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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农民     官路逍遥txt下载     官路逍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六十一章 审视身边人

    次日一早上班时,黄卫坤就來到了省人民医院干部体检中心,史为朗故意迟到了一刻钟,黄卫坤就忍不住打电话给他,问怎么还沒到,史为朗说车子在路上出了点小毛病,已经修好了,马上就到。

    黄卫坤强忍着不快,耐下性子等待,他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得罪史为朗,毕竟目前还不知道体检的情况如何,要是不很理想的话,他可不想传出去,所以有必要封住史为朗的嘴。

    “黄部长,实在是不巧,不过还好,沒晚多会儿。”史为朗一到单位,就到干部休息室找黄卫坤,把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

    “史主任,你昨天的电话可把我惊得不轻呐。”黄卫坤还在极力装出镇静的样子,“让我一夜都不安宁,老想着是不是身体出现什么大问題了。”

    “唉,那也是沒办法的事啊。”史为朗忙道,“我怕当天通知得晚了,您要是用过早餐,会影响复检。”

    “看來问題还挺严重。”黄卫坤轻轻一皱眉头,“什么情况。”

    “黄部长,在您的血液检测中,我们发现肿瘤标志物指标过高。”史为朗神情严肃地说道,“当然,这种标志物指标高了不一定就是说患上了癌症,还要作进一步的检查,就目前医疗水平來看,一般情况下还不通过血液的检查來诊断是否患有癌症,因为血液中的某些指标对癌症还不是太敏感,但是,血液中的一些肿瘤标志物可以被检测到,对于早起发现癌症有一定帮助。”

    黄卫坤听到“癌症”字眼,脸色霎时变了,他哆嗦这嘴唇,道:“那现在我要怎么做。”

    “复检啊。”史为朗道,“我们对您的血液将进行更为精密地检测,看肿瘤标志物指标到底超多少,然后,还将通过x线、ct等影像学的检查进一步诊断。”

    “哦,好吧,反正我极力配合就是。”此时,黄卫坤先前强力保持的一点精神头也沒了,他微微叹着气道:“结果最快什么时候能出來。”

    “为了精确起见,要过几天。”史为朗道,“不过这同时我们可以提前介入影像学检查。”

    黄卫坤当然不会拒绝,“影像学的检查应该很快吧。”

    “对。”史为朗道,“检查过后,我们组织专家会诊,当天就能出结果。”

    结果自是不必说,让黄卫坤陷入了绝望。

    下午一上班,史为朗就亲自带着影像检查资料來到了省委宣传部,告诉黄卫坤一个晴天霹雳:极有可能患上了肺癌。

    “黄部长,看你的肺部中上,已经出现了密集的反射点。”映着窗外的阳光,史为朗手指点着光片中的肺部影像说。

    “是不是已经确诊了。”黄卫坤面如土灰。

    “应该是。”史为朗道,“黄部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现在早晚期。”

    “情况还算不错,属于早期。”史为朗道,“毕竟年年都体检,去年还沒有任何异常,也就是说,病情的出现,最多也就一年时间,而根据目前已有的血液检测指标看,情况变化比较缓慢。”

    “你们有治疗方案吗。”

    “上午专家组已经会商过了,虽然您的年龄不算太大,但因为工作关系,长期和烟酒打交道,所以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不适合放化疗和手术等治疗。”史为朗道,“我们为您制定了中医治疗方案,一方面,能抑制您体内肿瘤细胞的活性,阻止癌细胞分裂扩散,另一方面,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您身体的各项器官不受损伤。”

    “能不能根治。”黄卫坤已经沒有太多的话,开口都很简短。

    “黄部长,您不是普通人,应该知道根治癌症的说法,大多数情况下也许只是个精神安慰,其实最好的效果就是控制。”史为朗此时也不顾什么专业精神了,不管是对是错,反正只要能把黄卫坤吓倒就行,“所以我们建议您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再从事繁重的工作,只管调整好心态,到处转转看看,尽可能地放松自己。”

    “史主任,我的病情目前有多少人知道。”黄卫坤问,“专家组有几个人。”

    “不管专家组几个人,知道实情的只有我一个人。”史为朗道,“在会诊的时候,我只是拿了您的资料,并沒有透露您的身份。”

    “哦,那就好。”黄卫坤点了点头,“你看这样行不行,该怎么治疗你负责安排,但是要保密,因为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黄部长,难道您还要带病上班。”史为朗心里一惊,他怕完不成把黄卫坤吓得不敢再上班的任务。

    “还上什么班啊,有什么比身体要紧。”黄卫坤喟然长叹,“我只是请辞现职而已,让组织安排个清闲的位子,多戴几年的乌纱啊。”

    “哦,沒问題。”史为朗松了口气,“黄部长,那你你要尽快啊,这个时期很关键,一天都耽误不得。”

    “这样,你帮我开个体检证明,说患有间歇性眩晕症。”黄卫坤道,“证明一拿到,我就向组织提出岗位调整申请,然后便脱岗回家等着。”

    对生命的渴求,压过一切,黄卫坤第二天上午就拿到了史为朗精心准备的证明,中午下班前,他就和段高航把情况说了,从即刻开始,就卸下宣传部长的担子,暂且休息一段时间,调整调整身体,然后转岗。

    看着黄卫坤憔悴的样子,段高航第一反应就是暗叹潘宝山下手又狠又准,从田阁那里得到消息才多长时间,竟然就把老道的黄卫坤给折磨倒了。

    感叹不用多,段高航随后就想到了贾万真的事,在黄卫坤走后,他就叫來了韩元捷,说宣传部长的位子空了,准备提贾万真上去,并且随后把田阁说的情况也讲了。

    韩元捷一听就摇头,质疑道:“段书记,贾万真跟潘宝山的关系是不一般的,他怎么会投靠我们,其中会不会有诈。”

    段高航嘴角一翘,笑得颇为神秘,“事情先不要下定论,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掌控权在我们手中,如果发现贾万真是潘宝山的一颗棋子,再着手解决也不算迟。”

    “既然这样,那何必要冒那个风险。”韩元捷道,“干脆提个知根知底的便是,或者说,干脆就不提,选个副职主持工作嘛。”

    “那常委不是成双数了。”段高航道,“万军要顶乔汇良的位子,补上常委一席的。”

    “不让万军进常委不就行了。”韩元捷道,“那样对我们也算是好事,因为原先乔汇良的那一票已经投向了潘宝山,黄卫坤的那一票有不定性,所以同时去掉那两票,我们应该是占优的。”

    “让万军进常委,是万少泉强烈要求的,我也明确地答应了下來。”段高航道,“可是,万军顶上乔汇良的位子进常委,潘宝山能同意,所以无奈之下,我才采纳田阁的建议并加以完善,以便和潘宝山來个交换,把万军送上去。”

    “唉,不就是个万军嘛,让他等等就是。”韩元捷道,“再说了,也沒必要为了万军而给潘宝山留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吧。”

    “实际上说,万军算个什么东西,可是,不还有万少泉嘛。”段高航很是无奈,“看得出來,万少泉对我沒有多少信心,他想早一点让万军到位。”

    “万少泉也够沒意思的啊,竟然这么着急。”韩元捷道,“不能跟他商量一下。”

    “你以为我不想商量,我连怒斥他的心都有。”段高航咬了咬牙,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可沒那么简单啊,我跟万少泉搭班那么久,有些事情是沒法回避的,所以他有事强烈相求,我不能不答应,现在,对万军來说是个绝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而我呢,当然也就沒法拒绝了,否则跟他之间一旦出现裂缝,可能后果就会很严重的。”

    “哦,怪不得你愿意拿贾万真去赌一把呢。”韩元捷一歪头,道:“不管怎样,隐忧是存在的,但也不能大意,千万别被潘宝山钻了空子。”

    “防肯定是要防的。”段高航嘴角又是神秘一翘,意味深长地说道:“放人之心不可无啊。”

    “段书记,你的意思是……”韩元捷不解。

    “沒什么意思,就是感慨一下,一定要保持队伍的纯洁性。”段高航道,“一切归位后,要仔细审视身边人,就像贾万真,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就坚决一棍子打死。”

    “是不是一棍子打死,还得看情况吧,万一有牵扯的话,不也会被拽着。”韩元捷吸了口冷气,眼神一聚。

    “牵扯,除了你和万少泉,谁能在我身上下钩子。”段高航呵呵一笑,道:“怎么,元捷,听你的话音是不是想多了。”

    “沒,沒有。”韩元捷被问得突然,“我怎么会多想呢。”

    “唉,实话跟你讲吧,免得你不安心。”段高航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我是觉得田阁有点不正常。”

    “田阁。”韩元捷不由得一惊,“他应该是根正苗红的,还会有问題。”

    “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段高航道,“因为有的事太巧了,巧得不由得不让人生疑。”

    “既然是这样,要想弄明白的话应该也不难。”韩元捷微微一笑。

    “哦,你有什么好法子。”段高航忙问。

第九百六十二章 立场不稳

    面对段高航的急切,韩元捷不敢卖关子,忙说可以通过贾万真摸底,这让段高航很是不解,原本贾万真可能就是个來探底的,怎能让他反过來去摸底。

    “段书记,你现在一般不接触下面的人,有些情况你可能有所忽略。”韩元捷笑着解释,“贾万真虽然和潘宝山关系不错,但并不牢靠,当时,贾万真看准了潘宝山的发展潜力靠拢过去,并非为了真的要加入潘家军阵营,而是为了借力和田阁对抗,那会他是常务副部长,田阁虽然在他排名之后,但是劲头很大。”

    “也就是说,贾万真感觉到了压力,想借助潘宝山提升自己的势头。”段高航边说边缓缓地点着头,道:“嗯,田阁是我们这方面的人,贾万真沒有选择,只有朝潘宝山那边贴了,而且那个时候郁长丰还在瑞东呢。”

    “是的。”韩元捷道,“所以现在我们只要明确地向贾万真敞开大门,他应该即刻投奔过來,毕竟现在情势转化了,在瑞东,我们才是主流。”

    “嗯,那这方面的工作,你看谁去做合适。”段高航笑了,“我是不太合适跟贾万真直接交流的。”

    “由我出面吧。”韩元捷欣然领下任务,因为他知道做这种事有好处,起码能和被接触的人建立直接关系,相当于是扶植的亲信,能增加自己小范围的势力。

    事情既已商定,段高航便主持召开了省委常委会,研究提名迅光市委书记、省委宣传部人选问題。

    会议很寻常,一切都按照潘宝山、段高航双方各自想象的一样,只是依照程序步骤走,并无大的波澜。

    提议万军时,段高航指出他在发改委主持过工作,又在省委副秘书长和办公厅主任的岗位上干过,从能力和经验上讲都能胜任,潘宝山听后,从神态上表现出了点情绪,但只是轻声一叹,沒有说什么。

    随后,提名省委宣传部长,潘宝山首先发声,说从业务上考虑,推荐常务副部长贾万真,段高航咂了下嘴,问还有沒有其他人推荐,作为必要的应声,韩元捷说可以把眼界放宽点,并不一定非要在宣传系统内选拔。

    潘宝山笑了笑,问韩元捷觉得谁能胜任,韩元捷身子朝后一列,满是嘲讽地说潘宝山是在玩个人主义穷追猛打,是对人不对事,潘宝山当然不会服气,说韩副省长既然沒有人选考虑,又间接否定既有的提议,那就表明纯粹是个人意见,不要放大了谈。

    这时段高航说话了,他用颇为宽慰的口气说,从业务工作的连贯性和个人能力上看,让贾万真同志任宣传部长也还是比较合适的。

    段高航发话,韩元捷自然不再说什么,潘宝山乘风扬帆,问其他常委有无不同意见。

    结果是不用说的,贾万真也比较顺利地获得了通过。

    至此,省委两大员的拟任有了定向,接下來,潘宝山又直接提出了副职的增补问題,他提议钟俊霖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这个提名大家都很意外,才想起还有曾任郁长丰秘书、内敛含蓄的年轻人。

    韩元捷第一个表示反对,说钟俊霖阅历不足,能力有限,不适合到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岗位上,段高航也说再考虑,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这个局面在潘宝山的意料之中,他知道钟俊霖目前还无法获得提拔,但是即便如此也还是要点一点,至少能预热一番,让大家知道钟俊霖的存在和可能性,不过,面对韩元捷和段高航的反对,也不能沒有番抗争,于是他就说钟俊霖的专业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基础好,从事宣传有优势。

    韩元捷听了这话沒有直接否定,说段书记已经讲了,人不是不可以任用,只是时机还不成熟,还需要在下面再锻炼锻炼。

    潘宝山笑了笑,说钟俊霖经历的岗位的确不多,从培养的角度看,是需要更多的磨练机会,然后便转向方岩建议,再给他调个岗位,让他到沿海综合开发中心去任职。

    方岩当然是会顺水推舟的,说会后就尽快安排。

    韩元捷听了不乐意,钟俊霖到沿海综合开发中心,等于是跟潘宝山的另一心腹石白海搅和到了一起,会扩大势力影响。

    “钟俊霖到沿海综合开发中心,怎么无端地提出了这个问題。”韩元捷提出了疑问,“沿海综合开发中心并无人员变动嘛。”

    “应该马上就有了。”潘宝山即刻接话,“我建议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主任石白海同志,任省委办公厅主任。”

    在座的都能看出來,潘宝山的这个提议只是个噱头,因为段高航怎么会让他的人到自己身边。

    段高航也觉得有点好笑,但是,既然潘宝山提了出來,就得好好地应答。

    “有关省委办公厅主任一职,我认为现阶段沒有必要单列出人员顶位,还是按照先前有的惯例,由省委秘书长兼任吧。”段高航道,“着从工作的协调和统一性上讲,是有诸多好处的。”

    “嗯,既然段书记这么说,那就算了吧。”潘宝山笑道,“如此一來,那钟俊霖同志的岗位调动问題,就稍后再作打算。”

    潘宝山这么主动收兵,大家伙才明白原來一切是在热身,石白海和钟俊霖的职位变动,是下一步的事情。

    会后,韩元捷钻到段高航办公室说起此事,问他能否看清潘宝山有何打算。

    “石白海肯定是会得到重用的,至于钟俊霖,无非是因郁长丰的关系而受到关注。”段高航道,“当然,如果钟俊霖有上好的表现,也不排除会成为潘宝山阵营的核心人物之一。”

    “重用也只有在他政府口吧。”韩元捷道,“而且那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像石白海,是正厅级,怎么调动是要经过会议研究确定的,还有钟俊霖,现在他是正处级干部,一般的平级调动无所谓,只要是带有提拔性的,那就是厅级干部,也必须得到常委会上研究一下,只要在会上研究,我们就可以投反对票。”

    “话是那么说,但事实上并不一定就能那么轻松应对。”段高航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嘛,潘宝山要用他们,肯定会是在政府口,政府方面的事情,潘宝山还是有一定主动性的,所以说,我们的反对也要讲究个度,还要有策略。”

    “现时也看不透潘宝山到底会怎样,也就不要想太多吧,省得耗费精力,反正大方向我们是清楚的。”韩元捷道,“对了段书记,会上你要田阁兼任省委办公厅主任,是不是有点早,万一田阁的立场真的有问題,岂不是要有所失误。”

    “不碍事。”段高航笑了笑,“如果田阁沒问題,那正好合适;如果田阁有问題,咱们也沒必要马上揭发他,完全可以來个反操控,充分利用他來做个重磅炸弹,以便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也对。”韩元捷点头道,“但总归要让事情有个确信,我这就找贾万真探个虚实。”

    此时的贾万真正在兴奋的点上,多年的梦想成真,当上了一把手部长,进了省委常委班子,那分量可是两手都捧不起來的,不过他也有些许的担忧,就是如何在潘宝山和段高航两个派系间游刃有余地活动,充分做到自保,要知道,这次他能如愿,前提是潘宝山那边发力帮忙,让他到段高航那边去卧底,可是沒想到,段高航方面又提出,要他到潘宝山身边去当内奸。

    难道自己要当个双料间谍,为潘宝山和段高航提供不同的需要,可是那又谈何容易,在有些事情的拿捏上,贾万真知道自己缺乏精准度,万一惹着不是,岂不是两头都不得好,那样的话,下场肯定会很惨。

    就在这时,韩元捷约见,见了面就满脸带笑地祝贺,“恭喜啊贾部长,恭喜高升。”

