该不会害宋阳。
何况她都未必知道“妾月初七妖星降世,这件事只是保住“生辰八字,的秘密,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没想到的,在宋阳报上生辰八字之后,琥珀愣了下,算都没算就直接开口:“你本该是死掉的人,死后重活,天命早变不用算了,算了也没用。
说完,停顿了片刻,她又笑了:“原来尤离的传人,竟然是颗妖星……未免太巧了吧。”
宋阳问:“您也知道妖星的事情?”
“何止知道。若没有我也根本就不会有“妖星降世,的占卜,景泰四年五月初七当夜,大燕无数婴孩,都因我而死。”琥珀声音平静,没有愧疚、不存懊恼。
新弟子燕顶随大哥学艺,但此人身份特殊常常会出山去忙碌些事情,大哥也并不阻拦。对于燕顶的身份背景,琥珀不知道也不关心她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逍遥红尘自得其乐。
直到燕顶拜入师门十三年后一次琥珀回山,意外发觉大哥竟然病了,以他们的本事,老、死难免,但“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哥自己对此却并未介怀,只说无妨、很快就会康复。身体不好、脾气反倒是好了许多,对妹妹和颜悦sè,还在两人独处时说起了尤离。
从琥珀口中得知尤离现在过得也不错,大哥很开心的样子,琥珀趁机求情,想把他重新列入门墙,但遭到了断然拒绝,不过大哥取出了几本典籍,让琥珀下次出山时带给以前的爱徒。
那几本书琥珀翻看过,其中三本是大哥行医时的笔记,全都是治疗燕顶时写下的,另外的则是前人著述、精藏药典。琥珀不疑有他,只道是大哥动了念旧的心思,不久后兴冲冲地出山去找尤离,当时尤离大喜过望,双手颤抖着接过师父的馈赠……
可是等琥珀再回山中,骇然发觉大哥已经病入膏盲、奄奄一息了,燕顶、huā小飞都守在病榻前。
似乎就是在强撑着,等妹妹的最后一面,琥锋回山第二天,大哥病情再度恶化,临终前当着三个人的面,对燕顶说:“照顾好我妹妹,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要护她,就算她任xìng打你,你也不可伤她。”
一如尤离刚刚进山时,大哥只叮嘱徒弟不许欺负自己妹妹。
燕顶点了点头,可大哥却摇头:“只答应,不够的。”
燕顶全身溃烂,声带几乎被废掉,平时都用腹语说话,但这次拼着剧烈疼痛,用喉咙发声:“以我家历代先祖的脸面立誓,燕顶绝不敢伤琥珀一根头发。”
大哥仍是摇头:“只祖先,也不够。”
燕顶毫不犹豫:“们以我家后代子孙立誓,若我背誓,后世子孙不得好死,不出三代根脉断绝,再无香火延续。”大哥这才笑了起来:“可以了,附耳过来吧,我告诉你。”耳语片刻,琥珀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再之后不久,大哥撤手人寰。
守孝期满,琥珀出山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尤离、告知师父的死讯”而出乎意料的,尤离竟然不知去向,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就此消失不见。
从那之后,琥珀就再没见过尤离。
以前哥哥在时,虽然管不了琥珀,但至少还有个人管她,等大哥去世,琥珀也就更加放纵了,和燕顶的联系也不算多,一晃又是十余年,忽然一天,燕顶找到了她,开门见山:“你要害我,最好掂量下自己的本事。”
那时燕顶早已成为大燕国师。
琥珀听得莫名其妙,斥道:“你毒火入脑了?”
燕顶的声音沉闷:“三年间,我连遇十三道剧毒陷阱,伪装的虽然巧妙,但我又怎么会认不出,全都是本门手法,huā小飞都布不下的剧毒”能练到这个份上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燕顶不会莫名其妙地来兴师问罪,琥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思却微微一dàng有能力布下国师所说剧毒的,还有另外一个他不知道的人,尤离。
尤离为何要对付自己的师弟?琥珀不得而知”但她护着、向着尤离,自然不会对国师辩白,只冷笑道:“你没死就算走运,少来和我罗嗦,回去谢你家的佛祖吧!”
“我立过毒誓”不能伤你。不过走着瞧。”说着,燕顶闷声大笑转身而去,从头到尾他甚至没问过一句“你为什么要害我”仿佛琥珀毒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琥珀狐疑不定,但她找不到尤离,也做不了什么,之后开始对国师留心,不过她的采补从未停过,直到突然一天”她愕然发觉,自己怀孕了。
“双修奇术,是万万不能受孕的,每次之前我都会服药锁关”
具体的,琥珀没解释太多,只是摇头苦笑道:“这件事不用想,一定是燕顶偷换了我的药物,他的本事太大,我全无察觉。嘿,没想到的,五十多岁的老妖婆,竟然还怀孕了,这事要让我哥知道,非把他气活了不可。
宋阳听得后脊直冒冷汗,完全不知该说点什么,干脆闭嘴不出声。
以前琥珀对孩子全无爱心可言,可女人毕竟是女人,一旦发觉自己怀孕,心中百味杂陈,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把肚里的娃娃扼杀,而肚子渐大,宝宝开始有了动静,这边那边,时不时会在妈妈肚皮上撑起个鼓,不知是胳膊肘、小脚丫或者屁股蛋儿?这世上背弃父母的儿女大把,但舍得娃娃的母亲,终归没有几个的,一个还没看过世界的小小婴孩,让琥珀完全沦陷了。
怀胎到六个月时,国师再度找到琥珀,还带来了好多给小宝宝的礼物,笑道:“我答应师父不伤你,可没应承过不动你的孩子其实破誓也容易得很,我随便派些人就能杀你,不是我自己动手就好了,不过那个誓言有点太毒,能不破还是不破的好。”
说着,国师摇子摇头:“不提你了,还是说回娃娃,起名字了没有?”
琥珀点头:“名字很长,叫做:谁吓我妈妈我就是谁爸爸。”
扑毕一声,宋阳没忍住,笑了。
“我给你准备了一座山庄,好风景好气候,有专人shì候,你安心待产,生下他后你也别再乱跑了,就留在山中带孩子吧,你也差不多能明白,这天底下没什么比儿子更可爱的东西了。”当时国师也笑了,没理会女人的气话,指了指她的肚子:“不用急着拒绝,你明白的,我要杀他谁也护不住:也别指望能逃得走,我变个戏法给你看,也算是给小
师弟的见面礼,等看过之后,我要你一个答复三天后,五月初七,记得这今日子。”
三天之后,五月初七,国师夜观天象,进言皇帝妖星降世”景泰传旨常廷卫,百日之内屠戮当夜所有降生的婴儿……
宋阳百岁宴时,琥珀已将临盆,那晚国师没去丞相府,去探望“小师姑,了,这次他带了满满几个箱子的huā名册,其中记载的都是“妖星,的姓名,无一例外,每个名字都被朱砂红笔勾掉,像极了阎罗王的生死薄。
名册远远不全,但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只为吓唬一个女人,就毁掉无数婴孩的xìng命国师的手笔,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了。
不是这个计划有多周详、多严密,甚至与琥珀本身并没太大的相关,但国师只是要让她明白,燕顶的实力与势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打是打不过,逃也没机会离开大燕,而以己度人,别家婴孩的xìng命,勾动的是琥珀对自己宝贝的担忧。
琥珀完完全全被震慑住了,与国师约法三章,带着宝宝搬进山庄再不出世、更不会与国师作对,只要她人在山中,国师便保她母子平安。
说也奇怪,从哪之后,国师就在没遇到过同门的毒术陷阱。不过宋阳明白,那个时候尤太医已经找到了“右心之人”当夜就挖坟、逃跑,十八年中再未回过大燕半步。
尤离带着宋阳去了燕子坪,自然没机会再对国师出手@。
第五十八章 玩笑
藏身京师、屡次布冒陷阱想要对付国师的人,当然是尤高。不过国师误会了,那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师兄,误以为出手的是琥珀……
琥珀替尤离背了黑锅,进入“山庄,再不出世,不过她无所谓的,为尤离受罪她毫无怨言:另一则是为了孩子,她真心疼爱腹中的宝宝,由此也真心怕了国师,不想也不敢和他作对。
宋阳叹了口气,正想问琥珀“那你这次为何出山了”不过总算他反应够快,话到嘴边又及时咽了回去。琥珀对自己娃娃的疼爱远超一切,就凭一个尤离传人的请求,她不会出山的。
而琥珀的目光很尖,虽然宋阳没问出口,她还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对宋阳轻轻摇了摇头:“很简单的,他死了,我再无牵挂,也不用再守在山中。”
练过双修的人不是不可以生娃娃,但在双修“途,决不能受孕,否则会受厉害反噬,琥珀因此体质大损,极为怕冷,三伏天仍要炭火后裘:而她的娃娃体质更差,连智力都受到影响,这些年里琥珀用尽所有的手段,但也只保了儿子十八年的xìng命。罗冠去找琥珀的时候,孩子刚死不久。
说到孩子,琥珀再没了丝毫兴致,语气也清淡了:,“过几天你再来吧,有什么事情都回头再问。”
故事告以段落,还有几个重大疑huò来不及追问,但慈母伤怀爱子时,宋阳哪还忍心追问,想安慰几句又怕会更惹伤心,没再多说什么,对琥珀恭敬施礼,就此告辞离开大屋。
罗冠就守在外面,见他出来微笑迎上:,“怎么样,想了解的都清楚了么?”
宋阳笑了笑:“清楚了许多,还有些事情过几天再问,琥珀前辈累了要休息一阵。之前前辈说有事情找我,现在说吧。”
罗冠带着宋阳向外走了几步,以免两人说话声会打扰琥珀,等离得远些了,才开口道:“燕国一品擂之后,我想请你带我去探望他老人家。
宋阳神情一松,笑道:,“这也算个事哦,莫误会,我不是说你去看陈返前辈,我是说对我而言,带你去南理,全不算得什么。”和帛先生相处一段,宋阳自然而然学会了那个“哦,。
陈返却摇了摇头:,“不止请你带路。师父失去记忆了,谁也不认得了,但他不是还把你当做一个晚辈么?”
待宋阳点头之后,罗冠继续道:,“我是这样想的,老人家,衣食无忧、有个安乐窝固然重要,但他心里还是希望能有个熟悉后辈陪伴的,我想请你担待起这件事。能不能请你把他接到家里我知道这个是不情之请,不过你放心”这番大恩我一定会报的。”
说着,罗冠长吸了口气:“从现在起六个月内,你有什么差遣吩咐,我全部答应。我知道你做的事情不简单,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人物,大可交给我:另外,我还有些积蓄,也一并交给你,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在南理买下一处像样的庄园……”
“陈返前辈对我有恩,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也不用你另外再做什么、更谈不到钱:可是我知道你怕他会再认得你”不过他认不认得出,现在谁也说不好的。”宋阳纳闷皱眉:“你这次不是要和我一起回去看他么?有什么事大可到时再说,若他认出你、记起仇恨,你就赶紧跑:要是他忘了仇恨,干脆由你照顾他岂不是好?我看得出你不放心他。”
说着,宋阳又想到了些什么:,“或者是你身上还背着什么事情难以了断?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忙。”
宋阳手上有三百山溪秀,还有付党与谢门走狗的相助,说起帮大宗师解决麻烦,他还真有一点底气。
罗冠却笑了:,“你误会了,我没什么事情无法了断”这趟和你回去见他他若真的记起我,我也不会跑,我会让他一掌毙了我,了却老人家多年心愿。可即便他认不出我了,我也没办法再照顾他了,我只剩下六个月的xìng命了。”
宋阳“啊,了一声,满面诧异:“鼻还毒?莫担心,未必治不了的,就算我不行还有琥珀”提到琥珀,宋阳忽然想到了什么,闭嘴了。
果然,罗冠笑着摇头:,“没用的,我的病就是琥珀前辈看出来的,隐疾,心紫热。你来之前她仔细给我探过,已经病入膏盲,针石无效了。可笑的是我自己还一无所知。”
宋阳不废话,说了声“得罪”抓起罗冠的腕子给他问脉,跟着又扒眼皮又看舌苔罗冠也不抗拒,任由他帮忙看病。
心紫热的确是致命疾病,世上的名医虽多,但知道这门奇症的却没有几个,更毋论施救,可明明白白的,罗冠的情况和尤太医讲过的心紫热应壮相差十万八千里,罗冠体壮如牛,有个狗屁毛病,绝症。半年?就他现在的状况,活三十年再死都算英年早逝。
宋阳算是明白了。
罗冠惦记师父又甩不开心结,他心中最怕的一幕,就是才见面老陈返便立刻认出他就是杀女大仇。
“小姑姑,随他出山,少不了问起故人,自然也得知了师徒间的恩怨,陈返活得苦,可他丢了记忆,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罗冠活得也苦,想去探望师父又不敢面对,不过他若只剩半年xìng命了呢?
死到临头,又还有井么敢不敢的,总要去给师父磕个头再走的。
绝症“心紫热”干脆是姑奶奶拿来méng罗冠、“推,着他去见师父的吓人玩笑。其实按照陈返的状况,会再记起大仇的可能很低。最可能发生的情形是:师徒见面,陈返觉得罗冠有些眼熟,也把他当成了亲戚晚辈。到时候“姑奶奶,再告诉罗冠:误诊了,你没事了,当真会是个欢喜局面。
当然,就凭着罗筑的修为、见识,想要méng他得了绝症不是件容易事,至少宋阳méng不了他,可琥珀是前辈,连陈返的病都是她治的。
琥珀的医术、毒术,从罗冠小时候就听师父多次提起,在罗冠心里,她就是半个神仙,琥珀说他就剩半年xìng命,他连再找名医核查都懒得去,当即就信了个十成十。
这是件好事,何必去揭穿,宋阳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会笑场不敢太多废话,就点了点头:,“你托的事情我应下了,请放心。”
罗冠哈哈一笑,不以长辈自居,伸手拍了拍宋阳肩膀:,“好兄弟,要我做什么就随时吩咐。”
没啥可吩咐的,现在支使人家干这干那,等罗冠知道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还不得连本带利全找回来。宋阳摇着头走开,但很快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陈返:“燕国选出的赴擂高手,你了解得多不多?”
“算我在内,我只知道六个,另外四个是谁不清楚,主将是谁也不得而知。”
宋阳不知道还有个“阿泰”心里还琢磨着“差了一个,不知是何方高手”口中则问道:,“就这六个人里,您是最厉害的吧?”
没什么自豪,但也没有假惺惺地谦虚,罗冠笑了笑:,“另外五个也都不错,不过单打独斗,没人能胜过我。”
宋阳笑着说了句:,“前辈,你要当了燕国主将,得请我吃顿好的。”
陈返听糊涂了,宋阳也不解释什么,径直去找李明玑辞行。
离开漏霜间时天已全黑,无关风月坊内人潮如织,八月初气候爽宜,正是游玩耍乐的好时候。宋阳没急着返回驿馆,就近去了趟兰若寺。
自己已经回到睛城,总要告诉苏杭的。他本意只是找姥姥通报一声,不料姥姥一见到他,涂满白垩的脸上立刻升起浓浓惊喜,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公子总算回来了,杭姐儿可都和我念叨过好几次了,随我走,去见她。”
最近事情不断,宋阳的反应有些敏感:,“苏杭出什么事了?”
姥姥摇头而笑:“杭姐儿好得很,啥事没有。”
一边说着,吩咐人取来两盏斗篷,黑缎精剪,长身大帽,穿在身上别说相貌、几乎连男女都看不出来,宋阳一看斗篷款式就忍不住笑了,问姥姥:,“这斗篷是苏杭出的样子吧?”
