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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海十四郎     汉鼎txt下载     汉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0章 冬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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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南西道,兴元府。

    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举手就能够摸到天空。自从李俨来到这里以后,兴元府的天空就是灰蒙蒙的,始终都看不到太阳,就仿佛是这里每个人的心情一样。气候十分的寒冷,寒风不时的呼啸而过,将地上的垃圾全部都卷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抛掷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朔风怒吼,天色昏暗,看起来就要下雪了。

    因为严重缺乏粮食,整个兴元府都显得阴气沉沉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即使有行人经过,互相交错的时候,也是用眼神作为问候,他们已经饥饿得连交谈的力量都没有。那些守卫在行宫外面的神策军士兵,也是有气无力的东倒西歪,眼神显得十分的呆滞。他们怀中的武器已经不是武器,而是变成了沉重的负担,不少人都将武器扔到了角落里,双手双脚都紧紧的蜷缩起来,悄悄的藏在角落中躲避寒风。

    这里是一个死地,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地方。在兴元府的城头上,孤寂的飘荡着一面神策军的旗帜,旗帜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撕烂了。神策军来到兴元府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十面的军旗,在兴元府驻扎了几个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面军旗,据说其他的几面军旗,都被某些逃亡的士兵拿来做衣服披在身上御寒了。这最后一面军旗,觊觎的人也不少,还是新任神策军中尉杨复恭下了死命令,才最终将它保存下来的。

    皇帝李俨其实也是郁郁寡欢,眼神显得同样的呆滞,他经常一个人坐在大殿里,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看着门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周围都静悄悄的,静悄悄的好像全部人都死光了。殿外飘荡地白布。看起来就像是裹尸布,随时都会飘过来,将他裹住,从此结束他颠沛流离的一生。本来喜欢打马球的他,终于彻底的告别马球场了。此时此地的兴元府,再也没有条件给他打马球。以前那些陪他打马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永远地消失了,包括他最喜欢的马球高手石野猪在内。

    这些马球高手,在球场上还是不错的,身手灵活,技术高,可是一旦遭遇到战争,他们就完全傻眼了。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是在逃离宝鸡的时候,被李昌符、朱玫的手下杀掉的。李俨爱惜他们,李昌符、朱玫却不爱惜他们。只要抓到这些人,跟着就是一刀两断,连个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好端端的几十号人,就这样全部成了刀下亡魂,鲜血飞溅了一地。没有了挚爱地马球,李俨觉得自己好像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样,干什么都没有动力,也找不到其他的途径来麻醉自己。在这个冬天,他甚至要比别人觉得更加的寒冷。寒冷彻骨地感觉很不好受,经常将他从半夜冻醒,可是如果没有这种彻骨的寒冷,他觉得自己也许会从此就昏迷过去,再也没有机会醒来。哪怕是死了,他也可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作为皇帝,他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的前途也充满了黑色的迷雾,在光启二年的这个冬天。这种绝望的气氛,渲染到了最淋漓尽致地地步。各地节度使的无视倒也罢了,他们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将朝廷真正放在心上。从安史之乱以后,他们就已经尾大不掉,朝廷再也没有能力对抗他们,只好听之任之,只要他们不是十分过分,朝廷就装聋作哑。得过且过。

    没有人向兴元府进贡也就罢了。依靠李昌符送来的一点粮食,大家还能勒紧裤腰带。熬过这段艰苦的日子。只要等到明年的开春,兴元府附近的粮食丰收了,局势就会得到改变的。他已经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益州的田令孜,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帮助,以他和田令孜地情谊,他相信田令孜一定会接济他部分钱粮的。

    最难过的是,他这个皇帝的位置,也有人公开来抢,这是大唐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危机。以前的安禄山和史思明固然可恶,可是他们都是在快要败亡的时候,才临时登基为帝,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纯粹是临死前过把瘾而已。可是,在光启二年的年底,除了他自己,还有至少两个皇帝,两个皇帝的声势看起来都要比他还大,这是最令李俨抓狂地地方。

    李占据了长安,一直在朱玫地推动下,准备谋夺大唐的正式权力。之前李还是用襄王地名义来布诏令,后来连襄王的名义也迫不及待的扔掉了。李俨最担心的就是李正式登基为帝。事实上,他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用,因为这一天很快到来。十月十四日,在朱玫的拥护下,李正式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建贞,隔地尊奉李俨为太上元皇圣帝。

    安史之乱地时候。太子李享在灵武即位。隔地尊奉唐玄宗为太上皇。从此唐玄宗地权力就被全部剥夺。地位一落千丈。没想到一百多年以后。这样地历史再次上演。三十岁不到地他。居然也成为了太上皇。他李俨从来没有过唐玄宗那样地辉煌。却要承担唐玄宗那样地苦果。真是情可以堪啊!

    自从大唐建立以后。长安就成了帝国地政治中心。成了大唐子民心目中最神圣地所在。除了武则天时期。长安曾经受到一段时间地冷落之外。这里就是大唐帝国最高权力地象征。似乎不少人都觉得。只有坐在长安里面地皇帝。那才是真正地皇帝。如果这个皇帝离开了长安。那他就不是真正地皇帝。即使是在位四十多年地唐玄宗。也无法改变这样地事实。当他离开长安逃难蜀中地时候。他地皇帝生涯。就嘎然而止了。

    毫无疑问。李是半路出家地皇帝。李俨绝对不会承认他地存在。只是他占据了长安。占据了这个大唐子民心目中地神圣所在。实在是令人无奈。从他正式登基为帝以后地情况来看。各地高举旗帜鲜明反对地不多。公开举起大旗赞成地也不多。绝大多数地节度使势力。都处于鼠两端地境地。要么就是他们对朝廷完全不关心。要么就是在装模作样。又或者是在悄悄地衡量着拥立哪个皇帝能够获得更多地权益。

    秦宗权占据了蔡州。同样是李俨心头无法抹去地痛。谁都不肯承认秦宗权地皇帝。谁都想消灭秦宗权这个皇帝。可是。大齐国地军队。秦宗权麾下地淮西军。依然控制着中原广袤地地方。甚至直接威胁到山南东道地安全。切断了兴元府和其他地方之间地关系。导致兴元府现在连粮食地供应都无法解决。剿杀秦宗权地诏令。已经布下去两年地时间。淮西军地实力还是如此地强大。还有几十万地军队。甚至。连杨复恭都不愿意和秦宗权正面交手。他率领神策军驻守山南东道。和淮西军相安无事。有秘密情报显示。杨复恭甚至和某些淮西军将领眉来眼去。大家秘密商定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你不打我。我不打你。大家相安无事。

    也就是说。虽然谁都不肯承认秦宗权地皇帝。可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既然别人拿秦宗权没有办法。那他就是个实实在在地皇帝。是比李更加难对付地皇帝。李只有朱玫地支持。如果李克用和朱全忠是真心实意帮助他李俨地话。消灭朱玫自然不在话下。只要消灭了朱玫。李这个傀儡也就烟消云散了。可是秦宗权却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消灭地。朱全忠刚刚吃了败仗。想要恢复过来。恐怕需要一段不断地时间。

    淮西军刚刚攻占了许州。杀了忠武节度使鹿晏弘。再次显示了淮西军实力地强大。现在。除了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以外。其他人都对淮西军噤若寒蝉。根本不敢主动起进攻。武宁军节度使时溥。根本就没有完成剿灭秦宗权地任务。事实上。自从接到李俨地命令以后。他就是在敷衍朝廷。除了装装样子以外。根本对淮西军没有任何地威胁。

    其他的地方势力也是如此,要官的时候就拍胸口,保证消灭淮西军,官职到手以后,就撒手不管了。尤其是那个刘鼎,他所率领的鹰扬军口号叫得很响,也有几分实际的行动,在桐城和庐江都和淮西军进行过战斗,让朝廷看不到了几分希望,可是最近却改变了方向,将矛头对准了镇海地区。

    他跑到镇海去做什么?

    居然还将周宝给杀了!

    周宝是朝廷任命的节度使,是他李俨亲自任命的节度使,他地官职,还在刘鼎之上,结果刘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周宝给杀了,这是什么样的态度?

    实在是太过分了。

    完全就是无法无天嘛!

    然而,他又能怎么样了?

    李在长安大模大样的过着皇帝的日子,接受着文官百官的朝拜,享受着四面八方送来的进贡,原本朝廷的大多数官员,都乖乖的投靠到了他的门下,包括萧遘、裴澈等人。而他地身边,却只有屈指可数地几个人,见不得人的躲藏在这个偏僻地地方。要是外人看见,还会以为他不过是个落难的亲王罢了,甚至连落难的亲王都不如啊。

    秦宗权在蔡州也过着土皇帝的生活,公开和他这个皇帝叫嚣,尽管他这个皇帝不断的下诏,要淮西军周围的节度使围攻秦宗权,尽快的将他消灭,可是各个节度使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大行动,所谓的皇帝诏令,还不如地上的一张废纸。

    可怜,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帝,龟缩在了半上不下的兴元府,甚至连粮食的问题都不能解决,城里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挨饿。可怜兮兮的几十个太监、宫女,都饿得面黄肌瘦的,喘气都有困难,抬一桶水居然要四个人,还摇摇晃晃的倾泻的遍地都是。更有甚者,由于缺衣少食,每天晚上都有被冻死的人,他们的尸体就被这样裸的抬走了。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还要剥下来给别人穿。至于他们的尸体是怎么处理地,李俨不想问,也不敢过问。

    更令人悲哀的是,李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往日陪伴在他身边打马球的人。早就死光了。他们在马球场上是好手,在战场上却是被屠杀的对象。石野猪在逃出宝鸡地时候,就被宁军追上杀死了,宁军故意将他的尸体撕裂了扔的到处都是。只要想起那段日子,李俨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恶梦,大唐开国两百多年从来没有生过的事情,全部都生在他的身上了。有史以来,就没有他这么狼狈的皇帝,只要想一想。他都有悬梁自尽的念头。

    当日逃离宝鸡的时候,一大群的文武大臣,全部都被凤翔军、宁军追上。一个个都好像捆粽子一样捆了去。好汉不吃眼前亏,萧遘、裴澈等人都全部投降了,只有孔纬冒死跑了出来,结果一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了下去,残废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兴元府缺乏药物。御医们也全部被李昌符和朱玫掳走了,面对孔纬地伤势,他这个皇帝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人实在是无耻啊!

    亏他们还是朝廷的重臣,亏他们还整天誓死表示要效忠自己,亏他们还大言不惭的伸手问自己要丰厚地俸禄,结果别人刀都还没有架到他们的脖子上,他们自己就已经举手投降了。真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相信这些人,为什么重用这些人。真是被鬼迷住了眼睛了。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因为这些人的无耻和无能吧!

    尤其是那个郑昌图,以前从来没有现他居然这么卑鄙无耻,为了活命,居然主动为李篡逆撰写文告,将自己描绘的一无是处,为李的登基铺平道路,实在是罪不可赦。每每想到郑昌图这个名字,李俨的脸颊就情不自禁的扭曲起来。他恨不得生吞了这个无耻的家伙。恨不得将他地全家老少甚至是九族。都全部都推到午门外斩。

    对于其他人,李俨的恨意同样很深。萧遘、裴澈这些人背叛了他,如果他有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全部都杀了,他要用他们的人头来警告天下,篡逆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每一个冒犯了他李俨的人,都只有死亡的下场,谁也不能放过。当然,他只能是想想罢了,如果杨晟在大散关一带挡不住朱玫的进攻,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帝,说不定还要继续搬家啊!

    行宫里面冷清清地,看不到人影。李俨的嫔妃,早就在逃亡的时候被掳走了,也许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妾了,正在侍候别的男人。他的儿子,也零散的到处都是,他本身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儿子们的事情?至于仅有的三个公主,也不知道散落在哪里了,兴许是被人抓去做老婆了,兴许是被人抓去吃掉了,他也没有心思去问了。

    仅剩地几个太监和宫女,也因为吃不饱而脸色青,这时候全部都蜷缩在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被冻死了一样。事实上,在某些时候,地确有人就永远的蜷缩在那里,再也没有醒来地时候。殿外的布帘遮不住凛冽的寒风,丝丝的寒风从缝隙中刺进来,将寒意笼罩着整个行宫。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寒冷了一些,天地间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窖,北风呼呼而过,将李俨的内心刮得刺痛刺痛的。呆在一片死寂的兴元府,展望飘零的河山,他连自杀的心情都有。行宫内只有一片的灰色,将李俨的脸颊映照得更加的灰暗。

    李俨情不自禁的怀念起田令孜来。往日的这个时候,最起码还有田令孜能陪他说说话,尽管他也知道田令孜的话大多数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讨自己的欢心,可是,他就是喜欢听。相对于现在的一片黯淡来说,哪怕是田令孜的谎言,也可以让他过得稍微安顺一点。即是一辈子都生活在谎言中,也总好过这样的家徒四壁啊!

    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也无论田令孜做了什么事,可是从内心的感情来讲,李俨还是希望田令孜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个老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别人很难描述的。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田令孜节衣缩食地供养他,如果没有田令孜,或许他也在某个寒冷的冬天就死掉了。

    以前田令孜起码对自己还有表面上的尊敬,有田令孜跟在自己的身边,他李俨就像个皇帝。以前田令孜起码还能保证自己的衣食住行,有田令孜跟在自己的身边。他李俨就不用担心吃穿。有田令孜在身边地时候,李俨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幸福,可是当没有了田令孜在身边的时候,李俨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软弱,多么的孤独,多么的无助。

    田令孜在的时候,西川节度使陈敬暄还能送来大量的给养,逃难路上的朝廷上下,至少不用为温饱而忧愁。他李俨也能吃到来自益州地山珍海味,珍稀特产。可是现在田令孜走了,陈敬暄仿佛也消失了。西川进攻的给养自然也没有了下文,除了他这个皇帝之外,其他的人员,几乎都要到城外去挖野草冲击了。可是现在冬天来临,哪里还有可以充饥地野草?

    接替田令孜出任枢密使的杨复恭,完全没有田令孜那样的觉悟,根本不将他李俨当做皇帝看待。他这个飞龙使,神策军中尉,根本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从来不请示,不汇报,一切都是自己决定。他刚刚接管神策军,就将田令孜的亲信全部都撵出了神策军,他调出王建为利州刺史,晋晖为集州刺史,张造为万州刺史,李师泰为忠州刺史,转眼就将田令孜的心腹排斥的干干净净。

    李俨曾经隐讳的问过杨复恭。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王建是有才华的,应该重用。结果杨复恭大骂田令孜国贼,然后扬长而去,王建的事情休提。无奈之下,李俨只好默认了这个事实。可是,李俨地内心很不舒服,觉得杨复恭眼里完全没有自己,尤其是杨复恭这样处理王建。让李俨觉得自己简直比以前还要更加的傀儡了。

    当初。宁、凤翔的军队追赶逼近宝鸡李俨的行宫,在宝鸡东北的潘家镇打败神策军指挥使杨晟。激战的锣鼓声在李俨的行宫都能听见。田令孜侍奉皇帝离开宝鸡,留下禁卫军固守石鼻寨在后面阻击掩护。又在兴州、凤州置感义军,任命杨晟为节度使,坚守散关。当时军队和百姓混杂在一起,交战的刀刃和箭头纵横飞舞,局势非常的危险,只要稍微拖延,就有可能被敌人追上。紧急之下,李俨任命神策军使王建、晋晖为清道斩斫使,为大家杀出一条血路来。

    王建当即率领百人手持长剑在前面奋力冲杀,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李俨乘坐地车舆才得以向前行进。李昌符、朱玫紧追不舍,追兵距离李俨等人不过三十里,情急之下,李俨把传国之宝交给王建背着随行,攀登大散岭。李昌符放火将登山的栈道焚烧了一丈多长,栈道就要折断,王建搀扶着李俨从烟火中跳过,李俨才终于逃过大劫。

    崇山峻岭之中,条件简陋,没有任何的房屋,夜里,众人就睡在木板下,李俨枕着王建的膝盖入睡。睡完觉开始吃饭,李俨脱下身穿的御袍赏给王建说:“这上面粘满了泪痕,所以赏赐给你。”李俨刚刚进入散关,朱玫的人马已经围攻宝鸡,又是王建率领将李俨背起来,一路疾驰,才终于脱离魔掌。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李俨都有喜欢王建的理由,路上没有王建,他李俨极有可能落在朱玫的手中,他准备重用王建为神策军都虞候,专门保护自己的安全。可是,杨复恭一声不吭,就将王建撵出了神策军,打到偏远山区去做刺史,根本不给他李俨重用王建地机会。王建担任利州刺史,距离兴元府十万八千里。没有杨复恭地配合,现在的李俨就是想给王建传个信息都有困难。

    这就是他李俨目前地现状:

    才出魔窟,又入狼窝。

    如果他有能力,他一定会杀了飞扬跋扈的杨复恭,将所有姓杨的官员,全部都贬黜为民,甚至是取掉他们的性命。

    然而,他没有这个能力。

    他连自己的温饱都无法解决,又如何对付杨复恭?

    难道他要下旨,一定要杨复恭恢复王建的职务么?

    只怕他就算下旨。杨复恭也有大把的理由不执行的,说不定一不小心,还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地。

    对于最后这一点,李俨是非常敏感的。

    不要说王建,就算是皇帝的口粮,杨复恭都懒得打理。就算哪一天杨复恭真的杀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李俨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十人的太监和宫女,杨复恭私底下还是觉得多了,浪费粮食。

    有一次,杨复恭曾经当着李俨地面不满的说道:“要这些人来做什么?有些事情,陛下应该身体力行才是!”

    当时李俨的脸色,就好像是现在的云层一样阴沉,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反而是规规矩矩的打掉了十多个太监和宫女。以免又被杨复恭抓到攻讦的借口。大唐帝国的皇帝,居然懦弱到这般田地,实在是愧对祖庙啊……啊。一说起这个,李俨更加心痛,由于逃亡路上过于狼狈,宗正寺的官员连祖先的牌位都丢失了,他李俨以后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法看到自己地祖宗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俨孤枕难眠,每每痛苦的反省,却从来都找不到真正地答案。

    若不是李克用的压力。他李俨也不用仓皇的逃离长安,最终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这个突厥异族,居然屡屡攻击长安,攻击大唐天子所在,实在是太可恶了。若不是朱全忠的不闻不问,他李俨也不用落在李昌符和朱玫等人的手中,然后又好像扯皮球一样的扯来扯去,无家可归。想到自己对朱全忠可是仁至义尽,他却这样对待自己。李俨倍感伤悲。

    如果说李像是卡在李俨喉咙里的一根刺,那么杨复恭就好像是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他身边就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好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地利益在蒙骗他,甚至包括田令孜在内,当自己逐渐的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就马上保持沉默了,最终让自己变成可有可无的角色。

    李克用虽然已经起兵,反对李登基。可是大军还在蒲州一带慢吞吞的行军。说是天气太冷了,军队无法迅前进。事实上。李克用自己根本就不在军中,率军的乃是他手下的李存信,这是李克用手下最阴险的一个人,最会打滑头仗。李克用派他带兵,其实就是敷衍他李俨来着。根据相关的情报,突厥人地主力,现在非但没有南下,反而北上,试图解决代州附近的赫连铎,从而彻底的平定自己的大后方。

    李还在大模大样的穿着龙袍,每天人模人样的上朝,完全照搬了当初李享的样子。甚至连各地的进贡,都习惯性的送往长安,甚至连地方上地一些官员,都以为长安地皇帝才是正统。他李俨在兴元府这个地方,被牢牢的困住了。如果没有外来地力量,他怀疑自己将要老死在这里。可是,这个外来的力量,到底来自何方?

    朱全忠那里音讯全无,说是正在和淮西军打仗,事实上,朱全忠的确是准备和秦宗权打仗。秦宗权刚刚收复了许州,直接威胁到了宣武军核心汴州的安全,威胁到朱全忠老巢大梁的安全,朱全忠当然要奋起抗击。但是这个抗击,和李俨期待的基本不搭边,朱全忠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战斗,绝不是为了朝廷而战斗,更不是为了他李俨而战斗。

    李昌符刚刚透露了一些友好的信息,为自己过去的作为表示歉疚,还派人给兴元府送来了一些粮食衣物,总算让李俨暂时消除了对李昌符的痛恨。不过,李昌符的行动,显然是因为和朱玫的矛盾而出现的,和他李俨的权威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不是朱玫将所有的权力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试图凌驾于李昌符之上,李昌符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朱玫嚣张的不得了,李完全就是一个傀儡,所有的权力都掌握在朱玫的手中,朱玫将郑昌图提升为自己的心腹,将大小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他控制着朝廷,外面又有淮南节度使长史吕用之的呼应,声势却也浩大。如果任其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时间拖得越久,李的正统观念就越强,两年内不解决李,他李俨就真的成为太上皇了。

    然而,朝廷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李,谈何容易?

    朝廷唯一的依靠就是神策军,可是神策军本身就是个怪胎,这支拥有五万人的军队,只听从太监的命令,反而对皇帝的命令不理不睬,也算是大唐帝国历史上的怪现象。无论是之前的田令孜,还是现在的杨复恭,掌管神策军的时候,都是从自己的个人利益出,完全不管他李俨的感受。试问,他能命令杨复恭去攻打长安吗?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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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冬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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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令孜甩手而去,神策军不出粮饷,军心浮动,官兵随时都有战乱的可能,于是杨复恭将他们全部调到了前线去,自己解决粮饷的问题,烧杀抢掠,一概不管,才稍稍弹压住军心。要是李俨下令神策军去攻打长安,说不定这些军心浮动的家伙,头一个就会拿自己来开刀。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他们就不敢乱来。事实上,神策军的人最喜欢动的就是皇帝,他的父皇,他的父皇的父皇,他的父皇的父皇的父皇,可都是神策军拥立的,李俨深深知道他们的能耐。

    倒是有人积极表示,要起兵勤王,消灭长安的伪皇帝李。例如新崛起的鹰扬军节度使刘鼎也算是一个。在朱玫透露出要拥立李为帝的时候,鹰扬军的态度就是非常明确的,坚决拒绝,朱玫派到舒州去的使者,刚刚踏上黄州的土地,就被刘鼎下令杀掉了。朱玫拥立李正式登基以后,鹰扬军同样表了措辞严厉的生命,坚决不承认长安里面的伪皇帝,总算在这大冬天的严寒中,让李俨看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刘鼎还派人从江南送来了一些贡品,包括部分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等,只是,数量太少了,根本满足不了兴元府的需要。兴元府不算普通的民众,也有数千人,这些人要吃要喝,要住要穿,全部都要伸手问别人要。山南西道节度使石军涉是个滑头,也是个无能之辈,根本无法满足李俨等人的需要。李俨寄人檐下,不敢明着责石军涉,只好编排刘鼎的不是。

    负责进贡钱粮的黄州刺史崔碣不免感到有些委屈,这些东西都是他好不容易才送到兴元府的。一路上不知道吃尽了多少苦头,结果东西送到了,朝廷二话不说收下了,却连一声赞扬都没有,反而挨了一顿斥责。崔碣也就罢了,负责送货的鹰扬军将士可不干了。辛辛苦苦送到你不但连个谢谢都没有,还说送的太少,送的太晚,还叫嚣着要治罪,难道鹰扬军就是专门给朝廷送粮食的吗?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那还叫朝廷啊?干脆改朝换代算了!

    面对下面将士的群情汹涌,崔碣也觉得朝廷有点过分,局势如此艰难,朝廷却依然摆着臭架子。于是解释说,这是因为道路不通地原因,中间有淮西军的阻隔。如果道路畅通了。鹰扬军肯定会上缴更多的钱粮。可惜,他的解释非但没有效果,反而惹来了李俨的书面斥责。一份忠心耿耿、字字血泪的奏章,被李俨改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

    李俨根本不相信这样地说法,他觉得,如果鹰扬军真的有心帮助朝廷,天大的困难都能够克服,襄州一带的道路虽然不通。可是船运可以上达益州,同样可以转运到兴元府。鹰扬军没有这么做,就是不够诚心。一句话,这些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以为现在的朝廷没有希望了,偶尔送些东西来,那也不叫进贡,而是可怜的施舍罢了。朝廷就算饿死了,也不要他们的施舍。

    然而。李俨即使生气,即使再清高,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食总是要的,金钱也是要的,人骂过以后,东西自然是颗粒不留地收下了,至于崔碣,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大臣,就是崔沆。就算要起草骂人的文章。也只有崔沆一个人可以差遣,否则李俨就要自己动手了。可是。崔沆完全没有萧遘和裴澈那样的能力,他地治政能力,只能说是末流。指望他扭转目前的局势,想也不用想。偏偏有能力的孔纬等人,不是生病就是负伤,有心无力,实在是令人悲叹。

    “叫崔沆来。”

    尽管崔沆没有能力,李俨还是叫他来,排解排解寂寞也好。

    太监一溜小跑的去了。

    一会儿。崔沆就带着一个青年人出现在李俨地面前。躬身行礼。这个年青人大约二十四五岁。显得有点文弱。似乎是书生出身。他地脸色不是很好。明显有点青。眼珠也不是很灵活。明显有些黄。好像是营养不良地样子。其实兴元府地每个人。脸色都差不多。这里地粮食永远都是不够吃地。无论多么精神地人。饿久了都会变成这样。

    李俨没想到崔沆居然还带了外人来见他。这根本没有得到他地允许。换了平时就是欺君之罪。不过。人都来了。李俨也不好作。反正自从朝廷流离失所以后。很多规矩都荒废了。这欺君之罪要是认真追究起来。李俨身边地每个官员都可以拖出去杀头。落难时期。还是尽量平易近人地好。或许事情因此有所转机也说不定。李俨随意地点点头。看着崔沆身边地青年人。

    “臣崔瀣叩见皇上!”

    那个青年人在李俨跪倒。朗声说道。

    李俨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脑海中飞快地转过不同地信息。原来这个青年人叫崔瀣。想必是崔沆地兄弟。崔沆这时候带着他出现。想必是为了求官而来。如果是在平时。李俨说不定还真地给他一个官。可是此时此刻。李俨觉得非常地别扭。好像封官地事情自己根本做不了主。别人早就将自己地权力给剥夺了。之前地田令孜。后来地杨复恭。都是自己给自己地手下人封官。根本不需要皇帝地恩准。这个崔沆。难道也想他们来这么一手。来给崔瀣谋取官职?

    崔沆躬身说道:“皇上。崔瀣是臣地门生。他自愿前往舒州监军。督促鹰扬军上京勤王。雷击长安。扫除妖孽。好让皇上可以早日回到长安。恢复我朝天威浩荡。”

    原来,这个崔瀣和崔沆并没有亲戚关系,纯粹是名字相近而已书道昔日崔沆在京城主持科举考试,刚好现有个考生的名字和自己十分相似,拿出来一看。觉得他地文章还不错,于是点了他第四名。按照当时的规矩,高中的考生都要去拜访主考官,崔瀣也不例外。崔瀣随后去拜访崔沆,两人臭气相投,竟然相谈甚欢。于是结为好友。崔瀣来自滁州,高中后一直在吏部默默无名的任职。此次崔瀣决心为朝廷出力,前往舒州,崔沆立刻为之引见。

    听说崔瀣自愿前往鹰扬军监军,李俨的心情总算宽慰了一点,自言自语的说道:“崔沆,崔瀣,沆瀣一气,嗯。也好!”

    崔沆察言观色,安慰着说道:“皇上,现在天下臣民只是暂时被李逆贼蒙蔽而已。只要皇上下诏各地勤王,以雷霆之势横扫长安,事成之后论功行赏,封王拜相,爵位指日可待,则逆贼的时日不长矣。”

    李俨虽然很喜欢听到这样的话,谎言虽然是谎言,可是总要比残酷地现实容易让人接受。不过他也知道短期内收复长安是空中楼阁,不太现实。其实有关勤王的诏令。一早就已经下达了,真正行动起来的节度使,只有阳奉阴违的李克用,别人都好像装作不知道,他就算继续下诏,也没有丝毫的用处,反而将皇家最后的一丝脸面都全部丢光了。

    崔瀣显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声音激昂地说道:“陛下,臣愿意前往舒州。督促刘鼎为皇家效力。臣保证,半年之内,必定让刘鼎起兵进入襄州,威压长安,最后一举消灭逆贼!”

    李俨似乎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紧紧的盯着崔瀣,慢慢的说道:“爱卿真的能做到此点?”

    崔瀣毫不犹豫的说道:“臣愿意为陛下效力,万死不辞!”

    李俨犹豫片刻,脸颊上明显带着兴奋的光芒。

    向刘鼎那里派出监军。他不是没有想过。田令孜一早就有类似的建议。只是,在当前的情况下。监军地作用到底有多大,恐怕只有天知道,与其派个没有用的监军,惹起对方的不快,还不如不派。自从封常青、高仙芝被杀以后,监军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各地节度使都对此都非常敏感。那刘鼎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他不可能忘记了自己地出身,他和朝廷的仇恨,只能用仇深似海四个字来形容,现在也不过是暂时的蛰伏而已,真要派个监军去,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尽管鹰扬军的口号叫得比任何人都好听,李俨却从来没有相信过刘鼎的本意。这一点认识,李俨还是有的,认真计算起来,他比刘鼎还要大两三岁呢!刘鼎在那里搞什么花样,李俨还是能够猜测到一些的。不过,崔瀣既然有心,可不能这样冷却了他的热血,否则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给自己卖命了。反正他就算死在舒州,那也是刘鼎的罪过。

    略微沉思片刻,李俨欣然说道:“爱卿既然有心,朕甚感安慰。”

    崔瀣再次叩谢。

    李俨深沉地说道:“他日大功告成,朕必论功行赏,爱卿但请放心!”

    崔瀣恭谨的说道:“陛下,崔瀣此去舒州,将涉及到山南东道的防务……”

    李俨疑惑的说道:“山南东道?”

    崔瀣谨慎的说道:“陛下,山南东道的襄州,乃是连接鹰扬军和长安、兴元府的交通要道,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湮年迈无能,暗中又和淮西军私通,给予淮西军钱粮,但求自保。本来应该上缴朝廷的钱粮,都被他送到了秦宗权那里,此乃国贼也。刘鼎要进攻长安,必须经过襄州。与其让襄州落在淮西军的手中,拦截江南地所有财富,还不如让鹰扬军暂时控制襄州,保持这条大路的畅通。臣闻江南的钟传、董昌、陈岩等人,都有进贡之心,只是苦于道路不通,生怕受到淮西军的侵略,才不得不断了贡赋。要是鹰扬军能够掌控这条道路,则江南的赋税,可以源源不断的送到陛下的阶前,眼前的困局即刻解开……”

    李俨略微思索片刻,就飞快的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刘鼎暂时署理山南东道吧!”

    崔沆欲言又止。

    崔瀣刚才提到一个条件,刘鼎要入京勤王,就要进入襄州。襄州和长安和江南地军事要冲,是山南东道最重要地战略要地,如果这个地方掌握在刘鼎的手中。就会直接威胁到长安和益州。要是刘鼎真心拥护朝廷,自然最好不过了,可是如果刘鼎成为另外一个朱玫,那就后患无穷。崔沆之前从来没有听崔瀣提起过,一时间也衡量不了其中地得失。

    李俨却是不以为然,山南东道名义上是掌握在朝廷地手中。事实上朝廷从来没有得力的官员前往治理,自从李福之后,历任山南东道节度使都是碌碌无为之辈,现在的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湮,完全就是窝囊废,被淮西军攻击的体无完肤,除了一座襄州城之外,其他的地方早就沦陷了。赵德湮给淮西军送钱送粮,买襄州平安的情况。李俨之前就听人说起过。反正淮西军控制这里朝廷捞不到好处,赵德湮控制这里朝廷也捞不到好处,干脆给鹰扬军得了。兴许那天刘鼎良心现,真地通过襄州进攻长安,驱逐李,让他有生之年能够回到长安,就算天大的代价都值得啊!

    可是崔沆却觉得,鹰扬军进入襄州,未必是好事,刘鼎是个张牙舞爪的主,要是真的名正言顺的坐稳了襄州。以后要将他撵走,那就不可能了。刘鼎要上京勤王,下令山南东道一路协助即可,何必要将山南东道节度使交个他?莫非是崔瀣接受了鹰扬军的贿赂,故意来帮刘鼎打通关系来着?崔沆悄悄的看了看崔瀣,却现崔瀣一脸的肃然,宝相庄严,神圣无比,顿时打消了崔沆内心的想法。

    沉默了一会儿。李俨问道:“老大人地病情如何?”

    崔沆晦涩的回答:“老大人……恐怕是不行了。”

    李俨提到的这位老大人,就是原来地忠武节度使崔安潜,

    崔安潜出身名门,早年进士及第,唐懿宗咸通年间,一直官运亨通,历任观察使、忠武军节度使,镇守许州。李俨继位以后,天下大乱。乾符年间。农民起义军领王仙芝率众进入河南,崔安潜招募壮丁整修城墙。从不向朝廷请求费用,部下号令精明,王仙芝畏惧,不敢进入陈、许二州境界,因此保得一方安宁。

    当时,招讨使宋威驻屯曹州,数次被王仙芝打败,曹州也被包围,崔安潜派遣大将张自勉率兵七千往援宋州,忠武军一向号称精勇,张自勉攻克南月城,大破起义军,斩二千级,王仙芝乘夜解围逃走。随后,又有黄巢作乱,依附王仙芝,天下大势更加混乱。

    当时的宰相郑畋向朝廷建议:“请派遣三千名来自宋州、许州的士兵从属于宋威,则王仙芝、黄巢之乱可以解决。”但宋威忌妒张自勉的战功,想把他的军队全部吞并,于是阴谋杀害张自勉。郑畋看破了他的本意,上表朝廷说:“今以兵悉畀威,是自勉以功受辱。安潜抗贼有功,乃取锐兵付威,后有缓急,何以战?是劳不蒙赏,无以示天下。”朝廷才下令只以忠武军四千人交给宋威,其余由张自勉带回。

    不久,高骈被任命为西川节度使,贪官污吏依靠高骈作乱,高骈自己在益州也是无法无天,搜刮钱财,淫人妻女,各种劣行不胜枚举。后来高骈调任淮南节度使,崔安潜接任西川节度使。崔安潜把贪官污吏全部诛杀,蜀中由此得安,但宰相卢携素来和高骈交厚,上表诬陷崔安潜,结果崔安潜被罢为太子宾客、东都留守。

    黄巢起义军攻入长安后,李俨出逃蜀中,以崔安潜为太子少师,王铎任都统,表以自副。平卢节度使王王敬武死后,朝廷以崔安潜接任,加授检校太师兼侍中,但是王敬武之子王师范拒绝崔安潜入境,崔安潜只得返回,被朝廷任命为太子太傅。可惜,崔安潜回到长安以后不久就病重了,李俨带着崔安潜出逃,以为他可以复原,重振朝纲,不料兴元府缺医少药,这一代重臣,眼看就要离去了。

    有关崔安潜的事迹,实在太多,不胜描述。陈州节度使赵,就是崔安潜的门生。他坚守陈州数载,黄巢从他的门前过,拿不下,淮西军从他地门前过,同样拿不下。小小的陈州,就好像是一枚铜豌豆。敲不碎,砸不烂,牢牢的卡在淮西军的咽喉位置。秦宗权直到现在都无法拿下陈州,不能不说是崔安潜慧眼识人,也为淮西军的最终失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关于崔安潜地才华,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

    是时,西川多盗贼,百姓天不黑就闭户上锁,即使这样。不是这家丢了东就是那家少了西,尤其那些大户,每到夜晚更是胆战心惊。雇佣家丁昼夜巡逻。而西川官府只是叫喊着治盗,却始终没捉住一贼,西川百姓渴望着有一能吏来西川。为综合治理西川,崔安潜被派任西川节度使,西川百姓闻讯欢呼雀跃。崔安潜到任日,西川富贾乡绅百姓出城十里夹道迎接。客套中,有人诉说西川百姓受盗贼之苦,求崔安潜一定要下大力治盗,崔安潜默默点头。

    崔安潜一到。诺大的西川一下子平静下来,盗贼活动骤减,百姓生活出现了少有地安宁,人人欢喜。而后数月间,崔安潜只在西川四处巡查,体察民情,在治盗上并没有任何举措,也不曾捉住一贼,于是盗贼又起。且更加嚣张,西川百姓纷纷叹息,觉得崔安潜也不过如此。至于那些盗贼,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一夜,衙役抬一箱子进入崔安潜书房,箱子不大,看上去却沉甸甸的。

    崔安潜问:“箱中何物?”

    衙役答说:“刚两个壮汉送来,没留话就走了,不知何物。”

    崔安潜命令打开。衙役一打开是满满一箱银子。上面放了一封信。崔安潜拿起信打开见上面歪歪扭扭写道:节都使大人,请多关照。以后每月都会有银子奉上。落款是:许彪。

    崔安潜问:“许彪何人?”

    衙役答:“西川大盗!”

    崔安潜沉默了一会儿问:“以前是否也有类似现象?”

    衙役懦懦。

    崔安潜于是命令道:“清点好数目,封存府库。”

    衙役退下。

    第二天,节度使俯大上,黑压压站满了西川大小官吏和差役,他们都是被崔安潜临时从被窝里面拉出来的。平时很少动怒地崔安潜,这时候显得格外的凛然,他威严说道:“西川数年盗患,不得治,原因何在?我们身为命官该心系百姓应如何治盗?”

