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意外(3)
既然来到了花亭湖,自然少不了在这里大快朵颐一番。七月本来就是刘鼎的荒淫月,离开了大明湖以后,在这里也依然荒淫无度。根据苏幼惜的介绍,这里的香菇木耳、粉丝、鳙鱼、银鱼都是特色一绝,尤其是千缘山庄的“冯嫂鱼”,在当地非常的有名。“冯嫂鱼”是用最上等的花亭湖银鱼烹制而成,每条鱼据说都要经过八个时辰的处理,才能到食客的口。花亭湖一带,佛法兴旺,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的基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他们是绝对不吃荤的,可是在“冯嫂鱼”的面前却是例外。
“冯嫂鱼”的来历当地已经无人知晓,现在千缘山庄的大厨也不是姓冯,可是这个“冯嫂鱼”还是非常的出名。林诗梓对于吃最有讲究,这个“冯嫂鱼”的做法她也知道,只是这个做法的确麻烦,若非是刘鼎预先通知,她提前准备,想要吃到这个名菜,还是有点困难的。当然,千缘山庄就不同了,这里的“冯嫂鱼”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可以吃到的。林诗梓悠然说道:“当初我爹……也想来尝尝冯嫂鱼的味道,可惜……最终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了。”
花亭湖有情人岛、琥铂岛、月亮湾、枇杷园、桔子洲、桃花岛、九龙涧、西天湾、天柱塔、千缘山庄、寺前庄苑,都是极好的去处,既然林诗梓等人极力要来品尝“冯嫂鱼”,刘鼎等人就选择了千缘山庄作为吃饭的地方。林度刚刚去世,林家三姐妹其实都在戴孝期间,不敢过分张扬,反而是刘鼎怜惜她们,决定在花亭湖逗留一段时间,让她们尽快的从亲人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千缘山庄四面环水,欲上庄必须坐船,这里只有几条小船,在岸边显得孤零零的。四周也是一片的寂静,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只有几个落魄的船夫。看到有客人靠近,所有的船夫都马上撑着乌篷船过来了,热情的招呼刘鼎雇佣他们地船。令狐翼感觉到有点危险,靠近刘鼎的身边。低声的说道:“大人……”
刘鼎潇洒的挥挥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紧张什么?”
太湖是舒州地核心腹地,连黑粉生产基地都设置在这里,花亭湖又在太湖的核心区域,鹰扬军节度使,要是在自己的地盘腹地出了问题,那绝对是笑话了,就是为了这一点。刘鼎也必须前往千缘山庄。那些船夫并没有认出刘鼎来,他刚好可以和他们拉拉家常。结果不拉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千缘山庄的生意已经是大不如前,都快要倒闭了,前来就餐的客人极少,他们是这几个月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批了。
令狐翼明白他坚持的时候,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让其余的鬼雨都战士到前面去开路。他将一艘渡船叫过来,死死的盯着撑船地船夫,确信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不动声色的说道:“多少钱?”
那船夫似乎有些愕然地看着岸边。目光同样显得警惕,令狐翼等人如此凶悍,他们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水寇呢?不过他们对于刘鼎此类的达官贵人也见得多了,推测他们可能是来自舒州以外的地方,目光最后落在林家三姐妹和苏幼惜的身上,情不自禁的眼前一亮。尽管四人都是女扮男装,可是她们的俊俏还是无法隐藏的,有几个船夫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令狐翼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事实上。那船夫并没有丝毫地异样,他们看到林诗梓等人的反应,也算是正常。
刘鼎不以为然的带着四女登船,令狐翼也跟着上船,雇佣了所有的船只。船夫竹篙一撑,渡船就轻轻的离岸。船行悠悠,两边的湖水荡漾出层层的涟漪,久久不能消散。林诗梓等人都看的十分的入神,微风吹荡着她们地脸颊。带来阵阵的凉意。在这炎热的夏天中,显得格外的惬意。令狐翼和所有侍卫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不敢离开船夫半寸。如果这些船夫在这里弄鬼,刘鼎固然不用担心,林诗梓等人却不会水,万一下水了绝对麻烦。直到船只靠岸,刘鼎和四女都先后踏上实地,令狐翼才松了一口气。
千缘山庄其实很小,当年是几个风流人士牵头修建起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竹棚子,后来屡经扩建,最后才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山庄。武则天当政时期,御史中丞魏元忠被流放岭南,后来唐中宗继位,魏元忠被找回,随后太平公主当政,魏元忠又被流放岭南。他两次从这里经过,两次都是无意中品尝到冯嫂鱼的味道,觉得回味无穷,于是作诗留念,“冯嫂鱼”地名气就渐渐地传播开去。但是后来又有人否认魏元忠和“冯嫂鱼”之间有任何的联系,说魏元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于是有关“冯嫂鱼”地故事,就显得有点扑朔迷离了。
无论魏元忠是否和“冯嫂鱼”有任何的联系,千缘山庄就是依靠“冯嫂鱼”而存在的。当然,引以为傲的,还有千缘山庄的风景。这里四面环水,绿柳成荫,自成一体。春天的时候景色最美丽,夏天的时候非常的凉爽,刘鼎等人上岸来,顿时觉得暑气尽消,仿佛提前进入了凉秋一样。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岛上的建筑物看起来有些残旧,前来欣赏就餐的人也不是很多,颇有些荒凉的感觉。
刘鼎点头说道:“这地方不错。”
林诗梓喜滋滋地说道:“好看!”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只要刘鼎陪伴在身边。就算是糁潭那样地废墟。看起来也是最美丽地胜景。
因为掩饰了身份。林家三姐妹和苏幼惜都是女扮男装。显得亭亭玉立。玉树临风。其实还是比较引人注目地。不过岛上似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令狐翼直接进去找老板。很快就安排好了位置。却是在个凉亭上。对面就是人流络绎不绝地佛图寺。无论什么时候。佛图寺地信徒都是这么鼎盛。香火熏出来地白烟。袅袅直上。直冲云霄。刘鼎看了以后。悄悄地皱皱眉头。最后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凉亭四周地景色都很清幽。就是显得陈旧了一些。似乎有些时间没有修缮了。
这也难怪。这种偏僻地方地山庄。自然都是高官贵人。豪富地主们才会到来。这些人偏偏又笃信佛教。只要是来佛图寺上香。都少不了到这里来品尝一下“冯嫂鱼”地味道。可是刘鼎上任以后。一直狠抓贪官污吏地治理。同时对于地主豪强也有一定地打击。各种为非作歹地事情被有效地遏制。这类人受到严重地打击以后。自然是规规矩矩地呆在家里。轻易不敢出来活动。这些依靠官商吃饭地地方。自然渐渐地没落了。幸好这里地老板没有认出刘鼎来。否则在饭菜里面下点砒霜也是很正常地事情。
负责接待他们地。是个身材火爆地姑娘。浑身上下古铜色地皮肤。和林诗梓等人地雪白形成鲜明地对比。也许是因为常年在湖边工作。被湖风给吹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从进来地时候。就似乎闹了点情绪。对待刘鼎一行人也是不冷不热地。颇有点爱理不理地意思。苏幼惜等人心情畅快。自然不会计较。刘鼎养尊处优。也不会计较。令狐翼也放下心来。如果这个姑娘要对刘鼎等人不利。一定会装出满脸地笑靥来。才不会闹情绪呢。
刘鼎带着四女入席,令狐翼他们在旁边的一桌,相互间的距离大约有二十丈。中间是毫无障碍的鹅卵石道路,令狐翼挺放心的。在刘鼎的前后左右,还有八名鬼雨都战士在站岗值班,不过他们的距离都比较远,身影也基本掩盖在绿树浓郁里面。刘鼎和夫人们地悄悄话,他们听多了可不好,故此站得远远的。况且。这里的视野非常的开阔。凉亭内生的一切情况,他们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除非敌人是突然从水中钻出来,否则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
一会儿菜肴上来,那姑娘懒洋洋的接过菜盆,走到刘鼎的面前。菜盆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正是这里地拿手名菜“冯嫂鱼”。菜盆才刚刚靠近,那浓郁的味道,就已经笼罩了整个凉亭。林诗梓轻轻的闭上眼睛,悄悄的抽了抽鼻子,细细的品尝着“冯嫂鱼”出来的清香。其余三女也是满脸的期待,盯着这姑娘手中的菜盆。
突然间,那姑娘将瓷碟往刘鼎身上一扣,滚烫的鱼羹直扣刘鼎地面门。
刘鼎地反应也很快,刷的一声向后退开。
哗啦!
一盆辣地鱼羹,差点扣在刘鼎的脸上。
苏幼惜她们还以为这姑娘不小心打翻了菜盆,全部尖声惊叫起来,却没有想到别的。
没想到,那个姑娘一个箭步跟上,从桌面上拿起一根筷子,迅的插向刘鼎的胸膛。
她的动作非常快,快的苏幼惜也没有机会反应过来。
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苏幼惜佩戴着长剑,她的长剑从不离身,即使是睡觉洗澡也放在伸手就可以抓到的地方。可是此时此刻,她是坐着的,长剑随意的悬挂在背后,左边的林诗楠,右边是林诗榕,都好像木头一样,根本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刘鼎和那个姑娘的你来我往,已经离开了凉亭的范围。
同样,那八名身经百战的鬼雨都战士,还有令狐翼一桌的侍卫,也看到了刘鼎遇袭的所有细节,可是他们反应过来以后,中间还有至少二十丈的距离。这短短二十丈的距离,在这一刻,变得无限的漫长。当时的令狐翼,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糟糕!”
幸好,刘鼎毕竟是死人堆里面钻出来的人物,这种遇刺的经历,也不是头一回了。
唰!
刺客手中的筷子闪电刺来。
刘鼎抓住面前的桌椅,挡在自己的胸前。
啪!
桌椅粉碎。
那姑娘得势不饶人,筷子继续向前。
刘鼎再次后退。
那姑娘力气用尽,不得不将筷子收回去,随即踢起一条椅腿,继续砸向刘鼎的胸膛。
咚!
刘鼎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一侧,错过了对方的椅腿。跟着向前一撞。
噗!
刘鼎的手肘毫不犹豫的撞在对方地胸脯上。
那姑娘明显的眉头一皱,显然是被撞痛了,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心口都是要命的部位,可是她竟然没有退却,一转手收回椅腿。依然和刘鼎混战在一起。然而,她先机已失,明显不是刘鼎的对手。
嗖嗖嗖!
突然间,那姑娘一甩头,流云般的秀爆裂开来,点点寒光,直射刘鼎的面门。
刘鼎不假思索地扯下自己的披风,挡在自己的面前。
笃笃笃!
瞬间披风上面就钉了至少六枚小小的银针。
刘鼎将披风一抖,绣花针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暗绿色的光芒。
绣花针有毒!
“住手!”
苏幼惜终于反应过来了,长剑刺向那姑娘的后背。
然而,那姑娘夷然不惧。银针没有暗算的手,跟着用手轻轻一挤自己的胸脯。
六枚寒光再次闪电杀到。
天女散花!
雪花六出!
刘鼎手中地披风已经被撕裂,他身上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衣物,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只看到他一反手,一枚三棱刺已经在手,正好挡在寒光的面前。
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地声音迸射而出,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所有的寒光都被三棱刺截住了。
苏幼惜再次娇姹一声。剑尖紧追着那姑娘的后背。
令狐翼张弓搭箭,却无法射出。
刘鼎刚好在他的箭镞直线上。
那八个鬼雨都战士,已经抢到了鹅卵石小路的中段。
那刺客倒也镇定,连续两次都击杀不中,立刻向刘鼎扑过去。
嗖!笃!
令狐翼的箭镞,贴着刺客的耳边擦过,狠狠的射在后面地石柱上。
那刺客依然毫不畏惧,依然向着刘鼎猛扑,反而是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慑人的匕。
然而。她的凶猛,早就在刘鼎的预料当中。
噗!
刘鼎避过刺客的匕,转身就是一膝盖,撞在她的大腿上。
“啊!”
那姑娘明显的惨叫一声,身体情不自禁的蹲下去,匕也脱手而去。
刘鼎伸手去抓她的衣领,想要将她活捉。
那姑娘地反应却也很快,身体直不起来,却还能够箭步向前。脱离了刘鼎的手指。
刘鼎急忙跟上。伸手去抓她的后背。
那姑娘双手齐齐向后,衣衫顿时被刘鼎剥去。
啊!
林家三姐妹同时出一声低呼。
原来。这姑娘的衣衫被刘鼎抽去以后,露出下面健美的身躯,古铜色的肌肤一览无余,丰满而坚挺的胸脯,圆润而翘起的臀部,过度缩小的小腹,构织成夸张地身材曲线,令她们姐妹都暗自羡慕。她身上只剩下一条小亵裤,还有一抹朱红色地抹胸。一般来说,很少有姑娘用大红绸布做抹胸的,可是这姑娘地抹胸,却是鲜红一片,格外的鲜艳,好像燃烧的火焰,又好像涅的凤凰。
“想走?”
刘鼎冷笑一声,手指突然伸长,勾住了对方的抹胸。
苏幼惜的剑尖同时杀掉,刚好将刺客的抹胸割裂。
“哈哈哈!”
那刺客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在前进中旋转起来,只看到抹胸一圈圈的被解开,最后变成一条大红色的绸布,完全落在刘鼎的手中。在隐约的红色反射中,刺客尽情的绽放着娇媚的胸脯,一片雪白的上面,点缀着两个红点,在高的旋转中,变成了两圈小小的彩虹。让人目不暇接。
“站住!”
苏幼惜娇姹一声,剑尖突前。
那姑娘一个翻身,翻过了栏杆,潜入了水中。
刘鼎冲到栏杆边上,只看到水花四溅,游鱼惊散。哪里还有对方地踪影?
令狐翼等人这时候才大惊失色的冲过来,剑拔弩张的四处寻找刺客。
谁也没有想到,刘鼎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刺客。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姑娘,居然是刺客!
只看到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游鱼在水中来回的窜来窜去,根本没有人影了。
鬼雨都毕竟不是龙战士,水底功夫不是很好,四个人下水搜寻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现任何有价值地线索。可以很肯定的说,刺客已经跑掉了。从刺客出现,到刺客成功的逃跑。中间只有几个眨眼的时间。现场,除了留下一把匕、一套衣衫、一缕抹胸之外,再也没有任何遗留的痕迹。
令狐翼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恨不得立刻将花亭湖的水都全部抽干了让刺客现形。他迅派人到后面去调查,却现千缘山庄的所有人,都已经神智不清,显然是之前就被人下毒了,现在毒药作,这些人全部都无法提供线索了。果然。半个时辰以后,鬼雨都战士来报,千缘山庄上三十九名员工,包括掌柜、厨师、帮工、学徒、跑、咨客等等,全部都口吐白沫而死。从吐出来的黑色鲜血来看,肯定是中了剧毒。
“妈地!”
素来不骂脏话的令狐翼,也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句脏话。
幸好刺客没有下毒,否则刘鼎就糟糕了。
林诗梓姐妹更是心有余悸,这一切地事情都生了太快了。她们虽然亲眼看到了当中的每一个细节,可是却不知道这每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们的思维根本追不上事态的展度。她们直到刺客跳入了水中以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刘鼎遭遇了刺客,脸色也是这时候才开始变得煞白。只有苏幼惜皱着眉头,看着逐渐趋于平静的湖面出神。
刘鼎还算平静,深深的凝视着刺客落水的位置,对令狐翼说道:“不要追了,她已经跑了。”
苏幼惜悄悄的对刘鼎打了个眼色。表示自己有话要说。但是不方便在这里说。
刘鼎点点头,跟着苏幼惜走到旁边。
苏幼惜从刘鼎手中将鲜红色的抹胸拿过来。慢慢地展开,最终在上面找到了一个火红色的展翅欲飞的凤凰图案。她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脸色凝重的说道:“果然是她!此女名叫朱蕾,是朱全忠的侄女儿,绰号火凤凰。”
刘鼎阴沉的点点头。
朱全忠终于对自己下手了。
他背信弃义,背叛了黄巢,对自己当然不放心。
鹰扬军的崛起,对于朱温来说,绝对是个潜在的威胁,他必须将这个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
苏幼惜将鲜红地抹胸送回刘鼎的手中,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是我不明白,朱全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刺杀方式呢?其实效果并不好,还暴露了他在舒州境内隐藏的实力……”
她欲言又止。
刘鼎将鲜红的抹胸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闻了闻上面残留的女人体香,最后目光凝视着那个振翅欲飞的火凤凰,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觉得朱全忠不会用这么没有效果地方式来对付我,极有可能是朱蕾的自作主张?”
苏幼惜点点头。
刘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觉得朱全忠这样的人物,就算要暗中对付自己,也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手段,因为这种手段的成功率实在不高,朱蕾名声在外,功夫却不见得十分好,否则就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自己翻过来羞辱她。如果朱全忠将希望寄托在朱蕾身上,宣武军绝对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成就。因此,朱蕾的行动,极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决定。可是,朱蕾有什么原因,要来找自己的晦气呢?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绝对没有和她打过交道,没有和她说过话。没有和她……甚至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朱蕾这个名字。
令狐翼低着头,内疚的说道:“大人,属下无能……”
刘鼎摆摆手说道:“不关你的事。”
令狐翼欲言又止。
刘鼎若无其事的说道:“通知卫京幸,找找这个刺客地下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算了。另外。将今日的事情告诉金泽南,他知道怎么办的。”
令狐翼低头答应着去了。
刘鼎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眉头悄悄的锁起来。
朱蕾的出现,表明了一个非常清楚地信息,就是宣武军在舒州境内埋伏的人员网络十分广泛。他将席明雪送到五泉庵来出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泄密是不可能的。到千缘山庄上面来吃饭,也是临时的决定。朱蕾极有可能是半路上认出了自己,于是立刻安排了这桩刺杀行动。从行动的目的和效率来看。不可谓不高,除了朱蕾之外,绝对还有人在背后策划。宣武军在花亭湖也潜藏着如此能干的人物。想必在怀宁等地潜藏的人员就更多了。通知金泽南,就是要准备打击敌对势力的潜藏间谍。
“想在我地地盘上撒野?问问老子再说!”