姥姥还tǐng纳闷:“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哈利bō特》里总见。”宋阳说了句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懂的话,随姥姥登车出城。
第二次再到明日山庄,与宋阳出来时大相径庭,此刻已近深夜,但整座山庄灯火通明,上百人工匠正连夜忙碌着,小工跑来跑去,匠人敲敲打打,一派热闹景象。
马车一直驶到苏杭独居的小楼前,两个人下车,由姥姥引着直接进入小楼……
苏杭不知来了什么兴致,伞天没着“仔kùT恤”而是穿了一袭华美罗裙,口中哼着“笑忘书,的调子正在屋里转圈圈。
长大的裙摆随着旋转,huā儿般盛开。
不过身着汉服,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古人,味道她把头发给剪了,原先的及腰长发不见踪影,变成了参差不齐的长短穗,应该是刚洗过澡吧,头发湿漉漉地趴着。
宋阳依稀记得,这个短发样子在上一世里王菲、维多利亚都有剪过,可人家那是专业设计,现在苏杭这个估计是她自己用刀子削的,看上去有点像阿童木。
阿童木、笑忘书、锦绣罗裙,妖精苏杭。@。
第五十九章 痕迹
一见姥姥带着宋阳进来,苏杭的眼睛亮了,停下‘转圈子’,两步跳到宋阳身前,指着自己的头发问:“好看不?”
低下头,同时抓起宋阳的手来摩挲自己的短头发,还笑:“手感好不好,萌不萌?”
问过,也不用宋阳回答,苏杭又拉着他走到窗前,指向外面忙碌非常的‘工场’:“猜猜看,他们在做啥?”
宋阳凝神看了一阵,语气迟疑:“还是你的热气球?”木匠在订一只巨大木匣、皮匠缝制、接连牛皮、还有大群人在结网、搓绳。
苏杭‘咦’了一声,很惊喜的样子:“这次变聪明了?”
虽然猜中了,宋阳还是有些意外,摇头笑道:“就算有了样子也飞不起来,不可能的。”苏杭双手往口袋里一插,耸起了肩膀……宋阳这才注意到,她的罗裙上竟然还隐缝了两个口袋,一下子大好罗裙立刻变得二百五了。
晃着肩膀,迈着四方步围着宋阳转圈,语气得意洋洋:“我也没想过它会飞,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姐姐自有安排。”
一句话说完,苏杭刚好转了一圈,回到他面前,亮晶晶地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宋阳,越看脸上笑意越浓,突兀问:“你准备好了?”
宋阳不明所以:“准备啥?”
而苏杭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用上全身所有的力气跳起来,跳到最高处时腰上使劲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横了过来…如果这个姿势摔回地上,非把自己摔成残废不可。
宋阳吓了一跳,总算反应不慢,双臂一抄把她稳稳接住,苏杭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欢呼了一声双臂揽住他的脖子,红红的嘴chún凑上前,好像小鸡啄米似的在宋阳脸颊上一连亲了十几下:“亲爱的宋阳同学,姐姐想死你啦!”
宋阳失笑:“不许学那谁!”
苏杭仿佛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好,回地上跑到姥姥跟前,一把抱住了对方,跳着脚地笑:“一见到这小子我就高兴,打从心眼里的那么开心,忍不住,受不了受不了!”
姥姥伸手轻拍苏杭的后背:“好孩子,开心就对了。你就只管高兴,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去做…船的事情全不用担心,姥姥会安排妥当。”
苏杭嘻嘻一笑,姥姥是她真正的心腹,完全不用避讳什么,放手后又跳回到宋阳怀中:“小宋阳,要不要喝酒?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今晚走不了啦!”
宋阳身边的漂亮女子不少,他能不碰的小九、能推辞叶非非、能拒绝瓷娃娃似的谢孜濯,除了任小捕之外,他咬着牙能把其他女人都从chuáng上推开,唯独面前的苏杭。
世上唯一的同类,烙印在骨头里的亲切。两个人都一样,每次见面都像极了一场梦,回不去的时候,能遇到一个梦,何尝不是极乐。
……
第二天中午宋阳总算回到了驿馆,见到胡大人和其他奇士,自然少不了一番客套、寒暄,全都是没什么意思的废话,但就是这个时候,一条让奇士们久等的重要消息,从燕宫传来:回鹘、吐蕃、犬戎三国都应下了景泰的赌注,由此一品擂的日期也真正得以确定:重阳前、九月八。
宋阳上一趟往返历时三个月,现在算算时间,距离一品擂还差一个月的光景。
南理使节中,有人对其他三座强国都应下赌注颇感意外,景泰一个人疯也就算了,另外几个皇帝居然陪他一起疯,未免让人有些惊奇。
对这件事,左丞相胡大人看得通透得很,手捻着须髯给一众手下解释道:“赌钱、赌江山、赌儿子…归根结底他们赌得是是什么?是面子!一品擂上打生打死,为的就是国家的脸面、皇帝的脸面。”
“这么重的赌注,听一听都让人耳朵发痛,可诸位想一想,这样的赌注有可能兑现么?吐蕃要是输了,皇子、银钱都好说,但它怎么可能把天关、断角崖两座雄关拱手让人。”
“结果不用想了,打输的皇帝一定会赖账、绝对会赖账。借口有的是,比如赢家提前下毒、偷袭暗算等等,届时皇家榜文公报全国,严斥胜者卑鄙作弊…说穿了就是愚民之事,花些心思办的像样些,不仅不会在百姓面前丢面子,还能jī起国内同仇敌忾之心,反正脸不会丢、钱也不能赔。”
“赌了、赢了,皆大欢喜;赌了、输了,照样有借口。可要是不敢赌、不敢打,那便没有说辞了,不赌,一定会丢脸,让百姓失望,为臣民所不齿。所以三家皇帝都会答应的,诸位就打醒精神,等着九月八,看一品擂上的那场好打吧!”胡大人笑眯眯的,自己家不用打擂,提前登台献艺更像是‘暖场’,他心里全无负担。
……
随后的七八天里,宋阳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事情可做了。
琥珀还在修养,宋阳问过几次,她都没精神见人;驿馆中的侏儒、瞎子一边吵架一边勘察现场、复核设计,南荣寸步不离左右;付党、谢门走狗也都各自忙碌,没人搭理宋阳。
宋阳变成了个闲人,这可始料未及,正百无聊赖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漂亮和尚施萧晓终于来找他了。
宋阳精神一振,给和尚让座,随即笑道:“现在能说了?”不久前从十停返回睛城途中,施萧晓无端问起国师身边的弟子,随即又莫名其妙地发了脾气,之后也始终没有个解释。
摧毁破山营的时候两人曾共经生死,也不用废话客套,施萧晓落座、开口有些突兀:“你觉得,我像是爱国之士么?”
宋阳搔了搔后脑勺:“还行吧,你肯定比我爱国。”
“恩,就是只红城的猴子,也会比你更在意南理。”施萧晓笑了下,继续道:“在佛徒之中,我tǐng有名的,十几岁的时候就曾游历四方、驻坛讲经。”南理选拔奇士赴擂一品,专门为‘无艳大师’留了一席,当然不是因为他会写假信刻假戳,而是看中了他精修佛家、通彻禅理。
“经解得好,不一定就能修得出真味,我始终破不了sè相,干脆还是还俗吧,省得佛祖别扭我也别扭。但是我心中的sè相和南理没有半点关系,不想再做和尚,也犯不着来掺和一品擂这档子事。南理朝廷派人来请我的时候,我本来是拒绝的。”
其实这一队奇士,从萧琪到二傻,瞎子侏儒黑口瑶…虽然都是南理人士,可有谁是为了‘彰显国威、替吾皇争光’才来赴擂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挣一份赏赐、捞一个前程吧。
宋阳点点头,问:“后来怎么改主意了?你又为什么赴擂一品?”
“因为师父让我加入南理奇士,他着我照应点你,小麻烦我出手帮你抹去,大篓子的话,我会通知师父,救你逃命。”施萧晓似乎早就知道宋阳是个祸害。
宋阳很有些诧异:“你师父是谁?”
“大雷音台菩提园首座、国师座下三弟子,法号天拙。”施萧晓声音缓慢:“平日里国师对他不以法号、排行相称,唤他做‘阿泰’。”
……
阿泰不是卧底。
他不是尤太医的人,也从未帮尤太医对付过师父。只是在他拜师之前,尤离曾对他有过大恩。
有过一件小事…尤离开始逃亡的当夜,只顾着从棺材里挖出宋阳带走,忘记把坟埋回原样,是阿泰替他填的坑。那个时候阿泰也根本不知道尤离就是自己的师伯、更不晓得他在想着对付国师。
莫说阿泰,就连国师也不知道,睛城中大名鼎鼎的臭脾气尤太医和自己拜过同一个师父。
再过十五年,等到燕子坪外yīn家栈的案子后,阿泰意外发现尤太医就藏身小镇,而此刻国师已经获知了尤离的身份,早将其列为天下第一必杀之人。阿泰保不了尤离了,但他应下了恩人最后的要求,护住宋阳。
宋阳能有机会活下来、他的存在能够不为国师所查,都是因为阿泰。
而阿泰也不是帮宋阳遮掩一次就再不管以后了,有关宋阳的动作,他大概都有了解。
大概说过前事渊源,施萧晓把话题拉了回来:“师父没想过对付国师,可也不会抹去报恩之心,总要完成恩人死前最重的那桩心思,他要护着你,所以我也成了南理奇士。”
宋阳的声音有些晦涩:“阿泰前辈…已经仙去了吧。”
和尚是‘圆寂’,老道才会‘仙去’,可宋阳哪分得那么清。
施萧晓比女子还要更美貌些,笑容中的凄然让人心疼:“最近失去联络了。还有你在燕子坪上没见到他紧随国师身旁。”
两个年轻人都有份精细心思,都能想到‘破解涝疫’会让阿泰苦心隐瞒的秘密暴lù。
宋阳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对不住得很,这个时候还要问你…有一件事,不知阿泰前辈有没有和你提过,国师是如何察觉尤离真正身份的?”
“大雷音台中有一座经阁,只有国师能进。师父听国师说过一次,他师门中的每一张纸、每一册书都被搬来了这里……十年前一天,正在经阁中查阅典籍的国师突兀暴跳如雷,召集所有亲信弟子,传下一道法旨:追查一个叫做尤离的人。”
宋阳缓缓呼出一口气,事情不难猜。一个人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或许是一份学习毒术时的心得笔记、或许是一本自己研创的医方、也可能是为了抒发少年情怀写过的几篇酸词歪诗……国师无意中翻看到这些,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己还有过一个师兄叫做尤离。
不知尤太医赴死前的那一把火,会不会也有一分‘莫让宋阳再重蹈覆辙’的心思呢。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明白,”施萧晓的声音不停:“我是阿泰的弟子,但并非大雷音台的和尚。所以……以后你再对付国师,不妨喊上我。”
(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热闹
施萧晓悟xìng好、天分高,是阿泰在南理游历时意外“捡,到的,收做弟子却没把列入门墙。
大雷音台不是佛家净土,只是国师用来吞吐天下的工具,阿泰常年跟随国师,哪会看不透这一层。所以没把他带回睛城,安排好一切后就让他留在南理修行。、
也是因为不想灵秀弟子被大雷音台染污,阿泰根本就没把南理收徒的事情透lù出去。
师徒两个人见面不多情分却不浅,对这个得意徒弟阿泰倾注大把心血,施萧晓能少年扬名、成就了得,全赖恩师栽培。阿泰为了护住恩公传人而死,这是他自己选的,无怨无悔,施萧晓不会计较,但他死在谁的手里,施萧晓看得很重
施萧晓也不再废话,起身离开。他前脚才刚走,二傻又跑来探头探脑:““宋大人,刚才我在门口溜达,遇到一个叫叶非非的妹子,她要我给你传个话:越快越好!,”
宋阳气笑了:“.什么事越快越好?,”
二傻愣了愣,也嘿嘿笑了:““去找她姐姐。,”
宋阳精神一振,拍了拍二傻肩膀,当即出门直奔漏霜阁,李明玑、
顾昭君和帛先生三个主脑都在,宋阳落座后开门见山:““怎了?,”
李明玑脸sè清冷,可目光闪动,浓浓地兴奋:““今天早上谭归德送信过来,他要动手了。,”
宋阳愕然:“.这么快?,,“.不是正式起兵造反,只是先打上一下子,直接兵起京师,能杀了昏君最好,杀不了他也会狠狠抽他一记耳光。,”老顾接口笑道:“.老帅已经策反了一支京师禁军这头老狐狸,敢情被亲信接走后也没离开睛城。树大根深枯而不死这个道理果然不假,镇国公“死,了这么久,还道他的死忠至少也会被清理出睛城,没想到才一“活,回来,就能调动禁军。,”
帛先生笑呵呵地,先对宋阳点头哈腰:“.姑爷好,给姑爷请安。
,”礼数周全之后,他才转回正题:“.本来我以为他这次得布置上个三年五载,才有机会发动,月才乍一听李大家说他要马上动手也吓了一跳来着。可转念一想,其实正常得很。,”
帛先生一如既往的罗嗦,声音不鼻不慢:“.姑爷您想想,这个谭归德多大岁数了?又能再活几年?还有他老谭家,有些骨气的儿别全都被除掉了,剩下的除了付不起来的窝囊废、就是卖父求荣的忤逆子,算得上是绝后了。黄土埋到了下眼皮的人身后又没了像样的子女,没时间也没顾忌,哪还有耐心去筹措几年,说不定没布置完就死了要换成我是他,我也能打一下是一下,大不了边打边布置呗。,”
宋阳笑责点头:“.他说什么时候动手了没?,”
帛先生应道:“.刚顾老爷不是说了么,谭归德这次的打算:就算杀不了昏君,至少也要狠抽景泰的脸。姑爷您想想,什么时候举兵,会让这记耳光最响亮?,”
宋阳立刻就反应过来:““九月八、一品擂时?,”
““姑爷大才,”帛先生的阿谀奉承马上就跟了上来。不过谭归德起兵的时间是在晚上一是因为晚上更容易制造混乱:更重要的则是他那队兵马的值表安排,白天难有太大动作。
宋阳呵呵而笑,当然不是因为假惺惺的马屁,口中换过了话题,问三个贼头:“.咱们的那把火呢?二十天里能不能准备好?,”此时已近中秋距离九月八一品擂,只差二十余天。
顾昭君“哈,的一声笑:“.你也是这么想得?,”其他两人也不约而同面lù笑意,显然大家想到一处去了。
宋阳笑着点头:“.有人打擂、有人造反,要是能再有人放火,那得多热闹啊。,”
李明玑也不再板着脸,笑吟吟道:“.现在的诸般准备都顺利得很只要桑太大意外,红红火火的九月八跑不掉。另外,你来之前我们三个还商量了一件事,”李明玑收敛笑容,声音也情不自禁地压低了些:“.我听说大雷音台中有一批精锐僧兵驻扎你不是让我们帮忙去想,怎么用法旨才最合适么?,”
宋阳又惊又喜,要是能靠着一张法旨,让大雷音台僧兵到时候也出来添乱,九月八可当真就圆满了。
顾昭君及时给他泼了些冷水:“.这事还仅只是个想法,想要办成不易。大雷音台比起须弥禅院难糊弄得多:出兵造反比着带走个囚犯更严重得多:何况雷音台中,还会有国师真正的心腹坐镇:另外还有一点异常麻烦,国师如何统御手下、座下心腹的诸般职责、权位咱们全不了解,想要写出一份能瞒天过海的法旨,太难了。,”
事情被姓顾的稍一分析,几乎就不存可行的希望了,宋阳也不太失望,低头寻思了片刻.望向顾昭君:“最后这一条我认识一个人,应该对大雷音台比较了解,或许能帮咱们。”他说的这个人是施萧晓。
“哦?”顾昭君饶有兴趣:“这样的话,这事才有的商量,哪天约见下你的朋友,大家聊聊看,至少对大雷音台多了解一些,没有坏处的。”他甚至都没问一句“此人可靠么,,宋阳既然提到此人”也就足见信赖了。
而对宋阳说的“认识个了解雷音台的人,,心中反应最大的就是帛先生了,他做常廷卫的时候就负责调查过国师,几乎没什么收获,由此也明白了国师手下的人马、组织,当真有些“密不透风、滴水不漏,的味道,宋阳能找到个知情人,让他大感意外,接口笑道:“姑爷手眼通天,认识的人当真不少”
正说到这里,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铃声,旁人不觉得什么,唯独李明玑脸sè突变,沉声道:“示警”有变故。”
话音刚落,叶非非就闪身进屋:“十几个人暗中围住楼子,来路不明,不过看行止做派,有些刑捕的样子。”
刑捕算不得什么,但“做贼心虚,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李明玑神情凝重,京中有关刑部官员她早都打点好了,真要有什么行动一定会提前得到消息,对方来得突兀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外省差官越界偷拿人犯:另一种情况的话,就要严重得多了
而此刻铃声再起,对方已经悄然侵入漏霜阁,叶非非追问当家:“要不要拿下?”