    “谢谢,谢谢。”贾万真不断点着头,“还要感谢韩省长的配合、支持。”

    “应该的,毕竟是自己人嘛。”韩元捷露出一丝阴笑,“田阁田秘书长,应该把段书记的意思带到了吧,希望你能打入潘宝山集团内部去。”

    “田秘书长说清楚了。”贾万真忙道,“现在我跟潘宝山方面接触得很近,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进一步获取信任。”

    “贾部长,你跟潘宝山之间,有沒有其他约定。”韩元捷嘴角歪着,寒森森地盯着贾万真,道:“现在有话可以尽管说,千万要隐瞒什么,有些事你是沒法掌控的,因为我们已经知道,田秘书长的立场有问題。”

    贾万真一听这话,面色不由得一愣,瞬间产生了无数想法。

    韩元捷抓住这一关键时刻,道:“贾部长,希望你能看清时局,千万别犯路线性错误,你要知道,现在我跟你谈话的原因,是觉得你还有很大的可塑性,不像田阁那样已经定型,基本无药可救了。”

    “韩,韩省长,我,我知道。”贾万真着实沒了防线,本來他就不是个坚定的人,现在被韩元捷一诈,也就放弃了抵抗。

    “好吧,那你把情况说说。”韩元捷道,“段书记对此可是非常关注的。”

    贾万真摸了摸额头,耷拉着脑袋一叹,便把潘宝山找他暗示顶上黄卫坤的位子,又让他通过田阁假装投诚段高航以便获得顺利通过的事说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过滤

    确认了田阁已经调转矛头,韩元捷心下大叹,不过表面上却沒有任何反应,只是说一切都在掌控中,有些情况已经摸得很清楚了,现在只是进一步确认而已。

    彻底交待了老底的贾万真,开始表现出十足的奴性,面对韩元捷点头哈腰一脸诌笑,说今后一定忠心效劳以段书记和韩省长为核心的权力圈。

    韩元捷闭伤眼睛略一思索,继续说道:“既然这样,贾部长,你现在就是要假戏真做,能不能快速打入到潘宝山集团内部。”

    “说真心话,我沒有那个信心。”贾万真略一皱眉头,“原因倒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有怀疑,而是在心理上过不了关,我见到潘宝山就有点发怵,所以怕被看穿。”

    “你怕他什么。”韩元捷神情不满,“难道他是凶神恶煞。”

    “我怕被他玩死啊。”贾万真手背打手心,唏嘘道:“黄卫坤是多么狡猾的老东西,竟然说被捏就被他给掐了。”

    “难道,你有把柄在潘宝山手里。”

    “目前还沒有。”

    “那你怕个什么玩意儿。”韩元捷有点恼羞,说话也不客气起來。

    “我是担心在接下來的接触中,会被他下套给套住。”贾万真忙道,“那样的话,可就沒法再玩下去了。”

    “事情都是双方面的,既然他能给你下套,你就不能伺机抓他点不是。”韩元捷道,“我跟你说,你要是能拿住他的不是,段书记会怎样重用你,你是能想到的。”

    “那个我知道,可是韩省长,问題是潘宝山能留把柄给我嘛。”贾万真道,“现在他对我的信任度还在打问号呢。”

    “慢慢來啊,也沒要你现在就得手。”韩元捷道,“一切行动都得要等时机成熟了才能成功,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懂的。”

    “还,还是我刚才说的,恐怕难过心理关。”贾万真道,“如果还沒怎么地,就被潘宝山看出了端倪,我岂不是白白送死。”

    贾万真这么说,不是真的怕在潘宝山面前露馅,而是为了远离卧底生活,充分寻求自我保护,因为他知道,如果在潘宝山那边探出个天大的秘密,导致潘宝山轰然塌架,他的日子就能好过,沒准就会被潘宝山的人一阵暗箭给穿成刺猬,那样的话,他能得到什么,只是成了段高航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

    当然,贾万真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还因为准确判断出了段高航那边现在急需要扩大明处势力的需要,以便能在常委会上以绝对的优势压制潘宝山,所以,他不去卧底而是明眼投奔过來,也是能被接纳的。

    “你啊,太沒有自信了。”韩元捷摇着头道,“真是被潘宝山吓破了胆。”

    “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是缺乏自信。”贾万真知道也不能一口把话说死,多少也得留点余地缓冲下,“不过,我也想尽最大的可能去争取立功,潘宝山那边我会尽力稳妥地不断切入的,但是,如果一旦发现苗头不对,我肯定要快速地抽身回來。”

    “可以,本來我的意思就是如此。”韩元捷确实也宽了点心,但总的來说,他觉得一番苦心还是白费了,因为沒有从根本上劝服贾万真。

    事后,韩元捷向段高航汇报了这一情况,段高航也很无奈,他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为难了,让贾万真干净利落地过來就是,胆小、单一的人,也只有搁在身边使用,指望不上能作为奇兵立大功。

    “行,那就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只要他提出撤回,就让他离开潘宝山。”韩元捷道,“不过在那段时间内,是绝对不能动田阁的,否则就是自我暴露。”

    “田阁个狗东西也不争气,竟然让潘宝山给抠了脊梁骨。”段高航道,“对他的态度,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先留着,只是从现在开始,要搜集能将他一举击毙的证据。”

    “田阁是个城府很深的家伙,一般事情他可不会留什么把柄,不过在我们有意识的前提下,他肯定会守不住的。”韩元捷边说边感叹起來,“真他妈沒想到,连田阁都被转化了,还不知道有几个是安全的呢。”

    “这是个问題,所以从今往后,但凡有重大决策,就由我们两个人商定主意。”段高航道,“只是在执行的时候,再让其他人参与进來,而且在执行的时候,只是给他们指出阶段性的任务,并不把全盘计划讲出來。”

    “那样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逆反心理。”韩元捷道,“可别弄巧成拙啊。”

    “只要把话说得好听就行,而且你到时跟他们也是一样的‘待遇’,表面上看是我一个人在发号施令,其他人还能说什么。”段高航道,“刚好,你再趁机从中调和一下,服从命令嘛,难道还会有什么问題。”

    “也是。”韩元捷点头笑笑,“那就这么定了,重要决定就由我们两人來决策。”

    “什么重要决定啊,无非是对付潘宝山的计划而已。”段高航戏谑地一笑,“你说也真是应了句话,既生瑜何生亮,我们怎么就偏偏碰到潘宝山个狗东西呢。”

    “段书记别抬举他,他潘宝山有什么能耐,无非就是使阴招揪人家小辫子,让人乖乖就范罢了。”韩元捷道,“我看,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去对付他。”

    “唉,那招子又不是沒用过,不起作用啊。”段高航道,“潘宝山有两帮势力,一帮是非官场的,一帮是官场的,非官场的主要是江山集团,我们已经下过手了,一无所获,至于官场上的,也是相当的难,看看支持他的人,丁安邦和方岩,能动的了,丁安邦的根系在上面,我们是能够得着,但很难使上力,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惹了他发怒可不是小事,至于方岩,就更不用说了,他在瑞东干了那么多年的组织工作,大大小小手里出了多少干部,可谓根深蒂固,要是让他狗急跳墙,也伤头脑子。”

    “段书记说的也是,现阶段,他们也就是响应潘宝山的号召而已,还沒有主动发力,也算是幸事吧。”韩元捷道,“毕竟他们也不是太想多事,谁都想过个安稳日子。”

    “说到这点,我认为还得加快步伐扶植自己的新力量。”段高航道,“常委中保持中立的那几个人,其实并不稳妥,万一哪天被潘宝山给拧过去,那我们不是要吃大亏。”

    “由此看來,贾万真和万军的补位,还是蛮及时的。”韩元捷道,“不过还要认真考察一番,不但是对他们两人,其他贴近或者是进入核心圈的人也一样,要逐一过滤。”

    “贾万真应该是沒问題的。”段高航很有把握地笑着说。

    “何以见得。”

    “你想想,他都把田阁给供了出來,难道在潘宝山那边还有退路。”段高航哼笑道,“肯定是会铁着心跟我们的。”

    “哎唷。”韩元捷听到这里,突然使劲一拍大腿,惊声道:“段书记,咱们可千万不能中了潘宝山的奸计啊。”

    “奸计。”段高航被吓了一跳,忙问:“有什么奸计。”

    “离间计啊。”韩元捷道:“万一贾万真是在潘宝山的安排下说了是假话,恶意中伤田阁呢。”

    “哦,还真是。”段高航下意识地拍了拍额头,“要真是如此,我们不加分析地把田阁给废掉,那损失可就大了。”

    “是啊,那现在怎么办。”韩元捷叹道,“妈的,真被潘宝山那小子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那事不着急,我再想想办法。”段高航闭目沉思了会,道:“我们接着把其他人虑一虑吧。”

    “好吧。”韩元捷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道:“刚进常委的万军,应该沒问題吧,毕竟他有万少泉那根老系子。”

    “嗯。”段高航打起些精神來,“万军是可以保证的。”

    “辛安雪呢。”韩元捷又道,“我总觉得最近她似乎收敛了很多,完全沒了以前的戾气,女人啊,善变、胆小,其实是不可靠的。”

    “辛安雪应该也沒问題吧,她跟我多少年了。”段高航道,“你说她缺少戾气,可能是觉得自己到了省委常委这一步,已经到头了,不需要再憋着劲打拼,现在要做的就是享受成果。”

    “那假设一下,如果有问題,该怎么办。”韩元捷轻轻追问了句。

    段高航稍微一沉思,道:“也好办,因为我沒有怕头,在她那边几乎沒留下可以抓的证据,顶多就是她急了站出來闹腾一番,空口无凭又怕什么,不过不管怎样,影响还是有的,脸上总归不好看吧。”

    韩元捷看着段高航,知道他的话沒有多少底气,因为事实是明摆着的,情妇之间的关系,哪能一干二净不留下点东西,辛安雪手中,肯定会有让段高航沒法招架的证据。

    “段书记,依我看呐,如果辛安雪真的有问題,还是用劝退的法子比较好。”韩元捷道,“不闹腾、不激化,让她知难而退最平稳。”

    “嗯,的确是个法子。”段高航笑了笑,道:“先不考虑那些吧,毕竟都是假设。”

    韩元捷也笑了,“那核心圈的人就这样了,剩下了就是核心层外的归附力量了,像绵之的市委书记郝建进。”

第九百六十四章 趁机试探

    提起郝建进,段高航很是有把握,“他啊,虽然不在核心圈,但完全是可以放心的。”

    “可以完全放心。”韩元捷似乎并不赞同次看法。

    “你不用怀疑,仔细分析一下就不难得出结论了。”段高航笑道,“首先,郝建进为人很不错,不搞旁门左道和背后小动作;其次,他还是个死脑筋,是铁了心跟着党走的人,其实也就是说,他每次之所以支持我,说白了并不是要跟着我段高航走,而是因为我的身份,省委书记,可以说,在他的思维里就认为必须服从省委书记,也就是说不管谁到了我这位置,只要有提议,他都会拥护。”

    “段书记你这么一总结,想想还真是那情况,以前我倒沒怎么在意。”韩元捷笑道,“而且,因为郝建进的老实正直,做事上规矩,估计潘宝山也拿不到他什么把柄,也就要挟不了他,所以,他的确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我就说嘛。”段高航仰头一笑,道:“对了,说到郝建进,我还想到了和他搭班的市长郑思民,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也是敦厚之人,而且也有工作能力。”

    “嗯,我跟郑思民也有过交触,直接感觉就是谦和厚重,还是老一辈干部的思想意识境界,做事不会玩两面三刀。”韩元捷笑道,“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郝建进是一个模子卡出來的。”

    “是的,把他弄过來也是个很好的选择。”段高航一点头,神情凝重,道:“如果田阁有问題,就让他顶上省委秘书长的位子,你看怎样,我觉得是很合适的。”

    “我同意。”韩元捷寻思了下,道:“而且推郑思民还沒有阻力,因为他的整体素质很板正,省委的人都知道的,如果谁反对,谁就会不得人心,潘宝山是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段高航哈哈笑了起來。

    “到底是段书记想得深远周到。”韩元捷微微笑叹道,“其实说如果田阁有问題,我第一个考虑的顶替人选是杜成行。”

    “你说杜成行啊,他虽然比较了解潘宝山,可以提供比较价值的线索,但他毕竟是圆滑之人,关键时刻能否可靠还很难说,有一定的安全隐患,不能重用。”段高航道,“不过,也不能让他有卸磨杀驴的失望感。”

    “不让他失望,现在他已经是正厅了,难道还要提他个副省。”

    “当然不,他沒实际干工作的能力,驻京办都是搞公关的,玩的是嘴皮子。”段高航道,“下一步,把他弄个比较有权的实职正厅位子,让他得瑟几年就行,其实吧,按理说我们把他弄回來,他就已经知足了,之前他几次申请回來,都沒能如愿呢。”

    “嗯,那就不考虑他了。”韩元捷道,“现在算算,如果能把郑思民弄过來,常委人员中,剩下來中立的有三个,省军区党委书记、政委郭壮,还有纪委书记龚鸣、政法委书记洪广良。”

    “郭壮咱们是沒法子的,他是军队的人,而且一般情况下他也不参与到我们地方的政治经济事务中來,我相信,潘宝山对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情况是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焦自高你还记得吧,郁长丰时期的秘书长,他跟潘宝山的关系好像还不错,而他的老岳董长江不是省军区第一副司令嘛,不知道潘宝山会不会走那层关系和郭壮套近乎。”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段高航摇了摇头,“第一,董长江都退多少年了,人走茶凉;第二,焦自高也早就离开了瑞东,估计和潘宝山之间的关系也已单薄;第三,现在是什么形势,谁还会为了普通又普通的绕弯子关系,瞎掺和些原本沒必要费神的事情。”

    “也对。”韩元捷道,“这么说來,值得关注的就是洪广良了,因为龚鸣有中纪委的系子,而且现在又是如日中天的部门,估计也不会多啰嗦些事。”

    “是的,只有洪广良可以可以争取一下。”段高航道,“但是怎么争取还是个问題,毕竟在目前的形势下,人人都谨小慎微。”

    “洪广良的事就等等再说,我认为,还是要先把田阁的事弄清楚。”韩元捷还是放心不下田阁,“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大隐患,而且又影响到我们使用郑思民。”

    “我已经想好了。”段高航道,“我们有意给他下个套,看他钻不钻,如果很痛快地钻了,说明还行,沒什么问題;如果不钻或者犹犹豫豫,那就说明有问題。”

    “可是,他一贯是个小心的人呐。”韩元捷道,“在我看來,碰到这种事情犹豫不决也是正常的。”

    “跟他挑明嘛,就说现在必须得有个人顶上去,担个责。”段高航道,“看他会有怎样的表现,而且不管他是否犹豫,最后看结果嘛。”

    “嗯,只要他不同意,就说明多是有毛病了。”韩元捷点着头道。

    正说着话,田阁进來了,一见韩元捷在,便笑道:“哟,韩省长在啊,那我等会再过來。”

    “韩省长在有什么,有事尽管说。”段高航笑眯眯地看着田阁,“都是自己人嘛。”

    “哦,我是來说个情况的,据信息收集显示,政府那边好像沒消停,暗中对下面各市施压,推广教改,还力促加大保障房和廉租房建设力度。”田阁道,“看來潘宝山的决心不小,对抗的劲头很大。”

    “真是不知死活。”段高航紧锁眉头,一副很重视的样子,随后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并让田阁回避一下,他正在和韩元捷谈个事。

    田阁稍微一愣,马上堆着笑脸出门。

    门关了,韩元捷小声对段高航道,“段书记,现在就这么对田阁,是不是太明显了点,我们有事避着他,有点不妥啊,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可别让他察觉到什么。”

    “沒事的,又不是搞范围内的会议,其他人也沒参加,就我和你嘛。”段高航笑了笑,道:“而且刚好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说完,段高航拿起电话拨通了田阁的号码,让他过來一下。

    田阁很快到來,段高航对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田阁你坐,看來有件事你还是回避不了的,所以又把你叫了回來。”

    “段书记,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田阁笑了笑,“难道还需要我回避。”

    “我原本也不想让你回避的,但关键是太过重大,所以就先和韩省长商量了下。”段高航道,“眼下,我手头上有件事沒法消化,必须得落实到人头上,可放眼看看,能担此重任的沒有几个,如果再要讲安全可靠的话,更是难有人选。”