    众人无语。

    崔安潜扫视众人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们不说我说,以我看来,盗贼猖獗,定与某些人勾结,否则盗贼难以为盗。所以在治盗上,采取以下措施:一,以前与盗贼勾结的俱往不纠,今后再有瓜葛者立斩;二,府库拨钱一万缗用于奖赏治盗。三,在热闹处张贴布告,布告内容:告或捕捉盗贼一名,赏钱五百缗;如果是同犯告捕,则免除罪行,同样赏钱五百缗;自者同。”

    于是,官府的布告贴满了西川闹市,各布告前都围满了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道:不下大力气抓贼,这么张破告示起什么用?能捉住贼?于是纷纷摇头,深感失望。传说中的崔安潜也不过尔尔,西川地盗贼看来是治不了了。然而,奇怪地是,不几天,一自称叫黄天飞的人来到节度使俯衙,声称大盗许彪在某所。崔安潜马上派差役前往缉拿,果然抓获许彪,崔安潜随即公开审理。

    西川名盗被抓!

    崔大人公开审案!

    消息不径而走,西川地百姓简直比过年还兴奋,纷纷到节度使衙门去打听个究竟,结果崔安潜还没有开始审案,节度使大外站满了围观的人,衙役们不得不排成两列才能维护现场秩序。崔安潜朗声说道:“大家安静!”于是现场熙熙攘攘的场景,马上变得安静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崔安潜随即命令带犯人。许彪被带到大上,一眼看到坐在里面地黄天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说道:“我与你一起为盗十七年,所得脏物都平分了,你竟然出卖告我!”

    黄天飞低头无语,显然有愧于心。

    许彪又对着崔安潜不服气地道:“他也是贼,为何只抓我一人?”

    崔安潜森严的道:“你既然看到了我的布告,为何不告他?如果你抢先告。那么,被处刑的将是黄天飞,而受奖赏的将是你。现在你既然已被告,就应当处死,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彪瘫了下去。

    现场群众却响起一片的咕嘟声,觉得崔大人这样审案实在离奇。

    崔安潜又当着众人的面。奖赏黄天飞钱五百缗并宣布不追究其任何罪行。

    许彪第二天被斩于西川城中

    此事一,西川群盗开始互相猜疑,所有的盗贼团伙都全部散了,其中还包括几个自称是神偷空空儿徒子徒孙地盗贼。他们都感觉在西川无立足之地,除自的外,一夜之间纷纷潜逃。从此,西川数年无人为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西川百姓谈起崔安潜。自然是人人赞叹,佩服之极。

    那时候的李俨,被田令孜蒙蔽。将崔安潜从忠武节度使的位置上调走,换上了一个废物,结果这个废物很快就被鹿晏弘杀死,然后鹿晏弘自称节度使留后,中原的战局从此腐烂。当时朝廷还没有意识到许州位置的重要性,等到醒悟过来地时候,已经无可救药了。现在走投无路,李俨又想起崔安潜来了。只可惜,崔安潜已经病入膏肓。兴元府缺乏有效的药物,也缺乏有水平的医生,李俨自己也是毫无办法。

    崔沆低声地说道:“回皇上,老大人……恐怕是不行了。”

    李俨潸然长叹,缓缓的说道:“朕要去看看他。”

    崔沆和崔瀣对方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很快,李俨就来到了行宫外面,直接去到了崔安潜的家中兴元府原来是肃宗避难时使用的,规模并不大。这些年来,历经修葺,依然还是显得比较破旧,这是先天不足的原因,小修小补根本无法解决问题。行宫行宫,注定了是行走路过的宫殿,最多也就暂住几天,可是李俨再次长住,自然就无法满足需要了。本来移步益州是最好地。可惜李俨不愿意重返益州。上次被黄巢撵到益州,实在是天大的耻辱。万万不可承受第二次。

    崔安潜其实就住在行宫的隔壁,身边地人都是李俨派来照顾他地。这里是行宫附近最好的建筑,有神策军士兵把守。崔安潜地确病重,已经不能起床,听说李俨到来,喉咙中吃力的滚动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俨来到崔安潜的病床前,坐在床沿上,关切的看着崔安潜。

    崔安潜艰难的要坐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陛下,你来了。”

    李俨急忙制止了他,说道:“老大人,你且安卧,免礼。”

    崔安潜艰难地挥挥手,让闲杂人等全部退开。他虽然不能起床,脑子却还清楚,李俨这个时候到来,显然是要在自己临死之前,听听自己对时局的看法。现在时局如此的艰难,恐怕这位多灾多难的皇帝,已经有自暴自弃的念头了。作为大唐的臣子,他必须努力的打消李俨的这个想法。

    果然,沉默片刻之后,李俨低声的说道:“老大人,刘鼎可信否?”

    崔安潜摇头,晦涩地说道:“不。”

    李俨无奈的叹息着。

    刘鼎果然不可信,连崔安潜也是这样认为,看来以后就不要指望他了。

    然而,崔安潜紧接着说道:“陛下,朱全忠可信否?”

    这句话问倒了李俨,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朱全忠对于唐廷的照顾,在所有节度使里面,是最令李俨喜欢的,他时不时都会差人给李俨送来一些钱粮,包括名贵的金银饰,珍稀古玩等等,其中有些宝物的确是价值不菲。可见,朱全忠的确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私心,有了贵重物品也绝不藏匿。李俨高兴之下,总是喜欢升他地官,短短几年地时间,朱全忠已经是检校吏部尚书,宣武军也扩展到十万余人。本来不出意外的话。李俨还准备升他为检校侍中地,只是李克用的进攻,完全打断了李俨地计划。

    然而,朱全忠毕竟曾经是黄巢起义军的人,朝廷里面的大臣都信他不过,裴澈和孔纬等人。对朱全忠都颇有微词。萧遘也曾经隐讳的说过,朱全忠是一条狗,一条喂不熟的狗,别看他现在显得很孝顺,经常进贡些财物,讨得朝廷的欢心,可是以后他是要连本带利拿回去地。朱全忠既然敢背叛黄巢,自然也敢背叛唐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可是,在某个时候,李俨又觉得这条狗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对于萧遘等人的看法不以为然。

    沉默片刻,李俨终于还是摇摇头。

    或许,萧遘他们的看法是正确的,朱全忠的确是在使用小恩小惠来讨取自己的欢心。这次李登基称帝,朱全忠竟然装作毫不知情,完全没有反应,甚至连一份基本的宣告都没有,让李俨恨透了他,觉得枉费了自己对他地信任。就算宣武军被淮西军完全牵制住了。表一声公告总是可以的吧?

    崔安潜又说道:“李克用可信否?”

    李俨不假思索的摇摇头。

    李克用悍然进攻长安,逼走田令孜,将自己弄到今日地境地,实在罪不可赦,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信任?

    崔安潜努力积蓄了一会儿精神,才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刘鼎不可信,却可利用。”

    李俨静静的听着。

    崔安潜吃力的说道:“当今天下,大患不过朱温、李克用。秦宗权已经是回光返照,命不长久矣。刘鼎和秦宗权、朱全忠、李克用皆不和,若能妥善利用此子,悉心扶持,定能去除朱温和李克用两个大患,日后再设计除去刘鼎,或许我朝能够起死回生,陛下也能够成为中兴之主,延续我大唐的国柞。只是臣大去之期不远矣。陛下须努力……”

    李俨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急忙说道:“还请老大人指点一二,朕……实在有点惭愧……”

    崔安潜缓缓的说道:“欲取之。必先予之。孔乙己目前还是七品芝麻官,陛下不妨提升其为郎中,显得自己对鹰扬军的重视。刘鼎目前不过是右鹰扬卫中郎将,陛下不妨晋升其为右鹰扬卫大将军,以博取刘鼎地好感,诱使鹰扬军主动北上,收复长安。”

    李俨点头说道:“回头朕就下旨。”

    崔安潜继续说道:“刘鼎必定不能完全信任陛下,陛下还需小心提防。”

    李俨缓缓的说道:“朕明白。”

    崔安潜说道:“他的父亲,他的妻子,他的家人,都死在大观楼之下,这个仇恨是无法消除的,陛下切记。”

    李俨重重的点点头,随即眼前浮现起那个叫做杨若兰的女子,那日在大观楼杀了黄巢一家以后,他才知道那个女子原来叫杨若兰,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改的,至于她原来地名字,倒是无人知晓了。在女子之中,居然有她这般刚烈的人物,李俨后来也觉得杀了可惜,不过人已经死了,无法更改,这件事也就渐渐的忘记了。

    只是刘鼎倒也奇怪,这一两年来,似乎完全忘记了黄巢和杨若兰的事情,仿佛这些人的死,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他甚至放下了这些仇恨,主动和朝廷修好,在各地的节度使里面显得相当的另类。其实投靠朝廷的起义军将领不少,可是像刘鼎这样满怀深仇大恨的却很少,他地反常,也因此引起了朝廷地高度警惕。

    正因为如此,崔安潜才显得格外的担心,觉得刘鼎十分地可怕。如果刘鼎真的将这份悲痛深深的压在了心底,说明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实在是骇人听闻,为了自己的事业,能暂时将悲痛完全放在一边,化悲痛为力量,努力积蓄实力,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别看刘鼎现在若无其事,然而,一旦这份悲痛爆出来,天地间,又有谁能够抵挡?只可惜,这些事情,都来不及考虑了,他时日无多,很快就要轮回了,剩下的,就靠还活着的人努力了。

    李俨自我感觉大势已去,情绪大为寂寥。

    沉默良久,李俨才说道:“崔瀣自愿到鹰扬军监军,朕已经恩准了。”

    崔安潜微微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监军,这个年代的监军有什么用?

    若是刘鼎有心作乱,还怕个小小的监军?

    恐怕到时候形势不对,这个监军先就会倒向刘鼎吧?

    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崔安潜也没有意思继续打击李俨,他已经无法继续说话了。

    当李俨从崔家出来的时候,后面很快传来哭声。

    崔安潜过身了。

    大朵大朵的雪花飘下来,天地间显得更加的阴暗。

    李俨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情不自禁的忧愁起来:这个严冬,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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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常州(1)

    (本书7月22日封推,兄弟们给我几张月票吧,让我这个月也华丽一把谢

    江南东道,常州。

    “废物!饭桶!”

    “嘭!”

    精致高贵的青瓷点花小茶盅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茶水飞溅而起,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可是这并不能稍稍消除摔盅之人内心的愤怒。他在客厅里面来回狠狠地走着,脸色煞白的可怕,额头上的青筋,简直要冒出一个手指那么宽。这导致了客厅里安静的简直一根针掉下去都恍若惊雷,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呼吸声音控制到最微弱的地步,以免成为主子迁怒的对象。

    但是,或许是由于过度的紧张,突然噗的一声,有人很不自觉地释放了些有异味的气体。这导致了他生命的结束。主人停下脚步,用野狼一样的眼睛盯着那个不识相的人,一挥手,外面的卫兵就悄无声息的冲进来,用绳子勒住那个人的喉咙,拖了出去。门外传来嗤的一声喉咙被割断的轻微声音,从此再无声息。

    “尹广通现在在哪里?顾英杰现在在哪里?他们这群废物,现在都在忙什么?龙舞,拿我的令牌,叫顾英杰自己自杀。搞了将近一年,所有的心血成果都送给鹰扬军了,他活在世上也没有用了。他要是不肯自杀,你就杀了他,我不需要没有用的奴才。龙九,你拿我的令牌去找尹广通,我想知道为什么荆溪那里会弄成这样?他如果没有能够令我相信的答案,让他也自杀了吧,我不想看到没有用的人。”主人终于停住了脚步,出连串的命令。

    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和一个男人的雄厚声音答应着,然后取了令牌立刻离开。在这种时候,能够离开主子的眼前实在是天大的幸福啊!谁知道一会儿谁又不自觉地释放多余的气体却导致另外一个人被拖出去处死呢?说不定呼吸稍微大一点,都有可能被主子下令处死。这个年头,仿佛只有杀人。不断的杀人,才能排解心中的怒火。

    这个火冒三丈的主人,正是常州刺史张郁。两天前,鹰扬军突袭义兴,那里的守军措手不及,被鹰扬军打得落花流水。驻守荆溪地镇海军将领尹广通。驻守义兴的镇海军将领顾英杰,都下落不明。可是他们所带的五千镇海军,却基本被鹰扬军打散了,导致常州的侧翼受到严重的威胁。张郁果然火冒三丈,所有人都跟着倒霉。

    “谁能告诉我在义兴我们还有多少的势力?军队人数还有多少?”张郁阴沉的说道。

    “回禀王爷,我们在义兴的势力受创严重,董昌钱那批人肯定指望不上了,太湖水寇也有问题,最大的可能只有丁从实手中地那点军队了……”忽然看到主人的阴森森的眼光。回话地人立刻现自己做了一生中永远不可以饶恕的错误,在这种时候说丧气话,简直是找死。可惜没有机会辩解了。喉咙一紧,就被人拖了出去了。

    “五千大军。五千大军啊!就这样就没有了啊!你们谁能告诉我原因?你们谁能告诉我原因?谁?龙柳。你说说。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镇海军为什么不是鹰扬军地对手?”张郁烦躁地说道。目光盯着一个中年书生。

    所有地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气。主子终于问对人了。

    果然。中年书生镇定自若地说道:“大人请息怒。不是我们不努力。不是我们不花费心思。而是鹰扬军实在是太狡猾。他们一点都没有骑士风范。永远都会在背后耍手段。我们是生活在阳光普照地大地。我们所接受地都是光明地教育。我们都是热衷于公平决斗地勇士。而鹰扬军。他们是地里长出来地蛔虫。永远不能见到阳光。在那片黑暗地土地上。我们因为没有阳光地照耀。所以才遭受了挫折。这不是我们地过失。而是光明和黑暗地斗争地小小挫折。连周宝这样地老狐狸。都被鹰扬军硬生生地吃掉了。我们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地水平远在周宝之上。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在义兴附近还有花宝率领地一千多人……”

    张郁睁着金鱼眼。半信半疑地说道:“花宝那里地确还有一千多人?”

    中年书生肯定地说道:“确实如此。花宝当时在义兴外面巡逻。侥幸避过了鹰扬军地袭击。他本来是要趁混乱收复义兴地。可是鹰扬军实在太狡猾了。他们很快就核对了战场人数。现还有花宝地部队漏网。于是马上连夜展开了搜索。花宝没有办法。只好暂时躲避锋芒。等待大人您地指令。”

    张郁用力地捏了捏白地手指。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义兴守军没有全军覆没。总算给他留下了一点面子。他继续踱步。走了数圈。终于停了下来。缓缓地说道:“让花宝好好地把有生力量收藏起来。暂避锋芒。等到适当地时机我们东山再起。鹰扬军在我们镇海地地盘上呆不久!”

    顿了顿,又对所有人说道:“都给我滚!”

    那些提心吊胆的人立刻鱼贯而出,生怕走慢了就后悔莫及了。

    当所有人走光的时候,张郁走入内,那里早就坐了一个闭目养神的老人,正在津津有味的品茶,房间里充满了茶叶的清香。外面的气氛如此的紧张,这里的气氛却是异常的安逸,一道布帘内外,完全就是两重天。他正是从润州出走的镇海节度使重臣崔绾。自从离开了润州以后,崔绾就投身在张郁这里。他以前和张郁的关系很不错,张郁也知道崔绾的才能,故以贵宾相待。

    “张郁,义兴的失利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的。其实你自己也应该想象得到,鹰扬军肯定会向你展示武力的,义兴就是刘鼎给你的下马威。如果你连丢失义兴都无法承受的话,以后的战事还很漫长啊!周宝已经死了,镇海军现在只剩下你和丁从实两根苗,你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万万不可事事挂怀。义兴不过是常州的侧翼,丢了就丢了,无伤大雅,这种事情更加不值得大动肝火,小心身体。你年龄也五十好几了。”崔绾慢条斯理地说道,顺手将一杯泡好的清茶推到张郁的面前。

    张郁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过于苛刻自己的部下,换来的极有可能是激烈地反抗。他们这些人最终都背弃了周宝,就是因为周宝过于吝啬了,只知道要求别人,却从来不知道别人的需求。他宁愿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埋藏在地下,也不愿意分给自己的下属,才会导致身边的人不断的离开。他当然不能重蹈覆辙。他愁眉苦脸的说道:“义兴怎么样我才不关心。管他去死,我只是担心,我们丢失了义兴。鹰扬军马上就要来进攻常州了。”

    崔绾端起茶杯,缓缓的说道:“非也!”

    张郁疑惑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说鹰扬军要拉拢我,所以才会出现这样地奇怪现象。可是,说真的,我对刘鼎没有什么好感,他毕竟是黄贼的人,黄贼地人没有一个讲信用的,都是见利忘义,背信弃义之辈。我们当初在周宝手下。手上都是沾有黄贼的鲜血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接纳我们?”

    崔绾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刘鼎有别的想法呢?”

    张郁愣了愣,欲言又止。//.shd.e书.道//

    崔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刘鼎居然有逆天的能力?居然能够忘记以前的仇恨?

    不可能的!

    刘鼎和朝廷之间地仇恨,实在是太深了,就算倾九江之水,也无法完全冲洗干净。

    正在这时候,探子进来报告:“大人,鹰扬军又出来侦察了。”

    这段时间,鹰扬军一直没有攻城。主力一直驻扎在曲阿附近,只有极少数的兵力在常州城下,进行例行的侦察活动。从鹰扬军的各种迹象来看,似乎没有强攻常州的打算。鹰扬军的使者一直都在城内,等待着张郁的答复。很显然,鹰扬军是准备和平解决常州来着,携带着攻克润州的余威,鹰扬军认为有和平解决常州的可能。

    事实上,自从润州被攻克以后。张郁地内心始终是七上八下的。当鹰扬军的使者到来时,他也表现的相当的恭谨。绝对没有封死谈判的道路。做人要圆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是张郁三岁就开始明白的道理。现在鹰扬军的实力越来越强,张郁绝对不愿意螳臂当车。之所以还坚守这常州,是因为他还没有被鹰扬军压迫到非投降不可的地步。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张郁和鹰扬军并没有任何地仇恨,当初鹰扬军介入镇海地区地时候,张郁看准机会,率军悄悄离开延陵,一举夺取了常州。常州当然不是张郁的终点站,张郁始终都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进一步。他现在已经是常州刺史,想要再进一步,那只有向节度使地位置靠拢了。

    只是,节度使的位置不是随便可以坐到的,刘鼎已经公开推举裴易靖为镇海节度使,裴易靖是世袭的裴国公,单就身份来讲,别人还真的无法和他抗衡,后面又有鹰扬军的大力支持,别人想要撼动他的位置,已经基本不可能。就连实力强大的丁从实,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正是因为这一点,张郁显得特别的忧郁,他感觉自己的前途,完全是被刘鼎挡住了,如果刘鼎不出现在镇海,他就有可能更上一层楼。但是他在内心里告诉自己,自己不是因为没有拿到节度使的宝座,才对刘鼎产生抵触情绪的,而是因为自己还判断不准情况。只要看准了机会,他一定会做出恰当的选择的。

    对于张郁来说,刘鼎的身份是个极大的问题。刘鼎毕竟是黄巢的儿子,他和朝廷的这笔血债,没有任何化解的可能,除非他准备背负不忠不孝的罪名。朝廷也不可能放过黄巢的后人,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没有谁比出身皇家地人更清楚更明白,现在朝廷暂时和刘鼎和好,只不过是羁縻之计而已,一旦局势稍微平稳。刘鼎的小命就危险了。谁见过造反的人会有好下场的?安禄山、史思明的后代,都被唐廷杀的干干净净,只有滥杀,绝没有漏杀地。

    刘鼎和朱温、李克用都有很深的仇恨,使得他的前途充满了阻滞。唐廷现在没有力量对付他,可是朱温、李克用同样不会放过他。李克用之前就宣告在颖水河边杀死了刘鼎。结果现在现刘鼎还大模大样的活着,这个面子丢得实在有点大,以突厥人的性格,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刘鼎的。如果刘鼎现在的势力范围和李克用相邻,说不定两人之间已经是战火连天了。

    随着秦宗权领导的淮西军逐渐远去,朱全忠的势力缓慢而稳定地增长着,根据张郁自己的推测,以后朱全忠极有可能控制整个中原地带,自古都是控制中原者得天下。未来的天下,极有可能掌握在朱全忠地手中。现在的问题是,朱全忠乃是造成黄巢起义军失败的关键因素之一。如果不是朱全忠的叛变,黄巢就不会失败的这么惨,最终满门被抄斩。朱全忠毁掉了黄巢一家,毁掉了整个黄巢起义军,试问他能放过刘鼎吗?又或者是,刘鼎能够放过他吗?如果刘鼎能够忍受这样的深仇大恨,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刘鼎处在朱全忠和李克用的双重夹攻下,能够有多少生存的机会?他的底子太薄弱了。手下也没有什么出色地人才,想要战胜李克用和朱全忠两个,难度实在是太高了。其实不用扯太远,就说眼前,刘鼎能够完全平定镇海吗?不要以为杀了周宝,杀了薛朗,杀了李君,你刘鼎就是镇海的老大了,你距离这个目标还远着呢!

    现在董昌等人的实力还很大。加上苏州的丁从实,两人的军队加起来,过十万。刘鼎在润州的军队,最多只有万把人。就算以一当三,鹰扬军也不是董昌和丁从实的对手啊!鹰扬军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两线作战,一旦北方的局势生大地变化,刘鼎马上就要率领鹰扬军主力北撤。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张郁可不想投诚了刘鼎以后。落得短命鬼的下场。还是看准了再说吧。

    反正有的是时间,不用急。

    那探子转身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大人,其中一人好像就是刘鼎。”

    张郁和崔绾对望一眼。

    刘鼎来了?

    这倒是个必须注意的变化。

    “走,我们去看看!”

    张郁毕竟是战场出身,很快恢复了平静,果断的招呼着崔绾往外走。

    两人跟着探子很快走到城头上,现城头的镇海军都显得格外的肃穆,似乎感觉到了不寻常的事情,仅仅是这个气氛,就让张郁感觉到,刘鼎的确来了。只有刘鼎,才能让所有地镇海军都有种说不出地恐惧感,准确来说,这是恐惧和敬畏相互交织的复杂情感,对于战斗非常不利。

    果然,两人举目看过去,看到常州城外地原野上,站了不少的鹰扬军将领,正在对常州城指指点点。双方的距离相隔很远,张郁看得不是很清楚,崔绾也无法准确的辨认哪个就是刘鼎。鹰扬军出来侦察的人,至少有上百人,排场还是很大的,凛冽的刀光,在这酷冷的寒冬中显得格外的醒目。那迎风招展的鹰扬军旗帜,同样让所有的镇海军士兵绷紧了脸。

    张郁和崔绾都不认识刘鼎,可是却认得杨璧鳞和李天翔,以往的侦察,主角都是杨璧鳞和李天翔两人,其余的鹰扬军都簇拥在两人的旁边。现在两人一左一右的包围着一个蓝色披风的青年人,显然这个年青人才是核心。远远的看过去,那个年青人的身躯在众多的鹰扬军官兵中,明显高出小半个头,在人群中极其容易辨认。事实上,在鹰扬军里面,具有这样身材的人并不多,刘鼎就是其中一个。

    很显然,这人就是刘鼎。

    “果然是他!”

    崔绾深沉的说道。

    “我正愁他不来呢!”

    张郁冷冷的说道,语气中蕴含着一点挑衅的味道,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长剑。

    本来他和刘鼎是没有任何恩怨地。双方也的确存在何解的可能。可是鹰扬军突袭义兴,击溃了五千的镇海军守军,等于斩断了常州的左手,间接威胁到常州的安全。大家都是战场出来地,张郁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怕了刘鼎三分,凭借着常州城坚固的城墙。张郁有信心和刘鼎较量一番。你既然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同样要还你一点脸色。倒是崔绾一直沉吟不语,小眼珠一转一转的,脸上的神色显得十分的复杂。他脑海中转过很多的念头,各种各样的念头都有。刘鼎亲自到了常州城下,带来的绝对不是好消息,刘鼎不会无所事事的走来看看常州地风景就走。他的到来,意味着鹰扬军结束了对常州的和平状态。如果鹰扬军不对常州城动进攻,肯定也会采取别地办法削弱常州城的防御力量。突然袭击义兴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很显然,刘鼎对常州城是志在必得。这个冬天,看来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啊!

    刘鼎啊刘鼎。难道你真的想要吞并整个镇海吗?

    刘鼎在金陵城解决了薛朗和李君以后,在金陵城呆了三天,出席了一席比较重要的公开活动,用鹰扬军的实力,奠定了裴易靖镇海节度使的位置以后,就离开了金陵。他先是坐船回到润州,在船上和雷洛等人商量了一些事情,对鹰扬军水军的未来展提供部分建议,同时将徐长卿、唐嫣夫妻。还有公孙直重楼,请他们和鹰扬军水军商讨有关治理运河的事情。

    随后,刘鼎回到润州,和韦国勇商量了一些事情。大部分地红巾盗和镇海军,都送到了韦国勇的麾下。事实上,韦国勇已经成为鹰扬军驻镇海地区的司令官,刘浩、刁、杜武、刘火、张祥鹤等人的部队,全部都隶属韦国勇的指挥。这些部队才是以后常驻镇海的,鬼雨都、罡字营、勇字营、忠字营、鬼脸都。最终还是要回到江北去对付淮西军的。

    和韦国勇商量妥当以后,刘鼎又和润州刺史王承颜商量了一些民政上的问题,主要是有关财政的问题,还有就是海上贸易地问题。他从王承颜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事实证明,王承颜这个人,除了有点愚忠以外,政务能力的确很强,裴易靖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坐镇润州,刘鼎绝对放心。

    刘鼎跟着就来到了常州。驻扎在曲阿的鹰扬军。也在他到达常州的时候。大举南下,对常州正式展开了威逼态势。按照刘鼎的命令。刁奇率领鬼脸都率先沿着延陵、金坛的西面秘密南下,从瀛湖地西面悄悄扑向义兴。他们地行动都被杨璧鳞和李天翔有效的掩盖了,杨璧鳞和李天翔两人,将自己部队地行军动作搞得很大,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冲着常州而去。常州和义兴的镇海军都完全没有觉在这大部队的侧面,还有一支小部队才昼伏夜行的赶路。

    杨璧鳞和李天翔随即汇报了常州的情况。张郁率领的镇海军,其实人数并不多,只有两万余人。具体部署在义兴有五千人,在常州城内有两万人,现在义兴的五千人已经被驱散,残部大约有两千人散布在常州和湖州交界的国山、张公山、顾山一带,暂时还没有详细的资料,应该丝毫没有什么战斗力。鹰扬军现在要对付的,主要是常州内部的两万镇海军。由于之前张郁和丁从实交战过,所以张郁的部队,战斗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也有一定的战斗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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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常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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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州的地形,十分的古怪,整个城市的四周都是水,构建成天然的护城河。由于这里所有的水源都是相通的,所以想要截断护城河,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能截断护城河,攻城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常州的城墙是非常坚固的,上面的青苔似乎都有半尺厚,上面有一个个清晰的白印,都是之前丁从实攻打常州时留下的。常州有九个门,薄弱的地方也是有的,不过现在都已经被镇海军严密的防守着,在成功的截断护城河之前,起进攻的可能性不大。

    根据杨璧鳞的估计,如果没有黑色火药的援助,鹰扬军这样起强攻的话,肯定要付出较大的伤亡。偏偏鹰扬军现在的确没有足够的黑色火药,刘鼎也没有办法在这场攻坚战中使用黑色火药,除非是等到明年开春。如果强攻的话,除了要付出相当大的伤亡,风险也是很大的,鹰扬军的机动兵力毕竟只有五千人左右,这样正面强攻绝对是得不偿失。

    不过,刘鼎终于还是抓住了一个机会,那就是侧翼的义兴。张郁在义兴驻扎了五千人的部队,就是预备鹰扬军从侧后包抄常州,结果反而成了刘鼎下马威的对象。十月底,刘鼎集合了鬼雨都大部分兵力,还有所有的鬼脸都官兵,突袭义兴。经过一夜的激战,鹰扬军顺利的占领了义兴,驱散了当地的守军。驻守义兴的镇海军将领尹广通、顾英杰、花宝等人,都全部溃散了。这些人打仗的本事不行,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刁奇带领的鬼脸都度很快,结果还是没有追上他们。

    鹰扬军占领义兴,对于常州是个巨大的威胁。张郁得知后果然暴跳如雷。不过,后来张郁觉,事实上这个威胁并不致命,由于常州以南河道地四通八达,增援可以从很多方向赶来。尤其是苏州的丁从实,可以从运河沿河之上。直接对常州提供援助。而鹰扬军目前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分出去拦截丁从实的援助。所以,刘鼎很快又将兵力集中到了常州的正面。

    从单筒望远镜里面,刘鼎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常州的每个细节。这座城市就在他地眼前,一草一木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这里就是属于他似的。然而,想要将它纳入囊中,却还需要花费更多的心血,城楼上飘扬的镇海军旗帜。清晰的告诉着每个鹰扬军将领,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

    在张郁向下观察的同时,刘鼎同样看到了常州城楼上的动静。想必张郁也正在上面打量着他。他将单筒望远镜慢慢地移动着,果然很快在镜头里面现了张郁的身影。张郁的神情显得还是比较冷峻地,并没有因为鹰扬军的到来就惊慌失措。他身边有个文士模样的人,经过身边人的分析,此人很有可能就是昔日周宝的重臣崔绾。

    不知道张郁此时的感觉是什么?是不是还存在侥幸的心理?

    鹰扬军完全可以熬过这个冬天,等待黑色火药囤积到足够的数量,再来进攻常州。到时候,张郁固守的就算是铜墙铁壁,也将在黑色火药地威力下化为乌有。只要攻破了常州的城墙。接下来的巷战,乃是鹰扬军的强项,即使镇海军是鹰扬军的数倍,鹰扬军也完全有把握取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张郁暂时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他肯定还存在幻想,幻想着鹰扬军拿不下常州,幻想着丁从实和董昌都会派兵增援他,幻想着中原的战局生变化。鹰扬军主力必须北撤。唉,这的确是个该死地冬天……

    城头上,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崔绾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去会会他。”

    张郁不置可否。

    鹰扬军地使者已经进来了好几天地时间。已经将鹰扬军地条件讲地很清楚了。张郁和他地部队接受和平改编。让出常州。他张郁可以继续在鹰扬军里面担任高级军官。不过除了军官之外。其余地官职就全部没有了。想要军政两手抓。那是不可能地。其实。张郁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投诚地事情。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之前张郁凭险据守。凭借地并不是常州地坚固。而是刘鼎后方未稳。当时刘鼎地背后还有薛朗。还有李君。只要他们地势力还继续存在。刘鼎就不敢全力南下。现在刘鼎已经处理了薛朗。处理了李君。完全平定了自己地后方。意味着刘鼎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全力进攻常州。

    鹰扬军如果强攻常州。张郁是否能够守住。他其实没有必胜地信心。根据情报方面地显示。鹰扬军要攻打地城市。包括润州在内。还没有无法攻克地。常州就算坚固。也有危险地时候。万一他地估计有错。丁从实和董昌没有派兵来援。他自己孤军奋战。后果就严重了。

    正是因为决断不下。张郁一直处于极度地矛盾中。总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如果真地没有办法继续抵抗。那就投降吧。他尽管将自己地内心真实想法隐藏地很好。可是在不知不觉间。这种想法还是偶尔会表露出来。崔绾来到常州地第一天。就感觉到了张郁地真实想法。

    崔绾自己的内心也有些小九九,比张郁隐藏的更深。张铎投降鹰扬军以后,马上获得刘鼎的重要,被任命为鹰扬军节度使推官。这对崔绾的触动很大。他自认自己是比较有才华的人,可是如果没有识相的人,就算一身才华又有什么用?之前的周宝,就是不识相的人,枉费了自己一番心思,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跟了周宝十年,还不如秦宗权送给他的两个狐媚女子,实在是令人悲叹。所以,周宝死了以后,崔绾一点都不觉得惋惜,现在是乱世争霸时代。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死,别人怎么有机会出头?

    投降刘鼎也不是问题,崔绾和薛朗的关系很差,现在薛朗死了,这道障碍就不存在了。相信有张铎的指引,刘鼎也不会拒绝自己。现在主要的问题是。鹰扬军和刘鼎到底值不值得投靠,万一投靠过去不久,刘鼎就瓜菜了,那就真的是明珠投暗了……

    “张郁,让我去摸摸刘鼎的底细吧!”

    崔绾再次恳切地说道。

    “你要小心!”

    张郁想了想,同意了崔绾的要求。

    刘鼎到底有什么想法,崔绾这个老狐狸一定可以看出来的。

    崔绾下令城头上打起白旗,表明有人要出城和鹰扬军谈判,结果鹰扬军这边很快也举起了白旗。表示知道了。

    常州城的大门当然不会轻易的打开,四个镇海军士兵用箩筐将崔绾放下城墙,崔绾就埋头朝鹰扬军这边走过来了。

    鹰扬军士兵对于崔绾的到来。显得比较冷淡,值班地军官简单的盘问了两句,弄清楚了他的来意以后,就派人去向刘鼎报告。一会儿以后,有一个军官来了,自称令狐翼,带着崔绾去找刘鼎。很快,令狐翼就带着崔绾来到了那群人所站的地方,那个穿着蓝色披风的青年人转头看着崔绾。目光显得特别的锐利。

    他果然就是刘鼎。

    刘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崔大人,我们在润州就应该见面的,只是你跑地太快了,我们追都追不上啊!”

    崔绾微笑着说道:“大人声威浩荡,鄙人不想螳臂挡车,只好退避三舍了。”

    刘鼎淡淡的说道:“如此说来,我和大人是相见恨哇了?”

    崔绾毫不掩饰的说道:“鄙人和大人地确是相见恨晚啊!”

    其余的鹰扬军将领都站远了一点,不想听到崔绾的说辞。他们其实都不太喜欢文人,尤其是来自敌对派系的文人。

    刘鼎直接了当的说道:“崔大人是来跟我谈条件的吧?”

    崔绾也不拐弯抹角,点头说道:“正是。”

    刘鼎点点头,随意的说道:“不知道张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难道我们派去的使者,没有将话说清楚吗?”

    崔绾缓缓的说道:“其实张郁其实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地答案。”

    刘鼎目光慢慢的深沉下来,缓缓的说道:“说罢!”

    崔绾平淡的说道:“大玄楼前,将军全家遇难,不知道将军有什么想法?”

    刘鼎身边的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大玄楼前,刘鼎全家遇害。崔绾突然提起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璧鳞上前一步,就要说话。却被李天翔轻轻的拉住了。

    李天翔低声的说道:“听大人的。”

    杨璧鳞用力握了握拳头,狠狠的说道:“他是找死!”

    刘鼎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随意地说道:“你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崔绾没有感觉到刘鼎身上的杀意,稍稍放下心来,小声的说道:“是的。”

    刘鼎点点头,冷漠的说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崔绾来到自己的营帐面前,指着迎风飘扬的旗帜,淡淡的说道:“你看这些是什么?”

    在刘鼎地中军营帐前面,矗立着表明刘鼎身份地一切标记,包括门旗四面、龙虎旌二面、节两支、麾枪四支、豹尾四支,共十六件。节用金铜叶做成;旗用九幅红绸制作,其上装有涂金、形如木盘的铜龙头。这些,全部都是节度使才能有地礼仪。本来制节度使一般授予旌节各一,及至唐末,为了酬劳平灭黄巢起义的大功,这才开始授予节度使双旌双节,以示地方生杀予夺之权柄,封拜节度使地奉礼官也从八人增加到十六人。

    刘鼎昔日受封为鹰扬军节度使,可是因为身份特殊,朝廷并没有赐予他旌节,直到后来崔碣和王承颜来到舒州,带走了大量的财物以后,朝廷才正式赐予其旌节。当日崔碣从京城返回,正式宣布刘鼎就任鹰扬军节度使,并举行了隆重的典礼。这赞礼官也由崔碣临时承担。典礼结束以后,崔碣也就永远的留在了舒州。

    只不过,鹰扬军将士出身特殊,他们对于朝廷的这套礼仪,不太卖帐,尤其是涉及到黄巢的敏感身份。当时鹰扬军上下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双旌节本来就是朝廷为了表彰消灭黄巢才设置的,偏偏刘鼎是黄巢的后人,却也接受了同样的双旌节,这其中地缘由真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鹰扬军从上到下,其实都对这个节度使不以为然,想要为朝廷卖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崔绾晦涩的说道:“这是大人特有的仪仗。”

    刘鼎走到旌节的下方,淡然自如的举起手来。崔绾已经意识到刘鼎要做什么,却是微微一凛。欲言又止。

    刘鼎手指够到地,正是朝廷赐予刘鼎鹰扬军节度使的节和旌,刘鼎毫不犹豫的将它们扯下来。冷冷的送到崔绾的面前。

    崔绾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就是我的答案。”

    刘鼎平静的说道。

    “我明白了。”

    饶是崔绾见多识广,这时候也有点木然的感觉,良久才缓缓地说道。

    刘鼎深沉的看着他,仿佛是在说,你真的明白?

    崔绾凝重地说道:“我的确明白了,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张郁,劝说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刘鼎淡淡的说道:“你走吧!”

