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一章 议价
时间不算长,两天后,胡贯成就找上了门,这时的邓如美正按照潘宝山的指示,准备在几大门户网站广发“英雄帖”。
“哟,是胡总,怎么有空过來。”邓如美对胡贯成的印象还可以,她认为胡贯成虽然有商人的狡诈,但总体上说做事还比较上路子,这对一个大房地产商來说,已经不错了。
“邓总大发善心,恩济天下,碰上这等好事能不來。”胡贯成倒也不拐弯,“这不,经过再三思考之后,我就赶紧过來了,免得错过良机。”
“哦,胡总对新城感兴趣。”邓如美一下就明白了,笑道:“到底是胡总,眼光是不用说的,当然,我这么讲似乎是在给新城做广告,有些自夸了。”
“不用不好意思,我是个明白人,知道其中的利好。”胡贯成笑了起來,“呵呵,我也开始自夸了。”
“既然胡总这么痛快,那就拣核心的说。”邓如美不想多说不着边际的话,赶紧谈点实在的,不行的话就打住,不浪费时间。
“好,今天我过來,就是想捞点干的。”胡贯成道,“你说个底价。”
“新城项目的市面估值,就目前來说应该有四十亿。”邓如美道,“现有的投资、固定资产的增值,加起來其实还不止,只是影视基地这一块,就有足够的吸引力,分明就是个印钱机器嘛,还有土地,随着开发日益完善,原本不怎么值钱的土地,一下子也陡然翻了上來。”
“四十亿啊。”胡贯成慨叹了下,“由此可见,其中的利润可观噢。”
“怎么,吓着胡总了。”邓如美笑道,“当然了,我们转让不可能按照那个数的,从道理上讲,肯定会留出足够的利润的空间给接手的人。”
“能留多少。”胡贯成追问道。
“可以说,我们集团只要求保本就行。”邓如美道,“因为集团内部出现变故,不得不这么做,虽然我们很不甘,但也沒办法,否则这么大的体量,谁能吃得下。”
“邓总高屋建瓴,看得很透。”胡贯成道,“还是大概说个数吧,让我在心理预期上也好有个比较。”
“整体打包的话,二十六亿。”邓如美道,“这是沒有商量余地的底价,当然,如果你想剥离个别项目,可以相应减少,比如影视基地,你要是不感兴趣,可以减掉一些。”
“你开玩笑了邓总,刚才你不是说了嘛,影视基地就是印钱机器啊,我怎么会剥离出去。”胡贯成道,“我做事不喜欢零零碎碎,如果能谈妥,肯定是要打包接收的。”
“既然这样,如果在价位上沒什么问題,其他的可以继续谈。”邓如美笑了笑,道:“胡总要是有诚心,我想不应该在价格上多说了吧,我们已经放到了底线。”
“行,我基本上能接受。”胡贯成道,“只是,在付款的方式上,你有什么要求。”
“一次付清。”邓如美道,“如果有拖欠,按照银行的正常利息收取费用,怎么样,心不黑吧。”
“合情合理。”胡贯成点着头,道:“不过,二十六亿啊,随便弄点利息,那就不是小数目,邓总,你看这样行不行,先付一半,半年或一年后付清余款,怎么样。”
“胡总,虽然跟你沒有什么合作,但你在业内打听一下,我邓如美是不不喜欢讨价还价的人。”邓如美道,“就我刚才说的,真的沒有什么可商量的了,你别忘了,我这简直就是自杀式的转让,还怎么能再让步。”
“好吧。”胡贯成抿了抿嘴,长长地出了口气,好像很艰难地做了个决定,“就以你说的为大前提,我们继续谈。”
“胡总果然是个有气魄的人,这样吧,我们各自找一下能具体负责相关事宜的人,大家坐到一起,把该说都说说,对接好。”邓如美道,“否则就我们两个人,再谈下去意义也不是太大。”
“可以,那就明天。”胡贯成表现得很急,因为他确实觉得二十六亿就相当于是捡了个大便宜,还犹豫什么。
定下时间,胡贯成回去后就开始布置,同时电话告知贺庆唐。
贺庆唐对行情并不了解,所以新城到底以多少钱接手合适也沒个数,他只关心最终的利润,他问胡贯成,新城项目做到最后能赚多少钱。
“我们接手后哪怕再直接转手,起码就能赚几个亿。”胡贯成简直是眉飞色舞,“你说最后能赚多少,数钱的话不但要手抽筋,沒准还会被累死。”
“哦,这么可观。”贺庆唐明显受了感染,他瞪着吃惊的眼睛,有些语无伦次,亢奋地道:“转手就能赚上几个亿。”
“你还不相信我的判断。”胡贯成道,“我已经保守地估算过双迅绵新城的价值了,起码说要值三十亿,而江山集团开口才二十六亿。”
“是他们不懂,还是别有企图。”贺庆唐并沒有忘乎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胡老板,一定要作进一步的考察啊。”
“时不我待机不可失,你要知道,双临并不只是我们能看出门道的,肯定还有其他人。”胡贯成道,“万一江山集团有了可选性,很有可能要坐地加价的,到时竞争的人多了,要是再相互抬个价,那不是要花冤枉钱么,因为我看你这架势,是势在必得的,那还不干脆点。”
“也对,这么一大块肥肉垂在面前,不狠狠地咬住,那就是不识抬举了。”贺庆唐道,“你就定个心吧,把资金准备一下,我这边也抓紧。”
贺庆唐放下电话,两手“啪啪”地抱起了拳,简直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想想即将拥有的一切,他经不住“吼吼”地叫了几声,之后,他稳了稳心绪,开始向韩元捷汇报。
韩元捷闻听也是大喜过望,这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多了。
“赶紧让胡贯成把合同弄好,你找人再审一下,看有无漏洞。”韩元捷道,“现在只是达成了意向,不白纸黑字地固定下來,就还有变故。”
“胡贯成不会丢松的,他是个商人,知道其中的好处,我看他比谁都急切。”贺庆唐道,“韩省长,在投资方面,我觉得我们应该也要放一部分进去,多少不讲,也就有了实实在在股份嘛。”
“股份这东西,烧手啊,当然你是无所谓的。”韩元捷笑道,“怎么样,前阵子我让你退下來沒错吧,不但能彻底断了后患,而且还能在商界大施拳脚,享尽各种滋润的生活。”
“韩省长,确实是这么回事。”贺庆唐笑了起來,“其实开始我是有点不理解的,但我始终抱着相信您的决心,坚决遵照您的指示办。”
“所以嘛,听我的沒错。”韩元捷道,“在投资入股的问題上,还是由你出面吧,我把钱交给你,由你就操作。”
“据对沒问題。”贺庆唐道,“韩省长,您准备头多少。”
“我还有多少。”韩元捷道,“跟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就一个数吧。”
“一个数有点少啊。”贺庆唐道,“我原本的算是,我们应该弄到六个数,否则太少了就显得可有可无。”
“六个数。”韩元捷慨叹起來,“哪來那么多钱。”
“亲戚朋友什么的,有钱的可以带一带嘛。”
“你疯了是不是,这年头,亲戚和朋友中有几个可信的。”韩元捷道,“再说了,你跟胡贯成不是已经谈好了分成么,我们投多少已经无所谓了。”
“那不是想在新城项目的继续开发上,说话能多点分量嘛。”贺庆唐道,“要不什么都是胡贯成说了算,我们怎么放心,还有,如果我们不深一点参与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财务上玩手段,如果不充分掌控,到时岂不是要抓瞎。”
“嗯,也是。”韩元捷寻思了,道:“不过咱们不是以政治资源入股的嘛,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条件,入驻新城项目的开发。”
“话是可以那么说,可政治入股有点空,属于软实力,看不见的。”贺庆唐道,“另外,退一万步來说,假如以后出现了问題,追查到了我头上,问我凭什么进驻新城项目开发核心,那不明显是官商协作嘛,而如果有并不算少的资金投入,什么不都就名正言顺了嘛。”
“这个观点很好,值得思考。”韩元捷一直皱着眉头,“我跟段高航再商量下,看看他的意思,如果真的要扩大我们的投入,他那边还是可以想不少办法的。”
在这个问題上,段高航十分谨慎,而且看法恰恰相反,他认为有了实际投资,相当于就有了实际证据,如果事发,贺庆唐怎么能说清资金來源,而所谓的政治投资,是非常宽泛的,可以消弭于无形。
韩元捷觉得也是,他暗叹自己只盯着收益,竟然忘记了潜在的危险,现在他意识到了,而且还要进一步防范,摸摸胡贯成的老底,以便苗头不对时立刻对他掌控,把握住局面占据主动。
第九百九十二章 次日签约
和韩元捷一样,邓如美也在对胡贯成进行摸底。
二十六亿置换新城项目,确实不多,但仅从这笔资金本身來看仍然巨大,胡贯成是个精明老道的商人,这个时候能出手肯定不简单,因为他知道江山集团的背景,突然转手新城项目必定有深层的原因,而他就这么找上门來爽快地应了招,难道不怕被套住,马失前蹄。
“是得查一查,看有无蹊跷。”潘宝山得知后也觉得有点奇怪,“我们可不要一片善心换无情啊,到头來还被打一耙子。”
“嗯,是得警惕起來。”邓如美道,“据我了解,胡贯成在房产生意上可能和段高航有一定的联系,但那仅仅存在于交换层面,跟其他走上层路线的地产商一样,并沒有特殊的地方。”
“为确保安全,我觉得可以对胡贯成采取立体式的摸查,一定要理清他接手新城项目的真实目的。”潘宝山道,“如果真的仅仅是为大赚一笔,那无所谓,可如果另有所谋,那绝对要严阵以待。”
“摸查的时间恐怕要长,毕竟胡贯成不是一般人物。”邓如美道,“也许在新城项目转手合同签约之前,沒法全面掌握相关信息。”
“那不要紧,即使胡贯成有图谋,也不会一时半会就逞行的,所以只要我们在假设的问題发生之前弄清就行,哪怕很短的时间也好,也是个提前量。”潘宝山道,“这样吧,你从面上打听,台下的渠道,让鱿鱼去做。”
事情商定后,潘宝山打电话给鱿鱼,把调查胡贯成的事交待下去。
鱿鱼欣然领命,并说他稍稍花了点精力,了解了一下蒋春雨的男朋友康莘生,沒有什么问題,是个大学毕业后创业的年轻人,比蒋春雨小五岁。
“康莘生创什么业。”潘宝山很关心。
“做环保建材的,新城用了他不少产品,也正是这个原因,蒋春雨才和他认识的。”
“不知道康莘生的为人如何,要知道,做生意的人时间一长,都是比较狠的。”潘宝山道,“我担心蒋春雨最后会吃亏,毕竟她沒什么经历。”
“应该沒问題,你可别小看了蒋春雨,她有足够的智力面对随时降临的意外局面。”鱿鱼道,“她的单一只是体现在和你之间的关系上,也许应了那句话,爱会让人变得简单愚蠢。”
“那我希望她以后能掌控好自己的人生。”潘宝山笑了笑,“好好把那一个亿运作起來,和康莘生过上好日子。”
“那笔钱,蒋春雨似乎沒打算要。”
“啊,不会嫌少吧。”
“那倒不是,也许跟我的想法一样,受之有愧啊。”鱿鱼笑道,“在江山集团这段时间,我真沒觉得自己出了什么力,哪能受此重赏。”
“你这话可不中听,什么叫重赏。”潘宝山道,“我们之间存在什么赏不赏的,再说了,决定给你们的那笔钱,也不多,但目前也只能这么将就着,因为以后的路怎么走还难说,沒准还会在商业领域启动新的动作,所以还是得把大头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我说错了,收回。”鱿鱼笑了笑,“还是不说这些吧,先把新城的事忙完。”
“新城的事也不用刻意加急,表面上要稳住,至于胡贯成是否急于接手,那是他的事,我们跟上步子就是。”潘宝山道,“眼下就是要对他展开摸查,弄清他是不是另有所谋。”
“回头我就布置人手,看他最近跟谁接触频繁,然后顺藤摸瓜,应该能看出个道道。”
这种事对鱿鱼來说是轻车熟路,不过再怎样也得有个过程。
就在这个过程中,胡贯成迫不及待地又找上了门,和邓如美商议合同签订和交接事宜。
“做事要干脆利落,我不喜欢拖泥带水。”胡贯成看上去特别兴奋,他也沒有丝毫刻意的掩饰,“邓总,你可知道,这几天我可是吃不好睡不香啊,就想着怎么早点把新城的事给敲定下來,我知道,二十六亿拿下新城,非常值得,所以怕夜长梦多,让别人抢了手。”
“怎么可能。”邓如美道,“我跟你胡总正谈着,哪里能再做别的打算,那不是脚踩两只船嘛,最后是会跌入水中的。”
“邓总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在我看來,还是得抓点紧。”胡贯成拿出了合同文件,放到邓如美跟前,道:“这是我草拟的合同,你看看,有什么修改的地方再作调整。”
“行,我让律师团看看。”邓如美道,“江山集团不会占久大地产的便宜,但久大地产也不要揩江山集团太多的油。”
“你看看就知道,绝对是公平公正。”胡贯成笑道,“你看这样行不行,邓总,今天你就把合同的条款审查好,有问題及时通知我,坐下來面对面修改,如果沒什么问題,明天就签一下。”
“资金的事怎么说。”
“合同一签,到账一半,余下的一周内付清。”胡贯成道,“邓总你知道,我的钱都在周转着,得一点点聚起來。”
“可以。”邓如美道,“但余款的给付要另外有个手续。”
“那是肯定的,一切得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胡贯成道,“明天签合同的时候,一并把手续走了。”
“行,等我先把合同看了的吧。”邓如美道,“如果沒什么问題,就按照你说的來。”
听邓如美这么一说,胡贯成暗自高兴,他希望越快越好,因为他考虑到了种种可能,贺庆唐说过,新城项目的变故,是段高航、韩元捷一方和潘宝山一方高层角逐的结果,必然会非常敏感,他要接手新城,不管怎样潘宝山都会有所警惕,更何况事实上还有以贺庆唐为代言人的段高航与韩元捷的参与,所以,他抱定了一个看法: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潘宝山要是摸清了底细,沒准会不同意,那就可能要和新城转让这一天大的机遇擦肩而过了。
其实,胡贯成也想过不要别人的参与,自己吃下项目,而且在贺庆唐找他之前就已经开始考虑了,可偏偏就在节骨眼上、在沒有防备的情况下,贺庆唐就找上了门,结果弄得他很被动:不答应,会惹恼了贺庆唐背后的段高航与韩元捷;答应吧,又不能独享,权衡利弊,他觉得还是得答应,毕竟段高航与韩元捷盯上了新城项目,就不会让别人单独得手,否则就会无限制地打压报复。
当然了,胡贯成也怕事后潘宝山知道了会进行打压,但是他有个底:一方面,木已成舟无法返回,另一方面,就是有段高航与韩元捷做后台,遇到任何阻力可以比较好地得到解决,毕竟目前在瑞东,段高航还是一把手。
总之,胡贯成决意把接手新城的事做成,所以在把合同送给邓如美后,他回去沒干别的事,就召集了法律顾问团來到公司,坐等电话,如果邓如美对合同内容有提议,马上修改。
等到下午下班,邓如美那边毫无动静,胡贯成忍不住了,打电话给邓如美问合同内容怎么样,邓如美说还行,至少目前还沒看出哪儿不合适。
其实这在胡贯成的意料之中,在拟订合同的时候,他很注意权责对等,甚至还稍稍偏向于江山集团,因为他不想在确定合同的条款上耽误时间。
“邓总,既然这样的话,那明天就签一下吧。”胡贯成道,“现在是年底,我接手后要用节前做一些策划,早一天是一天呐。”
“暂定明天吧,晚上我还要把股东召集齐了,通报一下。”邓如美道,“要不埋下不安定因素也不好,最后会很闹心。”
“怎么,还有股东不同意转让,或者是认为转让费低了。”胡贯成道,“要只是个别人的意见,你们可以在股东会上表决,把影响大局的股东股份收回嘛,实在不行,也还可以少加一点,虽然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但也能接受,因为我的最大愿望就是早点接手。”
“沒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在我们登报公告之前,相关工作都做好了。”邓如美道,“只是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怕最后关头有人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所以及时征求一下意见,就能把事情做周全了。”
“邓总果真是女中豪杰,考虑事情就是全面。”胡贯成笑道,“这么说來,我认为肯定是沒什么情况的,这样吧,咱们就把签约仪式的事定下來,明天上午十点,如果有变动,临时在调整就是。”
“好吧。”邓如美答应了下來,“胡总这么有诚心,我要是说不,就先得我们缺少诚意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胡贯成攥了攥拳头,兴奋不已,“邓总,我可是有点激动了,新城的开发,是个辉煌的项目,我能盘下來,真的是高兴。”
胡贯成不加掩饰的激动,无非是想证明这笔“生意”的单纯性,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是复杂的。
其实这对事情的推动沒有多大帮助,早点出手新城,也是邓如美所希望的。
第九百九十三章 大动作
签约仪式准时举行,场面并不大,胡贯成说响应中央号召,一切从简,其实他是为了轻装上阵,便于迅速定事,早点收尾。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新城易主。
高兴、压力,失落、轻松,双方都有复杂的感触,有所得,亦有所失。
潘宝山最看得开,毕竟新城不在,隐患顿消,不过任何事情大多是沒有完美的,总会有令人如鲠在喉不快。
转让签约两天后,鱿鱼那边來了消息,发现胡贯成与贺庆唐走得很近,似乎是接手新城项目的合作伙伴。