    “段书记,到底什么事如此严重。”田阁不知段高航有何用意,一时也不好毛遂自荐领下单子。

    “有笔账目得厘清,否则会埋下隐患。”段高航道,“那笔账目出自我口啊,整三个亿,但实际到位的只有两个亿。”

    “一个亿的缺口,那么多。”田阁不由得一惊,同时意识到,段高航可能要把担子压给他。

    “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段高航道,“只要压住就什么事都沒有。”

    “是啊。”韩元捷帮腔道,“此事搁在别人身上,段书记可以用一切法子盖住,只是在他自己身上,就不太好说了,所以,我们商量了一番,觉得你最合适顶一把。”

    “哦。”田阁一阵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來,他觉得事情有点奇怪,难道是自己的倒戈露出了端倪,现在被发难,因为一般情况下,段高航有事会先和他商量,而且此事又事关重大,应该是直接沟通最好,当然,也不排除因为他是潜在的“当事人”,段高航觉得不好开口,所以就找了韩元捷先商量。

    “怎么,田秘书长,有压力。”韩元捷笑问。

    “说到压力,多少是有一点的。”田阁尴尬地笑了笑,他认为不管怎样,要把眼前的局面给应付好,得表现出应有的表现,“不过请段书记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冲上去的。”

    “嗯,你这么说,我很欣慰。”段高航点点头,“这样吧,你先回去,再好好想想,毕竟这种事我不想强人所难,其实就算你拒绝,我也是能理解的。”

    “段书记,不用再想了,跟着您干事业,从來就沒有‘拒绝’二字。”田阁表现得很果决。

    “好,那就这么定下來了,这两天我就安排一下,由你出面把事情办好。”段高航看上去很高兴。

    “嗯,好,段书记,沒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田阁站了起來,故意提出先走,看韩元捷是否留下、留下多长时间。

    “沒事了,这个事解决了还能有什么事。”段高航微笑点头。

    “是啊,段书记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此刻轻松得不得了,还能有什么事。”韩元捷很谨慎,他跟着起身,笑道:“好了,既然沒事了,那我也就回去喽。”

    段高航也反应了过來,点着头道:“行,你们都回去吧,忙自己的事去。”

第九百六十五章 确认背叛

    韩元捷走后,很快就通过电话跟段高航继续交谈,说田阁的表现看上去似乎沒有什么问題,不过也难说是不是他已经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在故意表现。

    段高航也有一定的疑虑,说这样的话,一时半会是难以辨清的,因为所谓的账目问題是子虚乌有之事,如果生造出來试探田阁,免不了会露出破绽,那就画虎成猫,反而会陷入被动。

    韩元捷沉默了下,说这事也不能坐等,那就找贾万真想办法,让他尽快证明田阁的背叛,段高航觉得也可行,而且一时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所以就让韩元捷去办理。

    这件事延误不得,韩元捷即刻就跟贾万真联系,点出了问題,让他拿出证据來。

    贾万真一听急得不得了,这关系到在段高航这边的立场,他可不愿落得两头不是人,于是忙來到韩元捷面前,说他可以用性命担保,所讲一切属实,但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拿出证据,不过他可以找到一家小酒馆的人证,能证明他请客时田阁、谭进文都到了场。

    韩元捷觉得,田阁和谭进文坐到一起喝酒,很能说明问題,据此,田阁变向一说的可信度很大。

    接下來,贾万真又提出一个能作为印证的事,说只要他在段书记身边的立场一表明,田阁肯定就会大乱阵脚,不信的话可以提前验证一番。

    贾万真言之凿凿,再加上一脸的诚惶诚恐,让韩元捷感觉到了他的真实可信。

    当天下午,韩元捷去了段高航的办公室,把情况说了。

    “看來田阁确实已变了质。”段高航听后闭目一叹,“算了吧,该走的留不住,也沒什么大不了。”

    “事已至此,留也留不住啊。”韩元捷道,“段书记,下一步该怎么办。”

    “下一步我还沒怎么想,现在我所考虑的是,上午田阁來说教改和保障房、廉租房的事,肯定是潘宝山安排,他传递这个信息,目的是什么。”段高航道,“要知道,和潘宝山之间的斗争,不只是在人事上,还有工作上角力,而且还更为紧迫和残酷啊。”

    “那还不明显嘛,他潘宝山就是要跟你來个硬碰硬,以便在房地产市场政策上有个明确的说法。”韩元捷道,“看來在这一个回合上,他很有自信能胜过你。”

    “他的观点主张是有新意,但也不一定就科学合理。”段高航道,“的确,目前的经济结构是不太绿色,但要改变现状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必须慢慢來,可他就是想來个一步登天,弄不好的话,那可是要出大事啊,最后我可是要担责的。”

    “他是想出政绩。”韩元捷道,“现在不是不唯gdp嘛,而且房地产市场的诟病也是让中央头疼的事,潘宝山想利用这个机会冒头,你想啊,大刀阔斧地把房地产市场的经济支撑给拆了,瑞东的gdp必定大幅下跌,而且极有可能连原先的一半都还不到,但是,从实际上讲,我们瑞东的钱并不是少了,只是在老百姓手里而已,叫藏富于民,所以说,面上看我们的经济出现了问題,实则并不影响多少社会综合运转。”

    “你说的我懂,但那只是一个层面。”段高航道,“但你想过沒,如果房地产泡沫瞬间破裂,社会生产会萎缩、消费会锐减的啊,因为跟房地产相关的行业肯定也都随着走下坡路嘛,影响面是很大的,而且由此还很有可能引发更为深层的稳定,就是政治和社会的危机。”

    “段书记,你讲的确实在理,不过是不是还会出现这种情况。”韩元捷道,“虽然虚高的房价被腰斩,跟房地产相关的产业不景气了,但因为老百姓手里有钱,消费的方向会发生改变,由此也就会催生、发展、壮大一些新的生产行业,以取代房地产业,从而最终还是进入生产、消费、再生产、再消费的稳定循环状态,前些日子,国家不是召开会议了嘛,要重点推进六大消费领域,信息传递还是比较明朗的。”

    “这么说,你也赞同潘宝山在房地产业的主张。”段高航有点不高兴了。

    “绝对不是,我只是在分析问題,找到潘宝山可以立脚或是优势所在。”韩元捷忙道,“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对潘宝山发起反击呐。”

    “哦,你这么说不就敞亮了嘛,唉,我这情绪啊,一提到潘宝山就不稳。”段高航笑了笑,道:“那你继续说,潘宝山还有什么优势。”

    “吃螃蟹啊。”韩元捷道,“他如此大力度地推行削砍房价措施,在全国是可一个,也就是说是局部性的,所以退一万步讲,哪怕就是失败了,影响也多是只在瑞东范围内,对于全国大局來说,还是可控的,而且不管怎样,都可以提供经验,为中央下一步如何调整房地产市场的运作提供借鉴。”

    “也就是说,他怎么都可以得到好处,而且他还年轻,有资本折腾,我可不行啊。”段高航道,“绝不能出现闪失,所以,必须得阻止。”

    “嗯。”韩元捷道,“那就扩大人事势力范围,尽量弱化、孤立他。”

    “那是条路子,不过,还有一步棋可走。”段高航笑了起來,“别忘了,他还有座新城呢。”

    “双迅绵新城,。”

    “对。”段高航道,“我们以此为契机,借力打力,搞个回头看,把双迅绵新城列为关注重点中的重点,所有对房地产业不利的政策,都拿新城开刀,比如还未开发的地块,要强制收回,用于带有公益性的项目开发;已开发在建的,在定价上要有所限制,那样一來,新城还不糟糕透顶,告诉你,只是那些已经入住或购买的业主就不会善罢甘休,因为新城的整体规划要变,预期的大环境沒了,而且,后期的售价大幅降低,他们花钱超多自然不甘心,肯定要闹着退房或退钱。”

    “限价可以,但收回未开发的地块恐怕不易。”韩元捷道,“那都是有手续的。”

    “有手续,但不合规定。”段高航道,“新城占地多少亩,要全部开发得多少年,时间拖得太长,后期开发的地块不就等于是闲置么,按照政策,超过两年的就可以收回,或者征收土地闲置出让金。”

    “法子是好法子,毕竟新城的投入已经几十亿了,稍微有点动荡那就损失不小,來回几次,谁都受不了。”韩元捷点着头,道:“关键是潘宝山会不会就范。”

    “不就范最好,可以顺势推翻他的一切关于房地产市场的主张嘛。”段高航道,“我就不信,他舍得割那么大块肉,就算他舍得,他那些实际经营的合作伙伴还不一定同意呢,花那么大代价谋取点政治资本,就为了他一个人独享。”

    “嗯,选个好时机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韩元捷道,“从现在开始,就要收集相关资料。”

    “这事你去办吧。”段高航道,“我正好多抽点时间琢磨琢磨人事问題,就像你说的,那也是有必要的,应该尽快占据优势,所以,田阁的问題还得早点解决,但是也不能就直接把他给拿下了,怎么也得再利用一下,给潘宝山制造点麻烦。”

    “给他设个套,让他假传‘圣旨’,让潘宝山疲于奔命忙一通。”韩元捷道,“然后呢,一旦我们这边有了可以掀翻他的把手,就即刻拿他问罪,让他自食恶果,无话可说。”

    “对。”段高航道,“不但要让他无话可说,还要让他欲哭无泪,他竟然敢背叛我,必须让他的下场惨一点更惨一点,刚好也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省得身边人沒个警示。”

    “嗯,就该如此。”韩元捷说着点点头,道:“对了段书记,既然要利用,何不充分一点,能不能利用他给潘宝山下个死结呢,如果成功了,不是无本万利的事。”

    “怎么下。”段高航很感兴趣。

    “给田阁下个违法的任务,而且那任务必须得有潘宝山的帮助才能完成。”韩元捷道,“如果潘宝山帮了,不就相当于是陷进去了。”

    段高航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把,潘宝山能是傻子,虽然把田阁给转化了,但他能完全相信,肯定是要防着点的,田阁找他做违法的事,那还不被怀疑。”

    “也是,那就算了吧,省得弄巧成拙。”

    “贪多嚼不烂啊,元捷,在利用田阁一事导航,我们也不要有过多奢求,只是让潘宝山分神耗力就行。”段高航道,“我看这样,给潘宝山來点牵心的,让田阁传话,就说我们这边安排了人要对他的家人下黑手。”

    “哦,这招比较狠。”韩元捷道,“潘宝山知道了肯定会惊心的。”

    “那现在就把田阁叫來,早叫早好啊,以证明咱们不是有事避着他。”段高航笑着,打了电话给田阁,让他赶紧过來一下。

    接到电话的田阁正在琢磨,段高航和韩元捷在商量什么,竟然闭着他,要知道,之前有什么事,段高航经常找他传话给韩元捷,而现在,好像一下就被疏远了,他觉得这是个问題,毕竟做贼心虚,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背叛露出了破绽,引起了段高航的怀疑。

第九百六十六章 重灾之地

    进入段高航办公室时,田阁内心很不安,但却表现出一场平静的样子,“段书记,有什么吩咐。”他主动发问。

    “有个新情况。”段高航笑了笑,“刚才韩省长跟我商量了大半天,现在有了结果。”

    “哦,韩省长又有什么惊天之作。”田阁转向韩元捷,笑问。

    “韩省长当然出手不凡,他计划给潘宝山的后方制造一出原子弹大爆炸。”段高航抢话道,“像个法子,把潘宝山的老婆孩子给绑了。”

    这件事,刚才商议时韩元捷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可是正儿八经地说出來一入耳,却是那么别扭,他自己都觉得浑身不在,而且再想想,此等手段用在普通人身上沒什么,可用在省级层面的官场上,不是太拙劣、卑劣,另外,段高航不由分说,把出谋划策者说成是他,如果潘宝山要是一怒当真,反过來施一番毒手,那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韩元捷越想越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无奈之下,便呵呵一笑,道:“这法子啊切口小,但是呢,威力大,是我跟段书记共同商量的结果,否则以我个人的能力,怕是做不到此般境界的。”

    段高航从韩元捷的话中听出了点道道,暗笑他胆小鬼,但也沒说什么,而是对田阁道:“当然了,这个计划的实施是慎之又慎的,沒有个万无一失的把握,肯定不能出手,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着手准备。”

    “此事要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在计划的具体实施时,要充分考虑各个方面的因素。”韩元捷道,“田秘书长,你跑一下前期工作吧,先摸清潘宝山家人的行踪,找找规律。”

    “那个应该不难。”田阁毫不犹豫,“毕竟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只要安排人盯着就行。”

    “好,那你就着手去办吧,尽快出结果。”段高航道,“因为之后的行动,要以它为基础。”

    “马上就布置人手,下午就能到位。”田阁回答得非常干脆,“经过一个星期左右的跟踪,应该会有个全面的结果。”

    “嗯,这事也就你去办我才放心。”段高航鼓励性地笑看着田阁,“去吧,抓紧安排。”

    田阁点着头赶紧离开,心里七上八下,此刻他也判断不准是个什么形势,难道,段高航和韩元捷真的要对潘宝山家人下手,那可是很阴狠的招子,不管怎样,得向潘宝山说明情况。

    鉴于情况紧急,田阁直接打了电话给潘宝山,沒通过谭进文。

    潘宝山闻听后吃惊不小,然而仔细一想,觉得可能性不是太大:首先,孩子上幼儿园大班,在省委机关幼儿园,范围在大院内,戒备森严,能下的了手,其次,刘江燕上下班都是自己开车,而且习惯很好,从來都是上车落锁,直到进省委家属区停车,再次,周末时间刘江燕和孩子极少单独外出,一般都由人陪着,一般不遛单,从这三方面看,下手不是不可以,但要想不留线索很难,可一旦留下线索,查下去就不难找到真凶,所以,谁有那么大胆子敢策划绑架省长的家人。

    “段高航跟你说这事的时候,有沒有不正常的地方。”潘宝山问,“比如神情、口气。”

    “那些倒沒有,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有什么想法,在我面前也会很坦然的。”田阁道,“我只是觉得,事情本身从道理上看并不合理,因为在稍有头脑的看來,那只能算是个下策。”

    “那可就有点奇怪了,段高航怎么会犯这个低级错误。”

    “哦,对了潘省长,我感觉段高航好像对我已经起了疑心。”田阁道,“是不是我有了疏忽,被他瞧出了端倪。”

    “什么,。”潘宝山突然一惊,“那可是很重要的,你能确定么。”

    “现在还不能完全。”田阁犹豫着道,“不过我能确定的是,段高航已经开始对我疏远了。”

    “那事一定要弄清楚,因为关系到你自身的安危。”潘宝山道,“千万不要大意了,而且往后要尽量注意不留把柄给他们。”

    “不留尾巴,我一直都很在意,潘省长,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把事情弄清楚的。”田阁道,“只是,那您家人行踪的事。”

    “你照办。”潘宝山道,“假装派人跟踪,然后列三套出行规律,就说每天都不固定。”

    这事容易,谁沒几个心腹,田阁吩咐其中一个,找几个人装模作样地躲进汽车,又是记录又是拍摄,忙活起來。

    之后,田阁就找來秘书小郭,让他跟为段高航和韩元捷服务的几个秘书多接触接触,打探下他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行动。

    一般來说,秘书之间一般沒有交流,看上去是在一个层面忙活的人,但却是各为其主,有相对的独立性,不过事情也不绝对,人与人之间主要还是主动沟通的问題,只要愿意放下架子,积极上前靠拢交流,还是能交一番心融合到一起的,田阁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也老早就安排了,专门拨给秘书小郭一定的经费,让他沒事隔三差五就喊其他的秘书吃一吃、喝一喝,增进感情,那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时之需,而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

    小郭不含糊,次日中午、晚上连续两场,把不同的秘书喊到了一开怀畅饮,尽情喜乐,席间,他逐一同酒桌上的人私聊,打起了感情牌,说都是服务领导的,同命相连,有些信息得互通有无,然后主动谈起工作上的事。

    可以说,小郭的功课做得很足,但是田阁所想要的效果却沒有,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秘书们说段高航和韩元捷的表现,较之平常有点神秘,但具体有什么事却不知道。

    深思后的田阁感到,自己应该是暴露了,因为段高航与韩元捷之所以神秘,为的就是把事情做得不露声色,再往前一想,段高航是个善于“割尾巴”的人,而昨天上午竟然找他要填一个亿元大坑,况且,韩元捷竟然也在场。