刘鼎狠狠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将朱蕾地抹胸、衣衫、匕等交给苏幼惜保管。
这个女人,竟敢刺杀自己,以后等着瞧吧!
李怡禾急匆匆的赶来,脸上洋溢着明显的喜色。
正在内疚自责的令狐翼期待的说道:“抓到刺客了?”
李怡禾愕然说道:“刺客?什么刺客?”
刘鼎知道是好消息,却还是平淡的说道:“什么要紧事?”
李怡禾急切的说道:“大人,庐江的淮西军撤退了!”
尽管已经听得很清楚,尽管李怡禾所说的每个字都进入了自己地脑海。刘鼎还是难以自信的重复了一下:“你说……庐江的淮西军……撤退了?他们……不要庐江了?”
刘鼎身边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里都带着明显的匪夷所思的神色。
如果说朱蕾的出现,匪夷所思,那淮西军撤出庐江,更加是匪夷所思。
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狐疑的:庐江地淮西军撤退了?
当鹰扬军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进攻庐江,当鹰扬军正在因为太湖基地的爆炸而不得不推迟进攻庐江的日期,当鹰扬军正在更改攻击庐江的作战方案时,当刘鼎差点被宣武军的刺客干掉。庐江的淮西军居然主动的撤退了?
就算是不懂得军事的林家三姐妹和苏幼惜,都知道这个消息地意义,庐江,这个被淮西军控制了两年多地坚固据点,重新回到了鹰扬军的怀抱,这里面蕴藏地意义,绝对不亚于刘鼎被晋封为侯爵。
李怡禾肯定的回答:“撤退了!的确是撤退了!卢瑭、张佶、刘建锋都全部撤退了!”
刘鼎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庐江!
这座鹰扬军觊觎了足足一年多的城市,就这样落入了鹰扬军的手中。
没有战斗,没有流血。没有牺牲。一切的进攻计划都用不上,一切的进攻方案都变成了废纸。无数的誓言,无数的苦练,无数个煎熬的日日夜夜,都瞬间消失了。
庐江,就这样毫无先兆的回到了鹰扬军的手中。
刘鼎沉寂片刻,才目光熠熠的问道:“淮西军撤退到了哪里?”
李怡禾飞快的回答:“盛唐县。”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走!我们去庐江!”
一行人从太湖启程,迅赶往庐江。刘鼎在舒州放下了林家三姐妹和苏幼惜,和她们道别,然后就快马加鞭的杀到了庐江。路上,有更确切的情报传来,将这件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层的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显示出它的前因后果。
淮西军不得不撤出庐江,其实也是痛苦的选择,也是无奈的选择。
卢瑭其实是最不愿意撤退的,他毕竟是庐江地老大。手下还有将近两万的淮西军。尽管鹰扬军四处围追堵截,他的小日子过得还可以,尤其是秦宗权走了以后,日子过的更加的舒坦。可是,鹰扬军现在的态势,迫使卢瑭不得不慎重地考虑撤离庐江。鹰扬军进逼到庐州附近以后。事实上已经对庐江构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来自桐城、糁潭、巢湖等三个方向的鹰扬军,随时都可能对庐江起总攻。桐城和糁潭的鹰扬军还好,潜伏在巢湖上的鹰扬军才是最致命的,他们随时都可以直接进攻舒城,彻底的切断庐江淮西军的退路。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张佶和刘建锋都极力主张撤退,尽早脱离庐江这个死地。
“撤比不撤好,早撤比晚撤好!”这是两人一致的观点。
面对如此严峻地形势。面对张、刘两人的强烈要求,卢瑭不得不同意撤退,他在庐江喊了无数次要和庐江共存亡之类的口号。尽管他地脸皮要比庐江的城墙还厚,可是,他的确需要一个下台阶。刚好,来自寿州辛如明的命令,解了卢瑭的困境。原来,辛如明担心寿州的兵力不足,要求卢瑭率军全部返回寿州,协助防守安丰塘附近区域。
于是,卢瑭马上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因为淮西军非常担心庐州也落入鹰扬军的手中。撤退到舒城都是不安全的,只有马上撤退到盛唐,才可以稍微喘息喘息。从地图上看,庐州和盛唐县基本处于一条直线上,背后再也没有鹰扬军地势力存在,淮西军才稍稍的放下心来。盛唐县的淮西军指挥官,不是别人,正是蓝衣侯,他坚决表示。自己将和鹰扬军死战到底。
而卢瑭、张佶、刘建锋等人,都全部撤退到了安丰塘的附近,才放慢了后撤的步伐,最后,大部分的兵力都进入了寿州,归属辛如明的直接指挥。很显然,淮西军是要集中兵力,在寿州和鹰扬军进行决战了。考虑到淮西军现在正在集中兵力,对付许州的鹿晏弘。这样的兵力调动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同时。鹰扬军也必须承认,在撤退之前。淮西军地情报保密工作有了长足的进步。
艾飞雨沉思着说道:“这个辛如明,还是有点本事的,规规矩矩,见好就收。”
一般人都觉得循规蹈矩的将领比较好对付,见好就收的意义也不是这样解释的。但是有时候也未必,尤其是防守方是这样的将领,一切都按照标准方案执行,只要不出现打得偏差,进攻方很难找到切入的契机。事实上也是如此,淮西军撤退到盛唐县,鹰扬军的所有地理上地优势,就全部抵消了,如果鹰扬军继续进攻,自己反而是孤军深入了。对于辛如明来说,地确是见好就收,不要庐江这座累赘了,从而减少了被鹰扬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寿州是一座易守难攻地城市,当初清淮军在这里驻扎了二十年,修建了大量的坚固堡垒,尽管后来淮西军攻占了这里,这些坚固堡垒却没有被拆掉,相反的,从现在开始,辛如明将会拼命的加固寿州的防御。鹰扬军要进攻寿州,必须动用全部的兵力,绝对不可能还有力气兼顾其他的战线。进攻寿州还有个要命的问题,就是强大的鹰扬军水军,根本无法提供援助。寿州附近的淝水、颖水,都是从北而来,而南方的安丰塘,和巢湖也不连接,换句话来说,鹰扬军最大的长处,暂时是无法派上用场的。
进攻寿州,不单单是进攻这座城市,还要考虑到整个淮西军做出的反应,如果说桐城只是秦宗权的面子问题,那么寿州同样是他的生存问题,北方危急的时候,秦宗权可以舍弃桐城而去,但是无论北方多么的危急,淮西军都绝对不会放弃寿州。放弃了寿州,就等于是少女张开了大腿,只能任人宰割了。
就目前的形势来说,鹰扬军还没有足够的兵力围攻寿州,相信在未来不断的一段时间内,如果没有大的形势变化,鹰扬军都没有进攻寿州的能力。承认这一点是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作为一个现实而精明的节度使,刘鼎必须承认这一点。不过,无论如何,淮西军撤出庐江,对于鹰扬军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从地理上来说,鹰扬军的统治区域,多了庐江和舒城两个县,有了更多的土地和资源,可以安排更多的人口。来自寿州或者是庐州的难民,可以在这两县就地安置。从面积和人口来讲,这两个县兴许不是非常有特色的,可是总要比蕲黄二州的各个县都好上一些。拿下了这两个县,鹰扬军进退的余地就多了很多,可以向北,可以向东,制定出击战略的选择多了数倍。
从政治上来讲,拿下这两个县,等于是控制了寿州的南部,随时都保持着对寿州的压力。对于盘踞庐州的保信军残部来说,鹰扬军拿下庐江和舒城,同样是个不好的消息,只要鹰扬军拿下了盛唐县,威逼寿州,庐州同样处于鹰扬军三面的围攻之下,除非淮南军开进庐州,否则庐州这个果实,就只有乖乖的落在鹰扬军的手中了。按照李怡禾的说法,保信军在淮南军和鹰扬军的打压下,作为一个独立势力存在的时间,应该没有多长了,保信军这个名号,即将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面。
从军事上来讲,迫使淮西军撤离庐江,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胜利,淮西军在庐江起码经营了两年多的时间,最终不得不悄悄的撤退,这乃是变相的屈服,是变相的向鹰扬军认输。鹰扬军的士气,进一步的提高,而淮西军的士气,则进一步下跌。不仅仅是在南方,恐怕在整个淮西军部队里面,都将产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这种影响,极有可能加淮西军的灭亡。
第286章 意外(4)
哒哒哒……
在急促的马蹄声中,刘鼎一阵风的卷入了庐江,后面跟着大群的鬼雨都骑兵。
被淮西军统治了两年多的庐江,自然是面目全非了,除了鹰扬军的官兵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的活人。根据原来的资料统计,庐江至少有上万的人口,现在,一个都没有了,不要说活人,就连活的动物,都完全看不到了。在街道上,废墟里,下水道里面,只有森森的白骨,在不少低洼地带,都剩下浓稠的鲜血,经过高温的酵,出非常难闻的味道。
淮西军将人肉都吃掉了,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堆积如山,惊世骇俗。其中有些骨架明显是很没有长全的婴儿,也不知道淮西军到底怎么下得了手,不少刚刚参加鹰扬军的战士,都被白骨森森的现场给吓坏了。不但庐江城内如此,城外也是如此。庐江的每寸土地都是红的,都是无辜被杀的老百姓的鲜血。在庐江外面的空地上,到处都是零碎的白骨,甚至大白天都能看到野狼的出没,它们天天游荡在附近,即使看到了活人,也不感觉害怕,直到令狐翼下令射杀,野狼才留下二十多具尸体,狼狈而去。
经过检查,在被杀的人里面,还有数千的淮西军,后来才知道,原来淮西军在大肆屠杀的时候,遭受到了反抗,双方在庐江城内展开火拼,最终同归于尽。目睹这样的现场,刘鼎感慨的摇头叹息。淮西军这样的军队,如果不干净彻底的消灭,实在是没天理。庐江仅仅是被他们统治了两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颖州、蔡州等地,现在是否还有一个活人,是否也是白骨如山?
淮西军撤退之前,不但杀光了所有的活人,而且还将庐江来了个彻底的破坏。放眼看去。已经不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只能说是一片彻底的废墟,焦黑的废墟,比糁潭破坏地还彻底的废墟。据说卢观影后来到了庐江,看过现场以后,干脆建议刘鼎不要修复这座城市了。因为代价太大了。与其修复庐江,还不如重新在附近建立一个新的庐江。刘鼎最终同意了他的建议。庐江,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在光启二年的八月,在帝国淮南道地图上消失了。
鹰扬军在庐江只驻扎了不到十个晚上,就撤离了,从此,庐江地旧址被遗弃,里面的森森白骨。都成了秃鹰的乐园。据说在夜间,庐江周围十里,都能听到鬼哭神嚎。有人说,这是不幸死在庐江的冤魂,都全部跑出来了,只有将他们度,才能换回这个地区的平静。尽管刘鼎从来不信邪,最后还是受不了这种鬼叫,指示卢观影从佛图寺请了几位有道高僧,到庐江废墟度这些亡灵,七天七夜的法事过后。那些鬼哭神嚎的声音才渐渐的减少。
刘鼎在庐江西北三十里的星河湾安营扎寨,和身边将领商量有关进攻盛唐县地方案。艾飞雨不久以后也悠悠来到,加入了讨论。寿州的淮西军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如果鹰扬军要乘胜追击,这是唯一的机会。但是,必须考虑到,乘胜追击地反面就是穷寇莫追,鹰扬军现在还没有拿下寿州的实力。还没有完全讨论出比较可行的方案来,一匹快马跟在艾飞雨的身后。带来了最新的情报,改变了鹰扬军的战略。
情报是韦国勇来的。
六月底,镇海节度使境内再次生内乱。当初刘鼎和红巾盗血战的时候,驻扎延陵的镇海军牙将张郁,率军攻占了常州,驱逐了常州刺史,自称常州刺史留后。当时镇海节度使周宝迫于刘鼎地压力,力求自保,只好答应了张郁的要求。但是周宝后来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刘鼎是外来户。不懂事,到处没事找事的欺负自己。也就罢了,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可是现在居然连张郁也嚣张起来,张郁不过是他的一个牙将,这样公然打他的耳光,他怎么受得了,于是决定派遣丁从实攻打常州的张郁,要将张郁抓回来治罪。
原本韦国勇并不觉得这是很大的战机,因为周宝的这次行动,筹谋还是比较周密的,经过刘鼎地打击,他原来麾下的镇海军只有不到四万人,可是却调集了三万人给丁从实。这本来是要采取雷公打豆腐的战术,迅的消灭张郁。只要在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之内结束战事,润州都是没有危险的,鹰扬军绝对没有机会反应过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郁居然顶住了丁从实的猛攻,丁从实连续攻击常州,足足攻打了七天,还没有攻克常州,韦国勇马上意识到了中间的机会。
李怡禾感慨地说道:“这个周宝。真是活到头了。”
艾飞雨仔细研究过情报以后。眉头悄悄地皱到了一起。随即又慢慢地舒展开来。
是地。周宝地确活到头了。
在金陵联军大军压境地情况下。他没有联合张郁共同对抗金陵联军。反而派兵攻打张郁。试图警告自己内部地人员。这简直是不知道轻重。之前有消息说。周宝为了组建后楼兵。得罪了不少人。不知道丁从实是不是也在其中。周宝此人当初是比较能打地。可是现在却只知道酒色。三眼都地情报里面煞有其事地介绍。周宝身边有两个角色姬妾。一个姓梅。外号媚灵狐。一个姓宣。外号玄天姬。都是一等一地狐媚女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地。周宝对两人极为宠爱。甚至到了言听计从地地步。
“媚灵狐?玄天姬?”
刘鼎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曾经听黎霏嫣说起过修罗殿里面一些女子的外号,其中就有媚灵狐、玄天姬,她们都是黎霏嫣的师姐。黎霏嫣有六个师姐妹,萧致婉是老大,黎霏嫣是小六,中间有两个叫做梅香幽、宣白筠,难道居然是她们两个?如此说来,淮西军倒是神通广大啊,居然和镇海军联系上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只准你鹰扬军联合薛朗去揍别人周宝。就不准别人周宝联合淮西军来揍你鹰扬军?没道理嘛!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敌人的朋友是敌人。
关系很简单,却也很复杂。
李怡禾自言自语的说道:“秦宗权将两女送给了周宝,不光光是为了动员周宝给鹰扬军制造麻烦这么简单吧?难道说故意引诱鹰扬军去攻打镇海,为寿州的巩固争取时间?像!绝对像!我想,当初秦宗权肯定没有想到卢瑭居然会擅自撤退,于是为了保住庐江。就送了两个狐狸精给周宝,让他们怂恿周宝去收拾张郁,结果润州空虚,我们就面临两难的抉择,到底是攻击庐江呢?还是攻击润州呢?”
“秦宗权是这样考虑的,庐江固然军事位置重要,可是毕竟是一座死撑,里面除了森森白骨,什么都没有。相反地。润州却有着巨大的财富。周宝聚敛了近十年的财富,全部都在润州啊!为了组建后楼兵,据说他用了九十九间房屋来装金银珠宝。结果后楼兵没有组成,这些金银珠宝还放着。秦宗权说不定已经从哪个渠道得知,我们鹰扬军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一定会选择攻击润州的,这样一来,庐江的险境,就暂时解除了。”
艾飞雨朝李怡禾竖起了大拇指,赞叹的说道:“分析地透彻!”
李怡禾不好意思的笑了。随即不怀好意的说道:“秦宗权这条美人计,周宝兴许看出来了,可是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当,这女人的魅力,实在是太难阻挡了。我说秦宗权还真舍得啊!”
刘鼎淡淡的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李怡禾还是很感慨的说道:“秦宗权啊秦宗权,还真是不能忽视他啊!他能打能抢,残虐粗暴,闻之色变,可是必要的时候。他也舍得放弃。用两个美女就让周宝引开我们的刀锋,还真是妙计!”
刘鼎摆摆手说道:“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地部下会主动放弃庐江,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庐江我们拿下了,润州也即将拿下……飞雨,你在想什么呢?”
艾飞雨皱眉说道:“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鹰扬军必须做出抉择。
无论周宝派遣丁从实去攻打张郁,到底是周宝自己犯傻了,还是秦宗权引开鹰扬军的阴谋诡计。鹰扬军都必须做出选择。
到底是向北继续进攻淮西军。还是转兵东南,彻底平定镇海?
向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秦宗权正在许州和鹿晏弘混战,寿州地防务还没有彻底完善,鹰扬军拼死一攻,中途如果遇上什么意外情况,同样可以收复寿州。如果等到明年再来攻打寿州,要付出的代价就大多了。拿下了寿州,鹰扬军就真的有资格成为一等的节度使势力了,如果不能收复寿州,鹰扬军始终都无法和宣武军、淮南军等大势力平起平坐。
向东,同样是最好的时机,周宝让丁从实离开润州,完全是自找死路,如果鹰扬军不抓住这个机会,立刻拿下润州,等到丁从实从常州撤军回来,肯定要后悔的直跳楼啊!拿下了润州,好处简直是数不完的,财源方面就不说了,对淮南军也是个潜在的威胁,可以帮助杨行密更快的实施淮南攻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到底选择哪个方向呢?
如果鹰扬军地兵力忽然翻两番,同时出击两个方向,那就太完美了。
只可惜,鹰扬军只能兼顾一个方向。
刘鼎苦笑着说道:“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掉,真是……”
艾飞雨也遗憾的叹息一声。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承认现实吧!