李明玑摇头:“总得照一面,弄清楚他们是冲着谁来的。”说完,明眸转目,对屋子里的三个男人妩媚一笑:“要真打起来,你们三个可要记得护着我这个女子。”
对方若真是有备而来、缉拿反贼,现在他们就已经走不掉了,三个人都tǐng从容,顾昭君最先一笑”拱了拱自己放在袖子里的手:“我的手拿不出来,没法打架。”
帛先生耸肩膀,他本来就没脖子,肩膀端起来的同时下巴几乎快要融进xiōng口了:“前不久我月受伤,现在喘气都吃力。”
宋阳笑:“我没事,我争取先跑,以后给你们报仇。”
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连门都不敲直接踢门而入,一个花间年纪的壮硕老者,进屋后扬手亮出刑捕腰牌,沉声喝道:“差官办案,只拿一个,余人不得妄动!”说着,转目顾昭君:“jiān徒,案子发了。”
李明玑和帛胖子对望了一眼,两人都tǐng高兴似的,各自坐回原位,笑呵呵地看顾昭君怎么推脱。
顾昭君打量着老捕快,摇头道:“你拿我,总得说出个为什么,否则就算我想跟你走”我朋友也不答应。”老捕快回头瞪向屋里其他几个人,李明玑咯咯一笑:“我也想知道他犯了什么案子,还请官爷成全。”
老捕快伸手入怀,再摊开手掌时,一只戒指陈列掌心,最醒目是其间拼着一红、一黑两枚宝石,交相辉映光彩粲然:“这件东西是你出手的吧。”
宋阳有印象,是尤太医的遗物之一。
顾昭君的神情没什么割乇,但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不是恐惧或者惊惶,而是失望对自己的失望。家败了,路子也窄了,要是以前他出手这批来路不正的珍宝,绝不会被官家追踪到。
老捕快翻手收回戒指,目光炯炯紧盯著顾昭君的眼睛:“这是赃物,你从何得来。”
顾昭君嘴chún一动,不料对方却一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老捕快的话还没说完,很有些莫名其妙:“给我牢记一点,你只有一次机会的,把赃物来源仔细说清楚若说得对,我就不拿你归案。蟹九爷说话算话。”说完,仿佛还嫌不够,又伸手指着顾昭君的脸,加重了语气:“只有一次机会。”
老捕快说完,一旁的帛先生愣了愣:“你就是蟹九?”
蟹九爷侧目,看了蛤蟆似的帛胖子一眼:“你知道我?那便更好了,劝劝你的朋友,一定要说实话。”
蟹九爷在燕国刑捕之中很有些名气,破获大案无数,早在十几年前就得了金殿面圣的殊荣,御赐神捕金牌,但此人无心官场,就喜欢破案,哪里出了血案、大案,他就打从心眼里高兴
帛先生呵呵笑着:“我可劝不动他。顾老爷要肯听我的话”我先让他给我十万两银子花。”
顾昭君也笑了,望向蟹九的目光异常和善,但声音却冷得仿佛被黄泉水浸泡过九十九年:“把你用来指我的那根手指头自己撅断,我赐你一个好死,且不动你的家人。”
姓顾的有自己的气派,就算家败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指着他苒脸说话。@。
第六十一章 车夫
毫无意外,蟹九翻脸,双手一翻亮出满是倒刺的银锁,可就在准备拿人的刹那,一股洪浩压力忽然从门外涌入!肉眼不可查、耳中只有寂静,但这份压力,就仿佛面前有一道滔天骇浪突兀耸起,堪堪扑到眼前时,又倏地凝滞不动……如山大浪,随时都会崩塌、于顷刻间湮灭所有一切。
只有习武之人才能体会的森森威压,大宗师的威风。不知何时,罗冠已经到了门口。
罗冠背负双手、未执弓,但已绽放气势。
蟹九不再妄动,凝住拿人的势子,转头看了罗冠一眼,随即皱眉:“是你?”
罗冠很客气,点了点头:“九爷,好久不见。”罗冠是燕帝聘来的高手,专为皇家做事,几年前曾受命景泰,助刑部去侦办一件大案,那次就是和蟹九合作,着实经历了不少凶险,最后总算功德圆满,由此,两人之间也算有些交情。
蟹九语气冷漠:“你要阻我?”
罗冠摇头:“我和这位顾先生不熟,不会为他出手。”蟹九脸sè微微一缓,但还不等他再开口,罗冠又继续道:“不过…你还是不能在这里动手,打起来会很乱,会影响一位前辈的休息。”
蟹九冷晒,不再理会罗冠,转目望向顾昭君:“识相的,跟我走,少吃许多苦头。”
顾昭君笑,摇头:“我不走。不光我不会走,你和你带来的人也别想走了。”
老板的大屋内剑拔弩张、恶斗一触即发,但漏霜阁的客人全然不觉,一座座精巧厢〖房〗中春光旖旎…其中有几间,申三、申五、寅四……五间〖房〗中,客人沉溺sè香软红之中,正在jiāo声催促下挥汗如雨,可他们的眼睛不知何时全都张来了一道缝隙,目光清澈且沉冷,只待一声号令就会抽身而起、汇合家主杀尽强敌。
在睛城中,顾昭君从不会一个人行走,即便来李明玑的漏霜阁。
……
顾昭君和蟹九僵住了,前者的笑容越来越盛,后者的神情则越来越冷,显然谁都没了耐心,这个时候宋阳起身,走到两个人中间,面对蟹九:“大东家是我,要拿人先找我。”说完,又侧头对老顾笑道:“我的架,我来打。”
屋里的付党、谢门走狗外加老顾,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旦打起来自然会一起出手,不过像宋阳这样,直接去帮顾昭君挡下第一阵,还是有些唐突的。老顾以前说过自己不要脸,其实他是最讲究架子、最好面子的。果然,顾昭君不屑道:“怕我吃亏么?心领了,闪开吧。”
宋阳却叹了口气,回答的很古怪:“这事不管怎么怪,都是要怪到我身上的,和你没什么干系。你发脾气也是我对不住你,哪能再让你打架。”
‘这事’指的是‘珠宝变现被官差发觉、顺藤mō瓜追到妓馆来抓人’。仍是因为顾昭君好面子……当初大包大揽,说只有自己经手才不会出问题,还因此提了一成佣金,现在却被蟹九追上了门,老顾这个脸丢大了。
其实蟹九此行‘可疑’得很,即便没听过他的名头,但帛先生吃惊追问在前、罗冠见面招呼在后,也不难想象这个老捕快的身份。凭他的地位,真要想办铁案,哪会只带十几个人偷偷潜入,还一个人独入虎xué,在拿人前罗里罗嗦地说上半天。
且他说的话里也留了扣子,只要解释的好,就不抓人了……这哪是能从捕快嘴里说出来的话。
以老顾的心思,怎么会察觉不到事情蹊跷,可他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了,不管不顾就要杀人。
李明玑、帛先生都看得明白,这个时候越劝老顾就越觉得丢人,无疑是火上浇油,两人干脆也不费话了,大不了就杀光蟹九一伙,然后再想办法补救便走了。
宋阳也没想着劝,他的念头很简单,自己才是始作俑者,顾昭君丢人也是因自己而起,或许大家还算不上朋友,但一段相处下来,至少还算默契愉快,没道理这个时候还让顾昭君站在风口浪尖。
说真的,要打架了,宋阳不觉得太紧张,自己这伙人多势众,还有个大宗师罗冠,他只是觉得好笑……顾昭君也会意气用事么?
不过宋阳的介入,还是让顾昭君心境有了些许变化……并非不难堪、不生气了,但又添出了些‘付老四还算讲义气’的安慰,只是稍稍的一点缓和,缓和了马上就要杀人泄愤的情绪,他斜忒了宋阳片刻,随即目光一转望向蟹九:“刚才你说的,若能说清楚赃物的来源,你就不抓人?”
蟹九摇头、纠正:“说对了我才不抓人,说错了一样得抓。”
宋阳就此接口:“对了错了,差别在哪?你想听实话,总得先把自己的话说清楚。”
“说对了,就是蟹九的朋友;说错了,就是大燕的囚犯。”蟹九的回答仍是不清不楚,让人mō不着头脑。
“我要说的对了,就是你的朋友?”宋阳说完,摇了摇头:“只你把我当朋友可不够,还得我把你也当成朋友,蟹九爷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
简直就是在打哑谜,宋阳这头别扭,蟹九何尝不觉得难受,他也有难言之处,这次办的是‘sī事’,决不能声张的那种,带来的人也都是自己绝对信得过的老兄弟。本来事情想得tǐng容易的,如果对方不说出实情就把人带走、回去慢慢地问,可对方的实力完全出乎意料……
该提前交代的都已经说过了,宋阳实在懒得再啰嗦,直接给出真正缘由:“珍宝来自太医尤离,满满一大箱子。”事情看上去有些复杂,可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双方都有话不想说,宋阳率先打破僵局,被对方知道实情无妨的,反正蟹九证明不了自己是朋友,他就会死。
蟹九的神情变了,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但警惕依旧:“尤太医的珍宝,怎么会落到你手中?”
宋阳如实应道:“尤太医故去,他把箱子留给了我。”
“他死了?”蟹九明显吃了一惊,立刻追问:“你如何证明箱子是他留给你的,不是你杀人越货?”
怎么证明?没法证明。宋阳无奈而笑,耍无赖似的反问了句:“你说怎么证明?”
“光靠嘴巴没有用的,尤离真要传下什么,只会给一个他从南理带走的右心娃子……,让右心人来和我说话,我自然会信!”蟹九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锁链,下一刻不是朋友相见、便是生死搏杀。
知道尤离从南理带走一个右心娃娃的人,全都跑到一间屋子里来了。宋阳先看了罗冠一眼,后者会意,身形一飘来到蟹九身旁,嘴里淡淡说了声:“九爷,得罪。”伸双手搭住了蟹九的脉门。
与此同时宋阳也迈上一步,把蟹九的手放到自己的右xiōng口……心口要害,蟹九若偷袭宋阳绝无活路,但罗冠拿住了蟹九的脉门,让他根本运不起力量,自然也就没了偷袭的可能。
很快,三个人各自退开,探明宋阳就是右心人的蟹九,完全都放松了下来,再没了丝毫敌意,一抖袖子收回锁链,对宋阳道:“好小子,都长得这么大了。当初尤离挖坟的时候,我可就在旁边看着!”
宋阳面lù诧异:“你是当初护送尤太医离开南理的那群人之一?”
百岁宴挖坟时发生的事情,除了尤离最关键的那几句自言自语,其他的宋阳早都记不得了,不过有几个车夫,他还是清楚的。
“不用试探了!”蟹九摇头而笑:“没有之一,也不是一群人,就我自己、赶了架马车送你们两个离开。”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个瓷瓶递给宋阳:“这是尤离当年送我的东西,要是你还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不用仔细辨别,宋阳掀开瓶塞一望便知,果然是舅舅的独家出品,焚毒。当即递回瓷瓶,对蟹九点点头,lù出了个笑容:“前辈好,先前误会了。”
蟹九摆了下手:“尤离以前没和你说过么,这箱子珍宝,就是我送给他的!”
还不等宋阳说话,帛先生就从一旁笑道:“咱们燕国的捕快可真够有钱的,送人宝贝都论箱。”
蟹九不在意这种怪话,继续道:“也不是我的钱。当年中原首富贾家被贼人洗劫,满门被杀,无数珍宝失窃,因为是几伙恶贼联手作案,所以追剿漫长、赃物也是陆续启回,巧的是我独自追回这箱宝贝的时候,接到尤离传书,说他要逃离大燕……那时候赃物还没上缴造册,又没有苦主可退还,干脆送给了老朋友。不过我嘱咐他,最少要沉上二十年,才能动用它们。”
现在未满二十年,但也差不多了,这批珍宝流入市面并未引来怀疑,可是因为另一件案子,牵扯出了那枚宝石戒指,本来也没什么,就被当成充公物层层上缴,只是在经过蟹九这一环的时候,被他留意、发现,这才追查了下来。
当然,蟹九的追查是暗中进行,主要还是关心尤离,他总要弄清楚是尤太医出手兑现,还是遭了贼人的劫杀。
蟹九说起往事,多少有些感慨,而他也不是尤太医的朋友……尤离这辈子,几乎没什么朋友,琥珀或许勉强能算一个吧,但走运的是,在受过他医术恩惠的人中,有几个知恩图报的好汉子。
闲聊了一阵,宋阳忽然问道:“蟹九爷知道妖星的事情么?”
蟹九皱了下眉:“什么妖星?”
宋阳没多解释什么。他清楚记得,尤太医死前曾经和他说过‘动用了燕国的眼线,意外查出你竟然是妖星’,蟹九不知道‘妖星’的事情,显然尤离的眼线另有其人。
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蟹九并未追究,而是换过了话题:“宋阳,你要小心些。”
宋阳微微一愣,双方‘相认’之后,都在捡着重要事情去说,并没太多寒暄客套,到现在为止宋阳也没向蟹九报上姓名来历,可对方直接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认得你,是因为我在查你。从皇宫里直接传到我手上的秘差。”@。
第六十二章 儿子
宋阳哪会不动容,皱眉追问:“景泰要查我?知不知道为什么?”
蟹九摇了摇头:,“不是要专门查你,而是查明日山庄的庄主、苏杭。密旨没多说什么,就要我探明最近苏庄主和谁接触过,比着以前有什么特殊不同。”
这次从海上归来,苏杭的状态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好像总是很高兴的样子。自从苏杭十四岁拒绝进宫开始,景泰就在等着她找到心仪男子那天,最近终于有了端倪,景泰无比地开心,传下密旨命令大燕最好的捕快,去追查苏杭可能存在的男人。
蟹九之所以留意到宋阳,是因为宋阳第一次去兰若寺,先被当做贵宾隆重接待、随后被姥姥单独带走对疯子皇帝的真正想法,蟹九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提醒道:,“只要这件事还是我来来查,景泰就不会知道你。不过苏杭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能动的,你好自为之。
宋阳笑了笑,口中对蟹九说了句“多谢”心里则是另外两句话:不能动也动了。景泰查苏杭,等有命能活过九月八再说吧。
蟹九没待太久,单独给宋阳留下联络办法后起身告辞,临行前还特意关照道:,“上头有件案子压下来,明天我就会带人赶赴蓬莱州,你要有什么急事,可以去蓬莱找我……”“说着,老头子lù出个笑容:,恍如惹了祸要逃难,就往蓬莱跑。再就是明天我离开睛城后,不知道万岁会等我回来、还是把苏杭的事情交给别人去查,总之你后面的行止一定要检点。”宋阳正容点头,蟹九的警告绝非儿戏,要是有个精明角sè着力来查他,未必就不会发现漏霜阁里图谋的大事。最近这段正是关键时刻,他也真要谨慎行踪,尽量减少与同党的会面了……
虚惊一场”本以为案发遭捕,原来却是朋友见面。
蟹九离开之后,旁人都轻松了下来,唯独顾昭君脸sè依旧青佞,不管蟹九是不是朋友,他经手的那批珠宝总归出了纰漏,顾昭君觉得丢人,冷冰冰地抛给宋阳一句:,“佣金不要了,已经抽走的那些原封奉还。”
宋阳笑而摇头:“多大点事,就你认真。你这人没劲。”说完想了想”又笑道:,“退还佣金就算了,不过等忙完了这些事情,你是不是得请我把风月坊里的三十三间红楼都转一圈?”