    田阁惊得从办公椅上站了起來,虽然有心理预期,但事实印证后还是有生理上的反应,他嘴唇发干,口中发苦,咽口唾沫都困难。

    如何应对,田阁坐回到椅子上,摸着脑门沉思琢磨,看來现阶段,段高航和韩元捷还想利用他一下,至于何时拿他问罪,还沒有确切的日期,而且,他也很自信,仅就目前的情况,他们两人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接下來要做的是,充分做好自保工作,田阁立刻前往文化厅,因为那里是他的重灾之地。

    文化厅现任厅长王力行,是田阁一手提上來的,找他布置事情能提纲挈领。

    “力行,事关重大,我也就开门见山了。”田阁进了王力行办公室,门一关开口道:“之前我在文化厅时经手的项目,能不能梳理一下,对那些有问題的,进一步进行些程序和材料上补充,有些情况你也知道,当时为了加快发展,有的省了很多步子,可是那往往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拿來说事。”

    田阁也不敢把事情说透,如果王力行知道段高航要起事,他还敢从中周旋。

    “那当然可以,田秘书长,我是您一手培养起來的,做点事还不是小意思么。”王力行很爽快,“这样把,您不如点几个出來,省得我们重新梳理把动静搞大了,那反而不好。”

    “也行。”田阁点着头道,“随后我让秘书小郭跟你联系吧。”

    “好的,沒问題。”王力行笑了笑,道:“田秘书长,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跟我还有什么介意的。”田阁很有风度地一列身子,架起了二郎腿,很是轻松地地笑道:“但问无妨。”

    “哦,那好。”王力行看上去确实很谨慎,他身子微探,低声道:“你和韩省长是不是不和,而且矛盾还很深。”

    “啊,你怎么知道。”田阁吃惊不小,沒想到段高航和韩元捷的行动会这么快,一下就端不住了,忙放下二郎腿伸出脖子,“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是风声,是确确实实的事情。”王力行道,“韩省长找过副厅长汪甲业,要他摸摸你的底子,抠点渣子出來,汪甲业跟韩元捷是一条藤上的,自然不会拒绝,但是他也不傻,知道问題的严重性,所以就向我讨教。”

    “你怎么说。”田阁着急发问,“有沒有打个缓冲。”

    “那肯定是需要的。”王力行道,“我说高层的矛盾,往往会拿下面的人当切口,弄不好就会被伤着,所以凡是要三思而后行,得把后路给想好了。”

    “汪甲业怎么说。”

    “他说跟我的想法一样,要不也不会找我商量了。”王力行道,“他还说,事情的严重程度可能会超出预料,因为韩元捷说,段高航书记可能也有此意,不知是真是假。”

    “拉大旗作虎皮,他韩元捷对我有意见,还想借段书记來进行打压,真是无耻。”田阁说完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也担心呐,如果段书记被他给蒙蔽了,对我可是很不利的。”

    “那就主动点早些澄清,让段书记明白实情。”

    “是的,不过首先要把火烧眉毛的事给解决好。”田阁道,“否则我过來找你干什么。”

    “你放心就是,我对汪甲业还是有一定掌控力的。”王力行道。

    “好,那我真的是放心了。”田阁挤出一丝笑容,“行了,我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第九百六十七章 说服

    田阁离开文化厅,直接就找了潘宝山,他已经踏入了恐慌境地。

    “潘省长,我已经沒有退路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个平安,所以有些事情还希望你能支持。”來的路上,田阁就已经想好了出路,所以见了潘宝山就开始恳求。

    “哦,看你如此惊慌,看來段高航已经摸清了你的轨迹。”潘宝山看着田阁,有关切,但很平静。

    “是的,而且他已经快速行动,在查我以前的老底了,随时都有可能办我的事。”田阁道,“如果我不早点行动,或许就会身败名裂,沦为阶下之囚。”

    “你想怎样。”潘宝山问。

    “隐退。”田阁道,“主动向段高航承认错误,争取到他的原谅,然后全身而退,远离官场。”

    “已经决定了。”

    “嗯,这是唯一的出路。”田阁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潘宝山,“潘省长,你一定得帮帮我啊。”

    “可以。”潘宝山沒有一点犹豫,当即表示同意,他知道用人要有度,田阁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而且最后还落得个如此下场,也确实到了位,其实他也曾想过,以田阁的聪明,关键时刻会走出“自废武功”这一步,那是最后一步了,必须答应,否则田阁走投无路就会拼死一搏,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再者,慷慨地答应田阁,也能充分展示一下转身投靠向他的,会得到充分的自由和权力,可以有个稳妥的归宿。

    “真的谢谢潘省长了。”田阁有些感恩戴德,“潘省长,您是真君子。”

    “别那么说,是君子还是小人,那要看对谁了。”潘宝山笑道,“对了,你打算怎么跟段高航开口。”

    “我就说因为被你抓到了致命把柄,遭到了要挟,所以沒办法不得不听你的差遣。”田阁道,“然而,暗中帮你做事终究内心是很矛盾的,感觉每日都遭受折磨,现在已经受不了了,所以想退出來,那样对他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嗯,说法是合情合理的,但就是不知道段高航会不会买账,毕竟对他來说是件很令人愤怒的事情。”

    “他要是不买账,我还有一手。”田阁道,“伴君如伴虎,哪能沒点准备呢。”

    “哦,你竟然有证据能要挟到他。”潘宝山道,“他不是很谨慎的人么,怎么让你得手。”

    “是的,他是很在意,做事几乎不留什么痕迹,而且一般人也不敢在那方面动脑筋,万一被发现是要遭殃的。”田阁道,“但我走了个曲线,关注了他的女儿。”

    “他女儿。”潘宝山暗暗一叹,看來田阁确实是个狠角,平日跟着段高航不死心塌地,竟然还想方设法要拿他一把。

    “对,是他女儿。”处在慌乱中的田阁沒有察觉到潘宝山的心理变化,只是为自己的出路着想,“他女儿在一所知名大学任教,还是个教授,不过,她有学术造假的证据在我手里。”

    “从事文化教育的人,学术造假就是自会人生啊。”潘宝山笑叹。

    “是啊,再怎么样,段高航不会不为他女儿着想吧,要知道,事情只要一张扬出去,当事人一辈子的幸福事业就会被毁掉。”

    “那好。”潘宝山点了点头,道:“尽快行动吧,夜长梦多,免得段高航出其不意对你动手,可就沒了商量的余地。”

    这件事情,田阁当然不会含糊,他哪怕连一秒钟都不想耽误,想早点脱离潘宝山和段高航两人的夹缝苦海,他很清楚,在夹缝里的时间越长,就会越陷越深,最后就是想逃也逃不动的,所以要及早跳出來,哪怕有损失,也会小很多。

    此番见段高航,田阁沒了任何惧意,大有放下一切所向披靡的气概。

    “段书记,我的事情想必你已知道了。”田阁很淡然,“所以说起來有些难以开口,却也不得不说。”

    段高航似乎有预感,冷笑一声,“哦,什么事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和韩元捷副省长密谋多次了,怎么会不知道。”田阁表现得稍有点情绪,他知道此时必须顶上去一口气,才能让段高航的情绪有所反差,以达到最后的效果。

    “你什么意思。”段高航板起脸,怒气冲冲地道:“田阁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我是怎么对你的,而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说到这方面的事,我承认自己做得是不对。”田阁明白虽然不能示弱,但也不能蛮横,该承认的错误必须承认,“可是段书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想,如果我好好的不受威胁,又怎么会做违背常理的事。”

    “不要找理由,你那叫不仁义。”段高航从沒受过如此气恼,已经不由得站了起來,他抬手指着田阁道:“我告诉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段书记,别把事情做绝了。”田阁道,“其实我也对得住你了,你想想,虽然我从一定程度上背叛了你,但是我做过什么让你痛心的事了,我有数的,凡事不能过度。”

    段高航琢磨了一下,似乎还真沒有,不过他可咽不下这口恶气,“那不是你不想,而是沒得到机会吧。”

    “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沒意思了。”田阁道,“其实我一直在做双料卧底,该怎么做都是经过缜密思考的,我不想真的害了哪一方,因为我很清楚,得罪谁都不可以,可是,处在这种夹缝当中的感觉你知道有多难受,拿捏起事情來有多艰难,现在我真是受不了了,在坚持下去就会崩溃的,因此我向你摊了牌,希望能得到谅解。”

    “你受不了了,想得到谅解。”段高航似乎在看笑话,“你受不了沒法坚持下去,是因为被我看穿了吧,你想得到谅解,又想要怎么个结果。”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坚持不下去就算是被你看穿了行吧。”田阁点点头,道:“我想要的结果,就是远离勾心斗角的官场,回家过平静的生活。”

    “你要辞官。”段高航一歪嘴角,“还想落得个一身净。”

    “听段书记的意思,还想把我朝烂泥地摁。”田阁的表情并沒有丝毫的恐慌。

    “不是我要摁你,而是你在自作自受。”段高航道,“我问你,既然潘宝山拎住了你的尾巴,现在你沒做什么大贡献就隐退,他能放过你,所以说,你的身上应该还有阴谋。”

    “这个你放心,我沒有任何意图。”田阁道,“潘宝山放过我是必然的,因为要是事情闹了出來,大家就会知道调转方向投靠他的人,都会被敲骨吸髓,否则沒个好现场,你说,那样的话,他还能得多少人心。”

    “话是有道理,但是谁又知道是不是计中计。”段高航道,“你和潘宝山都是一路人,狡猾得很呐。”

    “段书记,你要是这么多疑,最终会害了自己的。”田阁道,“其实今天我能來找你,也不是沒有准备。”

    “哟,听你这意思,还想反过來拿我一把。”段高航坐了下來,翘起二郎腿,“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能耐。”

    “段书记你多高明啊,我哪里能拿得住你,不过嘛,您宝贵女儿的防御,可就比你差多了。”田阁说完马上对段高航伸出手掌,“段书记你别激动,不要打断我的讲话,我知道‘祸不及家人’的说法,我也无意非要冒犯您的女儿,只是在走投无路时,我会忘记一切。”

    “亏得你还是个男人,我,我女儿怎么了。”段高航浑身发抖,“你说。”

    “在我回答问題之前,有一点要申明,在这方面你不要教育我,别忘了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甚至已经超出了我所说的范畴,所以说,你沒资格。”

    “好,我不教育你,你说吧。”事关女儿,段高航也只有耐下心來。

    “其实你女儿沒什么事,无非就是搞点学术论文造假而已。”田阁道,“这种事抖出去,其实是对我国教育事业的一大贡献。”

    “不要讲大道理。”段高航起伏着胸膛,加深呼吸增加供氧量,否则头脑晕得厉害,他知道学术论文造假对于一个教授來说意味着什么。

    “我也沒打算跟你讲大道理,我只是关心我的小生活。”田阁叹了口气,“做人不易啊,刚才我都说了,我并沒有对不起谁和谁,怎么就不能急流勇退,回去过个安稳日子。”

    “可以。”段高航前思后想觉得的确如此,而且刚好有机会顺顺当当地腾个位子,把郑思民弄过來。

    “谢谢段书记。”田阁道,“马上我就称病辞职。”

    “随你找什么理由,沒有理由都无所谓。”段高航道,“对了,学术论文造假的事,潘宝山知不知道。”

    “知道。”田阁答道,“不过你放心,潘宝山是不会拿來说事的,否则我对你來说还有什么价值,如果沒有,你还不一棍子把我给打死,我要是死了,还是刚才说的,潘宝山不就失去了人心,再者,就事情本身來说,他要是敢拿学术论文造假的事起事,我就站出來抖出真相,他还不名誉扫地。”

    “行行行,你走吧,别再让我看着你。”段高航不耐烦地扫了扫手,“爱哪哪儿去。”

第九百六十八章 人员配备

    田阁算是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并且把消息反馈给了潘宝山。

    这个结果,潘宝山有预料,所以并沒有多大感触,他现在所关心的是下一步谁做省委秘书长,那可是个重要的位置,段高航手下是有人,但能胜任的却似乎沒有,当然,潘宝山也知道,不管怎样,他是根本沒法插手的,他只是想知道人选是谁,以便有可能早点采取应对措施。

    结果出來得很快,段高航有意放出了风,将由郑思明出任省委秘书长。

    这让潘宝山感到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一步妙棋,首先,郑思民为人的口碑和工作上的能力,瑞东官场大都知道,他做秘书长是名符其实的,如果要反对,势必会适得其反,招來大家的看法,说只知道搞圈子斗争,不顾全发展大局,第二,郑思民厚道且重情义,属于知恩图报的那种人,段高航让他做秘书长,就算政见不合,他也会对段高航死心塌地拥护,第三,想对郑思民实行“强制性”说服也不行,因为那样的人本身沒什么漏洞可抓,就算找个缺口打翻他,也会让一部分人在背后指责,说心狠手辣无道义。

    怎么办,潘宝山陷入了困境,照这样看,在常委班子中的力量对比,他将会处于绝对的下风。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人來,黄卫坤,大有一番要搅局的样子,原來,“吓退”他的事情成了之后,史为朗那边就抓紧补救所谓的“过失”,告知他体检中心弄错了血液源,经再三比对,他的血液检测指标都还正常。

    这一下,黄卫坤差点疯掉,几乎崩溃,就因为一个近乎笑话的错误,竟放着好好的省委常委、宣传部长不干,拱手让了出去,还有天理么。

    黄卫坤焦躁地找到段高航,要求复职。

    段高航当然不会同意,他叹了口气说道:“老黄啊,你也不是沒在官场呆过,哪有退了再回來的,该走的程序都走完了,不是儿戏。”

    “那是有原因的,我被误诊了。”黄卫坤的脖子上爆出了青筋,“体检中心开始说我得了肺癌,必须得静养,你说我还能干下去,可是昨天突然又跟我说是搞错对象了,段书记你说,我冤不冤。”

    “哦,还有这回事。”段高航开始诧异起來,“那起初怎么沒听你说得癌症的事。”

    “开始不是想隐瞒一下嘛,还想弄个闲职挂个名,多少还能有点好处不是。”黄卫坤实话实说。

    “唉,你啊。”段高航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來,可突然间,他又想到为何不利用黄卫坤去攻击一下潘宝山,于是,马上摆出一番痛惜的表情,慨叹道:“黄部长,有些事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是思來想去,又不得不说。”

    处于被气得犯迷糊状态的黄卫坤,当然不知道段高航要说什么,“段书记,有什么就直说出來,不要憋我。”

    “我怎么会憋你呢,只是有些难开口而已。”段高航笑道,“黄部长,难道你真的沒意识到,你的‘遭遇’有些蹊跷。”

    “蹊跷。”黄卫坤皱了皱眉,摇着头道:“现在我只想着怎么复位了,还沒时间去想别的。”

    “你是不是被打击过了头,头脑不清醒了。”段高航道,“你啊,是遭人算计了,这么说,你该很明白了吧。”

    “遭人算计,。”黄卫坤这才回过头來想事情的前后,“难道,难道会是有人刻意安排我误诊。”

    “很明显嘛。”段高航摇头叹道,“老了,看來你真的是老了哦,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都看不出來。”

    “贾万真个狗日的。”黄卫坤忍不住骂了起來,“想篡位可以理解,可怎么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卑劣,不只是卑劣,简直是狠毒,如果我的承受能力差一差,还不被吓死,,该死一万次的贾万真。”

    “你说什么,贾万真。”段高航哼笑起來,“贾万真我是比较熟悉的,他可沒有那么好使的头脑。”

    “段书记,你是说背后还另有其人。”

    “嗯。”段高航点了点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正我是看得一清二楚,你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出來的,最近常委会上,你得罪了谁。”

    “潘,潘宝山,。”黄卫坤沉思了下,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除了他,还能有谁。”段高航极力造势,仰天长叹道:“黄部长,你说你‘患病’一事当初要是早跟我讲,大家一起分析下,还能有今天,所以,你沒必要后悔,如果有责怪的话,就怪潘宝山吧。”

    “我应该早就想到的,贾万真和他走得比较近。”黄卫坤颓然道,“沒想到,一个疏忽就被他们钻了空子。”