刘鼎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和淮西军的战斗,起码还要打上几年的时间,还是消灭了周宝再说!”
李怡禾急切的说道:“我们尽快调集部队吧!免得走太多的冤枉路!”
鹰扬军的兵力,已经基本聚集到庐江附近,正准备向舒城方向出,如果决定转兵镇海地话,他们就必须在原地驻扎。然后迅的开赴江边,做好登船南下的准备。同时,需要调动的还有鹰扬军水军地船只。攻打润州,最大的先决条件,就是要秘密、迅,以最快的度出现在润州外面。以最快的度攻克润州,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是也。
刘鼎点点头,沉静的说道:“命令忠字营、勇字营、鬼雨都原地待命!命令糁潭都进驻舒城!”
糁潭战斗地时候,除了忠字营和勇字营之外,其余地部队都打得筋疲力尽,各部队要么是新组建的,要么补充了大量地新兵,各级军官的伤亡也很大,糁潭都指挥使萧骞迪现在还不能回到战斗岗位。经过三个多月的训练。这些新兵才刚刚掌握基本的作战知识,对于大战是一无所知。本来刘鼎是考虑调用忠字营和勇字营两个部队的,但是最后还是拉上了鬼脸都。尽管润州里面只有一万的镇海军。刘鼎还是决心带上五千人的大军,一举破之。
这次镇海战役地主角,自然是忠字营和勇字营,鬼脸都则作为后备部队跟进,至于鬼雨都,他们向来都是跟随刘鼎行动的,这个就不用说了。鹰扬军水军原来一直在鹅心岛的附近游弋,这时候集结到糁潭地附近,倒也迅。攻打润州需要的黑色火药。也可以从桐城和太湖迅运来,由于数量不多,运输的度会快上不少。
为了蒙蔽镇海军,刘鼎下令炽字营和糁潭都都大张旗鼓的行军,同时到处张贴攻打寿州的标语。炽字营继续驻守霍山县,从西南面威胁盛唐县。糁潭都驻守舒城,作为进攻盛唐县的前锋。为了造成鹰扬军要攻打寿州的假象,两个部队必须主动出击,扫清盛唐县的外围。让淮西军不敢起歹念。为了伪装的更像,刘鼎还让佴泰派人和庐州地保信军进行谈判,动员他们一起攻击寿州的淮西军。
随后,刘鼎召集李天翔、杨璧鳞、刁奇等人商讨作战方案。根据三眼都的情报,在丁从实带走了三万镇海军以后,润州还有一万的镇海军,都是周宝自己的老部队。鹰扬军动用了五千大军,还有水军的配合,应该说。拿下润州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鹰扬军也存在一些软肋。
现在鹰扬军最致命的问题,就是黑色火药的存量不够。刘鼎将太湖基地和桐城地黑色火药全部集中起来,也不到三千斤,这意味着,鹰扬军必须节省使用黑色火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鹰扬军这次突然杀入镇海,将要采取虎口掏心的方式,直接攻打润州,因此,炸开润州的城墙是关键。如果不能迅炸开城墙,整个战役都无从谈起。
刘鼎反复衡量润州的城墙,至少有两丈宽,六丈高,这三千斤的黑色火药,只能够将润州的城墙炸开一个口子,剩下的就要全部依靠肉搏了,不但要消灭润州的一万镇海军,而且还要预备丁从实的反扑,甚至,如果在韦国勇无法有效控制金陵联军地情况下,还要防止红巾盗地节外生枝。如果鹰扬军突然攻克润州,李君的红巾盗到底会有什么反应,现在还说不准。
艾飞雨对于这场战役地描述,只有一个字:“快!”
鹰扬军攻克润州,度一定要快。
润州有周宝囤积了多年的金银珠宝,价值无法估算,鹰扬军的度如果不快,这些金银珠宝就会被转移,甚至被毁掉,这样鹰扬军千里迢迢进攻润州,战果至少没有了一半,这对于鹰扬军以后的展很不利。鹰扬军现在控制了大量的地盘,可都是废墟或者贫瘠之地,需要大量的财政投入以后,才能可能产生新的财源,尤其是蕲黄二州,需要投入大量的财政,才能帮助当地展起来。刚刚收复的庐江和舒城地区,显然也是个无底洞,没有周宝的积蓄,是绝对填不满的。
艾飞雨谨慎的说道:“此次战役,瞄准丁从实非常重要。”
丁从实麾下有三万的镇海军,即使在常州城下受到了损失,也还有两万多部队。根据三眼都的情报资料显示,丁从实此人还是比较能打仗的。否则周宝也不会那么信任他。鹰扬军袭击润州,丁从实接到消息以后,有可能从前线撤军,回援润州,张郁也有可能和丁从实和谈,跟随丁从实一起回援润州。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如果丁从实和张郁一起反扑。鹰扬军在没有黑色火药地援助下,是无法应付的。因此,鹰扬军必须在五天之内攻克润州,才能让丁从实无法反应过来,也让丁从实和张郁没有密商的可能。
艾飞雨深沉的说道:“我们要给丁从实一个脱离周宝的机会李怡禾点头说道:“最好是他和张郁继续争夺常州。”
丁从实此人,掩饰得极好,从三眼都的情报来看,他对于周宝是相当忠心地,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但是。刘鼎坚决相信,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丁从实肯定会脱离周宝独立的。这个合适的机会。当然是周宝被干掉的情况下。如果周宝被干掉,润州又被鹰扬军攻克,丁从实只有和张郁继续争夺常州了。
作战方案通过以后,刘鼎立刻下令全军行动。
最先行动起来的,自然是鹰扬军水军,他们向来都是长江两岸战斗的急先锋,只要有河道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根据刘鼎地命令,龙孟尧负责指挥鹰扬军水军进攻润州。经过水军内部的调整。龙孟尧集合了八艘大型楼船,十二艘斗舰,其余大小船只三百余艘。这些战船里面,大部分都是今年才建好的,尤其是龙孟尧地旗舰“暴风”号,就是最新的楼船,上面装备了最新型的武器。
考虑到巢湖的作用已经不大,龙吟带领的舰队,必须迅南下润州。加入到润州作战。这样一来,龙孟尧指挥的鹰扬军水军,兵力再度增加,不要说协助进攻润州,就是封锁所有淮南军的码头口岸,都绰绰有余。当然,这完全没有必要,周宝受到鹰扬军的袭击,淮南军只会拼命的叫好。是绝对不会出兵援助地。
八月江水大涨。鹰扬军的部分船只,可以直接驶到润州的城墙附近。这是鹰扬军最有利的因素,必须充分的利用起来。同时,在接应步军登6的时候,度也更快。糁潭外面一早就建立起二十条简陋而坚固的栈桥,可以同时供四十艘船只停靠,鹰扬军同一时刻可以在四十个不同的地方登船。
一声令下,忠字营、勇字营、鬼脸都的五千将士,迅集结到糁潭地附近,登船南下。他们只携带了最基本的个人装备,至于其余的作战物资,鹰扬军水军已经调派船只,运送到金陵附近。刘鼎站在糁潭的岸边,看着片片白帆顺流而下,一会儿就占领了长江水面,情不自禁的踌躇满志起来。
“大人,我们应该上船了。”令狐翼低声的说道。
“令狐,看到这个场景,你还想回去大别山吗?”刘鼎忽然若有所思的问道。
“还想回去。”令狐翼老老实实的说道。
“你要是不回去,我让你做润州刺史。”刘鼎认真的说道。
“不,我做不来。”令狐翼同样认真地摇摇头,谢绝了刘鼎地好意。
“唉!你真让我放心不下,一想到你要离开,我就……”刘鼎揪心的说道。
“大人,我今年不会离开。”令狐翼只好无奈地说道。
“好!”目的达到,刘鼎马上雀跃起来。
“开船!”洛羽打出手势,楼船顺流飞驰而下。
光启二年八月上旬,刘鼎率军闪电般在润州附近登6,新一轮的镇海战役正式拉开帷幕。
第287章 重返镇海(1)
周宝正沉浸在最深度的肉欲之中,无法自制,欲罢不能。
这个夏天非常的炎热,现在热浪已经渐渐的过去,周宝觉得自己是活得越来越惬意了。媚灵狐和玄天姬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天生尤物,令他爱不释手,言听计从。媚灵狐喜欢浸泡在水中和他欢爱,周宝就在镇海节度使衙门里面,专门修建了硕大精美的浴室,作为和两个美女享乐的地方。浴室的地面,全部都是用海外进口的大理石打造的,珍贵无比,在大理石的上面,还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不过这没有什么,最难得是囤积在浴室里面的冰块,那同样是高价买来的,至少要比市面上的价格高出五倍不止,在炎热的天气里面,将冰块放入水中,让池水变得晶莹冰凉,实在是人世间最懂得享受的方式。
每天和媚灵狐、玄天姬在此嬉戏游玩,自然是难以描述的人生乐事,哪怕外面风吹雨打,里面都可以闲庭信步。任凭外面是热浪逼人,夏去秋来,周宝都丝毫感觉不到。对于他来说,这个浴室就是他的一切,他甚至越轨将其命名为水晶宫,因为这里面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晶莹透亮的。周宝甚至觉得,自己的前半生都白活了,秦宗权竟然可以找到如此狐媚的女子,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自己和他联合共同对付鹰扬军,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又一番结束,周宝软绵绵的从冰凉的泉水中爬出来,躺在旁边的软席上,抚摸着两个美姬的胸脯,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这样的天生尤物,就算是时时刻刻温存,那都是不够的,幸好两女秘制的蓝色小药丸。功效独特,就算是他这样年纪的老人,也可以像年轻人一样纵马驰骋,快乐无限。如果天下太平,再也没有纷争,那是多么的好啊。只要击溃了张郁。润州地局势就会进一步改观,到时候自己整合了常州的军队,静静的等待机会,一举将金陵府拿下来,镇海依然是他周宝的镇海……
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就在周宝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有人急匆匆的进来汇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周宝听声音,就知道是他手下地席文官崔绾。
原本在周宝身边的媚灵狐和玄天姬,马上回避了。却没有走远,而是悄悄的躲在汉白玉石柱背后偷听。
水晶宫是周宝的私人领地,如果是别人闯进来,周宝肯定要治他的罪,可是崔绾不是普通人,自从薛朗公开叛变以后,他就接管了薛朗的职务,为镇海节度使处理财源的问题,他是很稳重的人。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冒失地前来觐见自己。周宝只想他赶快报告完毕,然后继续和两女鬼混,于是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事啊?”
崔绾看了看汉白玉石柱的后面,欲言又止。
周宝不以为然地说道:“难道是丁从实叛变了吗?”
崔绾低声的说道:“不是,大人,是鹰扬军水军迅南下,极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危险了。”
周宝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像说地乃是远在天边地事情。反而是汉白玉石柱后面地两个妖媚女子。互相对望一眼。嘴角边露出丝丝地冷笑。跟着就悄悄地消失了。周宝还在那里懵懵懂懂地。可是突然间。他浑身一激灵。蓦然反应过来了。急忙说道:“你说什么?鹰扬军?刘鼎?”
崔绾声音低沉地说道:“大人。正是!从目前地情况来看。鹰扬军可能要袭击润州啊!”
周宝急忙爬起来。可是消耗地精力太多。他竟然没有力气站起来。水晶宫平时只有他和两个美姬。连个侍女都没有。一切行为举止。都是两个美姬负责地。现在他起不来。两个美姬居然没有出现。周宝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刘鼎和鹰扬军完全充塞了他地脑海。他也顾不得那两个美姬了。
崔绾急忙将他搀扶起来。急切地说道:“情报人员报告。这几天。鹰扬军地战船和商船都在秘密集结。地点就在糁潭附近。另外有情报证实。鹰扬军大部队正从庐江开拔到糁潭上船。还有情报说。鹰扬军地先头部队已经顺流而下。极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地。”
周宝一阵呆。
派遣丁从实进攻张郁之前。他地确考虑过鹰扬军地袭击问题。刘鼎和鹰扬军都是无比贪婪地主儿。如果有机会拿下润州。他们是绝对不会犹豫地。可是媚灵狐和玄天姬都委婉地表示。淮西军一定会将鹰扬军拉住地。不会给鹰扬军从庐江抽身地机会。现在看来。这两个女人不可靠……不。她们是没有罪地。她们是无辜地。只能说是秦宗权蒙骗了她们。秦宗权没有能够拉住鹰扬军。以致让刘鼎这头猛虎。再次出闸。将利刃指向了自己。
可是,周宝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意识:秦宗权,是有意还是无意地?
在崔绾地陪同下,周宝颤巍巍的登上城墙,只看到在润州地北面长江之上,已经出现了十数艘鹰扬军的哨船,这时候虽然是下午,阳光显得有些迷蒙,可是哨船上面的鹰扬军旗帜,还是非常醒目的,上面两把交叉的长剑,就好像是交叉卡在周宝的脖子上,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些鹰扬军水军的哨船,正向利箭一样向润州刺过来。
随后不久,更多的鹰扬军战船,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接近十艘的楼船,从天边缓缓而来,它们宽大的船头,高耸的桅杆,迎风招展的船帆,猎猎作响的鹰扬军战旗,交织成两把交叉的长剑,仿佛是缓缓降落的战锤,瞬间就将润州压到了恐慌下面。驻守润州的镇海军士兵纷纷惊叫起来,随即个个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地煞白。惊慌的情绪是很容易传染的。鹰扬军到来的消息,瞬间就在润州城内引起了恐慌。
周宝喃喃自语的说道:“不是说南下吗?怎么就到了?”
崔绾也是头皮麻,他刚刚接到情报,说鹰扬军准备南下,可是这边鹰扬军就杀到了。
这是什么样的效率?
这是什么样地度?
这是什么样的决心?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润州。危矣!
当铺天盖地的鹰扬军战船出现在润州对出江面的时候,整个润州都仿佛颤栗起来了。从润州的城头看出去,在润州北方的江面上,已经全部被鹰扬军水军的战船所覆盖,他们所能够看到的,只有大大小小的鹰扬军旗帜。其中最大地一面鹰扬军旗帜旁边,还有一面鲜红的将旗,上面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刘”字,就算是镇海军里面最无知地士兵。也知道这个“刘”代表着什么。润州城内的士兵和居民,都好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起来。到处都在传播着一个同样的信息,那就是:
鹰扬军!
刘鼎来了!
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鹰扬军从舒州远道而来,一举踏上了镇海节度使管辖的土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然而,这句话用在鹰扬军身上绝对不合适,作为外来户的鹰扬军,硬是挫败了周宝消灭薛朗的阴谋,还干净彻底的消灭了镇海军水军,最后还打败了红巾盗。迫使红巾盗头子李君不得不暂时向金陵府投降,鹰扬军地旗帜,也插上了溧水、溧阳两座县城的城楼。刘鼎将润州的一半地盘划到了自己的名下,却还要保持着“和事佬”的角色,似乎到来镇海捞一把,根本不是他的初衷,只不过是迫于形势无奈罢了。
尽管周宝严密的封锁了有关刘鼎的消息,可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关刘鼎地传言还是深入到了润州每个居民的心中。喜欢刘鼎的人说。刘鼎来了,润州人民的苦难日子就结束了,反对刘鼎的人说,刘鼎来了,润州就要变成不毛之地,一个人都别想活下来。刘鼎一举歼灭红巾盗的传奇故事,还有刘鼎在霍山县大开杀戒的故事,同样在润州传播的如火如荼。但是不论刘鼎是什么人,不论刘鼎到底是救世主。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他地再次出现,都极大地震动了润州。其实现在已经是秋天。气候还是比较凉爽的,江风吹来,更加显得清凉,可是周宝和崔绾地额头上,却都冒着冷汗。
周宝慌乱的说道:“快,快,快!派人守住!一定要守住!通知丁从实,赶快回来!”
崔绾急忙答应着去了。
然而,他的内心非常清楚,鹰扬军这次远道而来,竟然到了润州城下,镇海军才觉,显然是做好了精心的准备,要一举夺下润州来着。润州城内只有一万名镇海军士兵,里面只有四千来人比较有战斗力,其余的都不过是滥竽充数而已。因为周宝不舍得赏赐部下钱财,导致镇海军内部也是怨声载道,军心浮动,根本没有打硬仗恶仗的能力。刘鼎来势汹汹,志在必得,镇海军怎么是他们的对手?留在润州,只有继续等死。他和薛朗的关系不好,当初薛朗被周宝逼走,他就是罪魁祸之一,万一被鹰扬军抓住,小命堪忧。因此,将周宝的命令传达下去以后,崔绾就找了个借口出城,从此不再回来。
周宝忙乱之中,竟然不知道崔绾已经跑了,还以为他在忙碌的指挥军民准备抗战,于是就没有继续找别人。但是,他越想越觉得丁从实想要快的撤回来不可能,丁从实现在还在和张郁交战,双方停火协商,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就算丁从实马上可以从常州脱身,从常州回到润州,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天知道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鹰扬军可以做多少事情了。他越想越觉得后怕,急忙叫道:“来人啊!”