潘宝山听后颇为惊愕,他一下就猜了出來,贺庆唐只是被段高航与韩元捷推到台前的木偶,真正运作的是,是两个死对头,在仔细想想,常务会上为什么韩元捷不就政府收购新城项目一事表示疑义,而到了常委会上,段高航又坚决反对,看來,那是一个决策的过程。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袭上心头,潘宝山觉得被段高航与韩元捷好好地戏谑了一把,但他也有点不解,两人怎么就不担心,新城会成为他们的污点。
“沒想到,段高航与韩元捷会走这一步棋,难道他们就不怕引火上身。”潘宝山和谭进文谈起此事,想听听他的看法。
“他们肯定对贺庆唐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敢那么做。”谭进文道,“不出事,稳拿钱;出了事,让贺庆唐顶着,大不了就撒手推出去。”
“唉,你说我们辛辛苦苦开荒种地,竟然让他们收了果实。”潘宝山很是不甘,“沒有道理啊。”
“想搅局也不是沒有办法,焦点就在贺庆唐身上,把他拿下,段高航与韩元捷也就沒了脾气。”谭进文道,“不过难度是相当的,贺庆唐辞官从商,自由度很大,还有,双临这地方,毕竟是他们的老窝,方方面面的照应很多。”
“嗯,从贺庆唐下手,不是短时期就能成的,或者说,就是在长时期内,也不一定就能成功。”潘宝山道,“段高航与韩元捷他们是谁,在工作上或许很平庸,但在玩阴谋计策上,不是等闲之人,他们能让正厅级的贺庆唐下海,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那就拿胡贯成开刀,他是新城开发的经济主体,把他弄倒了,项目还怎么支撑。”谭进文道,“项目开发一旦受阻,就会变成包袱。”
“胡贯成确实可恶,他是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新城项目易手的背景,然而他还是愿意跟我作对,而且还迫不及待。”潘宝山道,“当然,一定程度上我也能理解,可能他是被动进入合作框架的,但是总的來说,我还是不能让他得了便宜。”
“那正好。”谭进文道,“从商的人,相对于搞政治的人來说,永远都是弱者,想拿捏他并不难。”
“可他有政治势力保护啊,再说了,万一段高航与韩元捷玩个借刀杀人,趁机把胡贯成拿下,把贺庆唐抬上去掌控新城开发项目,那不是更让人窝囊。”潘宝山道,“而且那样一來,弄不好又会引发和段高航、韩元捷之间的无底线争斗,那又何苦,我不是怕跟他们斗,只是如此消耗下去于心何忍,省里主要领导整天绞尽脑汁地斗个你死我活,工作还怎么干,瑞东还发不发展。”
“唉,说到这点,确实很矛盾。”谭进文道,“可现实就是如此,还能怎样,就算你主动退出來,难道还能企望段高航会给瑞东的发展带來什么大变化,就像这次你对房地产行业准备采取的措施,对房市和全局经济会产生多么有利的影响,应该是振奋人心的,但是现在看呢,因为他们的存在,不泡汤了么。”
“我的楼市主张,也存在一定的风险,稳妥一点也好。”潘宝山道,“但就像你说的,关键是他们的心态有问題,凡是我主张的,不管对与错,他们都会想尽办法阻挠,有放行的,那也是为了让我陷入困境,还纯粹是出于个人的目的。”
“归根到底,他们玩的就是人斗。”谭进文道,“照这么來看,你要想做点事情,就必须提前谋划,争取早点做到省委书记的位子上,否则你就沒法干,事实上,一般來说,二把手一般都是辅佐一把手的。”
“呵呵。”潘宝山很感叹地笑了起來,“你是说我对段高航的对抗做法,有点过了。”
“不不不,具体问題具体对分析。”谭进文忙道,“你來瑞东,就是改变常规的。”
“这个常规改不了,否则日后我不是有可能要面对同样的难題。”潘宝山道,“从道理上讲,我是得听段高航的,起码阶段性应该如此。”
“怎么,你打算屈服。”
“不是屈服,是以退为进。”潘宝山道,“在所有的政见上,我不再跟段高航争论。”
“这,这跟屈服沒什么区别啊,而且我也看不出哪儿是以退为进。”谭进文道,“难道就是熬着,等平稳过渡。”
“可以那么说。”潘宝山看着谭进文,目光笃定,“但绝不是消极的等待,我只做一件事。”
“还有什么动作。”
潘宝山站起身來,走到悬挂在墙上的瑞东省地图前,手指点了下双临,然后重重地按在了松阳上。
“啊。”谭进文惊叫了起來,他张大了嘴巴,“那,那可行么,。”
“事在人为,而且我会抱着必成的信念去推进。”潘宝山道,“因为以后我到了书记的位子上,有些施政举措肯定是要从省会开始的,省会嘛,从各方面來说都是第一道坎,那是必须保证的,可是你想啊,双临这地方,段高航和韩元捷的势力可以说已经渗透到了每个领域,每个层面,绝对不是我的主场。”
“哦,你这么一说,看來迁省会还真是有必要。”谭进文恍然道,“否则哪怕你把段高航给顶下來后,也还有束缚手脚的因素。”
“是啊,所以得提前为自己创造个好的工作环境。”潘宝山笑了起來,道:“而且,省会一迁,双迅绵新城就会迅速‘降温’,最后只能是个鸡肋,就让段高航和韩元捷暗暗叫苦吧,还有胡贯成,也只能是搬石头压自己的脚。”
“好。”谭进文不由得喝起了彩,不过想到了可行性,他又皱起了眉头,“好是好啊,可怎么才能做到,要知道迁省会的事情,那可是由上头决定的,并不依照我们地方意愿,还有,就从地方上來说,段高航与韩元捷还不跟你拼了命地叫板。”
“不确定的因素确如你所说,客观存在。”潘宝山道,“但不管怎样说,得去争取一番,我们地方可以提出申请,如果说中央真的不支持,那也只好收手。”
“我觉得,只是在能否申请这个环节上,就有千辛万难。”谭进文道,“因为你要把段高航与韩元捷给‘说服’了才行。”
“这个层面的事先不考虑,首先是要看上层的态度。”潘宝山道,“因为在对付段高航与韩元捷上,我觉得有无限可能。”
“我相信你。”谭进文情绪高涨,“那就抓点紧,探一下上面的虚实,如果可行的话,就立刻部署瑞东方面的行动。”
“为了稳妥点,我还是跟方岩再商量下,看看他有什么意见。”潘宝山道,“还有丁安邦,两人可以说是中流砥柱了,遇到重大的问題,应该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起码要通个风吧。”
“你说的时候最好不要太突然,我怕吓着他们。”谭进文笑道,“吓不着的情况只有在一种,就是他们认为你在开玩笑。”
谭进文的话,在丁安邦身上得到了一定的印证,开始的时候,丁安邦怎么都不相信是真的,他说从建国以后,搬迁省会的省份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还都是在建国初期,现在都多少年了,各省的省会都沒变动过,瑞东想开那个头,怎么可能。
潘宝山很严肃,再三强调是真的,丁安邦错愕不已,这才相信这不是玩笑,但他显然不看好这一设想,不过他表态,肯定会全力支持。
相对于丁安邦,方岩倒是淡定了许多,他听后只是说难度很大,因为那完全是中央的意愿。
“我们可以主动提出申请嘛,把理由摆出來,让上面权衡一下。”潘宝山道,“换省会如同换领导班子,会带來新气象,当然,我们不只是为了新气象而追求无所谓的新意,关键是出于现实发展的需要。”
“嗯,陈述的理由一定要有足够的说服力。”方岩道,“那是唯一存在的可能性。”
“从省内看,可以带动区域发展,缩小南北差距,更好地协同提速、稳定经济盘子,从全国大局看,南面邻省的省会偏北,北面邻省的省会也偏北,松阳处于中间位置,作为均衡地方政治、经济重心,也是有必要的。”
“摆理由,要综合各个方面、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战略等问題,都要考虑。”方岩道,“那些暂且不说,只是地方上的事能摆平,把省会迁到松阳,对段高航与韩元捷來说意味着什么,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肯定会大加阻挠。”
“那当然不止一蹴而就的事情,目前我的想法,是把常委们一个个争取过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还能起多大的风浪。”潘宝山道,“还有,在做迁省会这个决定之前,还要向郁委员请示一下,毕竟这是个大事,必须得让他知道,他要是不赞同的话,我也就不折腾了。”
第九百九十四章 珠光宝气
飞机在云层里穿梭。
身体在两万多英尺的高空,如同飘忽不定的心情,迁省会一事,潘宝山实在沒底,或许在郁长丰看來会是个大笑话,那会让他无地自容。
这一次,潘宝山少有地在驻京办落脚,因为事前沒联系,所以不知道郁长丰什么时候有时间,或许要等上一天或者更长一些。
进入专用房间,稳了下心绪,潘宝山打电话给郁长丰,说他人已经在北京了,有事请示,不知什么时候有时间,好当面汇报。
郁长丰稍稍沉思了下,问潘宝山在哪里,潘宝山说驻京办,有足够的时间等待,郁长丰又是一停顿,然后说晚上去找他。
见面的时间安排在晚上,说明郁长丰很忙,但他能在当天安排出时间,说明他对事情的重视。
到底是老领导,潘宝山走到窗户前,把窗帘大大地拉开,冬日的阳光照进來,温暖直达心房。
离晚上时间还早,足有半天时间,总不能把关在屋子不出來,可是潘宝山又不想和驻京办主任多接触。
现在的驻京办主任,是段高航安排的人,正是这个原因,潘宝山來北京一般不住在祥瑞和东大厦,其中道道自不必说,当然,潘宝山和新任主任也接触过几次,人看上去很随和,行事也低调,所以并沒有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但是考虑到关系背景问題,还是有点不舒服,或者说是不放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笑脸之下会是什么。
所以,还是出去转转。
转,不是瞎转,大小得有个目标,时间是宝贵的,不能无端地浪费掉。
潘宝山去了发改委固定资产投资司,找栾义祥坐一坐,有点事情要谈谈。
栾义祥对潘宝山的到來自然不会怠慢,但是很无奈,一时半会实在走不开身,因为中欧亚商会來了个代表团,他是主接待人,于是,他让潘宝山小等一会,等接待的大头落地后就离开。
这点耐性潘宝山还是有的,况且他还要再斟酌一下,到底要不要跟栾义祥开这个口,事情是老事情,当初也是找的栾义祥,就是双临、迅光和绵之三市建城际轻轨的路线问題,那时新城还在自己手里,所以想方设法要绕经新城,可现在新城到了对立方的手中,难道还要给他们送个便宜,在这个问題上,他有点纠结,因为他要从大局考虑,轻轨经过新城,对新城板块的带动很大,能在一定程度上推进瑞南建设的提档升级,促进经济发展上一个台阶,难道能因为一己之私,拖了发展的后腿。
如果那么做了,跟段高航、韩元捷之流还有什么区别,陡然间,潘宝山感到脸一阵阵发热。
不能。
潘宝山马上给栾义祥发了个短信,说有事先回去,下次再聊,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
栾义祥一看短信很着急,他以为潘宝山对他的“怠慢”有意见,赶忙就把电话打过來,说马上就离开会场。
潘宝山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很不好意思,忙说不着急,要栾义祥按部就班地进行他那边的事情。
栾义祥说其实也沒什么大事,无非是送來送往,潘宝山说再怎么着也得顾及场面,而且正好还有事情要遥控指挥一阵,也要耽误些时间,正好两下忙,互不耽误时间。
潘宝山说得很诚恳,栾义祥也就沒客气,大概到了四点半的时候,他才急匆匆來到候客室。
“潘省长,抱歉,实在是抱歉。”栾义祥进门就表示歉意,“让你久等了。”
“应该是我不好意思,也沒提前打招呼,在不合适的时候就突然來了。”潘宝山笑道,“结果还把你催得不轻,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嗐,要是搁在平时根本就无所谓,你随时來我随时有时间,用不着提前招呼,可今天偏偏就这么巧。”栾义祥把潘宝山请进了办公室,倒水泡茶。
“晚上还要到酒桌上去接待吧。”潘宝山笑问。
“简餐,礼节性的,应付了事而已。”栾义祥道,“潘省长,有什么指示。”
“哪里敢指示,就是随便聊聊,必要的联系还是要保持的嘛。”潘宝山道,“不是说岁月是把刀么,时间越长就越磨得锋利,容易把所有的联系都给割断喽,所以有必要不断加强沟通,及时修补,那样才能保持正常的联络。”
“透彻,潘省长说得妙,的确是那么回事。”栾义祥笑道,“咱们啊,也用不着客套,有事尽管说,千万别捂着,反正能帮忙的,我自然会不遗余力,帮不上的,也请你谅解。”
“栾司长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潘宝山笑了笑,还是拿城际轻轨说事,“刚才短信里我说了,确实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打听下,瑞东的双临、迅光和绵之三市的城际轻轨,什么时候进入实施阶段。”
“哦,这个我还不清楚呢。”栾义祥道,“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就现在。”
栾义祥开始打电话,很快就打听到了,明年上半年开工。
“太好了,这下心里就有了底,双临、迅光、绵之三市的轻轨一建,必定能极大提高城市群的发展。”潘宝山听后笑道,“这事多亏了栾司长啊,我代表瑞东人民感谢你。”
“呵呵,我有什么功劳呢。”栾义祥摆手笑道,“无非就是牵了个小线而已,沒帮上什么大忙,实在是让我惭愧。”
“嗳,不能那么说,当初要不是你联系负责综合运输研究规划方面的专家,让他们论证一下,就不会有现在的路线设计了。”潘宝山道,“再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大小论功过嘛,要不我就不这么见缝插针地着急來拜会你了。”
“客气客气,潘省长你见外了不是。”栾义祥笑了笑,问道:“你说见缝插针抽空,看來此次來京的日程安排得很紧。”
“也沒有多少事,主要是向郁委员汇报汇报工作。”潘宝山道,“他很忙,晚上才能挤出时间。”
“哟,那不是沒法请你了么。”栾义祥道,“本來晚上还准备把代表团安顿下之后,跟你好好喝两杯的呢。”
“不用,实在沒时间。”潘宝山道,“而且就是有时间的话,也得是我请你嘛。”
“你看你,又开始客气了。”栾义祥道,“你來这里,当然是我做东,如果我去瑞东,自然也不会跟你争位子。”
“栾司长这话很实在,听起來都舒服。”潘宝山笑道,“那你看看,找个稍微闲暇的时间到瑞东走一趟,刚好也见见老领导丁书记,他在瑞东可是个中流砥柱啊,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
“说到丁书记,我是要专门去拜访一下,他对我的提携帮助那是沒的说。”栾义祥感慨道,“要不我也沒有现在的位子啊,起码不会这么快吧。”
“这么说,你早就该去喽。”潘宝山道,“正好,到时我再跟你到下面转转,松阳你不陌生吧,就去哪里,考察一下,看看在基建方面能否给点政策。”
潘宝山这么说,是顺势为了省会搬迁做铺垫,毕竟省委省政府还有各大部委办局需要办公的地点,虽然不需要多么有规模、上档次,但总得有个载体。
“松阳啊,现在发展得不是很好嘛,态势高涨,高高舞起了瑞北的龙头。”栾义祥道,“潘省长,我知道松阳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就是不用你说,在政策上我也是会倾斜的。”
“感谢感谢。”潘宝山道,“那就这么定了,有时间一定过去。”
“沒问題。”
“好吧,就这样,不耽误你的时间。”潘宝山起身道,“不能影响了你的正常工作。”
“什么工作,我们谈话也是工作。”栾义祥虽然这么说,但也跟着站了起來。
“再怎样,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先來后到吧。”潘宝山道,“一起走吧,你赶紧去接待会场。”
“我已经安排好了,马上有人领着他们代表团去能源研究所去,座谈一下。”
“那抓紧,你去最合适,还安排别人干什么,而且显得不够礼貌嘛。”潘宝山边走边笑道,“我们是文明大国,礼仪之邦,不能怠慢了人家。”
两人说笑着,出了办公室。
非常巧,到楼下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代表团,他们正准备登车,潘宝山和栾义祥握了握手,让他抓紧上去,就此告别。
这时,驻京办的车子也來了,缓缓地地停下,潘宝山刚要上去,突然背后传來一声惊讶中带着狂喜的女人叫声。
“潘宝山。”
潘宝山很是诧异,能在这地方遇到熟人,不容易,而且又这么直呼姓名,更是少见,怎么说现在也是一省之长,身份还是有的,就算是老领导招呼他,也不会这么直接。
会是谁呢,潘宝山疑惑地回头望去。
代表团中疾步走过來一个女人,穿着很要耀眼,但不俗气,很符合珠光宝气的气质。
“你好。”潘宝山礼貌地应了一声,他并沒有认出是谁。
“当然好了。”女人按捺不住喜悦和激动,道:“怎么,连我都不是认识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如获至宝
直到女人走到跟前,潘宝山才认出來,竟是沈欣丽,已经几乎是尘封式的人了,就这么一下子蹦了出來。
“哟,怎么,是,是你啊。”潘宝山微张着嘴巴,极力掩饰着无比的惊讶。
“难道不可以。”沈欣丽主动拉住了潘宝山的胳膊,笑得近乎眉飞色舞,“我老早就听说你当了大领导,最近还琢磨着要找你呢,沒想今天到在这儿见着了。”
栾义祥也很是诧异,他指了指沈欣丽,又看了看潘宝山,“你们认识。”
“老早就认识了。”沈欣丽接话道,“早年我在松阳的时候当记者,通过采访认识了他。”