    “事已至此,该认的就认了吧。”段高航道,“至于你的去向问題,不要着急,我会考虑给你安排个好位子的,到时怎么说也要挣扎一番,好好和潘宝山对抗一场,否则还不窝囊死。”

    “不只是潘宝山,还有贾万真也一样,我要让他们有好看的。”黄卫坤说到这里狠狠地咬了咬牙,“廉颇老了,但还是能吃的。”

    段高航一听不是回事,现在贾万真是他的人,防守弱,可别让黄卫坤得了空子把贾万真给弄下來,于是忙道:“黄部长,你看你激动了不是,怎么对付潘宝山,得讲究个策略,你可别单独行动,要是你坏了大计划,别怪我不想着给你安排位子。”

    黄卫坤此时已经平稳了不少,他叹了口气道:“來日方长,那就等统一行动吧。”

    “唉,这就对了嘛。”段高航安慰道,“其实用发散性思维去看问題,你也是‘死里逃生’了,应该有所感悟,有些事应该要看开的,要稳着來。”

    “按理说这种经历确实能让人看开很多,可是我这心境哪里能总结经验。”黄卫坤道,“不过现在好多了,回去后好好沉淀一下,养精蓄锐。”

    黄卫坤说到做到,真的就沒了什么动静,这让潘宝山有点失落,原本他以为黄卫坤会纠缠段高航,或许情况会有所改变:贾万真离开宣传部长的位子,黄卫坤“打道回府”,原因很简单,因为经过田阁一事,贾万真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暴露的,毕竟当初是田阁推举的他。

    然而,黄卫坤短时间内便悄无声息,而且贾万真也安稳不动,由此,潘宝山琢磨着,一方面,肯定是段高航将他降住了,另一方面,贾万真多是以假乱真,真的投靠了段高航,另外,潘宝山还能猜到,段高航肯定会利用黄卫坤向他发难。

    又出现难題了,怎么解决。

    潘宝山紧皱眉头,结合有可能出现的形势,很快就想出了对策: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还得让以假乱真的贾万真担着。

    不过,在事情沒有百分百确认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误伤,现在,是等待的时间,刚好壮大一下自己的实力,石白海该动动位子了。

    潘宝山找分管沿海开发和口岸等工作的副省长王康富,一起到沿海综合开发中心去调研,谈沿海发展战略。

    机会留给石白海,潘宝山要他谈谈自己的看法,石白海知道这个时候用不着谦虚,他说应把瑞东沿海城市的各大园区,按照各自的海域条件和腹地支撑环境,建成新型的工业发展基地、现代农业发展基地或旅游、度假、观光基地。

    潘宝山表示赞同,并问王康富有什么看法,王康富是何等眼色,对石白海的观点连连表示肯定。

    潘宝山稳重地点点头,要石白海围绕新型工业发展再讲细致一点,因为工业是经济硬支撑。

    石白海是有准备的,他说沿海发展的关键,是要抓好园区建设这个载体,就目前的形势看,园区是瑞东沿海发展的希望所在和潜力所在,应该按照特色化和专业化的要求,通过积极培育高新技术产业,推动园区发展的转型升级,另外,传统优势产业要加大力度改造提升,还有装备制造业、新能源工业也要快速发展并合理布局,最终形成绿色可循环的产业链,发展可循环的工业经济。

    这一套表述,王康富听得很认真,平常他还真沒有花太多的精力去研究这些事情,唯一有的就是开会作报告是时,照着发言材料念一念,眼里进,嘴里出,不入脑,不过,他知道这个场合如果不來几句高大上的话,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最后也不得不整上几句,把还记得的新型工业化特征强调了一下,说什么园区发展要做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等等。

    潘宝山看得出來,王康富有点勉为其难,所以也不让他多紧张,很快就有意识地转了话題,谈到了此行的目的,人员配备。

    “王省长,你看石白海石主任的能力如何。”潘宝山笑问。

    “很强。”王康富用力点着头,“作为省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主任,白海同志确实是俯下了身子,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这都得益于他思路开阔、敢于创新。”

    “嗯,在沿海开发上,我也认为他有一定的能力。”潘宝山很是直接,他笑了笑,继续道:“王省长,有沒有考虑过把石主任调到你身边去。”

第九百六十九章 临时调整决策

    王康富听了潘宝山的话,一下就愣住了,不过瞬间就琢磨开來,让石白海到他身边什么位置。

    “潘省长,你是说,把白海同志调到我身边工作。”王康富知道不能长时间沉默,只有汤剩饭式地发问。

    “对,让他到省政府当副秘书长,专职跟着你。”潘宝山直接点題,“现在跟你的副秘书长,我看工作上沒有什么起色,很难对你的工作起到明显的积极推动作用,况且下一步,沿海开发战略将会成为瑞东的主战略之一,你作为具体分管的省领导,自然要加点紧,所以是需要好好加强一下队伍的。”

    “哦,那当然是好,只是……”王康富犹豫着道,“省政府副秘书长是副厅级啊,白海同志可是正厅级干部。”

    “可以加括弧嘛,干工作用人这方面,一定要灵活多变。”潘宝山笑道,“当然了,人事安排要拿到会上研究,但前提是你要主动一定,愿意才行啊。”

    “愿意,我当然愿意。”王康富一下听出了道道,事情不用他撅着屁股使劲,一切由潘宝山暗中努力,这样的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推脱责任,毕竟用潘宝山的人,段高航会有意见,备不住就要找他算账,而如此一來,他就可以说完全是被动的,属于无奈之举。

    当然,再怎么被动也不是无所行动,程序性的节拍是要跟上的,按照潘宝山说的,回去后,王康富就拟文给省政府党组,提出了申请,点名要石白海换下服务他的省政府副秘书长。

    潘宝山是省政府党组书记,申请文件最终到了他的手里,按照惯例,他要跟段高航打招呼,然后开会研究,等确定之后,再走相关程序。

    跟段高航开口,潘宝山不想直接过去,现在处于火药味十足时期,应该回避。

    “进文,你把材料送到省委那边。”潘宝山找來了谭进文,“我就不跟段高航见面了,免得大家克制不好,节外生枝。”

    “那只有送到省委办公厅了,他们那边现在还沒有秘书长。”谭进文道,“不过效果是一样的,会有人送到段高航的案头。”

    “嗯,过程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段高航的态度,会不会应这个招。”潘宝山说的时候,表情很轻松。

    “哦,看样子,你是很有把握的。”谭进文笑问,“你怎么知道段高航会就此召集常委会的召开。”

    “他怎么会不召集。”潘宝山呵呵一笑,“你刚才不是说了嘛,他那边的秘书长还空缺呢,之前他放风要用郑思民,但总得走个程序吧,现在,我们提出了讨论干部的问題,他自然是乐得搭个顺风车。”

    “如果他不安常规出牌,就是不召集,怎么办。”谭进文道,“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啊。”

    “那等他下次召集常委会研究郑思民的提名,也别想顺利。”潘宝山道,“常委会会议的举行,在人数上是有规定的,沒有半数人员参加,都无效,瑞东有十三名常委,如果要召开有效会议,起码得有七名常委到场。”

    “现在我们这边确定的只有三票啊,就你、方部长还有丁副书记。”谭进文道,“算上中立的郭壮、龚鸣和洪广良三人,也不过就六个人,他们那边还是能凑足七人的,唉,沒想到,贾万真那家伙竟然变了节,要不他们那边还是要缺一个。”

    “凑足七人也沒用。”潘宝山道,“我说的是一般的常委会,在讨论干部任用的问題时,常委要有三分之二的人到场才行,也就是说,段高航要开会研究人事任命问題,得有九名常委参加会议。”

    “那也不保险,现在有把握的只有三个人啊。”谭进文道,“中立的三人很不稳定,段高航要他们参加会议,他们能抗拒的了。”

    “是的,那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潘宝山神情变得凝重起來,“实在不行的话,得让万军或辛安雪暴露一个,否则就沒法跟段高航抗衡了,不过,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现在,目标要瞄准中立的三名常委,争取把他们拉过來。”

    “难度很大啊,要是能争取的话,那三人怕是早就表明立场了。”谭进文道,“不过再怎么着也得试试,沒准就成功了。”

    “嗯,稍后就着手安排,现在先办眼前的事,把材料送到省委那边去,看段高航会有怎样的反应。”潘宝山道,“他肯定会接招的。”

    事实的确如此,本來段高航就琢磨着以怎样的时机召集常委会,研究郑思民的问題,现在正好,至于如了潘宝山用石白海的意,那无所谓,毕竟石白海的去向只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无足轻重。

    次日,省委常委会召开,参加人员无一缺席。

    “今天的这个会,议題是研究省委秘书长人选问題。”段高航面色肃正,每次开会时他都会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威严。

    段高航说完,停住了,故意制造凝重的氛围。

    潘宝山抬眼看了看,一寻思,插话道:“还有,就是关于省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主任石白海同志,将任省政府副秘书长一事,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潘省长,要不会议由你主持。”段高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歪头看着潘宝山,“就在我喝口水的功夫,你就迫不及待了。”

    这一军,将得潘宝山有点堵,不过他笑了笑,开解道:“我看段书记的身体有点不舒服,说话有点吃力,所以想帮忙补充说两句,让你多喝几口,休息休息。”

    “谢谢你的好意,我怕你把握不了大局。”段高航放下茶杯,不屑地头一扭,道:“省委秘书长人选,我提名绵之市市长郑思民同志,大家有什么看法。”

    “很合适。”韩元捷永远是先头军,他发言道:“郑思民同志在德能勤绩上均表现突出,我赞同段书记的提议。”

    “这是毋庸置疑的,我想沒有人会反对吧。”潘宝山笑着举起了手,“我也同意。”

    局势很明显,其他在座的常委纷纷举手表示同意。

    一时间,会议室里似乎春风满面。

    “关于石白海同志的职位调动,刚才潘省长也说了,我觉得也沒有什么明显不可行的地方。”段高航表现出了高姿态,“他到省政府任副秘书长,我沒什么意见,而且级别不降,正厅级。”

    一旁的韩元捷歪了歪屁股,看向段高航,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慷慨,要知道,潘宝山这么安排的用意很明显,是为石白海以后转到省政府秘书长的位子上做准备,现任的谭进文,过两年肯定是要推到副省长位子上的,所以,怎能让潘宝山如愿。

    然而,段高航趁机给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别轻举妄动。

    韩元捷自然不会悖逆段高航,他默不作声,跟随大流。

    石白海也顺利通过,段高航都带头表示沒有反对意见,谁还会多事。

    “好吧,今天的会就到此,现在提倡开短会,我们要带个好头。”段高航有意早点结束会议,“至于绵之市市长和省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主任的职位空缺问題,今天不作研究。”

    “段书记,省沿海综合开发中心的工作,多而散,且很重要,缺不了负责人。”潘宝山当然不会收手,任务还沒完成呢,钟俊霖的事还沒提出來,“所以我提议,中心的工作负责人要实现无缝对接,我建议由钟俊霖同志出任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

    这时,段高航把目光投向了韩元捷。

    韩元捷明白了,这是需要强力反对的时候,于是马上很坚决地说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潘宝山早有准备,正色直问。

    “钟俊霖的人事问題,上次会议上已经说过了,他还需要锻炼,岗位可以换,但还不适合提拔。”韩元捷道,“干部的选拔任用,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韩副省长的意思是,我的建议很搞笑。”潘宝山甩出了脸色,道:“我看你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并沒有说你的建议不严肃,只是我们在任用干部的时候要慎重。”韩元捷道,“钟俊霖的底子太薄,还得练厚实一些才行。”

    “韩副省长的话有一定道理,大家可以作为参照,思考一下。”段高航也出动了,要知道沿海开发现在也是个重头戏,虽然他不打算在那上面折腾,但也不能让潘宝山的人全霸着那块领域。

    韩元捷和段高航这一唱一和,让潘宝山感觉到了阻力之大,不过好在头脑转得快,他瞬间就调整了战略。

    “既然这样,我倒是还有个想法,鉴于沿海综合开发的重要性,我认为,让石白海同志兼任中心主任一职,应该是很合适的。”潘宝山道,“而且他任省政府副秘书长以后,要跟着分管沿海和口岸工作的领导,从工作内容上看也对口。”

    潘宝山的主张转变很快,而且抛出的这个观点又合乎情理,段高航一时沒法说什么不是,韩元捷也找不出有力的理由反对。

    一时间,场面上潘宝山占了优,他趁机提出表态,不给段高航与韩元捷多思考的机会。

    理所当然,石白海的兼任也不成问題,只是,钟俊霖的问題如何解决。

    这个问題,潘宝山自有安排。

第九百七十章 开始拔毛

    会后,潘宝山找方岩商量,说是不是走个曲线救国之路,把钟俊霖任弄成省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主任助理,级别,还是正处级,那样的话就不用拿到会上讨论了,可以由组织部直接办理,跳过段高航那一关。

    “嗯,是个不错的路子。”方岩也觉得可行,“当助理等锻炼一段时间后,就能顺理成章地提成副主任,然后再一步步上升,也还比较稳妥。”

    “把钟俊霖安排好,也算是对郁委员的一个交代吧,郁委员是个敦厚又细腻的人。”潘宝山道,“而且,钟俊霖本身的资质也确实不错,值得好好培养。”

    “如果说培养,我觉得还是把他朝基层放一放,地方虽小,但五脏俱全,对于锻炼他大局驾驭能力,是有帮助的,就像你,开始是从乡镇干起的,一步步走过來,是不是觉得游刃有余。”方岩道,“所以说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他弄到松阳去也成,交给王天量就是。”

    “那是保底的办法,现在既然能到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也不错。”潘宝山道,“反正比他在党史研究室好,虽然带着级别,但终究是个小秘书啊。”

    “也是。”方岩道,“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上面有人,自己又肯努力,在哪儿都成。”

    “行,这事就拜托方部长了。”潘宝山道,“我要抽点时间,拔拔韩元捷的毛,他的气势越來越强,很是嚣张,必须及时遏制,打打他威风。”

    “他倚仗着段高航,是有点忘乎所以了。”方岩道,“还有,他在双临也是有根系的,基础应该比你还要厚实,所以自然要乖戾些。”

    “飞扬跋扈,公安护航,就先从公安系统开始,给他松松土。”潘宝山道,“双临市公安局局长贺庆唐,是他的一大得力助手,要办就先办他。”

    “省厅你打过招呼沒。”方岩道,“他毕竟是公安系统的人呐。”

    “抓到确凿证据,用不着。”潘宝山道,“再说了,打招呼难免会漏气。”

    “地方公安局长是一霸,想得手,难度是很大的。”方岩道,“不过现在时机好,大环境把人的自我防范意识给唤醒了,只要顺着藤,一般都能摸到瓜,当然了,还要看运气,要摸准藤子。”

    “多谢方部长点拨,我会看准点的。”

    “你呀,就不要谦虚了,还用我点拨么。”方岩笑道,“只管去忙吧,钟俊霖的事我会办妥的。”

    潘宝山笑笑,也不再多说,反正方岩办事他放心。

    说到放心,此时段高航也有同样的感受,他正在开解韩元捷。

    韩元捷不明白段高航为何不阻止潘宝山用石白海,所以会议结束后就跟着段高航來到他办公室问原因。

    “潘宝山的意图很明显,应该压制他一下的。”韩元捷道,“将來石白海到了省政府秘书长的位子上,那可不得了啊,要知道他对潘宝山可是死忠有死忠的。”

    “难道谭进文就不是死忠,差不多的,即使差一点,区别也并不大。”段高航道,“再说了,你说的石白海的情况,只是个趋势,虽然我们明白会是将來的事实,但不能说出來啊,会上,还是要以眼前的事实为标准的,你说,石白海任省政府副秘书长,有什么不妥,只要有人点題,就合理。”

    “王康富也真是,尽添乱。”韩元捷叹道,“不过也沒办法,潘宝山找到他施压,他也抗拒不了。”

    “所以就不要抱怨了,而且石白海的事,我们本身也多是阻止不了的,别忘了,今天的会上,郑思民还沒到位呢。”段高航道,“会上的表决,不只是看有分歧双方谁占优,还要看总票数,不管什么议題,不达参加会议的一半人数的赞成票,是通过不了的,现在我们这边,除了我和你,还有辛安雪、万军、郝建进三人,就算把贾万真拉出來,加到一起也不过就六票,而十三个常委都到场了,六票,还不到一半的,现在呢,加上郑思民之后可就不同了。”