另外一个文官6锷出现在他的身边,谨慎的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周宝快的说道:“快,快,快,派人给高霸带信,让他来救我。”
6锷答应着,马上去了。结果也没有回来。
他和崔绾一样,都是当年积极排挤薛朗的人,现在润州危在旦夕,鹰扬军攻破润州指日可待,他如果还继续留在润州,最后肯定免不了一死。刘鼎向来不是仁慈的主。薛朗更加是卑鄙小人,要是落在他们的手中,只怕生不如死。于是,他拿着周宝的命令出城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去找高霸,他自言自语地对天空说道:“大人,就算你找到了高霸也没有用,你还是想办法自救吧。”
高霸是淮南道海陵镇遏使。距离润州不远,直线距离只要两天就能到达。在整个淮南军里面,高霸是唯一和镇海军相交的。他和周宝的关系还不错,两人时尚都有些礼物往来。难得的是,高霸麾下有五百骑兵,大部分都是流浪到中原的吐谷浑人,战斗力极强,善于冲锋陷阵。只是,病急乱投医的周宝,根本想不到,鹰扬军水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江面。高霸这五百骑兵能够过江吗?既然不能过江,就算求援信送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崔绾和6锷都消失无踪,周宝终于感觉到了末日降临,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地两个心腹,都在这个时候不声不响的背弃了自己。他急忙找来镇海牙将6毅,说道:“你若守住润州城,我就封你为节度副使,今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6毅明知鹰扬军是有备而来,兵力雄厚,士气高涨,润州不可能守住,于是敷衍了周宝两句,然后自己也悄悄的溜了,还带走了五百名随从。临走的时候,他还大模大样的给周宝留下了一封书信,信中写道:“大人当初也曾对薛朗同样许诺。如无当日之事。断无今日之灾,还请大人保重……”
周宝目瞪口呆。越想越觉得伤心,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是一味的埋怨这些手下忘恩负义。可是骂归骂,润州还得他们来守。他只好找来另外一个镇海牙将汤溪,商讨作战方略。这次,他显得很深沉的问道:“你会留下了固守润州吗?”
汤溪先是沉默不语,最后才说道:“大人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周宝痛心疾的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
汤溪冷冷的说道:“大人地后楼兵如此精锐,为什么不拉出来抵抗鹰扬军?”
周宝愕然说道:“后楼兵还没有组建。”
汤溪冷冷的说道:“可是该给我们的奖励,都给大人拿去组建后楼兵了,这个时候怎么指望起我们来了?”
周宝愣住。
汤溪拂袖而去,带着麾下五百随从同样远遁。
走了两个文官,两个牙将,镇海军地士气顿时一落千丈,大部分的镇海军官兵都开始盘算着如何离开润州。本来周宝组建后楼兵,就在镇海军里面引起了无数的愤懑,他将普通镇海军的军饷扣押下来,用来做生意,致使兵员的军饷拖欠越来越严重,而那两千准备组建后楼兵的镇海军精锐,却拿着双倍的粮饷,大家都是人,大家都是镇海军,这相差也太大了,如何叫别的镇海军士兵不愤懑?现在这些愤懑都全部爆出来了,镇海军自然是军心浮动,四分五裂。很多镇海军公开抱怨说,鹰扬军来了,后楼兵赶紧上去抵抗,现在还是他们表现自己实力的时候了,老子就不奉陪了。结果逃兵是越来越多,一个晚上就跑了好几百人。
周宝竟然还没有明白部下是什么心理,还以为这些部下都如此贪财,实在是没有军人地风范。他周宝,乃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能够被这些宵小所威胁?周宝决定亲自指挥,他勒了勒自己的裤带,勉力提起精神来。经过统计,润州城内还剩下六千多人,其中包括两千名他本来准备抽调组建后楼兵的镇海军精锐。现在这两千人成了他的心腹和骨干,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下令给这两千精锐提前放粮饷,对于其他四千人的镇海军官兵,周宝大声说道:“只要打败了鹰扬军,每人奖励十两白银。”
有人高声说道:“大人为什么不现在就将奖励给我们?”
周宝阴狠着脸说道:“要是你们拿了钱就跑,我怎么办?”
于是四千名镇海军士兵全部沉默不语,随即想着法子离开战场。
光启二年八月五日下午,鹰扬军主力全部抵达润州城下。他们好像潮水一样的从大大小小的船只下来,就在润州北门不到八十丈的地方安营扎寨。硕大地鹰扬军旗帜,毫无保留的在润州城外高高地飘荡。所有的镇海军士兵,都觉得自己的头皮在麻,双腿在打颤。鹰扬军步军加上水军,绝对人数要比镇海军多得多,他们的装备要比镇海军好。士气要比镇海军高,单兵战斗力要比镇海军强,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周宝居然要负隅顽抗,简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事实上,周宝负隅顽抗也是被迫无奈,鹰扬军瞬间杀到,他就算要逃,也无法及时逃离了。如果他现在放弃润州。肯定不用等到明天,鹰扬军地追兵就会将他逮住。他在润州经营了足足六年地时间,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地。他登上城墙。只看到一片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润州地上空。从火光中看出去,鹰扬军水军至少出动了数百艘战船,水手少说也有五千人,步军少说也有六千人。这样的雄厚军力,不要说麾下的镇海军,就连周宝自己也是头皮麻。
周宝自己感觉不妙,气急败坏的说道:“快,快。快,谁愿意去和刘鼎谈判?”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生怕刘鼎看到自己。
文官张铎自告奋勇,欣然说道:“本人愿意。”
周宝大喜,急忙说道:“你快去告诉刘鼎,只要他愿意撤军,我愿意将媚灵狐、玄天姬两个美姬都送给他。”
张铎低声说道:“大人,刘鼎不会要这两个女子地。”
周宝不以为然的说道:“难道天底下还有比她们更珍贵的东西吗?不可能地。不可能的,他一定会要的,他一定会要的,你只要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他就行了。”
张铎只好说道:“那属下去了。”
周宝着急的说道:“快去快去!”
两个时辰以后,张铎打着白旗,出城求见刘鼎,结果很快获得批准,令狐翼将他带到刘鼎的面前。
刘鼎正在“暴风”号楼船上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润州,回到船舱。听张铎说明来意。板着脸说道:“你这使者,未免来的太迟。我只有一句话,就是要你们无条件投降,别的都不用谈了。”
张铎镇定自若地说道:“不迟。”
刘鼎冷冷的说道:“为什么?”
张铎解下包袱,送给刘鼎。
令狐翼将包袱接过来,拆开,原来里面都是绘制的地图,墨迹都尚未干透。
刘鼎仔细一看,这些墨迹未干的地图,内容还真的丰富,包括镇海军的具体位置、周宝的节度使衙门地理位置、藏宝地窖的位置、镇海军后背军械库的位置、甚至连镇海军各个将领家属地位置所在,都标记的清清楚楚,只要鹰扬军的将领拿着地图,就可以将整个润州城,好像庖丁解牛一样分解开来。镇海军本来就不是鹰扬军的对手,这时候更加不用说了。
张铎忽然跪下,朗声说道:“这就是张铎献给大人的,还请大人只杀周宝,不要牵涉无辜润州百姓也。”
刘鼎凝视着他,无意识的抚摸着手中的地图,突然喝道:“你为民请命,本来很好,只是你背弃旧主,不仁不义,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来人,拖出去斩了!”
刘峰拖了张铎就出去。
张铎始终一言不。
待到了门口,张铎还是没有求饶,刘鼎急忙说道:“且慢!”
刘峰又将张铎推了回来。
刘鼎起来,亲自为张铎献酒压惊,诚恳的说道:“张大人,我鹰扬军刚好缺一位推官,不知道张大人可否愿意屈就?”
张铎弯腰说道:“能为大人效力,实乃小人的荣幸。”
刘鼎兴奋地说道:“来人,将各个军头都叫来。”
顷刻之间,李天翔、杨璧鳞、刁奇等人先后来到。
刘鼎介绍着说道:“这位是来自润州地张铎大人,现在是节度使衙门推官。他熟知润州的一切,这些地图就是他亲手绘制地,大家看看就知道价值如何。现在,请他根据这些地图仔细的给大家讲解讲解,相信对我们入城以后会有很大的帮助。”
有了张铎的介绍,鹰扬军对润州城更加了如指掌。镇海军地各个守备要点,全部都被鹰扬军一一破解。刘鼎带来了六千人的鹰扬军,完全可以将润州控制的滴水不漏,镇海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在城内抵抗过两天的时间。本来准备动用全部的兵力,但是最后盘算了一下,只需要动用忠字营和勇字营就足够了,鬼脸都和鬼雨都都可以作为预备队。
却说周宝没有看到张铎返回,还以为张铎正在和刘鼎艰难磋商呢。内心里不上不下地,感觉特别的难受,于是返回水晶宫。要找两个美姬来享乐,暂时忘却眼前的忧患。奇怪的是,媚灵狐和玄天姬居然也消失了,问了身边的近侍,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周宝顿时气急败坏起来,痛骂秦宗权的狡猾。他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中了秦宗权的毒计了,与其说刘鼎是被他周宝引来的,还不如说刘鼎是被秦宗权故意怂恿来的,秦宗权为了保住庐江。故意引诱刘鼎来攻击润州。可是现在,秦宗权地庐江同样没有保住。
“秦宗权啊秦宗权,你早晚落得我周宝这样的下场!不,你的下场比我周宝还不如!”周宝大彻大悟之后,呆在水晶宫里面傻笑。当天晚上,这座建立了还不到半年地水晶宫,就在一团烈焰中化成了废墟。从四周赶来救火的镇海军士兵忽然现,他们的顶头上司,节度使周宝周大人。一个人站在水晶宫的外面傻笑,时不时的还大骂远在蔡州的秦宗权。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周宝为什么会大骂秦宗权。
鹰扬军当天并没有进攻,润州城内尽管局势非常紧张,但是并没有出现慌乱。北门附近的镇海军士兵如临大敌,不过也没有马上品尝到鹰扬军的进攻滋味。鹰扬军显得很平静,慢条斯理地安营扎寨,侦察地形,仿佛就是在自己的家门口作战使得。弄得镇海军士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只想着早死早解脱,免得接受这种等死般的痛苦煎熬。
直到晚上。没有什么光线,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团,鹰扬军才有人悉悉簌簌的跑上来,对润州进行最近距离的侦察。随后,有镇海军士兵现鹰扬军好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往润州北门的城门洞里面堆放。他们都是将东西放下了就走,没有出丝毫的声响。因为鹰扬军没有动用武器,镇海军也就没有反击,他们担心自己一旦反击,将会引来鹰扬军地提前攻击。
润州的城墙非常坚固,镇海军也不担心鹰扬军的偷袭,于是谁也不愿意去查看怎么回事。相关情况很快报告到了周宝那里,周宝惊恐之下,也不知道鹰扬军到底是在做什么,只好吩咐部队静观其变,不要招惹鹰扬军。长夜漫漫,媚灵狐和玄天姬又不知道下落,水晶宫又被他焚烧掉了,周宝只好叫来另外两个姬妾侍候,结果无论她们怎么努力,他都无法挺拔起来,只好作罢。
第二天早上,鹰扬军一阵鼓响,全军出,对润州城动攻击。颤栗之下的镇海军,只好硬着头皮准备交战,可怜不少镇海军连握紧武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躲在城垛后面喘气。也没有几个镇海军军官来回督促,这本来就是一场提前注定结局的战斗,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结果。何况,他们何必那么卖命那呢?润州又不是他们的润州,节度使大人还拖欠他们两个月的粮饷呢!
周宝接报,也只好赶到北门去,准备亲自督战。结果还没有靠近北门,就现北门寂静的可怕,他毕竟曾经亲自上过战场,潜意识觉得这样地寂静将会带来排山倒海般地呼啸。果然,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忽然觉得地下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恍若生了大地震。他就情不自禁地摔倒了。他身边的人想要上来搀扶,结果忽然凝结当场,仿佛中了魔法一样。
轰隆隆……
蓦然间,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润州城,火光冲天。声震四野。
周宝刚被随从拉起来,忽然间又是持续不断的爆炸传来,他自己都差点儿再次被掀得翻倒在地上。
只看到在一团团耀眼地火光中,润州北门附近的城墙,被炸开了五丈宽的缺口,插在城墙上的镇海军旗帜,被凌空炸碎,断裂的旗杆,甚至飞到了周宝的脚边。北门附近地镇海军。基本都被笼罩在黑烟里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周宝身边的街道,砖瓦碎片也是稀里哗啦的往下掉。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的狼藉。
这是鹰扬军用三千斤黑色火药炸开了润州城的北门。
剧烈的爆炸过后,碎石很快堆积成斜面,鹰扬军蜂拥而上。
最先突入的是勇字营。
年初杨鹭飒在巴水左岸的战斗胜利,极大的刺激了勇字营地官兵,杨鹭飒不过是勇字营最年轻的旅帅,现在不但成了鹰扬军数一数二的神将,还获得了前所未有地爵号。这对于原来的勇字营官兵来说,绝对是一种激励。一种鞭策,杨鹭飒的事迹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只要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他们原本以为会在攻打庐江的时候,就能够展现自己的风采,说不定也能涌现出几个杨鹭飒来,可是没想到庐江不用打就收复了,于是他们的目光,只好盯准了镇海。
杨佛午一马当先,挥舞着水磨禅杖冲上去。缺口附近的镇海军士兵。要么被震死,要么被震晕了,还残留有意识的,也是糊里糊涂地,眼前都是漆黑一团,根本看不到鹰扬军冲上来,结果全部都被杨佛午干掉了。不过杨佛午还不是最快的,最快的薛枚,也就是原来的“山鸡”。他是杨鹭飒调出去独立成军。才来到勇字营担任旅帅的,结果自从来到勇字营以后。一直都没有机会经历战事,可真是将他憋坏了,这时候自然要好好的表现。
城墙缺口处灰尘滚滚,看不清三丈外的人影,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是看到朦胧的人影,薛枚就张弓搭箭,嗖的一箭过去,多半都有收获。跟随在他身边地三十名弓箭手,迅向缺口的两边城墙展,只要看到还站立着的镇海军人影,当头就是一顿凶悍的箭镞,马上就能够占领前面的区域。他们顺着城墙向两翼展,直到深入到近百丈的区域,才遇到镇海军的比较有利的抵抗。润州城的战斗,基本上就是溧水战斗地翻版,但是要比溧水战斗地难度小多了。
后面的鹰扬军战士同样疯狂地向前冲,越过了缺口以后,立刻向两边散开。有人从城墙上面前进,有人从城墙跟下前进,有人从大街小巷前进。根据张铎描绘的地图,润州城里面哪里有镇海军,哪里是军事要点,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简单的辨明了方位以后,就可以有的放矢的起进攻。好多镇海军士兵从小巷里面钻出来,试图增援缺口的位置,结果他们往往在小巷里面就遭受了鹰扬军的伏击,直到全军覆没,他们也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鹰扬军怎么知道他们从这里来?
“杀!”
如果遇到比较凶狠的镇海军,鹰扬军就集体大吼一声,将对方的士气压下去,然后潮水般的涌上去,将他们全部覆盖。忠字营和勇字营在桐城驻扎了大半年的时间,平常苦练的就是如何攻城,如何攻克数万大军驻守的庐江,现在换了个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润州,完全是杀鸡用牛刀,一下子就将镇海军给打懵了。
镇海军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恋战的心思,周宝平时太吝啬了,囤积了无数的钱财,却不舍得给麾下的士兵,就算是鹰扬军杀到了城墙下,也只是承诺打败了鹰扬军以后,才放赏赐。这样的节度使,怎么可能要收下拼死的为他卖命?平时打打顺风仗还是可以的,这样的逆风仗,镇海军就明显不行了。事实上,不少的镇海军部队刚刚和鹰扬军接触,甚至还没有和鹰扬军接触,就已经主动的逃窜了。那些留下的镇海军,也不准备坚决抵抗,看到有鹰扬军过来,他们马上打出了白旗,跟着就列好队伍,放下武器,向着鹰扬军的后方开拔,两军相错而过,秩序整然。
第288章 重返镇海(2)
勇字营顺利突入,很快就控制了缺口处周围上百丈的区域。中间偶尔有些镇海军想要反击,却根本奈何不了潮水般的鹰扬军。越来越多的鹰扬军从缺口处通过,迅散开,控制了润州城内的多条主要街道。到后来,周宝亲自督促镇海军拼死都想要堵住这个缺口,也已经无济于事。周宝终于幡然醒悟,急忙许下大量的赏赐,这才稍稍激励起镇海军的士气,大概有五百人的镇海军被组织起来,向缺口反扑。然而,勇字营的陌刀队已经抢占了缺口的两侧,后面的弓箭手也迅压上,这五百人的镇海军刚刚和鹰扬军接触,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秦汉铁匠铺的最新产品中,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这种新型陌刀了,由于采用了质量更好的钢材,这种陌刀的重量有所减轻,威力却有增无减。只要是比较强壮的士兵,都可以装备这种陌刀。在面对面的厮杀中,这种陌刀带来的震慑力实在是太惊人了,数百把陌刀聚集到一起,闪烁的刀光,完全可以将敌人的脸庞都映照得颤栗起来,难怪当初唐军名将王忠嗣,仅仅依靠陌刀的威势,就将突厥人打了个落花流水,最终蛰伏了上百年的时间。
润州城内的镇海军,军心浮动,不想恋战,在这种陌刀的刀阵面前,更是兵败如山倒,一不可收拾。勇字营的丙旅旅帅李积谷,单兵作战能力比不上杨璧鳞和杨佛午,可是对于指挥陌刀阵却是很有一套,他本人就是陌刀手出手。只看到他将两百名的陌刀手分成了八队,每队二十五人,一字排开,沿着主大街攻击前进,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端的是势不可挡。无坚不摧。润州城内的街道,仿照长安城的架构,纵横交错,几条主要街道都是笔直笔直的,节度使衙门面前的长安街更是如此。一排排的刀光滚来,镇海军只有不断后退的份。
“厉害!”
刘鼎在后面用单筒望远镜看到。也只能说个赞字。
大唐军队在唐初能够傲视边境,不可一世,绝不是运气使然。事实上,游牧民族的骑兵固然厉害,唐军地骑兵也不差,李靖等人都是指挥骑兵的好手。就算没有骑兵,唐军依然有办法将游牧民族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可见,武器装备绝对不是战争的决定性因素。决定战争的最基本因素还是人。只要有好的政策,好的将领,好地军队。哪怕是游牧民族的实力一夜之间增加十倍,他们都休想越过阴山半步。
“你们等着吧!五胡乱华的悲剧绝对不会重演的!”