,“提到流连温柔乡”李明玑突然插口,语气也冷得很:,“请公子先把前面欠漏霜阁的旧账清一清。”
宋阳愕然,转目望向她:,“什么旧账?这又是哪跟哪?”
“看过我的非非,不用给钱的么?”李明玑提醒了句,随即又冷笑着:,“念着大家的情分”本来没想过要钱,不过现在才知道,公子还去光顾过兰若寺。既然你有钱huā到那里,我们又何苦委屈着自己、帮你省钱。”
宋阳气笑了,先喊了句“我没钱,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先指顾昭君、再指李明玑,又恶狠狠的说:,“一个比一个小气!”就此离开大屋,去找守在后廊的罗冠:,“琥珀前辈精神好些了么?现在能不能找她?”
罗冠也不知道,集身带他走向琥珀住处:,“只能去问前辈自己,哦,还有另一件事”说着,他的脸上显出些好奇:,“今早宫里传下圣旨,命我做一品擂的主将你怎么会提前知道?原来的主将呢?”
“原来的主将浪得虚名,别说比起你,连我都不如”让我打残废了!”宋阳信口胡吹,得意洋洋。
小心敲门、静静探视,琥崭并没有休息,比着上次来访,屋子里多出了一张书桌,琥珀正裹着厚厚的裘皮坐在案前,执笔写着什么,桌上摞着一叠手稿,看样子她已经写了一阵子了。
看上去琥珀的精神还不错”一见宋阳来了,放下笔微笑道:,“好儿子,来看娘亲了。”
她才一开口就把宋阳说傻了,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又一个陈返?
而琥珀咯咯咯地笑了:,“放心,我脑子没问题,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也知道你是谁。”宋阳刚要松口气,不料她又继续道:“你就是我儿子。”
宋阳苦笑,心里还抱了些侥幸:“别消遣我了,您是姑奶奶,这里差了一辈。”
琥珀的条理倒是清楚得很:,“你我的辈分,是从尤再那来算的,不过我不只是他的小姑姑,还是他女人、也是他朋友,从后两重算,只长你一辈。”说着,她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真没傻,别把我当陈返,我是这么想的……”
,“景泰四年五月初七夜生的娃娃都因我而死,偏就你活了下来,而且还是被尤离就走的,这就是咱俩的缘分:,“
“我会有儿子这件事,纯粹是替尤离背黑锅,我不怪他,再来十次也不会怪他,不过我儿子死了,他是不是也该赔给我一个?”
,“尤离这个人浑浑噩噩,对谁都是那哥臭脸孔,竟然会传你武功、毒术,足见他在意你小子,他心里多半把你当成自己儿子了:”
“尤离有个儿子,琥珀有个儿子,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好的仿佛一个人,现在他死了,我儿子也死了,把他的儿子拿来做我的儿子,正好的事情:”
“还有,和尤离有了一个儿子,我自己感觉还tǐng好的。”说着,琥珀清空身前的桌面,把下颌垫在双手上、伏了下去:“有时候我会想,他被逐出师门那次,我追上了他,如果他对我说“你要跟我走,就决不许和旁的男人双修”我也会答应他吧?”说到这里,琥珀皱了皱眉头:“可是这混蛋没说,我能为了他不和别人双修,可他多半不愿意为了我不去和别的女人双修,想想还是算了。”
琥珀自说自话,宋阳除了眨眼还是眨眼……
因为尤离的关系,宋阳对这位姑奶奶也有一份亲切,不过也仅仅是“亲切,而已,把她当半个长辈、当半个熟人,但要说拜母亲认干娘实在差的太远了,到现在不过见了两次面,既没有什么相处也不存共事,两次见面就都是谈论往事,现在就算宋阳拼掉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也喊不出一声“娘,。
宋阳咳嗽了一声:“前辈……”
刚说了两个字,琥珀就再度笑了起来,摇头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妨的,你不把我当娘也无所谓的。我认你做儿子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把我当娘,你是你,我是我,各想各的,不用有什么相干。”
等她说完宋阳更吃惊了。姑奶奶琥珀也完全不打算“相认”她把宋阳当儿子就成了,至于宋阳会不会把她当成娘亲她管不着。
这一世里宋阳遇到的人物形形sèsè,各有特点,但除却苏杭情形特殊之外,xìng子最古怪的莫过于尤离可舅舅和眼前这位姑奶奶一比,当真就变得最最正常不过了。
“认,下了儿子,琥珀兴致盎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空出来的chuáng榻:“脱鞋上炕,坐着聊,上次没来得及问,把尤离这些年的状况统统说给我听还有你的经历,大事小事全不许落。”
真要是“所有事情,都说完,一品擂都该结束了,宋阳没上炕,而是和上次一样拿了个垫子坐在地上,挑拣重点开始讲述,前后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其间琥珀几乎没有插口,只是认真的听着,偶尔微笑偶尔流泪……直到宋阳收口不言,琥珀才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先说涝疫,尤离这一脉的传承修毒习武,终生都要服食药物体质远异于常人。涝疫就是门中前辈在处理长辈尸体的时候意外创出的。
你先前猜想的不错,想要制成疫毒,非得有门中人的新死尸体不可。”
宋狙点了集头,有件事想问,但又觉得大不敬,说不出口。
“想问什么都可以,我当你是儿子,就算你真忤逆我都不会生气,又怎么在乎几句话?”琥珀微笑,她知道宋阳想问的是什么,接下来直接给出〖答〗案:“我若死了,尸体是没用的,我未被列入门墙,他们那些大好补品都没我的份,到最后毒术或许相差不多,但武功就远远不如了,我全盛的时候也不过是今天干己品。话说回来,若我能被制成涝疫,燕顶也不会容我活到现在吧。”
琥珀摇摇头,换过下一个话题:“说过涝疫,再说下件事,我早就在想,为什么尤离要对付燕顶不对!”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宋阳:“刚才你说的那些事情里,怎么没有女人?”
宋阳的脑筋绝对不笨,可遇到琥珀这样的“娘”他还是有些发懵:“什么女人?”
“你的女人啊。我儿子的长相、本事、手段、心思,哪一样都是上上之选,怎么会没女人?”琥珀笑得开心:“别的事情先不忙去想,说说你娶妻了没?身边有几个女人?”
宋阳“咳,了一声,这才明鼻琥珀把话题从山上一下子支到了水里,无奈应道:“真正的就一个,肯定会娶的。”
琥珀大失所望:“怎么才一个?”说着,又眯起了眼睛:“或者……,你不喜欢女子?”
宋阳额头都冒出冷汗了,少有的结巴着:“您老别瞎猜成不,我就喜欢女子,不喜欢别的。
琥珀放心了不少,又兴致勃勃开始一个劲追问起“未来儿媳,的状况,非得让宋阳把任小捕的情形仔细说完,她才心满意足,点头笑道:“公主的身份还不错,可惜只是南理的,不过她的xìng子倒是tǐng讨我喜欢一个肯定不行,她不是还有个姐姐么,那个聪明郡主承*,一并收下吧。”刚才在说起往事的时候,宋阳提到过小捕、初榕的身份和关系。@。
第六十三章 假扮
唬珀,擅用毒,精双修,曾采补天下,鹤发却童颜,再加上喜欢研究算命和一昏古怪心xìng,算得上天字一号的老妖婆。
就在老妖婆提及承邻郡主的时候,与宋阳远隔万里、正在闺房软榻上睡觉的任初榕,真的就打了个哆嗦。
任初榕做梦了,梦见自己在睡觉……
天气炎热,山中空灵,竹林青翠。自己衣裙单薄,蜷缩而眠,忽然一阵清风掠过,吹拂井叶哗啦啦地响,落在耳中却显得天地更加寂静了,任初榕觉出些许凉意,伸手想要拉过薄被,可竹林中哪会有被子呢。很快,凉意变成了寒冷,而下一刻,毫无征兆的,她突然置身于一个温暖怀抱。
回头看看,她认得那个抱住自己的男人,但又想不起他叫什么:被他抱住任初榕觉得开心快乐,可又隐隐觉得不妥男人的手不老实,身体也不老实,任初榕欢愉、想笑,不过心里那份不安却越来越浓烈,终于,她想起这个男人的名字,由此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安,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宋阳!
啵,好像个气泡般的,宋阳就那么爆碎开来,消失不见,任初榕打了个哆嗦,一惊而醒。
之前充其量只是一份好奇。三年前小七当了个把月捕快回来后,一下子变得唠叨了,说来说去都是一个人:一个神奇的小仵作。
任初榕不屑,1卜孩子罢了,可是听得多了、听得久了,任初榕心中也对小仵作有了几分好奇。
自从青阳见面后他在高台上,好像个才俊又像个无赖:他在驿馆内,怪叫着“死到临头,和大宗师拼命:他在闲聊中,咬牙切齿地破掉筱拂和亲:他在金殿里,连皇帝带重臣统统毒翻:他在边关时,救下一座城池、毁掉一座大营:还有他在小镇打的那一仗,对方是权倾大燕、最神秘莫测的国师好奇渐渐变成了惊奇而惊奇又会变成什么?
情爱来得就那么简单,即便任初榕自己都不知道。
心嘭嘭嘭地跳着,竟然会梦到宋阳,而且还、还是个春梦,这让任初榕羞愤不已,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可是等她定定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变成想要刺自己一剑了任小捕不知何时跑到她的榻前,正双手托腮眉huā眼笑地望着她。
见三姐醒来,任小捕清了清嗓子:,“哀家见你双颊潮红、眼卧桃huā,1卜妮子你做春梦啦!”说到后半句小捕咯咯地笑。
任初榕窘迫到无以复加,随便扯来个词:“哀家哪能乱用,砍头得罪过,还有哀家也不是什么好词,记得以后别说了。”
任小捕哪会和她去说这个:,“快说,梦里看清长相了么是哪个小
子有这福气,能跑进我三姐的梦里,天亮我就给你要聘礼去。”一边笑着,伸手入被去呵痒。
姐妹俩闹成一团笑了一阵,任小捕也跑到了姐姐的chuáng上,初榕揽着她的肩膀,问:“1卜七,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宋阳除了你,要是还有其他女人的话”声音很轻莫名其妙的心虚。
任小搏摇了摇头。任初榕轻轻呼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容的。”
不料任小捕仍摇头:,“不是容不容的,是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些。”说着,她忽然岔开话题:,“前几天,我的马惊了。”
三天前,1卜捕惦记着宋阳的嘱托去城郊山庄探望陈返,途中坐骑忽然发疯,当时她在山道上,路旁就是悬崖,若非秦锥救的及时、小
捕自己身手也不错,非得连人带马全都摔下山去不可情形着实凶险。
事后任小捕下了封口令,不许随从把此事泄lù出去。
直到妹妹此刻提起,任初榕才知道她险些出事皱眉道:,“好端端的,马怎么会惊了?”话问出口任初榕也反应过来神情里多出一份怒sè:,“你又动用那个本事了?不是早就答应我,再不去猜测以后了么!”
,“我忍不住”小捕叹气:“他打完燕国国师,又跑去参加燕国皇帝的一品擂这、这不是疯了么,我怕他出事,忍不住要去猜一品擂会怎样。”
任初榕没再去责怪:,“看到了什么?”
,“周围很乱,好像有几千几万人围住,宋阳拿着一把很夹的刀,厮杀,可一品擂只是登台献技,怎么会有厮杀。”任小捕的声音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再说出的,已经变成了自我安慰:,“或许只是打架、他本来就喜欢打架那把刀就是他的龙雀吧,有龙雀在手,他、他稳赢的。”
任初榕把妹妹揽得更紧了些,点头:,“是啊,稳赢的,不用担心。”
小捕抬头去看姐姐,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涌出来:,“什么其他女人、容不容的一那些以后的事情我根本没心思去想,现在我就盼着他赶快打赢。赶快回来……,快点回来,别受伤。”
宋阳不知道小捕在流眼泪,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旧事,上。琥珀已经不再追究“儿媳”话题也早都转回了正题。
三十余年前,琥珀的大哥让妹妹给尤离带去几本书,再之后大哥身死,尤离也就此失踪现在倒回去想,尤离当时是潜入睛城去做太医了。
太医不过是个掩护的身份,尤离的目的明确,就是为了离国师近一些,以便毒杀。
尤离为何要处心积虑、出手对付“师弟”最终还是要着落在师父最后赠给他的那几本书中,或许是夹了密信、或许是藏了隐语,总之会有一个重要信息透lù给尤离:杀燕顶。
由此再推,〖答〗案昭然若揭,师父莫名暴毙,和燕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这也是琥珀最后悔的事情为何当初经手时,没去仔细翻看,只以为大哥回心转意,想要在召弃徒重返门墙。
至于燕顶为何要忤逆弑师,宋阳有个想法,但是不太敢当着琥珀面前提出,而这位姑奶奶虽然任xìng乖张,心思却着实不错,宋阳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也是涝疫吧。燕顶是国师,志在中土江山,有涝疫在手,天下哪还有敌手。
活着的师父是个亲人:死了的师父却是万里江山,国师选了后者……不过可以肯定的,那一次国师没能成功。
涝疫秘法早已失传,即便国师从前人记述里找到些线索,想要完全掌握也不是件简单事情,三十年前他觉得自己可以,但最后还是徒劳无功,否则中土早都该变了样子,哪还会是现在的局面。
可三十年后,他完善了秘法,成功把尤离制成毒源往事已矣,冤仇却仍在、尚未了结。
琥珀对炼血术不是很了解,至于尤离要伪造法旨做什么,她也一样想不通。而提到了法旨,自然也就想到宋阳这群反贼想要“策反,雷音台僧兵的打算,琥珀似笑非笑地看了宋阳一眼:“凭着一个假信使、
一张假法旨就想调动僧兵,也太拿别人当傻瓜了吧?”
宋阳苦笑摇头:,“也就是个想法,刚听他们说到的时候tǐng〖兴〗奋,可越想越觉得没希望。”
琥珀则问道:“你先前提到过的施萧晓,他真的了解雷音台内部事情?”
这牟事宋租也说不好:,“之前没问过,只是有可能。”
琥珀不再说话了,单手托腮,另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假密使肯定是不行的,除非”
说着,抬头望向宋阳,忽然有些突兀地问:,“你认识好铁匠么?真正的好器家。”
宋阳还真认识,南理奇士中就有一个,铁匠萧易。
待宋阳一点头”“施萧晓,好铁匠,尽快给我找来,我有大用处。”
找施萧晓肯定与对付大雷音台有关,可找铁匠做什么?宋阳想不通,还不等他发问琥珀就应道:,“国师始终都带着个面具,yīn阳双面,黑白分明这柄面具,还是他刚投入大哥门下时,我亲手给他打造的。”
宋阳愣了愣,不是因为面具,而是琥珀说话了,但她明明白白,嘴巴是紧紧闭着的。声音也不对劲,根本分不出男女,好像从皮口袋里传出的怪响,闷钝异常,憋闷得听众都恨不得大喘气。
“燕顶咽喉受伤,吐字如吞刀,平时都会以腹语说话。腹语不过是门中的小玩意,我十岁就能自己和自己说相声了。”仍是腹语,琥珀的笑容越发灿烂:,“假法旨没希望的,假国师的话倒不妨试一试。
我和燕顶断断续续有过十几年的山**处,学他,不是什么难事。”
,“把铁匠、和尚找来,其他的不用你萃子。能不能去不打包票、
去了能不能成不打包票,走吧,累了。”琥珀打了个哈欠,刚刚的顽皮、〖兴〗奋神情褪散了,只剩下满面倦容……
但是等宋阳告退之后,她又强撑着精神走笔如飞,足足开出了一份四张纸才写完的药方,唤进罗冠把药方递了过去:,“请你准备这些药物,时间紧急,请尽快。”
面具、长袍、腹语、了解燕顶、靠伪装改变身形,除了这些,想要冒充国师,还有一点异常重要,宋阳没想到、罗冠不知道,但琥珀没忘记,就着落在这满满四页的药材上。
同时还要祈祷,国师不在时,留守大雷音台的人不是huā小飞即便是琥珀,也瞒不过他的。@。
第六十四章 猛药
九月初七。
今年的秋天,比起往年要更冷。从中秋节开始,到现在短短二十余天里,睛城一共下了七场雨。一场雨水一份凉意,层层积累下来,让秋风早早就添了凄然味道,所过之处吹得草木瑟瑟,也吹得人心里发皱。
午饭过后,宋阳坐在驿馆中,和二傻、萧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蟹九爷赶赴蓬莱公干,不知朝中会不会再派下密探来调查自己,谨慎起见,宋阳最近都没和漏霜阁有什么联系,这段日子过得异常轻松。
有关那场大火的准备他全不了解,半个月前,侏儒和瞎子就完成了所有案头准备,剩下的事情也就和他们再没半点关系,全都交由了顾、李、帛去主持,其间从未有人来送过信,不过宋阳明白,没消息就是一切正常、一切顺利了。
正闲聊着,门外人影一闪,施萧晓回来了。
大雷音寺的情形,施萧晓以前曾在闲聊时听阿泰说起过,他了解的这些事情对琥珀异常重要,这些天里两人常常见面施萧晓的脸sè不太好,见他神情有异,宋阳皱眉问:“怎了?”