“那果真是老相识了。”栾义祥看了看手表,“不过,今天真是不巧,要不沈女士你留下跟潘省长接着聊。”
代表团其他人已全都上车,就等栾义祥和沈欣丽了。
“晚些时候再联系吧,等你们活动结束的。”潘宝山抢先回绝,因为晚上要和郁长丰谈话,不能分神,他对沈欣丽笑道:“傍晚的时候我还有个推不开的活动,怕聊不了多会,还尽耽误你的事。”
“嗯,也好。”沈欣丽似乎也沒有要留下的意思,“那等集体活动完了,咱们再联系。”
这是个带着惊喜的意外,当然,也给潘宝山带來一丝不安,毕竟当年两人曾有过那种事情,可以说关系非同一般,眼下,如果沈欣丽表现得过于热情,该怎么办,迎合,自然不妥,不迎合,似乎有点怕这怕那装假清高,还有最关键的是,沈欣丽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出现在中欧亚商会代表团。
潘宝山把电话打回了瑞东,问宋双知不知道沈欣丽现在是什么状态,宋双说知道一点,好像她在欧洲担任一家大公司的首席信息官。
“你们联系不多。”潘宝山问。
“不多,在前两年通过几次电话,今年以來还沒联系过。”接到电话的宋双有点纳闷,“潘省长,你怎么想起了沈欣丽。”
“巧的很,我到北京有事,在发改委刚刚碰到她,聊了几句。”潘宝山道,“她是参加什么中欧亚商会代表团來的,正搞集体活动呢。”
“真有那么巧,。”宋双笑道,“潘省长,你们可是老朋友了,有时间就好好叙叙吧,都多少年沒见了。”
“是啊,当初我在夹林乡工作的时候,她的报道帮了不少忙,包括以后到了富祥县,也是如此。”潘宝山道,“那时还不怎么看出她有现在的能耐。”
“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宋双道,“当初她出国的时候,我也根本想不到她会有今天,应该挺风光的吧。”
“嗯,看起來确实不一样。”潘宝山笑道,“有女商人、女强人的气质。”
“我想也是,毕竟环境不同。”宋双道,“不过我觉得不管在哪里、干什么,幸福和快乐是一样的,也是有价值的。”
“是的,我们为官从政应该有这样的看法,不能只盯着钱,也不能只盯着权,更不能为了超常的享受,一切都顺其自然最好。”潘宝山说完笑了笑,道:“好吧,那就这样,我还有事。”
挂掉电话,潘宝山很是感慨,首席信息官,收集和发布企业的相关信息,分量不算轻,看來沈欣丽混得确实不错。
沒有时间过多感叹,得早早提前为见郁长丰做好准备,回到祥瑞和东大厦,潘宝山稍微休息了会,然后把思路理了一遍,就坐等郁长丰的消息。
等得时间有点长,六点钟的时候,驻京办主任请示是否用晚餐,潘宝山说吃一点,大概七点半的样子,郁长丰才打來电话,让他到家里去。
郁长丰还沒吃饭,桌子上摆了几个简单的小菜,一瓶酒,两个小酒杯。
“來,喝一点。”郁长丰不问潘宝山有沒有吃过,直接邀请。
潘宝山当然不会拒绝,欣然入座。
“郁委员,还时常喝一点。”潘宝山给郁长丰倒上酒后笑问。
“不,我很少喝的,这不是你來了嘛。”郁长丰笑了笑,“好几次了,也沒请你吃顿饭,今天算是略微弥补一下吧。”
“谢谢郁委员。”潘宝山端起酒杯,“我敬你。”
“不要敬,随便些就好,平常在酒桌上,我听这话都有点不耐烦了。”郁长丰笑着,喝了一小口,“这次过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
潘宝山放下酒杯,“主要是这次汇报的事情,感觉有点不太正常,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哦,还有事情能难得住你。”郁长丰指了指潘宝山的酒杯,示意他自己倒上。
“郁委员。”潘宝山拿起酒瓶,“瑞东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南部已经上了轨道,北部则相对薄弱了些,虽然近年來扶持力度不断加大,但在差距的缩小上,还沒有明显的改观,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进一步加大力度。”
“当然可以。”郁长丰把杯中剩下的酒饮尽,“你想怎样。”
潘宝山给郁长丰把酒满上,自己也倒了,“省会,可以不可以朝北部挪挪。”
“哦。”郁长丰一听,两眼一放神,拿起酒杯一口干了,“放到松阳。”
“是的。”潘宝山看上去有些忐忑,“放到松阳,不是因为我对松阳有感情。”
“我知道。”郁长丰少有地打断了潘宝山的话,“申请报告和论证材料准备好了。”
潘宝山听了这话,一阵疾速血涌,看來郁长丰并不反对,“沒,还沒。”他连忙说道,“我不知道方向对不对,所以先來向您请示一下。”
“方向沒问題。”郁长丰面露欣慰的微笑,“等会吃完了,你到我书房去,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郁长丰说的东西,对潘宝山來说是个宝,原來,郁长丰早也曾有搬迁省会的想法,而且还对软、硬件进行了一定的架构,他要把这些送给潘宝山。
谈话持续到半夜,期间,沈欣丽两次來电,都被潘宝山果断挂掉,最后干脆关机,毕竟这次谈话的意义实在太大,况且又是在郁长丰面前。
回到祥瑞和东大厦的时候,潘宝山兴奋得难以入睡,他实在沒想到此行收获会如此丰盛,接下來,只要回去“做通”各个常委的工作,來个申请,事情会很好办。
潘宝山实在太高兴了,高兴得把沈欣丽的事都忘一干二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前往机场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來,应该回一下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潘宝山立刻表示歉意,说昨晚召开紧急会议,沒法接电话,半夜会议结束,就直接休息了,睡得比较沉,很晚才起來。
沈欣丽很爽朗地笑了,说打了两遍电话都不接,就知道脱不开身,然后问他现在哪儿,中午一起吃个饭。
“哎呀,不好意思,瑞东那边有急事得回去,我正在赶往机场呢。”潘宝山道,“要不这样,等你有空的时候到瑞东去,咱们再聊。”
“今天就能去。”沈欣丽很干脆道,“下午我就飞过去。”
潘宝山暗暗叫苦,沒想到沈欣丽这么爽快,对她的性格还是挺了解的,说到完全能做到,想想回去还有一大堆事要筹划,哪里有心思陪她吃饭聊天,不过话说了出去还能怎样,况且,到时可以找宋双陪她。
“好啊,那我等着你。”潘宝山笑道,“对了,你跟宋双联系得还多吧。”
“有联系,但不多。”沈欣丽道,“不过我知道,她可是得了你极大帮助的。”
“帮助是一回事,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宋双在工作上可以独当一面。”潘宝山道,“培养起來也容易,她的素质还是比较全面的。”
“全面。”沈欣丽哈哈地笑了,“全面到哪儿了,是不是全覆盖。”
从沈欣丽的笑声中,潘宝山听出了什么,也哈哈地笑了起來,“怎么会全覆盖呢,该屏蔽的要屏蔽啊,否则不是要出问題的嘛。”
“潘省长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沈欣丽笑道,“那就先这样吧,我刚好有点事,晚上见。”
晚上见,潘宝山苦笑了下,很无奈,有因必有果,早晚而已,只管坦然面对就是。
上了飞机,合上眼,美美地睡了一觉,昨夜沒怎么休息,正好补一补。
飞机到瑞东上空,潘宝山醒了过來,很精神,不是因为睡得好,而是心情好。
“建兴,等会你跟进文联系下,下午一上班你们就到我办公室來。”潘宝山坐进车里,对身边的曹建兴吩咐起來。
尽管潘宝山沒说什么,曹建兴能看得出來此行收获颇丰,于是笑道:“潘省长,看來我们这一趟很有成效啊。”
“完全出乎意料。”潘宝山笑了,“一路上我只顾想下一步的规划了,也沒跟你说,你知道嘛,郁委员对搬迁省会一事十分赞成,他先前就有过想法的。”
“那不正好投上了嘛。”曹建兴一下激动起來,“这一下,我们是稳操胜券啊。”
“不能大意。”潘宝山道,“段高航他们是个拦路虎啊。”
“下午跟谭秘书长就商量这事。”
“嗯。”潘宝山点点头,“还有其他事项,毕竟也是个系统性工程了。”
“不管怎样,我认为造势是必须的。”曹建兴道,“得给大家个提前量,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是啊,关键是怎么造,太猛了怕惊着。”潘宝山沉思道,“其实也无所谓,马上就要提请常委会研究的。”
“要是这样的话,我看还不如捂着好。”曹建兴皱着眉头说道,“起码可以打段高航个措手不及,让他沒法全力反击。”
这个看法也得到了谭进文的认可,下午的商谈,他认为应该搞类似突袭的做法,只提前一天把会议材料送出。
潘宝山觉得也有道理,并决定就那么做,此外,他还拿出郁长丰给他的架构材料,和谭进文、曹建兴分析、丰富了一番。
一整个下午,就这么充实而紧张地过去了。
此时,潘宝山又把沈欣丽的事忘到了脑后,直到她打电话过來,说已经下了飞机,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九百九十六章 补一课
曹建兴前去接机,以公对公的身份,毕竟沈欣丽能算是外商,而且那样在接待的时候也会方便不少。
沈欣丽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就此多说,只是在谈话的时候显得像拉家常。
“潘省长,你看你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多好。”沈欣丽感慨道,“说实话,真沒想到你会升得这么快,当然,我不是否认你的能力,只是在现如今的体制下,多少还是令人感到惊奇的。”
“呵呵,可能是我运气好吧。”潘宝山笑了笑,“不管是正面力量,还是反面的力量,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我都及时借助了上推的动力。”
“说到底还是能力问題嘛。”沈欣丽道,“为什么机会都让你抓住了。”
潘宝山不想就他的升迁多说,就把话題转到了沈欣丽身上,“说到能力,还是你令人刮目相看啊,当初你从松阳日报社离开的时候,几乎沒有人看好,因为沒有背景的人出国,想混出个明堂來,是很不容易的,可是,你却做到了。”
“那可不全是能力的问題啊。”沈欣丽笑了笑,眉间瞬时闪现出一丝无限的惆怅,“机遇也是很重要的,或者说,是最重要的,而且,干什么都有得有失。”
“有舍才有得嘛,沒有什么事是只索取而不付出的。”潘宝山道,“现在,你头上的光环很耀眼,想必背后也做出了巨大的努力,甚至是牺牲。”
“是的,抬头时有笑脸,低头时有心酸。”沈欣丽道,“不过总的來说,只要有一颗年轻的事业心就好,那样起码能有个寄托,这次随代表团回來,就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在国内找个发展的机会,做一点适当的投资。”
“哦,那好啊,瑞东是片热土,欢迎你回來投资兴业。”潘宝山笑道,“你的业务在哪个领域。”
“依托公司的资源优势,主要是在军工物资的供应上。”沈欣丽道,“选择这个切入点,我觉得还可以打个擦边球,就是可以做一些军工转民用的市场,那可是大有商机的。”
“要成为军工物资供应商,不是简单的事。”潘宝山道,“尤其是现在,军队的廉政建设正抓得紧,在招标、审核等方面会非常严格,而且又沒有人敢说话。”
“那个我懂。”沈欣丽笑道,“我啊,也就是有那么个想法而已,还不怎么成熟呢,当然了,如果有机会能和军区方面的人接触接触,了解点内部的情况,可能会有所帮助吧。”
“那得等机会,生硬地介绍过去,怕是不太合适。”面对沈欣丽的暗示,潘宝山不好回绝,只有來个缓兵之计。
“大地方、高级别的不方便,可以找小点地方。”沈欣丽似乎很有恒心,“松阳警备区呢,如果能联系上,做点上下游的业务,也是可以的。”
“松阳啊。”潘宝山笑了起來,“那可是咱们的故乡,应该很熟悉的。”
“是很熟悉,但我只熟悉下层的人。”沈欣丽笑道,“想见警备区的人,怕是很有难度。”
沈欣丽再次暗示要求帮忙,潘宝山觉得不太好拒绝,于是笑道:“稍微过段时间,可以找人介绍一下,到时你跟曹秘书联系就行。”
“潘省长,那真是太感谢了。”沈欣丽道,“今晚,我假公济私,以公司的名义宴请瑞东的领导。”
“那怎么可以,如今你來瑞东,就是客人了。”潘宝山笑着摆摆手,“我们得尽地主之谊嘛。”
这时,手机响了,潘宝山一看,眉头便皱了起來。
华鸣來电,他告诉潘宝山,马上就到瑞东,是代表组织上來谈问題的,时间很紧。
“中组部來人,找我紧急谈话。”潘宝山沒有对沈欣丽隐瞒,否则沒有失陪的理由,“看來晚上多是不能陪你吃饭了。”
“什么,中组部來人了。”沈欣丽着实吃了一惊
“是的。”潘宝山面色沉重,他看了看时间,“我已经通知了宋双,她应该很快就过來,就让她陪你吧。”
“行,你只管忙你的,咱们來日方长呢。”
潘宝山让曹建兴联系宋双,让她抓紧过來,同时安排好她和沈欣丽的食宿,然后,就亲自去高速出口迎接华鸣。
电话中,华鸣并沒有说所谓何事,这让潘宝山有点不安,当然,他也知道对自己沒有什么大的影响,否则华鸣多少会透露一些,而且郁长丰也应该有所了解。
见到华鸣,潘宝山多少放了点心,事情可大可小,也是郁长丰先前提醒过的,就是瑞东的干部变动频繁了些,真的引起了上面的关注。
华鸣沒有跟潘宝山回去,说等一会得跟省委那边联系,让段高航知道,因为他是代表组织來的。
“我们先聊聊。”华鸣进了潘宝山的车里,“聊完了你先回去,看省委那边怎么通知。”
“好的。”潘宝山明白公事得公办。
“组织明确提出,要求你们瑞东政坛平稳一些。”沒有寒暄,华鸣直接入題,“近一段时期,人员变动有点大。”
“幸亏你來得早,否则年后肯定还有一批人要动。”潘宝山道,“而且分量还都不轻,两个常委市委书记。”
“嗐,不能再动了。”华鸣说得有些着急,“否则就不是我打前站式地來招呼了,恐怕那时你和段高航都会受到实质性的影响。”
“你这一來,那当然是不会了。”潘宝山叹笑道,“段高航也会惊觉的。”
“说到段高航,还有件事更要引起注意。”华鸣道,“有人举报你们党政班子不和睦,经常在会上公开争执,完全不顾领导形象,影响很坏,你们要引以为戒,这也是我此行的任务之一。”
“有人举报,谁。”
“匿名的。”
“匿名的也这么重视。”
“因为材料详实,你们何时开的会、什么会、讨论的内容,都有。”华鸣道,“所以,虽然是匿名,但上面也发话了。”
“上面警告了。”
“差不多吧,注意点就是。”
“华部长,其实我感到很悲哀啊,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跟段高航、韩元捷他们脸红脖子粗地叫板,那形象确实不像话,可是能回避么,我正儿八经地提个东西,他段高航就近乎粗暴地表示反对,我要是不顶上去,那说的话还有点分量么。”潘宝山很是感叹地道,“有时我就感慨,当初在乡镇工作的时候,看到乡领导毫无顾忌地掐架,觉得很好笑,哪里会想到我今天到了这个位置,还竟然和他们一样。”
“不要感到奇怪,其实也算正常吧。”华鸣道,“你以为就你们瑞东是这样。”
“怎么,这现象还很普遍。”
“不。”华鸣摇摇头,“是少数。”
“那你还说正常。”
“存在即有道理嘛,所以我说也算正常。”
“唉,你还不如说是另类了。”潘宝山自嘲着笑道,“我和段高航的情况,也就是乡镇级别的水平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要以为乡镇领导就沒修养、暴露起矛盾來就直白露骨,相互的对立水火不容,不是那么回事,关键要看党政搭班的人是什么状况,如果搭配和谐,一切就都和睦,言行上自然也就平和得体,也是很像样的。”华鸣道,“反过來呢,你以为到了省部级就能自然升华,不管什么情况个个都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老道得就跟得了道似的,干什么都运筹帷幄、滴水不漏,绝对不是那么回事,我的部里不少年了,对地方上的情况很了解,那些党政不团结的班子,看上去真沒什么修养,对抗的手法是粗俗低劣,会场上拍桌子、摔茶杯的都有,当然了,那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可以的,就算有点矛盾,也不会公开暴露出來,但是,如果矛盾很大,就像你跟段高航之间,积怨不是一天两天,根源很深,那种情况下,激化是难免的。”
“华部长,你给我补了堂政治课,也算是帮我解开了个心结吧,要不整天觉得和段高航之间的事很荒唐,于己于人、于社会于国家,都贻害无穷,毁了形象、毁了信念、毁了凝聚力、毁了一切的正能量。”潘宝山感叹道。
“潘省长你太严重了,目前还沒有那么可怕。”
“那起码毁了人们对所谓官场的认知啊。”
“官场认知。”华鸣笑道,“古诗《題西林壁》不是这么说的么: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个道理还不懂,什么认知啊,无非是级别高低的看法、体制内和体制外的看法,当初你在乡镇工作的时候,对乡镇领导的各种作风习以为常,认为县级领导肯定不是那样,别人说县领导的做派跟乡镇也差不多,你肯定不信,觉得好笑,不可思议,是不是,等到了县里,才恍然大悟,哦,还真是那么回事,但那时你也想不到市级层面也是一个样,总归要高尚、优雅点吧,可等到了市里,就知道了也大抵如此,同样,如今在省里,不也有同样的感觉,至于体制内和外,就更不用说了,体制外的人总是把党委政府看得肃穆森严、不怒自威,可体制内的人会那么认为么,不会的,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外面的人看表象、看热闹,里面的人看实质、看门道。”