刘鼎暗自誓。
对于这时代的百姓来说,战乱固然是可怕的,可是少数民族的入侵,更加令他们毛骨悚然,因为在四百年前,在中原大地上就已经上演过最黑暗的一幕。无论是艾飞雨还是李怡禾,又或者是刚刚投靠过来的张铎,对于四百年前地黑暗。都不忍心提起。对于生命力顽强的汉民族来说,四百年前的黑暗,实在是难以启齿地莫大耻辱。
“我等汉家江山,焉由胡族践踏!”
昔日,崔碣亲笔书写的对联,还贴在舒州鹰扬军节度使衙门的立柱上。
广大地鹰扬军将士。正是为了这个目标而浴血奋战。内战只是暂时地。驱逐胡虏才是他们地最终目标。迟早有一天。他们地刀光。将要全部倾泻在那些试图入主中原地游牧民族身上。用他们地头颅。用他们地鲜血。来重新铸就这片大地地辉煌。汉家儿郎。将在那一刻绽放最炫耀地光辉。
勇字营入城以后。忠字营、鬼脸都跟着入城。忠字营和勇字营一样。都是进攻庐江地主力。大半年地磨刀砺刃。让他们积蓄了无穷地能量。可是战场局势阴差阳错。风云变幻。庐江莫名其妙地落到了鹰扬军地手中。他们憋着地一股劲儿。竟然没有了泄地地方。现在全部都用在了镇海军地头上。本来就士气低落地镇海军。哪里是他们地对手?反复地争夺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地时间。镇海军就节节败退了。勇字营和忠字营猛冲猛打。根本不给镇海军反击地机会。后来入城地鬼脸都。基本上没有遇到敌人了。刁奇于是下令大家打扫战场。搜寻镇海军地余孽。
有了张铎地地图指引。鹰扬军可以按图索骥。针对性地起突然袭击。不少地镇海军士兵。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从后面出现地鹰扬军给消灭了。而且他们地覆灭。周宝还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还在原地继续抵抗。周宝以为自己麾下至少还有五千人。事实上已经是两千人不到了。结果。鹰扬军节节胜利。一直冲到了节度使衙门。才被镇海军稍微阻挡了一会儿。
周宝将精锐地镇海军都调去攻打常州。身边地一万镇海军里面。最多只有四千人是比较有战斗力地。偏偏6毅和汤溪地离去。都带走了各自五百人地部队。期间又有些兵员自行离开。结果周宝手上可以使用地精锐还不到三千人。其中还包括那两千名地准后楼兵。周宝将他们全部调集到节度使衙门前面地长安街。试图阻止鹰扬军进入节度使衙门。结果他们在这里遇到了李积谷率领地陌刀队。在一片片慑人地刀光中。镇海军不得不连连后退。
按照张铎描绘地地图。鹰扬军入城以后。迅展开。从四面八方包抄镇海节度使衙门。从长安街前进地鹰扬军只有李积谷带领地一个旅兵力。两百多名地鹰扬军。和过一千五百人地镇海军主力。在长安街展开反复地争夺。竟然还被李积谷压缩了小半条街道。其中至少有三百名地镇海军死在了锋利地陌刀之下。不过李积谷最终还是敌众我寡。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进攻。但是随着周围据点地清除。越来越多地鹰扬军聚集到了长安街地附近。尤其是随着薛枚率领地弓箭手大量出现在长安街两边地民房屋顶。居高临下地释放出密集地箭雨。镇海军最后地抵抗。就被完全彻底地粉碎了。
薛枚当初从寿州逃出来地时候就是拼命三郎。现在还继续保持着这样地本色。他带着部队专门走弯弯曲曲地小巷。绕过镇海军重点设防地地方。然后突然出现在他们地背面。在一阵阵地突如其来地箭雨下。镇海军苦不堪言。这种突然来自背后地冷箭。他们如何抵挡?薛枚于是连连偷袭得手。最后实在是没有目标了。这才向着长安街靠过去。李积谷地陌刀队在弓箭手地掩护下。继续稳步前进。一直杀到了镇海节度使衙门前面。这才停住了脚步。
中午过后,刘鼎也带着鬼雨都入城。激烈的大规模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剩下地都是零星的遭遇战,因此,刘鼎的心思。已经不在战场上,而是思索着如何能够尽快地让润州恢复生机,为鹰扬军节度使出力。同时。还有个小问题需要处理,为了掩盖鹰扬军到处出击的真相,这次杀入润州,必须找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同时要让韦国勇率领的金陵联军驻守润州,只要披着金陵联军这个老虎皮,说话就容易多了。
“大人,前面还在鏖战,您还是不要继续前进了。”
令狐翼忽然小声的说道。
刘鼎看看前面。果然,节度使衙门周围还在鏖战,四周不断有鹰扬军聚集到这个位置。
在其他地方,镇海军的抵抗基本上不成气候,大串的俘虏正被鹰扬军战士集中到缺口的附近。刘鼎入城的时候,很多镇海军士兵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像是很期盼地样子。事实上,他们的确有期盼的理由,光是鹰扬军的这身装备。就让他们羡慕不已,锋利的武器,坚韧的盔甲,那是一个战士最基本的装备,还有鹰扬军的赏赐制度,也让他们眼红。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少镇海军都知道鹰扬军这边地制度,这时候都有了投靠的心理,等到鹰扬军结束战斗。就会对他们进行甄别。然后补充到队伍里面去。换句话来说,可能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他们就要变**人羡慕的鹰扬军了。
鹰扬军越杀越勇,润州城迅陷落。鬼雨都这时候终于有事情做了,他们迅迂回到了润州的南门和西门,将其封锁起来,于是没有来得及逃跑的镇海军,就全部落入了鹰扬军的天罗地网,大部分人都举手投降了。不少的镇海军都是成建制投降的,他们主动放下了武器,就去找鹰扬军投降,鹰扬军忙着战斗,于是命令他们向后面开拔,于是他们就听命地向后面开拔,两军错身而过,仿佛是友军换防,一片和谐气氛。
刁奇本来是准备将战场全部让给杨璧鳞和李天翔,自己专心在别人后面擦**地,但是他将两个城门一堵,大大小小的鱼马上落入天罗地网,最后现,抓到最多俘虏地竟然是他,足足一千八百多人,比鬼脸都自身的人数还多一半。周宝身边的核心人物,除了几个逃的比较早的,其余全部都落入了刁奇的手中,从他们身上搜出的金银珠宝,很快在城门附近堆成一座小山,蔚为奇观。刁奇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但是,在进攻镇海节度使衙门的时候,鹰扬军遇到了麻烦。
原来,是周宝身边有大约两千人的精锐,本来是准备组建后楼兵的。这些士兵都是周宝派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战斗素质比较高,平时周宝给他们放了双倍的薪水,这些人的士气还算高涨。他们在长安街和鹰扬军对峙了一会儿,现不是路,鹰扬军的陌刀手和弓箭手都十分凶猛,他们地形不利,只能徒增伤亡,于是撤退到了节度使衙门,继续负隅顽抗。节度使衙门的围墙很高,里面还有四个巨大的箭塔,箭如飞蝗,鹰扬军在行军中起攻击,结果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
勇字营攻击了两次,没有成功,还伤亡了了几十人,杨佛午气的暴跳如雷,命令组织敢死队上去。然而。刘鼎刚好在这时候来到了前线,禁止他蛮干。刘鼎深沉的说道:“你是不是只想拿下这里,以后的仗都不参加了?撤下来,重新组织进攻!”
杨佛午欲言又止,最终心有不甘的跺跺脚,命令部队暂时撤下来。
攻克润州只是镇海战略的第一个环节。后面还有更多的战事,鹰扬军消灭了周宝以后,还要继续消灭丁从实、张郁等人,甚至有机会地话,可能要将红巾盗余孽。一起解决掉部队如果在这个环节就伤亡过大,后面的战斗就会非常辛苦。最终,刘鼎看过地形以后,下令勇字营和忠字营都的大部分兵力都撤下去休息,只留下杨佛午的一个旅参加战斗。
藏勒昭前来请战。
刘鼎缓缓的点点头。
原来的鬼雨都指挥官萧骞迪去了指挥糁潭都。卫京幸去了三眼都,秦迈和屠雷都还没有归队,剩下地两个指挥官。就是藏勒昭和令狐翼了,令狐翼又经常要充当刘鼎的贴身警卫,于是指挥鬼雨都的大部分工作,都落在了藏勒昭的身上。藏勒昭不负众望,很快承担起鬼雨都的战斗指挥工作。根据张铎提供的地图,鬼雨都已经精心研究出攻打节度使他们的方案,只等着刘鼎一声令下,就可以实施。
“杀!”
藏勒昭厉声喝道。
鬼雨都战士迅杀上,后面跟着杨佛午指挥的勇字营官兵。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鬼雨都刚刚投入进攻,节度使衙门内的镇海军守军立刻感觉到了压力。鬼雨都战士从节度使他们地各个小门、角落门、不为人注意的围墙区域、薄弱的木门等地纷纷起攻击,灵活地好像节度使衙门是自己家似的,天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这里那么熟悉。有些地方甚至连镇海军自己都没有想到,结果鹰扬军就从哪里起了攻击,而且这些起攻击的鹰扬军,单兵作战能力非常强,有些老兵的额头上还有双剑交叉图案,有人马上意识到了:“这是刘鼎的亲兵!鬼雨都!”
“这里有敌人!”
“那里有敌人!”
“到处都是敌人!”
不断有人向周宝报告情况。周宝只好不断的派出预备队,阻拦鹰扬军的进攻,结果兵力很快就捉襟见肘,再也没有预备队好用了。更要命的是,那些预备队上去以后,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中间偶尔有两个队长伤痕累累的回报,说进攻地鹰扬军实在太猛了,他们根本挡不住,要周宝尽快想办法突围。结果往往是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就倒地毙命了。时间悄悄的流逝,小半个时辰不到。节度使衙门就出现了多处的险情。周宝的最后一点兵力,很快被鬼雨都消耗掉了,剩下的就是纯粹的消耗战了。
参与节度使衙门攻击战的鬼雨都战士,基本上都是新生代了,刘火、刘栋、刘腾、刘明他们都调出去担任军官了,剩下的主力就是刘宕、刘剑、刘捷、刘恒等人,他们各自带着五十人,从四个方向向节度使里面穿插,将里面的镇海军分割开来。节度使衙门中间地大庭院,是各方势力的交汇点,因此争夺的十分激烈。周宝动员了自己的准后楼兵,死死的争夺庭院,刘恒和刘剑两人也跟敌人铆上了,带着鬼雨都战士来回冲击,直到两人都被抬离战场为止。当藏勒昭亲自带着大部队杀到的时候,周宝再也抵挡不住了,只好放弃这个庭院,于是所有的镇海军,就被分割包围起来,然后给各个歼灭了。
部分的鹰扬军水手也参与了战斗,他们最拿手的动作,就是甩出沉重地飞铙,勾住一堵堵地围墙,然后二十个大力水手用力一拉,往往可以将半堵围墙拉倒。这样一来,隐藏在围墙后面的镇海军,就全部暴露无遗,跟着鹰扬军一阵齐射,箭雨铺天盖地地落下,只听到一片的惨叫声和呻吟声。如此循环反复,鹰扬军很快肃清了几个较大的包围圈,战斗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到傍晚的时候,节度使衙门的战斗接近尾声,残余的镇海军都被压缩到衙门的最后面,因为地方狭窄。容纳不了那么多地兵力,许多鹰扬军开始有秩序的撤退,去打扫战场,原本喊杀声连天的镇海节度使衙门,渐渐的冷清下来。刘鼎和张铎进入节度使衙门,现这里已经是一片的狼藉。物是人非,张铎也颇为感慨。
令狐翼带着鬼雨都战士开始搜索周宝的藏宝地窖。这份地图只是大概,因为张铎本人也不是很清楚地窖地位置。最后,令狐翼和张铎两人来回寻找,又提审了十多个投降或者被俘虏的镇海军军官,才终于找到这个地窖的入口。原来它就在中央庭院的假山里面,只要钻入假山,就能够看到机关。将机关打开,下面就是一道沉重的铜门。令狐翼用手敲了敲。铜门非常的结实,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说也奇怪,这个铜门的钥匙居然不久就找到了。也许就是从周宝的身上掉下来的。
令狐翼打开铜门,早有准备地四个鬼雨都战士,小心翼翼的摸索进去。里面的光线非常地柔和,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灯光,却不知道是什么光线出来的。不久以后,里面出来一个鬼雨都战士,报告说里面没有危险。令狐翼亲自进去看了以后,出来对刘鼎说:“大人,你来看。”
刘鼎走进去一看。下面是个巨大的地窖,总共有十九个仓库,每个仓库都有两丈高,三丈宽,五丈深,里面全部装满了金银珠宝,玉石翡翠,珊瑚珍珠,闪闪光。他们在门口看到的光线。就是这些珠宝出来的。刘鼎没办法估计这些金银珠宝的价值,因为实在太多了。他只能说是数量实在太多,多得出所有人的预料。后来的鱼多均也无法准确地估计这个地窖的价值,或者,只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如果这些财富都能够全部折现出去的话,蕲黄二州,还有庐江、舒州的建设,都不在话下。
每个看到这些财富的鹰扬军将领,都没有赞叹的神色。反而是感慨的摇摇头。颇为唏嘘。实在不明白周宝的心理,难道人老了。思维也要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初步统计,鹰扬军在镇海缴获了数以亿计地金银珠宝,如果周宝将这些财富拿出来,起码可以在镇海征集到五万大军,如果他将这些财富拿出来,润州的镇海军士气起码可以翻五倍,哪怕他临时将这些金银珠宝放给润州的民众,组织他们起来反抗,鹰扬军想要攻入润州,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周宝没有。
天知道他收藏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做什么?
从仓库的积尘程度来看,这些珠宝进来了仓库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换句话来说,周宝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从这个地窖掏出一分钱,他只知道拼命的积累财富。他在镇海担任节度使只有六年的时间,按照一年一个仓库地数量来统计,也实在是惊人。同时从侧面说明了,镇海地区实在是富裕啊,寿州、庐州,甚至是舒州,都根本比不上这里地一半。如果单纯从军事的角度来说,这个地窖就可以支撑鹰扬军至少两年地战斗。
当日在溧水,刘鼎也曾经见过类似的地窖宝库,当时那个地窖同样的惊人,可是现在,他们都觉得,溧水的宝库和这个比起来,实在是有点寒酸,因为红巾盗将普通民众的金钗什么都搜刮去了,才凑成那个地窖,然而,这个地窖里面,绝对没有这样的簪、金钗、耳坠之类的饰品,甚至连银制的饰品都没有,最低等的也是金手镯、金项链什么的,而且都是单独包装的,绝对不像是大路货。其中一棵五尺高的红珊瑚,通体透亮,晶莹夺目,上面居然还有高宗皇帝的题词,又有赐予杨国忠之类的诏令,想必是从皇宫里面流出来的。光是这株珊瑚,玄宗时代的价格就在一亿钱以上,还是有价无市。
外面的战斗还在持续,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激烈战斗力,周宝本人也很快被抓住,跟着送到了刘鼎的面前。地窖内的光线十分的柔和,可是周宝的脸色,看起来却是青的,比最碧绿的翡翠还要青。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抓获的,衣服倒也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经历过战斗的痕迹。他地神情也好奇怪。一会儿慷慨激昂,仿佛视死如归,一会儿却又脸色挥,双腿都在颤抖。
刘宕说道:“大人,他就是周宝。”
刘鼎看着周宝,慢慢的伸出手拉。温和的说道:“周大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周宝还要装出有骨气的样子,鄙视的看着刘鼎,努力的想要将腰杆挺直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没有成功,反而导致了双腿不断地打颤。周围的鹰扬军将士看在眼中,情不自禁的觉得好笑,于是周宝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仿佛自己受到了天大侮辱似的。良久,周宝才外强中干的说道:“刘鼎。我们都是朝廷命官,你悍然攻击我,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刘鼎淡淡的说道:“朝廷自然会处置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周宝声音干涩的说道:“刘鼎,你为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
刘鼎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转头看了看琳琅满目地金银珠宝,悠然自若的说道:“周大人囤积如此多的财富,难道是专门送给我地吗?谢谢你的一番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周宝一颗心都在滴血。眼睛死死的盯在这些金银珠宝上。这是他用了足足六年的时间才收集起来的,他敢自豪的宣布,天底下没有人比他的财富更多,就连皇帝都没有他这么多的财富。除了那个田令孜,别人根本没有和他相比的资格。这些人根本就不懂,收集财富原本就是一种乐趣,一种令他沉浸其中地乐趣。
刘鼎忽然想起什么,好奇的说道:“据说大人要送给我两个人间尤物,不知道在哪里呢?”
周宝终于羞愧难当。
他现在当然明白过来了。他是被秦宗权设计陷害了。
可是,他能怪别人秦宗权吗?
如果不是他贪恋美色,完全跌入了媚灵狐、玄天姬两人的怀抱中,疏远了自己昔日的部下,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吗?自从媚灵狐、玄天姬来到了镇海以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切都显得特别的不真实。他讨厌看到自己昔日的部下,讨厌听到他们说任何不好听的话,反感他们提出的每一个刺激士气地议案。只要是提到钱。就感觉好像是割肉似的,两个狐狸精也“善解人意”的劝说他要看好自己的钱袋子。不要给有心人用各种借口谋夺去了。
是的,他总是以为自己的部下,只是为了中饱私囊,才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赏赐方案。他周宝绝对不给这些人机会。他以为这些人没有他,就无法生存下来,然后,最后的事实告诉他,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金钱万万不能。崔绾、6锷、6毅、汤溪地出走,注定了周宝灭亡地命运。
然而,周宝能说什么呢?