“刚从琥珀前辈那里回来”施萧晓在铜盆中浸湿帕子,将其敷在脸上:“她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但还差两样东西,一是你的血,另是鳞皮手套,你快些准备好,我送过去,或者”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了:“不知有没有人会盯你,你要是有把握甩开盯梢,我想这趟你能亲自去。”
宋阳没多问什么,稍稍寻思了片刻起身出门,去了回鹘驿馆。过不多久,回鹘武士之首阿夏,带着一批扈从大摇大摆走出驿馆,穿大街过小”巷一雷无聊闲逛的样子,走了一阵,进入一家专营民俗玩意的老店,众人绕过柜台直接进入后堂又过片刻,抹去回鹘装束、换回汉人衣装的宋阳从老店的暗门中悄然走出,很快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几拐几绕,宋阳出城,越走越偏僻。也是半个月前,琥珀搬出了漏霜阁她说自己要专心准备大雷音台之行,在漏霜阁中多有不便,但具体什么“不便,她没提过。
她搬到了城外,偏黄野外,守着一片乱坟岗子。
大宗师罗冠不在,一品擂将近,他必须回到皇宫随时听候差遣此刻护在四周的李明玑的人,叶非非在此坐镇,那个偷谭归德时出现过的老汉也在,显然这一伙是李明玑最最精锐的手下了。
一进门腐烂恶臭、药物和香料的味道混杂一起,扑面而来。这股味道有些熟悉,宋阳仔细回忆后恍然大悟,这是国师身上的味道。
燕子坪上国师扑向马车时,他曾闻到过,不过并未太在意罢了。
琥珀的心思用得深,要扮作国师就少不了这股味道。
此刻她已经“扮,上了裹xiōng、垫背,把身形“修理,得相近国师,脸上带着惨白面具,身上罩着白sè长袍,不留一丝缝隙因为还没拿到手套,她的手也如顾昭君一般,对揣在宽大的袖子里,现在望过去,至少宋阳辨不出真伪。
面具是铁匠弃易在琥珀的指点下打造的,这其中倒不存威胁铁匠全不知内情,从他干活开始,出门就会有帛先生的人跟踪、回到驿站后有南荣监视确保他不曾泄密。
显然,琥珀没想到宋阳会亲自来腹语笑道:“怎么自己跑来了,让和尚跑就走了,明天一品擂,你该安心静养。”
一品擂南理不用打,又哪用养气凝神,再说就算要准备,施萧晓也和宋阳一样是赴擂奇士……,果然是做母亲的心思,和儿子一比,其他人都不能算人,可以拿来当牲口使。
宋阳笑着摇头,口中啧啧称赞:“您老这扮相,幸亏我提前知道,要是在外面碰到,我非得把刀子扑上来不可。”
琥珀开心,被宋阳的马屁逗得咕咕地闷笑,依旧是从腹中传来的笑声,或许是她对腹语气息控制还不够熟练、或许是她身体虚弱所致,刚闷笑了两声,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
宋阳赶忙上前想要帮她压背镇咳,可才跨出两步,整个人突然愣住了。琥珀的咳嗽声不是她的嗓音,或者说这咳嗽声音完全不是从嗓子、从口中传出,而是自喉咙、从脖子里“漏,出来的。
宋阳也是毒者、医者,如何听不出,琥珀咳嗽会如此的真正原因:不仅毒哑了自己,还烂穿了咽喉便如国师的情形,一模一样。而咳嗽引来身体的剧烈颤抖,长袍抖动中,袖口lù出一线缝隙,触目惊心的,脓疮、疖子、正在腐烂的皮肤。
恍惚里宋阳甚至没法分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国师还是琥珀,直到她压住了咳嗽,用腹语笑道:“没有十分的功夫,去不了大雷音台的,我可不想死在那里。
腹语窒闷,笑意轻松。琥珀用药物腐烂了全身皮肤,下的是猛药。
靠着长袍、面具、手套,不会lù出丝毫肌肤,可要是“无意中,让雷卒台的和尚看到自己的腐烂皮肤,无疑更添可信:又或者嘶哑的咳嗽上一阵、忍着剧痛用只有国师才会有的嗓音厉笑几声而且,国师身上独有的那股味道,靠着其他手段配不到丝毫无差,必须要模仿者也真正腐烂才可以。
还有琥珀的眼睛,也点过特治药水,原本灵动、清透的眸子,变得血sè密布,yīn森冷漠。
宋阳明白了,为什么施萧晓要他亲自来看一看,琥珀为了装扮国师huā费的苦心,远超旁人事先的想象。
琥珀离开漏霜阁、搬来偏僻地方的原因很简单,她要用猛药来腐烂双手、小臂、脖颈、口舌、足踝甚至面孔等多处皮肉,很疼,她不打算咬牙憋着,疼得时候要喊出来。
漏霜阁在繁华之地,凄惨嚎叫有些太惊人。
宋阳惊呆了,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堵在喉咙深处的莫名窒闷也让他说不出一个字。琥珀则继续笑着:“别那么没出息,算不得什么,想想看,大雷音台是燕顶的老巢,要是真能毁了,让我再烂十次都没的说!何况我烂的厉害,但好治得很,等明天过去一切落定,儿子给我治。”
宋阳点头,想留眼泪、又想说什么,琥珀却不容他多言,既然已经“lù馅”她也不再隐藏腐烂的双手,自怀中取出一只薄得几乎凑明、不过黄豆大小的蛹子抛了过来:“用空心针引血,注入其中,能保血二十四个时辰的新鲜。”
宋阳平稳心情,把自己的血度入蛹内,随即又按照琥珀的吩咐,取出鳞皮手头,翻转过来,将血蛹小心翼翼地粘在“右手食指,尖,不用问,如果有必要”琥珀会当着1心腹,的面前传一道法旨落在法旨上的那道血迹,足以抹去所有怀疑。
有关大雷音台的“结构”所有了解都来自施萧晓,大概够用了:而明天冒充国师的“步骤,、言辞等等,是和顾昭君、帛先生、李明玑一起反复商榷成形的。
对于这些细节,宋阳并不了解,琥珀也无意多说,接过手套带好,发力试了试,确定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只要自己需要时就能挤破血蛹沾上宋阳的血。琥珀满意的笑了笑,随即省起隔着面具儿子见不到自己的笑容,是以发动“腹语”闷笑了几声:“好得很,这下算是齐备了。”
宋阳试探着问:“明天……谁陪您去?”
不出意外的。琥珀摇了摇头:“我能扮作国师,可没人能扮作国师阿一阿二,而且多一个人,也就多了一份破绽,还得要我操心照顾,烦得很,我自己足以。”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撤气漏风、用嗓子发出的笑声:“不用担心,燕顶不在,就凭其他秃驴,即便拆穿了我又能怎样?一个不留,全都毒死就走了。”
只身进入大雷音台,凶险不言而喻,宋阳担心,却没去劝阻。要劝的话早在二十多天前、琥珀决意冒充国师那时就该出言阻拦了琥珀此行,与宋阳无关,她是为大哥,为尤离,为来这世上十八年、却从未真正去看过一眼这huāhuā人间的儿子,才要冒充国师,去大雷音台。
宋阳扫去眼中、脸上、心里所有的嘈杂情绪,对琥珀lù出个笑容:“明天大雷音台的和尚就该倒霉了。”
琥珀却没回应什么,而是歪着脑袋凝神注视宋阳,过了半晌才深呼吸、说道:“我的儿子,笑起来果然好看!”虽然腹语语气模糊,但也能听得出其中那股得意和自豪。
宋阳返回驿馆时,天还亮着。而此时景泰正在御书房内,面无表情地坐着。
书案前有几位重臣,在逐条呈报着最近的朝政要务,每一个人说的都是要紧事,关乎国家、军政、民生,可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景泰完全没听进耳朵,他走神了。
大臣越说声音越小,谁都能看出皇帝心不在焉,由此几个大臣有些不安了,景泰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杀人,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可意外的,景泰回过神来后,并没有乱发脾气,对臣子道:“这些事情你们看着办就好了,下去吧。”说着,他还歉意地笑了笑几个大臣退下后,免不了彼此对望一眼,虽然没说出口,但都是一样的心思:万岁爷转了xìng子了?
xìng子没变,但想法变了,景泰比谁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国师不在了,他就不能再疯。
大五走后,景泰继续发呆……
明天就是一品擂了,可国师还没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一行人中,有四个都要登擂的,四个大宗师啊,其中还有一个真正本领远超“宗师,虚名的国师。
已经拖延过两次、又抛下重注,没法再拖,否则会被臣民误会,以为皇帝怕了,可他们不会来,大燕又还剩几分胜算?幸好,手上还有个罗冠坐镇,其他九个修为不一,但也都走了不起的好手,还有一拼的本钱。
可最最重要的,也是景泰最最担心的,并非明天的擂台,而是国师的生死,国师绝不能死。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放出了那只信雀国师曾认真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的那只雀子。
雀子的那边是一个人,自幼就跟随着国师、绝对可以信任、也是本领仅次于国师的人,huā小飞。
huā小飞不在大雷音台,他有自己的任务,轻晷绝不容打扰的。可事情变成现在的样子,景泰没法子再等更没法再忍,联络对方,不是让他来主持擂战,而是告知国师的失踪,请他赶赴南理去找人。
国师失踪,此事机密,也只丰此人值得信任了,他现在该抵达南理了吧正胡思乱想着,传事太监忽然跑了进来,跪禀:“万岁茶……,…”
会不会是有关国师的消息?景泰精神一振,但很快就失望了,是明日山庄传来的消息:苏杭呈禀,热气球今晚就能大功告成,如果皇帝想“飞”明天就可以。
景泰摆了摆手,没发脾气,明天不行,九月八,一品擂。
后天、大后天直到国师回来之前都不行,国师不在了,皇帝就不能再发疯。@。
第六十五章 赴擂
九月初八。
与上次情形一样,天还不亮燕宫官员、太监带领杂役来到驿馆,给今日入宫面圣者沐浴、更衣,一番忙碌之后众人启程赶赴皇宫。
清晨时分,天气清爽,鬼谷瞎子跟在奇士队伍中,一走上大街,就提着鼻子使劲吸了。长气,行走途中把盲杖往身旁的侏儒怀里一塞,随即双臂张开,脸sè享受,他的才技本来就是奇门逍甲、天威地势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个样子也算正常,旁人多看他两眼免不了,但并不会觉得太奇怪。
行进一阵,鬼谷瞎子恢复正常,快走几步赶到南荣、阿伊果两人身后,喜道:,“两位姑娘,今天可是个好天气,风轻气爽,刚刚好!”
侏儒不容瞎子抢功,也忙不迭开口:,“早在老道意料之中。”
两个溧亮女子当然能明白他们说得意思,相视一笑,又转目望向宋阳。
宋阳神sè轻松,正和二傻说说笑笑,从他神情上全然看不出什么,但聊着聊着,二傻皱起了眉头:,“你今天怎么了?好像特别开心。”
“你怎么知道?”宋阳有些意外,虽然没有刻意压抑xiōng中那份浓浓的〖兴〗奋,但自己觉得在举止言谈上也没什么太多异常,不知道二傻如何看出来的。
二傻撇了下嘴巴:“我从小看你长大,你有什么不一样,哪能瞒得过我。”二傻比宋阳要大几岁,“看着你长大,这话还真不算吹牛……
南理队伍走上大街时,回鹘、吐蕃、犬戎三国使团也相继启程,回鹘阿夏背负弯刀,跟在本国使官身后,遥遥望见宋阳,点头lù出了个一个笑容。
萨默尔汗临时有事,已经回国去了,回鹘十位勇士中最凶猛的三个人在南理抢孩子的时候一死一伤,现在已经临时补充了人手,但主将之席也从那位死去的勇士身上,落到阿夏肩头。
打过招呼,阿夏眸子一转,又望向老对头吐蕃的队伍,其中一个疤痕累累的壮汉异常醒目,吐蕃武士的主将,扎西平措。
受承邻郡主所托,诛杀扎西平措宋阳本来想亲自动手,但是他在睛城里的图谋太重,对方又是个“名人”宋阳仔细思量过,没把握悄无声息除掉此人,最后还是拜托给了阿夏,后者痛快答应。
就算“王驾,兄弟不相求她也不打算让扎西平措活着下擂。
四国使节浩浩dàngdàng,随燕国官员来到宫前,今天要为国拼杀,从主官到武士全都神情庄重尤其登擂之人,面沉如水目光平静,人人都在调整情绪、平稳心绪,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最后准备。唯独南理这一路,从胡大人到二傻手下的那头鸟,个个心情愉快,不用打架就是轻松……
或许是因为重注刺jī今天来观擂的人比着上一次足足多出几倍,睛城百姓,只要是还能走动的,几乎全都赶到皇宫近前,官家也不得不再拓出几大片本不容百姓靠近的区域以容纳更多观众,可即便如此,仍是人潮汹涌拥挤不堪,人人都想靠得近些,哪怕看不到打斗,至少能从旁人口中尽快了解到擂战状况。
见四国使节与武士陆续靠近本就喧闹的人群更躁动了些,指指点点,议论着谁家的武士更强壮、谁家的高手更凶猛不过南理奇士“进场,时,待遇就差得多了四下里都是笑声,燕人都把他们当成了杂耍班子,还有些混在人群中的泼皮,对阿伊果、南荣两个女子出言轻薄。
胡大人身为主官,有护估手下的职责,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微微皱起眉头,转头望向随行的燕国官吏:,“容这些泼皮无赖胡言乱语,不怕坠了上上大燕的气度么?”
燕吏笑得恭敬,语气更加恭敬:“大燕有大燕的法度,若是有人犯法,绝不会轻饶,胡大人息怒,息怒。”说完,全没有要管的意思,带着队伍继续前行,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大燕骂外国人不犯法,息怒吧,忍着吧。
胡大人笑了,不再理会燕吏,放缓脚步与宋租并肩,轻声说了句:,“真盼着有场大火,烧焦这群狂妄之徒。”宋阳心里翻了个个,不过还不等他装傻,胡大人就哈哈一笑,又快步回到队首,继续去带领队伍,不再理会他了。
四国使团到来,引过来不少百姓的目光,但此刻皇宫之前,最引人注目的并非他们,而是那座擂台这四个月间,景泰传下谕旨,说原先那座高台不够气派,命匠人改造擂台,施工之际一直被高高的栅栏围住。
据说直到昨夜才真正竣工,但是现在,擂台的样子仍不可见,巨大红绸,仿佛一片火云,把整座打擂都遮掩住,随着清风绫罗bōdàng,远远望去,
像极了一潭血沼!
不过擂台旁边,还有一座小台未做任何遮掩,四周有重兵把守,小台陈列的,是一品擂最初定下的“奖品,。赌斗一品,景泰后来增加了赌注,但原先设置的奖品并未取消赌注是给君主的,奖品则是赏赐武士的,这一点景泰分得清楚。
小台上,从第一到第五,分列做五阶,陈列的都是兵刃、铠甲之类武士搏杀之物,每一样都不是凡品,战刀龙雀就摆放在第五阶,映着朝阳光芒,刀身上血sè滚动!时隔多日,宋阳终于再见到自己的刀,只于刹那,全身血液都做沸腾!