    崔绾转身而去。

    杨璧鳞、李天翔等人看到刘鼎将节度使的旌节扯下来,内心都是微微一惊,却没有说什么。对于刘鼎的心思。现在鹰扬军上下都很清楚,他们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聚拢到刘鼎的身边。鹰扬军上下对于朝廷都没有好感,他们大多数都是被朝廷欺压过的穷困民众,要是刘鼎一心为朝廷卖命的话,他们反而要另谋出路了。

    前段时间,崔碣自告奋勇往兴元府送了一批物资,结果非但没有得到朝廷地鼓励,反而被朝廷狠狠的批评了一顿,鹰扬军上下就更加的恼火了。崔碣和王承颜也深感失望,朝廷在他们的心目中,最后一丝丝正面的形象,正在迅的远去。他们两个是鹰扬军中对朝廷最有感情的,随着他们态度的逐渐改变,朝廷在鹰扬军将士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不屑一顾了。

    李怡禾将旌节重新挂回去,没有人多看几眼。

    晚上,刘鼎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进攻常州地策略。结果没有什么新的现,于是刘鼎很快就宣布散会了。就在他准备就寝的时候。令狐翼将一封信件送给刘鼎,说道:“是舒州送来的,苏姑娘。”

    信件是苏幼惜托人送来的,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用力捏一捏,软软的,滑滑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刘鼎拆开以后,现里面只有苏幼惜简单的几句话,里面还有一封信件,却没有写明是谁拆收,想必也是送给刘鼎自己地。

    苏幼惜在信件中轻描淡写地表示,九月初九,她代替刘鼎来到了花亭湖边的五泉庵,果然看到了久违地郁纹裳。不过郁纹裳没有和她说话,只是交给苏幼惜一封信件,让她转交给刘鼎,然后就消失了。苏幼惜不知道信件里面有什么内容,于是直接包好送给了刘鼎。

    刘鼎狐疑的拆开郁纹裳送给自己的信件,现里面是一幅黄绢,展开来一看,上面描绘着一个女子的肖像。这名女子全身戎装,背负弓箭,显得英气勃勃,红色的披风将她衬托的豪气凛然。尤其是一双刚柔并济的丹凤眼,令人过目难忘。如果说苏幼惜等人都是温柔似水的人物,那么黄绢上的女子,则是英姿勃,外秀内刚,别有一番不同的韵味。

    “她是谁?”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感觉自己不认得此名女子,脑海中也没有此人的印象。

    莫非此人是郁纹裳?

    想想又不像。

    他当日在五泉庵外面看过郁纹裳,这个画像根本不是她。

    刘鼎将画像拿给令狐翼看了,狐疑的问道:“令狐翼,此人是谁?”

    令狐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

    真是奇怪了,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郁纹裳为什么要将她的画像送给自己?

    最后,刘鼎将杨璧鳞、李天翔等人都叫来,将女子画像向所有人展示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们谁认识她?”

    李天翔、杨璧鳞等人仔细看过以后,都遗憾的摇摇头。

    没有人认识这个女子。

    刘鼎将画像收起来,越显得糊涂。

    郁纹裳是什么意思?

    这个画像上的女子,又到底是谁呢?

    正在疑惑间,有人低声的向李怡禾报告:“参军大人,是刘忠汉押解粮草从后方赶来。原来的位置有积水……”

    刘鼎大喜过望,立刻说道:“老人家来了吗?快将老人家请来。”

    好大一会儿以后,刘忠汉才颤颤巍巍地来到刘鼎的面前。

    他的年纪已经明显偏大,本来应该安心静养,颐养天年的,可是他闲不住,尤其是看着刘鼎四处奔波,越坐不下来。他一直帮忙做些后勤工作,渐渐的竟然成了鹰扬军的后勤骨干。鹰扬军目前地后勤。主要是鱼多均、鲍杰、贾浙鹃三人在打理,后来贾浙鹃又被调走去干别的事情了,结果只剩下鱼多均和鲍杰。鲍杰的双腿在战斗中失去。行动不方便,只能在后方协调指挥,却不能四处奔走,导致鹰扬军的后勤严重缺乏人手,于是刘忠汉更有了继续工作的理由,刘鼎也劝不住,只好让他继续帮忙干活。

    老人家看到刘鼎,却也是真心欢喜,这两年鹰扬军实力不断强大。刘鼎采取的策略,和黄巢当年有明显的区别,显然不会再次重演黄巢的悲剧,这意味着刘鼎极有可能越他的父亲,成为这片土地上新地霸主。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非常的欣慰,干起活来,自然是更加的有劲了,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却依然押着粮草从舒州送到这里来刘鼎将他带入中军营帐。将黄绢上地画像展示给刘忠汉,疑惑的说道:“老人家,你来看看,此人是谁?”

    刘忠汉看了画像一眼,神色有些古怪,眼神里明显有些浑浊,良久才凝重的说道:“此女乃昔日西秦霸王正妃,杨若兰。”

    刘鼎愕然。

    竟然是她!

    这个名字出现的时间还不长,他是重返镇海以后。才无意中听到这个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却和刘鼎的前世联系在一起。西秦霸王的王妃,就是他“刘鼎”的原配夫人。昔日在大玄楼之下当面指责皇帝李俨的不是,最终和家人全部遇害的,竟然就是她!可是,为什么自己居然一点都记不起来呢?难道之前那个“刘鼎”地记忆,居然被全部冲洗干净了?还有郁纹裳将杨若兰的肖像送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忠汉看到刘鼎沉默不语,眼神却有些散乱,还以为刘鼎处于悲痛之中,沉声说道:“殿下,这笔血债,总是要偿还的。”

    刘鼎脑海中有些恍惚,却不是十分的悲痛,毕竟他没有和杨若兰共同生活的记忆,既然没有记忆,自然就没有感情,既然没有感情,又哪里来的悲痛?他只是在脑海中快的转动着相关的信息:原来,自己是有正妻的,只是这个正妻已经被皇帝杀害了。

    刘忠汉意识到刘鼎地神色有点不对,急忙说道:“大人,你要节哀顺变,忍辱负重啊!”

    刘鼎随口说道:“我知道的。”

    刘忠汉似乎颇为感慨,深陷的眼眶里明显有些浊泪,哽咽的说道:“原以为殿下你会忘记了她……没想到你还珍藏着她的画像……她是好姑娘,可惜啊!”

    刘鼎目光熠熠的盯着不断摇曳的烛光,自言自语的说道:“皇帝杀了我的老婆……”

    刘忠汉欲言又止。

    刘鼎这句话,好像什么意思都没有,却又好像包含了所有地意思。

    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

    刘鼎蓦然反应过来,警惕的说道:“谁?”

    帐篷外传来李怡禾地声音:“大人,丁从实率军增援常州,兵力大概有两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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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常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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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怡禾的脚步声远去。

    刘忠汉满怀感情的说起杨若兰的故事,悲怆的语调在营帐内慢慢的回荡。

    杨若兰不像一般的女子,只能在刘鼎的背后默默的为刘鼎祈祷祝福,她可以直接给刘鼎提供援助。她跟随刘鼎一起上战场,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见识战场的残酷和血腥。刘鼎善使铜槊,她善使弓箭。她用自己的弓箭,在战场上书写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即使是刘鼎的光芒,也完全没有将她掩盖。无数次危险的战役,都是她和刘鼎一起度过。

    在那纷乱复杂的战场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影,始终跟随着刘鼎出入。当时的刘鼎,乃是一个完全没有智力的傻子,除了冲杀之外,别的任何事情都不懂。那时候的黄巢起义军,刚刚打下洛阳,还没与进入长安,杨若兰就来到了刘鼎的身边。从此以后,矢志不渝,不离不弃,给刘鼎身边的每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长安之战,陈州大战,都有杨若兰矫健的身影。

    颖水边上,刘鼎遭遇突厥人重创,生死未卜,她强忍悲痛,护送着家人迅离开。当她想要回头来找刘鼎的时候,时溥的追兵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她们,终于落入了官军的魔掌。当然,有关这一段历史,到底是怎么样的,刘忠汉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陈州大战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起义军南下了。杨若兰是如何被俘的,他并不清楚。

    曾经,那个矫健的身影,就像是天边那一抹最美丽的彩虹,集中了天地间最纯洁的精华。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像再美丽的彩虹,也有消失的瞬间。随着黄巢撤出长安,起义军就开始四分五裂,先是秦宗权设计杀害了刘方翼。然后是突厥人地突然袭击,加上黄巢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起义军再也无法力挽狂澜,最终一切都在虎狼谷结束了。她们剩下的生命,不过是一片空白而已,大玄楼前面的绝唱,只不过是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抹彩虹。

    刘忠汉老人临走地时候,才现刘鼎好像是睡着了,却又像没有睡着。杨若兰的故事。他好像是听进去了,却又好像没有听进去。营帐内十分的寂静,寂静的几乎听不到刘鼎的呼吸。刘忠汉老人只好悄悄的抹抹浊泪。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刘鼎的营帐。

    诗人李益曾曰:“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这天晚上,天上的星光格外地璀璨。

    常州城下,月色如霜。

    一夜静静地过去。

    早上。阳光显得格外地明媚。给这寒冷地冬日带来一丝丝地温暖。昨晚凝结地白霜。都在太阳地照耀下。逐渐地融化。变成晶莹地水滴。一滴滴地从枯草上滴落。严冬已经降临。江南地大地却依然带着浅浅地草绿色。那是生命力顽强地野草。在跟酷寒做最后地斗争。寒风吹过。鹰扬军地旗帜猎猎作响。常州城内地镇海军官兵都清晰可闻。

    过了早餐地时间。刘鼎还没有起来。

    令狐翼悄悄来见刘鼎。现营帐里面非常地安静。听不到任何地声音。

    他掀开帘子一看。看到刘鼎正默默端坐在地图前。正在小心地擦拭随身地三棱刺。

    对于防身用地武器。刘鼎从来都是亲自保养地。从来不肯假手于人。

    令狐翼走到刘鼎的身边,现刘鼎的眼角边有一点点的红印,猜测他昨晚没有睡好,可能是刘忠汉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题。杨若兰的事情,很快就在鹰扬军的高层传开,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从来不在刘鼎的面前提起这样地伤心事。事实上。即使在背后。他们也极少议论这个悲痛地话题。

    “大人,早!”令狐翼说道。

    “早。”刘鼎的回答很正常。没有异常地情况。

    令狐翼这才放下心来。

    刘鼎将擦拭好的三棱刺插好,随意的说道:“令狐,崔绾来了没有?”

    令狐翼点头说道:“大人,崔绾天刚亮就到来了。常州城打开了北门,将他送出来的。”

    刘鼎挺直腰躯,恢复了精神奕奕的状态,沉静的说道:“很好!请他进来。”

    令狐翼答应着去了。

    崔绾很快出现在刘鼎的眼前。

    他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显得稍微沉静了一些,出入鹰扬军的营地也更加的自如。

    刘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沉默不语。

    崔绾弯腰说道:“大人,鄙人已经将大人的意见转述张郁,他表示慎重考虑。为了增加和大人之间的了解,张郁希望大人能够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以消解他内心的疑虑。”

    刘鼎懒洋洋的说道:“不知道张郁张大人有什么疑虑啊?”

    崔绾直言不讳的说道:“他担心大人过桥抽板,拿下了常州以后,就会将他放逐,甚至是将他处死。”

    刘鼎淡淡的说道:“是吗?”

    崔绾诚恳的说道:“故此,只要大人亲自和张郁谈谈,常州的问题必然能够和平解决。刘鼎目光锐利的盯着崔绾,缓缓的说道:“据我所知,丁从实正在率军增援常州,不知道崔大人对此有什么说法?”

    崔绾毫不畏惧刘鼎的目光,直言不讳的说道:“确实如此。”

    刘鼎皱眉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敢来见我?”

    崔绾坦然说道:“大人以为丁从实是来增援常州,以为张郁会依靠丁从实死守常州,此乃人之常情,鄙人非常理解书道可是,大人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想想,丁从实和张郁能够紧密合作吗?当日张郁和丁从实两人同在周宝麾下做牙将,最后丁从实掌管了大部分的镇海军,张郁却被流放到偏僻穷困的延陵地区。直接和红巾盗相对,大人是否可以想到这里面有些什么蹊跷?事实上,丁从实这次北上增援,对于张郁来说,极有可能是想浑水摸鱼,拿下常州呢!”

    刘鼎慢慢的睁开眼睛。目光犀利的盯着崔绾,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良久,刘鼎才缓缓的说道:“我忘记了,你应该是张郁的好友。”

    崔绾镇静自若地说道:“不错,鄙人和张郁的确交情匪浅。正因如此,所以才希望看到张郁有光明的出路,不要跟错了人。鄙人来见大人,本来就是要告知大人丁从实北来,同样欲争夺常州。张郁犹豫不决,所以要大人亲自出马,说服张郁。丁从实的野心。张郁是非常清楚的,这一点大人尽管放心。”

    刘鼎不置可否。

    崔绾的话未必完全是谎言,丁从实北上增援,地确不能得到张郁的完全信任。在刚刚不久前,两人还生过战争呢,哪有那么容易何解并且紧密合作?在这之前,丁从实一直都是周宝的爱将,张郁却是靠边站的人物,两人之间也存在太多的矛盾。这次丁从实主动北上增援。在张郁看来,的确是趁火打劫的成分居多。

    毕竟,苏州的回旋余地太小了。苏州三面都是大海,没有退路,如果遇到敌人的大举进攻,除了死守苏州以外,就只有逃亡海上地选择了。偏偏苏州城的城墙是非常薄弱的,和常州没法相比。苏州往南,就是董昌地地盘。董昌的军队,甚至控制了苏州南部的嘉兴等地,距离舒州不过三四百里,三日可达。相对于鹰扬军来说,吃人不吐骨头的董昌更让丁从实担忧。

    丁从实夹杂在鹰扬军和董昌之间,很难有展的空间,甚至连生存的几率都很小。如果鹰扬军拿下常州,被夹在苏州的丁从实,的确只有等死的命运。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投降鹰扬军。又或者是选择投靠董昌。然而,这都不是丁从实地最佳选择。他最佳的选择是拓展地盘。增加回旋的余地。因此,将常州拿下,是非常关键的。只要拿下了常州,丁从实就有了缓冲的空间,生存的机会将会增加数倍。

    换言之,现在鹰扬军和丁从实都是在争夺苏州。张郁之所以犹豫不决,就是因为不知道投靠哪个。在鹰扬军和丁从实之间,张郁必须做出选择。而鹰扬军,也应该利用张郁的这个抉择,尽快的解决常州的问题。一旦北方战局生变化,例如秦宗权和朱全忠大举开战,鹰扬军就应该抓紧机会拓展地盘,争夺更多地资源。

    崔绾诚恳的说道:“张郁处于犹豫不决之中,还望大人抓紧时间,早日拿下常州,为常州的百姓造福。”

    刘鼎缓缓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去见张郁?”

    崔绾肃然说道:“正是。”

    刘鼎轻轻的笑了笑,慢慢的说道:“你可知我刚在金陵府遭受刺杀?”

    崔绾肃然说道:“鄙人知道。”

    刘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还要我立于危墙之下?”

    崔绾毫不掩饰的说道:“两害取其轻,还望大家当机立断。”

    刘鼎深深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因为有金陵府被刺杀地案例,刘鼎显得特别的谨慎,对于匹夫之勇有了深切地体会。这不是怕死,而是要对自己负责,对鹰扬军负责。他现在的生命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还属于全体的鹰扬军将士。项羽那样的匹夫之勇,刘鼎还是比较忌讳的,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做项羽是没有出路的。

    花亭湖事件以后,艾飞雨借下棋的机会,对刘鼎灌输了很多道理。艾飞雨隐讳的表示,鹰扬军现在还不成熟,各个将领之间还没有完全融合,少了刘鼎绝对不行,因此刘鼎千万不要逞强,去做一些鲁莽的行为。要是刘鼎不爱惜自己,就可能会给自己的亲人,给自己的朋友。给全体的鹰扬军将士带来巨大的损失。

    俗话说忠言逆耳,尽管艾飞雨的话已经很委婉,可是还是比较刺耳的,刘鼎不想和艾飞雨下棋,忠言逆耳也是一个关键地因素,不过。艾飞雨的叮嘱,他还是牢牢记住了。金陵府赴宴,其实事前也是精心准备好的,其中还有艾飞雨的策划,故此有惊无险。然而,常州完全不同,常州不是金陵府,那里完完全全是敌人的地盘,艾飞雨就算有天大的神通。也无法判断到里面会生什么事。

    孤身进入常州,这不是开玩笑地事情。常州里面全部都是张郁的手下,由于城墙的阻隔。如果在里面出事,外面的鹰扬军根本无法提供援助。要是自己不幸遇难,整个鹰扬军都会塌下来,各个还没有完全团结到一起的将领之间,肯定会生内讧,相互残杀,大明湖的女人会遭殃,她们的命运不可想象,舒州的百姓也会因此而受到连累。如果因为自己的不慎。多少人因为自己地遇难而遭殃,实在是个未知数。

    慎重。

    冷静。

    三思。

    刘鼎神色肃然的说道:“你且下去休息,等我考虑考虑。”

    崔绾善解人意的说道:“鄙人恭候大人地佳音,告辞了书.道”

    刘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崔绾走了以后,刘鼎站起来,在营帐里面来回的踱步,眉头慢慢的皱成一个川字。

    只要崔绾的说法有一半是真实的,这就是一个机会。

    然而。这的确是冒险,而且是冒很大的风险。

    刘鼎不怕冒险。

    关键是这样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

    刘鼎沉吟片刻,朝外面叫道:“令狐,将所有人都叫来,我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令狐翼答应着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杨璧鳞、李天翔、藏勒昭、艾飞雨、李怡禾、张郁等人先后来到。

    刘鼎开门见山地说道:“崔绾让我入城和张郁亲自谈判,争取张郁投诚。”

    下面一片安静,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片刻之后。几乎在同一瞬间,无数个声音齐声叫起来:“不行!”

    刘鼎挥挥手。将声音压下去,缓慢的说道:“我知道这的确很冒险,你们一个一个说。”

    杨璧鳞和李天翔互相对望一眼,欲言又止。

    两人都想说话,却又准备让对方先说。

    杨璧鳞对李天翔做了个先说的手势。

    李天翔紧张的说道:“大人,这明摆着是陷阱啊!张郁是什么人,我们不清楚,总之绝对不会是好人!我们在城内一点内应都没有,万一出现意外,我们在城外无法提供支援!这个险太大了,我们不能冒!”

    杨璧鳞紧接着说道:“对啊!大人,太危险了!要慎重啊,常州不是金陵,我们在里面没有内应啊!如果在里面真的生了什么事,我们在外面只能干瞪眼啊!张郁在城内有两万人,实力太强了啊!”

    说起金陵府的事情,藏勒昭更是心有余悸,连声说道:“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大人,属下坚决反对进入常州。”

    刘鼎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李天翔和杨璧鳞继续七嘴八舌地表示,刘鼎如果要进入常州,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对常州动强攻,就算付出的代价大一点,要拿下常州还是勉强可以的。李天翔甚至提出夜袭的办法,由他亲自带队,晚上袭击常州城,只要能够抢开一个城门,后面的鹰扬军蜂拥而入,常州城自然就被攻破了。杨璧鳞马上赞同李天翔的说法,并且表示自己愿意亲自带队。

    奇怪的是,艾飞雨、李怡禾、张铎三人却一直没有吭声。

    刘鼎正要咨询艾飞雨的意思,令狐翼却进来了。

    杨璧鳞和李天翔也只好闭嘴,暂时沉默。

    令狐翼来到刘鼎的身边,神色古怪地说道:“崔绾来了。”

    刘鼎眼睛里神光一闪,若无其事地说道:“好,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崔绾就进来了。

    杨璧鳞率先站起来,指着崔绾说道:“你个妖言惑众的妖物,想要陷害我们大人不是?”

    李天翔也站起来,就要拔刀杀了崔绾。结果被令狐翼压住了。李天翔手握刀柄,两眼通红,怒气冲冲地吼叫着:“崔绾,你活腻了是不是?别以为你是使者,老子就不敢杀你!告诉你,老子杀你就等于杀一只鸡那么简单!”

    崔绾显得非常镇静。似乎没有听到了李天翔的威胁。

    如此气度,倒是显得鹰扬军自己失礼了。

    杨璧鳞悻悻的坐回去,欲言又止,想要火,却又不起来。

    李天翔也悻悻的坐回去,转身地时候,却还狠狠的瞪了崔绾一眼,好像不杀了他绝不甘心似的。

    在座的鹰扬军将领,对于崔绾的气度。倒有几分佩服,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应该临阵脱逃地。偏偏鹰扬军攻打润州的时候,觉崔绾已经提前逃走了。看来周宝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让他感觉非常痛心,才会背弃润州而去。那周宝麾下,本来也是人才济济,开始时也的确将镇海地区治理得整整有条,如今却落得如今的田地,只能怪他自己造孽,自断生路了。

    崔绾看了在场的所有鹰扬军将领一眼。目光最后转移到刘鼎身上,微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前往,将鄙人扣押在此即可,如果大人有什么不测,在座各位完全可以将鄙人生吞活刮,我崔绾绝无任何怨言。”

    杨璧鳞怒声说道:“屁话!你的命值个什么?”

    李天翔想要说话,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狠狠的瞪了崔绾一眼。

    崔绾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刘鼎淡然自若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张郁。明早我会单刀赴会,亲自和他谈谈。”

    崔绾含笑说道:“如此甚好!鄙人就在城内恭候大人光临!”

    他转头向着杨璧鳞等人,轻描淡写的说道:“各位不必惊慌,大人如有不测,鄙人绝不独活。”

    杨璧鳞冷冷的哼了哼。

    李天翔却故意不看他。

    刘鼎点点头说道:“令狐,送他回城。”

    令狐翼于是将崔绾送走。

    崔绾一走,杨璧鳞和李天翔马上又活跃起来了,七嘴八舌地解说张郁和崔绾的阴谋诡计。他们都坚决反对刘鼎进入常州,理由很简单。金陵府的刺杀历历在杀。金陵府本来已经被鹰扬军经营得相当安全,结果刘鼎还是差点送命。现在常州里面没有任何鹰扬军的内应。形势要比金陵府还要危险百倍,他们怎么可能答应刘鼎前行?如果刘鼎一意孤行,一旦落入张郁的陷阱,后果不堪设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鹰扬军,也要从此毁了。

    看到刘鼎始终无动于衷,没有明确的表态,李天翔转头对艾飞雨说道:“飞雨,只有你劝大人了,务必打消这个念头。”

    在场的人都知道,艾飞雨平时很少说话,也很少提建议,但是他的建议,刘鼎一般都能够欣然接受,尤其是在重大问题上,基本上都是艾飞雨一言九鼎。要是艾飞雨反对刘鼎进入常州,效果要比他们好得多。

    谁知道,艾飞雨意外地说道:“我赞成大人去常州。”

    此言一出,全场立刻肃静。

    李天翔一愣,嘴巴张开,一句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

    杨璧鳞反应却很快,厉声说道:“你疯了!那是敌巢!”

    李怡禾也吃惊的说道:“太危险了。”

    艾飞雨不理会他们的惊叫,只是沉静的说道:“我只知道,张郁的确处于摇摆之中,现在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李怡禾艰涩的说道:“可是他的摇摆,极有可能是摆向丁从实地啊!”

    李天翔转头向张铎说道:“你对于崔绾的苦肉计如何看待?”

    张铎沉声说道:“这不是苦肉计,崔绾的确是在劝说张郁投诚鹰扬军!”

    李天翔愤怒的说道:“你和他之前是一伙的,所以你才会这样说话,你这是故意让大人去送死!”

    张铎沉默,嘴角边地肌肉轻轻的抽搐了两下,眼神有些无奈。

    刘鼎盯着李天翔,脸色十分严肃。

    李天翔只好向着张铎说道:“对不起!我一时口误,你不要介意!”

    张铎晦涩的说道:“没有什么!”

    杨璧鳞着急的说道:“艾飞雨。你既然赞成大人进入常州,那么你说说理由,张郁有什么理由不会加害大人?”

    艾飞雨慢慢地说道:“张郁不是傻瓜,不会对大人不利地,杀了大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地好处。尤其是在现在地复杂条件下。从他过去的处事风格来看,他乃是很圆滑的一个人,驻守延陵三年的时间,都和红巾盗相安无事。常州的兵力并不强,只是因为我们军队人少,才无法强攻而已。但是对于董昌等人来说,完全没有问题。等到明年开春,我们进攻常州也完全不是问题。因此,张郁想要在常州独立。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要么投降我们,要么投降董昌。董昌有什么吸引力让张郁弃鹰扬军不顾?所以,此点没有必要担

    杨璧鳞不死心的说道:“那么丁从实呢?要是张郁和丁从实联手。共同对付大人呢!”

    艾飞雨摇摇头,淡然说道:“这个更加没有必要担心了。张郁不会让丁从实带兵入城的,丁从实在城内地兵力,最多不过千人。其实,张郁提防丁从实,比提防我们还要厉害。他们之前都是镇海军的牙将,知根知底,丁从实是什么样的人,张郁非常清楚。所以,他不会和丁从实合作地。丁从实北上增援常州,在他看来,更像是阴谋夺取常州。对于这一点,张郁显然忌讳无比,否则也不会派出崔绾作为使者,前来和大人相见了。杨璧鳞睁着眼睛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艾飞雨慢慢的说道:“其实,你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就是张郁也允许大人带领千人入城。这就意味着,张郁极有可能让大人和丁从实在城内较量一番,然后选择胜利的一方投靠。大人和丁从实的随员都在千人左右,是张郁完全可以控制的,只要张郁不彻底的倒向丁从实,大人需要对付的,只有丁从实和他的队员而已。良禽择木而栖,张郁就是这个禽,尽管不是良禽。我们必须表现出强悍的实力。让张郁觉得投降我们是正确地。要是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们也没有攻打常州的必要了。”

    刘鼎点点头,缓慢的说道:“确实如此!”

    杨璧鳞还是欲言又止。

    李怡禾似乎有些领悟。若有所思说道:“张郁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自己决断不下,只好交给老天来解决,大人和丁从实之间,谁胜出,他就投靠谁。弱肉强食,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他的部下也不会有人反对,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阻力!只要大人能够挫败丁从实,张郁肯定不会跟大人为难的。”

    刘鼎神色凛然的说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明天我带鬼雨都入城!会会张郁和丁从实!”

    杨璧鳞和李天翔还是坚决反对,他们的理由还是之前地那样。常州城里面没有鹰扬军的内应,刘鼎只带鬼雨都入城,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这是张郁和丁从实联合设置的陷阱,刘鼎将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尽管艾飞雨的分析有道理,可是人心叵测,天才知道张郁和崔绾打的是什么小九九。

    刘鼎快刀斩乱麻,果断的说道:“大家不要争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决定了!明天入城!”

    正在这时候,令狐翼满脸兴奋的进来,在刘鼎的耳边窃窃私语。

    刘鼎立刻显得兴奋起来,惊喜地说道:“真地?”

    令狐翼重重的点点头,脸上洋溢着从来没有过地兴奋表情。

    刘鼎急忙说道:“好啊!我去迎接他们!”

    冲后面的人说道:“明天我入城,你们都准备好,一旦城门打开,马上一拥而入!入城之前,杨璧鳞在前;入城以后,李天翔在前!控制常州以后。马上穿城而过,攻击城南的丁从实军队!都明白了吗?”

    杨璧鳞和李天翔欲言又止,最终只好凛然回答:“明白!”

    等他们回答完毕,刘鼎已经走到营帐外面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显得有些纳闷。

    什么人来了?

    让刘鼎如此的兴奋?

    他们走到营帐外一看,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秦迈和屠雷从后方赶来了。一起回来地还有二十多个鬼雨都战士,难怪刘鼎如此兴奋。

    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个脸色桀骜而冷峻的小伙子,赫然是王彦章也来了。

    在怀宁呆了大半年的时间,他们终于可以重返战场了,这些人的脸上自然也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在屠雷和秦迈到达常州前线之前,萧骞迪已经正式接管糁潭都地指挥,进驻庐江。当然,他的身体还是比较虚弱的。想要恢复过去的神勇和冷酷,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如果战斗不是非常的激烈,凭他的身手。也可以做到毫无损了。对于每个鬼雨都战士来说,糁潭的战斗经验都是最宝贵的财富,经历了那么残酷的战斗以后,接下来地战斗都不算什么了。

    在后方整整养了八个多月的伤,秦迈和屠雷都要淡出鸟来了,只想着早日返回前线。说真的,对于一个好战分子来说,呆在后方地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尽管衣食无缺。心情却是非常的郁闷。前方的胜利一个接一个,消灭了贝礼翊,消灭了周宝,消灭了薛朗,消灭了李君,拿下了糁潭,拿下了庐江,拿下了舒城,拿下了润州……一连串的捷报。将舒州笼罩在喜洋洋的气氛里面。遗憾的是,在这些捷报里面,根本没有他们的名字。更有甚者,越来越多的人才投靠到鹰扬军地麾下,周水、王彦章、张铎……尤其是那个王彦章,居然能够和刘鼎打成平手,实在是令人神往。

    秦迈等人都担心,要是不早点归队,恐怕战果都要被那些后来者全部抢光了。他们早就想着悄悄的跑出来回到部队。然而。没有刘鼎的批准,他们根本不可能到前线来。偷跑是可以的。可是后果很严重。刘鼎执行军法是很严厉的,秦迈深深知道这一点。考虑再三,他们最后还是决定,乖乖的呆在后面养伤,等身体复原了再说。现在,他们终于脱出牢笼了,这份欣喜自不待言。

    刚刚到达常州前线,他们就提前得到令狐翼的暗示,刘鼎明天就有大行动,他们肯定要参加。一回来就有大任务,实在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秦迈眼眶里甚至还有泪花闪动,差点儿就流出来了。他急忙找个地方平息自己的情绪,总算没有被其他人看出来,要不然就臭大了。无意中现王彦章正在远处冷峻地看着自己,秦迈马上挺起胸膛,装作没事的样子,从他的身边昂挺胸的走过去。

    刘鼎上下检查着秦迈的身体,用力捏一捏,敲一敲,锤一锤,现果然好的差不多了,心里也是非常高兴。因为糁潭的战斗,鬼雨都战士有三分之一的都躺在医院里,几个月以后还没有完全归队,想一想都心痛。没有了这些勇士,他做什么事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现在秦迈、屠雷他们都归队来了,实在算得上是最好不过的好消息了。

    无意中看到秦迈换了一对战斧,刘鼎好奇地说道:“将你地斧头给我看看。”

    秦迈说道:“好!”

    当即将战斧从背后解下来,倒转送到刘鼎的手中。

    这是秦汉用最上等地精铁打造出来的,寒光闪烁,和原来的月牙形战斧差不多,只是刀刃部分要更加的锋利,而且是两边开锋的,无论哪一边,都可以轻易的将敌人撕碎。中间的棱起,充分说明了战斧的厚度。刘鼎仔细的掂量着,好家伙,一对的重量起码在五十斤以上,也只有秦迈这种长期使用战斧的人,才能用的开,换了他自己,都休想用的顺溜。

    刘鼎说道:“嗯,不错!用的顺手不?”

    秦迈说道:“秦大哥按照我的习惯打造的,当然顺手了。”

    刘鼎点点头,满意的说道:“好!那明天就看你的了。”

    秦迈激昂的说道:“行!”

    刘鼎走到屠雷的面前,同样仔细的检查着他的身体,现的确是痊愈了,于是又鼓励了一番。屠雷的武器同样换过了,甚至连身上的盔甲都是全新的。之前因为身体魁梧的原因,屠雷一直没有合适的盔甲,现在秦汉他们终于将盔甲打造出来,屠雷对此显得更加有信心了。遗憾的是,由于他的盔甲分量不轻,没有战马可以同时承受他的身体和盔甲的分量,他只好实打实的做步兵了。

    其余归队的鬼雨都战士,也全部更换了崭新的武器,崭新的盔甲。他们在后方养伤的时候,除了努力恢复身体,进行适度的训练之外,有空还到秦汉那里去帮忙,顺便和秦汉套套感情。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刘鼎身边的人,秦汉对他们是比较规矩的,可是秦汉的两个儿子秦铜、秦铁,对这些兄弟爱护有加,特别让人给他们量身定做了一套盔甲,使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使得盔甲在提供良好的防护性能之余,看起来还熠熠生辉,精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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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常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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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刘鼎来到王彦章的面前,上下打量了王彦章一眼,对王彦章说道:“明天有个任务,你要打前锋,有信心不?”

    王彦章还有点稚气的声音毫不畏惧的说道:“当然有!前锋是我最适合的位置!”

    刘鼎满意的说道:“好!明天绝对让你过瘾!晚上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王彦章说道:“我知道,不用你吩咐!”

    刘鼎嘿嘿笑了笑,转身而去。

    杨璧鳞和李天翔互相对望一眼,无奈的耸耸肩。

    秦迈和屠雷都回来了,刘鼎身边的力量增强了不少,现在又多了一个最喜欢惹事的王彦章,刘鼎的常州之行,恐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既然此行已经成为定局,剩下的事情就是制定详尽的计划,预料各种可能生的情况。事实上,李怡禾已经着手相关的计划。如果艾飞雨的分析是对的,那丁从实就是班门弄斧,自己找死了。

    王彦章虽然从来没有和他们见过面,可是这小子居然能够和刘鼎打成平手,足够引起鹰扬军上下的注意了,现在蓦然见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牛人就是牛人,互相介绍的时候,他也是爱理不理的,仿佛懒得跟别人认识,看人的眼光,总是高那么三寸。不过没有人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别人的功夫好,别人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如果你有这样的资本,你也可以骄傲。

    秦迈和屠雷还从后方带来一批精品,一字儿摆开以后,原来是五十个木瓜大小的铁罐,这是明礼夏和吉泽光弄出来的最新科技。铁罐里面装的是精心配制地高纯度黑色火药。在外面有个小拉环,里面有磷,只要扭开盖子,将拉环拔下来,瞬间之后就会爆炸。换句话来说,这是大型的手雷。在救急的时候很有用。

    这些东西的到来,让刘鼎对常州之行充满了信心,连声说道:“好!好!好!”

    随后又说道:“你们下去休息。养精蓄锐。等待命令!”

    秦迈和屠雷马上下去了。

    他们都是鬼雨都地老人。轻车熟路地找原来地战友去了。

    只有王彦章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却又绝对不肯开口问路。

    秦迈和屠雷都是刘鼎身边地老人了。几乎每个鬼雨都战士都对他们非常尊敬。办起事情来自然是事半功倍。王彦章却不是。尽管鬼雨都战士对他同样尊敬。可是他地表情却让其他人不敢接近。有些鬼雨都战士触及他地眼光。都觉得他地眼神实在是冷漠。感觉不像是正常人似地。

    王彦章之所以到常州前线来。纯粹就是耐不住。本来他是在巢县训练铁枪都地。然而。训练士兵显然不是王彦章地强项。他更喜欢冲锋陷阵。在目前地庐州地区。还没有大型地战斗可以供铁枪都挥。当时铁枪都地定位。是专门对付敌人地骑兵地。问题是现在鹰扬军地对手。有谁有成建制地骑兵?没有对手地勇士。是最孤寂地勇士。王彦章觉得自己是在是太悲观了。他将这种情绪泄到士兵地训练中去。很快就出现了问题。他用自己地标准来要求其余地士兵。那些士兵哪里受得了?于是纷纷去找周水投诉他虐待。

    周水自然了解王彦章的个性,因此写信给刘鼎,请求将王彦章调到刘鼎地身边。冲杀一阵,既可以保持他的技能,也可以保持他的活力。根据周水的说法,王彦章就是个豹子,一定要生活在深山野林中才可以,规矩的军营生活,极有可能磨去他的锐气。刘鼎刚好需要人手,于是答应了。王彦章本来不太愿意来到刘鼎的身边,他没有战胜刘鼎。始终都觉得是一种耻辱。可是眼下除了刘鼎身边,别的地方都没有激烈的战事。最终还是耐不住前线地诱惑,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常州前线。

    其实屠雷和秦迈在半路上就遇到了王彦章,三人还有些小小的误会。屠雷和秦迈都是第一次看到王彦章,看外表都觉得王彦章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已经得知王彦章的事情,颇有些不服气,于是故意找碴和他动起手来。王彦章同样看不惯他们,二话不说,拍马就上,结果将屠雷和秦迈两个打得一塌糊涂。三个人打了七场,结果王彦章完胜。

    总算王彦章也知道他们俩是鹰扬军的人,没有下重手,可是也足够让两人吃点苦头了。一路上走来,三人居然一句话都不说。秦迈和屠雷内心的那股气,还没有过去呢,到了军营也是如此。总算,令狐翼永远都那么关心别人,很快就给王彦章安排了住处。王彦章住下来以后,很快就呼呼入睡了,结果令狐翼端着午饭来找他,现他睡着了,只好将午饭放在床边,然后自己忙去了。

    晚上,刘鼎设宴,欢迎秦迈等人的回归,各个将领都来参加。因为明早还有任务,宴会很快就散了。宴会之后,藏勒昭就开始召集所有的鬼雨都战士,交代任务,王彦章也在其中。他就站在令狐翼的身边,和别人都相隔远远地。其实令狐翼送饭来地时候,王彦章已经醒了,却故意没有出声。令狐翼对他好,他就对令狐翼好,可是令狐翼自己却没有察觉到,只是对他和善的笑了笑。

    张郁表示刘鼎可以带领部分地护卫入城,数量在一千人左右。鬼雨都战士总共是六百人,但是在金陵府牺牲的人员,现在还没有补充过来,秦迈等人回归以后,数量也不到六百人。于是,刘鼎下令从罡字营和忠字营各抽调一个旅,随同他入城。由于这两个旅的战斗力明显不及鬼雨都,所以他们承担的任务和鬼雨都是不同的,他们的任务由杨璧鳞和李天翔另外安排。

    王彦章显然是识货之人,很快就现身边的鬼雨都战士身手不错。难得的是个个都是老兵,从上到下都有种藐视死亡的气息,或许他们的战斗技能不是非常出色,可是战场经验却非常地丰富,使用的装备和武器也非常的精良,相互之间的默契也很好。任何事情,都只需要一个手势,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就可以交流。

    这正是他最向往的生活。

    他最讨厌就是说话了。

    如果眼神可以解决所有的交流问题,王彦章觉得自己只用眼神就好了。

    难怪刘鼎可以横行,身边人地确是有实力的。一两个秦迈、屠雷这样的人不奇怪,可是五六百人都有非常出色的战斗力,那就不容易办到了。就这一点来说,王彦章还是佩服刘鼎的。刘鼎能够将自己的实力扩展到别人的身上,用鬼雨都架构起整个鹰扬军的骨干。他空有一身本领,却好像无法传授给别人。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本事全部倾囊传授给铁枪都地战士,可是最后却换来虐待狂的名声,实在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不过,他还是显得非常地狂傲,即使在鬼雨都里面,他也有狂傲的资本。

    光启二年十一月十七,早上,刘鼎依约来到常州城下。

    常州大门紧闭。

    刘鼎朝王彦章努努嘴。

    王彦章一夹马腹,冲上前去。厉声叫道:“张郁,开门!”