刘鼎淡淡的说道:“这里是周大人地地盘,让周大人留在这里,我们出去吧。”
周宝愣愣的站在那里,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刘鼎退出地窖,下令用铜汁将大门封死,没有他亲自来开启,谁也不准打开地窖。
周宝,镇海地区第十四任节度使,也被铜汁封在了宝库里面。
入夜以后,最后二十名抵抗的镇海军士兵终于无奈的放下来而武器,标志着润州城战斗的全面结束。
经过初步的统计,在这场润州战斗中,镇海军总共被打死打伤两千与人,投降三千余人,逃跑藏匿四千人,镇海节度使周宝被俘虏,跟着被封在宝库地窖里面,和他毕生搜集的金银珠宝困守在一起。十天后,刘鼎下令打开地窖,现其狂吞金银珠宝,肚腹涨裂而死。随后,刘鼎令人将他妥善安葬,同时在他的坟头上用汉白玉雕刻了许多的珍珠项链,以慰藉他在九泉之下那颗喜爱珠宝的心。
从此,镇海节度使作为一个独立势力,从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面。没有公告,没有文告,鹰扬军就这样悄悄的接管了润州城。润州的城头上,先是无声无息的插着鹰扬军的旗帜,随后插上了金陵联军的旗帜,韦国勇率领罡字营进驻润州。这天,是润州被攻破的第三天。正式的公告也是这天布的,通告所有的润州民众,从今日开始,金陵联军接管润州,而不是鹰扬军接管润州。根据鹰扬军节度使刘鼎的建议,决定由王承颜担任润州刺史。
鹰扬军的动作极快,在一天之内就攻克了润州城,丁从实和张郁都没有反应,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达成停火协议。鹰扬军本来推测丁从实或者张郁会自称镇海节度使留后,但是两人都没有。最终,两人达成停火协议,张郁继续驻守常州,丁从实进驻无锡,随后进驻苏州,自称苏州刺史留后。
同样的,在金陵府,金陵联军也没有能够做出迅的行动。鹰扬军的军事行动,整个镇海地区只有韦国勇一个人知道。直到鹰扬军拿下了润州,韦国勇调防润州,薛朗和李君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薛朗和李君的询问,韦国勇毫不掩饰的说道:“这是鹰扬军和镇海军之间的战斗,各位不必参与了。”
第289章 大运河战略(1)
鹰扬军占领了润州以后,马上转兵曲阿,准备拦截丁从实的回援,然而,丁从实迟迟没有回援,常州的张郁也没有了动静,金陵府的薛朗和李君也没有异常,鹰扬军就在此长期驻扎下来了。这时候已经是深秋,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瓜果飘香,景色怡人,鹰扬军全军上下都迎来了少有安静时期。曲阿是个美丽而富饶的地方,盛产水果,这时候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果香四溢,鹰扬军都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这天,刘鼎正在和艾飞雨琢磨双6,这是唐代的一种棋,因勇将薛万彻和娇妻丹阳公主的故事而名闻于世。太宗还亲自和薛万彻下棋,可惜后来薛万彻却被武则天诬陷而死,实在是令人惋惜。李怡禾、艾飞雨都精于此道,空暇时经常研究,甚至连新来的张铎,也是此中高手。刘鼎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棋,觉得有点像飞行棋,但是细算又不像。艾飞雨说双6有助于他锻炼缜密的思维,刘鼎刚好有空,也就学了起来。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水平实在是比较臭。
眼看一盘又要输了,还是艾飞雨让了五个子的结果,刘鼎就想耍赖。本来双6每方就十五个棋子,艾飞雨以十敌十五,还是个盲人,他都无法拿下来,实在是有点挂不住。艾飞雨此人最喜欢吃水蜜桃,刚好曲阿附近的水蜜桃成熟,他就悠哉游哉的品尝着水蜜桃,等着刘鼎认输。他是典型的上了棋盘,就六亲不认,刘鼎想要耍赖,难度是很大的。
刘鼎正要认输,忽然看到李怡禾急匆匆的赶来,马上有了耍赖的借口,连声说道:“怡禾跑的这么快,肯定是出大事了,我们平手。平手!”
艾飞雨哪里肯干,坚决的说道:“你休想走!怡禾脚步虽快,可是气息不乱,哪有什么大事?”
刘鼎只好耷拉着脑袋,拱手认输。
艾飞雨这才罢手,欣然说道:“怡禾。生了什么事?丁从实来了?”
李怡禾摇头说道:“才不是!是浙西观察使董昌,布公告,要起兵为周宝复仇。”
刘鼎微微睁大了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艾飞雨也诧异的说道:“这真有点奇怪了,周宝死了,丁从实不着急,张郁不着急,薛朗不着急,怎么董昌着急起来了?”
李怡禾瞥着嘴巴说道:“他还不是看上了苏州?”
艾飞雨含笑说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如此!”
刘鼎也明白过来了。悄悄地将棋盘拿走。缓缓地说道:“怪不得!丁从实也真倒霉。刚刚从润州逃过一劫。好不容易才在苏州落脚歇息一下。却又被董昌给盯上了。这镇海地局势。还真地是越来越混乱了。”
艾飞雨微笑着说道:“混乱才好啊!越是混乱。我们才越是浑水摸鱼啊!要是董昌现在就派兵进攻丁从实。说不定丁从实会派人来跟我们谈判呢!这解决镇海地事情。就要迅多了。”
李怡禾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觉得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董昌现在哪里来多余地兵力进攻苏州?”
刘鼎点点头。沉吟着说道:“董昌现在最大地敌人。是刘汉宏而不是我们。刘汉宏暂时放弃了越州。似乎是收缩兵力。和董昌决一死战。在解决掉刘汉宏之前。董昌应该不会节外生枝。苏州虽然好。但是他地手伸得太长了。如果他连自己地这点都控制不了。肯定不会有今日这样地成就。”
艾飞雨轻轻地点点头。
在越州附近,董昌和刘汉宏的争夺依然在持续。双方的战斗十分激烈。由于李君拒绝了撤返浙东的命令,使得刘汉宏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无法和兵强马壮地董昌对抗,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越州,将兵力收缩到了台州。随着控制区域的缩小,刘汉宏的反抗越来越猛烈,相反地,随着控制区域的扩大,董昌必须分出更多的兵力来防守。能够用来进攻的兵力越来越少。一进一退之间,双方又逐渐的趋于平衡。
根据三眼都的情报。从去年开始,董昌和刘汉宏的争夺就是互有得失,双方的死伤都比较惨烈。总的来说,董昌比较得民心,刘汉宏比较善于抓丁。短期内,双方要吃掉对方都不太容易,但是,董昌决心要统一浙江地区,是绝对不会轻易罢手地,同样的,刘汉宏垂死挣扎,也断断不会轻易举手投降。这样一来,两者就没有了和谈的可能。董昌表这份布告,更多是在争取名义上的主动,为以后的行动做准备。在当初,杭州也是属于镇海节度使管辖的,董昌也是周宝的属下,他布这样一份公告,显然是要收买人心。在丁从实不吭声,张郁不吭声,薛朗不吭声的情况下,周宝的这份公告,地确显得比较独特。
站在鹰扬军的角度来说,董昌和刘汉宏,无论哪方胜出,对于鹰扬军独占镇海,都是个不好的信息。他们中间的任何一方胜出,都意味着实力的壮大,最终还是要跟鹰扬军争夺镇海地区。尤其是董昌,他绝对是有野心的人,而且他的部下钱比他的野心更大。对于刘鼎来说,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他想沾染镇海,都绝对是不可饶恕的。鹰扬军地镇海战略,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既然董昌已经高举打击鹰扬军地大旗,鹰扬军也就没有必要伪装下去了。这天,刘鼎召集部下讨论有关镇海地区的整体攻略,大家谈天说地,各抒己见,提出地建议很多,什么样的都有,异想天开的也不少,可是真正能够一锤定音的策略并没有。大家普遍认为,镇海战略依然要逐点的争夺,攻击城市是要的目标,先是拿下常州,然后是苏州,然后是湖州、杭州,这是最保险最稳妥的战略。同时也是度最慢的战略。按照李怡禾的估计,如果依照这样的策略起进攻,最少也有三年地时间才能攻占杭州。
鹰扬军有三年的时间吗?
当然有!
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三年的时间太长了。
参加讨论的有艾飞雨、李怡禾、李天翔、杨璧鳞等,还有几个活跃的旅帅,张铎也参加了讨论。他才来鹰扬军没有几天。但是卓越地组织能力,还有缜密的思维,很快引起了刘鼎等人的注意。艾飞雨习惯了天马行空,只是负责提出建议,至于具体的落实,一般都是不过问的,李怡禾只好承担起全部的后期工作,负责具体的计划实施,简直要将他累得半死。有时候艾飞雨的跳跃性思维一来,李怡禾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可是刘鼎也找不到合适地人选来帮他。只好让他一个人扛着。幸好张铎来了,刘鼎对他信任有加,很快就让他参与鹰扬军的最高机密,张铎在感激之余,奋工作,李怡禾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讨论会上,张铎一直保持沉默,只是静静的听着大家地意见,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缓缓的说道:“属下有一本万利之计,可以平定镇海,但是前期投入很大,非有大魄力不可完成。”
刘鼎说道:“请讲。”
张铎说道:“运河!”
刘鼎有些疑惑的看着艾飞雨,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张铎是什么意思,可是却看到艾飞雨眉毛轻轻一扬,显然是已经意识到张铎这两个字的含义。以艾飞雨的沉静,能够做出这样的反应,内心已经是非常惊讶了。
果然。艾飞雨含笑说道:“张大人一阵见血,镇海定矣!”
他向刘鼎说道:“张大人的意思,应该是整修运河,然后我军沿着运河攻击前进。运河为骨干,各河为支架,牢牢抓住两岸,则镇海区域,自然是属于鹰扬军了。”
张铎点头说道:“正是。”
刘鼎立刻反应过来了,随即欣然说道:“果然是好方略。”
鹰扬军最强大的就是水军。鹰扬军地敌人一般都没有水军。又或者是水军的力量比较弱小,如果能够将水军的威力继续挥出来。那肯定是事半功倍。事实上,镇海地区河汊纵横,河汊沟通了每个县,甚至是每个村庄,只要好好的把握这个优点,鹰扬军就可以战无不胜。而从润州一直通到杭州的大运河,正是这个战略的基础。张铎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他曾经担任过漕运副使,对于运河有较深的了解。
准确来讲,张铎是对润州到杭州的江南大运河比较了解。从地图上看,江南大运河沟通了润州、常州、苏州、杭州,而且基本都是从中间位置穿过,镇海地区除了湖州之外,其余的区域全部都在大运河地直接控制之下,包括杭州在内。只要控制了运河两岸,就等于是控制了整个镇海。同时,鹰扬军顺着大运河南下,兵力的运输,后勤的供给,都将产生极大的便利,而且在兵力的调动上,也有先天独特的优势。
非但如此,张铎还沉声说道:“非但江南,哪怕是淮南、山东一地,大人都可以水军为先导,步军随后跟进,横扫两岸。如今天下纷乱,势力割据,相互之间的道路大都受到破坏,6地运输之艰辛,比唐初尤甚,如果能借水军便利,则成本可以大大减低,效率也可以大大提高。昔日江南一担粮6运到长安,至少需另外准备两担粮,如果利用水运,则一担粮有九成可以到达长安矣。”
刘鼎狠狠的点点头。
高人,果然是高人。
什么是人才?
这就是人才!
周宝没有用好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周宝重用这个张铎地话,鹰扬军肯定要在润州城下大吃苦头。
张铎地这个计划,可以称之为大运河战略,概括来讲,就是以鹰扬军水军为先导,控制运河两岸,然后再沿着运河渗透到内6。这个计划将鹰扬军水军的战斗力挥到最大,利用河水将鹰扬军地机动力挥到极致,极大的加快了鹰扬军的进军效率。现代社会,是铁路修到哪里。势力就扩展到哪里,在这个时代,在镇海,则是鹰扬军的水军通到哪里,鹰扬军的势力就扩展到那里。刘鼎原本还觉得鹰扬军区域逐渐扩大,新控制区基本都是6地。水军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多,在战争中能够挥地作用越来越小,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只要换一个角度,鹰扬军水军同样可以大展拳脚。根据张铎的说法,哪怕是原本看起来被完全隔断的寿州,也可以从长江经大运河到楚州,然后顺着淮水逆流而上。
淮水的岸边,至少有四座大城。从东到西分别是楚州、泗州、濠州、寿州,这些城市都完全处于鹰扬军水军的攻击之下。如果从淮水上溯,甚至可以从颖水逆流而上。直接攻打淮西军地核心腹地颖州。而只要整修通畅长江和黄河之间的大运河,鹰扬军水军就可以直接进入黄河,攻击黄河两岸的区域。任凭李克用麾下的突厥骑兵如何嚣张,只要被鹰扬军水军拦截,在大江之上,他们至于送死的份。只要想一想鹰扬军控制黄河两岸的光辉前景,都是令人兴奋的。
刘鼎不敢说鹰扬军是最强大的,但是他敢说,鹰扬军水军绝对是最强大的。最专业地,有他这个来自二十世纪的穿越者,鹰扬军水军永远都可以保持绝对的优势!这一点,是他地对手永远都追赶不上的!
没错!
大运河战略!
当然,大运河战略的前途是诱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整修运河需要大量的财政投入,不要说长江到黄河之间这么长一段,单单是润州到杭州这么一小段。都足够鹰扬军头痛了。如果刘鼎真的要整修这一段运河,至少要将周宝地窖里面的藏宝掏出来八成以上,说不定还得全部砸下去。同时,整修运河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镇海地区地壮丁,至少要被抽调三分之一。在战乱时期,壮丁乃是各个势力最宝贵的财产,不将他们纳入军队里面,反而是用来整修运河。对于一般人来说。绝对会以为这家伙是疯子。
尽管刘鼎的历史知识比较缺乏,但是他也是知道整修运河是盛世国泰民安的时候才能做的。如果在力有不逮的情况下,强行修治运河,只会适得其反,引来难以想象的后果。隋炀帝就是因为修建运河而灭亡的,唐朝的人对此可是铭记在心,玄宗时代要整修黄河,还有大臣以头抢地反对地,说只要河工一开,天下必乱,可见教训只深刻。事实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历朝历代,整修运河都是国家的事情,而且是国家最强盛的时候才能做的,绝对不是某个地方势力可以做到的,甚至,即使是盛唐时代,修治运河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玄宗时代整修大运河其实并不彻底,安史之乱还没有结束,大运河就基本荒废了,可见破坏总要比建设快得多。
另外,整修运河也需要专门的人才,毕竟,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需要全面的统筹,全面地规划,还需要专门地技术。征集民夫相对比较容易,可是如何合理的利用民夫,如何修建各种运河设施,尤其是修建高低不平地水闸,绝对是极高难度的挑战性工作,在没有水泥的年代,修建水下建筑,简直是就是用血和汗,甚至是民夫的生命堆砌而成的。当年隋炀帝修建大运河,据说死亡的民夫至少在十万以上,玄宗时代整修运河,死亡的民夫也有数千人。
水泥,水泥……想到水泥,刘鼎就黯然不语。朱冉淼无疑是非常努力的,没日没夜的进行着相关的研究,现在整个檀木乡和桂花湾的人都投入到了水泥的研究当中,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打开这道神奇大门的钥匙。当然,刘鼎也有责任批评自己,要是自己前世好好的了解一下有关水泥的生产知识,直接给朱冉淼指明配方,就不用现在这样半吊子了。可是,话说回来,谁想到突然间自己会回到唐末呢?
艾飞雨和李怡禾都沉默不语,飞的思索着整修大运河的利弊。
其实,张铎还有个问题没有提出来,那就是鹰扬军整修了运河以后,可不要白白的便宜了他人。这才是最关键的。如果辛辛苦苦将运河整修好了,南北通畅,最后却让敌人的战船攻击前进,将鹰扬军自己打个措手不及,那就是笑话了。除了防止偷鸡不着蚀把米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如何防止敌人对运河的破坏。谁都知道。破坏总要比建设快,董昌、丁从实都不是笨蛋,他们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地,只要鹰扬军一开河工,他们马上就会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而且,整修运河是一个系统的工程,需要耗费的时间很长,鹰扬军是否有这个耐心等待,现在还真是个未知数。就算鹰扬军从现在开始。就立刻着手,起码也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基本整修完毕。这还是在局势比较稳定的前提下。如果战乱频繁,你争我夺,大运河两岸经常展开拉锯战,那拖延地时间就不用说了。一旦河工开始,鹰扬军必须保证稳定的环境,持续的财政投入,否则半途而废,除了白白的扔掉无数的金钱之外,没有丝毫的好处。
因此。此事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
刘鼎用一句话总结了修治大运河的方略:
前途是光明的。
道路是曲折的。
斗争是艰苦地。
征途是漫长的。
鹰扬军有必要,有信心,有魄力进行这样的事情。
但是,前提是必须讲究方法,讲究效率,讲究配合。
鹰扬军每修一段运河,鹰扬军水军就必须向前突一寸。鹰扬军地控制区域也必须向周围扩展一寸,鹰扬军所获得利益也必须增加一寸。这当然不是容易的事情,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现在天下大乱,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生,鹰扬军如何保证持续数年的财政投资不被挪用?恐怕刘鼎对此都没有信心。尽管每个人都觉得张铎的建议是好建议,可是真正执行起来,实在是难度太大了,其中的风险也不好把握。说得不好听。这其中的确有点玩火的味道。
刘鼎忽然说道:“张大人。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张铎说道:“不知道大人喜欢什么地方呢?”