龙雀在此。
而最高阶上,陈列的是一把暗红sè的长矛。只要是燕人就能认得,这是燕祖麾下开国大元帅开、燕史第一猛将罗立棠的兵刃,功勋之器。
能被景泰拿出来当做奖品的武器大都如此,不仅本身就是神兵利刃,且来历惊人,积淀沉厚。龙雀宝刀虽然不凡,但比起“底蕴”就有些单薄了,且辨器观剑的能士举得此刀太过沉重,不适合真正厮杀,所以只把它列在了第五。
龙雀不甘,宋阳不甘,尤太医也不甘,但此刻只有忍耐。
不止宋阳忍耐,从四国使节到睛城百姓,所有人都在忍耐一皇宫大门始终紧闭,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燕帝景泰还没有召见使节的意思。
全无任何消息,皇帝不召见驾,这擂台又怎么打?
越等就越焦躁,使节还好说,心里再怎么急也不可能上前去敲门,只有忍了,可百姓们耐心有限,虽然不敢高声喝问,但小声议论总是免不了的,谁也不知道皇帝又怎么了“皇帝没事,只是不甘心。自从他登基以来,国师对他应承过的每一件事都会兑现。国师说过,他要带人登擂,助大燕横扫四方夺魁一品。他答应过的啊,景泰打从心底不想相信,国师会食言、国师回不来!
所以他等大臣已经小心翼翼地催促过几次,景泰就是不想动,仿佛他一“开擂”国师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似的。
直到午时三刻,再也没办法等下去了,景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坐在下首待命的罗冠:,“你带队打得赢么?”
罗冠笑子笑,如实应道:,“还没打,不好说。”
景泰想了想,忽然笑了:,“那就打过再说!”这一个笑容过后,眉宇间的犹豫、目光中的不甘、神情里的不安也尽数退散一空,换做神采飞扬,整个人也随之饱满起来,他又变回那个执掌生死、志在天下的燕国皇帝!国师回不来,日子还得过下去,走着瞧吧,景泰还在!
未时正,一阵隆隆鼓声从皇宫内震起,随即宫门大开,罗冠身负长弓,率领九位好手鱼贯而出,燕国武士终于现身,睛城百姓霍然大喜,欢呼声震天。
景泰也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召见使节入宫觐见,而是率领朝中重臣,直接登上皇宫城楼,从高处鸟瞰宫前,他一现身,当即有太监高声宣礼,万民躬身叩拜,口中高呼“万岁”无数声音汇聚一起,声浪直冲云霄。
景泰不存半分颊sè,哈哈大笑着挥手:,“盛世之擂,共鉴一品,繁文缛节一概免去,罗冠,现擂!”在他身后早都并肩站立八个禁卫高手,齐声开口替皇帝传谕。
宫前罗冠扬声喝应:,“领旨,现擂!”喝声响起同时,翻手解下长弓,接连七箭直取笼罩擂台巨幅红绸。
陈返一脉观日以悟箭意,罗冠尽得恩师真传,比起全盛时的陈返只差一线,七箭之中或朝阳、或艳阳、或落日,每一道都裹蕴玄光,但每一道箭意都各不相同,流彩闪华光艳夺目!拨弓有先后,箭矢射中红绸却落于同一瞬间,随即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随风摆动、全不受力的巨大红绸,竟被陈返七箭彻底震碎,千万碎屑仿佛烟huā暴散!
回鹘、吐蕃、犬戎三国武丰人人皱眉,罗冠七箭堪称神技,足以震慑全场。景泰则哈哈大笑,燕人再次爆发出震天欢呼。
当碎绸散去,新的一品擂也终于现出“真身”待看清它的模样,包括宋阳在内所有人,都在心中吃了一惊哪有什么高台,目光之内,只有一座巨大铁笼。
由此,这次比擂的方式也再明白不过困兽之斗,决死一品!@。
第六十六章 扬刀
一品擂由大燕承办,擂战的规则也由燕国来定,当然,其他几国在之前可以提出要求,而回鹘、犬戎等国的要求异常简单:怎么打都无妨,只要公平就好。
燕国定下的擂战规则公平的很:不分场次不抽对手签,不存晋级更谈不到复赛决战,所有武士进入铁笼,打到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赢家!
订下这个规矩的人是景泰。
但是擂中有关“投降,的规矩却有些古怪,开战初始只能死战不许投降,只有剩下三支队伍的时候,才允许投降,但那时哪家想要弃剑认输,非得其他两国武士全都同意,才能离开铁笼……
胡大人心思转得快,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给一众部属微笑解释:,“在蛮夷三国之中,有一队大燕yù除之而后快,所以才订下这样的规矩,应该是犬戎吧,待会开擂,燕多半会倾全力先去击杀犬戎武士。”
观擂的燕人情绪高涨,谁都明白待会的擂战,无论是“jī烈,、
“精彩,还是“混乱”都远超最初的想象。关乎国体,再加上这样“火上浇油,的规则,这一战又怎么可能平静收场。
太监高声宣读过规则,随景泰一挥手,炮号震动睛城四隅,十名力士转动绞盘,嘎啦啦的刺耳响声中,铁笼大门打开南理使官胡大人略略有些迟疑,按照“流程”自家奇士应该先行登台,当着全城燕人面前献上独门技艺,可现在哪有高台可蹬,钻进笼子里去表演么?当真没什么体面可言了。
而意料之外的,太监的选号响起,并未招呼南理奇士,而是请大燕武士进入铁笼,罗冠打了个手势,带领身后高手遥遥向景泰施礼”跟着率领手下迈步走入牢笼,占据东方一隅。接下来太监一一点唱、回鹘、犬戎、吐蕃依次入场,各占一个角落。
胡大人和身旁的哥官对望一眼,昏官低声道:,“看情形,马上就要关门开打,不打算让咱们献技了。”说着,又冷笑补充道:,“景泰为人小气,这样的事情他做得出来,以为把咱们放在一旁不闻不问就削了我们的脸面,却不知道真正惹人笑话的”就是他自己。”
胡大人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宣号太监把转目转向了南理队伍,微笑着唱道:“请南理豪杰入擂,五国大较便可以开始了!”
昏官啊的一声低呼,胡大人也眉头大皱,一时之间还道自己听错了,直到燕国太监再次宣唱”他才一惊而醒。
不仅南理众人吃鼻,就连已经进入笼子的陈返、阿夏以及一众回鹘武士,也都皱起了眉头。
胡大人遥遥对着暴泰辩争:,“五月初五时,当着满朝文武与各国使臣面前”陛下金口玉言,说南理不用赌这一局,回鹘、犬戎与吐蕃也并无异悔”
他也要靠身后的大嗓门手下代为传话,说完前半句,稍加停顿正想继续说下去,景泰就哈哈大笑,摆手打断:“胡大人再仔细想想”当日殿上,朕说的是:南理未派武士,就不用放赌注进来了。若差了一字,朕给你端茶道歉朕只说你们不用放赌注进来,何时应承过你们不用打这一擂?”
就凭南理这十个奇士,进了铁笼就休想再活着出来,等胡大人回到凤凰城,丰隆又岂能饶了他,当即甩动大袖抗声道:,“陛下自己也说,南理派来的人不是武士……”
景泰摇头笑道:“不是武士,至少都是活人吧”如何不能入擂,再说朕已经着实照顾你们了,胡大人要懂得知足、懂得感恩才好。”
胡大人怒斥:,“胡某人老眼昏huā”看不到陛下的照顾在哪里,又何谈感恩!要我知足,除非胡某人分不清何为齿冷,何为知足!”左丞相当真翻脸了,出口都不再客气。
词锋刺耳,立刻招来无数燕人斥骂,胡大人脸sè铁青,根本不去看周围无数燕人,只把目光牢牢盯住高高在上的景泰。
景泰却毫不动气,摆了摆手压下臣民鼓噪,继续笑道:“南理不用拿出一文钱的赌注,就能入这场万金、江山、皇子的豪赌,你们输了,什么都不用拿出来,若是赢了,就能拿下大大的彩头,这不是照顾又是什么?照顾的很了。其他几国,连朕的大燕在内,谁可也没有那样优待。”
“还有……,朕一直想问问你们南理,若不敢赴擂,你南理派出使节来这里做什么?!胡程孝,你眼睛huā了,却还没瞎吧!你仔细看看,回鹘、吐蕃、犬戎,哪一国不是派遣豪杰武士来赴擂一品,一样的国书,一样的言辞,为何就你南理派了些不知所谓的怪人来?朕知道你有话讲,你们捉住了国书上的文辞做功夫,南理的闲人还真是不少……
可你们怎么不再仔细看看国书,就算是“奇士”也是要入擂的!”
办擂的国书上确实写了要入擂,但按照事前南理朝廷事先想象,自家派去的不是武士,对方总要讲个风度,不会让奇士登台去和别国武士打杀。
再退一步,就散真的登台也没关系,己方的人不是武士,上台认输不丢人,对方若追打只会落下个胜之不武的脏名声,谁也不会去主动讨这个恶名可铁笼里“投降,的规矩明明白白,只有剩下三国勇士的时候才会有投降之说。
到了现在,左丞相也终于恍悟,景泰当初定下这条规矩,一半固然如胡大人之前所料想那样,要把宿仇犬戎的武士全部杀灭:而另一半原因,干脆就是为了十个南理奇士。
南理奇士比着普通人也强不了太多,陷在铁笼中又哪有生路。
景泰就从未想过,让十个南理奇士活着回去……
国事,不是不可以耍赖,南理派些奇怪能人来赴擂就是耍赖,但一定要有站得住脚的道理才行,景泰已经站住了道理,不管派来的是什么,都要入擂的,胡大人若再抗辩,当场被拿下入狱对方也不是办不到。
胡大人咬牙片刻,转头望向了从南理护送一行使节赴燕的禁军将领,后者明白他的意思,从容一笑之后,对手下道:“本将当为南理一战,赴擂一品,还有哪位兄弟……”
话没说完,城楼上的景泰就戳指怒指,说了句什么,片刻后shì卫怒声代传:“赴擂之人早已登记造册,临场换人,真当这一品擂是你家的菜园子么,还能容你申匕挑拣拣?!想要换人容易,把那十个奇士杀了,朕就允你再换十个人!”
最后一条路也被景泰堵住了。
事已至此、必死之局,南理奇士也真都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阿伊果第一个翻脸:“打就打,怕个龟儿子么得!”左手拉起南荣、右手拉起宋阳,就要迈步进入铁笼,1卜南是一定要拉的,另个她本想抓施萧晓或者萧琪的手,可那两个人都离她有些远宋阳却岿然不动,反倒拉拽了阿伊果的脚步,黑口瑶眉头大皱,问他:“你娃不像怕死的哥子哟!”
宋阳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抬头望向景泰:“未带兵刃,如何入擂、拼杀?”
景泰伸手遥指瞎子手中的盲杖:“他那根棍子不就是兵刃么?”
所有燕人一起随自家皇帝哄笑,瞎子自己却茫然不觉,等侏儒和他把事情说清楚,瞎子勃然大怒,已经死到临头,还要再受奚落,又有谁能忍得下,双臂用力咔吧一声,愤然撅断了自己的盲杖,尖声叱喝:“拿刀来,你家鬼谷仙翁要用钢刀!”
侏儒也一反常态,非但没和瞎子唱反调,反而跟声附和:“拿剑来,火真人问剑称尊!”
之前胡大人有些太谨慎了,他猜到景泰可能会找麻烦,为了不给对方口实,在出行前把能避免的全都避免了,随行的护卫南理护卫都未带兵刃,没法子为同伴递上武器。
南理奇士决意入擂,景泰已经遂了心愿,若不许他们执刀就显得太小气了,当即笑着传旨,命城下军卒给奇士们送上武器,瞎子、老道、包括二傻萧琪在内,不管会不会武全都选了件武器,其中二傻最老实,选了一只大大的盾牌,对萧琪小声道:“莫担心,我护着你们。”
唯独宋阳不去挑选兵刃,伸手指向小台上的龙雀,问景泰:“选这把刀行不行?”
景泰先是皱眉,可随即又大笑了起来:“那是第五名的奖品,你们也只能是第五名,算起来,这把刀倒还真是你们的,也罢,若能拿得动就拿去吧,临死前mō一mō,总不算白来一趟。”
不用别人经手,宋阳飞身登上小台,把龙雀抄入手中,那一个瞬间里,宋阳仿佛听到,冥冥之中有一声清脆啼鸣!
尤太医留下的战刀,终于再回到手中,虽然宋阳早有准备,可心里那份jī动轰dàng开来,不久前看到它的时候全身鲜血都告沸腾,此刻把它握在手中,发肤、皮肉、血脉真就要炸裂开来,想哭又想笑啊,绝无法压抑也不想去压抑的强烈情绪,带动他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
景泰和无数燕人却还倒这刀子太沉,宋阳的颤抖是因为拿不动它,哄笑再度响起,而片刻之后,宋阳陡然开声大吼,之前颤抖的身形此刻稳如鼻石稳,单手擎刀高举向天扬刀、亮刀。
亮给天上的那个人看!@。
第六十七章 笼斗
宋阳为首.带队向着铁笼走去.胡大人脸sè晦暗.双手抱*对着十位奇士深深一躬”再抬头时一双老眼水光隐隐:“.是老夫把诸位奇才带来燕国。不料却害了你们的xìng命”胡某无能,。
话没说完”宋阳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老头子的肩膀”轻声道:“.甭别扭”打着看”有什么话等我们出来再说。,。
胡大人愣住了”出来再说?我倒是还能说”可那时你们还能有人听到么?
宋阳笑容轻松。十位南理奇士走入铁笼居中而站。
外面的力士松动绞盘”铁门徐徐闭合。隔绝了笼子与外界”而这个空子里”笼中发生了件让人没想到的事情:回鹘主将阿夏带队上前”先对宋阳施礼”虽不是全礼貌但恭敬毕现”宋阳回礼同时对阿夏说了句什么”再之后回鹘武士把南理人尽数挡在了身后。
燕人议论纷纷”就连同在笼中别国武士也面lù疑huò”回鹘人要护着南理么?中土世上相距最远的两个国家”什么时候变成盟友了?