“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华部长,真的谢谢啊,你让我瞬间通透了许多。”潘宝山道,“让我很释怀啊。”
“释怀很好,更重要的是进一步提高。”华鸣道,“不管怎样,以后你得注意点,毕竟有人举报了,如果不内敛点,下一步怕是就有大影响了。”
“我会的。”潘宝山道,“以后面对段高航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要过多回应就是。”
“段高航也不会。”华鸣道,“按照要求,马上我就召集你们两个人传达相关精神,之后,你们还要开个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进行表态。”
“那是必须的,即知即改。”潘宝山很严肃地点着头,“希望段高航也能认识到问題的严重性,往后不要动不动就伸脖子瞪眼地跟我叫嚣。”
“嗯。”说到这里,华鸣皱起了眉头,犹豫着道:“潘省长,有些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九百九十七章 必须转变
面对华鸣的不干脆,潘宝山显得极其爽快,他一拍华鸣的肩膀,“你看,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吧。”
“不不不,绝对不是见外。”华鸣看上去很严肃,“因为我要说的只是猜测,而且你也不一定能接受。”
“有什么尽管说。”潘宝山的表情很诚恳,“哪怕就是错了,难道我还会生气不成。”
“好吧。”华鸣声调稍稍放低了些,道:“照我看啊,段高航那么不顾形象的表现,极有可能是个策略,因为他明白跟你玩深沉多是不能占上风,所以就來个近乎返璞归真的做法,让你觉得他的水平就是那么‘原生态’,而且还能不知不觉地麻痹你、影响你:要跟他玩,就得像他一样粗陋。”
“哦,什么意思。”潘宝山从沒想过这个问題,一时不解。
“很简单,刚才我说了,就是党政班子的搭配问題。”华鸣道,“你是从基层一步步上來的,经历很多,应该明白个道理:一般來说党政班子不团结,影响闹大了,最后党、政两边的领导都会被边缘化,得不到重用,你可以了解一下,段高航与江成鹏搭班的时候是不是这样,按说江成鹏的脾气之火爆,尤其是面对段高航的时候,比起你來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段高航也应该火爆对不对,可据我所知,那时段高航也并沒有像现在这样,也就是说,段高航现在对你的态度策略,很有可能是走了步极其深远的棋。”
“噢。”潘宝山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段高航觉得已经是船到码头车到站,再怎么着也沒有太大的所谓,所以见我不服帖,就故意拉我一起下水,到时弄个两败俱伤,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我。”
“沒错。”华鸣道,“如果我的推测沒有偏差的话,他就是这个意图。”
“原來段高航是大智若愚啊,如此说來,还真是老奸巨滑。”潘宝山有点后怕地吸了口冷气,摇了摇头,道:“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看上去就老奸巨滑,很可能是装的,肚子里可能根本就沒货,而恰恰是那些看起來沒脑子的人,才是真正的阴谋家。”华鸣道,“你啊,是疏忽大意了吧。”
“的确如此。”潘宝山叹道,“道理我懂,就是沒用于实践。”
“好了,老弟你明白就好。”华鸣道,“今天晚上,我就代表组织,找你跟段高航进行一次特殊的谈话。”
“嗯,我有准备。”
“到时我会根据场面进行思路调整,所以现在也沒法跟你说什么。”华鸣笑道,“反正你放心,在保证大方向不变的前提下,倾向性肯定是存在的。”
私下谈完,潘宝山立刻回去,华鸣开始给省委办公厅去电话。
办公厅接到通知后,分秒不差地汇报给段高航。
段高航稍一思忖,自己带人去接华鸣,并不通知潘宝山。
这情形在华鸣的预料之中,所以见到“独自”前來的段高航并不感到奇怪,而且还表现得极其自然,路上,段高航问他此行所为何事,他也沒有避而不谈,不过只是说是有关领导班子的团结问題,具体情况等回去找到潘宝山时详细再说。
段高航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笑了笑,也不再问。
到达省委大院,刚好到了晚饭时间,为了让气氛轻松些,华鸣笑着说天气太冷,主动提出要吃个小火锅,热乎热乎,段高航自然是高兴的,马上吩咐了下去,华鸣又说,吃完饭还有事,一切从简,就不要找人陪了。
就这样,段高航一个人陪着华鸣和随來的几个人,吃了顿小火锅。
六点半多,用餐结束,段高航送华鸣到休息室,饭后半小时静修是少不了的。
此时,小会议室内的布置已经结束。
七点二十分,潘宝山來到会场,段高航和华鸣已经坐在那儿了。
“都齐了,就我们三个人。”华鸣笑了笑,“也不客套,直接开始正題。”说完,他拿出举报材料放到段高航面前,道:“你们看一下,是否属实。”
段高航先看,直皱眉头,而后丢给潘宝山。
潘宝山沒有计较段高航的态度,探身拿起了材料看了看,也拿出一副直皱眉头的样子。
“应该沒什么疑义吧。”华鸣又开口了。
段高航和潘宝山相互望了一眼,都沒说话。
“现在是关起门來说话,主要是传达组织的意见,你们都不要有什么顾虑。”华鸣此刻表现得严肃,“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先说两句,组织对瑞东近年的发展持肯定态度,但近來在一些细节上,要注意分寸,主要是两点:第一,人事变动比较频繁,涉及的层面也比较高,这对班子和中高层干部的稳定工作有很大冲击,所以,你们要高度重视;第二,要注意工作作风,尤其是在班子主要领导的团结上,你们做得有欠缺。”
“华部长,我虚心接受组织的批评和建议,但有两点要解释一下。”段高航作为省委书记,在这种介于正式和非正式的会谈场合,也要有相应的表现,得带头表态,“首先,人事变动问題多是出于内因,当事干部的自身出现了问題,当然了,内因是不是由外因引起、什么外因引起,那个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是沒法知道的,其次,我跟潘省长的团结问題,也要实事求是地说,不能回避,确实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毛病,影响很差,具体的原因嘛,我不想多说,也沒法说。”
潘宝山听段高航这么一说,有点想把问題严重化的意思,于是紧接着说道:“华部长,我也有几句话要说说,刚才段书记也讲了,近期人事变动频繁,是内因,确实如此,长期以來,不少干部不注意廉洁自律,违法乱纪之事一大堆,处于目前的高压环境中,难免要出事,这一点,我持赞同态度,不过,至于团结的问題,我倒不怎么认同段书记所说的,因为他沒有把问題的根源说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分歧,全部都集中在工作上,并沒有半点私人恩怨。”
“我沒有说不是集中在工作上啊。”段高航歪起了脑袋,眼光中充满了挑衅。
“好了,你们平和一点好不好。”华鸣道,“虽然开始我说不要让你们有什么顾虑,但也不能不注意形象,这会说的就是这个问題。”
“潘宝山在搞先入为主,我还沒把话完全说完,他上來就对我持否定态度。”段高航好像很气愤,“华部长你说,我跟他还怎么搭班工作。”
“段书记别急,说到工作,其实组织上正是考虑了你和潘省长的分歧、争论,都是从工作层面出发、又回到工作上的,所以才有了我找你们谈话这个环节。”华鸣板住了脸说道,“组织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保持克制,要心平气和地就工作上的分歧交换意见,多加强沟通,毕竟瑞东政坛近一段时期不是太平静,上面不想扩大影响,但是,也不会坐视不管,就看谁仍旧我行我素。”
华鸣把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既往不咎,面向未來,谁再冒头就动谁。
这么一來,段高航暗暗叫苦。
苦从何來。
沒错,段高航与潘宝山之间矛盾的高调激化,就如同华鸣的分析,目的就是想在无形中将潘宝山和自己捆在一起,自己风烛残年怕什么,他潘宝山是风华正茂,可是现在,形势有了变化,变得对潘宝山有利了,如果不及时调整计划,不但诱导潘宝山不成,反而还会让自己扫地走人,那不是给潘宝山得了大便宜。
“华部长,其实我之所以着急,说到底还就是为了工作。”段高航马上换了态度,他知道这很假,但场面上需要,都心知肚明,“从国际形势上看,我们国家的发展面临着种种压力,充满挑战,大省瑞东,自然要有自己的担当,要充分抓住机遇趁势而上,不说做到最好,但要做到更好,所以,工作中难免着急了些,在与潘省长的沟通上显得生硬了点。”
潘宝山一看段高航开始变风向,也忙跟上了话,“刚才段书记说的情况,和我是一样的,对瑞东的大好发展形势,我可能过于急躁了,而且也沒有进行很好地自制。”
“你们能这么说,非常好,这也正是组织上愿意看到的,就此,我也不多说了。”华鸣点起了头,道:“此外,在人事变动上,组织上的指示沒有商量的余地,尽量保持局面的稳定。”
“嗯,一切从维护大局的需要出发。”段高航很干脆,“这一点应该能向组织保证,在沒有特别的情况下,瑞东领导干部在人事变动上将力求平稳。”
段高航这么一说,潘宝山立刻想到了辛安雪和万军,一定程度上讲,他们两人的职位将不会有任何变动,但是,立场会不会发生变化。
这一点,段高航也想到了,而且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辛安雪和万军虽然继任常委,但在表态上,肯定相当于废人,而且废得比洪广良、郭壮和龚鸣都要彻底。
如此状况,有利还是有弊,潘宝山和段高航各自瞬间琢磨开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结论:谁主张,谁不利;谁反对,谁有利。
沒错,常委表决要人数过半,辛安雪和万军铁定的弃权票,将增加任何持主张立场一方的压力。
潘宝山顿时压力倍增,他想到了迁省会一事,如果在常委会上都通过不了,又怎么能递交中央申请。
不过,这会儿还沒有过多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題,潘宝山笑了笑,表态道:“下一步,我们瑞东将对干部的思想工作进一步加强,从最大程度上消灭由内因引起的变动。”
“那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华鸣看了看手表,“还有个任务,明天上午你们要召开常委民主生活会,会上,希望你们摆正态度,让大家看到你们现在和今后的状态,而且,我要做好会场记录,回去要汇报的。”
其实时间不算晚,还不到九点。
段高航回去后心绪极其不定,他沒想到局势会这么变化,看來要调整以后的策略了,和潘宝山之间的斗争,从形式上要发生根本改变。
如何改变,需要时间谋划,从长计议,眼下,是要把明天的民主生活会开好,说什么、该怎么说,很重要,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九百九十八章 很有挫败感
次日上午九点,瑞东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准时召开,省委、省政府领导班子部分人员列席,人员到齐后,会议并沒有急着开始,大家都史无前例地感觉到了氛围的轻松。
段高航的脸上沒有因为不满情绪而明显高高地向上划着弧度,眼睛也沒有因为充满挑衅而刻意地睁大,相反,他一脸和蔼,还不时与身边的韩元捷笑谈几句。
潘宝山,也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孤傲样子,他的脸上,更多表现的是谦和。
会议开始。
“人员都到齐了吧。”段高航直起身子看了一圈,看上去满面春风,“那咱们就开始把。”
会场顿时静了下來。
“感谢组织对瑞东的关心,感谢华部长的不辞劳苦。”段高航的开场白说得很温和,“所以即便是严冬來临,也让我们感到阵阵温暖。”
掌声响起。
“段书记太客气了,别说不辛苦,就算是,怎么说也都是为了工作嘛。”华鸣笑了笑,道:“会议时间要控制,不能占用大家太多时间,所以就尽快进入正題了,受组织指派,提议并参加瑞东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主要是听听大家对工作作风及思想建设的剖析和认识,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助推瑞东经济社会的发展。”
“好,既然华部长点了題,那我就先说吧。”段高航呵呵一笑,扶了扶面前的话筒,道:“担任瑞东省委书记一职,时间不算很长,但感触很多,毕竟是在瑞东这块土地上成长起來的,对瑞东,也就特别有感情,瑞东发展得好坏、快慢,对我來说是头等大事,我得为瑞东人民负责,也因此,在事关瑞东发展的大小事上,在决策时我显得有些不够沉稳、冷静,有点急于求成的倾向,也因此呢,容易和宝山省长产生分歧,而且在交换意见时也有些急躁,影响是不好的,容易给大家造成领导班子不团结、不和睦的印象,我想啊,在今后,要进一步发扬民主,有想法、有构思,应该充分和大家商谈,不能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能指鹿为马搞一意孤行,那是不科学的。”
段高航的话,讲得出乎潘宝山的意料,沒想到他会如此剖析自己,还别说,真觉得比较到位。
“高航书记的发言,实在是让我如芒刺在背,我也要说几句。”这种情况下潘宝山当然不能落后,“跟高航书记一样,我也几乎全是在瑞东这边热土上一步一步成长起來的,对瑞东也饱含深情,也同样存在迫不及待的心态,但是,事情往往是欲速则不达,实际上,这种心态造成了浮躁的情绪,碰到事情就容易头脑发热,解决起问題來就不够冷静,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是亲眼所见,我跟高航书记在一些决策上有争执,那就是不够理性的表现,当然了,我们的争执,不存在私人恩怨,出发点只是工作,所以说,我们的想法可能会不一样,但是目的,是完全一致的,无非是为了瑞东更好地发展,因此,我认为有必要给自己降降温,让自己沉住气,有问題提前沟通,碰到不同想法,要充分交流,那才是解决问題的正确方法,另外,我觉得我们年轻一代的干部,要多向老领导学习,高航书记在工作上踏实、稳健,让人放心,有话说‘发展是第一要务,稳定是第一责任’,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必须领会、吸收、借鉴。”
“宝山省长也不要谦虚,你年富力强,有想法、有干劲,很好嘛。”段高航满脸带笑,道:“相反,从创新精神和开拓勇气上讲,我还需要进一步加强,有时候,过于求稳就是过于保守,就是不与时俱进。”
会开到这里,在场的几乎都惊呆了,他们沒想到平日里两个掐得差点头破血流的巨头,陡然间竟如此谦逊、温文尔雅起來,很不适应,不过,他们很快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面发话了,再不好好表现,怕是要被“打屁股”的。
有两拨人,感触最深。
“夹缝派”的辛安雪和万军,两人不缺乏政治敏感性,知道这么一來,瑞东政坛将会“风清气和”,所以,必然不会出现人事的频繁变动,之前,这方面的倾向就已明显,现在要是再让他们流动起來,必定有违上面的指示精神,如此一來,他们的职位将会比较平稳地保持现状,而且,因为和段高航、潘宝山之间相互间复杂的关系,也不会受到过分的挤压,保守一点说,就是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中立派”的洪广良和龚鸣,每一次,他们的沉默不语其实并不是本意,而且也并不感到轻松,因为他们知道两不靠的明哲保身做法,并非万能,弄不好,就会跌进裂缝中永无出头之日,而如今,段高航和潘宝山不会再台面上打擂,强迫大家表态站队,所以对他们來说,是松了绑。
郭壮,如今已不再是持中立态度的人了,焦自高已经做过努力,而且还很准确地传递了郁长丰方面的信息,所以,郭壮在董长江找到他的时候,综合各方面的考虑,就答应了下來,会支持潘宝山。
其实,说到感触,还是当事的段高航和潘宝山最深刻。
散会后,段高航就对韩元捷使了眼色,接着就把方岩安顿好休息,等待吃午饭,等他回办公室的时候,韩元捷早已经候着呢。
“有什么看法。”段高航开口就问。
“说是奇怪,其实也在意料之中。”韩元捷感叹了起來,“毕竟我们被潘宝山给激了起來,动作搞得有点大,上面肯定会有意见的,现在过來压制、调和,也很正常。”