刘鼎说道:“历史古迹吧!”
张铎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带大人到神亭去走走吧。那里有孙策和太史慈交战地旧址。”
刘鼎悠然神往,欣然说道:“好!”
第二天,秋高气爽,一行人很快到了神亭。根据典籍记载,是三国时期太史慈和孙策交战的地方。在艾飞雨和李怡禾等人的强烈建议下,刘鼎逐渐放弃了《三国演义》中的戏说故事,开始关注真实的历史事件,以便从中现更多的历史规律。东汉献帝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在孙策平江东之战中,折冲校尉孙策夺取扬州刺史刘繇根据地曲阿,双方生激战,太史慈就是在这场战役中开始登台。
兴平元年,刘繇受命为扬州刺史,因右将军袁术占据州治寿春,遂渡江治曲阿,出兵击败孙策舅父丹阳太守吴景及孙策从兄丹阳都尉孙贲,二人退至历阳。刘繇命部将樊能等屯横江,张英屯当利,以防袁术军。孙策投寄袁术篱下,屡立战功,却不受重用。是年,原孙坚部将朱治建议孙策脱离袁术,返回江东故乡,创建基业。
此时,袁术派吴景、惠衢率军攻张英等未克,孙策遂趁机要求助吴景平定江东。袁术许之,向朝廷请封孙策为折冲校尉。孙策率步兵千余人、骑兵数十人,由寿春南下,沿途招兵买马,进抵历阳时,部队已增至五、六干人。孙策好友周瑜在其从父丹阳太守周尚支持下,率军及携带大批粮秣来历阳迎接孙策,实力大增。孙策英勇善战,又知人善任,治军严明,深得民众拥护,遂率军进攻横江、当利,战克捷,乘胜渡长江南下,军锋所向,无往不胜。
于是,孙策先集中兵力。攻取扬州刺史刘繇囤积粮秣和军械的牛渚山,攻克彭城国相薛礼驻守的秣陵城,击败驻守秣陵城南的下邳国相笮融。随即挥师进击刘繇部将驻守地梅陵、湖熟、江乘,先后攻克并歼灭了刘繇布防在曲阿外围的守军,迫使刘繇率兵出城决战。
两军对峙的时候,刘繇部将太史慈只带一名骑兵出城侦察。在神亭跟孙策骤然遭遇。孙策也只带随从骑兵13人,其中有原孙坚的部将韩当、宋谦、黄盖。太史慈毫不畏惧,拍马冲锋,正跟孙策相对,孙策一枪刺中太史慈的战马,太史慈顺势揪住孙策,二人一起滚落下马,孙策夺得太史慈后肩的手戟,太史慈也夺得孙策地头盔。继续激烈搏斗。正当二人生死拼搏之时,双方救援的部队同时赶到,于是。孙策和太史慈各自撤回营地。此战,二人英勇搏战的精神为后世人称道,人称神亭酣战。
神亭之战后刘繇退守不战,孙策趁势猛攻,刘繇大败,逃往丹徒。孙策占领曲阿,慰劳嘉奖将士,颁布政令,安抚地方民心。前来归附和应征地人,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孙策很快集结到两万余人,战马一千余匹,声威震动江东,最终成为三国鼎立中地一国。后人为了纪念两员年轻将军的交战,当地民众在这里建立了神庙,每逢节日都进行祭拜。
大概是因为孙策和太史慈都是脍炙人口地名将,当地人对两人的缅怀之情。还是很深的。这座神庙的规模还真不小,可惜没有名字,据说是因为孙策和太史慈的支持者僵持不下,于是就干脆不要名字了。不过还真别说,这座没有名字的神庙,香火还非常鼎盛,地上可以看到明显的脚印。根据张铎的介绍,有些地方小势力,逢年过节。甚至是交战之前。都要到这里来祭拜祭拜,刘鼎他们来到的时候。现这里还有尚未熄灭地香火,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虔诚,想必是鹰扬军的同好。
然而,当刘鼎仔细看着传说中的两员勇将时,不免有些遗憾。孙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色,太史慈好像雕塑地也不是很好,两人的塑像都不够栩栩如生,根本体现不出两人的霸气和英武来,看上去也就是两员很普通的武将,若不是张铎说他们两个乃是孙策、太史慈,刘鼎绝对分辨不出来。刘鼎也看过不少的塑像,尤其是在花亭湖的时候,看到五泉庵里面就有很多佛像,那水平要比这两人都高得多,人物的表情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人物倒是人物,就是雕塑功夫差了点,看来水平也是一般般……”
张铎说道:“年代久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雕的,也许当初地时候还算不错吧。”
刘鼎点点头,没有怎么留意。
忽然外面有个童声说道:“错了!绝不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
刘鼎转头一看,原来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满脸的稚气,嘴巴上面还挂着鼻涕,可是却双手叉腰,大模大样的站在庙门口那里。他穿的挺破烂的,可是看样子又不像是讨饭的,两个眼睛闪闪亮,和一般儿童的木然有很多地不同。刘鼎身边的卫士不少,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怯场,算得上是比较另类了。
张铎等人也都惊讶的转过头来。这孩子不大,却有点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是很镇定的打量着他们,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令狐翼等人看到他是个孩子,因此也没有阻拦,于是将他放了过来,只想着他多半是要刘鼎讨几文钱,没想到却居然敢接着刘鼎的等人的话说下去。
张铎皱眉说道:“你这小孩,凭什么这样说呢?”
那孩子仰起头来,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当然有资格说!”
张铎皱眉说道:“那是什么原因?”
那孩子老气横秋地说道:“那是因为没有请我爷爷地缘故!”
众人哑然失笑。
刘鼎好奇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当仁不让地说道:“我叫孙大圣!”
刘鼎愕然说道:“你说什么?孙大圣?”
小孩得意的抹掉鼻涕,非常自傲的说道:“怎么?被我吓到了吧?”
刘鼎左看右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孙大圣,西游记是明代才有的,这小孩不可能现在就知道孙悟空的故事吧?
张铎说道:“你这孩子,也不害臊!孔圣人才敢叫大圣,你才几岁,居然也敢称大圣,那是要折寿的。”
孙大圣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就是叫孙大圣,这名字是我自己取地!我以后要做一个大雕塑家。和杨惠之一样被人称之为大圣!”
张铎又好气又好笑。
那杨惠之是盛唐最负盛名的雕塑家,足迹遍天下,名作辈出,后人称之为“大圣”,没想到这小孩居然也懂得其中的含义,看来“大圣”这两个字。还真的不是乱起的。
刘鼎笑着说道:“好,就是叫孙大圣!我且问你,你爷爷是雕塑高手么?”
孙大圣老气横秋的说道:“当然,他是杨惠之地徒弟呢!这里方圆百里之内,谁不知道我爷爷的名字?”
张铎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撒谎也不想个由头,杨惠之是玄宗时代的人物,你爷爷那时候多大了,就算你爷爷今年一百岁。也无法见到杨惠之啊,杨惠之怎么可能收你爷爷为徒呢?”
孙大圣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说你年纪虽大,却是不懂得变通。年纪相差那有什么?杨惠之写了一本《塑诀》。被我爷爷得到了,我爷爷就是从这本书上学到的本事,算不算杨大师的弟子啊?”
李怡禾在旁边低声的向刘鼎解说,那杨惠之是盛唐时代最伟大的雕塑家,可惜安史之乱时死于乱军之中,他的著作《塑诀》也因此遗失。世上知道《塑诀》地人很少,甚至有些当代大儒,也不知道这本书的名字,因为这本身就是很偏门的功夫。这孩子居然知道《塑诀》,看来他爷爷跟杨惠之还真有几分联系。
刘鼎疑惑地说道:“既然你爷爷有那么高的本事,他们为什么不请你爷爷?”
孙大圣遗憾的说道:“因为我爷爷被征集去修理运河了,染了病,就不能干活了。”
刘鼎内心微微一动。
自从安史之乱以后,大运河就陷入了停滞当中,从江南到长安的漕运,经常都是断断续续的,朝廷也没有办法。但是。有些地方官府,又或者是私人权贵,都会出钱出力整修运河,这样也经常会征用民夫,想必孙大圣的爷爷就在其中。当然,他们为的只是自己的利益,整修的运河往往只有三四十里,只是图自己方便罢了,和鹰扬军即将实行地大运河战略。是完全两码事。
刘鼎本来对雕塑没有什么兴趣。听说他爷爷居然被征去修治运河,便想从他爷爷那里得知一些修治运河的基本信息。于是好奇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带我们去见见你家爷爷。”
孙大圣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好客的说道:“好!我带你们去看看!”
孙大圣带着他们来到西南方的一座茅草屋,门口没有帘子,外面有个老人家,正在悠哉游哉的晒太阳。看起来倒不像是搞雕塑的,而像是个河工,看到有人到来,老人家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似乎是见过些世面地。
刘鼎自我介绍一番,最后说道:“老人家,在下是金陵府来的,素闻老人家的名声,专门过来拜访。”
那老人家颇为见过世面,看到刘鼎身边带着全副武装的卫士,却也不显得惊讶,淡然自如的请刘鼎坐下来,然后和他聊起了家常。原来,这老人家叫孙国成,那小孩大名叫做孙筠帅,小名叫狗剩,不过他一般都自称孙大圣,当然,这个名字和几百年后的孙悟空没有丝毫关系,他们爷儿俩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虽然艰苦,却不怎么潦倒。
刘鼎对于泥塑知识不在行,张铎便和老人家聊起泥塑来,有时候故意停顿,方便刘鼎插话。一行人说起敦煌的莫高窟佛像,都是艳羡不已。闲话了好一段时间,刘鼎随意的说道:“老人家,你说你在运河上呆了二十年地时间,手艺都生疏了……那,你对整修运河很了解了?”
孙国成摇头说道:“不,不,不,我只是搬石头地,对于总体的修治规划不了解。”
刘鼎不免有些失望,雕塑用处不大,整修运河才是关键啊!
孙国成忽然说道:“你说要整修运河,我倒是知道一个能人,或许他能给你仔细地讲解讲解。”
第290章 大运河战略(2)
原来,孙国成口中的治河能人,乃是一位私塾老先生,叫做徐长卿。此人祖上徐楚禹,唐代宗时期曾经参与刘晏的改革漕运计划,亲自主持漕运改革,因此对于大运河非常的熟悉。刘晏最后不幸遇难,徐楚禹也受到牵连,于是辞官还乡,安心静养,并且立下遗训,子子孙孙皆不得入朝为官。徐家后人秉承先祖遗训,从不过问政治,但是他们先祖毕竟在大运河上奋斗了二十余年,留下了许多相关大运河的著作,徐家后人受此影响,对于大运河也是非常熟悉,据说徐家的每个男丁,在有生之年,都必须亲自沿着大运河走一趟,以更新大运河的最新动态。
徐长卿不在曲阿,而是在延陵城。延陵城距离曲阿不远,为中国十大姓之一的“吴”姓的郡望。孙国成老人给刘鼎具体的指点了地址以后,刘鼎等人就感谢离开了。回到了军营以后,刘鼎决定立刻出去找这位徐长卿。有了上次花亭湖遇刺的教训,刘鼎对于艾飞雨等人的要求,还是可以虚心接受的。他打扮成为行走各地的商人,身边带着二十个便衣警卫,在他身边,还有另外一百名鬼雨都战士。直到艾飞雨等人都觉得万无一失了,他才离开曲阿前往延陵。
在三个月之前,延陵城还不是鹰扬军的辖区,可是随着鹰扬军的重新到来,裴易靖、薛朗、李君等人都适当的退让,最终将延陵、金坛也交给了鹰扬军管辖。这两个县都处在和常州交界的地方,常州的镇海军可以直接攻击这里,薛朗和李君这一招,颇有借刀杀人的味道,不过,鹰扬军还是将这两个县接管下来了。
从曲阿出,前往延陵的道路是顺着简渎河两岸蜿蜒前进的。润州、曲阿都是平原地带,延陵却是丘陵起伏,道路也比曲阿等地糟糕多了。由于年久失修。显得坑坑洼洼的,崎岖不平,虽然有不少的路段有明显的刚刚修葺过地痕迹,可是整体来说,还是显得破败不堪。这条主干道的路况况且如此,其他道路的情况就可想而知。润州的经济本来不错。可是各个县的展非常不平衡,金陵、润州富饶,西南一隅却是相差甚远。这里主要依靠水运,道路的修建水平无法提升,加之降雨量大,道路经常被冲垮,没有持续地财政投入,道路建设只能是空中楼阁。
历任镇海节度使秉承帝国中央的意思,对于润州采取的都是控制加抑制的策略。免得尾大不掉,自然不会真心真意的建设润州,对于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一减再减。能省则省,决不肯多花费一分钱,否则周宝也不会囤积到那么多的财富。现在又经历了差不多十年的战乱,道路更加是坎坷泥泞,让刘鼎对润州的重建工作充满了忧虑。从周宝那里俘获到地财富,本来是要拿出四分之一来重建润州的,可是,由于大运河战略的存在,刘鼎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刘鼎一路上都在观察着路边地田野。那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开始晚造水稻的除草工作。绿油油的稻苗一眼看不到边,春风吹拂,生意盎然,这让他心里好受一点,然而不时的看见山上裸露的新坟,又在表明战乱的刚刚离去不久,战争的苦难和伤悲仿佛还萦绕在人们的心头。田地里耕作地人们多数都手缠黑纱,许多才五六岁的小孩子头上戴着白帽子,还没有认识到这顶白帽子的意义的他们在路边追逐嬉戏。只有他们。才能这么快的忘记这场伤痛。镇海地区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地区,真是令人感慨。
“这座小山上就埋了十一个新坟。”新任的警卫队长刘蒙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凉。令狐翼毕竟是鬼雨都的人,随时都是要上战场的,这专门地警卫工作,还是需要有专门的人员来负责,于是刘蒙就被选上了。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最明白穷人的感受,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听到的都是哽咽的哭声,心情本来就沉重。此刻目睹满眼的新坟,更加是显得苦闷。他虽然武功不是很好,外形也不太好,但是对鹰扬军忠心耿耿,沉默老实,因此刘鼎最后还是选择了他顶替令狐翼出任自己的卫队长。
李怡禾苦涩地摇摇头说道:“只怕有些人连坟都没有啊!”
刘蒙也是苦涩地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静的日子?”
李怡禾深有感触地说道:“希望上天可以给我们一年地时间来缓口气,起码等到地里的庄稼都丰收了。现在我们的粮食储备全面吃紧,简直要到等米下锅的地步了,偏偏需要吃饭的人还有那么多。江北每天都有上千的难民蜂拥过江,没有粮食,他们只有白白的饿死了。”
进入延陵的辖地,道路两边显得更加的荒凉,到处都是等待开垦的荒废了的土地,山头上也处处都是新坟,稀稀落落的村子里几乎看不到炊烟,只有零零星星的老友妇孺,成年的男子极其少见。同样是在镇海地区,两个不同的地方,相差居然可以如此之大。延陵是山区丘陵地带,和润州、金陵府相比,实在是反差太大了。不时地有隐隐约约的幽咽低沉的二胡声传来,令人心情更加的沉重。润州西南部四个县:延陵、金坛、溧水、溧阳等地的经济状况都不容乐观,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只要将润州西南部的土地开利用起来,还是大有作为的,这又让刘鼎患得患失。
“红巾盗叛军抓壮丁抓地太厉害了。就像梳子一样。梳过来再梳过去。一个壮丁都跑不掉。除非提前躲藏到了山上。可是。他们又哪里是红巾盗地对手?如果不是我们打败了红巾盗。恐怕这些地方地壮丁。都要被全部抓光了。”刘蒙愤愤地说道。去年攻打溧水地时候。他还没有加入鬼雨都呢。那时候地他。还是勇字营地一名队正。对于红巾盗地底细。还是非常清楚地。最后红巾盗居然投降了薛朗。他们还愤愤不平呢。
刘鼎只是低着头。不怎么想说话。事实上。他地心情也不是很好受。从数据资料来看。镇海地区是相对富饶地。财政状况要比舒州还好。可是地区展太不平衡。润州、金陵、曲阿等地地相对富裕。掩盖了其他几县地实际情况。如果不是这次亲自出来。恐怕还不能了解此地地实际情况。一路所见。整个延陵县地农村地底子都非常薄弱。如果战争还长期地持续下去地话。只怕整个延陵地经济都要垮掉。这里地人们已经在过去地战乱中承受了太多地苦难。不能再承受同样地打击了。然而。问题是。自己能够和平安定地展润州么?董昌?张郁?丁从实?究竟是谁会第一个向自己扑过来?