    “段书记你不提醒,我一时还疏忽了这茬呢。”韩元捷笑了起來,“那也就是说,今后碰到事情,就不怕潘宝山在会上闹腾了。”

    “我跟你说,往后啊,我们不是怕他闹腾,而是他要怕我们舞动指挥棒了。”段高航道,“马上,有关双迅绵新城的事,就要上手操作。”

    “段书记,你想主动出击。”

    “是的,现在阵营力量发生了大变化,策略也要随之改变。”段高航道,“双迅绵新城是多大的体量啊,不说狠狠搂它一耙子了,就是轻轻戳弄一下,就会让潘宝山伤筋动骨。”

    “那就把上次僵持的议題再拾起來,叫停开发、压制降价。”

    “对,这次我看潘宝山有什么能耐。”段高航道,“不过也不能太急,郑思民才刚刚到位,得稍微缓一缓,否则就显得我们迫不及待了。”

    “胜券在握,不着急。”韩元捷很是高兴,“那教改和房地产行业的调整政策呢。”

    “教改就算了,那确实也是客观需要。”段高航道,“至于潘宝山在房地产行业的举措,我们先静观其变,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我们这边的应对措施,也需要随之不断调整了。”韩元捷道,“否则跟不上节奏,也难达效果。”

    “当然需要。”段高航做了下扩胸动作,颇有番大功告成的样子,“反正啊,以后的主动权就抓在我们手里了。”

    “是,是啊。”韩元捷得意地点着头,“局势终于要彻底扭转了。”

    这的确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只是韩元捷沒想到,针对他的拔毛行动,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潘宝山向解如华了解情况,问贺庆唐曾经负责的黄金抢劫杀人案有冤情,后來真凶抓到了,也交代了犯罪事实,蒙冤受害者家属也在上访,怎么就一直沒有说法,难道有反复。

    “沒有反复,真凶交待得很清楚,细节一点都不差,完全可以确定为犯罪事实,但奇怪的是,在最后的卷宗里,竟然沒有抢劫黄金杀人一案。”解如华道,“所以,黄金抢劫杀人案的伸冤,就缺少证据,让整个事件显得沒有说服力。”

    “看來贺庆唐肯定是干预了,在帮自己开脱。”潘宝山道,“越是这样,就越要冲破阻力,要公检法开启重申程序,各自查查自身的问題。”

    “根据我的判断,当初在批捕的时候,证据肯定是不足的,更别说起诉了,包括最后的宣判,肯定都有问題。”解如华道,“只是现在时间过去比较长,有些人早已不在岗位上了,还有相关的材料,可能也都不全,想查的话,怕是不容易。”

    “再不容易也要查,于公于私,都要查下去,哪怕耗费再多的精力,也要顶上去。”潘宝山道,“正天理,得人情,助人利己,沒有不追个水落石出的理由。”

    “我已经找受害人家属了解了情况。”解如华道,“他们找了很多部门,公安、检察、法院还有司法局,但都沒用,都推诿,说时隔太长,有良心的人曾告诉他们说,由于敏感,谁都不敢接、不敢碰。”

    “倒扒皮,从审判的环节下手。”潘宝山道,“当然,得有一个执法组,凭个人是沒有办法的,这样,你收集一下该事件的社会舆论,汇总好后给我。”

    “舆论只有网络上有,而且现在也多出现在一些不怎么出名的论坛上。”解如华道,“大门户网站,肯定是被公关了,原有的帖子都被删了。”

    “报纸上有沒有刊登过,那可是白纸黑字啊。”

    “沒有,哪怕是小报都沒有。”

    “社会舆论监督,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媒体的正义,作为传统媒体的报纸,正义是缺失了。”潘宝山道,“当然,从司法程序上讲,刊登此类稿件确实要谨慎,可是,作为内参还是可以的,怎么到现在都不见瑞东的记者写内参。”

    “潘省长,现在的传统媒体正忙着生存,无暇顾及正义了,至于记者,更是如此,当自己的生存成了问題,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的死活。”解如华道,“我妹夫在地方报社做副总编,有些情况我是了解的,报纸啊,眼下就是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徊。”

    “也是,现在媒体的处境很尴尬,他们帮我们干活,我们又不养着他们,他们到底有多少发展的空间,或者说有多少的热情。”潘宝山道,“倡导舆论自由,推向市场昭显不受管束,何必呢,其实我倒觉得,沒必要模仿外国搞那一套,在我们国家,媒体其实就是执政的一个部门,不要既那个什么,又那个什么,谁看不出來。”

    “是啊,要学人家就得学精髓,不是有人说嘛,如果把我们的宣传部门取消了,那才学得彻底。”解如华笑着说。

    “嗌,也不能那么说,国情不一样嘛。”潘宝山也笑了起來,“好了,不聊开,还是抓住中心点,你尽快收集一下仅有的冤案舆论,同时,安排一下当事人,让他们到省府门口站一站,造点声势,一切就备之后,我就去找洪广良,他是政法委书记,必须得管事。”

第九百七十一章 相信正义

    潘宝山跟洪广良以前沒有什么深接触,也从不主动跟他交流,因为觉得他有点不爽快,像跟软牛筋,而且也不大气,不过这一次得破例,毕竟是有事相求,而且,这也是无所谓的事,又不是交朋友,只是为了办事,所以在拿到解如华送过來的材料后,他就亲自找上了门。

    “洪书记,你是以工作为重,以办公室为家啊。”潘宝山來到洪广良的办公室,自然要先客套几句,“早就听说你连周末都过來加班,真是不容易。”

    “哪里,只是偶尔吧,碰到任务重的时候,沒办法啊。”洪广良起身笑呵呵地迎上几步,把潘宝山请到沙发前坐下,接着开始泡茶。

    “不用泡,刚喝完了來的,一杯茶喝不了多少,不是挺浪费的嘛。”潘宝山抬手制止,“就随便聊两句,马上就回去。”

    “哦,那也好吧。”洪广良坐了下來,“潘省长,有什么指示。”

    “有个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近來有人到政府门口上访请愿,影响很大啊。”笑道:“我觉得,如果不妥善处理,影响太差,政府是为人民的政府,现在人民都堵门伸冤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

    “潘省长,什么事这么严重。”洪广良还真不知道潘宝山所为何來。

    “几年前的一个案子,冤杀了人,早前真凶落网,但却沒有平反。”潘宝山道,“民愤很大。”

    “这个,我还真不了解。”洪广良道,“不过要是有的话,肯定要澄清的,还受害者一个清白。”

    “洪书记一身正气,令人欣慰。”潘宝山道,“马上我让人把材料送过來,希望能让你早点了解情况。”

    “在这件事上,潘省长有沒有主导意见。”洪广良见潘宝山如此上紧,知道他可能已有方案。

    “从公检法司系统抽调人员,成立专案小组,把公检法司各个环节的情况都摸一摸。”潘宝山道,“我向你推荐个人,省公安厅警务督察处处长解如华。”

    洪广良当然能领会,他能猜出事情有可能跟段高航方面有关,但也不得不做,因为看潘宝山的样子,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如果他不顺顺当当地办理,估计事情就会被潘宝山向上捅,最后还是要压到他头上,那样不但被动,反而还出力得不到个好。

    送走潘宝山后,洪广良就开始琢磨,该怎样部署实施,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先和段高航打个招呼,毕竟这样的事情得让省委书记有个数,可是,如果段高航知道了,事情肯定就沒法做了,潘宝山那边绝对会气恼的。

    权衡再三,洪广良觉得还是假装不知深浅,一股脑地做下去,等矛盾出來了再说,不知者不罪嘛,到时就算段高航有意见,也只能是埋怨几句,而且实在不行就撒手一撂,把矛盾推出去,让潘宝山和段高航直接对掐。

    想法定了下來,洪广良不声不响地开始了行动,沒过两天,就以政法委的名义组织公检法司等部门进行会商,决定启动案情重审程序,并且成立了重审专案小组,组长由解如华担任,具体总负责小组的行动,小组的人员,另外还有省检察院渎职侵权检察处、省审判监督庭和省司法局政策法规处等相关处室的相关负责人。

    专案小组的成立后,标志着案情重审进入实质阶段,动静一下就冒了出來,很快就惊动了贺庆唐。

    贺庆唐很慌张,深感事情不妙,但依靠自己力量沒法去左右阻挡,所以就去找韩元捷,要他施加压力,让案件重审不了了之。

    韩元捷面对贺庆唐的请求,自然不能拒绝,左膀右臂的问題,得当个事情办,对自己也有好处,于是,他大概了解下情况后,就找到了洪广良。

    “洪书记,五年前的黄金抢劫杀人案,听说启动了重审程序,这对维护法律公正和社会正义,很有好处,也很有必要。”韩元捷面带微笑,说得很轻松,“不过,事情都是两面看的,其负面影响也是有的,对瑞东來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嗯,说到负面影响,直接受损的就是我们的公检法系统,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洪广良一听就知道,韩元捷这是要增加阻力了。

    问題出现了,当然不能立刻刹车,得有个缓和的节奏,而且,照眼前的情况看,此事是跟韩元捷有直接的关系,而不是段高航,所以,处理起來弹性也就更大一些。

    “就是啊,所以说嘛,得谨慎一点。”韩元捷道,“洪书记,大概在两年前,案犯家属不就开始闹了嘛,其实拖拖就算了,怎么现在突然又搅和了起來,而且声势还很大。”

    “舆论,舆论的压力太大了,所以不得不应声,否则就太被动了。”洪广良道。

    “哦,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是该主动点。”韩元捷点着头,暗示性说道:“不是有句话嘛,以积极的态度去做消极的事情,外人是看不出什么目的的,所以,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韩省长,这事说起來,可能也不只是做样子的问題。”洪广良发觉韩元捷很是直接,看來还不能装糊涂,免得后來有事被怪罪,所以还是得现在就把潘宝山搬出來,“你知道嘛,潘省长对这事也很上心,特地跟我交待过,要严肃认真对待案件的重审工作。”

    “潘宝山,。”韩元捷小小地惊厥了一下,“他关注此事了。”

    “有人到省政府门口拉横幅上访,惊动还不小呢,所以他很是重视。”洪广良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就召集有关部门启动重审程序了,不是有指示压着嘛,否则我就是不作为了。”

    “潘宝山,他就是个蛆,专门拱坏事。”韩元捷忍不住骂道,“个狗日的,不就是看当初那案子是在我们执政时期发生的嘛,所以就使劲掀,我看啊,纯粹是有个人目的,ie的就是想给我们抹黑。”

    “韩省长,那你说该怎么办。”洪广良试探性发问。

    “先稳一点,我再想想,事情大小总得向段书记汇报一下,因为事关瑞东声誉,马虎不得。”韩元捷抬出了段高航,他知道这是必须的,否则沒法跟潘宝山抗衡,也镇不住洪广良。

    “行,反正工作嘛,是要按照指示办的,如果段书记发话,那不是更好嘛。”洪广良滴水不漏,以工作为旗,挡在前面。

    “先这样吧,我回去了。”韩元捷有点坐不住,看來事情很棘手,还不能掉以轻心。

    “好的,韩省长慢走。”洪广良的态度表现得很好,“那我就等你向段书记汇报过后的消息了,现在先稳着点。”

    “稳住啊,肯定是要稳住的。”韩元捷道,“否则事态的发展跟段书记的想法不一致,那也是个问題,对你不也不好嘛。”

    韩元捷说得很有心事,洪广良能感觉得到,而且,他对自己的关心似乎也多了点,跟平常大不一样。

    “那是肯定的。”洪广良笑着,“我一定会尽全力稳住的。”

    说是要稳住,但事态并不由洪广良控制,由解如华带领的专案小组,几乎是连轴转地开展了各项工作,因为解如华很清楚,他知道动静一大,贺庆唐自然会听到风声,然后就会想办法施压压力,所以不用潘宝山指示,就展开了迅猛的工作态势,同时,专案组的人也不想拖后腿,毕竟执法一事,朝着公正和正义的大方向走,肯定沒错。

    按照商定的路子,直接从案子下手,采取倒扒皮的手法摸查,第一步,就是到案件的审判方,双临市中级人民法院,找当时审案的审判长。

    审判长刚刚退休,专案小组便直接到他家去,这事沒法回避,但也得讲点情理,所以在去之前,解如华打了个电话给审判长,把事情说了下。

    提起当年经手的抢劫黄金杀人案,审判长忍不住长叹,说有事就來吧,正义也许不会及时出现,但却是始终存在的,终将有告白的一天。

    “当时判决的证据并不足,除了口供,在物证上并不满足条件。”审判长很干脆。

    “那最后怎么就判了。”解如华问,“沒提出质疑。”

    “我们不但质疑了,而且当时还驳回了检察院诉讼请求,要求案件补充侦查,可是后來,市里有压力,说要从快从严办结命案。”审判长道,“即便是如此,出于正义感,我们还是扛住了,说必须得补充证据,否则不能判决。”

    “那后來呢。”

    “后來,就有证据了呗。”审判长道,“有血斑物证,是嫌犯在犯罪现场留下的。”

    “既然有物证,开始怎么不拿出來,所以说,其中还是有一定问題的。”解如华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也沒法知道,反正证据是从检察院那边转來的。”审判长摇了摇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实在说不出什么,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根本就无从得知,不过,仅凭猜测,我觉得案子的侦破应该和事实有很大出入。”

第九百七十二章 软货顶不住

    第一环节得到了印证,下面就进入第二环节,到检察院去继续了解情况,找当年的案件承办人。

    面对证据是怎么补充的询问,承办人很慌张,支支吾吾地说时间有点长,记得不太清楚,有点记忆也很琐碎。

    “全面不全面是一回事,跟态度沒有多大关系,你的琐碎记忆,往往也是最重要的。”解如华步步紧逼,“再怎么着,是有卷宗可查的,你现在就去找,拿过來看看,能帮助你回忆更多的细节。”

    “哦,查卷宗的话,一时半会也办不了,还要走程序呢。”承办人艰难地笑了笑,“卷宗都是存档的。”

    “可以找你的直接领导向上汇报,用不着走太多的程序,应该很快就能拿到。”解如华很强硬,对这种有心理恐惧的人,适合用高压手段,“你别忘了,我们这相当于是在办案,请你配合。”

    “配合,哪能不配合呢。”承办人条件反射式地笑了笑,“我只是按程序办事而已。”

    “我们尊重你工作上的任何要求,只是你要明白我们是为何而來。”解如华到,“此次重启审查的案子,省高层有指示,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所以说,如你不是十分配合的话,最后的责任严重程度,恐怕是你想象不到的。”

    承办人咽了口唾沫,道:“其实我们检察院这边是无所谓的,证据的补充我们沒有插手,只是接收相关的材料而已。”

    “这么说,证据的补充是公安方面负责的。”

    “是的。”承办人表情沉重,“当时我们接到法院的证据补充要求后,就把相关事宜直接转给了负责审判的区公安分局。”

    “你口口声声讲程序,现在看來也不是那么回事嘛。”解如华道,“你们能直接把案件证据的补充工作直接交给正辉区公安分局。”

    “我,我们当时也是接到指示的。”承办人不安地说道:“其实事情的关键点就在正辉区公安分局,当时接手负责的人是蔡允兆,至于别的,都不重要。”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么,也用不着耽误我们的时间,而且弄得你也不自在。”解如华边说边起身,带着小组人员直奔正辉区公安分局。

    蔡允兆,现在已经是分局副局长,他已经接到了贺庆唐的电话指示,说就案件重审一事,上面已经表过态了,只是走走过场,所以要扛一扛。

    “解处长,时间隔得太长了,说不清啊。”蔡允兆心理素质比较好,很坦然地拒绝配合,“当年我只是个小警察,并不了解多少情况。”

    “从你这里,我也不想了解多少。”解如华笑了笑,问道:“当年案件发回补充材料,你是接手人吧。”

    “是我接手的,不过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蔡允兆道,“或者可以说,我只是做些面上的工作,一些实质性的工作,我并沒有接触。”

    “那是谁接触的。”

    “不太清楚。”蔡允兆道,“我说了,时间太长根本就记不得。”

    “把卷宗拿过來,你也许就记得了。”解如华道,“起码你能记得,把相关工作交给了谁,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记得,那只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跟你们走。”蔡允兆道,“为什么。”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告诉你为什么,不过无所谓,说一说也不费事。”解如华道,“是为了办案需要。”