“嗯。”段高航点点头,“我有个问題不明白,谁写了举报材料。”
“举报材料。”韩元捷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华鸣就把我跟潘宝山找到了一起,传达了组织上的指示,要求我们瑞东不要再有大的人事变动,还要求我和潘宝山要注意搭班形象,另外,他还拿出一份举报材料,材料中把我们历次常委会上的情况,记录得一清二楚。”段高航道,“百分百详实,就跟亲眼所见一样。”
“那沒什么奇怪的,因为很有可能就是常委中的人所为。”韩元捷寻思了下,道:“仔细想想,为了各自利益,谁都有可能,包括他潘宝山本人。”
“潘宝山。”段高航一惊,他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題,“难道他觉得跟我们斗下去吃力了,就想到了这一招。”
“难道沒有可能么。”韩元捷道,“我觉得完全有可能,你想想,他的幺蛾子那么多,肯定会想办法占据局面优势的,今天的生活会一开,你和他都表了态,往后啊,他接二连三地出台什么政策,你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
“妈的。”段高航抽动这嘴角,他深深地惋惜自己恢弘的“拉人下水”计划就这么被化解了,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在潘宝山沒有意识的情况下,越想越憋屈、越有挫败感,“狗日的,真是便宜了他。”
“不能便宜了他。”韩元捷一听忙道,“我们可以温和地反对嘛,哪能让他得了安闲。”
“再温和,能架住他的三番五次。”段高航道,“那家伙心黑脸皮子后,会变本加厉的。”
“那是不是还得继续强硬。”韩元捷皱起了眉头,一副深思考的样子,“确实得让他感到有压力才行。”
“怎么强硬,上面不是已经都发话了嘛,反正我是不能冲在前头的,否则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段高航说着,也皱起了眉头,道:“嗌,元捷,你能不能顶起这个大梁。”
“我。”韩元捷一愣,“我可是一直在顶啊,政府常务会上哪一次不跟他闹个大红脸。”
“必须转移阵地了。”段高航说很是得语重心长,“以前我跟你说过,你有劲在政府常务会那边使,到了常委会上,你要尽量低调一些,凡事由我出头,否则就会被人家说我们拧成一股绳以多凌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生活会上我已经表过态,得平和啊。”
段高航这么盘算,有他的道理,华鸣传达的精神很明确,他和潘宝山谁再不“稳住”,就有可能要放逐谁,所以,他卧下來,让韩元捷去戳弄潘宝山,如果潘宝山应招了,就有被处理的可能,而且,那样比他和潘宝山同归于尽,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段高航顿时高兴得一阵眩晕。
“元捷,我觉得很合适啊。”段高航不等韩元捷回话,就接着说了起來,“否则的话,不显得我们是服了软,别忘了,本來我们是强势的,现在成了平手,不就相当于是落了下风。”
“段书记,事的确是这么个事,但我看不一定能行。”韩元捷低头沉思,道:“潘宝山的情况和你一样啊,他能应招,再说了,我这个级别也够不上啊,还有,身份也不合适,常务副省长,本來就是直接在他手下的。”
“哦,也是。”段高航其实这会也想到了这些问題,但是他觉得应该尽量说服韩元捷,毕竟那对自己是十分有利的,“不过,处在对立阵营之中,应该也沒有什么大碍吧,所以我认为还是可以的,你可以边走边看嘛,也不一定是次次都要叫板的。”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九百九十九章 各怀鬼胎
面对段高航循循善诱式的苦苦相逼,韩元捷是下定了决心不接招。
“这个再说吧,段书记,咱们得想周全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半会。”韩元捷叹道,“还有,你也得为我考虑一下啊,本來你跟潘宝山的正面冲突,基于工作,从各方面讲可以说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同时做些辅助,摇旗呐喊,也沒什么,可是如果让我唱主角,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那样的话,最后各种不是就会落到我头上,我可顶不住啊。”
韩元捷说得比较直接,他就是想让段高航知道,让他顶上去的可能性不大,究其原因,不仅仅是他刚才说的,还有更深层的东西。
作为阴险奸诈之人,韩元捷也有自己的算盘:他深知段高航与潘宝山之间不顾及形象的斗争,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他们很有可能每人会各领五十大板,那时,他这个常务副省长,应该会捡个大便宜,所以,他乐此不疲地煽风点火又添油,一方面,在段高航面前不断刺激,以加剧和潘宝山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又不断在常务会上和潘宝山顶杠,不断激怒潘宝山,那样就可以让段高航和潘宝山见面就斗,自己则等着坐收渔利,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段高航不露头了,所以在沒有什么大的切身利益矛盾下,他还有什么必要去激怒潘宝山呢。
各怀鬼胎。
“唉,你说也是啊,谁会这么不识时务,搞什么举报。”有些失望的段高航觉得也不能太逼韩元捷,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个统一体,所以就转了话題,“我总觉得,潘宝山搞鬼的可能性不大。”
“是啊。”在这件事上,韩元捷也是很痛惜的,因为现在还不到火候,否则他自己就会想法子去搞个匿名举报了,所以,他很是扼腕地说道:“真想查出來,好好教训他一下。”
“嗐,还是算了,沒什么必要,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段高航道,“还是省点精力,好好考虑下一步的事吧,策略调整了,以后的任何事得有个提前量,免得又被潘宝山那小子打个措手不及。”
“不会的。”韩元捷很有把握地说道,“段书记你别忘了,虽然我们不跟潘宝山起激烈冲突了,但并不是说就不反对他,只是变个态度而已,本來怒着脸的,我们笑着说不行么,然后,就推到各个常委身上,举手表决,现在这形势,对我们是有利的,按照要求,不再调动辛安雪和万军他们两人,但他们也就是充个数,会跟郭壮、洪广良和龚鸣一样,像个泥墩子似的坐在那儿,那么一來,潘宝山要想有个什么举动,想过半数还有可能么。”
“是啊,这个我已经想到了,谁主张谁就占下风。”段高航道,“估计潘宝山也能想得到。”
“那不就是了么,接下來肯定会相对安宁的。”韩元捷笑道,“所以啊,往后一大段时间内,我们会轻松不少,就只管坐等双迅绵新城给我们带來滚滚不尽的财富吧。”
“不一定。”段高航面显忧色,“安宁,只是针对工作层面上的事而已,至于台面之下的斗争,或许会变得更为残酷。”
“哦,也是。”韩元捷也收起了笑容,“把一切伪造得跟自作孽一样,到时上面虽然有意见,但也怪罪不到谁的头上。”
“就是啊,所以咱们还得高度警惕,而且还要主动出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段高航道,“当然,反之也成立,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因为在防守的时候,可以來个以静制动,又稳又准地抓住对方的漏洞,然后乘势而上顺藤摸瓜,最后直捣核心,那,不就是雷霆一击的绝好进攻嘛。”
“段书记说的极是。”韩元捷道,“既是如此的话,那不如咱们也來个以静制动吧。”
“唉,说是那么说的,可总还有个主动、被动的差别啊。”段高航叹了口气,道:“先不着急吧,估计这次组织上的警告,对潘宝山也有足够的震动,他多少是也会消停一阵子的。”
“那就是机遇、就是提前量啊。”韩元捷忙道,“我觉得,江山集团就是个绝好的把手,如果能在我们的进攻下把江山集团变成个泥潭,潘宝山在那里面肯定是拔不出來的。”
“你有法子攻破江山集团,上次我就讲了,不是已经试过了嘛,沒见效啊。”
“那次沒下真功夫,只是从面上着手,而且时间也仓促。”
“我看还是算了,别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段高航摇了摇头,“你以为新城项目的事,潘宝山会沒有知觉,如果他反过头來砍上几斧子,难受的会是咱们。”
“到底还是段书记想得周到。”韩元捷听了一愣,马上呵呵一笑,“可是你怎么知道,就算咱们不行动,他潘宝山就不会打新城的主意。”
“且行且看,反正眼下就消停一阵。”段高航道,“说实话,如果今后潘宝山能跟我们和平共处,也不是件坏事,就这么熬着呗,反正我也沒几年混头了。”
沒错,段高航是沒混头了,可以做吃等死,但韩元捷可不那么认为,要是按照段高航的想法,那他也就是终老在副省级上了。
为什么不努力一把,抓几年紧,弄个正省级,这是韩元捷朝思暮想的,而就目前瑞东政坛的情况看,速成之路就是让段高航与潘宝山激斗,分出个胜负來,当然,两败俱伤更好。
“段书记,你要是抱着这个想法,最后恐怕都会难以寿终正寝的,你不想想,咱们跟潘宝山之间的矛盾是可以调和的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说,你要是放松警惕,软了下去,那潘宝山就会趁机把你给捏死过去。”韩元捷道,“我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但却很实在。”
“元捷,我明白你的心思。”段高航看了韩元捷一眼,表情很复杂,他翘起嘴角一笑,“心急,是永远吃不了热豆腐的。”
“好好好,我明白了。”韩元捷从段高航的眼中似乎看出了什么,立刻爽朗地笑开了,“一切由段书记掌舵,反正我按照你的指示办就是。”
尽管脸上笑着,但韩元捷心里却发着狠,看來段高航这边的希望不大了,那么,就很有必要搞点私下里的动作,针对潘宝山搞一搞,搞潘宝山,可以嫁祸给段高航,从而引发他对段高航的不满,让两人再次针锋相对地斗起來,而这,需要缜密的筹划,不能急于事成,而且,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段高航看出任何疑点,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行了,你去忙吧,我得好好静一静,理理头绪,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有点乱啊。”段高航摸着脑门道,“对了,你要密切关注潘宝山的动向,他是不会老实的。”
“好。”韩元捷点头告辞,满心欢喜,因为有了段高航这话,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完全可以借助密切关注潘宝山的机会,找个合适的由头,给他们制造新的矛盾冲突。
说到潘宝山,此时的他心情很不错,因为郭壮让秘书给曹建兴刚刚打过电话,把意思表达了,说他在工作上的施政确实能促进瑞东的进一步发展,很值得拥护,而且先前就曾支持过的,所以往后会更加支持。
高兴中的潘宝山,又想到了洪广良,如果再把他争取过來,局势又能回到以前,也就相当于是辛安雪和万军两人,与郭壮和洪广良两人置换了一下,总体來说,常委中中立的还是三个人,还能和段高航战成五比五平,那样一來,虽然仍旧不能占上风,但起码不会处于弱势状态。
所以,洪广良成了关键。
事情宜早不宜迟,潘宝山立刻给王天量去了电话,说得加快节奏,赶紧让殷益彤到省里來找洪广良汇报工作。
指示,当然是要迅速落实的。
第二天一早,殷益彤就出发了,踏上了前往瑞东之路,她深知此行的重要性,关系到自己能否升为副市级,所以为了确保能见到洪广良,去之前她沒有打电话,有时候搞突袭最具成效。
下午上班的时候,做好了十足准备的殷益彤,直接來到省委大院找洪广良,由门卫通知。
洪广良对殷益彤记忆犹新,听到她來拜见很是惊喜,忙让秘书去领了过來。
“洪书记,冒昧前來,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啊。”殷益彤裹着一身春风走进洪广良的办公室,双目传情,“其实应该先打个电话请示的。”
“哦,沒什么,坐吧。”洪广良克制住兴奋不已的心情,稳稳当当地坐在办公桌前,该有的威严仪态还是要保持的。
“谢谢洪书记。”殷益彤也不客气,两只胳膊放到身后,手背一抹,把冬裙下摆理整了,一屁股坐了下去。
秘书给殷益彤倒了杯水,退了出去。
“到年底了,工作应该挺忙的吧。”这时的洪广良,放下了手中的材料,靠在椅背上,一副闲散的样子,面带微笑看着殷益彤。
“忙,惯例性的,每年都这样。”殷益彤的姿态也迅即显得更加婀娜,她拉了拉轻薄的羽绒服拉练,道:“洪书记,你屋里温度可不低哦。”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千章 笔盒
殷益彤一拉羽绒服拉练,洪广良的小心肝顿时一抖。
“嗳,也不怎么高吧。”洪广良貌似平静,呵呵地一笑,道:“我是严格按照规定办事,机关办公室冬季采暖设定温度不高于二十摄氏度。”
“可我觉得怎么热的呢。”殷益彤笑了笑,“可能是洪书记的气场太大了吧。”
“不是,应该是办公用房的面积小了,暖气更容易集中。”洪广良道,“现在我的办公室,只有四十二平方米,不能再大了,否则要犯错误的。”
“休息室可是不算的哦,所以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殷益彤很是妩媚地一笑,“像我的办公室,按规定只有十二平方,哪里够用啊,要放的东西太多了,不弄个大休息室怎么行。”
“嗳,那方面的事还是少说吧。”洪广良笑了笑,“不管什么场合,能少说的就少说,否则会被拿來说事的,影响可不好,。”
“这不是在洪书记面前嘛,我可是沒有任何防备的。”殷益彤略显扭捏地笑道,“我就不相信,难道洪书记会告我一状。”
“呵呵。”洪广良手指点点,“你啊……”
“我怎么了,比较放肆是不是。”殷益彤用风尘女子般的眼神望着洪广良,“可是我觉得,在大恩人面前放肆一点,也沒什么。”
“恩人。”洪广良一皱眉头,“还是大的。”
“嗯。”殷益彤撒娇似地点着头,“这也是我來找您的原因,得表示万分的感谢呐。”
“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事。”洪广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要再卖关子了,说吧。”
“我马上就要被提拔了。”殷益彤像个小姑娘似地兴奋了起來,“市里已经找我谈过话,估计就是年后的事了。”
“噢,恭喜恭喜。”洪广良笑了笑,“不过,你提拔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前段时间你不是到松阳去调研的嘛,对我们广陵区的政法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市里很重视,对我也更加肯定。”殷益彤笑道,“而我呢,也就理所当然被重视了起來。”
“喔,是这么回事啊。”洪广良一咧嘴,“那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是啊,你那么一插,可不就成了我的‘殷’么。”殷益彤忽闪着眼睛,“所以,我不感谢你还能感谢谁。”
“呵呵。”洪广良笑叹道,“好一个无心插柳柳成‘殷’啊。”
“就是嘛,洪书记,我还希望你能多插上那么几次。”殷益彤说得婉约含蓄又直白暴露。
“哎呀。”此刻,洪广良的心头更是一颤,他看着殷益彤,颇为玩味地点了点头,“殷书记啊,你让我情何以堪呐。”
“那有什么呢。”殷益彤微微一扬下巴,“我可是满心欢喜的。”
“政法系统的工作,比较单一,只能是阶段性地搞一搞,哪能动不动就提及呢。”洪广良笑道,“所以,我就是想插柳,恐怕也是插不了几次的啊。”
“不在多,在精准、到位。”殷益彤伸手拿起茶杯,两手环握,搓动着放到嘴边,然后抬起眼睛,媚视着洪广良,“哪怕就一次,也是让人受用的。”
“是嘛。”洪广良列着身子,扶着椅柄,使劲攥了攥。
“肯定是。”殷益彤双唇轻启,叼住杯壁,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看,就前阵子的一次,我不就受益了么。”
“呵,那不值得一提。”洪广良心慌意乱,探着身也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洪书记,也许你觉得沒什么,但我却记着大恩呢。”殷益彤放下茶杯,“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次我过來,就是要专门泉涌着感谢您的。”
“你真是太客气了,用不着的。”洪广良微微一笑,“你啊,还是腾出时间腾出精力,好好把工作抓一抓,那样对你会更有好处。”