    果然是个二愣子,喊话也如此有性格。

    说来也奇怪,镇海军偏偏吃这一套,片刻之后,常州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一行人从里面慢慢的涌出来,正是张郁和崔绾等人,他们亲自出来城门的位置迎接刘鼎。在他们的身后。看不到其余的镇海军部队。同样的,在城头上地镇海军里面,也没有弓箭手的存在。

    王彦章纵马向前,从张郁的身边掠过,直**常州的市中心里面。

    屠雷和秦迈也纵马向前,夹在张郁和崔绾的左右。

    张郁随意的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会儿的功夫,王彦章已经深入到常州市中心,飞快的转了一圈。随即打出安全的手势。表示城内并没有埋伏。

    刘鼎慢悠悠地来到张郁的面前,拱手说道:“张大人。久违了。”

    张郁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是外交官公事公办似的,只是冷漠的说道:“刘大人,请!”

    崔绾给刘鼎打个眼色,表示刘鼎尽管可以放心。

    刘鼎微微一笑,纵马入城。

    常州城的街道显得非常整洁,显然是昨天清扫过,看不到官兵,却也看不到居民,想必是被张郁隔离起来了。鹰扬军的对手,一直对鹰扬军的宣传工作非常恼火,所以只要有可能,他们都不会有鹰扬军有“妖言惑众”的机会。

    下榻地是常州刺史衙门。这是一座很古老的建筑,规模却也雄伟。镇海节度使管辖地几个州,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都是相对富饶地地方,在官邸的建筑上,自然也充分地展示了这一点。常州刺史衙门要比舒州刺史衙门大了足足三倍,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还装饰着不少来自海外的珍宝,宛若一个小小的皇帝行宫。

    刺史衙门面前有个很大的广场,足可以容纳万人,在广场的正中央,飘扬着镇海军的旗帜,上面竟然是大大的“周”字,想必是还在怀念死去的周宝。令狐翼目光锐利,马上察觉倒有些不妥。刘鼎抬头看了看迎风飘舞的旗帜,不置可否的皱皱眉头,一言不。

    张郁带着刘鼎来到大殿,冷漠的说道:“刘大人,请坐!”

    崔绾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随即有丫鬟上来香茶。

    刘鼎还没有坐下,那边就来了一支人马,杀气凛然。

    王彦章跃马横枪,拦在对方的面前,嘴巴里硬生生的蹦出两个字:“站住!”

    刘鼎扭头一看,来人竟然就是丁从实。

    屠雷和秦迈马上紧握兵器,保护在刘鼎的两侧,其余的鬼雨都战士,则涌到王彦章的身后,和丁从实对峙。藏勒昭和令狐翼等弓箭手。都悄悄的隐藏在鬼雨都战士的后面,密切的监视着丁从实的动静。

    丁从实身材不高,却显得十分壮实,脸上有好几道地伤疤,的确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他带着数百人的镇海军从广场的南面出现,他骑马走在队伍中间。远远的看着刘鼎,先哈哈大笑三声,跟着才狂傲地说道:“刘鼎,你竟然真的跑进来送死啊!”

    刘鼎悠悠然的翘起二郎腿,轻描淡写的说道:“丁大人这句话从何说起?”

    丁从实说得意洋洋的道:“张郁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们刚参军的时候,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就是我的兄弟,是我丁从实最最亲密地兄弟!常州是我兄弟的地盘,你进来常州。就休想出去!”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吗!”

    张郁神色不变,冷冷地说道:“老丁,你要过来坐就坐。不坐就走。”

    丁从实的笑容慢慢的消失,深深厌恶张郁居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不过他很快就大笑三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慢慢的纵马过来。他后面的镇海军士兵,亦步亦趋,寸步不离他的左右。这些镇海军士兵的武器,全部都是硕大的双手长剑,在战场上显得十分地另类。

    刘鼎微笑着说道:“丁大人从苏州不辞辛苦的赶来,小心被董昌抄了后路。无家可归啊!”

    丁从实同样阴森森的说道:“淮西军不日南下,刘大人还是尽早离开镇海为妙,免得娇妻美妾,全部都成了淮西军的战利品,古人有云,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若是周郎换成刘郎,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鼎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张郁冷漠的说道:“老丁,刘鼎就在这里,你过来吧!”

    丁从实犹豫片刻,没有过来。

    刘鼎摆摆手。

    屠雷和秦迈都退开,其余的鬼雨都战士也退开,只有王彦章还骑马矗立在广场上,黑色的披风被寒风吹起,显得格外的醒目。他手中握着盘龙枪,飞凤枪还挂在马腹下面。从镇海军所在的角度。似乎看不到飞凤枪地。

    刘鼎对丁从实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从实的脸色,明显有些僵硬。显然是顾忌刘鼎身边的人,可是随即微微一笑,跳下马,神态轻松的走了过来,就在刘鼎的对面坐下来。他身后的四个贴身侍卫,亦步亦趋,直走到广场的边沿才停住脚步。

    张郁将一杯茶推到丁从实的前面,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地说道:“老丁,喝茶。”

    丁从实地眼光,却驻留在刘鼎的身上。

    刘鼎端起茶杯,温和地说道:“丁大人,我是为了常州而来,你呢?”

    丁从实冷冷的说道:“我是为了我的兄弟而来!你想蒙骗我的兄弟,那是休想!”

    刘鼎转头看了看张郁。

    张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

    刘鼎放下茶杯,瞥了丁从实一眼,又看看广场南北对峙的鹰扬军和镇海军,潇洒的说道:“货品只有一个,买主却有两家,丁大人,你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如何解决?”

    丁从实毫不犹豫的说道:“乱世之中,拳头称王,有实力者居之!”

    刘鼎点头说道:“好!爽快!”

    丁从实不加思索的说道:“我们较量较量,谁赢了,谁就是常州的主人!”

    刘鼎随意的说道:“丁大人是前辈,前辈提出的建议,我刘鼎自然遵从!”

    丁从实冷冷的说道:“刘大人就派出你的人马来吧!”

    刘鼎指着前面的王彦章说道:“那位骑马的黑色披风就是。”

    丁从实扭头一看,看到王彦章其貌不扬,也没有怎么留意,心想刘鼎是随便派人试探自己的底细来着。他对于自己提出来的建议还是很有信心的,他逃亡苏州以后,马上重金从四周招收了一大群的亡命之徒,充实自己的实力,其中有好几个的功夫相当出色,他觉得完全可以利用他们压过鹰扬军地风头。

    刘鼎的神情,平淡得很。一点都没有高深莫测的样子,丁从实越的自信了。旁边的崔绾悄悄的摇摇头,丁从实真是自作聪明,他也不想想,刘鼎是凭借什么起家地,他想要在个人武勇上压倒刘鼎。完全是异想天开。丁从实本来是不错的战将,可是跟随周宝跟久了,好像也变得跟周宝一样的愚钝了。

    丁从实满怀自信的说道:“刘大人,我们不妨来赌点彩头?”

    刘鼎欣然说道:“好!”

    丁从实试探着说道:“每局一千两黄金,大人意下如何?”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依你!”

    丁从实顿时觉得这个赌注太小了,于是立刻改口说道:“不如二千两吧!咱们麾下都是勇士,不能亏待了他们!”

    刘鼎百依百顺的说道:“就按照丁大人的意思好了!”

    丁从实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实在是胜券在握,神态轻松的朝后面招手说道:“张曼。会会他!”

    那个叫做张曼的镇海军将领,应声而出,举起丈八长矛。就向王彦章冲了过去。他本来是太湖旁边地流寇,后来被丁从实收拢。他善使丈八长矛,在当地有“赛张飞”之称,等闲几十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看到王彦章其貌不扬,年纪又轻,心想你这小子找死,可怨不得我,举起长矛,直刺王彦章的心窝。

    王彦章屹然不动。**地战马仿佛也凝结了一样。周围的人眼看着张曼冲过来,丈八长矛直刺王彦章的心窝,都是微微一愣。以那丈八长矛的凶狠,王彦章如果被刺中,恐怕尸体都无法保持完整。正在猜想王彦章会怎么死的时候,两马交错之间,王彦章懒懒的一举枪,就将张曼挑于马下。

    丁从实举起茶杯,正要喝茶。忽然听到背后啪的一声,以为是王彦章已经被解决,兴奋的一回头,却觉是张曼从马背上摔下来,双腿无力的蹬了两下,就不动了。他情不自禁地微微一震,手腕一抖,茶水从他的嘴角落下,淋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可是他的眼睛。却还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曼。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回事,又或者是清楚了怎么回事。可是却不敢相信。好一会儿,丁从实才反应过来,嘴唇微张的看着刘鼎,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刘鼎微笑着说道:“诚惠丁大人二千两黄金!”

    丁从实没有回答,愤怒而茫然的盯着刘鼎的笑脸,突然喝道:“金丹!”

    那个叫做金丹的镇海军将领,策马而出,一杆三尖两刃刀,瞬间到了王彦章地面前。他同样是来自苏州沿海的流寇,善使一杆三尖两刃刀,在苏州沿海一带名气不俗,他极其好色,凡是被他看中的女子,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手掌心的。丁从实以女色诱惑,将他邀来。他和张曼并不熟悉,看到张曼被刺死于马下,却也不慌乱,只以为是张曼学艺不精而已。以自己的本事,对付这个黑披风自然是手到擒来。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金丹就到了王彦章的面前,三尖两刃刀眼看着就要刺入王彦章的喉咙。不料王彦章还是一举枪,就将他挑于马下。金丹的尸体在地上滚了几下,终于不动了,三尖两刃刀却在地上弹跳了好多次,最后才叮铃当啷地扑倒在地上。最后一扑地时候,三尖两刃刀的刀柄还半举起来,好像是心有不甘地样子,让人觉得格外的诡异。

    丁从实顿时色变。

    这个其貌不扬的王彦章,手底下的功夫,竟然如此凌厉。

    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没有这个王彦章的资料?

    该死的!

    要是情报部门的探子在这里,他一定会当场将他分尸的。

    刘鼎笑容可掬的说道:“诚惠丁大人四千两黄金!”

    丁从实的脸色,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简直和死人的脸差不多了。

    这些人都是他从苏州各地网罗来的亡命之徒,在他看来个个都技艺非凡,本以为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压倒刘鼎地,没想到,这个叫做王彦章的家伙,竟然如此毒辣,出手毫不留情。转眼间就是两条人命,自己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屠雷、秦迈等人在后面看着,也是暗自心惊,难怪王彦章能够和刘鼎打成平手,这水平的确不是盖的,想起当日他们竟然要找王彦章的麻烦。简直是踩在剃刀上跳舞。他们俩个都是半路出家学习地骑术,和王彦章从小锻炼的自然有不小的差距,当时王彦章要是想杀他们,恐怕同样都是一回合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个王彦章,端的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丁从实又厉声叫道:“马建!汤乐!”

    瞬间就有两个镇海军将领策马而出,一左一右的向着王彦章夹攻过去。此两人同样是来自苏州昆山地区的盗贼头子,后来被丁从实的重金吸引,带着大伙儿投靠了丁从实。两人打家劫舍。为非作歹,无责不做,不过两人的确有一身本领。在方圆百里无人能及。前面两个同伴战死,他们都显得有些谨慎,试图以缠斗地方式和王彦章周旋,摸清楚王彦章的底细再说。

    然而,战果依然是同样的,不容他们展开周旋,王彦章双枪齐出,寒光闪动,两人就栽倒在马下。依然是一枪毙命。这是飞凤枪第一次出动,一枪毙命以后,立刻收回。后面地镇海军士兵没有看清楚,还以为王彦章使用了妖法,一个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了。

    这次,连刘鼎都悚然动容。

    这个王彦章,还真的够狠够辣,出手绝不留情。

    本来以为要想些办法才能镇住丁从实的,现在看来。只要一个王彦章就够了。

    丁从实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恼羞成怒之间,就要作。

    刘鼎却好整以暇的说道:“丁大人,还要继续吗?”

    丁从实狠狠的盯着刘鼎,眼睛里简直可以喷出火来,却又蕴藏着深深的恐惧。

    鹰扬军的实力,怎么老是出自己的意料?

    刘鼎悠悠然地说道:“愿赌服输,谢谢丁大人的八千两金子!”

    丁从实身上哪里带有金子,气急败坏的骂道:“一起上!”

    说着。推席而起。快步离开。

    张郁正好横在两人中间,刘鼎也没有动作。

    那些镇海军士兵。也全部蜂拥过来,围攻王彦章。

    秦迈、屠雷等人早有准备,鬼雨都也快步赶上,接应王彦章。

    丁从实带来的部队,正是他在苏州抽调精锐组建而成的铁剑都,这些战士清一色的使用巨型铁剑,气势还是非常凛冽的,中间还夹杂着很多临时招收来的亡命之徒,这些人搏杀的时候,地确是悍不畏死的。然而,王彦章单枪匹马,居然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只要是靠近王彦章的,没有一个人是活下来的。尽管铁剑都的士兵都有盔甲,可是王彦章的铁枪,却每每从他们的喉咙刺入,总是一击致命。顷刻之间,王彦章周围就堆满了尸体,可是血迹却极少,被杀死的镇海军士兵,只有零星几点鲜血洒出。

    非但这样,王彦章还纵马杀入了铁枪都的里面,手起枪落,杀地周围地镇海军士兵一片哀嚎声,只要看到王彦章过来,立刻退开。广场虽然很大,镇海军可以自由来去,可是这同样方便了王彦章的冲杀。只看到他一个人就将数百地镇海军撵得到处乱窜,若非亲眼看到,实在难以相信。丁从实在后面大呼小叫,也不能阻止自己不下的溃退。

    屠雷惊讶的道:“这小子疯了吗?”

    秦迈耸耸肩说道:“他受刺激了。”

    他们两个带着鬼雨都战士上前帮忙,藏勒昭跟在后面,令狐翼则在刘鼎的身边护卫。丁从实麾下的镇海军,被王彦章杀得鬼哭神嚎,哪里经受得起鬼雨都的集体冲杀,眼看着就要溃灭。丁从实挥刀在后面镇压,才稍稍稳住阵脚。

    鬼雨都和铁枪都打得难分难解,后面却是一片的安静。

    刘鼎举起茶杯,向着张郁平静的说道:“张大人,你觉得如何?”

    崔绾举起茶杯。意味深长的说道:“刘大人,干杯!”

    张郁同样举起茶杯,正要说话,忽然间,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条条青筋暴起。

    “啪!”

    茶杯在张郁的手中捏得粉碎。

    崔绾地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刘鼎扭头一看,脸色同样微微一沉。

    原来,从丁从实的身边,竟然推出三四十名男女老幼,其中有数名非常艳丽的妻妾。这些人正是张郁的家眷,妇女的喊叫声,小孩子的哭声,瞬间交杂在一起。镇海军士兵地利刃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现场的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张郁愤怒的捏碎了茶杯。瓷片刺得他满手都是血,他却全然不顾,大踏步走到殿外。又急又怒的厉声说道:“丁从实,你个王八蛋,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的老婆孩子!”

    丁从实得意的嘿嘿冷笑,扬声说道:“张郁,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看我手中是什么?”

    张郁睚眦尽裂,鲜血从手指尖串串滴落,他也没有感觉到,只是厉声说道:“丁从实!你想怎么样?”

    丁从实冷冷的说道:“立刻拿下刘鼎!我就放了你的家人!要不。你就等着收尸吧!”

    张郁沉默,青筋暴起,突然回头看了刘鼎一眼。

    丁从实冷笑着说道:“你要是不干,我就杀了你地婆娘,再杀你的儿子!你张家从此绝后!”

    张郁收回看着刘鼎的目光,深沉地说道:“你敢!”

    刘鼎对令狐翼悄悄的打了个眼色,令狐翼立刻潜藏而去。

    张郁也的确大意了一些,对丁从实的阴毒完全估计不足,他以为只要限制丁从实的入城人数。就可以控制丁从实。没想到丁从实入城以后,居然会用这样的阴谋诡计,悍然不顾昔日的情义,竟然以张郁的一家老少作为威胁。想当初张郁和丁从实同时普通校尉的时候,两家关系还算好,张郁地母亲还是丁从实的姑妈。

    现在张郁的全家老少都掌握在丁从实的手上,张郁随时都有可能倒向丁从实。丁从实以为这样可以胁迫张郁帮忙,暗自得意,然而。刘鼎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早他们就制定了变更计划。觉情势突变,令狐翼立刻带人控制北门。藏勒昭带队掩护,屠雷和秦迈也飞快向北门进击。

    从刺史衙门到北门,大约有一百余丈的距离,中间并没有任何的障碍,空荡荡的街道上也没有任何的行人。鹰扬军飞奔前进,巡逻而过地镇海军竟然也没有拦截,城头上的镇海军只是愕然的看着他们抢占城门,同样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行为。处于应急状态的镇海军人数不少,可是却没有接到攻击的命令。

    原来,张郁盛怒之下,始终决断不下,没有下达对刘鼎的攻击命令。下面的镇海军官兵,自然是原地待命。事实上,就算有张郁的命令,常州城内地镇海军也不会坚决抵抗,崔绾已经暗中做了不少地思想工作。刘鼎入城以后,几乎大部分的镇海军,都已经没有了抵抗地念头。他们其余的镇海军部队,在投诚鹰扬军以后,都获得了较好的出路,这个消息同样被崔绾传到了常州,引得镇海军士兵军心浮动。

    屠雷等人一边抢进,一边大声吼叫:“丁从实杀了张郁,丁从实杀了张郁!”

    那些镇海军官兵更加慌乱,不知道事实真假,可是始终没有收到张郁的命令,便信以为真。有几个军官就去找张郁察看究竟,只看到张郁的家人都被丁从实抓起来了,顿时怒火中烧,彻彻底底的相信了鹰扬军的吼叫。北门有近百名的镇海军,看到鹰扬军冲过来,下意识的躲避到旁边,让开了大门。屠雷抢先一步,和秦迈合力抽调了门闩,打开了北门。

    丁从实察觉不妙,气急败坏的说道:“好个刘鼎!你找死!”

    急忙派人堵截北门,却已经晚了。藏勒昭等人早就将他们拦截住。那些反应过来的张郁部队,也对丁从实的部队展开了拦截。张郁又急又怒,始终不知道应该倒往那边,眼睛通红的看着刘鼎和丁从实交战,他这个地主却不知道如何取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鹰扬军的快反应。马上表现出来了。

    杨璧鳞等人一直在城外守候着,严阵以待,蓦然觉北门打开,屠雷朝外面拼命招手,他立刻大吼一声:“入城!”

    李天翔同时吼叫起来:“入城!”

    鹰扬军蜂拥而入。

    丁从实麾下的铁剑都,被藏勒昭等人纠缠住,前进不得。周围的张郁部队也越来越多,试图将丁从实包围起来。然而,丁从实并不畏惧张郁的部队。他带来的全部都是亡命之徒,战斗力还是很强地,他一方面继续控制着张郁的家人。一方面下令部分亡命之徒去封锁北门。但是,那些亡命之徒还没有动身,王彦章就已经杀过来了,手起枪落,丁从实身边的人纷纷倒下。最后,还是部分亡命之徒不断射箭,才压制了王彦章的疯狂。

    片刻之后,屠雷、秦迈、令狐翼等人也杀回来了,王彦章立刻恢复了骁勇。弓箭手也是鹰扬军全面占据上风。藏勒昭和令狐翼等人不断的射出连珠箭,将王彦章周围的敌人弓箭手全部射杀,王彦章冲杀的更换了。他的黑色披风,在混战中十分的引人注目,就像一片黑云,只要这片黑云飘过地地方,丁从实的军队都只有送死或者溃退的份。有些亡命之徒试图用滚刀地办法对付王彦章,结果被屠雷抢先杀死。

    屠雷、王彦章来回冲杀,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竟然配合的天衣无缝,所过之处,铁剑都士兵纷纷丧命。铁剑都的人都被王彦章的神武镇住了,看到他杀过来,马上躲避,结果将自己的队伍也完全冲散了。秦迈挥军掩杀,铁剑都一败涂地,溃不成军。很快就被完全逼出了整个广场。

    杨佛午率领带领鹰扬军入城。剩余的铁剑都士兵察觉不妙,急忙散去。原本刘鼎带入城内的两个旅。也迅反应过来,控制了刺史衙门周围的区域,并试图对南门形成包抄之势。张郁麾下有些部队,也试图封锁城门,不给丁从实出城。

    丁从实只好无奈的下令撤

    临走前,丁从实下令杀了张郁全家。

    在一片刀光中,张郁地家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他已经和张郁结仇,自然不在乎更多一点杀戮。

    “丁从实!我和你没完!”

    张郁厉声怒吼,盛怒之下,当即下令全军攻击丁从实。

    鹰扬军从城中穿越而过,向南门追进。

    跑的最快的就是李天翔的部队,他们好像飞毛腿一样的赶向南门,刚好跟在了丁从实的背后。在李天翔的部队后面,则是张郁的部队。丁从实知道张郁不会饶过自己,一路撒腿南逃,试图讨回城南的军营组织抵抗。

    李天翔紧追不舍,寸步不离地跟在丁从实的**后面,甚至直接一路杀入了军营里面。丁从实本来带有数万大军,竟然被李天翔一冲之下,全部溃散。后面的张郁也疯了,带着部队猛冲猛打,甚至比鹰扬军还要凶狠。

    镇海军兵败如山倒,沿着运河向南方溃散。鹰扬军在后面紧追不舍,沿途都是投降的镇海军散兵。他们都被鹰扬军的凶猛给吓坏了,完全放弃了抵抗。有十几个鹰扬军官兵,竟然俘虏了上千名的镇海军士兵,创造了战场上的奇迹。

    丁从实数次想收拢部队,反击李天翔和张郁。可是李天翔追得实在太快,根本不给他重新整顿部队的机会,只要他稍作停顿,鹰扬军的旗帜马上出现,跟着闪烁地刀光就闪电般地刺过来。没办法,丁从实只好自己率先逃命,率先逃回去苏州。

    一直追到无锡,李天翔才收到刘鼎的命令:穷寇莫追!

    原来,刘鼎接到消息,董昌地援军北上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命令鹰扬军停止南下。

    然而,全家都死在丁从实手下的张郁,却不肯停止,依然一路向南追赶。

    (本书7月22日大封推,兄弟们,给我点月票,让我在分类榜上呆久一点,谢谢啦

第306章 折戈的三叉戟(1)

    (就要掉下来了,就要掉下来了,有月票的兄弟给几张救命啊!万分谢谢!)

    “钱目前到了什么地方?”

    “大人,义胜军的前锋已经过了长洲了。”

    “丁从实哪里如何?”

    “他已经回到苏州,正在组织防御呢!”

    “张郁呢?”

    “他在拼命的攻打苏州。”

    指挥所里面的气氛有点沉闷,李怡禾的声音也显得有点怪怪的,机械的汇报着相关的情报。刘鼎坐在八仙桌的旁边,一条腿搭到了桌子边上,右手的食指无意识的轻敲桌面,眼睛看着墙壁上的地图,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艾飞雨静静的躲藏在角落里,避过下午斜射的太阳,好像自己已经睡着了一般。

    这是一场鹰扬军没有参与但是和鹰扬军又脱不了关系的战斗,他们无法主动的指挥战斗,却又要时时刻刻了解战斗的进展,免得因为别人的损失而造成鹰扬军的被动。这样的战斗自然是很无聊的,冬日的下午,阳光斜照,指挥所里面显得暖洋洋的,结果几个人都明显的出现了睡意。李怡禾在汇报情况的时候,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

    长洲在苏州南部不到五十里,钱率领的义胜军已经越过了长洲,随时都会出现苏州的两翼。张郁这时候攻打苏州,显然是不智的,极有可能遭遇全军覆没的命运,然而,张郁并不是刘鼎的麾下,刘鼎无法直接对其布命令。而且,此时此刻的张郁,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自从全家遇害以后,张郁就一直处于疯狂的状态,一心只想着杀了丁从实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毫无疑问。张郁被丁从实深深的刺激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丁从实居然下得了这般毒手,他下定决心,不杀死丁从实绝对不肯罢休,因此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带兵围攻苏州。从理智上来讲。现在不是和苏州硬拼的时候,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而,即使是在这个时刻,又有谁敢劝说张郁不要报仇?最起码刘鼎做不到这一点。

    事实上。在刘鼎地内心深处。还残留有一份对张郁地歉疚。战争虽然如此地残酷。杀人与被杀都是最正常不过地事情。失败者往往是抄家灭族地命运。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地加入。张郁地家人就不会蓦然遇难。尽管这桩惨案地罪魁祸是丁从实。可是却因为刘鼎引起。多少也得承担一些道义上地责任。

    眼睁睁地看着张郁被消灭在苏州城下。这是不可能地。刘鼎无法作壁上观。然而。鹰扬军目前并没有在苏州城下和钱援军一决高下地实力。那里距离鹰扬军控制地地盘太远了。收回去地拳头才好大人。打出去地拳头往往被人打。鹰扬军必须积蓄足够地力量。才能够和董昌一决高下。可是。钱出现在长洲。鹰扬军不能不有所动作了。

    最终。刘鼎下定决心。缓缓地说道:“我到前线去看看。”

    艾飞雨似乎睡醒了。谨慎地说道:“大人小心。”

    刘鼎点点头。带着鬼雨都很快来到前线。

    苏州城下已经成为一片鲜血地海洋。到处都是战死者地尸体。断裂地兵器。散落地旗帜。枯萎地原野上。完全被鲜血覆盖了。浓郁地血腥味弥久不散。令人作呕。因为天气寒冷。地上流淌地鲜血很快就凝结了。那些没有了主人地武器、盾牌、盔甲。都非常地寒冷。有人随手敲打了一块盾牌。结果它居然好像粉末一样地全部碎裂了。

    张郁已经完全疯狂,带领部队从常州一直追赶丁从实,一直追到苏州城下。//.shd.e书.道//然后不间断的对苏州动攻击。他身先士卒。亲自挥舞这长剑冲杀在最前面,双眼都已经变成了赤红色。没有攻城武器。他们就用竹梯作为攻城武器。他麾下的镇海军大概是受到了主帅的刺激,同样奋不顾身,悍不畏死,尽管人数远远不及苏州的守军,可是战场依然十分的惨烈。

    很少有这么勇敢的镇海军,以前鹰扬军遇到的镇海军,只要伤亡过三成,就会不由自主的后退,至于以劣势兵力和敌人交锋地情况,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充分说明,人的潜能其实是无限的,关键在于能不能激出来,丁从实杀了张郁全家,正好激了张郁的战斗力。丁从实完全是自找苦吃。从目前的战况来看,张郁要攻下苏州,是不太可能的,可是丁从实的部队伤亡同样很大,实力受到严重削弱的他,除了投靠董昌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出路了。

    罡字营和忠字营在两翼为张郁压阵,却没有投入战斗。因为没有携带足够地攻城武器,苏州攻城战注定是没有好结果地,鹰扬军不能让将士的性命白白地浪费在这里,可是要让张郁一个人孤军奋战,那也有点说不过去,毕竟别人都将常州让给你了。过桥抽板的事情是令人不齿的。李天翔和杨璧鳞也是好生无奈,进退两难之下,只好在旁边给张郁压阵。

    丁从实惹不起刘鼎,可是对张郁却夷然不惧,他甚至出城迎战张郁。双方就在苏州的北门外原野展开激战。双方带领的都是镇海军,都是昔日的友军,装备是一样的,旗帜是同样的,这时候却打你死我活。有些镇海军杀起自己的同伴来,远远要比当日和鹰扬军战斗英勇,看来心理作用还是很强的,知根知底的话,就完全不会惧怕对方。

    刘鼎到达前线的时候,丁从实和张郁已经激战了一整个上午,双方的损失,都在三千人以上。为了表示自己复仇的决心,张郁下令所有官兵都在肩膀上绑上了黑纱,军旗上面也绣上了黑边,表示自己和丁从实不共戴天的决心。丁从实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也是踌躇满志,指挥大量的亡命之徒,牢牢地挡住张郁的攻势。

    对于这样的战斗场面,刘鼎已经视若无睹了。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他的目光随意地移动,忽然看到混战里面一员白袍小将,挥舞着一杆三叉戟,将周边的敌人都全部打下马去。他的手臂上没有黑纱,可是被他杀死的镇海军同样没有黑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他手臂上的黑纱在激战中被撤掉了。他的战斗动作很快,三叉戟神出鬼没,只看到一团白影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一片凋零,飞溅出蓬蓬血雨。

    战场上地丁从实部队,都被这名白袍小将冲杀的极为悲惨,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被他反复冲杀过后。地上只有密密麻麻的尸体,战马必须绕道而行。偶尔上来几个骑马的镇海军军官,都被他狠狠的打下马去。或许是因为过于勇猛的原因。不少的镇海军军官都被他用三叉戟挑起来,然后狠狠的甩到好几丈远地地方,将其余的敌人砸倒一片。每每他将尸体挑起来的时候,现场都是惊呼声一片。

    在战场上,这种地动作看起来非常的威武,实际上却是得不偿失,纯粹是需要泄的时候才使用的,因为将一个人挑起来甩出去需要耗费太多的力气,这股力气足可以杀好几个敌人了。一个冷静的高效率的杀人高手。是绝对不会做这么无聊的动作的,或许这个动作地确能够震慑敌人的士气。

    然而,眼前的白袍小将,却非常喜欢做出这样的动作,几乎每杀死两三个敌人,就有一个被他挑起来甩出去,甩出去的时候,他还要怒吼一声,的确是势不可挡。一些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镇海军队伍。也被他全部冲乱,只要是他正面冲击的方向,丁从实的军队都只有避让地份。他的白袍,基本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手中的三叉戟,也已经完全被鲜血渗透,可是,他依然在奋战,仿佛是一头永不知道疲倦的野豹。正是如此。张郁的部队才能够继续奋战下去。

    刘鼎吃惊的说道:“他是谁?”

    没有人回答。

    李天翔和杨璧鳞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此人。

    良久,才有人疲倦的说道:“他叫秦万。死囚出来的。”

    刘鼎回头一看,觉是崔绾来了。

    几日不见,崔绾显得非常的疲倦,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张郁这样一意孤行,明显不是崔绾地期望,然而,他只是张郁地朋友,张郁在怒火攻心之下,几乎连朋友都不认得了。张郁拼命的攻打苏州,崔绾是坚决反对地,可是张郁根本不听他的,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郁去送死,只好继续跟在身边,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倒是比过去的十年还长。

    刘鼎欣慰的说道:“辛苦了。”

    崔绾微微苦笑,指着秦万的背影说道:“他是人才……”

    原来,这个红脸的少年叫做秦万,今年才刚刚十七岁,比王彦章还要年轻。他原本是常州郊区的孤儿,被人遗弃在常州的街道边,后来成一个古怪老人收养长大,并且传授他一身的武艺。老人去世以后,他就投靠在了张郁的麾下。不过他来到张郁麾下才五个月,大部分的镇海军官兵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刘鼎疑惑的说道:“秦万的武功如此高强,张郁怎么没有重用他?反而打入了死牢?”

    崔绾无奈的说道:“他……非礼了张郁的女儿。”刘鼎愕然的看着他。

    崔绾苦涩的摇摇头:“他喜欢上了张郁的女儿,结果一时冲动之下……”

    原来,当日秦万投靠到张郁的麾下,很快就依靠过人的武功技压群雄,成为镇海军内部的耀眼明星,自然而然的认识了张郁的宝贝女儿张星彩,两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免蜜糖的沾到一起,有些事情就自然而然的生了。知道内情的人其实很明白,秦万和张星彩是两情相悦,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张郁的门第观念却比较重,只想着要秦万建功立业以后,才能光明正大的迎娶自己的女儿。

    可是某天晚上,张郁突然被夫人告知。张星彩已经悄悄和秦万偷食禁果,还有了身孕。张郁顿时大怒,立刻将秦万叫来,当场打了一顿,然后将他关到死牢里。当然,也不是说张郁完全不喜欢秦万。否则早就将他处死或者处以其他刑罚了。事实上,秦万虽然被关在死牢里,可是却没有生命危险,张星彩偶尔还能被父亲默许去看他。

    本来张郁的意思,是秦万自己乖乖的认错,给他一个下台阶就好了。毕竟女儿地肚子都大了,无法掩饰过去,这秦万也是少有的天才少年,不能说是真的辱没了自己的女儿。只是秦万过于年轻。没有体会到张郁的一片苦心,还以为张郁真的要杀了自己,气嘟嘟地想歪了。他也是一根筋的脾气,于是就和张郁对抗起来。张郁毕竟是刺史,要他认错是不可能的,于是秦万就一直被关在地牢里,甚至刘鼎和丁从实入城,张郁也没有将他放出来。

    当日刘鼎进入常州,丁从实抓了张郁的家人,此后常州城就一片混乱。秦万在牢狱里面也感觉不对,于是就想办法从死牢出来了。当时乱糟糟的。狱卒早就不知道去向了,自然没有人来管他。秦万出来以后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去找张星彩。结果现心爱的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当场昏倒在那里了。醒来以后,得知是丁从实杀死自己心上人的,跟着就疯狂地去追赶杀人凶手丁从实,一直追到了苏州城下。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小子。小小年纪,想不到竟然有如此伤心事。”

    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下意识的看看身边地王彦章,眼神觉得十分的古怪。

    王彦章顿时脸色微红,暗自恼怒,我岂会做如此禽兽之事?随即一想又不对,别人那是两情相悦,算不得禽兽,刘鼎的眼神也不是这样的意思。他蓦然想起来了。自己答应刘鼎的三件事情。后面两件就是结婚生子,这都还没有端倪呢!结婚生子不是不想。可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他王彦章是绝对不会将就的。

    刘鼎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很快收回了目光,重新观察着前面的战场。张郁带领的镇海军人数太少,渐渐不是实力雄厚地丁从实对手。尽管有秦万的勇猛冲杀,严重的干扰了丁从实部队的战斗,可是,这数量上的劣势,不是轻易可以弥补过来的,这样子打下去,恐怕到下午,张郁自己就要主动的撤出战斗了。

    “呜呜呜呜!”

    蓦然间,刺耳的警号声响起,瞬间揪住了所有鹰扬军的耳朵。

    斥候队长狄火扬好像飞一样地杀到,在刘鼎的前面大声叫道:“大人,钱率领的义胜军杀到了!”

    刘鼎微微一怔,随即镇静下来。

    钱来得好快。

    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到来,实在是太懂得把握机会了,难怪他可以成为董昌麾下第一名将。

    他当机立断,迅下令:“命令李天翔、杨璧鳞后退三十里,就地列阵,准备抗敌,我亲自断后!另外派人通知崔绾,立刻撤退!”

    令狐翼立刻传令去了。

    片刻之后,李天翔和杨璧鳞率军迅后撤。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刘鼎的左右两侧,都涌现了大量的义胜军部队。从左边出现的,是东安都将杜陵带领的四千人;右前方出现的,是浙江都将阮结带领地三千人;最靠右边出现地,乃是靖江都将成及带领的三千人;正中央出现地,则是钱自己亲自率领的一万人。义胜军官兵大多数都是黑色盔甲,连同旗帜都是黑色的,蓦然出现,就如同密密麻麻的幽灵。

    杜陵等三人都是钱的手下,长期跟随钱作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尤其是东安都将杜陵,颇有大将之风,经常独当一面,每次钱亲自出征,杜陵都是前锋。他**的位置,刚好是张郁的部队左翼。处于厮杀中的张郁部队,哪里想到义胜军会这么快杀到,不少人都呆住了。连逃跑的意识都没有想起。

    刘鼎马上察觉到不妙。

    张郁不是他的麾下,又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肯定不会撤退的。

    他如果不撤退,必然会陷入义胜军地重围。

    陷入义胜军重围,肯定是死路一条。

    然而,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张郁下令撤退呢?

    果然。义胜军到达战场以后,杜陵率军从左边**,很快就将张郁的部队撕裂开来。看得出,义胜军的战斗经验也是非常丰富的,并不急于消灭张郁,而是有条不紊的穿插分割包围。和丁从实战斗了大半天的张郁,力不从心,根本无法阻挡义胜军地行动。一旦义胜军完成包围,张郁就插翅难逃了。

    正如刘鼎预料到的那样。张郁本人死都不肯后退,还大声吆喝着要集中兵力,将义胜军也消灭。刘鼎眉头紧锁。却也无可奈何。钱乃是有备而来,兵力达到两万与人。鹰扬军的主力只有三千多人,在野外根本不是数万义胜军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暂时后撤,避让锋芒。然而,张郁拒绝撤退,意味着鹰扬军必须放弃他了。

    “撤!”

    刘鼎果断的说道,连声催促自己的部队脱离战场。

    崔绾急匆匆的赶来。深沉的说道:“大人,张郁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不肯撤退!”