    “哦。”蔡允兆恍然点了点头。

    “你可要弄清楚,如果我们带走了你,性质就不一样了。”解如华知道蔡允兆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的确,蔡允兆这个时候才知道,事情远不是贺庆唐说的那样,扛一扛就能过去,“看來事情还挺严重呐。”他忙笑了起來,“好吧,让我再理一理,把事情的前后想一想。”

    “用不着费那个事。”解如华道,“你就想一下,当年补充证据时,嫌犯的血斑物证,是怎么补充到的。”

    “哎哟,那个细节啊,我的真是忘了。”蔡允兆面露难色,“真的,这么多年了,经手的案子太多,根本记不清。”

    “这么多年。”解如华道,“也就五年嘛,有多长,再说,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把案宗调出來看看不就可以了么。”

    蔡允兆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案宗找起來比较麻烦,不是说拿就能拿到的。”

    “我们可以等,你现在就让人去找。”解如华正色道,“蔡局长,这是工作,希望你配合,否则出现闪失,我们谁都担不起啊。”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蔡允兆点着头,寻思了下,道:“这样吧,解处长,不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你们先回去,我这边拿到案宗后,再试着回忆回忆,争取把当时的情况复原的更细致一些,毕竟仅靠案宗上的记录,是很有限的。”

    解如华听蔡允兆这么说,知道他是被交待在先,肯定不会当场吐露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也只能接受,否则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反而还不利于事件的发酵,现在以退为进,看蔡允兆为了自保,能把事情放大到什么程度。

    这一点,蔡允兆当然不会留什么余地,他可不想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所以在专案小组走后,他立刻联系了贺庆唐。

    “贺局,专案小组已经追到我这儿來了,看样子很凶,八成是要动真格的,远不是走走过场那么简单。”蔡允兆很惊慌。

    贺庆唐吃惊不小,这可是跟他息息相关的,从蔡允兆恐慌的的情形看,韩元捷那边应该沒用上力,“你能不能顶得住。”他说道,“能顶就先顶着,我这边再想办法。”

    蔡允兆唉声叹气,道:“我这边是沒法顶了啊,如果我再挡下去的话,明显就是犯错误了,毕竟当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还沒有什么能耐,哪里能做从‘嫌犯’身上取血,直接入库算补充的物证。”

    “胡说。”贺庆唐道,“什么从‘嫌犯’身上取血算补充的物证,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这一点,你必须得建立自信,你就说,物证开始就有,是一时疏忽漏掉了,沒有及时采集到。”

    “那,那假得也太明显了吧。”蔡允兆很为难地说道,“再说了,他们还会找当时侦破人员核实的。”

    “当时两次侦破我都参加的。”贺庆唐觉得蔡允兆已无法支撑下去,便道:“你要是实在顶不住,就推给我好了。”

    “要不我就直接朝你那儿推吧,就说当时具体负责侦破取证的是你,我已经顶不住了。”蔡允兆道,“贺局长你想想,如果顶下去被他们看出问題來,不是也不好,那种无谓的抗拒和牺牲,就不必了吧。”

    “允兆,你有点斗志好不好,别跟个蔫茄子似的。”贺庆唐道,“我知道你不想担责任,这个我也能理解,只是你别表现得跟破了胆一样,那不明显在向专案小组证实存在严重的问題么。”

    “哦,我知道了贺局长。”这一下,蔡允兆回答得利落起來,“我一定淡定。”

    电话挂掉,贺庆唐长叹一声,现在看來蔡允兆是丝毫靠不住的,所以必须得提前想办法防备。

    下一步怎么防,贺庆唐很清楚自己是沒能耐的,已有的能耐已经用到了尽头,两年前真凶落网时,他就跟检、法、司那边打了招呼,而且也管了用,尽管有人上访不断,但各部门都推诿着,皮球踢來踢去也沒个定点,所以还算平安,可是现在,省里成立了专案小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而且从现有的实际看,绝对是具有颠覆性的,所以,别无他法,还得找韩元捷。

    韩元捷听说后,也是长叹一声,说看來潘宝山那边是顶上了大杠子,因为他亲自找过洪广良都沒有起什么作用。

    “那现在怎么办,眼看着火要烧着眉毛了。”贺庆唐明显急躁了起來,他不由得提高了声调,“韩省长,一定得想想办法啊,要不肯定会出事。”

    “你着个什么急。”韩元捷心情沉重,但也沒有发作,只是问道:“那个蔡允兆真的不行。”

    “看样是不行的,跟我直接表现出了退缩之意,已经很说明问題了。”

    “唉,当初你找人办事,怎么不睁大点眼,找了个软货,那种人啊,最是多锦上添点小花,却远不能雪中送炭。”韩元捷又是一叹,“估计专案小组再找到他的时候,不用怎么吓唬,他就会把你给推出來。”

    “如果仅仅是推出來也就罢了,大不了我跟专案小组顶杠,可怕就怕他贪生怕死,为了尽量保全自己而兜底性地把我供出來,说是我一手安排的一切。”贺庆唐摇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就惨了,所以我就给了他个痛快,让他说下一个环节是我的事。”

    “也好,就算是断尾保命吧。”韩元捷道,“其实啊,你也不必太惊慌,退路还是有的。”

    “哦,韩省长,你还有好路子。”贺庆唐忙问。

    “哪有那么多好路子。”韩元捷苦笑了下,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样,你还能保个平安。”

第九百七十三章 承认担责

    贺庆唐听到韩元捷说能保平安,并不感到高兴,因为这方面他有一定的自信,那会儿省里有要求命案必破,而且还要从严从快处理,所以,他可以把责任归结为是制度上的原因,不是什么个人的强烈主观愿望。

    “说到保平安,我觉得也不是什么难題。”贺庆唐还想给韩元捷施加点压力,“因为当时上面有要求,命案必破,所以就算被追其责任來,我也就是工作失误,顶多也就是渎职而已。”

    “是的,这是你保平安的有力说法。”韩元捷并不回避,“而且事实上,你跟案件双方也都沒有什么利益冲突和利益关系。”

    贺庆唐听韩元捷这么说,有点丧气,当即也就不再玩什么深沉,还是直挠问題所在,“韩省长,照此看來,你也是无能为力的。”

    “有潘宝山在背后拱着,我的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韩元捷道,“庆唐,稳妥地看,还是放眼长远,以退为进。”

    “怎么退。”贺庆唐张大了嘴巴,他知道,韩元捷这边已经沒了任何希望。

    “你自己退,别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韩元捷好像很无情,“说实话,当初确实有命案必破的要求,但那仅仅是个要求罢了,你为了捞政绩,不破也破,风险是肯定会遗存的,而且,你行事又有疏忽,既明显违法,又沒选对人,现在出了问題,还能怎么办。”

    “韩省长,你就不能帮帮我。”贺庆唐哀求道,“你跟段书记说说,你们高层的能量总归要强很多的。”

    “现在高层的分歧很大,难道你不知道。”韩元捷道,“所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换种方式而已,你说,你当个公安局长,再挂个副市长,为的是什么,如果搁在以前,那当然是千金不换,因为那社会地位能创造万金甚至是亿金,可现在呢,为官从政那就是戴着镣铐跳舞啊,稍一出格潇洒下,就会被牵走,很辛酸的,因此,现在的官位,也就沒有多大的留恋头了,相反,如果你是有钱人,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快活。”

    “韩省长,你的意思是我让离官从商。”贺庆唐神情颓废,不过也沒有绝望,因为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硬扛下去可能会更糟糕。

    “对,我说的都是到家的实话。”韩元捷道,“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做个正确的选择。”

    贺庆唐的嘴唇发干,他垂着头想了会,叹了口气,道:“韩省长,我已经想了,就按你说的來的吧,但关键的问題是,我能不能全身而退,你说过,有潘宝山在背后发力呢,我怕不能圆满收场。”

    “只要你主动点,我这边就能使上劲了。”韩元捷如释重负,道:“我能保你平平安安地退出來。”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贺庆唐抿了抿嘴,“不过,我对今后的从商之路,看得并不是很明晰。”

    “那个还用你多担心。”韩元捷笑道,“有我在,你还怕找不到好项目。”

    韩元捷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贺庆唐自然也不再多讲,总归这也算是个出路,毕竟当初他在补充证据一事上,确实是太过主观甚至已经达到了恶意的程度,要是真追究起來,远不是拍拍屁股离开官场那么简单。

    随即,贺庆唐又打电话给蔡允兆叮嘱了一下,说如果专案小组再找过去,无论怎样都不要多说,只管把问題推给他就行。

    接到这样的嘱咐电话,对蔡允兆來说是个天大的喜讯。

    蔡允兆等不及专案小组來找,很主动地就把电话打给了解如华,说当时的情况想得差不多了,具体负责证据补充的是贺庆唐,他了解得更全面,有事可以找他。

    找贺庆唐是早晚的事,是此次行动的终极目标所在,现在要的就是个顺当的说法,蔡允兆把球提给了他,正合适。

    解如华带着蔡允兆的话,來到双临市公安局,见了贺庆唐。

    贺庆唐早有准备,他一见到解如华就笑呵呵地打招呼,“哟,这不是解处长嘛,搞警务督察,督查到我这里來了啊。”

    “贺局长这么一说,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呢。”解如华也笑了起來,“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为了工作嘛,也沒办法,所以有不到的地方还请谅解。”

    “那当然沒什么,工作嘛,就得一是一,二是二,否则掺杂了个人情感在里面,那可就说不清了。”贺庆唐很爽朗地笑着,“解处长,我知道你们为何而來,省里重视了,动作比较大,风声还是有的,其实这两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琢磨该如何让事件解决得更有利于当事人、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到底是贺局长有大局意识,你能这么说,我们很高兴。”解如华道,“其实我们小组也很为难,从司法局到法院、检察院,在了解情况时都或这或那地被搪塞,根本就沒有人愿意说什么,当然了,可能他们也说不出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有立功表现时争先恐后,等到承担责任时又都成了缩头乌龟。”贺庆唐要借机把自己扮出一副高大上的形象,“直言不讳地说,当年的黄金抢劫杀人案,在结案时的确有疑点,但是,当时全省严打正在节点上,重大要案要求从快从严办结,所以我们公安的压力很大,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时涉案嫌犯确实也招供了,所以我们就认定了其犯罪事实,并移交检察机关公诉。”

    “说到我们重查的那个案子,当年‘嫌犯’招供一说,在法院那边似乎有不同的说法。”解如华道,“据当时办案人员说,‘嫌犯’曾说过,在公安取证阶段遭到了逼供,不给睡觉、不给吃饭、不给喝水,还不给解手。”

    “那时为了迅速破案,可能负责审讯的警察说了此类的话,仅仅是口头上的,绝对沒有任何事实。”贺庆唐道,“毕竟,在当时來说,那也是一种审讯手段嘛。”

    “是不是事实,现在也沒法求证了,但不管怎么说,恐吓威胁,是远不能作为审讯手段的。”解如华笑了下,道:“说到手段,还有一件事,在法院庭审的时候,‘嫌犯’还说公安在审讯时曾对他说过,说抢劫中的受害人并沒有死,所以只要承认了,几个月时间就能出來。”

    “沒有的事。”贺庆唐摇头笑道,“那是嫌犯故意为自己开脱,捏造出來的,千万不要被蒙蔽了双眼,要知道,有的嫌犯智商很高,关键时刻最会说些混淆是非的事。”

    贺庆唐这么说,解如华也沒法再质疑。

    贺庆唐看了看解如华,继续为自己开脱道:“我是实事求是的,你刚才说什么不给睡觉、不给吃饭的,我就沒法否认,毕竟是有那个影子的,因为办案的警察的确说过,但是,说什么受害人沒死,只要承认了短时间内就能出來,那种诱供的事绝对沒有,也许,法院庭审的时候,在场的人可能都听到了嫌犯那么说,但是并不代表那就是事实,就像我说的,那只是嫌犯力图把水搅浑而已。”

    贺庆唐说得很有气势,颇有番正义凛然的样子。

    “贺局长,还有个问題,公安办结案后移交检察机关,然后检察机关公诉至法院,但法院最后认定证据不足,驳了回來,最终转到了正辉区公安分局,并且由你具体负责。”解如华尽量以轻蔑的眼神看着贺庆唐,问道:“我们想知道,驳回后补充证据阶段,你是怎么找到新证据的。”

    “从犯罪现场找到的。”贺庆唐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时的犯罪现场还在封存着。”解如华问。

    “封着呢,因为案子还沒尘埃落定,必须的封存好了。”贺庆唐道,“至于新证据是怎么找到的,解组长,我只能跟你说,办结黄金抢劫杀人案在当时就是个政治任务,而我,只是实现任务的一个关键点而已。”

    “这么说吧,贺局长,你也承认当年的案件存在冤情,只是出于政治需要而不得已为之,是不是。”

    “也不能那么说,当时在大多数人看來,嫌犯的犯罪事实存在,只是犯罪证据不足。”贺庆唐道,“包括我在内,也那么认为,所以,当年办案的时候,我们公安人员沒有人认为有什么冤情。”

    “那现在看呢。”

    “现在因为真凶落网,所以从客观事实上说,五年前的判决是存在问題的。”贺庆唐道,“但那绝不是个人原因,而是体制问題造成的,再说了,解处长,虽然现在大家几乎一致认为真凶落了网,抖出了实情,但实际上,又怎么能认定‘真凶’是真凶呢,仅凭他的交待,我们不否认‘真凶’交待的细节跟案情很吻合,但是,我们又怎么能保证‘真凶’所说的一切,是其亲历,而不是从其他渠道获得。”

    “贺局长,你的意思是,有内部人故意透露出來。”解如华道,“那可能嘛。”

    “凡事无绝对。”贺庆唐道,“当年那案子的证据补充工作是我负责的,很多人都知道,如果有谁想背后对我下手,这也是个好法子,对不对。”

    “嚯,贺局长,你的推理着实证明了你的业务能力,很强。”解如华道,“不过你别忘了,这件事情可是经过众多环节的,从目前我们在法院、检察院了解的情况看,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再说,我们专案小组要调查的是当年案件审判问題,退一步说,至于谁是真凶,可以朝后放一放,眼下要弄清的是,当年到底怎么补充的证据,从宣判结案的。”

    “在补充证据的环节上,我负有一定责任。”贺庆唐觉得不能再胡搅下去了,“但我要澄清的是,那不是我个人主观愿望。”

    贺庆唐说到了这个程度,相当于已经见了底,解如华也不好再问什么。

第九百七十四章 思想教育

    解如华离开双临市公安局,先向潘宝山汇报情况。

    “哦,看來韩元捷走了一步好棋。”潘宝山听了颇有一番忧虑,道:“贺庆唐主动承担了一定的责任,其实是在做跳板,接下來,韩元捷那边应该会发力,让贺庆唐软着陆。”

    “怎么个软法。”解如华道,“是调离岗位,还是撤职。”

    “调离岗位太轻飘,撤职又有点太严重。”潘宝山道,“我看八成是会降级使用,当然,也不排除韩元捷力争保级,让他到闲职上去挂着。”

    “不管怎样,看來我们的行动是失败的。”解如华道,“软着陆,相当于是伤毫发,动不了筋骨,也就是说,并沒有伤着韩元捷的臂膀。”

    “也不能那么说,如果贺庆唐离开双临市公安局的位置,韩元捷再想得心应手地照应些事情,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松了。”潘宝山道,“因为新任人选不可能像贺庆唐那么贴心,毕竟我们也要有干预的。”

    “那现在怎么办。”

    “以静制动,你向洪广良汇报一下,看他最后下什么决定。”潘宝山道,“我估计他会提交给段高航,然后常委会上讨论。”

    “那不又麻烦了嘛。”解如华道,“还要费一番口舌。”

    “用不着,而且在处理贺庆唐上一事上也沒法争论。”潘宝山道,“因为从表面上看,问題的核心是冤案是否得以昭雪,追责处理,只是个附带的效应,如果我们硬盯着,就显现舍本求末,别有用心了。”

    “那这样的话,看來解决贺庆唐还需要进一步行动。”解如华沉思道,“不把他打趴下,威胁依然存在,而且,他表面上弱化了以后,还更能协助韩元捷出阴招,危害更大。”

    “韩元捷他们要玩阴的,倒是不怕,我们这边的人才很多,怕就怕他们抓住有利时机,从大面上发力,搞我们个措手不及。”潘宝山说完笑了笑,“不过也不用多想,兵來将挡水來土掩,想多了跟杞人忧天无异。”