“工作我都安排好了,耽误一两天沒什么。”殷益彤道,“而且,工作是无刻不在的,这次來省里,我顺便还要拜访一下省财政,你知道我们长陵区底子薄,需要财政的大力支持,虽然年后我就要离开常长陵了,但我得把后续工作做好,尽量多为长陵争取点支持。”
“你真是个好父母官呐,有情有义,相信你到了市里,会更好地造福一方。”洪广良不得不说几句大面上的话,一來是身份的需要,二來也得转移下注意力,他已经被殷益彤撩拨得心猿意马了,如果继续暧昧下去,怕把持不住。
“工作主要是做事,生活主要是做人,洪书记,在做事上我是负责的人,在做人上也如此。”殷益彤道,“知恩图报,与人方便,从不添麻烦。”
“嗯,那很好。”洪广良知道殷益彤的暗示,可是能轻易相信,不添麻烦,说是如此,但实际上往往做不到,那可是有很多的前车之鉴的。
“洪书记,能不能请求一下,晚上我请省财政的领导吃饭,您能否屈驾到个场。”殷益彤道,“您一去,相当于又是为我插了个柳。”
“那,恐怕不太合适吧,条口不符,我不分管财政。”洪广良犹豫着道,“毕竟这个时候比较敏感,我担心会被说闲话。”
“只是为了工作,怕什么呢。”殷益彤道,“本來我还想让您保护一下的,那也就不提了。”
“保护你。”
“是啊。”殷益彤一副柔弱的模样,“财政多强势啊,我过去是求爷爷告奶奶,还不被他们逮着死灌酒,我能撑几个回合,要是有您在身边,只是一句话,就能让我舒服多了。”
“我看还是算了,哪种场合我确实不方便出席。”洪广良一听毫不犹豫,“你呢,在酒桌上也不要把姿态放得太低,成的话很好,不成也沒关系,事后我再找时机帮你说几句话就是。”
“嗯,那也成。”殷益彤笑着点点头,道:“不过洪书记,要是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去财政厅了,直接请你就是。”
“呵呵,那是不可以的。”洪广良摇摇头,笑道:“该走的程序要走,你不出面找财政申请,我的话怎么说。”
“唉,事是那么个事,可其实这次來,我主要是要请你吃饭的。”殷益彤面露失望之色,“洪书记,那这样,明天中午我单独请你吧。”
“嗨呀,不用那么客气的,益彤书记。”洪广良眯着眼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还不成么。”
“心意抵万金,洪书记这么说,我好受了不少。”殷益彤又露出了笑容,“但是,心意毕竟是虚的,弄不好就虚心假意了,所以洪书记,饭可以不吃,但心意一定要实实在在地表达出來才行。”
殷益彤说完,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个盒子,起身走到洪广良办公桌前,“洪书记,我特地订做了一支笔,也就是我的心意了。”
“诶呀,你看你。”洪广良连忙摆手,“用不着,完全用不着。”
“洪书记,你不用担心,不就是一支笔嘛。”殷益彤打开盒子,俯身放到洪广良跟前。
这是一支普通的签字笔,关键是笔盒的内盒是黄金做的,粗略估计一下,得有一千克。
“你……”洪广良一惊,心头又是一动,“你这是做什么。”
“表达心意啊。”
“不行,你还是拿回去吧。”洪广良犹豫了下,把笔盒推到殷益彤面前。
“洪书记,你这是嫌弃心意轻了是不是。”殷益彤拿起盒子,绕过办公桌,走到洪广良身边,拿出签字笔,道:“您看,很普通的呀。”
“不在是否普通,这是规定。”洪广良抬手把笔挡了回去,“哪怕是一针一线,性质是一样的。”
“啊呀,洪书记。”殷益彤顺势抓住洪广良的手,撒娇似地说道:“您让我难堪了。”
两手一触,洪广良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松阳和殷益彤的握手,不禁心跳加快。
“是不是呀,洪书记,你说嘛。”殷益彤的表现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份,但是就在这个空间里,却并沒有违和感。
“哪里有什么难堪呢。”洪广良有些不知所措地笑道,“益彤书记,不,不要这样。”
殷益彤的身体故意贴紧洪广良,让他一阵眩晕。
“你拿着嘛。”殷益彤完全占据了主动,她断定在这方面,洪广良沒什么经验。
“你先坐好,坐好,让人看到了不好。”洪广良想起门还沒锁,万一有冒失之人推门而入,那可就说不清了。
殷益彤当然能掌控局面,她忙回身走到门边,把保险上了,又抽身回來,还是直奔洪广良。
这会的洪广良,本能地放开了些胆子,他放下笔盒,对靠上身的殷益彤也不再显得有多少惊慌,“益彤书记,我说了,一针一线,性质是一样的。”
“唉,看來洪书记真是两袖清风。”殷益彤俏皮地从笔盒中拿出笔,扔到了对面沙发上的包旁边,“行,这支笔我就不送了。”
说完,殷益彤拿起笔盒,拉开洪广良办公桌的抽屉放了进去。
“哎哟哟……”在抽屉沒关上之前,洪广良唏嘘着伸手要拿出來。
殷益彤抓住机会,再次抓住了洪广良的手……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千零一章 高度重视
殷益彤出手不落空,洪广良被顺利攻克,这个消息让潘宝山颇为振奋,他觉得离搬迁省会的目标又近了些。
潘宝山再找方岩、丁安邦商量,这一次他约了两人同时见面,以便在沟通时能更好地相互补充,让下一步的计划更完善。
谈话一开始,潘宝山就亮出了底牌,说郁长丰对搬迁省会的做法很支持,所以关键就是看瑞东地方上怎么操作。
“从段高航一贯的表现來看,他会拼死反对的,虽然现在他面上不会跟你起激烈冲突,但背地里的力度肯定会有增无减”方岩摇着头,一脸地担忧说道:“他反对迁省会,不只是为了跟你搞对抗,而是从得失层面上考虑的,毕竟这里是他的根据地。”
“段高航的反对立场,是不是不可以撼动。”潘宝山道,“常委会上的角力,如何才能占优。”
“那恐怕要花一定的工夫了,必须把围绕在他身边却又不在他核心层的人都说服。”丁安邦道,“像郝建进和郑思明,看得出來,他们之所以支持段高航,完全是出于所谓的政治惯性观念。”
“嗯,郝建进可以争取,但郑思明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现在是省委秘书长,段高航提了他,他还不高度保持一致。”方岩道,“当然了,只是争取个郝建进恐怕还不行,人数过半的限制是必须的,能否达到七票,是个硬杠杠。”
“我跟郭司令就此事沟通过,他持赞成态度。”潘宝山道,“还有,洪广良八成也会同意。”
“这么说,我们这边现在已经有五票了。”方岩道,“龚鸣是肯定保持中立的,那剩下來还有七票,如果都归顺段高航,就会否定性通过。”
“万军和辛安雪两人,也是中立。”潘宝山道,“他们相当于是废人,如果不是华部长及时过來提出警示,春节后他们的位子会有新任顶上去的。”
“既然这样,能不能再争取两票。”丁安邦道,“刚才说的郝建进是目标之一,除了他,还有谁合适。”
“我想先來个投石问路,把迁省会的想法抛出來,看看各人的反应,然后再圈定可转化的人。”潘宝山道,“因为我觉得,在迁省会的事情上,应该有一部分人能看清其意义所在。”
“试试也可以,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方岩笑了笑,“官场之上,政见不是划分圈子的标准。”
“是啊,能否攀附,才是根本所在。”丁安邦也笑了,“不过正是如此,潘省长你也有个优势筹码,就是未來走向的问題,段高航多大了,就算是平稳到头的话,也就几年的光景,现在依附他的人,到时还能抱他的大腿。”
“也不一定啊。”潘宝山慨然道,“为官从政,虽然考虑要长远,但关键还是要抓眼前,如今段高航是一省之主,一定程度上是能决定个人命运的,还有,谁又能说,段高航之后的瑞东,能在我的统管之下。”
“不管怎样,还是可以一试。”方岩寻思着道,“处在关键的卡口,人的本性也许会被激发出來,面对瑞东的发展关键一环,难道就沒有人能挺身而出。”
“行,那我就准备向段高航发出建议,开个常委会通通风。”潘宝山道,“不过怕就怕他不应招,拖着不开,那样就沒法讨论了啊。”
“那也有办法。”方岩道,“丁书记作为专职副书记,可以在得到半数以上常委同意的情况下,召集常委会。”
“只要有需要,我义不容辞。”丁安邦面色坚定,半开玩笑地说道:“而且啊,我还真想行使一下那权力呢。”
话音一落,三人同时笑了起來。
第二天上午,迁省会的议題材料就发到了各常委手中。
段高航沒用打电话,韩元捷就颠颠地跑到了他的办公室,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抖着材料不屑地笑着,“真他妈的搞笑,竟然想迁省会,我看他潘宝山是病得不轻了。”
“呵呵。”段高航一抖肩膀,“那小子想得美,想把我们弄到他的根据地上,简直是异想天开。”
“现在阶段,瑞东最需要的是安宁,上面不是已经发话了嘛,不能折腾,可他非要把自己扮成跳梁小丑。”韩元捷笑道,“我们可以趁机做点文章,让他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先别想着看笑话,得重视起來,兴风作浪是那小子的特长。”段高航道,“我们要稳住了來,以静制动。”
“这么说,段书记你是要应招了。”韩元捷道,“照我说,干脆不理睬就是,不要开会研究。”
“那不是显得我们不够自信。”段高航道,“我倒想看看他能扯出个什么來。”
段高航说完,开始看议題材料,他要做好充分准备。
“也是,是要重视起來,我们跟潘宝山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可不是个随便闹着玩的人。”韩元捷的表情不无忧虑,心里却是一阵高兴,他就想看到段高航的“不屈不挠”,只有如此,才能出现他想看到的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从而让自己在坐山观虎斗中获益。
“战略上要藐视,战术上要重视。”段高航翻着材料,头也不抬。
“段书记,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该更为主动一点。”
“嗯,你有什么想法。”
“还是要多从潘宝山方面的内部着手。”
“还想再试试。”段高航放下材料,“他那边的防御力是很强的。”
“这次咱们不直接攻击,而是充分制造内讧。”韩元捷道,“再坚固的堡垒,也怕从内部攻破。”
“潘宝山身边的核心层,就那么几个人,方岩和丁安邦都是顽固不化的,谭进文和曹建兴等人,又不够分量。”段高航道,“沒地方下手啊。”
“据我了解,江山集团就只剩下个架子了,原有人员一律解散,包括高层。”韩元捷道,“现在只有潘宝山的老情人邓如美留守。”
“多少亿的资产,就让那一个女人守着。”段高航说到这里不由得吸了口冷气,“提及江山集团,我就想到了双迅绵新城,潘宝山之所以把新城出手,跟迁省会是有联系的。”
“那是,省会要是真迁了,那新城的发展势头就要大打折扣。”韩元捷一拍脑袋,“哎哟,刚才我怎么就沒想到,那样的话,我们的聚宝盆不是要砸了。”
“砸也不至于,毕竟新城的发展确实存在合理的空间。”段高航道,“我担心的是,潘宝山是真的有把握把省会迁到松阳去。”
“是的,那也是我最担心的。”韩元捷道,“一旦到了松阳,我们就会被困住,而且还有可能被拱翻在地。”
“所以这事一定要高度重视。”段高航不安地站了起來,“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必须全力以赴果断打破潘宝山的计划。”
这一点,韩元捷也极为紧张,虽然他想坐收渔利,但前提是要保证不出事,就像他说的,如果省会迁到松阳去,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沒有可用的人手,真有可能被潘宝山一举拿下,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必须全力阻止潘宝山的省会搬迁计划。
既然段高航说要全力以赴,那就可以把胆子放大一点,韩元捷决定瞒着段高航去找庄文彦,希望从她那里找到路子。
沒有迟疑,当天下午,韩元捷就让秘书在庄文彦公司的门口等到了她,请她面谈。
庄文彦本已经不打算和段高航方面有交触,现在她是迷途知返,知道该怎么过以后的日子,但是,经历无法抹掉,尤其是那些造成深厚阴影的,往往会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越是退缩,就越会恐惧,所以,在一番犹豫后,她决定去见韩元捷,因为她知道事情会和段高航有关。
“庄总,很长时间不见,你是越來越有活力了啊。”韩元捷一见庄文彦就扬起了笑脸,想尽量把氛围搞得轻松些。
“韩省长,有什么就直说吧。”庄文彦直來直去,“大家都挺忙的。”
“嗯,好,很好。”韩元捷的笑容有点僵,“是这样的,段书记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但又担心场面不太好看,所以让我传达一下。”
“想说什么。”庄文彦显得很平静。
“段书记被潘宝山逼得几乎沒有退路了。”韩元捷叹了口气,“所以他想让你通过那个叫什么鱿鱼的人,拿点潘宝山的证据。”
“不可能。”庄文彦直接拒绝。
“庄总,你要理智一些,这世界上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韩元捷道,“你想想,如果段书记被潘宝山攻下,你还能保持现状。”
“可是如果我照你说的去做,会更保不了现状。”庄文彦道,“你跟潘宝山交手很多,知道他的性格,还有他的那一帮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如果做出颠覆他的事情,那还有活路。”
“不不不,庄总,你并沒有完全明白段书记的意思。”韩元捷忙道,“他的本意只是多少弄点把柄,能和潘宝山有所持衡就行,现在他根本不想和潘宝山斗了,可潘宝山却不依不饶,让他很抓狂,否则也不会找你是不是。”
“不和潘宝山斗,他能服气。”
“不服气又能怎样,得学会接受现实嘛。”韩元捷叹道,“潘宝山势头强劲,他不能硬顶的,人都有自知之明,老胳膊老腿的,还折腾什么,就安安稳稳等着退下去,过个舒坦日子得了。”
“他要是早明白这个道理,不就沒事了嘛。”庄文彦摇头叹道,“不过也可以理解,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也是人之常情。”
“说实话,放眼长远,就是现在明白也不算晚。”韩元捷道,“庄总,你好好考虑一下,因为他也不是要你掌握潘宝山违法乱纪的真凭实据,只要有那么个影子就行,比如,你跟鱿鱼谈话的时候,可以引一引,把事情说出來就可以了。”
“那有什么用。”
“刚才不是说了嘛,目的是为了制衡。”韩元捷道,“段书记就是想让潘宝山知道,也可以挖他的根底,让他收敛一点。”
“这样的话,倒也可以考虑。”庄文彦略一沉思“不过现在我还不能答应什么,得回去看看情况。”
“可以,刚好我也回去向段书记汇报一下。”韩元捷心中暗喜,他已经开始琢磨该用什么样的录音设备,到时好把庄文彦的话当作证据给录下來,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千零二章 抛个引子
两日后,就迁省会一事,段高航召集了常委会,会议一开始,他就把话題抛给了潘宝山。
潘宝山就瑞东目前的发展格局进行分析,指出存在南北差距,而且呈现不断加剧了迹象。
“这种状况,对于瑞东的长远发展來说是个极大的弊端,会导致所谓的‘短腿效应’,跑不快、跑不远。”潘宝山语速放得很慢,充分显示了他对这一问題的深思熟虑和重视程度,“因此,我认为把省会向北迁移到松阳,逐步带动经济重心北延,很有必要。”
“发展要顾及长远,一定程度上利用政治的干预效应,带动经济发展的均衡化,实现经济的整体提升,是很有必要,从这一点來看,潘省长的看法确实有一定的合理性。”段高航的口气也很平稳,完全沒了以前甚嚣尘上敌对的架势,“不过,我们同时也要看到现实条件的制约,瑞北地区的发展目前虽然呈现蒸蒸日上的态势,但在各方面的承载能力上,还是相对薄弱的,也就是缺少支撑,省会北移,恐怕也多有不妥。”
“段书记的意思是,怕省会迁移后,瑞北打不开发展的大好局面,又致使瑞南地区遭遇发展‘寒流’。”潘宝山笑问。
“有这方面的担忧。”段高航深沉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潘宝山道,“瑞南地区的发展已然成了气候,在环境、载体等各方面的发展要素上,都已相当成熟,双临周边的城市群崛起,就是个很好说明,可以说,省会的影响力已经起不到应有的作用,相反,对于瑞北地区而言,却正是久旱逢甘雨的需要,省会进驻,必然会带去新气象、新动力和新的增长极。”
“嗯。”段高航点了点头,并不急着直接反对,他端起茶杯,又放了下來,“如果照潘省长的思路,那么可不可以考虑省会西迁,瑞东的发展存在南北差异,同样也存在东西差异嘛。”
“从地理上看,瑞东在东西上的拉伸,远不如南北來得有弹性,而且仅就瑞南地区來说,东西差距也远不如整个瑞东的南北差距大,还有,从发展的潜力來讲,瑞北有沿海的优势资源,能更好地带动区域发展,从而实现整个瑞东最大程度上的平衡发展。”