    刘鼎抿着嘴唇,缓缓地说道:“以你的能力,能够撤退多少就是多少。”

    崔绾答应着去了。

    片刻之后,张郁麾下有些部队开始逐渐撤退。

    他们虽然已经杀红了眼,可是义胜军的到来,也让他们意识到了全军覆没地危险,如果不迅脱离战场。就要陷入义胜军的重围了。在崔绾的安排下,大部分的张郁部队都开始后撤。然而,在义胜军里面,依然有张郁等数十人在奋战,悍然不顾崔绾的建议。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周围的义胜军却越来越多,逐渐的将他们全部覆盖。

    秦万在来回的冲杀,三叉戟变得通体血红,上面全部都是敌人地鲜血。他的脸颊也都被敌人的鲜血覆盖了。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悄悄的渗入他的眼睛,让他看一切东西都是鲜红的。张郁也在来回的冲杀。挥舞着长剑疯狂的宰杀每一个敌人。不论是丁从实的镇海军,还是钱地义胜军,在他眼中都没有任何的区别。刘鼎等人忽然明白,张郁这是主动寻死。在家人全部遇难以后,张郁也不想活了。在此乱世之中,难得还有如此痴情的男人。

    忽然间,一枚箭镞射中了张郁,他低声的呻吟着,从马背上摔倒下去。在他倒下的一刹那,刘鼎等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张郁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满布缺口的长剑脱手而去,又有种即将和亲人团聚的期盼,眼睛平静地凝视着天上地云彩。他最后的一眼,看着秦万地方向。只可惜,由于敌人的阻隔,他没有看到秦万最后一眼。

    秦万大吼一声,三叉戟挑起一个义胜军军官,将他狠狠的摔到六丈之外,砸倒了好几个的义胜军士兵。可是,周围都是义胜军的人,他们蜂拥而上,他就算再武勇,也无法杀掉所有的敌人。周围的义胜军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并不急于猛攻,而是想办法消耗秦万的力气,竟然有要将他生擒的意思。

    王彦章悄悄的握了握盘龙枪,眼睛里闪动着冰冷的光芒。

    刘鼎适时的说道:“你去救他出来!”

    王彦章立刻纵马而出,盘龙枪在身边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向着秦万冲过去。

    义胜军早有准备,立刻分出一队人马上来拦截。

    可是王彦章就是王彦章,盘龙枪只是随意的一挥,最前面的四个义胜军就被枪尖全部刮断了喉咙,无声无息的倒下了。其余的义胜军微微一愣,王彦章的飞凤枪跟着杀到,连串的血珠飞溅而出,又有好几个义胜军官兵倒下。转眼间,就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到秦万的身边,对秦万高声叫道:“跟我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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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折戈的三叉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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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秦万杀红了眼,三叉戟竟然冲着王彦章过来。他完全将王彦章当做是敌人了,出手毫不留情,虎虎生风,气势惨烈,周围的义胜军士兵都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开,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王彦章本身就是个不好相处的,看到秦万居然要取自己的性命,顿时火冒三丈。

    我来救你,你还跟我客气撒!

    不假思索的就是一枪,刺向秦万的左肋。

    秦万也毫不犹豫的拖动三叉戟,向下一压。

    嘭!

    盘龙枪和三叉戟相交,溅出耀眼的火光,跟着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两人都觉得虎口一麻,随即错开,周围的义胜军士兵猝不及防,转眼间又被两人手起枪落,干掉了十几人。

    有个义胜军军官挥舞着大刀冲向王彦章,结果被王彦章盘龙枪当头一枪,将他的脑袋打得粉碎,跟着飞凤枪向前一捅,将他的尸体挑了起来,扔向后面的秦万。这种无聊的动作平常王彦章是肯定不会做的,想必是因为刚才看多了,所以要跟秦万较量一番。那具尸体居然被他抛得又高又远,却又刚好落在秦万的身边。

    秦万看也不看,三叉戟顺手拉出一条美丽的弧线,顿时将那具尸体打得粉碎,血肉骨头全部飞溅到旁边的义胜军身上。一个义胜军士兵被一根腿骨打中脑壳,顿时惨叫一声倒地,两腿一伸,就没有了呼吸。旁边的义胜军低头一看,才觉同伴的脑壳都被砸碎了,脑浆和鲜血混杂而出。秦万这一甩手,居然有如此神力,义胜军官兵心下惊骇。再次后退。

    正准备撤退地刘鼎。听到来自背后地撞击声。也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个究竟。

    这一看不打紧。还真地有点惊讶。

    这个秦万!

    他竟然能够挡住王彦章地一枪。

    刘鼎身边地人也是暗自心惊。没想到在张郁地麾下。居然还有如此神勇人物。

    当日王彦章在常州城内。手起枪落。那简直就是死神转世。出尽了风头。硬生生以一人之力。将整个镇海军地气势都压了下去。丁从实招收来地那些亡命之徒。上来一个死一个。上来两个死一双。从来没有二回合之将。那杀人地效率。恐怕只有白钦翎才能相比。又或者是当日在金陵城暗算刘鼎地三个刺客可以相比。这个秦万怎么有如此地能耐?竟然能够和王彦章缠斗在一起?

    他们都看出来了,王彦章这个人,出手就要人命。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除非对方是刘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秦万和王彦章又恋战到了一起,三叉戟和盘龙枪来回飞舞,将周围一小片区域舞动得密不透风,旁人根本不能靠近。偶尔间有义胜军士兵躲闪不及,被裹入了光圈里面,顿时粉身碎骨,只剩下大大小小的血块飞出来。

    王彦章的枪法狠辣。盘龙枪大开大合,气势凛冽,飞凤枪神出鬼没,刁钻毒辣,一刚一柔,配合的天衣无缝。秦万的三叉戟却只有一种状态,那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他都勇往直前。王彦章的飞凤枪在这种气势下面,竟然没有多少出枪的机会。正是迎了一力降十会这句俗语。

    可怜周围地义胜军官兵,竟然无法下手,反而被逼的连连后退。他们谁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们两个都是鹰扬军的人,可是鹰扬军地人怎么自己内讧起来了?再说了,鹰扬军自己人内讧,为什么非要扯上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啊?上级领导也真是的,别人正在拼命,不明真相的我们。围观什么啊?

    在远处的小坡地上。钱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密切的注视着战场的动静。他的身躯很高大。手臂和脸上都有些伤痕,这是当初贩卖私盐地时候留下的。他和黄巢都是私盐贩子出身,非常熟悉私盐贩子的特性,所以黄巢起义军路过杭州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奋起反抗。黄巢就是个私盐贩子,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私盐贩子!结果还真别说,他们还真的迫使黄巢不得不改道,杭州等地得以保存,董昌、钱的事业,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成及皱眉说道:“这两个少年是什么人?好出色地人物!”

    阮结冷冷的说道:“总之不是我们的人。”

    成及又说道:“前线怎么不放箭?”

    阮结淡淡的说道:“放箭有什么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两人你来我往,各自的武器都将身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算有箭镞飞来,也不易命中。反而是两人的马都极快,来回交错之间,将周围地义胜军都逼迫地步步后退。一不小心,就会有义胜军遭受灭顶之灾。幸好,上面很快来了命令,暂时退后,让出战场。

    这样一来,两人的厮杀就更加肆无忌惮,两人你来我往,又是几十回合过去。秦万毕竟战斗了太久,消耗了太多力气,和王彦章激战一阵子以后,三叉戟在他手中也变得有些沉重,开始露出些破绽来。蓦然间,王彦章看准机会,一探手,将秦万夹在肋下,随即飞奔而出。义胜军竟然无法拦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彦章夹带着秦万离开……

    阮结就要下令挥军掩杀,大举进攻鹰扬军。

    钱目光深沉的说道:“别追!刘鼎就在前面!”

    阮结期盼的说道:“大人,刘鼎此次南下,带领的兵力不多,我们正好一举歼之!”

    钱摇摇头,轻轻的说道:“刘鼎深不可测,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消灭的,传令下去,不得擅自追击!”

    杜陵点点头,赞同的说道:“大人说的正是。”

    阮结和成及随即也明白过来了。

    追击刘鼎不是问题,伤亡才是问题。尽管追击刘鼎可能取得战果。甚至也可能击毙刘鼎,然而刘鼎临死前的反噬,也极有可能让义胜军死伤惨重。浙东的刘汉宏还没有解决,董昌可不想造成太大地损失,他带来的两万人,都是好不容易才抽调出来的。必须尽可能的带回去。只要暂时将鹰扬军的势力阻挡在无锡以北,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他们的心腹大患,始终是盘踞越州地刘汉宏啊!

    却说王彦章将秦万抓出敌阵,一口气送到刘鼎的面前,然后重重的扔在地上。秦万满口都是鲜血,睁眼看着刘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忽然间双眼一翻。昏厥了过去。刚好秦万的战马跟了过来,战马上还横着秦万的三叉戟。刘鼎使个眼色,刘恒就将秦万放在了马背上。用缰绳简单的绑好。

    刘鼎挥手说道:“我们走!”

    鹰扬军缓缓北撤,鬼雨都战士断后。

    崔绾带领的镇海军残部,走在鹰扬军的前面,向着无锡一路狂奔。幸好,义胜军没有追赶,撤退途中倒没有什么风险。刘鼎等人一路撤到无锡,这才稍稍安顿。此时,南下增援的韦国勇,还有东进增援地刁奇。也都带领部队到达了无锡附近,鹰扬军实力大增,即使义胜军全部杀到,鹰扬军也不必退让了。

    钱率领的义胜军追到无锡以南五十里,同样停住了脚步,然后撤军返回书.道不久以后,钱派人给刘鼎送来一封文书,却是完全空白的,上面只有钱自己地印鉴。很明显。这是一个信号:双方以无锡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刘鼎说道:“好!就这样吧!”

    鹰扬军的镇海攻略暂时告一段落,鹰扬军攻克了常州、无锡,驻守苏州的丁从实实力严重受损,不得不选择投靠董昌。卢观影随后被任命为常州刺史,负责处理常州的政务。刘鼎也在无锡暂时驻扎下来。韦国勇率军返回润州,李天翔和杨璧鳞率军返回常州,无锡只留下刘鼎和鬼雨都。

    事实上,无锡完全不需要驻守军队。这里是双方的缓冲区。无锡没有像样的围墙。鹰扬军也没有必要在此修建坚固的围墙。鹰扬军以后和义胜军真的大打出手的话,无锡也没有丝毫地用处。镇海东部的争夺。还是以常州为中心。无锡的风景还是很美的,冬日依然可以看到大片的青绿,这里的低矮丘陵都是碧绿的。暂时脱离了战争的鹰扬军,在此休整,都显得十分的惬意

    刘鼎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顺便训练和检查鬼雨都地战斗力。金陵府被刺杀的事件说明,鬼雨都战士其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尤其是箭术,如果人人都能够达到那三个刺客的水平,鬼雨都的战斗力就天下无敌了。镇海地区刚刚安定下来,千头万绪的事情都需要刘鼎决策,他每天都忙得很,日子很快就过去。

    这天,刘鼎起来,信步走向东北角的一个小院子,这里就是秦万的所在。他的伤势还是比较重地,主要是力量消耗过度,各个关节出现严重地劳损,他还被义胜军射中了一箭后腰,幸好没有伤及到要害。孙婧慈从后方赶来,对他使用了针灸,他的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时间在慢慢地过去,伤势在慢慢的复原,秦万却显得无比的沉默,整天都是一个人在大槐树地下呆。刘鼎来到院子门口,往里面一看,看到秦万正站在槐树下,一个人默默的出神。刘鼎加重了脚步声,秦万回过头来,看到是刘鼎,居然蹲在地上痛哭起来,不像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倒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根据崔绾的透露,秦万和张星彩,就是某个月色迷人的晚上,在常州的某棵大槐树地下,从少男少女变成真正的男人和女人的,所以秦万对大槐树还有特别深厚的感情。睹物思人,实在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秦万这个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实在是有点为难他了。

    有人听到哭声。纷纷赶来察看究竟。刘鼎摆摆手,表示没事,同时要大家散去,不明真相的群众不要围观。王彦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看着地上哭泣地秦万,不屑的说道:“没出息。”

    刘鼎感慨的说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不要这样说。”

    王彦章掉转了脸,颇有些不屑。

    其实他的内心对秦万还是很同情的,只是他的性子从来都是这样,内心地真实想法绝对不会表露出来。

    刘鼎看着蹲在地上的秦万,缓缓的说道:“罢了,我们都走吧,让他大哭一场吧!”

    他拉着王彦章的手出去,果然。后面传来的哭声越来越大,正是秦万在撕心裂肺的痛哭。

    一连几天,秦万的院子里都有哭声传来。先是嚎啕痛哭,后来是低声哭泣,最后是无言的呜咽。

    这天,刘鼎又问起秦万的情况:“他想过要替张郁报仇没有?”

    令狐翼晦涩地说道:“没有。他的脾气比任何人都倔强,脑袋……大人,也许你去劝劝他比较有效。”

    刘鼎点头说道:“好,我去看看他。”

    他来到秦万的院子外面,听到里面静悄悄地没有动静的,好像没有人。刘鼎走进去一看。秦万还在槐树底下,一个人在呆。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神情还是有些呆滞,显然还没有痛苦中解脱出来。当日,秦万和张星彩就是在一棵槐树底下成为真正的男人和女人的,这一点已经成了甜蜜而又痛苦的回忆。

    刘鼎在背后说道:“万,是我。”

    秦万转过身来,呆滞的看着刘鼎一眼,随即又耷拉着脑袋。好像是垂头丧气的小孩子,还没有脱出父母地怀抱。事实上也是如此,如果用刘鼎的年龄来衡量他们,他们的确是小孩子。或许他和王彦章的功夫都是如此的高,可是他们经历的太少,心智还没有完全长开,的确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在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前,他们永远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成熟起来。

    刘鼎站在秦万地身边,漠然的说道:“张郁。你的准岳父。死了。”

    秦万默然,身子一动不动。

    刘鼎继续漠然的说道:“张郁的夫人。你的准岳母,也死了。”

    秦万还是默然,身子似乎动了动,幅度却很小。

    刘鼎放慢了语,缓缓的说道:“张郁的女儿,张星彩,你的心上人,也死了。”

    秦万终于有了反应,他突然跳起来,眼神凶狠地盯着刘鼎,如同是黑夜中狩猎地野兽,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手指骨出爆裂地声音,仿佛要将刘鼎撕碎了似的,可是一会儿以后,他的神情又变得很沮丧,握紧的拳头也松开了,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和他完全没有关系。良久才苦涩的说道:“你想要说什么?”

    刘鼎脸色肃然的说道:“我是来告诉你残酷的现实,你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你就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武器,你随时可以终结自己的性命。”

    秦万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神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淡,呼吸一会儿沉重,一会儿微弱,拳头一会儿握起来,一会儿散开,嘴唇一会儿紧紧的咬着,甚至咬出了鲜血也没有察觉,可是一会儿又张开嘴巴,艰难的呼吸着,显然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他从小就在老人的身边的长大,见识非常的单纯,出来历练其实只有五个月的时间,在这么断断的五个月时间里,就经历了这样的惨事,以他目前的思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脑海中有人清晰的告诉他,一定要报仇。可是,到底怎么样才能报仇,他却不能具体的说出来。

    良久,他才无精打采的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鼎冷峻的说道:“我是来看你什么时候死!”

    秦万歪着脑袋,似乎有陷入了痛苦的空白状态,良久才说道:“我死了吗?”

    刘鼎冷峻的说道:“哀莫大于心死,我看你这个样子,和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秦万又开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这次却没有哭泣了。只是痛苦的蹲着,不断的揪自己的头,揪一根头不够痛,那就同时揪两根,两根还不够痛,那就同时揪一小撮。直到鲜血从头底下冒出来。仿佛只有揪头地痛楚,才能掩饰内心的痛楚。

    刘鼎在他面前踱步,眼神阴冷的看着秦万,每一个字都好像刀刃一样刺在秦万的心灵上:“丁从实还在苏州,是他杀了你的岳父,是他杀了你的岳母,是他杀了你地……”

    秦万突然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叫道:“我要杀了丁从实!”

    刘鼎上下看着他,慢慢的说道:“你有这个志气我很欣赏。”

    秦万默然。似乎又要蹲在地下,可是刘鼎已经伸腿制止了他的这个动作,他只好蜷缩的站着。

    刘鼎深沉的说道:“你要是早日行动起来的话。说不定你的大仇已经得报了。”

    秦万还是默然,习惯性的又要蹲下,结果又被刘鼎伸腿制止。

    良久,秦万才带着哭腔地说道:“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刘鼎缓缓的说道:“丁从实在苏州,你要拿下苏州,抓到他,将他千刀万剐,祭奠你心上人的在天之灵。”

    秦万思索片刻。忽然小声地说道:“你借我五千军队好吗?”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不借!”

    秦万愣住。

    刘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需要借用我的军队!你自己有军队!”

    秦万默然,可是眼神中却有些期盼。

    刘鼎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道:“你的岳父不幸遇难,部队也被全部打散了,我们帮你收拢了全部的军队,大概还有六千人的样子。去掉一些没有战斗能力地人员,你自己完全可以组织起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来。只要有好的军官,好的训练,好的装备。你完全可以拥有一支强军!”

    微微顿了顿,刘鼎慢慢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擅长训练士兵,缺乏经验,但是,我可以调给你一些骨干,帮你先将军队的架构恢复起来。另外,我可以提供你军饷和装备。我可以提供给你足够的力量,让你去攻克苏州,活捉丁从实。我的条件是。你地这支部队。必须服从我的指挥。杀死了丁从实以后,你和你的部队。都要纳入鹰扬军的战斗序列。”

    秦万轻轻的咬了咬牙齿,沉静的说道:“好!我干!”

    刘鼎点点头,满意的说道:“既然如此,随后会有人来和你商量具体的事情,他的名字叫唐沐枫,是训练士兵地高手。还有一个叫做郭慕地人,他也会协助你处理军队的各种事务,你有什么不熟悉地,都可以向他请教。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想要为你心上人报仇雪恨,还得自己加倍努力。你的功夫不错,希望你能够将你的功夫传授给你的部队,锻造出一支强有力的战斗队伍。”

    他走到秦万的前面,扶着他的肩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深深的说道:“万,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只有坚强,你才能保护你的家人!星彩之所以会遇难,就是因为你的准岳父不够强!所以,为了你的过去,为了你的将来,你都必须坚强起来!如果下次你还习惯性的蹲在地上逃避问题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

    秦万紧紧的咬着嘴唇,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目光,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了。

    刘鼎点点头,转身离开。

    当他的身影就要消失的时候,秦万忽然感激的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刘鼎若无其事的说道:“因为我的老婆也死了。”

    秦万愣在那里,良久,良久,他的嘴角边居然冒出了一丝丝同命相怜的笑容。

    只可惜,这个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楚。

    无意中抬头看天,天上有彩色的云彩在飘荡。

    秦万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喃喃自语的说道:“星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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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又是新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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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启三年的春天,来的特别的早,仿佛要弥补去年的延误。

    春寒料峭,大地已经可以见到明显的绿色。带着些许寒意的轻风,连绵不断的吹过大地,运河两岸的柳树也都长出了细细的嫩芽。春江水暖鸭先知,在运河的水中,已经有一群群的鸭子在轻快的拨动着水面,荡漾出一层层的涟漪。在运河的堤岸上,有农民看着锄头,准备去耕种。微风中不时传来耕牛的叫声,将附近的原野都衬托的格外的宁静。

    造成的太阳还没有出来,草尖上的白露还没有完全消退。无锡城外的训练场上,已经是一片的热火朝天。这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原野,训练场就掩映在堤岸的后面。堤岸上长着一排排的柳树,柳枝上面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星星点点的嫩芽。柳枝在微风中随意的摇摆,向周围宣告春天到来的气息。

    战马的嘶叫声,时不时的从训练场传出来,却听不到丝毫的人声。事实上,训练场上的人很多,只是大家都紧紧的抿着嘴唇,全神贯注的等待着战友的动作。这是鹰扬军鬼雨都战士在进行马战训练,他们的教官,就是冷酷无情的王彦章。在这个绝顶高手的面前,所有的鬼雨都战士都显得有点紧张,尤其是第一个出场的刘恒。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刘恒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紧张。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带着寒意的空气,让自己迅的镇定下来,随即纵马跃出了三个马位,等待来自王彦章的命令。王彦章就在前面,只要打倒他。就算圆满的达到训练目标了。当然,要打倒他有点困难,只要木枪顶端地白灰刺中他,就算基本达标。

    “我一定行的,我一定行的,我一定行的……”

    尽管刘恒努力的平息着内心的紧张情绪,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可是他身边的每个战友,都可以看到刘恒地嘴唇在轻微的颤动。握着白腊枪杆地手指,简直都要白了。就算是在战场上。时刻面对生死,刘恒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紧张过,然而,面对他们的新教官王彦章。他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刘恒去年征战蕲黄二州地时候,不小心触碰了血吸虫,被隔离了三个月的时间,后来被证明是虚惊一场,才重新回到了部队,可是已经错过了蕲黄二州和糁潭的战役。在此后的征战中,刘恒奋力表现,可是在众多杰出的战友里面,他的表现不算非常的出色。在鬼雨都战士中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一个。面对王彦章,他居然是第一个出场。实在是不能不紧张。

    “来!”

    远处的王彦章打出手势,冷峻地喝道。

    “杀!”

    刘恒怒吼一声,一夹马腹,举着白腊木枪,向着王彦章冲了过去。王彦章的身影越来越近,目标越来越大,胸口完全洞开,可是他手中地白腊木枪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刘恒对他的威胁。刘恒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枪尖瞄准了王彦章的胸膛。这是最基本的前刺动作。他已经反复锻炼了数千次,就算前面是一块钢板。他也可以将他刺穿。

    转眼之间,刘恒就到了王彦章的前面。木枪直刺王彦章的胸膛,枪尖的破空之声,清晰可闻。然而,王彦章只是简单的一挥手,手中的白腊枪向前挑起,就撞开了刘恒手中的白腊木杆,跟着向右一摆,刚好打在刘恒地要肋上。^^^^

    噗!

    一股巨大地力量传来,刘恒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从马背上翻倒了下去,白腊木杆也不由自主地飞到了一边,插在松软的土地上。这一片土地都被专门翻松过,基本都是浮土,刘恒摔下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浮土里面,好不容易才探出个脑袋来,却已经是全身的泥土。

    哒哒哒……

    他的坐骑继续飞驰,跑出了百余丈以后才现主人已经不在背上了,才慢慢的转过头来,出低沉的嘶鸣。这些战马都渐渐的有了灵性,它先用前蹄踢着刘恒使用的白腊木杆,滚到刘恒的前面,然后才用嘴巴贴着刘恒的脑袋,出关切的低沉的问候,马尾巴在无力的摆动着。

    “唉!”

    后面的鬼雨都战士都悄悄的出一声叹息。

    又失败了。

    这是他们第三次和王彦章较量。

    居然连王彦章的身体都没有碰着,实在是……

    要怪,只能怪自己水平太烂,没有学到王彦章的三成功夫。

    要怪,只能怪自己参军之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要是从出娘胎的时候就开始练,绝对不是现在的水平。

    要怪,只能怪以前没有高明的师傅,那个袁思礼也真没有义气,回到老家以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因为刘鼎始终没有点破袁思礼的身份,所以鹰扬军里面,除了白钦翎之外,谁也不知道袁思礼就是李嗣源。好多鬼雨都战士都非常怀念这位高明的教官,要是袁思礼能够一直训练他们,相信他们的骑术已经非常出色了。

    事实上,王彦章的动作已经慢了很多了,力度也轻柔了很多,甚至使用的武器都是专门定制的,枪头很粗,很钝,还包裹着厚厚的棉布,以免他用力过度,造成误伤。要是他全力施展的话,刘恒早就死在他的面前了。但是他的水平实在太高,即使是已经降低了杀伤力,依然让鬼雨都战士伤痕累累。

    刘恒拉着马缰,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了。毫无疑问,他摔得很痛。刚触地的时候简直是眼冒金星,眼前一片的模糊。不过他能够强忍着,等视觉恢复正常以后,马上重新翻身上马,又回到鬼雨都战士的队列里面去。

    “来!”

    王彦章没有回头看刘恒,而是对前面继续做了个挑战的姿势。

    “杀!”

    刘剑等人相继出怒吼,狠狠地冲上去。

    结果王彦章都是随手一摆木枪,就将他们打落马下。

    没有人刺中王彦章。

    没有任何人能够过关。

    王彦章摇摇头,纵马来到队伍的前面。冷峻的看着所有人。

    刘剑等人都忍痛重新上马,相互间拉开了距离。准备跟随王彦章展开训练。

    王彦章拨转马头,缓缓的举起示范用的白腊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中。

    那杆白腊木枪,仿佛比夜明珠还要珍贵,仿佛比金陵府天香楼的美女还要吸引人。“挑!”

    “横!”

    “摆!”

    “刺!”

    “压!”

    “拖!”

    “拉!”

    “翻!”

    王彦章每个口令都只有一个字。\而且只说一遍,动作也做的比较快。如果是换了普通地士兵,肯定跟不上,幸好学生们都是刘鼎身边的精锐,他们在跟随刘鼎地时候,已经学习到了非常雄厚的基本知识,基本功夫也相当的扎实。王彦章的动作虽然快,有时候还很复杂,可是除了极个别人员之外。大多数地鬼雨都战士,都能够勉强做到。刘恒开始的时候觉得有点生疏。但是现在已经相当的熟练了。

    尽管偶尔有人还是跟不上节奏,动作做得不到位,尽管王彦章的脸色还是很冷峻,事实上,王彦章的内心还是挺满意的。鬼雨都战士的领悟能力让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去教,而不用时时重复过去的动作,更不用三天两头炒冷饭。他在内心里对自己说:“要教就教这样地部队,教那些烂脚虾有什么用!”

    上去是马战,下午是骑射。

    经过上午的折磨以后,鬼雨都战士地衣服都脏兮兮的。有些战士还负伤了。毕竟。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厚厚的浮土并不能完全消除掉下来的力量,有时候掉下来的角度不对,还有可能会被马蹄踩伤。不过,他们每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脸上都带着渴求而坚韧的神色。要进入鬼雨都,不但要有出色的杀敌本领,还要有坚强的战斗意志,经得起折磨,经得起受伤,要是这样地摔马都承受不了,其他就更不用说了。

    刘鼎常常教导鬼雨都地战士,在这种乱世,想要生存下去,只有比别人更强。弱者,永远都只能处于任人宰割的地位。想要比别人强,就要跟着更强地师傅,学习到更多的杀敌本领。自从袁思礼(李嗣源)无缘无故消失了以后,鬼雨都战士就没有一个好师傅,导致他们的水平一直没有质的飞跃。现在王彦章来了,这个机会当然要抓住。

    由于袁思礼的事情刘鼎一直没有透露出来,鬼雨都战士都不知道内情,他们都非常怀念那个高明而严肃的袁思礼。他们都非常担心,说不定王彦章哪一天就会突然像袁思礼一样,忽然消失不见了。因此,每个鬼雨都战士,都十分珍贵眼前的每一个训练机会。

    横扫了所有人一眼,王彦章指着后面的箭靶,简短的说道:“每人五箭,距离八十步!”

    这是稻草人扎成的箭靶,近看和真人差不多大小,但是在八十步(王彦章所说的步全部都是大步,每步约等于一米五左右,八十步约等于一百二十米)之外,看起来就只有冬瓜大了,鬼雨都战士必须骑马疾驰绕圈,然后连续射出五枚箭镞,全部的箭镞都要准确的命中稻草人的要害部位,包括头部和胸部。

    这个要求不可谓不高。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在混乱的战场上,放箭的距离一般都很少过五十步(七十五米),如果在八十步的距离外。还能够五箭全中,显然将在战场上占据先机,射杀敌人于无形之中。这不但可以消灭更多地敌人,还可以成倍的提高自身的生存率。

    骑射一直都是鬼雨都战士的弱项,懂得骑射的鬼雨都战士很少,之前袁思礼还在的时候,对鬼雨都战士进行过系统的训练,只是他存在的时间太短了,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鬼雨都战士没有能够全部学完骑射本领,后来才加入鬼雨都地战士。就更没有机会学习了。现在王彦章来了以后,他们的遗憾才得以弥补。

    刘鼎也来到了训练场观看。

    王彦章先示范。

    只看到他纵马疾驰而出,好像风一样从训练场上掠过,只能看到隐约地黑影。

    在靠近稻草人的时候。王彦章反手张弓。黑雕弓弦至满月。

    嗖嗖嗖嗖嗖!

    连续五声弓弦响,五枚雕翎箭连串射出。

    噗噗噗噗噗!

    箭镞准确的钉在稻草人身上,出沉闷的响声。

    由于他地臂力强大,稻草人几乎都被射烂了,散落的稻草到处都是。

    马上有人更换新的稻草人,准备下一轮的训练。

    王彦章示范完毕,纵马回来,做出了其他人继续的手势。

    最先来的还是刘恒。

    他纵马而出,小心的衡量着自己和目标之间的角度和距离。患得患失之间,马不免有点快不起来。

    王彦章在旁边厉声大叫:“快!别磨蹭!”

    刘恒急忙用力一夹马腹。提高了马。

    目标很快在望。

    真的只有半个冬瓜大小。

    要命中目标地头部和胸膛,谈何容易啊!

    刘恒微微一犹豫。

    “射!”

    王彦章厉声叫道。

    刘恒只好在马背上迅弯弓搭箭,狠狠的射向稻草人所在地方向。

    嗖!

    箭镞呼啸而去。

    在高的疾驰当中,刘恒也不知道箭镞射到了哪里。

    那个稻草人只有半个冬瓜大小,根本分辨不出头部和胸部。

    五枚箭镞很快射出,刘恒纵马跑开,然后绕圈跑了回来。

    王彦章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一言不。

    刘恒自己检查箭靶,也是无地自容。甚至连看第二眼的勇气都没有。

    五枚箭镞。只命中了一箭,还是在腿上。歪歪斜斜的,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简直无法相信,这居然是鬼雨都战士射出的箭镞。

    太臭了。

    “唉!”

    刘恒自己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一夹马腹,默默归队。

    如果是站在原地上,他自信至少可以射中四箭,如果挥正常的话,射中五箭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在马背上,能够射中一箭,已经算不错了。本来鬼雨都战士里面骑射最出色的,乃是刘火、刘岱等人,但是他们现在都已经到其他部队去做指挥官了,现在的鬼雨都战士,包括藏勒昭和令狐翼在内,其实都不擅长骑射。

    严格来讲,这骑射地功夫,绝对不是一天一夜就可以练就地,它更多依靠的是时间和天赋。游牧民族地骑射功夫如此厉害,就是因为他们是从小训练的,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会骑马了,只要有能力张弓,他们就开始训练骑射,单就时间上来讲,就绝对不是中原的军队可以比拟的,鹰扬军也不例外。^^^^

    鬼雨都战士绝大部分都是半路出家,懂得骑射的人极少,他们都只能在战争中逐渐的学习,用实战经验来弥补这个巨大的时间差。显然,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这种先天上的差距,后天是很难弥补回来的。当然,如果有好的教官,可以事半功倍。没有人知道王彦章是不是好教官,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本身的水平绝对是高的,甚至可能还在当初令人惊叹不已的袁思礼(李嗣源)之上。只要自己有足够地时间,有足够的恒心,还是可以锻炼到比较高的水平的。

    王彦章和袁思礼还有个同样的脾气,就是绝对不会降低标准。你要是做不到,你就等着挨罚吧,延长训练时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单个开小灶也是司空见怪的事情。如果不是鬼雨都战士个个本身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忍耐力和意志都十分的坚强,恐怕早就被王彦章给累垮了。当然。如果他们不是鬼雨都战士地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向王彦章放暗箭了。

    “再来!”

    王彦章打出了手势。

    这次上去的是刘剑。

    结果。他一箭都没有射中,耷拉着脑袋退了回来。

    鬼雨都战士66续续上去,轮番射箭,结果成绩都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成绩最好地是刘腾,射中了两箭,其中有一箭准确的命中了稻草人的胸部。他在鬼雨都里面呆的时间最长,练习骑射功夫已经有一年半地时间,这充分的说明了时间要比天赋更加重要。如果鹰扬军想要弥补和游牧民族骑射水平的差距,肯定需要大量的时间,最初步的统计,也要个三五年的。然而,鹰扬军有足够的时间么?

    在旁边观摩的刘鼎轻轻的摇摇头。

    骑射。只能在鬼雨都战士中训练,提高他们地复杂情况下的战斗水平。提高他们地突然爆力。对于别的部队,无法做更多的要求。想要战胜善于骑射的游牧民族,根本的方法还是要依靠部队之间的良好配合,战士们顽强的战斗意志,还有就是精锐的装备,高明的指挥,此外,如果能够淋漓尽致的挥黑色火药地威力,也是个很好地办法。

    “真丢脸。”

    王彦章看着稻草人,又看看面前几乎个个年龄都要比他大的鬼雨都战士。直言不讳地说道。

    鬼雨都战士都习惯了他的挖苦。脸色倒没有太大的改变。技不如人,无话可说。王彦章除了战场上冷酷无情之外。在场下也是经常得罪人。他的枪法、箭术在鹰扬军里面是万众挑一,无人能及,说话的尖酸刻薄,不留情面,那也是万中无一,无人能及。你要是不习惯的话,趁早离开他的视线。

    “这小子。”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有些赞叹又有些感慨。

    王彦章桀骜,杨鹭飒风流,秦万幼稚,白钦翎孤傲,怎么这些出色的人物,个个都有其无法克服的缺点呢?女娲造人的时候,是不是漏了点什么?为什么不能造一个完美的人出来?起码给个赵云这样的人物也好啊!

    秉承“天子守国门”的优良传统,在去年的战斗结束以后,刘鼎一直带领鬼雨都驻扎在无锡,过年的时候也没有离开。*****虽然无锡只有六百人的鹰扬军,董昌指挥的义胜军,丁从实指挥的镇海军,都不敢来骚扰,这个年倒也过的平静。

    无锡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这座历史古城在军事上的地位并不重要,使得它经常可以免受战火的蹂躏,城里面的古建筑也保留的非常完好。尽管无锡有些冷清,没有金陵府的热闹繁华,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过得还是挺愉快的,征战了几个月的鹰扬军将士,也终于可以有规律的休整了,一直绷紧的神经,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过年期间,刘鼎给大家都放假了,鼓励大家不要留在军营里,到外面去放松放松。他还专门给令狐翼一个月的假期,让他去跟孙婧慈团聚。王彦章也悄悄的进城了逛了一圈,至于参与了什么活动,谁也不清楚,估计是和刘鼎对他的后两个要求有关,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于是就放弃了。

    当然,战争还没有结束,鹰扬军还没有资格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从年初八开始,鹰扬军又恢复了严格的训练。尤其是鬼雨都战士,在见识了三个刺客的神奇箭术以后,他们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事实上,刘鼎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给鬼雨都战士找到了一个足可以提升他们水平的教官。

    他们地新教官,就是王彦章。

    想要打人。先要学会挨打,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在混乱的战场上,挨打能力和杀敌本领同样的重要。萧骞迪之所以能够重新回到部队,就是他的抗挨打能力的确很强,在那样的重伤下面,依然能够撑到郎中的到来。在后来的医疗过程中,多次要动刀子,萧骞迪也熬过来了。屠雷和秦迈地伤势没有萧骞迪严重。同样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复原,就是因为他们身体地挨打能力不及萧骞迪。

    在刘鼎的精心指点下。鬼雨都战士的步战能力已经很强,他们最大的缺陷就是马战,尽管鬼雨都战士基本都配备了战马,可是利用战马冲锋陷阵。却是从来没有过地事情,因为掌握马战技术的战士太少了。自从袁思礼(李嗣源)走了以后,鬼雨都战士就再也没有一个高水平的骑术教官,刘鼎只擅长马下作战,对于马上作战只能说是勉强合格,他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在这方面指点自己的麾下,以免误入歧途。

    幸好,王彦章来了。

    王彦章其实开始不太愿意担任鬼雨都的教官。他觉得自己自己不太适合训练士兵,他觉得自己的训练方法。士兵们根本接受不了。他在庐州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训练过保信军士兵,可是那些士兵的水平太臭了,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训练要求,没有两天地功夫,就全部累趴下了。他们的接受能力又差,往往一个动作,一个细节,都要反反复复地强调。他本来就是讨厌说话的人,要将一句话重复数遍。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幸好。被强拉上架的王彦章很快现,这些鬼雨都的战士。和之前的保信军士兵,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的接受能力,要比那些保信军士兵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无论是多么艰难复杂的动作,他都几乎不用解说第二遍。即使有不懂的地方,只要稍加解释,他们马上就能够领悟到。于是,在意外之余,他也就默认了这个事实,成为了鬼雨都的教官。有时候他也会简单地感慨,为什么保信军和鹰扬军地差距就这么大呢,难怪在鹰扬军的面前,保信军连一点反抗地能力都没有。

    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只是王彦章懒得去想罢了。

    他王彦章的水平太高了,对训练的要求水平自然要求很高,普通的士兵怎么能够惊得起他的折腾,自然是没有几天就累趴下了。鬼雨都战士就不同了,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有顽强的战斗意志,有坚韧的忍耐能力,有相当的搏杀基础。对于很多基本的动作和细节,他们已经从残酷的实战中学到,根本不需要王彦章详细解说。

    对于他们来说,王彦章的教导正是锦上添花,是他们最需要的,他们当然会努力的学习。即使在离开了训练场以后,他们也会积极的相互探讨,相互切磋。往往王彦章觉得需要三天才能掌握的本领,他们两天甚至是一天就能够熟练掌握了。学生接受得好,教师自然卖力,很乐意倾囊传授。

    更何况,王彦章十分喜欢这种被人承认,被人尊重的感觉,尤其是鬼雨都战士的这种尊重,只表现在心里,表现在行动上,而不是用嘴巴说出来。他王彦章在鹰扬军中的地位,就是在这样的训练中渐渐的形成的。在他的心目中,鬼雨都绝对是最理想的军队,他愿意在这个部队里面呆一辈子。

    刘鼎原来使用的黑雕弓,也找到了合适的主人,刘鼎将它送给了王彦章。作为鹰扬军节度使,刘鼎是不太可能经常出现在前线了,这把黑雕弓留在他的身边实在是一种浪费。王彦章果然很好的挥了黑雕弓的实力,在训练场上展示出了过人的实力。

    当然,最令刘鼎满意的是,王彦章不是李嗣源,他来历清楚,身家清白。有周水在鹰扬军的序列里面,他不会突然消失。换句话来说,鬼雨都从此以后,都会有这个出色的教官,只要假以时日,鬼雨都的战斗力会变得更强大的。

    李怡禾站在刘鼎的身边,同样面带微笑。

    他其实已经很少参与训练了。他现在更多的是全神贯注地处理文书工作,这项工作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不过鬼雨都训练的时候,他还是会来看看的,就当是增长见识了。好像王彦章这样的人物,的确不是经常可以看到的,当日王彦章在常州刺史衙门面前的广场大开杀戒,闲庭信步,不知道羡煞了多少鹰扬军的将士。

    “我想,到二月份。我们就差不多要回去了。”刘鼎忽然说道。

    “是啊,舒城那边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李怡禾点头说道。

    刘鼎握了握自己的双手。颇有些跃跃欲试地意味,王彦章的出色表现,让他觉得有些手痒,想要上去尝试一下自己的功夫是不是退步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如果上场,王彦章肯定就放不开,就无法对鬼雨都战士保持这样冷酷的态度了,反而会影响训练效果。

    李怡禾忽然说道:“大人,崔瀣地秘密来信,我们要不要回复?”