回鹘、阿夏已经表明了态度:而在铁笼之内”还有一份不用摆出、只于双方心中都明白的态度燕主将罗冠与宋阳的目光碰触了下”两人眼中都流lù出些笑意。
宋阳转回头”对施萧晓低声道:“.待会打起来”你我着意护着点大伙”应该没人直接来找咱们的麻烦”就注意别被恶战殃及到。,。
施萧晓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个角落中的吐蕃主将扎西平忽然措yīn声冷笑”汉话半生不熟:“.南理想要托靠回鹘庇护?离得有些太远了吧”还不如并入我们吐蕃”我家王上宅心仁厚”多半会赐丰隆一个藩主位子。南理子别万代永得吐蕃护估”岂不是好。,。
宋阳都懒得去看他,头也不抬地应道:““不用了”昨天晚饭的时候商量好了”明天午饭的时候南理回鹘南北出兵”就此瓜分了吐蕃”以柴措答塔宫为界。南面归吾皇丰隆:北边归回鹘大可汗。,。
柴措答塔宫是吐蕃大活佛的金殿”是高原上至高神庙。
阿夏闻言”lù出个狐媚笑容,问宋阳:“.柴措答塔宫又该怎么分?”。
宋阳想都不想:“.一楼我的,二楼给你它一共几层?,。
扎西平措勃然夹怒,心中的圣地被敌人随口亵渎”哪还忍得下怒火去等待开战号令”怒吼一声”率同手下发力急冲”阿夏大笑了一声。
双手弯刀挥舞如风”招呼手下冲锋迎敌!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景泰就猛一挥手”又是一声炮号震耳”一品擂就此开始”罗冠弯弓一箭直取犬戎首领,麾下好手刀剑并举飞扑草原宿仇。
南理这边没有丝毫迟疑”宋阳横执龙雀”施萧晓大袖鼓dàng”护住自家同伴后撤。
除去南理”中土另外四座强国仇怨复杂。燕人最恨犬戎”其次憎恶吐蕃:犬戎把燕人视作生死仇敌,但他们对回鹘也恨之入骨:吐蕃与回鹘誓不共存”对大燕就稍差一些,可仍是百年之敌。
而大燕和回鹘并不接壤”不存领土之争。并没有直接矛盾:吐蕃与犬戎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可无论是中原与沙漠,或者高原和草原”即便没有长年兵祸”彼此间也全无信任可言。笼中争胜。根本就不会有盟友”哪怕是临时的结盟也不可能存在”除了自家武士人人都是仇敌.除却乱斗、混战。绝不会有第二条路走。
可景泰不知道宋阳的颈子下挂着萨默尔汗的火芯玉”更不晓得因为陈返,宋阳与罗冠结缘。
对阿夏而言”宋阳就是王驾:在罗冠眼中,自己只有“半年。可活”宋阳是师父晚年唯一的依靠。两个人非但不会伤他”还会拼劲全力保着他、护下他的xìng命是以景泰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本来应该是一场混乱恶斗的一品擂”因为南理人的加入”突然变得1有秩序。
了。
刚刚进入铁笼时”宋阳对阿夏低声说的那句话是:放心大燕”可以专心对付吐蕃。
而罗冠修为惊人、又久历江湖”心思岂能差得了”虽然之前不知遵宋狙和回鹘的关系”可是一见阿夏和手下武士的态度”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专心对付犬戎”把草原上的狼子打掉.只杀光犬戎还不够”自己手下的燕“卒。也得死干净。这样一来”只要回鹘再杀光吐蕃”笼子里剩下的便统统是自己人了。
就算回鹘不敌吐蕃也无妨”大宗师目光如炬”大概能看出”两队实力在伯仲之间”就算吐蕃赢了。也只能剩下三两个重伤残废”挡不下他三箭
聪明人间的默契”不用非要聚在一起商量上一阵”开战之前宋阳和罗冠对望过一眼”便足够了解彼此的心意了。
铁笼出奇巨大”其中大燕斗犬戎、回鹘战吐蕃”南理一行溜溜跑到笼子角落”根本没人顾得上他们南理的奇士现在的状况”和外面观战的睛城百姓也不见太多区别。只不过奇士们站的更近些,对两个战团看得更清楚些。
景泰脸sè铁青”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没有预想中的混乱。未免让人有些失望”但笼中恶战的jī烈”
还是远远超出了燕人的想象”能被国家选中的赴擂武士”又怎么会是平凡之辈。或名震一方、或勇冠三军”每一个人都身负绝技、名昏其实。
四队高手分作两个战团”身形起落生死相扑!
巨响轰鸣不休震落心底、刀剑光芒冉耀搅碎目光”看得所有人都心神dàng漾。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小半座睛城都渐渐沸腾起来。
阿夏双刀翻飞刚柔相济”左手长刀每一斩都凝聚巨力”右手弯刀则轻灵诡异来去无踪。和她对战的是吐蕃主将。扎西平措左手重盾右手战锤”全然是战场上的搏命打法。不分生死绝不罢休”两队主将凑到一起拼命全不管旁人”他们的手下也是各自为战全无配合可言,打得简陋、
原始但足够凶猛:相较之下”另个战团更有章法”犬戎十人有合击战阵”随主将号令穿插有序依次进击”拼斗良久阵势始终不乱。燕1卒,也是三两配合”一次次冲击敌人”罗冠则始终在外围游弋”从不近身搏杀”不过敌阵中每有一线破绽、或有同伴遇险,必会有一道猎猎金光自他弓上jī射而去!他一个人对犬戎战阵的压力”比起另外九个同伴加起来也不遑多让。
转眼一个下午堪堪过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打到现在”笼中竟无一人被杀”势均力敌的恶战”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天sè渐暗了,燕国士兵奉命点燃早就在设立在铁笼附近的油鼎”转眼火光大作”
映照着笼中的苦战”更显凶险。
施萧晓微笑从容,但充盈在大袖间、来回运转滚动的内劲始终不断”心里一直在戒备着”以防随时会飞过来的暗器、冷箭”不过旁人可没有和尚那份耐心”铁匠萧易犯了1职业病。”对铁笼的质地产生浓厚兴趣。一边敲敲打打,一把拉过侏儒老道。低声讨论着侏儒擅火萧易擅炼。他俩倒是真算得好搭档。
阿伊果、二傻不知什么时候都坐在地上了”黑口瑶张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哈欠传染,二傻把巨盾垫在屁股底下。也跟她一起打打哈欠”呜哩呜噜地问宋阳:“.咱不打么?那他们什么时候打完?,。
龙雀的刀也早都拄在地上了。这把刀不轻”总举着也不是个事”
宋阳笑着应道:““一时半会打不完,不过待会我会动手。,。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阿夏与扎西平措的对战上。
二傻哦了一声”嘟囔着:“.我有点饿了。,。一边说着,一边往笼子外面张望”继续唠叨:“.胡大人喝茶水呢,。
又等了一阵,外面观战的燕人也没了之前的兴奋jī动。总也见不到血浆、听不见惨叫”打得再怎么精彩看得久了也让人觉得无聊.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起了擂中的南理奇士”不知哪个大嗓门最先喊了声:“.南理人”光会看着么?我家的猫狗都比你们更活泼些!,。
随即哄笑声四起”各种谩骂接踵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嘘声越来越吵。喧闹了好一会”嘲笑声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渐渐汇聚、最终所有人的口径完全统一”变成了三字响亮:“.南理”懦!,。
对jī烈打斗的喝彩”哪如欺负弱者的谩骂来得快活”三字往复不休”吼声浩浩dàngdàng。听着万民齐声大骂”城楼上的景泰也总算缓和了脸sè”lù出些笑意。
宋阳不为所动”仍是紧盯着自己最在意的战团”口中对并肩而立的施萧晓笑着说了声:““外面那些人”真够煞笔的。,。
施萧晓知道宋阳一阵阵的粗俗不堪”但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脏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你嘴下留情”你不斋口”
可我还得斋耳呢。,。
宋阳笑道:“.假和尚”等出了笼子”我带你去无关风月坊转转。帮你选个溧亮尼姑。,。说完”想了想又问:“.你的笛子带着了没?,。
施萧晓点点头”短笛从不离身”之前负责搜身的燕夹反复查验”见只是普通竹笛”又知道他们没机会入宫面圣。也就容他带上了。宋阳踏上一步”把所有同伴都挡在了身后”继续道:“.干等无聊”吹个曲子听听?放心。这会儿我来守。,。
施萧晓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说着自怀中取出短笛呜呜吹响。
他的修为本来不俗”于曲中贯注内劲”笛声悠扬、也谈不上如何响亮”但却飘散全场”即便周围嘈杂”方圆百余丈内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笛声曼妙。却无疑是最直接的挑衅”睛城燕人的喝骂徒然高涨。宋阳和阿伊果、瞎子、侏儒这些狐朋狗友则哈哈大笑@。
第六十八章 断碎
一曲吹完施萧晓稍作停顿,笛声忽然一转,变成了回鹘人的家乡调子,其中的鼓舞之意不言而喻。恶斗中的阿夏大笑了一声:“多谢!”
笼外鼓噪声惊天动地,施萧晓却吹得神采飞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笛声中,当回鹘曲临近终了,他正准备再换新调的时候,遽然身边响起一声铿锵大吼,沉重脚步踏碎青砖,只是一人一刀,dàng起的声势却仿佛一头着了火的巨兽,宋阳猛扑而出。
龙雀冲,于毫无征兆中宋阳扬刀、出手,龙雀宝刀颤颤轻鸣,饱含欢呼之意,刀身上血光流转,浓浓的血腥气息随主人的冲锋霍然弥漫!
奔雷一击,直指扎西平措。
既然有机会,任初榕托付的事情,还是亲手完成更好,从进入笼子开始,宋阳就准备杀人了。
龙雀在自己手中,从未鼻落人头,吐蕃第一勇士的血,总算也不亏了它的“开张,。
每一击都是孤注一掷,偷袭也不例外孤注一掷的偷袭!
赤手时,宋阳的修为稍差于宗师,但宋阳所有的修行都是为了这把刀,当它在手,即便真正宗师也要暂避其锋。扎西平措做梦也想不到,南理人中竟还个宗师!他全哥精力都在应付着阿夏,等察觉到危险时,眼前已血河倒泻,龙雀一斩当头!
破盾、入肉、碎骨,两段。
扎西平措临死的惨叫,刺传千万耳鼓。
若小捕在场,当会吃惊尖叫吧。宋阳这一斩与她“见到,情形一模一样,周围很乱,好像有几千几万人围住,他拿着一把很大的刀,厮杀。只是小捕看得不全、看得不清”她没见到那只巨大的铁笼。
干净利落的斩杀,突兀而起,弹指寂灭,毫无征兆又仿佛顺理成章。
喧闹的燕人陡然安静了,人人目瞪口呆,一时间谁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事,南理小子出手了、只一刀就把大名鼎鼎的扎西平措砍成了两截。
直到宋阳擎着大刀重返同伴身旁时,燕人的惊呼与欢呼才同时响起,惊呼自不必说,欢呼也并非送给宋阳,而是终于见血了!
无论什么样的声音”从千万人口中同时发出,都会变成轰轰巨响,宋阳甩掉龙雀上的血迹,对施萧晓笑道:“看,我说他们都是煞笔,没错吧。”
施萧晓的笛子吹不下去了,目光里又显出戒备之sè”乱战的平衡被打破了,凶险随时降临。
而铁匠萧易见到龙雀攻破吐蕃坚盾的威风,明显大吃一惊,几乎都忘记现在的局势,快步走到宋阳跟前,结结巴巴地问道:“宋兄弟,你的刀能、能不能给我看看?”
宋阳笑了笑,略显歉意:“我还舍不得放开它,拿在我手里你看成不?”
刚刚到手不久的龙雀,宋阳舍不得它离开自己的手掌,哪怕片刻。
萧易一个劲地点头,口中连连应着:“成、成、这就成”俯下身子,仔细去辨识龙雀的材质、炼法,眼睛越来越亮。
仿佛“不死人,的魔咒被破除一般,铁笼之内,随着扎西平措的横死,一声声惨叫接踵响起。不止回、吐的恶战,燕与犬戎的jī斗也开始现出伤亡,罗冠叱喝连连,身形化作一道疾风,围住战团迅速盘绕,金光颤颤不停出箭,血浆飞溅,人命凋零!
铁笼内外,千万人中,单打独斗罗冠称尊,是以没人能看得出他未出全力”即便宋阳也无从察觉他的“巧妙”不过宋阳看得到,死掉的燕国豪杰,一点不比草原猛士少。
吐蕃主将惨死,回鹘士气高涨、实力猛压出强敌一筹,可生死关头,吐蕃剩下的战士无一退缩,最后的念头不过四个字:同归于尽!远胜初时的惨烈,最后的决战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来自高原的勇者尽遭屠戮,甚至连一具全尸都不存。但回鹘也遭凶狠反噬,六人阵亡,幸存的四个个个重伤,阿夏也不例外,肚子上中了一刀,鲜血涧涧涌出,染红战袍。
与此同时另一个战团也进入最后决战,犬戎伤亡过半战阵彻底散乱,燕卒四死三伤再无配合可言,各展手段近身肉搏,罗冠也收弓抽刀加入乱战,敌住犬戎主将。
所有人都瞩目战团,唯独铁匠一个,对龙雀愣愣出神,直到宋阳问他:“看出什么了?”萧易才一惊而醒,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刀子卓绝,靠着它能斩断铁笼!”
铁笼的材质不同凡响,按照萧易的估计,在炼制时匠人在其中加入了“星铁”一般的宝刀神剑难伤它分毫,否则又哪能靠它锁住笼中的真正高手,而“龙雀,上细鳞,干脆完全是“星铁,炼成,若加力猛击,足以斩断笼柱。
宋狙饶有兴趣:“真能行?”
大凡上乘匠人,都会有旨臭脾气,容不得旁人、尤其是外行质疑自己,萧易也不例外,不过对宋阳总算还留了点面子,只是淡淡说了句:“砍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料话音刚落,宋阳又复大吼,竟真的挥舞龙雀急冲而去!只不过他并未冲向铁笼,刀锋直指,燕与犬戎的战团正是时候!
只剩下五个了,罗冠与犬戎主将胜负难分,但余战已基本结束,两个身负重伤的燕卒正联手击杀最后一个、伤得更重的草原武士。
已到了灯枯油尽,无一例外都是强弩之末,全没有躲避的机会,龙雀过处,燕卒了断。
龙雀急颤、鲜血泼溅,宋阳再次扬刀,这一次,刀锋在他手中缓缓转动,他指的是外面无数观战的燕人!
千万人惊呼过后,同时嘶声怒骂,宋阳哈哈大笑,不亲手杀掉一两个燕卒,又那对得起燕人之前的那份“热情,。
就在这个时候,罗冠也扬声断喝”一拳打碎犬戎主将的脑袋,同时手中长刀〖jī〗射,把最后幸存下来的草原勇士钉死在地。
刹那之间,外面燕人的怒吼变作响亮欢呼,就连城楼上的景泰也点头大哭,…赢定了!
回鹘只剩四个伤兵残将、南理倒是阵容娶齐,可能打的不过就宋阳一个。而燕国主将气定神闲面sè从容,显然还有充沛战力,虽然只剩一个人了,但他是真正大宗师,收拾这个残局不过举手之劳。
到最后,胜出的只可能是罗冠、只会是大燕!
到了现在,有关夺擂的担忧终于一扫而空了,景泰伸手猛拍身前箭垛,大笑断喝:“杀!”
帝王金口玉言,所有燕人齐声附和:杀!
罗冠负手而立,静静望向宋阳。阿夏手捂伤口、气喘吁吁,带着残余手下与宋阳并肩而立,施萧晓、南荣飘然上前,瞎子侏儒刀剑出鞘,就连二傻都有些紧张了,把巨盾立了起来”探头探脑片刻之后,罗冠忽然笑了,轻声说道“我投降。”
若是一个月前,罗冠不会降,他一定要赢!不会伤宋阳的xìng命,但一定要逼迫南理弃剑,宋阳若不答应”便打到他答应为止!至于回鹘更不在他眼中,阿夏肯降最好,不降就杀了。罗冠是大宗师、冠绝天下名倾朝野的大宗师,不能、不想更不甘对旁人低头。
可一个月前,他知道自己还有半年可活”到现在就更短了,只剩五个月不到,命不久矣,还有什么虚名放不下呵。
面前的少年已经答应替自己照顾老师,承méng大恩,对方却未提过半字回报,再看自己的现状送他这份荣耀又何妨!
何况,罗冠的眼睛雪亮,有过漏霜阁的经历,又哪会不晓得宋阳是最最正宗的反贼,自己降了”就是让他狠狠踩一脚大燕的脸,对宋阳而言这样的馈赠,比着什么荣誉、奖品,可都实惠多了。
宋阳也好琥珀也罢,事先都不曾籼到今天南理还要入擂,也就更想不到,姑奶奶的一个玩笑,会让罗冠的心境发生巨大变化,舍却毕生威名,把足以照耀中土的巨大荣誉拱手相送……
宋阳收刀,对要稽长身而揖,认真道:“谢前辈赏赐。”
阿夏大是意外,但对方退让,自己这条xìng命就算保住了,欢喜之余,也忙不迭和宋阳一起向罗冠施礼。
笼外观众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番邦武士向自家主将鞠躬,还道是阿夏、宋阳投降了,转眼间欢声雷动,而更多的人却不想“蛮夷,还能活着离开,继续齐声大吼着刚才的“圣旨,:杀、杀、杀!
可下一刻,只见罗冠脱下背后的箭壶递给了宋阳就算是娃娃也能明白,这是中土的献降之礼,谁献上武器便是谁认输!