“省会是否迁移的话題暂且放一放,在座的各位多琢磨琢磨,思考一下,下面,我仅就省会的带动作用,谈点自己看法,也就是政治对经济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段书记,今天的会议只是个讨论,毕竟省会的迁移是个复杂的系统性工程,必须集思广益。”潘宝山面带笑容,“所以,可以就相关的话題随便发表自己的看法,另外,希望除了段书记之外,大家也都踊跃发言。”
“行,那我就说了。”段高航不想被潘宝山打岔太长时间,说道:“是不是省会所在地城市,就一定能促使其经济腾飞,我看也不一定,细数我们国家各省省会城市,经济也不是领头羊,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个别省的省会与其他省内城市相比,确实有一定的优势,但毕竟那种情况还是少数,就拿国家來说,首都北京的经济,难道是全国第一,还有,放眼国外,看看美国各州的政府所在地,大部分也都在并不是太有名的城市,洛杉矶、旧金山,大家应该很熟悉吧,萨克拉托门,大家熟悉吗。”
段高航说完,扫视会场,韩元捷、贾万真相继摇了摇头。
“萨克拉托门,是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城市,洛杉矶、旧金山,也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城市。”段高航继续道,“可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州府所在地,既不是洛杉矶,也不是旧金山,而是萨克拉托门,同样的情况,华盛顿州的州府也不是西雅图,而是奥林匹亚;德克萨斯州的州府也不是休斯顿,而是奥斯汀;纽约州的州府不是纽约,而是奥尔巴尼。”
段高航的一番话,显得很有高度,这完全出乎潘宝山的意料,好在是,他也做了相当的准备,还能有所应对。
“段书记旁征博引,说得很好,但我想补充几句。”潘宝山笑了笑,“省会到底该怎么摆放,其实沒有具体的参照标准,更沒有借鉴,得具体问題具体对待,不论是首都还是省会,落在何地,是经济中心、政治中心或是地理中心,都有一定的形成原因,多是历史承留,并非全都是人为刻意安排,所以,不能说现状就是合理,只不过是因为要改变的话,面临的困难太多,举例來说,美国的伊利诺伊州,州府城市是斯普林菲尔德,而位于州东北部的芝加哥后來却日益崛起,并成为交通枢纽,有识之士就提出,伊利诺伊州的州府放在斯普林菲尔德,有极大不便,不如迁移到芝加哥,但是,有很多人不同意,因为美国的州府所在地,当初在选择的时候,大都是瞄准了所在州的地理中心,而且自建州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沒有改变过,可以说,观念如此,就像我们瑞东,省会可不可以迁移,我觉得沒什么不可以,建国以后,我们国家也不是沒有过先例,瑞东迁省会,并非是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不能说不好理解。”
“潘省长你开始说省会的安置沒有参照标准,更沒有借鉴,最后又说有先例,那不是参照和借鉴么。”韩元捷忍不住插上了话。
“我说迁省会有先例,只是说有同样的事情,而并非是要学习人家搬迁的思路的做法。”潘宝山还是面带笑容,“我们瑞东有自己的省情,肯定要据此來制定方案和措施的,就像刚才我说的美国伊利诺伊州,州府所在地不是交通枢纽和经济发达的芝加哥,从而导致了很多不便,但也并不是说我们瑞东把省会双临就是最合适的,毕竟各自的情况不一样,不能用同一个思维模式去考虑问題,这就有回到开始我说的,要具体问具体对待。”
“其他人有什么看法。”段高航不想让韩元捷多说,知道在这方面他绕來绕去抵不过潘宝山。
“在像搬迁省会这样的大事上,思想和认识很难整齐划一,大家的出发点是不尽一样的。”贾万真开口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潘宝山哼地一笑,“贾部长,现在的发展形势有多严峻你知不知道,慢一个节凑就要步步落后,你是搞宣传的,可能看不透。”
潘宝山对贾万真冷脸训斥,沒有什么不妥,但现在的贾万真也并不怎么服贴,他揪着嘴唇点着头,道:“可能我是沒有完全看透,不过把省会放到松阳,人为地制造一个政治中心,到底对经济能带來多大的拉动效应。”
“关于这一点,我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丁安邦及时补位,“先不说省会北移能否拉动北部经济的快速腾飞,只是从战略上讲就比较合适,从国家到省里,实行政治和经济双中心是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所有人都懂两个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所以政治和经济板块也需要相互补充,从这一点看,我认为省会北迁很合适。”
“这样吧,就迁省会的问題,今天就讨论到这里,贾部长说得对,事关重大,还是要从长计议,大家会后再抽时间好好想想。”段高航眼见场面要有点失控,及时刹车,“年底了,事情多,条条线线的总结和部署都很紧张,需要集中精力应对,迁省会的议題,先告一段落。”
段高航表态终止讨论,潘宝山也沒有什么意见,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挑起个头來,并非要取得决定性胜利,但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段高航的恐慌,他隐约间觉得潘宝山看似平和的架势下,是志在必得。
韩元捷也有同样的感觉,会后,他找段高航商量,是不是该给潘宝山制造些麻烦,分散他的精力,让他无暇顾及迁省会的事情。
“你想怎么样。”段高航觉得也有必要。
“就他主张的迁省会一事,制造外围矛盾。”韩元捷道,“省会的北迁,势必要给双迅绵新城带來消极影响,而此前江山集团将新城抛出,不能不说是个损人利己的做法,对于接手的久大地产而言,肯定十分不满,我们可以针对江山集团搞点动作,让潘宝山着急,然后嫁祸给久大地产,那样一來,潘宝山就会想办法去制服久大地产,段书记你想,久大地产接手新城后省会就要搬迁,本已是屁股上着火,再加上潘宝山‘变本加厉’式的压制,哪里能沉得住气,而久大地产的胡贯成,根本不是个善茬,所以,到时肯定会有一场恶战。”
“如果事情的发展真能如你所说,那肯定是要分散潘宝山很大一部分精力的。”段高航道,“关键是怎么实施,别最后惹一身不是,反而更麻烦。”
“这事让贺庆唐去做,应该沒问題。”韩元捷道,“就算有问題,也不会发生蔓延现象,扩大不了影响。”
“嗯。”段高航点点头,刚要开口,敲门声响起。
贾万真來了,他进门后发现韩元捷在,表情稍有不适,不过马上就扬开了笑脸,
第一千零三章 棋子
贾万真在段高航和韩元捷面前一直很温顺,他进了办公室后点头哈腰地挨个问好,段高航面对贾万真,也总会表现出少有的热情,请他落座谈事。
“贾部长,你找段书记有重要的事吧,要不要我回避一下。”韩元捷的话问得貌似很客气,实际上却是十足的装腔作势。
“不用不用,哪里用得着回避啊。”贾万真当然知道该怎么说,“我要说的是大家的事,正好一起讨论讨论。”
“是不是迁省会的事。”
“沒错。”贾万真叹了口气,“唉,潘宝山搞了这么一出,实在是出乎意料,如果真要让他得逞,影响是很大的。”
“这是当前的一件大事,我正跟段书记聊着呢。”韩元捷表情很严肃,“贾部长,你有什么好对策。”
“沒,沒呢。”贾万真摇了摇头,“我只是感到着急,双临可是咱们的主场,松阳完全是客场,主客场是完全不同的。”
“是啊,主场优势体现在各个方面,一定得守住。”段高航开口了,“这个信念,咱们是有的,只是在具体的应对措施上,目前还沒有太明确的路子。”
“我觉得常委表决的阵地一定要巩固好,不能给潘宝山留一丝机会。”贾万真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还是很有优势的,他那边不就是方岩和丁安邦么。”
“眼下情况是如此,但很难说下一步会怎样。”段高航道,“潘宝山应该清楚,要想达到目的,第一关就是要获得半数常委席位,所以,他肯定会在常委身上打主意。”
“那小子就像个蛆,叮坏眼子又准又狠。”韩元捷很是感慨地说道,“看看我们的班子,谁身上沒有点问題。”
“是啊,那也正是我担心的。”贾万真附和着,“因此我认为,段书记有必要逐一找班子成员谈谈话,给他们打个预防针,虽然现在打预防针有点晚,但多少也会有些效果,也许,最后起关键作用的,就是那么一点点超前的努力。”
“你说的是个思路,不过嘛,还真难产生什么效果,哪怕是一点点。”韩元捷道,“首先,我们这边是不用说的,郝建进和郑思民能有问題,他们是中规中矩的干部,潘宝山应该挖不到他们的脚后跟,至于辛安雪和万军,可以说也是进了保险箱的,不会对咱们构成威胁,说白了,他俩现在就是个废物,跟龚鸣、洪广良还有郭壮一样,把他们当空气看就行了。”
“这么说的话,潘宝山想得到过半的票数,不是沒了可能。”贾万真故作惊喜地道,“就算是郝建进与郑思民被他抓到什么把柄屈服了,也还远远不够数嘛。”
“也不一定。”段高航不无担心地道,“辛安雪和万军是可以放心的,他们牵扯得比较深,跟潘宝山那边也可以说是有一定制衡的,不会受到威逼,但龚鸣、洪广良和郭壮,就不一定了,谁能保证他们不出问題,包括郝建进和郑思民,也难说,他们的形象是很好,口碑也沒得说,可谁又能保证领导干部能表里如一,如果潘宝山抠住了他们的命门做要挟,怎能不见效,那样一來,潘宝山迁省会的主张获得半数通过,也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挖一挖那几个人老底,彻底控制住不是要保险得多。”贾万真道,“即使不全部成功,最起码也能保证不处于劣势吧。”
“说起來容易做起來难,早就进入人人自危、堵漏补洞的时期了,谁会轻易露出尾巴來。”韩元捷道,“关键是我们跟潘宝山不一样,身边沒有做那种事的得力人手。”
“那就主动出击,先想办法把潘宝山给陷进去,让他忙于扑火自救,无暇顾及迁不迁省会的事。”贾万真道,“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好好拖他一拖,沒准他也就疲沓了,还迁什么省会,还不全都烟消云散。”
“看來你也想到这个点子上去了。”段高航笑了起來,“刚才韩省长正跟我谈着呢。”
“哦,韩省长找到落点了。”贾万真忙问。
“沒呢。”韩元捷边说边暗暗对段高航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对贾万真说出实情,“也仅仅是想到而已,还沒想出,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不正好你來了嘛。”
“看來还得从长计议,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贾万真道,“这可以说是个长期斗争的事,要稳住了,步步为营才是。”
“行,都回去好好想想吧,找个时间再碰。”段高航看韩元捷不想和贾万真兜底,觉着再谈下去也沒了意思,便发出了逐客令。
韩元捷和贾万真同时离开,也就沒回來,反正找贺庆唐冒充胡贯成给江山集团施压的事已经敲定,毋庸多言。
不过,贾万真却杀了个回马枪,他还有料,而且还比较猛,一上來似乎还有跟段高航谈条件的架势。
“如果我能把潘宝山的后腿拖住,或者说拖死他,我能受到进一步的重用么。”贾万真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段高航一下听出了道道,惊奇之余大感不惑,贾万真到底有什么奇招,于是问道:“哦,你有什么法子。”
“刚才韩省长在,我沒好意思说,怕让他笑话,所以想让段书记你先把把关。”贾万真强调了一下刚才沒有说的原因,以表明不是要真正把韩元捷排斥在外。
“嗯,我看得出來,你应该是有话的。”段高航点了点头,“现在可以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是这样,我提早谋划了下,在潘宝山的次身边安插了颗棋子。”贾万真道,“现在可以说已经慢慢壮大成定时炸弹了。”
“嚯,这个确实有分量。”段高航顿时來了精神,先把话題回到了贾万真关心的事情上,“刚才你说能不能得到进一步的重用,那还用多问,不过我也实打实地告诉你,步子不会太快,你要知道,前阵子一下把你提到了副省级,而且又进了常委,对大部分人而言,也可以说是一步到位了,所以,上升的空间必然会受到挤压,节凑,肯定是会慢下去的,不过嘛,慢不要紧,总归还是能动的,我想,在我的努力下,应该会让你满意。”
贾万真用满怀感谢的眼神看着段高航,很直接地说道:“段书记,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
“有什么尽管说,现在还有什么放不开。”
“我是说,如果潘宝山出了事,中央沒有空降,也沒有调遣,那地方上的安排就有很大的空间。”贾万真道,“韩省长呢,很有可能顶上潘宝山的位子,那空下來的常务副省,我有沒有机会。”
“你说的这些,有沒有谱,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也沒有什么不可以。”段高航心头一阵激动,“万真,你的定时炸弹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段高航把话说到这里,贾万真自然明白已经到了火候,“威力,我认为是具有十足的杀伤力。”
“说。”段高航认真而又迫切地看着贾万真。
“潘宝山有个相好的,叫蒋春雨,我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布了个局。”贾万真诡异地笑道,“我给她找了个男朋友,而且已经拴牢了。”
“哦。”段高航很是吃惊,“也就是说,你能通过蒋春雨间接作用于潘宝山。”
“应该能。”贾万真很自信地说道,“只不过我还沒启用棋子,不知道最后能扎多深。”
“很好。”段高航看上去很兴奋,“蒋春雨对潘宝山的了解应该比较彻底,你的棋子稍微努力一下,就不难拿到猛料。”
“我也是那么想的。”贾万真得意地笑了起來。
“还真是沒行到,你竟然还有这么一步棋。”段高航面带微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在沒投奔段书记你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划了。”贾万真道,“因为潘宝山不是在宣传部兼职过一段时间嘛,有些事我是知道的。”
“那就抓抓紧,不要延误战机,否则时间一长炸弹的威力失了效,那可是追悔莫及的。”段高航有些按捺不住了,“当然,你得让你的棋子稳住了,千万别急于行事,要是中途被察觉到,可是会前功尽弃的。”
“是的,我深知其中的厉害,已经多次敦促过要沉得住气。”贾万真道,“放心吧段书记,我可是下了大本钱的,肯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你能这么说,我当然放心了。”段高航放松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同样,你也放心就是,现在我身边也就是你和韩元捷两人,其他的还能考虑谁。”
“谢谢段书记,谢谢。”贾万真道着谢走了,满心欢喜,他觉得自己又将会迎來仕途上新的春天。
贾万真走后,段高航高兴之余也感到不安,他沒想到贾万真会隐藏得这么深,深得让人有点害怕,当然,话说回來也沒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个各取所需而已,包括韩元捷,其实也是如此,同样心怀鬼胎。
说到韩元捷,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他,此时正大为失望,
第一千零四章 上面有令
韩元捷的小算盘落空了,庄文彦告诉他,无法从鱿鱼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潘宝山有价值的信息。
“我跟鱿鱼之间从一开始就有约定,互不触及底线。”庄文彦约见了韩元捷,她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其实我的处境很特殊,在交战双方的边缘,说到底是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滑进绞杀线。”
“你可以做的隐蔽些嘛。”韩元捷并不甘心,“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沒有用,现在我跟鱿鱼的关系已经到了紧张的状态。”庄文彦道,“那天在饭桌上我试探着开了口,问了点潘宝山的事,他就放下筷子,很严肃地跟我说千万不要坏了规矩,然后饭也沒就走了。”
“看來你很在意他。”韩元捷笑了笑,“你可要想清楚出路,跟着那么一个男人,将來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过了,应该是我所想要的。”庄文彦毫不犹豫地道,“因为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人真心待我就行。”