    刘鼎摇头说道:“不要。任何时候,都不要暴露我们和崔瀣的关系。我们要让朝廷知道,崔瀣是他们派来的,而不是我们请来的。我们不希望崔瀣来担任监军,这有利于崔瀣以后的工作。”

    李怡禾说道:“那就继续让他和裴易靖秘密联系好了。”

    刘鼎说道:“正是。”

    云淡风轻。春风吹拂在脸上,显得格外的舒服,周围的柳枝都迎风摇摆起来。

    刘鼎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呼吸着大自然最新鲜的空气,这种冰凉怡人地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品尝到了。

    眼前的景色是如此地美好,小草嫩绿,柳枝芽,天空是如此的蔚蓝,白云是如此的洁白。天地间洁净得好像一尘不染。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光启三年的春天,对于鹰扬军每个人来说。似乎都是挺美好的。在去年的这个时候,鹰扬军正在蕲黄二州奋战,除夕夜还生了战斗。今年,鹰扬军将士终于可以规规矩矩的过年了,暂时不用考虑战争的残酷。

    年前朝廷的一道诏令,更是让鹰扬军将士看到了希望。

    诏令有两个内容。

    第一个,任命刘鼎为右鹰扬卫将军,比原来的中郎将提升了一个档次。

    第二个,隐讳地表示,山南东道将听从鹰扬军节度使地命令。

    本来崔安潜的建议,是让刘鼎直接兼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打通鹰扬军和长安之间地通道,李俨当时也答应了,然而,回到皇宫以后,李俨又后悔了。给予刘鼎这么大的权力,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是朱全忠,也没有兼任两个节度使。朝廷对于兼任节度使是非常忌讳的,当初的安禄山,就是因为兼任三镇节度使,才拥有如此雄厚的实力,最后举兵造反的,李俨可不想重蹈覆辙。

    他觉得,崔安潜的建议,过于倾向刘鼎了。他不知道崔安潜自我感觉大去之期将至,现在天下如此混乱,常规手段根本无法奏效,才会所以建议李俨用猛药。结果李俨想来想去,反而以为崔安潜可能是受了刘鼎贿赂,于是来帮刘鼎说话。万一到时候刘鼎比他的老子还要厉害,朝廷岂不是养虎为患?其实李俨也是多虑,现在天下大乱,为患的猛虎还少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这正是崔安潜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

    一旦刘鼎兼任两个节度使,马上就会遭受到多方面的压力,朱全忠、秦宗权、李克用等人都和刘鼎有深仇大恨,他们之间互相攻讦,朝廷才能继续维持下去。至于中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崔安潜的计策,只是延缓朝廷灭亡的时间。然而,李俨还天真的觉得,朝廷还有崛起的机会,还有号令四方的能力,所以不能让刘鼎这样轻易的得到他想要的。

    最后,他采取了一贯的折中办法,经过仔细的研究,他亲自起草了送给刘鼎的诏书。这份含糊其辞的诏书隐讳的表示,刘鼎有希望管辖山南东道,但是前提是打垮长安的伪皇帝李,还必须向朝廷进贡大量的财物。至于财物的多少,李俨的要求也不算高,鹰扬军不吃不喝积累十来年应该也够了。

    对于李俨的行为,艾飞雨只有四个字的评价:“无知,小气。”

    现在鹰扬军都还没有收复寿州、颖州、光州,对于山南东道一点都不积极,山南东道的战略位置固然重要,然而只是对于朝廷而言,对于鹰扬军来说,更看重的是这几个州的展前景,偏偏山南东道属下的几个州,没有一个是望州,经济能力其实很差,地瘠民贫,当地民众苦不堪言。朝廷很看重这片交通要地,鹰扬军却不怎么感冒。事实上,就算朝廷明令刘鼎兼任山南东道节度使,他有没有心思去打理还是问题,更何况朝廷说得如此的隐讳了。

    这个小皇帝对别人的提防,可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了,明明是别人不喜欢的东西,他都舍不得拿出来。这样的皇帝,想要恢复过去大唐帝国的辉煌,想都别想。当然,也不能完全怪他,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让他不堪承受皇帝的重任,已经无法完全分辨当前的局势,他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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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又是新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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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俨身边的人都是鼠目寸光之辈,崔沆之类的人,只能陪他说说话,聊聊天,处事能力是绝对没有的,否则李俨给刘鼎的这份诏书,就不会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了。除了让天下人都看到朝廷的无知和小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萧遘、裴澈等人的才华也不足以守成,朝政的糜烂和他们也有关系。唯一一个能够守成的崔安潜,却又过世了,他留下的遗嘱,李俨先是答应了,后来又改变了。遇到这样的烂局,自然无力应付,朝廷正在逐渐的谈出民众的视线。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鹰扬军执行的“奉天子、修耕植、贮军资”的基本策略,已经收到了明显的效果,随着控制区域的扩大,鹰扬军的生产力正在逐渐的释放出来。舒州等地的生产力,较之以前有大幅度的提高。佴泰和诸葛斌两人的主要才华,其实都在展生产面,这要是刘鼎非常关注的内容。战争,其实比拼的就是消耗,谁能够坚持到底,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现在天下大乱,各地的生产力都受到严重的破坏,谁能够最先恢复过来,谁就有最大的可能笑到最后。

    单就军事战略来讲,光启三年最大的敌手,依然是秦宗权,依然是秦宗权领导的淮西军。鹰扬军今年的主要目标,就是拿下寿州,巩固寿州。只要拿下寿州,狠狠的给淮西军一个上勾拳,淮西军的这个软肋部位,将会受到致命一击。加上宣武军从北方对淮西军的压力。淮西军肯定会逐渐的瓦解。只要打败了淮西军,下一步就是和朱全忠等人中原逐鹿了。

    扬州地局势越来越紧张,毕师铎连连派出信使,请求宣歙观察使秦彦出兵扬州,秦彦的准备也越来越充分,只等适合的时机,就会率军杀入扬州。只要秦彦前脚离开,鹰扬军后脚马上占领宣歙地区。到时候,鹰扬军的占领区域。就可以全部连成一片了,从黄州到润州。再也没有阻隔。这对于鹰扬军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是巨大的飞跃……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打断了刘鼎的思绪,他迅的回过头来,看着马蹄声传来地方向。

    四匹快马从常州方向急奔来,好像飞一样的从堤岸上冲下来。****带起了一连串地灰尘。

    “报告!三眼都急报!”

    带头的信使在刘鼎面前跳下马来,朗声报告。

    刘鼎点点头。

    他们送来了三眼都搜集到的紧急情报。

    李怡禾看过了情报以后,神色变得十分的古怪。

    刘鼎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不以为意地说道:“说吧!天塌不下来!”

    李怡禾一字一顿的说道:“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湮投降秦宗权!”

    刘鼎眼睛里精光一闪,却没有吭声。

    李怡禾却是眉头紧锁。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刚刚朝廷才有意思将山南东道划到鹰扬军的管辖范围,要鹰扬军负责这条交通线的安全,一方面通过这里运送粮食给兴元府,一方面派兵消灭长安的伪皇帝,可是没想到。诏书的热量还没有完全消失,山南东道这么快又转到了淮西军的名下。这过程未免太快了,刘鼎和鹰扬军甚至还没有机会踏上山南东道的土地呢。

    这消息不但来得突然,而且带来地后果极其严重。{第一看书}襄州是战略要地,突然落入淮西军的手中,对整个江南,甚至是整个天下大势,都将产生难以估计地影响。如果秦宗权这时候正处于消沉状态的话,接到这个信息,他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的:淮西军有救了!

    “回去!”

    刘鼎沉静的说道。

    他们回到指挥所,艾飞雨正在舒舒服服的晒太阳。听到两人脚步声。皱眉说道:“看来,新年的好日子结束了。”

    刘鼎晦涩的说道:“是的。李怡禾重复着情报上的内容:“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湮投降秦宗权!”

    艾飞雨明显地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形势变化得这么快。

    赵德湮居然投降了秦宗权。

    襄州,这个战略要地,居然落入了淮西军地手中。

    刘鼎倒是很沉住气,很快进入了指挥所。

    李怡禾也是沉默不语,推着艾飞雨的轮椅进入指挥所。

    指挥所里面沉静一片。

    刘鼎和李怡禾都在看着地图。

    其实地图上地一切他们都已经了然在胸,这时候凝视地图,不过是习惯性的思考动作罢了。

    良久,艾飞雨才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都看错赵德湮了。”

    至此之前,三眼都收集到有关赵德湮的情报,都是反面的,这个人年迈无能,贪财好色,刚愎自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赵德湮的确是无能之辈,根本管理不了山南东道。朝廷要派人替换他,不是没有道理的。然而,他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曾经长期在唐懿宗身边担任大臣,对于他的忠诚,三眼都也没有多加怀疑。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当朝廷想要派人替换他的时候,他竟然做出了投降秦宗权的决定。

    不但鹰扬军看错了赵德湮,就连老狐狸崔安潜也看错了赵德湮。他将山南东道让给鹰扬军的策略,就是建立在赵德湮会执行朝廷命令的基础上的,否则,这个建议就完全无从执行。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赵德湮还是比较遵从朝廷命令的,然而,现在的事实证明。崔安潜也看走眼了。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时刻,赵德湮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定。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投降也是需要一点勇气地,尤其是投降秦宗权。秦宗权的淮西军,已经是天下公敌,鹰扬军打他,宣武军打他,武宁军打他,神策军也在打他。经过几年的战斗,淮西军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他们的掠夺策略注定他们是无法坚持长久的,尽管他们偶尔还能在某个战役取得胜利,可是总体而言,淮西军的没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除非是赵德湮的确已经老眼昏花到根本看不清当前局势地地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否则,无法想象,他会愿意伴随着淮西军一起灭亡。当然,这里面极有可能是受到了淮西军地引诱,尤其是美色的引诱,周宝的教训就在眼前,估计赵德湮也是这样被秦宗权俘虏的。然而,无论如何。他毕竟是做出了这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影响到地人实在太多了。

    对于淮西军来说。赵德湮的投降,绝对是一阵强心剂,延长了淮西军回光返照的时间。甚至,有可能给淮西军逆天的机会,如果秦宗权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的话。淮西军和鹰扬军完全不同,他们是掠夺性的军队,走到哪里抢到哪里,根本不用考虑生产,也不用考虑财政收入,更不用考虑民众的情绪。{第一看书}他们只需要抢。只需要有东西可以抢。有地方可以抢就足够了,有抢掠的。他们就有战斗力,就有前进的动力,就有扩张地实力,偏偏山南东道就是这么一个好地方。

    山南东道虽然贫穷,可是大部分的州县都没有被淮西军洗掠过,按照淮西军地一贯做法,他们能刮地三尺,更何况是从来都没有掠夺过的地方?本来以为淮西军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掠夺,随着时间的推延,将会逐渐的枯萎,可是赵德湮的投降,简直将将一块肉扔到了饿狼的面前。这个该死的赵德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李怡禾嘟囔着说道:“不知道秦宗权派出了哪个狐狸精,要是抓到她,非得……”

    艾飞雨打断李怡禾没有意义的抱怨,果断的说道:“赵德湮投降,秦宗权第一反应就是控制襄州,他的度肯定会被我们更快,因此,不要存在任何幻想了。”

    微微顿了顿,艾飞雨沉静地说道:“控制襄州,需要一个强有力地将领,这个人必定是马殷!”

    李怡禾苦恼的说道:“马殷去了襄州,事情就麻烦了。”

    艾飞雨艰涩地说道:“很麻烦。”

    刘鼎目不转睛的盯着墙壁上的军事地图,好像要看穿地图上的襄州,直接飞到实际上的襄州那里。

    要是鹰扬军真的会飞就好了。

    可惜,鹰扬军没有翅膀,因此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马殷占据襄州。

    如果鹰扬军和山南东道接壤,鹰扬军也许可以抢在马殷的前面进入襄州,抢先控制这个战略要点,尽可能的消除赵德湮投降带来的恶劣影响。要是赵德湮胆敢抗拒的话,刘鼎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山南东道管辖着襄州、邓州、唐州、隋州、均州、房州、郢州等地,这些地方的刺史和军队,未必每个人都是赵德湮的心腹,只要鹰扬军提前到达他们那里,就可以将他们拉出淮西军的控制。*****要是他们胆敢抗拒,鹰扬军同样会大开杀戒。

    然而,偏偏鹰扬军和山南东道不接壤。在鹰扬军控制区域里面,距离山南东道最近的黄州,中间也相隔着水火不容的安州。安6豪强周通本身就有过和淮西军合作的先例,这次淮西军控制了襄州以后,他和淮西军的动作肯定会更加的默契。因此,鹰扬军想要通过他的防区,着实不容易。事实上,得知赵德湮投降淮西军以后,周通已经被刘鼎列入将来需要解决的对象。

    山南东道周围的各个势力,例如荆南节度使,金都商防等,本身势力就不强,根本没有和淮西军硬拼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南东道倒入淮西军的怀抱。尤其是荆南节度使,本身在淮西军的攻击下,已经奄奄一息。在淮西军控制襄州以后,荆州的陷落恐怕也是早晚地事情。可想而知,马殷接管襄州以后。一定会尽快的平定山南东道内部,依靠掠夺和杀戮组织起天文数字般的军队,就算鹰扬军现在马上起西部攻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控制山南东道辖区。

    刘鼎偶尔看过几次小说,对于郭靖、襄阳有一点点的印象。襄州就是后来的襄阳,这地方绝对是战略要地,南船北马,汉水直下江陵,威胁到整个长江中下游。淮西军控制了襄州及周围地区。必定会在此囤积重兵,展水军。然后伺机一举南下,解决整个江南局势。襄州既然陷落,荆州肯定不会例外。这就意味着,整个长江中下游的所有势力。都将可能遭受灭顶之灾,除非是准备投降淮西军的势力。

    赵德湮的投降,为困兽犹斗的淮西军,重新打开了一扇通过光明地大门。从襄州南下,绝对要比从寿州南下高效快捷得多。襄州、荆州两地同时夹攻江陵地区,基本上没有抵抗的可能,尤其是马殷这样地将领指挥战斗。如果是秦宗言、秦宗蘅,又或者是申丛、秦贤这些没有多大的本事,或许不能完全挥襄州的战略优势。这样江南势力也许有抗衡的余地。偏偏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马殷,这一点就不要指望了。

    马殷这个人。才华不在王建、孙儒之下,只是因为没有机会挥,所以才显得默默无闻。他控制了襄州以后,绝对会将这里地战略优势挥的淋漓尽致的,即使鹰扬军全军出动,也未必能够迅的攻克襄州。^^^^马殷控制了襄州以后,将成为淮西军的第三号实力派人物,仅仅在秦宗权和孙儒之下。在这样的心态下,马殷肯定会锐利进取,为自己争夺更多的功勋。江南的各个势力。从此恐怕要多灾多难了。

    总之,襄州这个战略要地落入淮西军的手中。只意味着两个字:灾难。

    三人越是思索,越是脸色凝重。

    指挥所外面地卫兵都能够感觉到了沉重的气氛。

    看来,鹰扬军还是高兴地太早了,光启三年绝对不是个好开端,老天能够让鹰扬军安安分分的过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过年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息,老天要残酷的一面就展露出来了。尽管不能用乐极生悲来形容,可是刘鼎还是感觉到了苦涩的滋味。

    艾飞雨悄悄地推着轮椅离开了。

    他要回去自己的小黑屋独自思考。

    这是他遇到重大问题的一贯反应,容不得任何人的打扰,有时候甚至不喝水,不吃饭,埋头苦思。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都不会接见任何人,直到他衡量得失,拿定主意为止。如果有人这时候打断他地思索,他是会脾气地。别的鹰扬军将士,如果现艾飞雨又在关自己地小黑屋了,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片刻之后,张铎就来了。

    李怡禾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张铎也显得非常的震惊。

    襄州,居然落在了淮西军的手中。

    历朝历代,控制襄州都是攻略江南的前提条件,一旦江南势力失守襄州,即使能够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最终也无法摆脱被灭亡的命运。历史上有关襄阳的战事层出不穷,江南势力能够逆天的例子却从来没有。来自后世的刘鼎对襄阳这个战略要地的认识,比他们两个还要更加的深刻。南宋之所以灭亡,和襄阳被蒙古人攻克是有很大关系的。

    张铎满脸凝重的说道:“大人,属下斗胆建议,想要破解当前危局,就是尽快收复襄州、荆州,绝对不能让淮西军在此两地囤积力量,否则他们顺流而下,我们处于下游,战斗将会非常的吃力。”

    刘鼎苦笑着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你觉得我们目前有能力尽快的收复荆州和襄州么?”

    张铎默然,最终无奈的坐了下来,凝神苦思。

    如果困局真的这么容易解决,艾飞雨也不用关自己小黑屋了。

    淮西军这一手的确厉害,鹰扬军过去两三年积累起来的功业,都有被淮西军一扫而光的危险。

    李怡禾低声的骂娘:“他娘地,这个赵德湮,死了都不能放过他。”

    刘鼎还在仔细的观察着地图。

    这次他搜索的目标。是朝廷神策军和金商都防的控制线,淮西军控制襄州,不但严重威胁到长江中下游的势力,对于苟延残喘的朝廷来说,更是个致命的打击,本来还指望打通的交通线,现在是彻底的中断了,什么时候恢复,恐怕神仙都无法预测。兴元府地皇帝和大小官员。只能继续挨饿了。不但是要命的交通线,就是兴元府地安全都成问题。

    原本还有襄州作为遮拦的金商都防。现在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淮西军直接威胁到兴元府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击垮了金商都防。兴元府的小皇帝只有逃亡益州地选择。而以目前朝廷神策军的战斗力,想要阻挡淮西军的进攻,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枢密使杨复恭接到这个消息,恐怕会目瞪口呆的。

    但是话说回来,赵德湮投降秦宗权,问题还是出在杨复恭的身上,这个责任他绝对是无法逃避的。赵德湮的投降,不可能是临时做出的决定,相信秦宗权使用美人计已经有一段时间。否则以赵德湮的年迈昏庸,要做出这样果断地决定。是很不容易的。杨复恭没有看好自己眼皮底下地人,导致赵德湮叛变,导致襄州这样的战略要地落入淮西军的手中,他难辞其咎。

    如果他不迅想办法弥补的话,恐怕在兴元府避难的小皇帝,极有可能又要再次搬家了。他这个枢密使,甚至做得没有之前的田令孜好。之前的田令孜,还懂得用金银珠宝来收买淮西军的重要人物,例如王建就是被这样收买过去的,田令孜的探子遍布各地。淮西军施展地美人计绝对无法瞒过他。赵德湮自然没有投降地可能。接替田令孜的杨复恭,废除了田令孜地所有决策。以为自己肯定要比田令孜出色,结果那边没有干出成绩,这边襄州就丢了。

    “怡禾,张铎,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出去走走。”

    刘鼎拍拍自己的脑袋,晦涩的说道。

    这个信息对鹰扬军的打击实在太大,后果实在太严重,刘鼎也觉得脑袋里昏沉沉的,似乎无法完全冷静下来思考。只有外面新鲜的空气,才能让刘鼎安静下来。他很快走出了房屋,顺着运河堤岸无意识的走着。

    初春的寒风轻轻的掠过,吹拂着刘鼎的脸颊,眼前的景色就如同是展开的画卷,到处都是一片嫩绿。柳枝在他的面前轻轻的摇摆着,运河里面有大大小小的鸭子在轻轻的荡漾,拨弄出层层的涟漪。三三两两的孩童,正在堤岸上观看鹰扬军的训练,时不时的出银铃般的笑声。

    可是刘鼎却没有心思欣赏这如画的美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淮西军控制襄州以后的恶劣后果。淮西军控制襄州,对整个江南局势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江南地区所有势力的生存策略,恐怕都要做出巨大的调整,淮西军的铁蹄,威胁到的不仅仅是鹰扬军,江南地区的所有势力,都受到了它的巨大威胁。

    先,鹰扬军和南平王钟传的镇南军,务必修正关系。如果南平王钟传不希望淮西军南下的话,就必须和鹰扬军通力合作,共同收复襄州。其次,岳州刺史杜洪,鄂岳节度使路审中,安6防御使周通,如果不想投降淮西军的话,同样要和鹰扬军合作,就算他们不准备直接攻打襄州,也要为鹰扬军攻打襄州创造机会。再次,鹰扬军和董昌之间,恐怕也要展更深的关系,两军最起码要和平共处。一旦两军在后方开战,任凭淮西军在襄州积累实力,最终两者都只能是灭亡的命运。

    只要稍有见识的人都可以清醒的意识到,如果江南各个势力还在互相残杀的话,白白得到便宜的只有淮西军。淮西军到时候席卷南下,各个势力都没有抗衡的能力。然而,想要各个势力紧密合作,共同收复襄州,谈何容易?之前大家还在相互攻讦,各怀鬼胎,现在却要坐下来合作?最起码,要南平王钟传放弃雷池大战的仇恨,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天黑的时候,刘鼎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指挥所,缓缓的说道:“传令,我们明早返回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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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大聚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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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西道,丹阳湖。

    刘鼎骑马从无锡赶到丹阳湖,然后在这里上船。

    春天的丹阳湖显得格外的美丽,水位虽然低了一些,水面却显得非常的平静,如同是铺在地上的淡绿色毯子。白鹭在水面上自由的翱翔,美丽的身影在天空中轻快的划过,只留下一丝丝白色的痕迹。芦苇荡里面,时不时的窜出不知名的鸟儿,扑棱扑棱的飞出来,试图加入白鹭的行列。可是孤傲的白鹭不愿意和这些鸟儿为伴,于是在水面上轻轻的一点,就全部飞走了,水面上只留下一圈圈的涟漪。那些鸟儿却紧追不舍,于是也跟着飞了起来,朝着白鹭飞走的方向追过去,最终全部消失在天际。

    这本来是很有趣的画面,大自然的生物,也懂得趋炎附势,然而,刘鼎此次的心情完全没有上次路过丹阳湖那么好,对于眼前的飞鸟,完全没有兴趣。淮西军拿下襄州的信息,始终像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上。艾飞雨还在默默的沉思,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面不愿意出来,即使坐船的时候也是如此,更增添了此事的严重性。平时很少骂娘的李怡禾,一路上已经不知道问候了赵德湮的死鬼母亲多少次了。

    在刘鼎的沉默中,船队很快离开了丹阳湖,进入姑熟水,从这里出去长江以后,很快就可以到达舒州了。上次经过姑熟水的时候。刘鼎没有仔细看周围的景色,这次经过,同样没有心思观看。因为是初春,姑熟水的水位比较低。导致河道比较狭窄,有些地方宽度甚至还不够八十丈,两岸全部都是白色滩涂,还有茂密地芦苇荡,敌人如果潜伏在芦苇荡里面,从船上是很难现的。

    进入姑熟水以后不久,鹰扬军水军的战舰开始越过刘鼎的座驾,纷纷涌到前面去。战舰上地水军官兵,也全部做好了战斗准备。有些比较小的哨船,紧靠着滩涂行驶,船上的鹰扬军水军,时不时将弓箭射入芦苇荡里面,侦察里面是否藏有敌人。结果没有现敌人。反而惊飞了无数的水鸟,它们扑棱扑棱的飞起来,出吱吱喳喳的声音,打碎了河道的宁静。

    李怡禾轻声的说道:“大人,前面就是当涂了。*****”

    刘鼎点点头:“知道了。”

    从单筒望远镜里面看过去,当涂逐渐由一个小小地黑点。变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当涂紧靠着长江,紧靠着连接丹阳湖的姑熟水,乃是宣州军的一个重要码头,也是宣州军威胁对面和州、东面润州的重要据点。原来宣州军就在这里驻扎了不少的兵力,鹰扬军占领了溧水、溧阳两地以后,宣州军在这里驻扎地兵力越来越多,根据最新的情报,已经过了万人,并且加固了这里的城墙。增设了大量的防御设施。

    进入当涂附近以后,那些水鸟全部消失不见了,吱吱喳喳的声音也全部消失,四周显得特别的安静,只有鹰扬军水军战船划过水面地声音,船橹那种吱呀吱呀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清晰。上次路过当涂的时候,明显不是这个样子的,有经验的人都感觉到,有些意外要生了。桅杆顶端的鹰扬军水军哨兵。举着单筒望远镜。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洛羽也站到了船头的位置,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当涂附近,脸色越来越凝重。

    “现敌人!”

    忽然间,桅杆顶端的鹰扬军哨兵急促的挥舞着鲜红刺眼的三角旗。

    嗖嗖嗖!

    忽然间,无数的弩箭从岸边射出来,射向鹰扬军的战船。

    噗噗噗!

    呼啸而来的弩箭,纷纷射在了战船的侧舷上,被生牛皮牢牢地挡住了,也有部分的弩箭从甲板上面呼啸而过,出非常刺耳的声音。{第一看书}两岸地芦苇荡,纷纷被呼啸而过地弩箭射断,一片片的芦苇悄悄地倒下来,顺流飘走。由于初春的水位比较低,鹰扬军的战船距离岸边只有不足六十丈的距离,宣州军的弩箭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以威胁到鹰扬军水军的,尤其是那些较小的哨船,他们急忙驶离了岸边,躲藏在楼船或者斗舰的后面。

    “宣州军!”

    不知道有谁低声的怒吼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很显然,鹰扬军水军没想到宣州军居然敢对鹰扬军动手。一直以来,宣州军都处在鹰扬军的高压下,鹰扬军水军从姑熟水出入,他们从来是不敢干涉的。=这一阵阵的弩箭,马上激起了鹰扬军水军的斗志。从洛羽到最基层的水兵,马上进入了战斗状态。

    当然,如果要宣州军要在此伏击刘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里毕竟是水面,宣州军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到水中看来抓俘虏。这密集的弩箭,更像是当涂的宣州军在向刘鼎威,宣州军是在用弩箭告诉刘鼎: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你休想在这里来去自如。

    刘鼎以前通过这里的时候,当涂的守军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不要说放箭,就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居然对鹰扬军动起手来了。刘鼎下意识的看看桅杆顶端,上面飘荡着自己的将旗,那个硕大的“刘”字非常的醒目,非常的刺眼,看来是这面将旗惹恼了淮西军了。

    负责护送刘鼎的水军指挥使洛羽,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他带领的舰队,居然在节度使大人的眼皮底下遭受宣州军的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方面下令还击,一方面安慰刘鼎:“大人。不用紧张,他们不敢出来的……”

    话音未落,当涂地城门忽然打开,里面涌出数千名的宣州军士兵。向着鹰扬军水军扑来,洛羽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的被截断了。他地脸色变得的古怪,好像连脸颊都要扭曲了。这群宣州军,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下令战船一边还击,一边保护刘鼎座驾的安全。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嗯。人数还不少啊!”

    宣州军的军服是暗红色的,有些像红巾盗的颜色,远看和红巾盗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有样式上有轻微的区别。刘鼎忽然有点明白过来,李君等人带领地红巾盗,能够在溧水、溧阳两地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又不从事生产,军服装备从哪里来?现在一看,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的军服极有可能是宣州军提供的,只是稍作改变而已,武器装备肯定也是如此。

    原来的镇海节度使周宝和秦彦素来不合。两人商讨进击红巾盗的事情从来没有结果,任凭红巾盗在两地交界地地方逍遥,事实上,两家都根本没有想过要彻底消灭红巾盗,两家都和红巾盗有关系,两家说不定都在暗中怂恿红巾盗去攻击对方,结果是秦彦占据了上风,使得红巾盗经常袭扰润州,抢掠了大量的财富。****秦彦说不定从中拿到了不少好处啊。

    宣州军出现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站在两岸的芦苇荡后面,用各种武器对鹰扬军的舰队起攻击。然而,他们使用的蛇脊长弓显然无法射到鹰扬军舰队这边,所有地箭镞都无力的掉落在水面上,在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以后,就飞快的沉没了。

    宣州军居然敢对鹰扬军起主动攻击,这简直是反了,洛羽马上喝道:“进入攻击状态!射!”

    鹰扬军的战船立刻放慢了度,展开了战队队形。向着岸上的宣州军射出密集的弩箭。这次洛羽带来的楼船只有两艘。斗舰却不少,射出的弩箭非常凌厉。很快就将宣州军地弩箭压下去了。纷飞的弩箭将两岸的芦苇荡纷纷折断,视野越来越开阔,河水中飘荡的芦苇荡越来越多。两艘楼船上的投石机,也将一枚枚的石弹抛掷出去,砸入宣州军的队伍中。尽管这些石弹的杀伤力不大,可是在气势上却可以压倒对方。两军激战的时候,刘鼎一直举着单筒望远镜在仔细的观察战况,在单筒望远镜里面,刘鼎依稀可以看到,在宣州军地后面,有一个将领在沉着镇定地指挥。刘鼎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中了他,或许是因为他有些特别的气质。看不清他地脸庞,但是从身边宣州军的反应来看,对此人非常尊敬,他只需要轻轻的一个动作,就能够调动所有的宣州

    刘鼎放下单筒望远镜,皱眉说道:“他就是周本吗?”

    洛羽谨慎的回答:“正是此人。”

    刘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周本乃是秦彦麾下的第一勇将,同样是出自原来的黄巢起义军,善使两把大刀,杀敌就如砍瓜切菜,非常的勇猛。秦彦当初也是起义军的人,后来投降了朝廷,于是将周本也拉过来了。根据三眼都的情报,周本麾下的将校,有很多人都是来自当初的起义军。昔日的战友,现在基本都反目成仇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刘鼎本来对宣歙节度使秦彦的动作并不着急,等着秦彦进入扬州以后,才从后面趁虚而入,可是,淮西军占领襄州以后,他就不能不着急了。^^^^这个秦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动身,要是他哪天突然决定不动身了,鹰扬军就麻烦了。在淮西军占领了襄州的情况下,想要顶住淮西军的压力,一个稳固的后方是必不可少的,连接舒州和镇海两地的宣歙地区显得特别的重要。

    “嘭!”

    一块石弹落在楼船的旁边,溅起高高的水珠。水柱忽然在半空散裂开来,大大小小的水珠,飞溅到了甲板上。有些水珠落在了刘鼎和洛羽的身上,带来丝丝的寒意。宣州军居然也动用投石机了,看来还真的跟鹰扬军铆上了。这个周本,显然是要给刘鼎一个下马威。显示宣州军的实力。不过两人都没有怎么理会,李怡禾也从后面走了过来。

    刘鼎眉头紧锁,艰涩地说道:“当涂的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怡禾遗憾的说道:“当涂的宣州军已经和我们取得联系,本来是准备在合适地时候。投降我们的,可是后来……”

    从光启元年的年底开始,鹰扬军就一直对当涂的宣州军指挥官进行策反工作,经过整整一年的努力,当涂守军指挥使答应投诚,但是,刘鼎想让当涂在合适的时候再投诚过来,这样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然而。随着时间的推延,当涂地局势生了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鹰扬军的阴谋,秦彦很快更换了当涂的指挥官,现在的指挥官叫做周本,是秦彦麾下最得力的勇将。

    毫无疑问。周本坚决拒绝了鹰扬军的试探,并且对鹰扬军展开了针锋相对地反击。他整顿了当涂的防务,日夜修建城墙,加紧训练当涂的驻军,大有和鹰扬军不死不休的迹象。他甚至试图派兵骚扰溧水、溧阳,幸好鹰扬军水军一直在威压当涂。韦国勇也针对性的做出了反击部署,周本才不敢做出大的动作。只是刘鼎公然从他地眼皮底下经过,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下令进行反击。

    啾啾啾!

    猛烈的弩箭呼啸而过,声音足可以撕碎每个人的耳膜。

    咚咚咚!

    一颗颗的石弹在天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然后狠狠的砸下来,溅出晶莹的水花。

    双方的弩箭和石弹不断的来往,战况愈加地激烈。东岸的芦苇荡,大片大片的被来往的弩箭折断。很快就变得光秃。尤其是在河道最狭窄的地步,两军简直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岸上的宣州军连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顺着芦苇荡下面的河滩流下来,染红了岸边的河道。后来为了清空射界,洛羽下令射火箭,结果干燥的芦苇荡很快燃烧起来大火,埋伏在芦苇荡后面地宣州军,不得不撤退了。

    “娘地,烧不死你们!”

    李怡禾在后面低声的骂娘。

    尽管芦苇荡里面全部都是大火。浓烟笼罩。迫使宣州军不得不暂时后撤,可是周本还是没有放弃努力。时不时有弩箭从甲板上擦身而过。出非常凌厉地声音,绝大多数的鹰扬军水军都已经找到了隐蔽的位置,只有刘鼎还站在桅杆下面观看战况。他一直没有将宣州军放在眼中,现在宣州军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了攻击,实在是太可恶了。尤其是那个周本,这是对鹰扬军的悍然挑战,他一定饶不了他。

    令狐翼担忧的说道:“大人,还是进去吧!”

    刘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随意的说道:“放心,打死我的子弹还没有造出来呢……”

    令狐翼不知道他说的子弹是什么意思,欲言又止。

    突然间,一颗石弹砸下来,刚好砸在桅杆上,噗的一声,木屑纷飞。

    刘鼎躲闪不及,已经被一块木屑击中了脸颊,顿时血流如注,下意识的用手一摸,娘的,居然被刮掉了一块肉!

    令狐翼大吃一惊,急忙挡在刘鼎的面前。

    秦迈和屠雷也吓坏了,急忙围拢在刘鼎的身边,洛羽也是脸色煞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刘鼎倒是镇定得很,自己伸手摸了摸伤口,现没有大碍,最后摆了摆全部都是鲜血的双手说道:“我没事。”

    令狐翼急切的说道:“大人刘鼎摇摇头,挺直了身躯,满不在乎。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后悔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众人都看着刘鼎受伤的脸。虽然伤的不重,可是刚好是在脸上的位置,以后说不定会留下明显的伤疤,这个伤疤的影响,可大可小,也不知道刘鼎意识到伤疤带来的后果没有。

    洛羽和藏勒昭等人面面相觑,缄口不语。

    李怡禾顺口骂道:“这个周本,娘的……”

    孙婧慈急忙赶来。仔细的看过伤口以后,冷漠的说道:“哼,死不了地!”

    随手给了刘鼎一些药粉,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就不理不顾的离开了,看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

    令狐翼欲言又止。

    刘鼎漫不经意地说道:“没事,大夫都说了没事,”

    转头看着洛羽,低声的说道:“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惹他,尽快赶路吧!”

    洛羽急忙传令船队加前进,尽快的脱离战斗。

    令狐翼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你真的没事了?”

    刘鼎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伤口已经被孙婧慈处理好了,隐隐有些生痛,说话的时候肌肉牵扯,也有点生痛,如果是放声大笑的话,那就更痛了。对于此类地小伤口。刘鼎哪里会在意,反口说道:“你觉得呢?”

    令狐翼吞吞吐吐说道:“没有那么好看了。”

    刘鼎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男人嘛!脸上多一道伤痕更有魅力!”

    令狐翼古怪的看着他,显然无法明白。

    刘鼎哈哈一笑,爽快的说道:“骗你的!”

    令狐翼这才放下心来。

    洛羽传令下去以后,鹰扬军水军立刻加快了前进的度。双方渐渐地脱离接触,宣州军只能沿着河岸缓慢的追赶,完全跟不上战船顺流而下的度,最后终于完全脱出了宣州军的攻击范围。洛羽清点了一下损失,只有几艘船中了一些弩箭和石弹,倒没有大碍,也没有水军官兵伤亡,唯独刘鼎的脸颊被纷飞的木屑击中,虽然没有什么大不了地。不过如果周本是喜欢邀功的人,也可以大书特书自己的战功了:宣州军击伤刘鼎。

    后面忽然传来宣州军的欢呼声,显然是在庆祝鹰扬军水军的临阵脱逃,这个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洛羽等人的脸色都有点变了。历来都是鹰扬军在欺负宣州军,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样欺负了一下,实在是心有不甘。如果没有刘鼎在船上,他们肯定要回去和周本拼个你死我活的。

    刘鼎并不介意,淡然自若的说道:“我们总会有时间回来报仇地。”

    洛羽感觉自己很丢脸,居然让节度使大人俊朗的脸颊被狠狠的毁容了,这份罪孽说起来可不小。他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鹰扬军只要腾出手来。就要这个周本的好看。他有这个心思,下面的水军官兵就更加明显了。要不是因为要护送刘鼎。他们肯定要留在这里教训周本的,鹰扬军水军自从建立以后,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了?