轰雷般的喧闹陡然化作死般寂静。
景泰宁愿脸上挨上一刀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完全呆傻在城头。
直过了三息,燕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是谁先爆发出一声怪叫,单纯的怪叫,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心中那份狂躁最直接的宣泄,旋即吵闹再起,有人歇斯底里地怒骂,也有人捶xiōng顿足地嚎啕,为什么会输?怎么可能会降……
声浪击碎夜空,二傻吓了一跳,撇嘴小声说了句:“煞笔。”
城楼景泰也被万民喧吼惊醒,回过神来后只觉得喉咙发甜、xiōng口发闷、一阵阵地气血翻涌几yù吐血,真真气死了、真真气疯了!
铁笼内,罗冠退开后,阿夏的脸上却显出了一份犹豫,对宋阳道:“阿夏不敢和王驾相争,可您此刻是代南理出战……”
罗冠降,除去“死期将近,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是燕人,或者说他哪国人都不是,不过一只孤雁,被景泰雇来的打手。对上上大燕他全无归属感觉,更未把自己当过燕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容宋阳盗走谭归德。
但阿夏生于回鹘、长在沙漠,从太老爷爷往下一路排下来,列祖列宗都是回鹘出名勇士,自幼耳濡目染,家国荣誉远胜她个人xìng命,她能对宋阳下跪,但不能对南理低头。
宋阳明白她的难处,点头道:“也不一定非得投降才能不打,我记得规矩里有没提过打和的事吧?”
阿夏摇摇头,宋阳笑:“没提就是默认了呗,最后咱俩家不打了,要做和,谁还能逼着咱打。”
阿夏也笑了,并肩称雄,这个主意倒是两全其美,跟着又问道:“那赌注怎么分?”
赌注都是空话,想兑现就得先正是开战,宋阳才不要,摇头笑道:“不用分,全归你们回鹘!但是小台子上的奖品我都要!”
阿夏大喜,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当然也免不了没口子的道谢,南理、回鹘两家的胜者,就在燕人的漫天怒吼声中,仿佛家家酒似的分好了战利品。宋阳知道自己占便宜了,有点不好意思,又指着小台子上的奖品:“或者你挑一件?看那件顺眼就拿去。”
阿夏却道自己才是占便宜锋那个,忙不迭的摇头:“不要不要,都是您的。”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赌注我家也不能全拿睛城给您?”
阿夏没有胡大人那份眼光,不过也能大橼明白,在赢下的这一大串赌注里,“睛城,是最好听、最贵重的,但几乎就没有兑现洗完,干脆把这个选出来送给宋阳,自己不丢实惠,又显得tǐng大方来着。
女人的这份小心眼,宋阳当然不会去揭穿,也不推让,呵呵地笑道:“日出东方要真能娶了你,是他的福分啊。”
提到心上人,阿夏的脸蛋红了,宋航哈哈一笑,他也不知道怎么表示“打和”干脆用前一生的办法,抓起阿夏的手,并肩高举,向所有人示意,两家言和共享胜利。
阿夏身后一个武士不顾重伤剧痛,奋力鼓起自己的大嗓门,对外大声宣布:“回鹘、南理,打和了!两个都是第一,一品擂所有武士奖品都归南理,一品擂赌注中,睛城也归南理,其他都是回鹘的!”
回鹘人的汉话生涩、发音古怪,更无措辞可言,都是直来直去的大白话,但此人的吼声着实惊人,连远在城楼的景泰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阳兴致高昂,也随之开口大吼,只两个字:“搬家!”
睛城不是你们的,赶紧搬家燕人骂声蓦然高涨,宋阳全不理会,又转头望向萧铁匠:“龙雀真能攻破铁笼?我等不及他们开门了。”
铁匠笃定点头,宋阳嘟囔了一声“是真的才好,要不可丢人了”说话同时,龙雀冲轰轰烈烈,红sè战刀贲烈斩去。只听一连串刺耳锐响,牢不可破的铁笼被宝刀破开大洞。宋阳脱身而出,并未就此止步,而是继续急冲箭步飞上陈列奖品的小台。
他是胜者,奖品本就应该是他的,燕兵没有阻拦,只是把目光投向长官,带队将领则仰头望向城楼的皇帝景泰双目通红,xiōng口剧烈起伏,根本不看别人,只死死盯住罗冠,咬牙切齿。
宋阳上台,来到诸般奖品兵刃前,龙雀血sè暴涨,狠狠斩下!
金铁交击的锐响刺穿夜sè,宋租发了失心疯,一刀一刀重击他的战利品,不过片刻哀鸣淬厉,高台上所有的奖品都被龙雀砍断、砍碎。
那支开国鸿矛、功勋之器也不例外,断裂成了三四截放眼天下,没有一件兵器、也不能有一件兵器,有资格陈列于龙雀上!
龙雀在手。
龙雀在心。
天下第一的龙雀宝刀,尤太医的厚赠。宋阳放声大笑,就如入擂前一样,手擎龙雀高举向天……亮!刀!
我知道,你看得见。
而九月八,夜还长。@。
第六十九章 抢妈
笼子破了,也不用再等开门,笼中人陆续走了出来。
一直在外观战的胡大人,此刻jī动地浑身打颤,连胡子都快抖掉了。这是做梦都不会发生的情形,南理竟然赢了?等回到凤凰城,此行就会变成天大功勋,左丞相为带队主官,自然居功至伟老头子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城楼,抓着景泰的袖子说一句:“谢谢你放我们进笼子啊!”
本来信心百倍、早在来时就准备好大肆庆祝的燕民,此刻群情汹涌,后面推前面,人潮躁动一次次地向前冲,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已经渐渐有些弹压不住了。
城楼中的景泰双眼游是血sè,怒声喝斥:,“罗冠罗冠!狼心狗肺,你怎能降!”
罗冠长声应道:“战前我便告知万岁,不保胜、打起来看。”说完,他看了宋阳一眼,又继续回答景泰:,“本来有望大胜,若万岁不把南理人也送进笼子的话。”
他只是如实回应,却根本就没想,他的话对景泰而言,何异于一记响亮耳光狠狠抽在脸上。
景泰怒声大吼:“狗贼、国贼,你低头认输的时候,就忘记了朕会把你千刀万剐么。”
认输之后罗冠便已颊然,但他还有最后的心愿,总要再见恩师一面,说不定他老人家能清醒片刻,一掌要了自己xìng命。老人家报得大仇心情欢畅,自己死而无憾啊……这条命是要还给师父的,正因如此,现在绝不能死,对景泰摇头道:“一品擂前,你我东主之谊便告结束”
是万岁亲口留我、着我再打这一擂,曾有言在先不论输赢”
景泰哪会听他说什么事先约定,不顾手掌剧痛,把身前箭垛拍得啪啪乱响,全没了帝王风度,只有歇斯底里地大吼:“狗贼,朕不杀你便不是燕帝!”
皇帝必杀自己,又哪还有什么可辩驳的,罗冠怒极而笑:“景泰,要脸你就别躲!”声震如雷”全场清晰可闻,大宗师还不等周围士兵涌上,已取弓在手,遥指城头燕帝。
景泰身后有shì卫高手,反应何其迅疾,疾呼了声“护驾”一群人扑上来直接把皇帝按到在地。罗冠的箭技谁敢小觑。
而宋阳却哈哈大笑”放开声音对罗冠道:“前辈,你忘了,你的箭壶在我这呢。”
罗冠扬声笑答:“我没忘,是万岁忘记了我有弓无箭。”
有弓无箭”罗冠不过是个虚势。
脸丢到鞋底子下面去了,景泰气炸了xiōng肺,抡圆耳光怒抽扑翻自己的shì卫,口中咆哮怪叫:〖广〗场中禁军抽刀,罗冠蓄势,宋阳迅速靠近准备帮忙……
眼看搏杀将起,忽然一串法螺声呜呜响起”平和、稳重却不失嘹亮,即便在千万人的喧哗吵闹中依旧清晰可闻。伴随法螺传来的,还有一阵阵庄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之声低沉,却又带了一份飘逸”
说不出的古怪,但直冲心底,让人xiōng中一清,耳根一净。
正暴跳如雷的景泰听到这个声音,脸上陡然升起狂喜之sè,放眼大燕,能以法螺清道、能在行走中宣唱佛偈的,就只有一个人他来了!
在自己最无助、最委屈、最不知所措、只想发疯发狂的时候,他来了”
国师终于来了。
推开身边所有人,景泰奋力跳起来”传旨要所有人都肃静shì立,连缉拿罗冠的事情都先暂缓“佛法慈悲,国师到场不宜见血。该死之人一定要死,他们早被重兵围困,谁也逃不了,等一等无妨的。
景泰奋力舟下张望,果然,长街尽头,一座红sè大金正在三十几个盛装僧侣的簇拥下急行而来。
大霓四帘卷起,其中一个人,森冷面具、白sè长袍、黑sè手套雷音台在大燕经营数十年,国师威望早已深入人心,当他法驾出现,汹涌人群转眼平静,奋力向两旁退开为大金腾出道路,足足有三成燕人就势跪倒,对着大金顶礼膜拜,口中跟随护法弟子一起低唱佛号。
另外那些不算太虔诚的,也都躬身低头,面sè恭敬。
扛霓弟子修为精湛,移动迅捷,很快穿过长街,负责卫戍的燕兵哪敢阻拦国师法驾,纷纷让路,大金穿过半座〖广〗场,在距离宋阳、罗冠等人不远处,停了下来。
而这一会的功夫,也足以让景泰变得冷静一些。红sè宝金是国师的专用乘驾,平日置于大雷音台、护送法驾的随行弟子也都是留守雷音台之人。国师回来了,却没有提前告诉自己,甚至都没有一封雀书,就直接返回寺里?没这个道理的。
若真是他,不可能不打招呼……
此刻国师已经走下大金,带领众僧遥遥对着暴泰合十施礼。景泰草草回了个礼,心中飞快盘转着各种念头,低声对身边shì卫传令:,“宫内设伏,准备缉拿国、国师一入宫便将其拿下!记得,不可伤害他的xìng命。”
虽然可疑,但还不敢笃定他就是假的,不过景泰能肯定两井事:其一,即便是假的,也不能当众缉拿此人,燕民不知国师是被冒充的,就凭国师的威望,下面的燕卒一动,非得jī起民变不可,只能让他进宫再动手:另一,万一国师是真的,自己动粗拿抓错了他,他也绝不会和自己计较什么。
他永远不会真的责怪我。
太监高声宣旨,传国师入宫觐见,同时内shì首领脚步匆匆,赶到宫外法驾前,毕恭毕敬地接迎国师,景泰站在城楼,仔细观察着国师的举动。
果然,国师不肯入宫,他对内shì首领轻轻说了句什么、又寒给他一件东西,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快回去把话带给皇帝。
景泰急于想知道,这个“国师,究竟说了什么,真恨不得派人下去用鞭子抽内shì,让他跑得快点可是正不耐烦地等待时,景泰脸sè遽然一变他又看到了一个“怪人”古怪打扮的女人。
和国师一样,这个女子也没有官兵敢阻拦苏杭。
穿过人群,苏杭脚步匆匆,一直奔向宋阳,其间还不忘对城楼上的景泰挥挥手。
国师和景泰,只有局内人才能感觉到的紧张对峙,宋阳就是局内人,之前在千万燕人声嘶力竭的喝骂中他都能从容大笑,可现在的寂静却让他握着龙雀的手掌冒汗不过,即便紧张,宋阳一见苏杭还是愣了下,表情古怪:,“怎么打扮得跟春丽似的?”
,“不是要打架么,得像那么回事,早知道不该剪头发”少有的,苏杭这农只贫了一句脸上的神情就变得郑重了:“谁都看得出,是你串通罗冠、夺下一品擂,凭景泰的xìng子,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活过今晚!
现在连国师都到了咱们还不逃么?”
宋阳皱了下眉头:“咱们,你也要逃?”“本来我不用逃跑,不过要救你,我就得和你一起逃!”说着,苏杭踮起脚尖,在宋阳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宋阳先是面lù诧异跟着点头而笑,对苏杭道:“谢谢。”
苏杭咯咯一笑,全不管别人的目光,抬手捏住宋阳的脸颊:,“谢个什么,别傻了!”
燕民之中认得苏杭的人不多看她身着奇装异服、众目睽睽下和一个男子又是贴身耳语、又是捏脸调笑,尤其可恨的是这个女子长相那么好看、偏偏去和南理的狗子打情骂俏,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
苏杭和宋阳的亲昵,全都落在了景泰的眼中,皇帝终于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哪个了,不自禁地桀桀低笑可苏杭却忘乎所以似的,抱着宋阳的胳膊,扬手对景泰笑着招呼:“我喜欢他!”
话音月落不远处忽然响起“咕,的一声怪笑,国师转头望向了他们目光里透着几分好奇……”……
而宋阳还嫌不够,又放开声音,对满城燕人笑道:“她是明日山庄庄主,苏杭……我是宋阳,南理人。”
一百个睛城燕人中,有九十九个没见过苏杭,可没有一个没听说过明日山庄,人尽皆知,苏杭是奇女子,为景泰所倾慕,但圣上不已势力强娶,送出万千宠爱,静待苏杭改变心意本来是一段佳话,任谁也想不到啊,这个南理小子不光抢了一品擂魁首的名声,他还抢了万岁爷的女人。
轰的一声,百姓间喧哗再起,阿伊果小声对南荣笑道:,“阳娃子能干哟,抢了皇帝老子的女人……,是不是就等于抢了燕国人的妈?”
笑声虽低,不过就在她们旁边的二傻还是听见了,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盾牌举高了些,心里琢磨着,夺妈之恨,这得是多大的仇。
城楼景泰,听到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好不容易才平息少许的怒火再度烧疼了xiōng口,今天晚上短短一会功夫,被罗冠、宋阳轮番地猛抽耳光,登基二十余年,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就这个时候,刚刚去请国师入宫的内shì首领跑回城楼,正想靠近皇帝说话,景泰忽然省起了什么,暂时顾不得城下事情,厉声何止内臣:,“止步!后退!”
国师擅毒,冒充他的人会不会也擅毒?会不会通过这个太监把毒传过来,如果不是因为脾气太暴躁,景泰应该算个细心人吧,喝退内shì,但又不想他大声宣出对方的密语,只得命身边的shì卫上前前后五个人依次传话,“国师,的交代终于传到了景泰耳中。
1国师,说:恭喜万岁,此行南理大功告成,燕顶被碎尸万段。
还有一件信物,内shì捧在手中,黑sè的鳞皮手套,国师的贴身之物。
shì卫的声音很轻,但落入景泰耳中,无异九天神雷!刹那里怒火焚碎肝胆,xiōng口憋闷yù炸,可即便如此,他仍强忍着不能传旨拿下“国师,。
宫前千万百姓,半数奉国师为仙佛,地位崇高无上,禁军一旦动手,顷刻就会jī起民变:而“国师,能来到这里,说明他已经骗过雷音台的僧众,若现在去缉拿此人,大雷音台便会尽出精锐,直扑皇宫,那就真的乱了。
当务之急不是直斥国师冒充,那样只会惹出sāo乱。无论怎样,都要先散去百姓再说……他不在了,我便不能发疯。
景泰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还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传旨”
才刚说了两个字,一支本来在〖广〗场上负责维持秩序的百人禁军队,忽然转头扑向国师,带队军官纵声高喊:,“奉旨,缉拿逆贼盛景和尚,包庇者罪同谋逆、反抗者九族诛灭!”
盛景,就是国师的法号了。
国师身边就有三十多名寄手弟子,一支百人禁军根本杀不到正主,但他们打着皇帝的旗号、做了皇帝最害怕、最不敢做的事情。
景泰急怒攻心,再也无法忍耐,“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事已至此、大乱再无可挽回景泰的脸sè苍白如纸,chún齿、下颌、前襟浸染鲜血,声音嘶哑难听:“杀光一个不留!”
六个字说完,身体晃了几晃,重重栽倒、就此昏厥。
此刻,无数燕人鼓噪,人潮涌动直冲〖广〗场,民变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