“那些就不说吧,私人感情我沒兴趣。”韩元捷还想用段高航來压一下,“我只是个传话筒而已,事情的本源在段书记那里。”
“那就请你转告他,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庄文彦很强硬,“如果你不好开口,我就亲自跟他说。”
韩元捷沒想到庄文彦如此坚决,只好放弃,他呵地一笑,“段书记之所以让我带话,就是不想跟你见面,他怕场面会尴尬。”
“这么说的话,也就只好烦劳你了。”庄文彦道,“我跟他的游戏已经结束,大家都退了出來,如果一方想把另一方强拉回头,那只能是两败俱伤。”
“庄总,类似的话可不要多说,有威胁之意,那可不是段书记想看到的,因为他也沒有任何强求的意思。”韩元捷笑道,“总之呢,我明白你的意思,会把话带回给段书记的。”
韩元捷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极度失落,同时也有所担心,他担心的不是怕段高航知道他暗地里搞了这一手,而是此举极有可能会惊动潘宝山,潘宝山受惊,必然会反扑,会不会引火烧身。
沒错,潘宝山的确受到了震动,鱿鱼不可能不把情况告诉他的,不过,他并沒有大举反攻,现阶段,需要稳住局面。
“看來段高航是不遗余力了。”潘宝山深思道,“迁省会的事,对他刺激之大可想而知。”
“段高航就是用上吃奶的力也沒用,他身边缺少得力的人。”鱿鱼道,“围绕着他的人,都是有一定目的性的,一举一动全要考虑到自身利益,所以,即便段高航有好主意,也无法很好地执行下去。”
“虽然他进攻无力,我们不必太担心,但我们同样也缺少支点,想要实现省会北迁,也还是有很大难度的。”潘宝山道,“常委的票数支持是第一道门槛,必须迈过去,现在,郭壮和洪广良两人应该不是问題,但还需要两个名额才能过半。”
“很可惜的是辛安雪和万军两人,用不上了。”
“是的。”潘宝山不无惋惜地点点头,“跟他们之间有类似君子的协定,从做人的道理上讲不能破,而且,那也会让我们陷入被动局面。”
“是否有必要到绵之行动一番。”鱿鱼道,“郝建进和郑思民不可能沒有污底。”
“现在看來也只有如此了,只是有点于心不忍。”潘宝山叹了口气,“总体上讲,他们算是正派的干部了。”
“为了瑞东的发展,沒有什么不可以。”鱿鱼道,“我们不是为了私利,应该也说得过去。”
“等我先找机会跟他们聊聊的,不行的话只有狠一狠心了,反正最终也不是要他们出事,所以,你先准备着吧。”潘宝山道,“眼下,先把洪广良敲定。”
按部就班,潘宝山让谭进文先行,跟洪广良接触。
为了显示重视的程度,谭进文到省委大院找洪广良面谈。
洪广良一见谭进文就猜到了个大概,不过他可不会先说出來,作为先行棋,谭进文也不是很直接,客套了一阵后,才开始切入正題。
“洪书记,现在瑞东的发展格局到了拐点,不知您有何高见。”谭进文试探着发问。
“要说发展拐点,全国都一样。”洪广良并不接招,“大环境在改变嘛,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都有很大改变啊,现在不是流行叫什么‘新常态’嘛,我们瑞东,自然也是要去积极适应的。”
“到底还是洪书记,大局观特别强,看事情总是能从宏观视角着眼。”谭进文笑道,“不过落点到瑞东,正好有个非常关键的实际举措,就是省会北迁,在那方面,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
“哦,你是说迁省会促发展的事啊。”洪广良身子一列,貌似很重视的样子,“谭秘书长,我是抓政法工作的,对经济方面的事务真是不怎么在行,就省会是否迁移一事,我还真沒有过多地考虑,术业有专攻嘛,我总觉得沒法深入进去,所以只好在旁边看着,不能掺合进去,否则的话,起到反作用不就成了罪人。”
“洪书记太谦虚了,您作为常委领导,各方面的能力肯定都是很突出的,不管是政治还是经济抑或文化,必然是触类旁通,还有什么能让您不能深入的。”谭进文笑了笑,“所以你说不参与进去,那恐怕只能说是主观上的原因,不是客观上的。”
洪广良听到这里有点不高兴,毕竟谭进文的级别摆在那儿,怎么能跟他说这种话,如果是换作潘宝山,也许他就不吱声了,但面对谭进文,他还是把脸一沉,道:“谭进文秘书长,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作为了喽。”
“不不不,洪书记千万别误会。”谭进文依旧笑着,道:“说你不作为,我怎么敢呐,只是作为政府秘书长,例行公事而已。”说完,站了起來,继续道:“洪书记,告辞了,如果有冒昧的地方,还请谅解。”
“走好。”洪广良很有情绪,“不送。”
谭进文离开办公室,立刻就把情况向潘宝山汇报,说洪广良的态度很强硬。
潘宝山听后不由得一笑,说洪广良怎么不多想一想,谁会打无准备之仗,如果沒有点攥头,难道主动上门纯粹是为了自寻其辱,看來,只有撕破脸皮,让殷益彤出面。
电话打给了王天量。
王天量一刻都沒耽搁,立马让殷益彤到跟前听训。
“殷书记,你现在是身负重任啊。”王天量先卖了个关子,“你可能也听说了,瑞东的省会要迁到松阳。”
“省会迁到松阳。”殷益彤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正在酝酿。”王天量道,“现在是关键时期。”
“那不是太好了嘛,如果松阳能成为省会,干部可是要高配半级的。”殷益彤美滋滋地说道,“假如年后我能顺利成为副市长,那不就是正厅级了么。”
“沒错。”王天量笑了笑,“不过,这还需要你出把力。”
“王书记请指示。”殷益彤情绪高涨。
“在迁省会的问題上,省高层有不同看法,其中政法洪广良书记就有点不同意。”王天量道,“你跟他的关系不是比较好嘛,可以去做做工作,记住,只是做做工作啊。”
殷益彤一听,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毫不犹豫地笑道:“哦,这事啊,绝对好办。”
“那还等什么,今天就去请他吃个饭,聊一聊。”王天量带着点调侃,“你要知道,于公于私,你是责无旁贷的。”
殷益彤哪能不明白,满面春风地告辞离去,稍作准备便飞赴双临。
仍旧沒有打电话,当天下午,殷益彤直接到洪广良的办公室。
洪广良有些情迷意乱,对殷益彤的到來近乎血脉喷张,还沉浸在上一次的**快感中,只是,当殷益彤提到省会北迁松阳的时候,他才一下子如坠冰窟,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会这样。”洪广良合不上惊愕的下巴。
“洪书记,你这是怎么了。”殷益彤看上去好像也很吃惊,“近來瑞东要迁省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只是问问而已。”
“哦,是,是嘛。”洪广良突然间觉得自己太过敏感,敏感得有些好笑。
“是啊,我就觉得,洪书记应该高调支持这件好事嘛。”殷益彤翘起嘴角笑着,“你要是不支持,我可是要生气的哦。”
“你生气。”洪广良又瞪大了眼。
“那是当然的了,毕竟事关自身利益嘛。”殷益彤眉头一拉,“省会城市级别高配,马上我的副市就要落实了,刚好借机升个正厅。”
“嗐,你说这个啊。”洪广良慨叹道,“省会说迁就迁,哪有那么容易。”
“还能有多难,起码洪书记你应该是支持的吧。”殷益彤一笑,“你说,你不支持我么。”
殷益彤笑得让人捉摸不透,洪广良抖着嘴角,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我不支持的话,难道你还能吃了我。”
“沒人逼的话,我当然不会,就怕有上面有令,领导施压啊。”
“上级领导。”洪广良惊问,“谁。”
“松阳市的市级领导呗,他们都知道我跟你的交情好,所以就拜托我为迁省会的事拉拉票。”殷益彤笑道,“你说,我哪能拒绝得了。”
“唉。”洪广良脑袋一耷拉,算是缴械,“你放心吧,省会北迁至松阳,利国利省又利民,我当然是会支持的。”
洪广良不等不靠,主动打电话给谭进文,说经过考虑,他觉得省会北迁是件顺应发展潮流的事情,应该也必须支持,
第一千零五章 全面的背景
洪广良的转变在意料之中,潘宝山得知后也沒有过多的兴奋,此刻,正有件伤脑筋的事刺挠着心头:邓如美那边出事了,住处于夜间被砸了窗户,并扔进数块石头,随后,就有人打來匿名电话警告,说新城原來是块连鸡肋都不如的东西,早知道省会要搬迁,怎么会接手那么个夹生的摊子,最后,还说如果多年的心血真的被套在了新城,下次扔进窗户的,恐怕就是炸弹了。
不用说,从电话的内容分析,幕后人是谁指向很明显,无非是刚盘下新城的久大地产。
这由不得不重视,潘宝山要邓如美直面胡贯成,找他把事情谈开,以便及早确定事情是否真是他所为,那关系到下一步如何行事,如果胡贯成能收手,从全局考虑就忍一点,就此了结不做追究;如果他装糊涂,则要采取先下手为强的做法,让他彻底失去行动的自由。
邓如美也很焦灼,现在她的心思大多转移到了孩子身上,砸窗事件让她精神高度紧张,在得到潘宝山的指示后,她立刻就动身前往久大地产。
久大地产的办公楼不高,只有四层,但无论是从建筑还是装潢,都极为考究,办公楼内,从门卫都接待人,也都训练有素,特别上规矩,从这,可以看出胡贯成在经营企业上的能力,应该说,是个干实事的人。
对邓如美第一次登门,胡贯成显得很高兴,亲自出门迎接,并倒水泡茶。
邓如美仔细观察着胡贯成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看出点心里有鬼的破绽來,当然,她也不抱什么希望,因为胡贯成混到今天,岂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对他來说应该是必备的能力。
“邓总,新城转手的钱,请你放心,余款肯定会按期限到账的。”胡贯成知道邓如美无事不來,而和她之间的事情,无非就是接手新城方面的经济账目。
“哦,我來并不是为了钱的事。”邓如美的神态并不友好,面对威胁到自己和孩子生命危险的最大嫌疑人,怎能心平气和。
“邓总,发生什么事了。”胡贯成看着一脸冷霜的邓如美,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人给我发出了警告,夜里搞偷袭,先砸玻璃后扔石块,还说下一次就会把石块变成炸弹,随后又给打电话,说原因是接手新城就跟被骗了一样,因为省会要北迁到松阳,会给新城带來极大的负面影响。”
“哦,还有那事,。”胡贯成颇为受惊,他皱着眉头吸了口冷气,道:“邓总,难道你怀疑我。”
邓如美直盯着胡贯成,“从对方的言语看,你不觉得久大地产最有嫌疑。”
“怎么可能,。”胡贯成很是着急,“虽然我们交往不深,但你多少应该知道点我的为人,谈不上光明磊落,可也绝对不是泼皮无赖,既然我接手了新城,无论怎样都是愿打愿挨的事,而且,我在地产界混了也不少年了,任何一次出手之前都会做综合评估的,包括最坏的打算,也都是有预计的,哪能因为省会的搬迁风声而乱了阵脚,再说,就算省会真的搬迁了,新城的发展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是我接手时价格那么低,怎么也不至于亏本吧,另外,我一直关注的双临、迅光和绵之三市的城际轻轨,还是要经过新城的,话句话说,在未來,不管省会是否移到北部,处在南部经济发达城市圈的新城,仍旧会成为一片热土。”
“你说的很实诚,我能听得出來。”邓如美确实能感觉到胡贯成说的不是假话。
“邓总,请你相信我,对你威胁恐吓之类的事,绝对跟我无关。”胡贯成道,“这么说吧,本來以超低价从你手中拿到新城项目,我一直是比较不安的,说俗一点,我对江山集团的后台很敬畏,怎么会去摸老虎的屁股。”
“那些就不要说了,我也听不懂。”邓如美的戒备心很强。
“好的。”胡贯成点点头,“邓总,你看这样行不行,就你受到威胁恐吓一事,我胡贯成尽我所能,了解一下,看是否有人在制造你我之间甚至是更大范围的矛盾。”
胡贯成的观点,邓如美也想到了,她也隐约觉得,可能有人想嫁祸给久大地产。
这个猜测,也得到了潘宝山的认可,他觉得事情的重点似乎是在省会的搬迁上,如此一來就不难推测出,幕后的推手肯定是段高航与韩元捷之流。
潘宝山让邓如美再找胡贯成,跟他把话挑明,点出他只是个商人,是求财的,千万不要沦为别人谋取政治诉求的工具,否则只能害了自己。
次日,邓如美再次來到久大地产,胡贯成不在,邓如美不想拖延时间,就打电话给他,问什么时候回來,胡贯成也想和邓如美再进一步接触交流,便说很快。
此刻,胡贯成正与贺庆唐谈话,作为经商之人,对政治也不会不关心,省会北迁一事,他知道对立的双方是谁,所以,他怀疑是贺庆唐那一系的猫腻,不过,事情不能直接说出來,只能以商讨的方式去窥探一二。
“在邓如美住所遭到袭击、本人又受到恐吓一事上,你恐怕要中招。”贺庆唐装出一脸的深沉,他绝对按照韩元捷的指示行事,尽一切可能挑起胡贯成与邓如美之间的矛盾,让他们死掐,然后把潘宝山拖进去,“也许啊,是邓如美在贼喊捉贼。”
“哦,邓如美自编自演了一出闹剧。”胡贯成摇了摇头,道:“有点不可思议吧。”
“你觉得沒有可能。”贺庆唐一声冷笑,“那是你对新城转让的背景,还沒有全面了解清楚。”
“还别说,贺局长,我了解的还真不太多,之前就知道是江山集团的资金链问題导致转手,现在,就是省会北迁方面,也许是江山集团提前甩了包袱。”
“就算省会迁离双临,你觉得新城会成为包袱。”贺庆唐笑问。
“那肯定是要受很大影响的。”胡贯成当然要把事情说严重,那关系到最终的利益分成,他不想多出血。
“错了,你错了。”贺庆唐在这一点上似乎早有防备,知道胡贯成会趁机做文章,所以就把他的话给堵死,“新城已经成了气候,省会放不放在双临,根本就沒什么影响,反而,因为省会的远离,沒准还能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呵呵,那当然是我们乐见的,我是个生意人,最看重利润。”胡贯成笑了笑,道:“贺局长,你刚才说新城转让的背景我并不完全知晓,到底还有哪些深藏的东西。”
“哦,话題差点岔开了。”贺庆唐忙道:“其实新城的转让,完全是潘宝山的主张,邓如美是一点都不想撒手的,但是,潘宝山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想彻底割掉身后的大尾巴,免得让人轻而易举地抓住,将他摔个半死,所以就逼着邓如美把新城给抛出來,邓如美本意上是不愿意的。”
“贺局长,你了解得还真不少啊。”胡贯成道,“可信度有多大。”
“可信度多大还真不好说,我也是听说而已,那都是事关省高层之间的角力,我们自然是看不透的。”贺庆唐道,“不过据我的判断,应该非常可信,因为潘宝山在割掉了新城的尾巴后,又把江山集团实质性解散了,现在只剩下个沒有运转的空壳。”
“那邓如美不是更一落千丈。”胡贯成皱起了眉头,“她相当于只剩下个名头了。”
“就是啊,要不她怎么贼喊捉贼。”贺庆唐道,“你想想,虽然说她知道省会可能要搬离双临往北迁,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新城的发展,但是,她更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省会搬迁成功,新城还是个大体量,仍然有巨大的潜力市场,上海不是首都,不也照样繁荣。”
“贺局长,你的意思是,邓如美故意挑起跟我之间的矛盾,然后让潘宝山发急,从而借他之手把我解决掉,然后她反过头來再执掌新城。”
“胡总,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难道你觉得沒有那个可能。”
“不排除。”胡贯成寻思着道,“可邓如美就有把握,潘宝山会为了她而动对我大动干戈。”
“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吧。”贺庆唐很神秘地道,“邓如美跟潘宝山的关系,已经不是简单的男女关系了,据可靠消息,现在邓如美身边带的女儿,潘宝山就是她的亲爸。”
“欸哟,贺局长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胡贯成一拍脑袋,“这么说的话,我还得高度重视起來啊,否则任由邓如美折腾下去,潘宝山可真的会把我给灭了。”
“是该重视起來。”贺庆唐道,“不过也沒什么,要做好自我保护,我知道,你是个不轻易认输的人,肯定能扛住的。”
“我是不会轻易认输,但搞到最后精疲力尽,又何苦。”胡贯成叹道,“而且向來民不和官斗,潘宝山是一省之长,我跟他交上了手,不是以卵击石。”
“有一点别忘了,你一旦跟潘宝山较量上了,那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事情涉及到了新城,那可是我们的聚宝盆呐。”贺庆唐道,“我身后的资源你也不是不清楚,他们绝对是可以依靠的。”
“那是当然,只要有段书记和韩省长的支持,我肯定是不会怕潘宝山的。”
“嗌,我可沒说是谁啊,都是你说的。”贺庆唐很隐晦地笑了起來,“要是传出去,可跟跟我沒半点关系哦。”
“咱们的谈话怎么会传出去。”胡贯成摆了摆手,笑道:“那我胡贯成这么多年不就真是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