    鹰扬军水军舰队加前进,顺着姑熟水快而下。当涂,渐渐的变成了一个黑点,最终完全消失了,宣州军的欢呼声也听不到了,大家的情绪才逐渐的平息下来。周本,却已经在刘鼎地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船队出了姑熟水以后,就是浩浩荡荡的长江,虽然是初春,但是长江毕竟是长江,江面可要比姑熟水宽阔多了,有些地方完全是一望无际。在这浩浩荡荡地长江上,再也没有人胆敢阻挡鹰扬军的战船,而楼船上悬挂着刘鼎的将旗,也让来往的船只都充满了尊敬,两船交错的时候,他们都会主动避让。

    船队逆流而上,刘鼎依然站在船头看风景,其实是让江风吹荡内心的抑郁。江面上,来往的商船很多,大多数都是奔走于舒州和金陵府之间的商船,其中有些看起来明显是海船,它们的样子还是很好辨认的,肚子绝对没有内河船只那么大,桅杆也显得要低矮一些。看来,金陵府的货物已经不能满足海上贸易的需要,有些海上贸易商人,直接到舒州来进货了。

    蓦然间想到自己的海上贸易,也不知道裴雨晴和沈若依两人折腾的怎么样了,她们想必应该将第一批货物聚集起来,出海前往日本了吧。为了做好这趟生意,刘鼎专门调拨了一批淘汰的武器给她们,据说这些武器在日本还是很受欢迎的,利润很高。希望这趟海上贸易顺顺利利的,回来的时候可以带回足够多的白银。这开年的坏消息太多了,总得有些好消息来冲冲喜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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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大聚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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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队很快到了芜湖对出的江面,刘鼎问起芜湖的情况。

    李怡禾回答说,芜湖的宣州军指挥使换成了穆天。周本、穆天两人,是秦彦麾下最有名的将领,尤其是周本,凶猛彪悍,在宣歙境内都无人是他的对手,骆知祥、沈文昌,则是秦彦身边的两个谋士,四人号称“四大天王”,秦彦将周本和穆天都放到了长江边上,显然是准备从这里渡江,宣州军准备的大量竹筏,就隐藏在芜湖后面的河汊内。

    芜湖是个不大的城镇,就好像是鹰扬军属下的皖口城(安庆)和糁潭一样,都是地方民众自形成的,后来才被官府有组织的接管开。芜湖最大的优势就是这里是青戈水和长江连接的地方,宣州军将从青戈水顺流而下,可以直接进入长江。可能是为了防止鹰扬军对出江口的骚扰,所以宣州军特别在这里驻扎了军队,准备顺流而下前往扬州的意图,已经是非常的明显了。

    “希望他们早日起程吧!”

    刘鼎在心里想。

    宣州军越早进入扬州,鹰扬军就可以越早接受宣歙等地,就可以越快的提升鹰扬军的实力。张曦均已经为此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宣州、池州、歙州三地的节度使和基本官员,刘鼎也已经选拔妥当,甚至连接管宣歙地区以后的各种具体政策,鹰扬军节度使衙门都已经草拟完毕。要是秦彦突然来个不走了,那会让很多人失望的。

    一艘哨船从上游下来。送来一封鸡毛信。这是刘鼎明的最简单也是最紧急的信件,平时轻易是不会使用地。鸡毛信是殷红林从鄂州写来的,上面的内容不多,却字字珠玑。原来。鄂岳节度使路审中要在鄂州召集江南各个势力商议大事,成立一个反淮西军联盟。这第一份请帖,就是给鹰扬军节度使刘鼎的,他还请刘鼎亲自到鄂州去主持会议,共同探讨有关以后整个江南地局势。

    淮西军占领襄州以后,路审中果然紧张,头一个出了联合起来对抗淮西军的建议。他也不能不紧张,淮西军占领了襄州、荆州以后。第一个打击目标就是鄂州,当其冲的他,如果他不抓紧时间,不将其他势力捆绑到自己的战车上,鄂州肯定会落在淮西军的手中。路审中虽然没有什么才华,可是却也不想投降淮西军。

    仔细想想。鄂州倒是个挺适合聚会的地方,鄂州本身的势力武昌军实力不强,又处在淮西军的直接威胁下,路审中没有陷害其他各个势力地理由,他本身当其冲,想要自保。就必须讨好周围的每个势力。既然每个势力都是他努力争取的对象,自然就没有动心思下毒手的动机。且由于这里是武昌军的地盘,外来的使者不可能带着太多地侍卫,大规模的流血事件自然不可能生。

    实际上,路审中的邀请帖里面说的很清楚,每个使者最多只能带五百人。无论是来自哪方的豪杰,在这里遇险的几率都比较低,无论是来自哪方地豪杰,路审中都得罪不起。这就是鄂州作为开会地点的最大优势。要是刘鼎建议在鹰扬军的地盘上召开会议,恐怕其他势力都不敢来,来了还不被刘鼎吃掉了啊!

    刘鼎说道:“答复路审中,我本人亲自与会!”

    哨船很快就走了。

    李怡禾担心的说道:“大人,你真的要亲自与会么?”

    刘鼎苦笑着说道:“你觉得我能不亲自与会么?”

    李怡禾想了想,最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娘的,这个该死的赵德湮!”

    快到杨叶洲的时候,又有船只来找刘鼎,原来是龙春昊来了。^^^^

    雷池水寇正式改编成鹰扬军水军以后。龙孟尧统帅地雷池水寇。全部纳入鹰扬军水军序列,他和两个儿子自然也成了鹰扬军水军的核心骨干。龙春昊成熟稳重。心思缜密,很快承担了三眼都的情报分析工作。至于他的弟弟龙宇昊,则还在龙孟尧的身边,继续跟父亲学习,积累经验。

    龙京京是刘鼎未过门的妻子,龙春昊是龙京京的大哥,两人的关系自然亲密,刘鼎很快招呼龙春昊随意的坐下来,亲自给他倒了清茶。龙春昊亲自前来,显然是有相当多的情报要汇报,信件里面无法说清楚,而这些信息,肯定是围绕着襄州。这个该死地襄州,完全打乱了鹰扬军地计划。

    刘鼎端着茶杯说道:“勾引赵德湮的女子是哪个?”

    龙春昊谨慎地说道:“这个女子叫做薛茗儿,外号天山雪,是萧致婉的三师妹。”

    刘鼎皱眉说道:“马殷出了?”

    龙春昊当点头说道:“是的。”

    刘鼎放下茶杯,慵懒的说道:“既成定局,急也没用,那就慢慢说吧!”

    龙春昊说道:“好。”

    那个叫做薛茗儿的女子,正是修罗殿的六朵金花之老三,外号天山雪,颇有孤芳自赏,冰冷美艳的味道。她是什么时候来到山南东道的,三眼都现在还不清楚,根据推测应该是去年月的时候。三眼都在山南东道的人员很少,山南东道又不是鹰扬军的主要关注范围,因此能够刺探到的秘密消息极少,有关薛茗儿的资料也很少,如果不是生了赵德湮投降的事情,三眼都兴许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子的存在。

    主管山南东道的枢密使杨复恭,显然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居然会有逆天的能力。他也没有现到这一点,因此对赵德湮并没有采取任何的防范措施。结果,薛茗儿成功地策反了赵德湮。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由于没有防范措施,赵德湮投降淮西军以后,神策军也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淮西军迅的扩大战果。

    龙春昊还带来了一个噩耗。那就是荆州日前陷落。进入襄州接管山南东道地淮西军将领,正是马殷。在山南东道陷落之前的半个月,秦宗权命令他的弟弟秦宗言,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攻克荆州,否则提头来见。兄弟之间都使用了这样的字眼,秦宗言当然不能不拼命,荆州本来已经被淮西军围攻了一年多,城内军民伤亡惨重。守军只能用尸体修补城墙,用尸体当做粮食,苦不堪言。

    接到了秦宗权的死命令以后,马殷亲自披挂上阵,说也奇怪,这个荆州还真是铁打的。尽管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无论马殷如何的反复冲击,就是没有攻破,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就在他和秦宗言都以为荆州是被老天眷顾,荆南节度使陈儒如有神助地时候,荆州突然就被攻克了。原来。襄州的陷落,正是压垮荆州的最后一根稻草,听闻襄州陷落,荆州守军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陈儒本人也悲叹大势已去,最终自杀身亡。*****马殷带人杀入荆州城,现城里面只有不到一千活人,其余的人全部都死了。

    荆州刚刚攻克,秦宗权的命令就到了。正是要马殷立刻赶赴襄州,接管襄州地军政事务。马殷接到命令后半个时辰,就带人离开了荆州,日夜兼程的赶往襄州。秦宗言显然也意识到了襄州的重要性,立刻拨给马殷五千精锐,让他带着前往接管襄州。马殷离开荆州以后,日夜兼程,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赶到了襄州。

    很显然,马殷也敏锐的意识到了。襄州的控制权关系到天下大局。关系到淮西军地生死存亡,他必须牢牢的抓住襄州。才能扭转淮西军逐渐没落的趋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现在马殷已经到达了襄州,接管了赵德湮的权力,鹰扬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襄州沦陷的局面了。

    刘鼎心情颇有些抑郁,良久才说道:“路审中邀请了什么人?”

    龙春昊简短的说道:“很多!”

    路审中向周围的所有势力都出了请帖,包括远在长江口地淮南节度使高骈、远在福建的观察使陈岩、远在岭南的节度使廉知怀,也同样出了请帖,显然是对自己的处境非常的担心。据说得知襄州陷落的消息,路审中当场就昏迷了过去,最后还是掐人中,灌辣椒水才抢救过来的。各个势力显然都不敢轻视襄州的陷落,他们在收到请帖以后,也都派人回复,会尽量派使者前来鄂州与会。甚至连遥远的福建观察使陈岩,岭南节度使廉知怀,都明确表示会派出使者前来鄂州。

    刘鼎忽然说道:“南平王来了吗?”

    龙春昊摇头说道:“没有。”

    钟传没有来,却派来了心腹大将赵振清。这个赵振清常年跟随他战斗,智勇双全,很得钟传的信任。当初钟传和黄巢起义军战斗地时候,这个赵振清还救过钟传地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钟传派遣赵振清前来,诚意还是比较明显的。只是钟传本人没有亲自来,始终让刘鼎觉得前景没有那么光明。

    至于其他势力,暂时还没有收到明确地信息,他们极有可能是在等待刘鼎的行动,此时此刻,对淮西军最紧张的,应该是鹰扬军了。在整个江南,和淮西军矛盾最深的,肯定是鹰扬军,死在刘鼎手下的鹰扬军,加起来没有六万也有五万,淮西军要是南下,最想要打击的肯定也是鹰扬军,非得将刘鼎连根拔掉不可。然而,鹰扬军和其他势力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他们都希望等待鹰扬军的明确表示,然后才好做出自己的决定。

    刘鼎果断的说道:“洛羽,我们直接前往鄂州。”

    洛羽躬身说道:“遵命。”

    船队逆流而上,六天以后,刘鼎出现在了鄂州对出江面。

    鄂州,的确是个聚会的好地方。

    从地图上看,这里正好处于全国的核心地带。交通便利,周边的势力都可以很快地聚集到这里。这里又是对抗淮西军的最前线,如果反淮西军联盟决心反攻襄州的话,鄂州也是选的出点。同样地。鄂州对于其他势力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如果鄂州丢失了,湖南、江西、蕲黄二州,都将受到淮西军的直接威胁,这也让各个势力不得不重视。

    这是刘鼎次来到鄂州,殷红林、董澜、周阳、狄璇都在礼阁码头上迎接刘鼎的到来。^^^^意外的是,没有看到鄂岳节度使路审中,也没有看到路审中的两个狗头军师费思和扈柳。武昌军只是派了个参军作为迎接代表,大概是不想过于表现自己和刘鼎的密切关系,以免其他势力多虑。不过路审中也是弱智,鹰扬军水军就驻扎在鄂州,他和鹰扬军地关系,天下皆知。他的这种行为,纯粹就是掩耳盗铃嘛!

    简单的寒暄过后,龙春昊低声的说道:“大人,那人就是赵振清。”

    刘鼎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不远处的人群里面,正有一个人在悄悄地打量着自己。正是南平王的使者赵振清。这个赵振清,身子不高,身上也看不到明显的伤痕,可是神态却显得十分彪悍,但是在彪悍中,却又蕴含着一种冷静,显然不是有勇无谋的人。

    很显然,赵振清也在观察他刘鼎,猜测着刘鼎对于此次聚会的具体意图。当年鹰扬军和彭蠡湖水军在雷池大战。本来以为会一败涂地的雷池水寇居然逆天,战胜了彭蠡湖水师。彭蠡湖水军指挥使邓志地死,是南平王钟传心中永远的痛,直到现在钟传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第一看书}他不想亲自与会,就是不想和刘鼎见面。

    鹰扬军要和镇南军合作,先就要放下当初的芥蒂,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如果鹰扬军和镇南军不合作的话,共同对抗淮西军的威胁。那就成了一句空话。没有了鹰扬军和镇南军的参与。反淮西军联盟肯定无法组成,淮西军完全可以在襄州、荆州悠哉游哉的囤积军力。最后顺流而下,各个击破。

    刘鼎微笑着和大家点头致意,随后向赵振清走过去。

    赵振清淡然自若的等待着刘鼎地到来,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刘鼎先问道:“赵将军,王爷可好?”

    赵振清平静的说道:“很好。”

    从赵振清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对鹰扬军的仇视,仿佛是很平常的问候。然而,这绝对不意味着双方的仇恨已经消除了,相反的,这种不肯表露出来的仇恨,才是最难化解地。这种仇恨,只有时间才可以消磨。看来,鹰扬军和镇南军地合作,还有很多很多的功夫要做。

    刘鼎含笑说道:“有时间地话,我会请赵将军喝酒的,还希望赵将军多多赏脸。”

    赵振清不卑不亢的说道:“只要是刘大人请客的话,鄙人随时奉陪。”

    刘鼎含笑说道:“这个好说,等我定下了日子,就派人来通知赵将军。”

    赵振清微微弯腰,平静的说道:“谢谢大人的好意,鄙人恭候佳音。鄙人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刘鼎含笑说道:“请。”

    赵振清转身而去。

    李怡禾低声的说道:“赵振清带来了五百名士兵,大人要小心些。”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呵呵,你觉得他会在这里暗杀我吗?过虑了。”有人向龙春昊报告了相关的信息,随后龙春昊又快报告给刘鼎。

    不但南平王派人来了,湖南节度使闵锁也派人来了,此人名叫邹石,是闵锁最近招收的谋士,在潭州、衡州一带很有名气。安6豪强周通,都同样派来了使者,此人名叫褚泰,同样在安州小有名气。*****岳州刺史杜洪则是要亲自前来。对于后一个信息,龙春昊再三确认,最终确定是真的,杜洪确实要亲自到鄂州来。

    刘鼎淡淡的说道:“他要比周通有胆量。”

    说起来,鹰扬军和杜洪也是擦肩而过。双方本来是极有可能爆战争的。按照杜洪和周通商定的计划,只要庐江地淮西军大举进攻桐城,他和周通就会挥军进攻鄂州,趁鹰扬军尾不能兼顾的时候。一举拿下鄂州。然而,造化弄人,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鹰扬军在糁潭硬是拖住了淮西军的主力,使得庐江的淮西军始终没有办法进攻桐城,于是,杜洪和周通地计划,最终还是没有执行。一场大战就这样悄悄的消弭于无形。

    福建观察使陈岩也派人来了,派来的使者名叫杨秀。杭州刺史董昌也派人来了,派来的使者名叫邱桦。岭南节度使廉知怀也派人来了,派来的使者叫马江晓,居然是岭南马家的人。刘鼎一直都没有办法得知马冰蝶和马家到底生了什么事,或许这个马江晓会知道吧!

    宣歙节度使秦彦没有派人来。看来的确是心不在焉,他的心思现在全部都在扬州。保信军也没有人来,他们大概是自我感觉在这样地会议上根本不能挥作用,就不要来出丑了。淮南节度使高骈也没有人派人来,大概是吕用之同样忙于和毕师铎的斗争,没有心思理睬这边。浙东观察使刘汉宏也没有派人来。他忙于和董昌的战斗,自顾不暇,对于鄂州这么远的事情,是没有心思与会了,说不定他的内心,还有投降淮西军的迹象呢!

    该来地没有来,不该来的却来了,龙春昊报告说,淮西军也有使者到来。

    刘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问道:“你说谁来了?”

    龙春昊放慢了语,清晰的说道:“淮西军的使者。”

    刘鼎狐疑的说道:“谁?”

    龙春昊回答:“宋林耀。”

    刘鼎沉默不语了。

    淮西军居然也派人前来鄂州,这真是……

    这个宋林耀,他还是知道地,他和黄柳彦都是秦宗权身边的谋士,对秦宗权有相当的影响力。说起来,宋林耀和朱全忠身边的谋士敬翔,当年还是同乡,后来则是同榜进士,同朝为官。缘分不可谓不深。然而两人最终阴差阳错,一个跟着朱全忠。一个跟着秦宗权,宣武军和淮西军乃是死敌,恐怕他们俩也成了死敌了吧。

    天知道秦宗权派宋林耀到鄂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准备拉拢江南的各个势力?很有可能。不过,他要拉拢哪个势力,现在还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安好心,绝对不会让刘鼎轻易的组织起反淮西军联盟的。

    刘鼎阴沉的说道:“派人盯紧他,现什么异常情况,立刻向我报告。”

    龙春昊凛然说道:“遵命!

    离开了码头以后,殷红林带着刘鼎一路向南走。路审中这个主人家并不地道,并没有安排刘鼎地住宿。当然,这完全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也不是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事实上,鄂州有足够的旅馆客栈,可以容纳来自各方的使者。然而,对于刘鼎这样携带大量随从的人来说,普通的旅馆客栈根本无法容纳他们,也过于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安全无法保证。就算他路审中提前安排好了宿处,恐怕刘鼎也不会入主的,他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好在殷红林一早就选择好了落榻的地方。

    刘鼎下榻地地方,叫做红云寺,就在鄂州地城郊,寺庙的规模很大,可是香火却不旺盛,僧众也不多,白白空了很多房子,刘鼎和六百名地鬼雨都战士,都可以在这里驻扎下来。至于红云寺的香火为什么这么冷清,好像是因为这里的主持方丈有问题。事实上,刘鼎入住红云寺的时候,红云寺的方丈也没有出面,显然不是个懂得巴结高官贵人的和尚,难怪这里的香火不受欢迎。

    红云寺的环境冷清是冷清了一点,却很对刘鼎的胃口。这里的空气很好,难得是这些古老的柏树,让人有种心神安逸的感觉。仰望柏树顶上,朵朵白云飘过,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别有一番滋味。在红云寺的门口。则是一排长出了嫩芽的翠柳,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头一天晚上很平静的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地打扰,刘鼎睡得很好。

    早上起来。现令狐翼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刘鼎随口说道:“有急事?”

    令狐翼神色古怪的说道:“大人,有人找你。”

    刘鼎说道:“是谁?请他进来吧!”

    令狐翼说道:“她……她说她不方便进来……红云寺不欢迎女眷的……”

    刘鼎疑惑的说道:“女眷?是吗?”

    抬腿走到寺门,现柳荫下地有个女子,背对着寺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女子秀如云,腰肢纤细,婀娜多姿,依稀有些熟悉的感觉。听到脚步声。那个女子轻轻的转过身来,赫然是以前见过面的鞠嫦曦。

    刘鼎走到鞠嫦曦的面前,平静的说道:“鞠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鞠嫦曦温柔的躬身行礼,吐气如兰的说道:“刘大人……”

    她忽然看着刘鼎地脸颊,关切的说道:“刘大人。你受伤了?”

    刘鼎笑了笑说道:“被一块飞溅起来的木屑刮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鞠嫦曦下意识的掏出手帕,想要帮他擦拭一下,可是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手帕装回去。

    刘鼎随意的说道:“鞠夫人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

    鞠嫦曦低声地说道:“我要你帮我逃离鄂州!”

    刘鼎微微皱眉。缄口不语。

    当初鞠嫦曦作为路审中的代表,前往蕲州和刘鼎谈判,的确有提到过这个条件,当时自己也基本答应了。鞠嫦曦回到鄂州以后,对殷红林、董澜等人的工作,都有暗中的支持,使得两人在鄂州可以顺利的加强军备,抗击杜洪和周通随时可能起地攻击。只是鞠嫦曦自己,却一直没有提起出逃的事情。刘鼎渐渐的也就忘却了。

    鞠嫦曦急切的说道:“现在路审中忙得焦头烂额的,没有时间来管我,正好是我逃离鄂州的最好机会!刘鼎,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知道裴雨晴和沈若依正在组织船队准备前往日本,请将我带走,我到了日本以后,还可以继续帮你们进行海上贸易的。”

    刘鼎声音低沉说道:“请到里面说话!”

    鞠嫦曦神色古怪的看了看红云寺,轻声说道:“进去吗?”

    刘鼎没有现她地脸色奇怪,自顾自的说道:“进去!”

    鞠嫦曦低着头跟在刘鼎的背后。小心翼翼的。也不知道是担心些什么,刘鼎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大模大样的带着鞠嫦曦走过来。两人刚走到寺门,就有个和尚从旁边过来,伸手拦住了两人,义正词严的说道:“两位施主请留步,本寺素来不招待女客,请这位女施主在寺外等候。”

    刘鼎斜眼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答话。

    令狐翼对那个和尚摆摆手,示意他别来惹事,赶紧让开。

    堂堂鹰扬军节度使,要带个女客入寺,恐怕即使少林寺的方丈也得开恩,何况是小小的红云寺。刘鼎刚才那一瞥,明显有些不豫的神色,要是这个和尚继续惹事,天知道刘鼎会不会脾气。本来因为襄州的事情,刘鼎地心情就不太好,令狐翼可不想这个可怜地小和尚被迁怒,他急忙打眼色让他离开。谁知道这个和尚虽然年轻,却十分坚定,根本不理会令狐翼的脸色,毅然决然地挡在刘鼎的面前,向着鞠嫦曦再次说道:“这位女施主,本寺不招待女客,请你留步。”

    鞠嫦曦微微犹豫。

    令狐翼只好说道:“很快就好!”

    那和尚却坚定的说道:“不行!”

    刘鼎果然有些不豫,皱眉说道:“为什么?”

    那和尚坚定的说道:“这是本寺的规矩,任何人不得破戒!”

    刘鼎不管他,回头向鞠嫦曦淡然说道:“进来吧!”

    说罢,抬腿就走。

    那个和尚上来拦阻,却被他轻轻一撞,就撞翻在地上。他的心情的确不好。以为稍微教训对方,对方就会知难而退的。等事情处理完毕,再派人和方丈说个对不起,然后打赏一些香油钱。就没事了。没想到,这个和尚虽然倒地,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突然扑向前,牢牢地抓住刘鼎的脚踝,坚定的说道:“施主,你坚持破戒,就是对我们红云寺的大不敬……”

    令狐翼又气又急。又是好笑,想要动粗,却又不知道如何动手。要是敌人,自然可以一箭射死他,可是他毕竟不是敌人啊!要是不动用弓箭,那只有将对方拉起来。可是他地双手牢牢的抱着刘鼎的小腿,看样子是绝对不会松开的。令狐翼见过的怪事也够多了,此时此刻却是束手无策。

    刘鼎自己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和尚,还真是个不开窍的家伙。若是换了敌人,刘鼎随便一脚。就可以将他踹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可是他偏偏不是敌人,而是个尽忠尽职的小和尚。关键是,自己的确是有错在先。他这时候也明白了红云寺香火冷落地原因,喜欢入寺烧香的多数都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赏赐香油钱最多的也是她们,红云寺态度如此坚决,绝对不肯让女客入寺。这香火又怎么能够旺盛起来?又有什么财力来翻新僧舍?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红云寺的执着,倒是少见了。

    幸好,秦迈从旁边过来,有样学样,拉着这个和尚的腿,要将他拉起来,大声叫道:“你这和尚,恁也执着……”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这个和尚就是不肯松手。这时候。藏勒昭、屠雷等人也赶到了,看到一个小和尚牢牢地抱着刘鼎的小腿。而秦迈又在小和尚的后面拉着他的小腿,都觉得十分的惊讶。如果没有令狐翼在旁边解释,他们还以为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呢。

    “咳,我说和尚,你也死脑筋吧!放手,放手!你们地寺规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你知道你为难的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他是鹰扬军节度使刘大人。你知道他的官职有多大吗?要比路审中的官职还大!你知道路审中吧?”刘剑蹲在小和尚的身边,故意板着脸,带着一些威胁的口吻说道。

    “不知道!我们红云寺的寺规适用于任何人,哪怕是皇帝皇后来了,也只有皇帝能够进去,皇后不能够进去。”小和尚的回答没有什么火气,可是却明显透着倔强的味道,而且抱着刘鼎小腿地双手也没有松开的意思。这时候大家都看清楚了,其实这个小和尚还是很眉清目秀的,天庭饱满,骨骼精奇,颇有些算命先生所说的异相。

    “唰!”

    刘剑拔出了鬼雨匕,在小和尚的眼前晃了晃,恶狠狠的说道:“小东西,不识好歹!我告诉你,你要是不马上放手,我就割断了你的双手!斩断你的双脚!挖出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耳朵!切掉你地……总之,我不但要杀你了,还要你死了以后,也不得转身,永远沉沦阿鼻地狱!”

    令狐翼压着刘剑地肩头,没好气的说道:“你吓唬他做什么?”

    可是这个和尚完全没有被吓唬到,反而显得更加地坚定了,牢牢的抱着刘鼎的小腿,就是不肯放手。大概是刘剑的鬼雨匕上的寒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他干脆将眼睛眯起来了,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却没有丝毫恐惧的样子。刘鼎身边聚集了好多的鬼雨都战士,动静不小,却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红云寺僧人出现,真是怪胎。

    刘剑将鬼雨匕插回去,无奈的耸耸肩,朝大家说道:“这红云寺的和尚,简直是撞邪了!不爱钱,不怕死!厉害!”

    秦迈有点火了,还要用力将这个小和尚来开,刘鼎打手势让他放开手。以他的功夫,要是用力的话,恐怕这个小和尚要被拉伤。佛门圣地,出手伤人总是不好,何况是自己违规在先。可是那个和尚还是牢牢的抱着刘鼎的脚踝,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奇怪的是,红云寺的方丈长老也不见出现,天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刘鼎无奈的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大师,我知错了。”

    那个和尚这才松开手。

    旁边赶来的鹰扬军将士,哭笑不得,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怜平日威风凛凛的鹰扬军节度使大人,此刻只能低声下气的认错,这个倔强的小和尚,看起来可能还不到十三四岁呢。

    鞠嫦曦也歉意的说道:“大师,对不起了,小女子知错了,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那和尚双掌合十,低喧佛号,似乎有些腼腆的说道:“小僧顺治,不是大师,谢谢两位施主。”

    刘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终拍了拍顺治的肩头。

    红云寺有这样的小和尚,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鞠嫦曦轻声的说道:“我们,就在门口聊聊吧!”

    刘鼎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我们顺着柳荫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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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大聚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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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州,鄂岳节度使衙门,明光阁。

    在大唐帝国的那么多节度使当中,路审中只能算是最默默无闻的一类,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力来享受生活,金钱美女,酒色财气,这些都是少不了的,宫殿豪宅自然也少不了。原来的鄂岳节度使衙门,破旧不堪,甚至连过往的行人都不愿意多瞧两眼。自从路审中担任节度使以后,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节度使衙门成为了鄂州城最宏丽的建筑群。

    事实上,路审中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华屋的追求,鄂岳节度使衙门在他任期间已经两次扩建,规模一次比一次扩大。本来节度使衙门周围都是民房,结果全部都被他拆掉了,在废墟上修建起富丽堂皇的楼台殿阁,使得节度使衙门的占地面积足足比原来扩大了十倍不止。明光阁就是其中最辉煌的建筑物,路审中本人俗气,这座明光阁却绝对不俗气,简约精致,细节到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鞠嫦曦设计的,很难想像,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有如此的才华。

    刘鼎看过的最精美建筑,以前是杨叶洲上的皇帝行宫,现在是路审中的节度使衙门,尤其是这座灰白色的明光阁。难怪武昌军的战斗力如此低下,总是没有资财来更新装备,原来钱财都被挪用来被路审中个人享受了。建筑这样一栋华美宫殿耗费的资金,足够武装十万人的武昌军了。如果路审中将全部的资金都投入到武昌军的战斗力里面,大概现在也不用这么紧张淮西军的到来了。

    送走鞠嫦曦以后不久,刘鼎就收到路审中派人送来地通知,明早在节度使衙门的明光阁召开第一次会议,到时候所有已经达到鄂州的各方势力代表都会出席。每次会议都是利益交换。只有在台下商量妥当了,才会在台面上摆出来。现在各方势力代表还没有私底下接触,因此,这次会议充其量就是各方使者相互认识,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刘鼎也就没有特别的在意。

    刘鼎来到明光阁的时候,现自己是来得最晚的,南平王钟传的使者赵振清、湖南节度使闵锁地使者邹石、安6豪强周通的使者褚泰都已经到了。此外,淮西军的使者宋林耀也到了,当然,鄂州的地主路审中也到了。刘鼎姗姗来迟,这些人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看来他们的想法和刘鼎是一样的,今天只是相互认识认识罢了。

    既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地议题。气氛也就显得非常的轻松。邹石和褚泰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笑,两人眉来眼去,显然是臭味相投。赵振清则和路审中窃窃私议,时不时的露出一丝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容,看来也是相谈甚欢。唯独淮西军的代表宋林耀正襟危坐。没有人搭理他。这是显而易见的,本来这个会议地内容,就是商量怎么对付淮西军的,他这个淮西军代表居然不请自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路审中站起来,热情的招呼刘鼎:“刘大人。请上座。”

    刘鼎也没有推辞,坐了上座。这些人里面,都是各个势力的代表,只有他是名副其实的势力之主。不过,路审中也照顾的比较到位,会议使用地是大圆桌,其实并没有什么严格的主次之分,刘鼎坐在面对门口的位置,对面刚好就是淮西军的宋林耀。*****刘鼎坐下来的时候。看了宋林耀一眼,似乎是在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宋林耀大约四十来岁,身材修长,脸颊瞿瘦,留着两撮胡子,眼睛炯炯有神,满脸的正气,一点都不像是淮西军的人。其余四人都在低声说话,只有他好像是私塾的老先生似的。用恨铁不成钢地眼神看着面前的四人。他旁边就是南平王的代表赵振清。两人相比较起来,这个宋林耀反而更像是南平王的代表。

    看到宋林耀没有什么反应。刘鼎冷冷的说道:“宋大人远途而来,真是辛苦了。”

    宋林耀神色庄严的站起来,以最规矩的礼仪向刘鼎行礼,弯腰的时候,脑袋几乎都要触碰到桌面上了。他缓缓的抬起头来,语调清晰的说道:“大人在上,小人有礼了!皇帝陛下特别吩咐,如果见了刘大人,一定要以下属地身份相见。小人目睹大人地伟岸身躯,实在不敢以下属相称,故自称小人、小人在淮西军多日,早就听说刘大人风采非同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能够瞻仰刘大人的仪容,实在是三生有幸。皇帝陛下说,他和刘大人关系匪浅……”

    刘鼎截断他地话,冷冷的说道:“我和他有个屁的关系。”

    宋林耀神色不动,完全没有被刘鼎的话呛到,依然是满脸肃穆的样子,恭敬的说道:“大人忘记了,大人的夫人黎霏嫣和皇后娘娘乃是师姐妹,两人不是姐妹胜过姐妹,皇帝陛下和大人之间,乃是最亲密的连襟,自然也是不是兄弟胜过兄弟。就算我们两军有些误会,那也是双方缺乏沟通的结果,以后这江南嘛,皇帝陛下的意思,是交给鹰扬军来打理,反正我们淮西军和鹰扬军都是一家人,自己人好说话。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淮西军和鹰扬军以淮河为界,划江而治,不知道刘大人意下如何?”

    这话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鹰扬军和淮西军在过去两年,打生打死,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完全可以用不共戴天来形容,双方哪里有什么亲密关系?偏偏这个宋林耀却说的一本正经,义正词严,仿佛真理就站在他身边似的。难得的是,他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正气凛然。气宇轩昂,相貌堂堂,哪里像是淮西军的代表?恐怕在座的所有人,在外表上都没有比他更正义的了。

    邹石和褚泰地脸色显然有点不好了,他们两家和鹰扬军接触的比较少,对于鹰扬军和淮西军的关系,研究的不够透彻,对于一些细节其实不太了解。现在想一想。似乎觉得宋林耀说的事情颇有几分道理,秦宗权的皇后萧致婉,和刘鼎的未过门妻子黎霏嫣,的确是师姐妹,关系匪浅。他们既然是师姐妹,不是姐妹胜过姐妹,那秦宗权和刘鼎之间。地确就是连襟了。

    蓦然现这个耸人听闻的事实,在座的其余四人都是暗自心惊。这女子的事情,道不清说不明,在绝大多数的时候,这些女子都是可以忽略的,淮西军甚至随意的将她们当做军粮来处理。可是在某个时候。这些女子却又会起到意想不到地效果,别的不说,这襄州不就是被一个叫做薛茗儿的女子蛊惑下来的吗?原来的镇海节度使周宝,不也是倒在两个狐狸精的石榴裙下吗?刘鼎……

    刘鼎淡然一笑,对宋林耀翘起大拇指,冷冷地说道:“宋大人的口才。==上次皇帝陛下南下庐江,秘密邀请大人一聚,只是大人心存疑虑,不敢赴宴,皇帝陛下失望至极,现在还时常提起,大家都是连襟,亲密无比,为什么会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呢?实在是感叹啊!”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渐渐的变得满脸愁容,楚楚可怜,晦涩地说道:“我军占领襄州,诸位完全没有必要紧张,朱全忠老贼忘我之心不死,他已经从山东等地招收到了三十万兵员,现在军力是我军地十倍,我军在荆州等地遭受重创,虽然有幸攻克荆州,可是死伤人数在十万人以上,小王爷也是身负重伤,危在旦夕。不瞒诸位,我军目前的兵力,就是自保也不足,凭空多了个襄州,也仅仅是扩大了一点回旋余地而已。即使我军能够在朱全忠地面前侥幸不死,十数年之内,我军都没有能力南下,诸位多虑了!”

    他越是扮演的可怜兮兮的,刘鼎就越是想一脚踹死他。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动脚。

    他已经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个宋林耀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

    宋林耀这次到鄂州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尽量离间鹰扬军和其他势力的关系;第二,低调淮西军,故意示弱。他对这两个目标掌握的非常精准。第一个目地,已经基本达到了。只要加深鹰扬军和其他势力之间的矛盾,这个所谓的反淮西军联盟,就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来。就算勉强拉拢起来,也根本没有对抗淮西军的实力。

    淮西军越是低调,江南势力就越是掉以轻心。淮西军占领襄州以后,最需要的就是时间,需要时间来囤积军力。只有获得足够的时间,淮西军才能够囤积军力,在此期间,如果淮西军能够尽量低调,对淮西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宋林耀就是来遮掩淮西军控制襄州的事实。他将淮西军描绘的越是悲惨,越是可怜,淮西军争取到地时间就越多。

    不得不说,淮西军的策略是非常到位,很简单的两个策略,就让刘鼎对这次聚会没有了大部分的希望。秦宗权在某些时候的确是个天才。只用一个人就将这么多人都打败了。不过,路审中更是个蠢材,居然让宋林耀出席会议,他应该在路审中尚未入境的时候,就将他剁碎了。经过今天的一番话以后,以后就算会议再也没有宋林耀地参加。各方势力之间,缝隙也要深很多了。当然,自己也算是个小蠢材,居然让宋林耀将话说完,白白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宋林耀佝偻着身体离开了,毫无疑问,以后的会议再也没有他的份,同样毫无疑问,他这个名字会在鄂州流传很久。相信随后到来的每个势力代表,同样会受到他的影响。作为主人家地路审中,尽管对宋林耀很恼火,可是出于礼貌,更是出于八方玲珑的性格,他亲自将宋林耀送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鼎的身上,有的充满狐疑,有的神色凝重,有地埋头苦思。却没有一道信任又或者是支持的目光。毫无疑问。宋林耀的捣乱绝对达到了理想的效果,他们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鹰扬军和淮西军的关系。如果真的组织反淮西军联盟,鹰扬军到底有多大的诚意。同时,似乎也有必要检讨一下,他们是否有必要这么紧张,淮西军会不会真的迅南下。

    路审中送走宋林耀以后,似乎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这个会议完全让宋林耀抢占了风头。宋林耀的故意示弱,有些打动了他,或许,他们地确是过于紧张了,秦宗权的死敌朱全忠还在,他们担心什么呢?想了想,他嗫嚅着说道:“大家辛苦了,今天的聚会,就这样吧,等岳州、杭州、福建和岭南的使者到了以后,大家再来商量吧!”

    赵振清收拾东西,头一个离开,显然对今天的会议失望之至。邹石和褚泰却是一起离开,两人自从来到鄂州以后,就如胶似漆的,颇有共同进退的意思。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两家势力都不算很大,和淮西军的关系也比较微妙,对于他们来说,和淮西军为敌是可以考虑的,投靠淮西军也是可以考虑的,哪边风大他们就倒向哪边,完全不需要操那么多地心。

    刘鼎依然坐在椅子上,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类似地会议,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只是因为这次事关重大,他才亲自参加了。结果刚出场,就被宋林耀给耍了,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回过味来。这个宋林耀,还真地不好对付啊!艾飞雨怎么还在闭关呢……等等,自己也真是笨,这样的会议为什么不让殷红林才参加?以他的口才,起码可以和宋林耀打个平手啊!失策,失策!