    “也是。”解如华道,“潘省长,那我这就回去,向洪广良说一下情况,看他如何摆布。”

    洪广良如何摆布,他自己定是不会做主张的,必须得借话,他把电话打给了潘宝山,说专案小组已经有了收获,当年的黄金抢劫杀人案,在侦破上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題,应该能给蒙冤受害者一个说法,潘宝山说好,一切按程序办,另外,问題的解决要全面,对当年渎职甚至是有可能犯罪的警务人员,要进行严肃处理。

    潘宝山直接点了題,洪广良并不破題,而是玩起了太极,他说有冤案就必定有错误,有错误必定就有处理措施,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定夺,接着就问,是不是拿到会上讨论一下。

    洪广良这么问,潘宝山自然也不能说不,凡事由会议决定,起码从形式上看是集思广益、公开公正的。

    得到潘宝山的同意,洪广良又联系了韩元捷,说案件重审很有效果,从目前的情况看,当年的宣判可能会推翻,由此,也引出了一系列问題,就是当年负责侦破、审判的环节,存在诸多令人诟病的地方,个别严重的环节,可能要走程序追责,否则难以体现法律的公平和正义。

    韩元捷很乐意顺势做个高姿态,说肯定要追责,而且还要从严从快,他建议洪广良向段高航请示,拿到常委会上讨论,毕竟这是个热点,全社会都关注,所以应该慎重,必须讨论一下。

    这个路子,韩元捷已经安排好了,他跟段高航进行了很好的沟通,就像潘宝山说的,会上宣布降级使用,然后再让贺庆唐自己提出辞职。

    段高航主持召开了常委会,先是大概说了下案情,要求做好案件重审的每一个细节,把平反工作做好,让受害人满意,让社会满意,同时,要严肃处理冤案当事人,对负重要责任的现双临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贺庆唐进行降级使用,由正厅级降为正处级。

    沒有其它议題,也沒有什么阻力,会议很快结束。

    “段书记,明天贺庆唐就会提出辞职,这事也就算了结了。”会后,韩元捷习惯性地來到段高航办公室,“他潘宝山别再想从贺庆唐身上掀什么风浪。”

    “元捷,咱们得小心再小心了啊。”段高航道,“从贺庆唐一事來看,潘宝山下手的切口很小,但危害程度却不小。”

    “所以咱们得主动出击,不能被动挨打。”韩元捷道,“段书记,针对双迅绵新城的行动,应该开始了。”

    “嗯,我看时机是也差不多到了。”段高航点点头,“是该给潘宝山紧紧发条,让他忙一阵子,省得他悠忽悠哉地琢磨着法子对付我们。”

    “好,那事前是不能透露消息的,要不潘宝山肯定会想对策。”韩元捷道,“可不透露吧,又有点不妥,按照一般的规定,常委会上要研究的东西,应该形成材料提前一两天发到常委手中的。”

    “什么规定,我的话就是规定。”段高航眉毛一扬,道:“只要有个由头开会就行了,到时随机提出來就可以。”

    “嗯,好。”韩元捷道,“要不就利用贺庆唐请辞一事,开会讨论一下加强干部的思想作风。”

    “可以,这事你看着办就是,要尽快。”

    “肯定快,贺庆唐的辞职报告明天就会送过來。”

    “那就趁热打铁,后天开会。”段高航道,“等下就让郑思民准备一下,明天一收到贺庆唐的辞职报告,就下发会议通知。”

    贺庆唐的辞职报告很准时备,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左右,就交到了方岩那里,方岩可不愿意管这些个破事,马上就按程序,让人送给了段高航。

    段高航拿到报告根本就不看,立刻叫來了郑思民。

    “思民,会议通知准备好了吧,马上发下去,明天召开常委会。”段高航道,“这个贺庆唐,脾气还不小,犯了错被降级还不服气,竟然撒手不干了,这明显是思想不端正,必须开会强调一下。”

    段高航对郑思民也不透露实情,一來怕走漏风声,二來也担心郑思民有抵触,他毕竟是有老传统思想的人,虽然会服从上级指示,但也不排除有时会钻牛角尖死顶的可能。

    “段书记,您看是不是再等几天。”郑思民皱着眉头道,“这个月的常委会频次有点高,而且研究的事项也不是什么重大问題,会不会被指责搞‘文山会海’。”

    “具体问題具体对待,会议多点沒关系。”段高航笑了笑,“明天要讨论的思想问題,可不是个小事情呐。”

    “好的,我知道了,段书记。”郑思民点头道,“那我现在就通知下去。”

    郑思民走后,段高航又叫來了韩元捷,告诉他第二天的会上,不需要说太多话,甚至可以不说话。

    “你一个人对付潘宝山。”韩元捷道,“那小子头脑活络,我怕你说不过他。”

    “仅就双迅绵新城展开讨论而已,沒有太多的发散,他的活络也许派不上用场。”段高航道,“而且往后啊,我们也得注意点,公开场合中,你我不能表现出绑成一块的样子针对潘宝山,那样容易给他博得同情分。”

    “哦,也是。”韩元捷道,“那明天我就做个看客吧,反正他潘宝山在新城一事上是沒有多少招子的,我们这叫借力打力。”

    “搞突击,潘宝山肯定沒法应对。”段高航道,“可是我就怕他事先能预感到什么,有所防备啊。”

    “呵呵,段书记,我看你是对潘宝山有点害怕了吧。”韩元捷笑道,“他能预感到什么,难道他能是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段高航道,“防患于未然,是沒有错的。”

    这一点,段高航做得不为过,潘宝山确实怀疑他有什么鬼把戏,单单为了贺庆唐的辞职而召开常委会,大谈什么思想工作,有点小題大做。

    可段高航的真是目的是什么,潘宝山一时也弄不清楚,所以他让人找了万军和辛安雪,看能否挖到点内幕,然而很遗憾,消息很快传來,万军和辛安雪两人也一无所知。

    “看來经过田阁的事情后,段高航和韩元捷不轻易相信别人了,哪怕是对核心圈内的人,也有了防范意识,所以,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不知道这次他召集常委会,有什么目的。”潘宝山开了个小范围的会议,想听听谭进文、曹建兴和鱿鱼的意见。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谭进文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无非就是个常委会而已,借机把贺庆唐的事情抹平呗。”

    “沒有那么简单,贺庆唐的事情在他们眼中算不上什么事。”潘宝山坚信自己的分析,“我认为,段高航肯定是想到了好路子,要打我个冷不防。”

    “再怎么着无非就是施政上的对抗,别的东西也沒法拿到常委会上说道。”谭进文道,“所以,如果段高航要搞动作,肯定也就是在房地产市场上,因为那是你來瑞东后的第一个主战场。”

    “正面交锋已经有过了,难道他不甘心。”潘宝山道,“是不是觉得现在他的人已经占多数,可以再次行使投票权表决了。”

    “有可能。”谭进文道,“郑思民和贾万真的加入,也许让段高航觉得有了取胜的把握。”

    “哦,如果仅仅如此,倒也沒什么。”潘宝山笑了起來。

    “是不是你要亮出底牌。”

    “还不到时候。”潘宝山道,“我对自己在房地产上的主张,也有一定的动摇性,有些决策确实刚性太强。”

    “那不就正好了嘛,可以顺水推舟,相互‘退让’着,中和一些。”谭进文笑道,“看來明天的常委会,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愿,但愿是吧。”经过这么一分析,潘宝山也稍稍松了口气。

第九百七十五章 不再隐藏

    潘宝山的这口气,松得早了点,次日上午,段高航在会上说了下贺庆唐的事情,明显是敷衍了事,然后就转入真正的话題。

    “今天,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再谈谈我们瑞东省在房地产市场上,下一步到底该采取什么样的倾向性政策。”段高航说完,看了看潘宝山,继续道:“这段时间,我在这方面有很深的思考,也改变了原有的部分想法,现在,在一定程度上我同意潘宝山同志持有的观点和主张。”

    段高航此言一出,在座的都感到诧异,不知道他要出什么牌。

    潘宝山和众人一样感到惊讶,看不透段高航意欲何为,尤其注意到韩元捷平静的表情时,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沒法把握段高航到底剑指何处。

    “鉴于瑞东目前房地产市场的形势,是有必要改变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从大的方面讲,我们瑞东的经济盘子,要逐步改变依赖房地产业贡献的现状。”段高航说得很沉稳,很认真,“做任何事情,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所以从现在开始,迫于形势发展的需要,我们要逐一纠正那些影响特别大的不良房地产项目。”

    听到这里,潘宝山算是彻底明白了,原來段高航和韩元捷又瞄上了双迅绵新城。

    “目前,在建的双迅绵新城,应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整改、叫停。”段高航看上去很得意,一个人说到现在,特别畅快,他环视了下会场,手指重重地点着桌面,道:“因为那是社会资源的浪费,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今日的双迅绵新城,已投入几十亿,如果被恶意整改甚至是叫停,成了半拉子工程,那损失是沒法弥补的,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段高航的阴谋得逞。

    “段书记,据我了解,双迅绵新城的开发建设,呈现的是积极向上的态势,首先,新城的开建全都合乎规范,沒有违规的地方,一切都中规中矩,其次,新城的建设开发,对于活跃双临、迅光和绵之三市的城市板块、缓解三市中心城的压力,都大有好处。”潘宝山开口了,“所以,我就不太理解,新城怎么浪费了社会资源。”

    “怎么浪费。”段高航是有备而來的,他歪着脖子问道:“新城占地面积是多少。”

    “那些具体的数据,我记得并不清楚,毕竟新城只是个项目,我们政府只需要掌控一下大方向就行了,一些具化的东西,沒必要去过多地关注。”潘宝山这么说,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不能说,就像他讲的那样,作为一省之长,确实沒有必要去记一个项目占地面积的相关数据,记不得,沒什么,记得了,沒准还会被拿來说事,怎会如此关心。

    “记不清楚可以回去查查,一查你就会知道,闲置了多少土地。”段高航说得很愤慨,大有一番看不下去的痛心疾首之态。

    “土地闲置这一说法,好像是针对市区尤其是中心热门地段说的吧。”潘宝山不以为然,“用在新城那边,是不是有点不妥,新城在远郊啊,跟近郊还差得远呢,那边的土地就算不出让,放那儿也是闲着,再说了,新城的土地也沒真正闲置,只是开发快慢而已,即便有未开发的,也只是作为绿地、观赏地等留设,是计划内的。”

    “你的说法有什么依据。”段高航肯定不会认同,他已经卯了足劲,道:“有些开发商,正是钻这样的空子,伺机囤积土地,等到机会合适,加价出手,完全是投机倒把式的经营。”

    “新城的开发实实在在,怎么成了囤积土地。”潘宝山发问。

    “照你这么说,看來对新城项目很了解嘛。”段高航不怀好意地笑道,“那刚才怎么说连占地面积是多少都不知道。”

    “双迅绵新城,之前在瑞东任职的时候就关注过,而且作为眼下瑞东一个有特色、有亮点的地产项目,势必更要引起关注。”潘宝山道,“当然,我的关注是有选择的,只是关注其发展的主要方面,关注其是否在健康地运行,所以,对于其他一些哪怕是重要的数据,不记得又有什么异常。”

    段高航知道自己刚才的问话欠水平,而且潘宝山的回答也很周密,于是他笑了笑,借潘宝山的话转題,“你说你关注新城是否在健康运行,结果如何。”

    “我觉得很好。”潘宝山很干脆,“段书记刚才说新城是不良地产项目,我倒想听听你的理由。”

    “原因刚才说了一个,就是变相圈地。”段高航道,“还有一个,就是城建好了,恐怕又要沦为空城,所以归结到底,还是我刚才说的,浪费社会资源。”

    “新城已开发的部分,居住区的入住率和配套场地、设施的使用率,都挺好。”潘宝山道,“而且相关的软服务也都跟了上去,业已形成了自身的一个生活圈和商圈,旅游和相关产业都做得很不错。”

    “你说的是不错,但有些只是理论上讲得通,那么大的城,到底适合、又愿意去居住的人群在哪里。”段高航道,“现在讲民生,以民为重,跟你主张的地产新政是一致的,你不也提出要还市于民嘛,可是新城的开发怎么做到,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新城就瞄准了那些高端客户群,给他们一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起码说,能在那边居住的上班族,也是要开着车子的,对大部分市民來说,实际嘛,当然,现在买辆车子不是什么但问題,但问題是,新城到主城区有多远,每天驱车的路程是多少,一个月下來,油费要花掉多少工资,你算过么。”

    “段书记说的这些,对于一个地产项目而言,是不是承载得太多。”潘宝山很无奈地笑了起來,“双迅绵新城,是在荒地上起的新城,我之前在房地产市场的主张,针对的是市区,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而新城呢,不夸张地说,就是戈壁滩啊,所以,新城方面的运作,可以走纯市场的路子,政府用不着干预,再说了,城际高铁项目也即将启动,就靠着新城,下一步,困扰新城的交通问題也会得到解决,也就是说,普通老百姓可以在市中心上班,住在新城,享受着您所谓的高端休闲、度假之便利,不也是民生福祉所在。”

    “行了,这个问題我们不用说太多。”段高航感到不支,只有尽早退出,进入下一个环节,“我们还是听听大家的意见吧,直接一点,举手表决。”

    果然,段高航想充分利用人数上的优势。

    潘宝山顿时陷入了矛盾之中,是否让辛安雪和万军浮出水面,本意上讲,他不想过早暴露他们的身份,但是,隐藏的代价,这次极有可能让双迅绵新城蒙受巨大损失,从而让江山集团陷入困境,而江山集团,对自己來说完全是一套班子,那是另一个领域的生存架构,所以,秩序不能破,因此,必须打出底牌

    “还是由潘省长先來,赞同他的观点的,请举手。”段高航气色淡定,看上去稳操胜券。

    方岩和丁安邦是不用说的,肯定支持,两人举着手臂,看向潘宝山,眼中多有忧虑,因为在他们看來,段高航的人数占优。

    气氛有点凝固,照眼前的形势看,潘宝山确实必败无疑。

    辛安雪和万军两人心里直打鼓,他们知道新城和潘宝山之间的关系,很清楚如果这次表决失利后,损失会有多大,所以,他们觉得潘宝山应该会把他们推出來,但是,在沒有得到确切的暗示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潘宝山看向了他们。

    “辛书记、万书记,你们是双临和迅光的市委书记,对于双迅绵新城的积极意义,你们应该有发言权,难道不觉得合理。”潘宝山面带微笑。

    “新城的意义何在,潘省长刚才已经说透了,我就不用累述了吧。”辛安雪的表情很复杂,但行动很坚决,不加迟疑地举起了手,道:“我支持潘省长的观点。”

    段高航和韩元捷见状,顿时失色,他们想不到辛安雪竟然也被潘宝山捏住了脊梁骨,俘虏了过去。

    就在两人张口结舌之时,万军又冒了出來,他咳嗽了下,道:“我想我也用不着再说什么了,支持潘省长。”

    万军举起的手,在段高航和韩元捷看來就是打在他们脸上巴掌、扎他们心头的钢针,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连他妈的万军也失守了。

    此刻的潘宝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了下其他人,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沒有举手的贾万真身上,然后,笑容开始减淡,至此,他是百分百确定了,贾万真是真的投靠了段高航。

    不过,贾万真的变节应该沒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现在,段高航那边有五票:段高航本人、韩元捷、贾万真、郝建进还有郑思民,也就是说,如果段高航想达到目的,必须争取到郭壮、龚鸣和洪广良三人中的两票,而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他们三人平日就两不靠,再加上今天的决策利害关系又太大,当然更不能轻易站队了。

    这点分析,段高航也想到了,所以他陷入了极度羞恼之中,本來是抱着极大希望的,而现在,却成了绝望。

    陡然间,胸口有一阵热气流上涌,段高航强压住了,他怕当场吐出鲜血來,不过,他还沒有放弃最后的努力,他希望在这关键时刻,中立的三个人能给他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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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逍遥介绍:
潘宝山,大学毕业后踏进基层官场,毫无家庭背景可言,但他既会投机取巧,又能真抓实干,照样在权势、金钱和美色交织的漩涡中青云直上,且看他是如何在官路上逍遥自在的……官路逍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路逍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路逍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