    下次就让殷红林来参加!

    路审中送走了三人以后,回头看着刘鼎,神色有些奇怪,语调似乎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吞吞吐吐的说道:“刘大人,你还在……刚好……我……我……我……”

    刘鼎斜眼看着他。

    路审中的神色有点古怪,却又显得有点紧张,那语调显得更加的结巴了,吞吞吐吐的说道:“刘大人,我……我……我有点事情和你商量……你千万不要见怪……千万不要见怪……我……”

    刘鼎皱眉说道:“请讲。”

    路审中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这样的大冷天。他的额头上居然渗出了隐约的汗珠,显然内心颇有些紧张。按理说,他和刘鼎之间的关系颇为密切,最起码鹰扬军水军帮他化解了来自西面和北面地威胁,鄂州提供给鹰扬军的军费,也按时缴纳,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恐惧的。

    刘鼎不耐烦的长身而起。

    路审中急忙说道:“刘大人,你留步。你……请你留步,请你留步,请你……我……我……”

    刘鼎停住脚步,拖长了声音说道:“有什么事,你讲啊!”

    路审中额头上的汗水显得更加的明显,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这个……”

    刘鼎忽然回头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也怀疑我和淮西军地关系?”

    路审中顿时一惊。额头上的汗水终于全部涌了出来,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连声说道:“不,不,不,这是私事。不是公事,不是公事……不是私事……不,是,是私事,是公事……不,是私事……”

    刘鼎听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不住眉头大皱,缓缓的说道:“私事?”

    路审中悄悄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越显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道:“私事,私事,这个,这个……”

    刘鼎没好气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路审中,你有话就讲。有屁就放!我没时间和你磨蹭!”

    路审中的神情非常古怪,连续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支支吾吾的说道:“刘大人,你知道,我中年丧妻,膝下无子,却一直没有续弦……”

    刘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是要我帮你做媒来着?”

    路审中的神色,有些紧张,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怒。努力镇定的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刘鼎倒是完全放松下来了,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现在可没有儿女,就算要过继一个给你,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路审中更加尴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沉声说道:“刘大人,你家中娇妻美妾如

    刘鼎脸色一沉,微带愠怒的说道:“路审中,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审中艰涩的说道:“这个……这个……嫦曦……她昨天去找你了?”

    刘鼎随意的说道:“是啊,昨天早上她来见我,我们聊了一会儿,她就回去了。”

    路审中忽然失声说道:“你说谎!”

    在突然叫出来的同时,他的拳头也紧握起来了。

    刘鼎冷冷的盯着他。

    路审中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不敢看刘鼎的眼睛,自顾自地说道:“鞠嫦曦昨天去了红云寺以后,根本没有回来……栖凤楼的人都说,她早上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我……我想问……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刘鼎眼睛一瞪,冷冷的说道:“你胡说什么?”

    路审中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结结巴巴的说道:“刘大人……刘……”

    刘鼎忽然冷静下来,皱眉说道:“你说,鞠嫦曦昨天没有回来?”

    路审中急忙说道:“对!她没有回来!”

    刘鼎微微皱皱眉头。

    昨天早上,他和鞠嫦曦在柳荫下商谈了一会儿。谈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绝对没有涉及到儿女私情,事实上,他也没有这个意思。鞠嫦曦憧憬了一下去了日本以后的幸福生活,他始终在旁边默默的倾听。对于送走鞠嫦曦一事,刘鼎没有明确答复,只是说自己会尽力帮忙的,结果最后鞠嫦曦有点失望的离开了。

    当时,刘鼎记得很清楚,鞠嫦曦离开地时候,应该是巳时(早上十点)左右,红云寺距离鄂州城不远,他明明看到鞠嫦曦是进入了鄂州城地,怎么可能没有回去?难道是在鄂州城里面生了意外?然而,又有谁敢在鄂州城里面绑架鞠嫦曦?路审中和鞠嫦曦的关系,在鄂州城应该是人尽皆知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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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大聚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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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鼎沉默不语,路审中反而焦急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哀求的说道:“刘鼎,你不要和我抢夺嫦曦好不好?你已经有了很多的女人,我身边只有一个嫦曦,她就是我的依靠,没有了她,我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你看在我行将就木……”

    “别说了!”刘鼎不耐烦的打断路审中的说话,冷冷的说道:“路审中,我只能告诉你,她昨天的确回去了。{第一看书}我绝对没有和你争夺她的意思。如果你确信她真的没有回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在路上出事了。”

    路审中连连摇头说道:“怎么可能?红云寺距离鄂州城很近,怎么可能出事?”

    刘鼎深沉的说道:“我亲眼看着她进入鄂州城的,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鄂州城南门的城门洞里面。”

    路审中一片茫然,嘴唇蠕动着,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刘鼎自己皱眉思索片刻,也是不得要领,鞠嫦曦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失踪,其中蕴含的意思太多了,他沉思片刻,最后缓缓的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吧,你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去调查一下,或许到时候我能够给你一个答复。”

    路审中那种怀疑的眼神,充满了期望,好像鞠嫦曦的确是被刘鼎金屋藏娇了。三天之后,鞠嫦曦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这么想着,他居然高兴的留下了两滴浑浊的眼泪。

    刘鼎不再理会他,大踏步离去。

    刘鼎很快回到红云寺。

    红云寺静悄悄的,一个僧人都没有看到,大概是在后面做功课。那个倔强的叫做顺治地小和尚。也没有看到。大部分鬼雨都战士也在后面进行训练,寺内只有部分鬼雨都战士在执勤。经过昨天的纠纷以后,鬼雨都战士已经很自觉地帮红云寺执行寺规,就是女客绝对不得入内。他们的说服力显然要比红云寺的和尚强得多,只消一句话,所有的女客都乖乖的转了回去。

    刘鼎将李怡禾等人叫过来,将鞠嫦曦神秘失踪的事情说了。

    李怡禾狐疑的说道:“这就奇怪了,昨天我们明明看到鞠嫦曦进入了鄂州地城门。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

    令狐翼也显得十分惊讶,鞠嫦曦昨天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侍女都没有带,他还担心鞠嫦曦半路上出事,所以专门派人在暗中保护她回去的,直到她进了鄂州的城门洞以后,暗中保护的人才撤回来。现在居然说鞠嫦曦出事了。那不是天方夜谭吗?在人来人往的鄂州城,鞠嫦曦居然会被人绑架?

    龙春昊皱眉说道:“会不会是赵振清搞鬼?”

    在现在到来的几个使者里面,除了淮西军地使者之外,几乎没有人会对鞠嫦曦下手,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冬季。然而,路审中本人对于淮西军的使者。也是盯得很严的,日夜都有人监视。同样的,龙春昊本人也派人紧盯着宋林耀,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非常警惕的,在这样地双重监视下。如果宋林耀还能够绑架鞠嫦曦,那也是天方夜谭了。

    他这么说就是排除了宋林耀作案的可能,那唯一嫌疑比较大的就是赵振清了,因为之前的彭蠡湖水师大败,还有随后的杨叶洲被占领,都让镇南军对鹰扬军充满了仇恨。现在鹰扬军还占据着杨叶洲,占据着杨叶洲上面的皇帝行宫,这份仇恨显然是越来越深了。南平王钟传如果心里不顺地话,来给刘鼎这么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细细想来,却又不太可能。南平王钟传不是这么卑鄙的人,他就算要对付刘鼎,也只会对刘鼎本人下手,绝对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哪怕是秦宗权这样的人,也不会专门针对一个弱女子下手的。为人强者,一般都不会专门去欺负一个弱女子。赵振清更加不是对女人下手的人,这没有什么事实根据。纯粹是一种直觉。{第一看书}是那天看到赵振清以后的直觉。

    刘鼎显得非常的冷静,缓缓的说道:“不是赵振清。”

    李怡禾皱眉说道:“不是宋林耀。不是赵振清,那就很难推断了,”

    龙春昊慢慢的说道:“属下想,是不是是有人故意要将水搞浑,破坏这次聚会?”

    李怡禾赞同这个说法。这些人自知不是刘鼎地对手,于是专门朝鞠嫦曦下手,让刘鼎和路审中产生矛盾。将水搞浑只对一个势力有好处,那就是淮西军,于是,凶手呼之欲出:宋林耀!虽然有龙春昊之前的推断,李怡禾还是很肯定的说道:“十有是宋林耀,他肯定还有其他人帮忙。”

    王彦章转身就要去找宋林耀的麻烦。*****

    刘鼎摇头说道:“不是他。”

    龙春昊也皱眉说道:“我们的人将宋林耀盯得死死,没有现他跟其他人任何人接触,也没有其他任何人来见他,他应该布不了什么指令。如果鞠嫦曦真的是被淮西军绑架的,这个宋林耀多半不知情。”

    他接着说道:“此次宋林耀南下,只有两个随从,也被我们的人盯得死死的,他们也没有离开过宋林耀的身边。而且,两人地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不像是练过武功地样子,除非是有其他人协助,否则他俩根本绑架不了鞠嫦曦。”

    李怡禾半信半疑的说道:“真地没有别人了?”

    龙春昊慎重的说道:“我反复核对过,的确只有两人,他们三人进入鄂州以后,并没有任何外人和他们接触。”

    微微一顿,龙春昊又说道:“我们的人始终盯着他们,说也奇怪,这个宋林耀来到鄂州以后,深居简出。根本不像是要游说各方的样子,他一直都住在玉堂春旅舍,今天与会才是第一次出门。在他与会的路上,我的人也紧紧的盯着,应该不会有机会策划绑架行动地。”

    李怡禾皱眉思索,自言自语的说道:“深居简出……他这个淮西军的使者,还真有点奇怪。”

    龙春昊点头说道:“嗯,我也觉得不太正常。只是和鞠嫦曦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只有刘鼎很清楚怎么回事,为什么宋林耀可以深居简出,不用到处奔走,游说各方。这个宋林耀,只要牢牢的抓住鹰扬军做文章,就可以达到淮西军的目的,他何必到处游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坏总是要比建设容易得多。反淮西军联盟的建立,非常艰难,可是要让这个联盟胎死腹中,至少有几千几万种的办法。宋林耀只要使用其中一种办法,就可以达到目地,何必那么费劲在那么一瞬间。刘鼎几乎要下达暗杀宋林耀的指令。不管他有没有绑架鞠嫦曦,都将他干掉再说。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和淮西军不共戴天,才能让其他势力相信鹰扬军的诚意。可是最后一刻,刘鼎又犹豫了,他忽然想到。会不会宋林耀绑架了鞠嫦曦,作为自己的护身符?只要自己不知道鞠嫦曦的下落,宋林耀的安全就是有保障的。^^^^从这个角度来讲,宋林耀也有作案地可能。

    一笔糊涂账……

    艾飞雨怎么还不出关?

    令狐翼小声的说道:“鞠夫人不会有危险吧?”

    刘鼎深沉的说道:“我不知道。”

    如果是宋林耀绑架鞠嫦曦,鞠嫦曦肯定没有生命危险,她是宋林耀的护身符,但是如果是其他人,那就难说了,尤其是遇上劫色的人。那就真的是糟糕了。这个鞠嫦曦也真是地,出门怎么不带侍女?当天她前往蕲州的时候,身边明明有很多侍女的,那排场要比龙京京还大,其中有好几个还是会武功的。

    讨论没有任何的结果,艾飞雨还在闭关,大家无法听到他缜密的推理,自己也整理不出有说服力地头绪。{第一看书}刘鼎只好让大家暂时的散了,然后让龙春昊安排人员仔细查探。三眼都的人手不够,于是从鬼雨都战士里面调拨了四十名灵活的战士。换了便衣。跟随三眼都人在城内展开地毯式的明察暗访。

    傍晚时分,令狐翼前来报告。赵振清来了。

    刘鼎点点头,到门口去迎接他。

    赵振清快人快语的说道:“刘大人,在下有事找你。”

    刘鼎欣然说道:“赵将军,你可是迫不及待的向我要请你喝酒了吗?”

    赵振清摇头说道:“鞠嫦曦的事情在下已经听说了,在下是专门来告诉你,这件事情和我们镇南军无关。”

    刘鼎微微沉默片刻,随即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振清说道:“刘大人,你是否愿意陪在下到城里走走?”

    刘鼎说道:“好!”

    令狐翼欲言又止。

    赵振清淡然说道:“令狐兄,将你的兄弟们都带上吧,我知道你不放心。”

    令狐翼果然将鬼雨都战士都带上,跟在刘鼎地后面。

    两人很快进入鄂州城,正是傍晚时分,来往的人群很多,他们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刘鼎等人。刘鼎本人没有什么特殊,可是刘鼎身边的人就特殊了。令狐翼不敢掉以轻心,在刘鼎的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大量的鬼雨都战士都跟在刘鼎的身边,地方开阔的时候倒没有什么,可是地方狭窄,那就显得非常突兀了。比如现在,他们几乎截断了整个城门洞,后面的人群顿时拥堵起来。

    站在南门的城门洞里,赵振清指着北方地街道说道:“根据路审中地说法,鞠嫦曦是来到这里以后才消失的。”

    刘鼎点头说道:“我亲眼看到她进入城门洞。”

    赵振清精神一振,朗声说道:“很好!刘大人请跟我来。”

    两人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很繁华地街道,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好多过往的人都打量着刘鼎,令狐翼显得十分的警惕。鄂州城的街道显然是比较狭窄的,也比较古老。地上地青石板很多凹凸不平。很显然,路审中将大量的资财都拿去修建明光阁了,对于鄂州城的建设没有什么投入。然而,这里毕竟是南北通衡要地,来往的商人还是很多,街道两边都是一溜儿的客栈饭店,比金陵府还要热闹,只是没有金陵府那样气派。

    赵振清指着前面一幢暗绿色的高楼说道:“大人。你知道前面那栋建筑是什么吗?”

    刘鼎摇摇头。

    赵振清说道:“那就是栖凤楼。”

    刘鼎点点头。

    栖凤楼,是鞠嫦曦日常居住所在,原来就在南门的附近。

    他很快明白了赵振清的意思。从南门到栖凤楼,距离不远,街道笔直,人来人往,鞠嫦曦就算是单独走在这条街道上。别人想用武力绑架她,几乎是不可能地,她只要轻轻叫一声,周围的人就会有反应。除非是有某些非常特殊的情况,例如是熟人将她骗走。但是鞠嫦曦本身就是很精明的女人,别人想要骗她。恐怕不太容易,除非是熟悉到可以令她放松警惕的地步。然而,在刘鼎看来,在鞠嫦曦的生命里,似乎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人物出现过。因此,基本可以认为。鞠嫦曦应该是回到栖凤楼以后才消失地,问题,一定出在栖凤楼的内部。

    两人很快来到栖凤楼。

    路审中已经派人将这里看管起来,栖凤楼的老鸨正在和带兵的军官交涉,旁边有一大群看热闹的女子,外面也有不少围观的民众。栖凤楼乃是鄂州最负盛名地青楼,平时客如云来,生意红火的不像样,这时候突然被查封了。^^^^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栖凤楼里面的姑娘们,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于这些武昌军士兵一点也不畏惧,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带头的就是那肥肥胖胖地老鸨。

    说也奇怪,这个老鸨不知道跟那个武昌军的军官怎么吵起来了,也不知道吵到了什么话题,居然叫道:“你们以为嫦曦是什么人?她可是九天仙女下凡,就算是鹰扬军节度使刘鼎,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刘鼎终于明白为什么路审中严重怀疑自己。原来连栖凤楼的老鸨都误会了自己和鞠嫦曦的关系。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隐隐间又有些不平,难道自己的形象就这么差吗?难道自己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好色的吗?细细想起来,好像自己最不地道的一件事情,就是强暴了龙京京和她身边地小妖精,可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不可能传到外面去的啊!至于其他的女子,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强迫过。

    看到有人进来,老鸨没好气的骂道:“没看见吗?今天不做生意!”

    刘鼎冷冷的说道:“我就是刘鼎!”

    这五个字仿佛有魔咒一样,立刻让全场的吵闹全部都镇静下来,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所有姑娘们都瞬间凝结,外面看热闹的民众也同时石化,直到鬼雨都战士将他们推开。老鸨看看刘鼎,又看看他背后矗立的鬼雨都战士,突然跪倒在刘鼎的面前,哭天抢地地叫起冤屈来:“刘大人,你可要救救我们啊!我们可绝对没有陷害嫦曦啊!我们都是鄂州最本分地妇道人家啊,我们相夫教子,体贴家用……”

    李怡禾冷峻的说道:“起来说话!”

    那老鸨乖乖地站起来,仿佛是抓到了救星一样,对旁边的武昌军军官趾高气扬,那武昌军军官惹不起刘鼎,只好忍气吞声。藏勒昭率先进入栖凤楼,仔细的检查了一圈,没有现危险,于是打出了安全的手势,刘鼎等人就鱼贯而入。刘鼎进入栖凤楼以后,左右看看,没有说话。

    李怡禾说道:“鞠嫦曦应该是昨天巳时左右回到栖凤楼的,后来怎么就消失了呢?”

    老鸨急忙说道:“大人,你可要调查清楚啊,嫦曦什么时候回来栖凤楼?巳时吗?不可能!当时我和几个姐妹一直在门口这里,根本没有看到嫦曦回来,你问问我的这些姐妹。当时我们就在门口接客来着,你们说,你们看到嫦曦了吗?”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回答:“没有!”

    李怡禾皱眉说道:“你栖凤楼还有其他门口不?”

    老鸨连声说道:“只有一个小后门,是送柴火的,为了防止新来的姑娘们从那里逃走,这个后门的钥匙都在我身上,只有别人送柴火来的时候,我才会将后门打开。当时后门是我亲自上锁地。我记得非常清楚,除非嫦曦能够翻墙,否则不可能从其他地方进来啊!大人,你可要明鉴啊,你想想,嫦曦不见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李怡禾摆手说道:“我们要去看看鞠嫦曦的房间。”

    老鸨急忙命人在前头带路。一边哭哭啼啼的说道:“刘大人,你可要为民女做主啊,你想想,嫦曦是节度使大人身边的红人,我们这些人平时巴结都来不及,哪里敢害她啊?就是脸色都不敢多给一分啊!别人都说我是栖凤楼的老板。事实上嫦曦才是栖凤楼的老板啊!”

    龙春昊忽然说道:“对了,平时她出门都是不带丫鬟的吗?”

    老鸨转眼看了龙春昊一眼,职业性的眉开眼笑地说道:“哎哟哟,这位小哥……啊,这位大人问到了点子上,平时嫦曦出门。起码带两个丫鬟的,可是昨天也是奇怪的,居然一个丫鬟都不要,就自己出去了。”

    龙春昊说道:“现在丫鬟们都在哪里?”

    老鸨摊开双手说道:“被路大人拉去审问了。”

    鞠嫦曦的房间很快打开。

    房间很大,布置很精美,如同是进入了一个小小的宫殿一样。

    这是很自然的,有路审中的眷顾,鞠嫦曦当然用和其余地姐妹们一样,还要接待其他的客人。她有足够的金钱和时间来打理自己的房间。他们刚刚进去,就看到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束花苞,粉红色的,好像是刚刚采摘下来地,刘鼎拿起来看了看,嗅了嗅,没有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又轻轻的放了下来。

    房间里面有很多书籍,其中还有不少的孤本和善本。李怡禾随手抽了两本。现书页都被翻得相当陈旧了,上面还有不少的批注。从批注的娟秀字体来看,应该是女子写下来地,极有可能就是鞠嫦曦。

    李怡禾说道:“这是鞠嫦曦的笔迹么?”

    老鸨说道:“正是,正是。”

    李怡禾说道:“你确定?”

    老鸨拍着胸口说道:“绝对不会错的,这姑娘平常就是喜欢看书,写得一手好字,连费思大人都赞叹不已呢!”

    刘鼎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一言不。

    龙春昊和李怡禾都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房间很干净,没有丝毫凌乱的痕迹,如果鞠嫦曦是在房间里面被绑架的,绑匪能够将现场恢复的如此之巧妙,那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事实上,龙春昊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地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生的。同时,现场也证实一件事,就是鞠嫦曦的确没有回来过。

    刘鼎忽然说道:“怡禾,叫人拿我的令牌,将那些丫鬟都放回来吧。”

    李怡禾答应着去了。

    龙春昊问老鸨:“鞠嫦曦的侍女们怎么说?”

    老鸨下意识的看了看刘鼎。

    龙春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慢慢的说道:“我明白了。”

    很显然,丫鬟们的描述肯定是鞠嫦曦要到红云寺去见一个特别的人物,所以不要她们跟从,她们自然而然地就想歪了。毕竟她们生活在青楼里面,任何事情,都容易忘男女私情上面想。路审中怀疑鞠嫦曦和刘鼎有私情,肯定是听到了丫鬟们地描述。幸好刘鼎还在鄂州,否则路审中百分百怀疑鞠嫦曦是跟着刘鼎私奔了。

    刘鼎在圆桌边坐下来,目光下意识的看着窗口外面。外面是个小庭院,窗口边有一棵花树,粉红色地花苞,含苞欲放,桌面上的这束花苞,正是从这颗花树上折下来的,从折口的时间来推断,应该是昨天早上。

    刘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是什么花?”

    老鸨急忙说道:“这是樱花。当年一个富商从日本带回来的,嫦曦亲手将它种下去,亲自打理,现在想来,也有十三年的时间了。”

    刘鼎点点头。

    樱花……

    难道鞠嫦曦居然已经悄悄去了日本了?

    (本书7月22日大封推,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多给月票,让我华丽一个月分感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4章 中原(1)

    (万分感谢书友“名剑相思”对本书的评论,仔细研读以后,颇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本书的症结就在这里。{第一看书}承蒙指点,感激不尽。那两章写得不好,就不要月票了……)

    河南道,汴州,尉氏。

    尉氏是个小地方,位置偏僻,人口稀少,天宝年间也不过三万人,几番战乱过后,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建筑物,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废墟,大大小小的道路全部都被废墟掩埋了,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腥臭味,只要是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尉氏都完全没有一个县城的样子。然而,尉氏虽然残旧,却是名声在外,在史册上有许多风流人物。

    战国时尉缭协助秦王完成统一大业;东汉著名文学家、书法家蔡邕及其才女蔡文姬均有佳作留世:“建安七子”之一的阮踽,“竹林七贤”中的阮藉、阮咸分别以诗文、音律彪炳史册;南北朝时的梁目录学家阮孝绪撰《七录》开中华目录学之先河;本朝大将刘仁轨英勇善战、破寇有功官至文昌左承、同凤阁鸾台三晶;又有本朝高僧神秀创建佛教禅宗北宗而被誉为大通禅师,不胜枚举。

    只可惜,尉氏名声在外,居住在这里的人民却屡遭不行。安史之乱时,安禄山的大军从这里经过,将这里夷为平地,随后唐军和叛军又在这里展开拉锯战,终于将这个名不经传的地方彻底的从地图上抹去。始后,这里足足荒芜了五十年,直到宪宗元和年间,才逐渐有人返回这里安家乐业,又用了足足五十年的时间,才稍稍恢复了生机。可惜,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黄巢起义军又从这里经过,于是这里再次变成了一片废墟。

    黄巢之乱平息以后,尉氏的战火并没有停止燃烧。宣武军、忠武军、淮西军在这里走马灯的轮换,你方唱罢我登场,忙的不亦乐乎。这里原来是忠武军和宣武军经常交战的区域,正规军和散兵游勇都在这里烧杀抢掠,还幸存地民众早就搬走了,只有军队长时间驻扎在这里。光启二年以后,宣武军建立了以汴州大梁(开封)为核心的政权,修补了和忠武军的关系,尉氏地安全还是有保证的。\然而,秦宗权率领淮西军拼命反扑,这里再次有可能成为战场。

    在尉氏废墟西北部的某个小院子里,站着几个宣武军的卫兵,他们很警惕的盯着四周。不知道哪里突然刮起了风,废墟中的尘土全部都被卷了起来。整个天空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对面看不到人影。都风沙停止了以后,这几个宣武军的卫兵,已经变成了“白人”,原来的军服和盔甲都全部被厚厚地灰尘罩住了,全身上下都是白蒙蒙的。只有一双眼睛在灰尘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漆黑明亮。

    在院子里面,朱温愁眉苦脸的蹲在门槛上,他身上同样是灰蒙蒙的,落了厚厚地灰尘,他却没有怎么在意,倒是他身边的两个谋士,不断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同时咳嗽不已。有气无力的阳光。照在朱温的身上,他蹲在门槛上,紧靠着门框,就好像是在太阳底下着虱子地老农。他一副的苦瓜脸,满身的灰尘,和外面的老农的确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身躯显得稍微健壮些,恐怕就是有淮西军士兵冲进来,也认不出这个人就是他们的死对头朱温。

    如果是外人看到这个情景,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堂堂宣武军节度使。吴兴郡王,竟然极其不雅的蹲在门槛上。好像个冬天是晒太阳抓虱子地老头,浑身灰尘,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事实上,大可不必惊讶,这位宣武军节度使,从小到大,就喜欢就是蹲在门槛上吃饭,没事也喜欢在门槛上蹲着。他本来就是无赖,一无所有,即使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他依然觉得蹲在门槛上是最舒服的姿势,靠着坚实的门框,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咳咳!”

    “咳咳!”

    敬翔和谢瞳两人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不断的咳嗽。

    只有朱温蹲在门槛上,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的风沙完全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自从参加黄巢起义军以后,朱温的地位渐渐提升,最终成为了少数的大将军之一,走到哪里都有殿堂高楼,山珍海味,仆妇丫鬟,出入都是前呼后拥,自然不用蹲门槛了,也不能蹲门槛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蹲门槛都是很不雅观地动作,是上流社会绝对不允许地,从无赖进入上流社会的朱温,当然也要遵守这个不成文地潜规则。但是遇到苦恼的时候,朱温的本性还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觉得要蹲一蹲门槛才能理清脑海里的思绪。

    对于他的这个坏毛病,他的妻子张惠,当然要劝说一番。朱夫人是名门闺秀出身,温柔体贴,知书识礼,外柔内刚,对于夫君的这个坏毛病当然要时时劝告,朱温也时常提醒自己,不要老蹲门槛,让人看出自己不成材的过去,这毛病也就渐渐的改过来了。然而,在遇到重大问题或者遭遇苦恼的时候,他还会下意识的去找门槛。当然,他的这个动作,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例如现在呆在他身边的敬翔、谢瞳,他们是绝对不会介意朱温的这个动作的,相反,他们觉得朱温的这个动作很朴实,很自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在外界的传言中,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手握生杀大权,残杀无度,甚至还有吃人心肝的传说,其实这些全部都是谣言。相对于其他地方的节度使来讲,朱温其实可以称得上是圣人。他绝不滥杀,只杀该杀之人。他不荒淫,只有张惠一个女人。他不酗酒,饮酒很有节制。唯一比较突出的就是好赌,不过现在也改了,因为他是节度使大人,是同平章事。根本没有人敢和他赌。他不刚愎自用,善于纳谏,尤其是对于夫人张惠非常敬重。

    这样完美的节度使大人。上哪去找呢?

    正是因为某些人找不到污蔑朱温的借口,所以才能费尽心思在他叛变的事情上做文章,还有些小人说朱温是“沐猴而冠”,讽刺朱温喜欢蹲门槛,没有一点的风度,那就实在是无聊了。其实朱温已经有段时间不蹲门槛了,八角镇尽管损失很大,可是淮西军的损失同样很大,朱温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地。完全消灭淮西军的机会就在眼前。

    但是后来的事情出乎他地意料之外,秦宗权放弃了南边战线,将主力集中到徐州,更加亲自率军,对许州动了猛攻。一番激战过后,淮西军成功的攻克许州。*****杀死了忠武军节度使鹿晏弘。随后,淮西军夹胜利之威,对宣武军动了全面的进攻。尽管朱温内心很不舒服,可是还是不得不承认当前的战局非常危险。

    现在许州的长葛、许昌、鄢陵一线,全部都是淮西军的,兵力在二十万人以上。宣武军不过四万人。配合宣武军作战的,南线陈州刺史赵率领的节义军,也被淮西军阻挡在扶沟、西华一带无法前进,由于兵力上的劣势,节义军很有可能要后撤,他们一旦后撤,将会影响到整个汴州地战线,朱温不得不将部队全部后撤到汴州进行抗击。

    更令朱温心情大坏的是,又有不太妙的消息传来。秦宗权居然攻取了襄州。本来朱温打定了注意,要和秦宗权耗到底,淮西军只从事抢掠,不从事生产,肯定是无法长时间支撑下去的,随着时间的推延,他们肯定要垮台。现在淮西军控制的地区,已经被抢掠一空,淮西军地战斗力正在逐渐的消退,这就是他们垮台的预兆。只要宣武军继续坚持下去。淮西军最终会烟消云散的。他朱温就可以完全囊括中原之地了。

    然而,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湮居然投降了,淮西军突然控制了襄州,突然控制了山南东道,意味着他们又多了一个可以抢掠的地方,意味着他们又多了一个挽救自己地机会。山南东道本身不富饶,人口也不多,可是套用淮西军的刮地三尺做法,他们损耗的实力,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这才是最要命的。

    连续的坏消息传来,朱温终于忍不住再次蹲门槛了。

    他蹲在门槛上,眼睛狠狠的盯着灰的地面,地上的蚂蚁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安全,急忙掉转头绕路而行。

    这个该死地秦宗权,宁愿放弃了寿州的大片地方,就是要和宣武军过不去,实在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偏偏他朱温还得忍。

    不忍不行。

    敬翔已经将当前的局势剖析的非常明白,淮西军攻克了许州以后,士气高昂,气势如虹,战斗力有较大的提升,宣武军现在只能守,只能依靠现有的防线,尽可能的消耗淮西军的有生力量,同时在战斗中,用俘虏不断的补充宣武军的部队。****这个战略地关键词,其实还是一个“耗”,和淮西军地人海战术想必,宣武军除了“耗”字诀,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现在宣武军麾下地各个将领,包括葛从周、邓天王、孟绝海、牛存节等大将,现在全部都在前线督军,使用不多的部队和淮西军的人海战术“耗”。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淮西军,宣武军的抗击也是非常辛苦的,如果没有这些富有经验的大将亲自坐镇,宣武军的局势,将士非常危险的。这兵力上的劣势,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弥补回来的,宣武军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扩充到足够的兵员。

    终于,在门槛上蹲了足够长的时间以后,朱温开口说道:“敬翔。”

    敬翔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朱温说道:“你说,我们能顶住淮西军的进攻吗?”

    敬翔断然回答:“当然可以。”

    谢瞳在旁边说道:“使相,不必担心,夫人已经从后方派来五千生力军,他们的到来,将会让我们的防线固若金汤。”

    因为追剿黄巢有功,朱温被加封为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使相。封沛郡侯,后又进封吴兴郡王,地位显赫。所谓使相是一种合称。使指的是节度使,相指的是宰相,而唐朝没有宰相这一官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权就相当于宰相,所以朱温此时称为使相。但他在担任使相的同时,又有郡王地爵位,因此也有人称他为王爷。

    朱温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什么五千生力军,五千老弱病残还差不多。对于自己的那点家底,朱温还是很清楚的,夫人一定是握着长剑,将大梁所有可以抽调出来地男子,都全部送到了战场上。兴许,就连牢狱里面的囚犯都全部释放出来了。对于夫人的手段。朱温是很清楚的,绝对是外柔内刚,坚韧不在他之下。\他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只有夫人坐镇大梁,他才能完全放心。

    尽管五千援军极有可能都是歪瓜劣枣,不过也是没有办法了。想来夫人为了凑集这五千人,也花费了不少的心血。这个时候,就算是一百名士兵,都是非常宝贵的,他身边除了敬翔、谢瞳、潘逸三个谋士,还有二十名的卫兵之外,其余的宣武军将士,都已经全部派上战场了,可想而知前线兵力地紧张。

    宣武军的辖地。正好处在中原的核心地带,汴州、郑州、宋州、滑州、曹州这几个州,都因为长期的战乱,男丁死伤十之,很多村庄都已经是十室九空,根本无法征集兵员。兵源不足是宣武军永远的痛,正是这个原因制约着朱温无法展翅高飞,否则,以宣武军的人才济济,这时候足可以平定中原了。

    敬翔朗声说道:“王爷。淮西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数天来地战斗,他们的损失是我们的十倍甚至二十倍。我军通过抓捕淮西军的俘虏,不但可以弥补我军的损失,而且兵力还稍稍有所增长,此消彼长,王爷只要坐等胜利消息的到来。”

    他跟随朱温地时间虽然没有谢瞳长,可是对朱温的脾气却已经了如指掌,看到朱温又流露出一些心灰意冷的意味,急忙力加劝慰。或许有人会觉得很奇怪,朱温也有懦弱的时候吗?他会在自己的麾下面前表现出来?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事实就是这样的!在长期的征战过程中,朱温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那么坚强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撇开朱温身上笼罩地光环,他也就是普通人,还是个出身底层的普通人。只要是普通人,就会有疲惫、沮丧、恐惧、绝望的情绪,这些感情会陪伴他的一生。以前的朱温是无赖出身,一无所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战斗的时候他的确非常疯狂,悍不畏死,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高高在上,有娇妻(没有美妾哦),有儿女,有家业,需要顾虑的地方多了不知道多少,在战况不利的时候,他当然要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换了十年前地朱温,他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今日这样地成就,同时要面对这么多的问题。那时候地朱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战场结束之后,双手提着一大串敌人的脑袋,到军官那里去领赏,拿到赏钱以后,立刻和兄弟们开赌。至于美色,那时候的朱温还是不太感冒的,当然,偶尔间,他也会找个女人泄泄,但是泄完也就忘了。

    他命运的改变,要从两句话十六个字开始说起。

    “荡荡中原,莫御八牛。泅水不涤,有血无头。”

    这句话出自李淳风、李天罡《推背图》里面的第十象。

    这一象太离奇了,实在不像是正常人鼓捣出来的,看看“荡荡中原,莫御八牛”,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八牛者,乃一个朱字,朱字拆开正是八和牛两个字。老朱家要出人才了,这个人才是哪一个呢?后面还有“泅水不涤,有血无头”。泅水不涤,这里边有水字边,有日字头,有血无头则是一个器皿的皿字。那么这就凑足了,水字边,日字头,再加一个皿,连小朋友都能猜得到,这是一个“温”字。那么这四句谶语,说的就是一个叫朱温的人,又或者是一个叫温猪的动物。

    《推背图》形成的时候,乃是唐初贞观年间,却预料到了两百多年以后的天下大势,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自从《推背图》出现以后,不少人就将研究它当做了毕生的事业,创造了一个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当然,在中和二年之前,朱温并不知道《推背图》的存在,更不知道《推背图》里面有关于自己的谶语。那时候的他,还一心跟着起义军,只想混两顿饱饭吃,那时候的他,最大的幻想不过是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然后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好。黄巢起义给朱温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崭露才干的机会,这个年代就是武夫的年代,就是无赖的年代。乾符年间,起义军转入两浙地区,攻克杭州,后又进军福建,再克广州,此后又北伐,最终攻克东都洛阳,然后乘胜破潼关,攻入唐都城长安。在长安建“大齐”政权,这时的朱温已是东南面行营先锋使,驻守在东渭桥(今西安东北),并招降了唐夏州节度使诸葛爽。后来又奉命转战河南一带,攻占了邓州(今河南邓州),从而阻断了唐军由荆襄北攻起义军的道路,使“大齐”政权东南面局势稳定下来。

    朱温得胜回长安时,黄巢还亲自到灞上犒赏三军。接着,黄巢又调朱温到长安西面,抗击纠集起来的唐朝军队,朱温又获大胜,然后挥师击败了唐将李孝昌等军。不久,朱温受命任同州(今陕西大荔)防御使,并攻下了同州,经过短短的五年的南征北战,三十而立的朱三已经成了“大齐”政权的功臣,成为起义军中的一员大将,但是顺心的朱温很快又陷入了困境,他在同州迎来了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和朱温隔河对峙的唐朝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有精兵数万,他投降过起义军,在皇帝李俨逃到蜀地后号召各地将领围攻起义军时又重新叛归唐朝。由于兵少,朱温几次战败,只得向黄巢求救,但书信总是被负责军务的孟楷拦阻扣压,孟楷妒忌朱温的战功,暗地里要借刀杀人,再加上起义军内部混乱,朱温一筹莫展。

    谋士谢瞳趁机进言献策道:“黄巢起家于草莽之中,只是趁唐朝衰乱之时才得以占领长安,并不是凭借功业才德建立的王业,不值得您和他长期共事。现在唐朝天子在蜀,各路兵马又逐渐逼近长安,这说明唐朝气数未尽,还没被众人厌弃。将军您在外苦战立功,政权内部却为庸人所制约,这就是先前章邯背叛秦国而归楚的原因。”

    朱温看谢瞳说的句句在理,正合自己的心意。不过,朱温并没有立刻下定决心,他还要征询夫人张惠的意见。结果夫人也赞成谢瞳的建议,认为跟着黄巢已经没有出路,只有改弦更张才能活下来。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前途,朱温终于下定决心杀掉监军使严实,率部投降了对面的王重荣。某天晚上,夫人张惠请监军使严实喝酒,借敬酒的机会,张惠一刀刺入了严实的心脏,将他了结。随后,朱温正式投降唐廷。

    唐廷对于朱温的投降,喜出望外,急忙以高官厚禄拉拢,不但任命朱温为左金吾卫将军,宣武节度使,皇帝李俨还亲自赐名“朱全忠”,希望他能够全心全意为唐廷效力。也就是那个时候,敬翔来到朱温的身边,跟朱温解释了《推背图》第十象的含义。《推背图》的谶语,唐廷的拉拢,从来没有过的高官厚禄,让朱温一时间迷失了方向。朱温的野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膨胀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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