一阵清晰地幽咽低沉地二胡声传过来。诉说着无边地痛楚和苦难。令刘鼎颇绝耳熟。寻声看过去。却是路边地一间陈旧地茅草屋前面。一个老人坐在门口那里。迎着夕阳。低头在拉二胡。茅草屋非常陈旧。茅草都黑了。可是又有些新地茅草。看来是最近才整修过。在他地身边。有三四个小孩子玩累了。也坐下来听老人全神贯注地拉二胡。只是他们究竟能不能听懂二胡地幽咽和苍凉。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刘鼎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慢慢地走到老人地身边。那些小孩子看到有人来。很快就跑开了。他们对于二胡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老人终于现面前多了很多人。缓缓地抬起头来。刘鼎不禁愕然。因为这老人有些面熟。赫然就是当日在金陵府大街上送给自己一本书地算命先生。只是想不到。此刻地他。不但人仿佛老了三十岁。而且眼睛也瞎了。十年地战乱不知道造就了多少这样地鳏寡孤独。实在令人泪下。
“老朽并不是卖唱地。诸位达官贵人如果要听曲请到前面城镇吧。”老人地声音显得非常地混浊和嘶哑。说话仿佛都要喘很大地力气。他再也认不出刘鼎地脚步声来了。夕阳即将西下。映照出老人满脸地沧桑。
刘鼎满怀感慨。晦涩地说道:“我只是想借老先生地二胡拉一曲。”
老人将二胡伸出来,有些吃惊的说道:“你想借老朽的二胡拉一曲?啊。老朽的二胡只怕……”
刘鼎已经将二胡接了过来,调了调弦,就在老人身边坐下来。看着荒凉的村庄,远处山上的新坟和处处历历可见的白幡,心头一阵感触,信手拉起低沉哀怨的《二胡映月》,那缓慢而低沉地二胡声从他手中慢慢地流淌出来,沉甸甸的心情笼罩在周围地所有人的心头。他的二胡拉得其实并不好,只是倾诉了满腔的情感,催人泪下。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基本上没有音乐细胞的父亲会将这《二胡映月》拉的出神入化,实在是这曲子里包含了太多的沧桑和无奈,凝结了多少辛苦大众的血汗和泪水,每次听到这段熟悉的旋律,就仿佛能想起旧社会的贫苦大众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情形,想起三年困难时期的艰辛。没有亲历过那段日子,他怎么也不明白,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战后的一片荒芜和凄凉,面对着焦黑的残垣断壁,面对着处处新坟,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整个人沉醉在其中。
他能感觉到,有热泪流过自己的脸庞。可是他不愿擦拭,不愿意中断手中的旋律,也许热泪可以让他的心好受一点,能够缓解他心中的郁闷和沉重。无情未必真豪杰,多情如何不丈夫。他身边的鬼雨都战士,也都是潸然泪下,悄悄的转过头去。他们都是意志坚定,心志坚韧的勇士,可是这一刻,他们同样被引了内心的悲怆。
一曲既罢,良久无言,只有那夕阳的余晖给他们留下长长的身影,显得是如此的寂寥和无奈。刘鼎放下二胡,抬起头来,只看到天地间一片昏黄的苍茫。向北看,北方的天空逐渐的明亮。向南望,南方的天空却是一片的阴暗。
“公子从哪里来?这曲的意境实在太高,老朽也未能领会,请问可以告诉我它地名字么?朝闻道。夕死可以,老朽今生从未听过如此苍凉的曲子,实在是道尽了人世的沧桑啊!”老人没有接二胡,他努力的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可惜,这是徒劳无功的。他惟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想要和刘鼎握手。
“我从曲阿来。这曲的名字叫做《二胡映月》,也是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创作的,他生活的年代也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代,他目睹人世间的种种惨状,留下了这曲子。”刘鼎低声说道。其实这曲乃是瞎子阿炳的成名作,名字叫做《二泉映月》,但是他故意改成了《二胡映月》。
“曲阿,曲阿……”老人喃喃自语地说道,“公子曾经遭受劫难么?弦乃心声。如此悲怆的曲调,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拉不出来地。还望公子节哀顺变,展望未来。人死不能复生。须得看透一些。”
“我本身并没有遭受劫难,只是一路走来,看见山河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有感而罢了。老先生,我在金陵府那里看到过你,你曾经在那里算命是吗?这片土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平静下来?你能推算的到么?”刘鼎满怀感触地说道。
“罢了,罢了,我再也不是算命之人了。我能算天能算地。可是却算不到我自己,这算命还能有谁相信啊?我们算到别人的荣华富贵,却算不到自己的悲惨下场,罢了,老朽只需要一黄土就足够了。”老人沧桑的脸上全是浊泪,声音越的嘶哑。
“老先生,你家里人如何?”刘鼎关切说道。
“我的亲人都去了大半了,妻子儿女都在战乱中失踪了,我的两个兄弟都死了。现在家里只有两个弟媳妇。我的眼睛本来就是好好地,可是由于悲伤过度,一夜之间居然全瞎了。唉,瞎了也好,免得看到如此的人间地狱。整个村子,人丁去了大半,全家灭绝的也不在少数。红巾盗杀过来,镇海军杀过去,有多少人够死?唉。说什么忠君爱国。万代子民,最后还是举起屠刀大杀一轮?现在鹰扬军来了。总算好了一点,但愿鹰扬军能够在这里多呆一点时间吧。”老人的声音显得苍凉而含浊不清。
“老先生,鹰扬军来到以后,你们家分了土地没有?”刘鼎皱着眉头说道。
“土地是分了,可是家里就两个女人,怎么能忙得过来,我纯粹是废物,只有依赖别人养着,看不到,做不了,我真想死了一了不了,只是没有找到我的妻子儿女,不知道他们的生死下落,我死不瞑目啊!”
“这里的地方官呢?不是组织互助的吗?”
“地方官就是我们村唯一的壮丁,他现在忙得要死,这天帮那家,明天帮这家,就是铁打地人也经受不住啊!啊,我好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他来了?”
刘鼎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大汉走过来,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魁梧,脸色疲惫,身上扛着犁头,后面有个女人牵着一头牛。他显然没有认出刘鼎的身份,看到刘鼎等人站着不干活,显得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们有钱人来的地方李怡禾委婉的说道:“我们不是有钱人,是做生意的,路过这里,听到老先生拉的二胡好听,才特地进来聆听一下。”
那大汉还是没有多少欢迎的脸色,闷声闷气的说道:“那你们别挡我们地牛,喂了草料,晚上还得干活呢!”
刘鼎好奇地说道:“你晚上还要开工?”
那大汉说道:“不开工能忙完吗?你以为我们庄稼汉有你们生意人那么舒服么?我们村子有过千亩的土地,都得我去安排呢!”
刘鼎说道:“那么其他人呢?”
那大汉眼一蹬说道:“还有其他人么?你看见有其他人了么?都被抓去打仗了,死了,都死光了!”
刘鼎哑口无言,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蒙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这样不分日夜地干下去,就算你受得了,你的牛也受不了,如果牛死了,你们的工作会更慢的。在这个时候,能耕地的牲畜可值钱了。”
那大汉说道:“明天就有隔壁村的三头牛来帮忙,我们的牛就算再累,今晚也得干,不能都留给别人。我们庄稼汉的事情,你们又不懂。我们决不欠别人人情。”
刘鼎说道:“明天就有其他村的人来帮你们么?”
那大汉没好气地说道:“我本来是不要他们帮地,但是县衙门那里已经贴出了告示,安排了互助的村子,他们村必须帮助我们村完成开垦荒地的任务,他们是不得不来,我不得不要的。”
刘蒙本来是农夫出身,对于耕地还是有一手的,紧接着说道:“他们愿意来么?”
那大汉说道:“我们两个村关系不错,应该愿意来吧?”
刘鼎说道:“如果你不要他们来。你能搞定这里的全部垦荒任务么?”
那大汉有点尴尬地说道:“这难说了,还有两三千亩的旱地呢!啊,我刚才可不是说不要他们来。我是说他们来了,咱不好意思,亏欠人家的,以后得偿还。可是我们村的男丁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恐怕没有十年八年的都恢复不过来,这人情什么时候才得还人家?”
刘鼎说道:“县衙门规定了这人情得还么?”
那大汉说道:“没有规定,但是亏欠人家的,咱心里不踏实。”
刘蒙说道:“都是穷苦人家。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这人情就不要算得那么仔细了。”
那大汉冷笑道:“你们商人重礼忘义,我们这些老百姓可做不到。我们只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刘蒙被人将了一军,不由得老脸泛红,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刘鼎沉默片刻,又说道:“村子里还有多少户人家?每个人分了多少土地?”
那大汉放下犁头,闷声闷气的说道:“只有三十四户人家了,原来有六十多户的。那些都没有了。每个人分了两亩半地水田和六亩山地,其余几百亩的土地县衙门暂时收回去了,以后还得还给人家的。听说还要组织移民到这里来充实人口。唉,我看到你们这样子优哉游哉的我就心里窝火,我懒得理睬你们,咱们的知县大人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就你们在这里有时间瞎扯。我忙去了,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帮我把这两大捆木柴顺便挪到路边。摊开就行了。谢谢。”
看到那大汉转身就走,刘蒙也不做声。依照他的吩咐将两大捆木柴抬到路边,摊开来晒。拍拍手掌,对刘鼎说道:“好家伙,有三百斤一捆,倒像是他挑回来的,这爷们有力气。”
刘鼎想了想说道:“我在想,我是否要去县衙门走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刘蒙有点为难的搓着手掌说道:“大人,不好了吧,咱们说好了不惊动地方,你如果去见了县知府,他肯定不放心您地安全,派出人马来护送,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刚才都好担心他会认出你的身份来。大人您要知道,延陵并不在我军的绝对控制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大人即使不遇到危险,属下也难辞其咎。”
刘鼎想想也是,此事不妨以后回到曲阿再作调查。有了上次在花亭湖遇刺的教训,两他明白有些事情需要小心谨慎。一行人继续上路,才走了一会儿,就听到前面有人喊道:“过来过来,过来帮忙!”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满身泥污的衙役,正在对他们使劲的招手。一行人走过去,却看见前面的泥泞的路中,一辆很大的平板车陷入在淤泥里,前面地一匹马怎么都拉不动。在平板车的旁边,还有好几个人在使劲的推,但是始终未能动摇平板车一步。
刘蒙等人当即冲过去帮忙,来了十个生力军,总算堪堪的将平板车推出来,走上了硬路,可是刘蒙等人也是满身淤泥,脏兮兮的,唯有刘鼎没有上去推车,还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显得格外醒目。那推车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大约五十来岁,脸上瘦瘦的,黑黑的,眼睛有点通红,仔细看一下,他身上穿地居然还是官服,只是地确肮脏的不行了。
有个衙役看到刘鼎打量着那个官员,吃不透刘鼎地身份,就在旁边介绍说道:“这位是我们的知县董大人。”刘鼎不想暴露身份,装作是过往的读书人,恳切的说道:“小生舒蕾,见过董大人。”那董大人显然不认识刘鼎,挥了挥全是泥水的衣袖,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是董立国,舒公子不必多礼。你从前面来,前面的路况如何?”刘鼎说道:“不是很好,这车上装载的东西太多,恐怕有些地方不好走。”
董立国顿时深有忧色,看看前方,思索片刻,有点迟疑的说道:“舒公子前往哪里?”刘鼎说道:“我是要到延陵去。”董立国说道:“舒公子,可有急事?”刘鼎说道:“也没什么急事,去看亲戚而已。”董立国大喜过望,有点急切的说道:“舒公子,董某有个不情之请,是否可以借你的家人帮董某一把,将这车上的货物平安送到前面的县衙,董某必有酬谢。”
刘鼎不由有些愕然,万万没想到董立国居然会直接开口要求自己帮忙推车,但是看他的着急样子,似乎又不是装出来的。刘蒙走过来,有点迟疑的说道:“董大人,这……请问车上装载的都是什么?”董大人说道:“这些都是我从节度使衙门领回来的粮食种子、蔬菜种子、棉花种子、花生种子,产量都要比我们原来种植的高很多,府衙王大人特别吩咐了,务必在三月底种下去,尽量争取收获,以便渡过难关。”
刘蒙顺口说道:“王承颜?”董立国听到他直呼知刺史大人的名字,不禁有些生气,说道:“是王承颜王大人。”刘蒙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是王大人。”董立国说道:“王大人吩咐的事情,都是万般火急的,所以董某也不得不麻烦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我们延陵县没有什么款待大家的,等过他两三年,诸位再来延陵县,董某定有重酬。”
第291章 大运河战略(3)
刘鼎自然知道王承颜是谁,在他手下当差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情,他和崔碣都是一等一的难伺候,他们都是绝对有能力做事的人,想要在他们手下混日子,是不可能的。当初他们两个都被手下撵走,就是因为对手下的要求太高。现在他们两个有刘鼎的支持,自然是恨不得将个个手下都变成人,难怪董立国要如此着急。想了想说道:“董大人,您们延陵县的劳动力都去哪里了?”董立国摇摇头说道:“战乱一起,这里就成了战场,两军相互厮杀,弄得赤地千里。乾符初年,延陵县有人口十一万,现在全县的人口还不到三万人,都剩下了老弱妇孺,劳动力都没有了。”
刘鼎有些诧异的说道:“诸葛斌……诸葛大人不是制定了移民政策了吗?要从北方南下的难民中安排一部分劳动力充实简渎河和溧水河两岸的,还有从舒州迁徙部分的人口,另外从大别山也要迁徙部分人口,你们延陵县,应该是从……舒州太湖县迁徙五千人口过来的,难道还没有来吗?可是这份命令已经下去有两个月了啊!”
董立国头次开始注意刘鼎,有些惊讶的说道:“舒公子,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不错,诸葛大人的确有这样的安排,但是执行起来需要时间,原来居住在大别山地区的居民还不习惯农耕生活,农业技术掌握的不多,必须进行一定的开导教育和技术培养才可以迁徙过来。何况,太湖的居民,又怎么会愿意迁徙到这里来?到目前为止,我们延陵县只有两千多人迁徙了过来,我都安排在下游的王家镇了,那里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只是,公子府上是哪里呢?为何对迁徙计划了解的如此透彻呢?”
刘鼎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当然不能告诉董立国这份移民计划乃是自己亲笔签署的。刘蒙说道:“这是我家公子的一位朋友无意中说起的。董大人,这应该不算什么军事秘密吧?”董立国说道:“不算秘密,只是一般人都不知道详细内容罢了。”心底却也是释然,刘鼎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可能结交权贵,无意中听来自然不算奇怪地事情。
刘蒙自然不能让董立国对刘鼎的身份充满了怀疑。因此转换了话题说道:“董大人,现在整个延陵县的马匹还有多少?能用作劳动力和运输的牲畜有多少?”
董立国说道:“很少了,不过两百头,都在去年的内乱中被当作食物杀掉了。如果有足够的牲畜,耕地也不会这么辛苦了。现在开荒主要还是依靠人力,白天干,晚上干,干到举不起锄头为止。节度使大人有令,唯伤残和女子可以坐轿。其余皆骑马,又严禁杀牛,希望随着时间地过去。牲畜的数量能渐渐的增加。”
刘鼎笑了笑道:“没什么,其实也就是限制某些人贪图享乐罢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行,居安思危,卧薪尝胆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说轿子不好,只是不如马匹催人上进。”
董立国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来,我总算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润州出产的绫罗绸缎不允许在舒州出售。原来是要限制奢侈品的消费。我还误解了刘大人的意思,以为刘大人是要囤积这些绫罗绸缎上缴国库呢!我就说没有那么回事,我们辛辛苦苦出产的东西,怎么能让朝廷说拿走就拿走呢,绝对不行!王大人曾经表达过进贡的意思,可是我们都不同意,朝廷多年不管我们地死活,现在开口就问我们要东西,真是荒唐!”
对于董立国的坦白。众人都深有好感,他们都对朝廷没有什么好感,事实上,鹰扬军内部,一千人里面至少有九百九十九个对朝廷都是不满的。朝廷除了给鹰扬军很多空头衔之外,一点实质性地好处都没有,反倒是经常伸手要钱。崔碣和王承颜原来是朝廷的死忠,在鹰扬军内部一直叫喊着要报效朝廷,后来大概是意识到民心不可违。才渐渐的有所改观。现在很少提向朝廷进贡的事情了。
除了刘鼎之外,其余人都在用力的推车。瞬间聊天打时间。这时候天色快黑了,如果没有刘蒙等人的帮忙,董立国肯定不能按时的回到延陵。这些人和他挺聊得来,相互间倒是融洽,延陵的大大小小事情,董立国也没有隐瞒。说话间,刘蒙随意说道:“董大人,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啊!”董立国说道:“我不是本地人,六年前才迁居到延陵县地,我的家乡,在遥远的瓜州……”
刘蒙惊疑的说道:“什么?你的家乡在庞右道的瓜州?张义潮、张淮深你认识不?”
董立国挽起袖子。大家都清晰地看到上面数道深可见骨地疤痕。他们都是战场出来地。一看就知道是战斗留下地伤痕。而且从结疤地情况来看。至少有十来年地时间了。董立国沉默片刻。最后悲苦地说道:“当然认识……以前我就在归义军里面。跟着少帅张淮深杀吐蕃人。那时候。我一场战斗能杀十几个吐蕃人……”
刘蒙举起大拇指。由衷敬佩地说道:“董大人。你好样地!杀吐蕃狗子一点都不含糊!我要是早生三十年。一定和你并肩作战!”
董立国幽暗地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些神采。大该是想起了那些令人热血沸腾地往事。当年地归义军。杀起吐蕃人来。那真地是砍瓜切菜。痛快万分啊。可是不久以后。他地脸色又逐渐地幽暗起来。心灰意冷地说道:“那又能怎么样?后来。后来……唉。后来地事情。就不是我们英勇厮杀可以左右地。朝廷让张大人入朝。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归义军……也渐渐地变了味道。现在地庞右道是回鹘人地天下。我有心无力。只好……唉!”
对于庞右道地这段历史。刘鼎是听艾飞雨和李怡禾详细解说地。安史之乱时,唐朝征调陇右河西诸军入援内地,吐蕃乘虚进攻陇右河西,约在广德二年(公元764年)或稍后攻陷凉州(今甘肃武威),大历元年(公元766年)又陷甘州(今甘肃张掖)肃州(今甘肃酒泉),唐移河西节度使治沙州。沙州和内地地交通被阻绝,但沙州人民仍坚守其地,直到德宗贞元三年(公元787年)才投降。从此沙州被吐蕃贵族统治六十余年。吐蕃人在庞右道欺压汉人。让汉人过着生不如死地日子。他们以为汉人是懦弱地。以为汉人是不敢起来反抗地。那时候地吐蕃人。在庞右道过地乃是神仙日子。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地非常厉害。
唐宣宗大中二年(公元848年),沙州汉族人民趁吐蕃势力衰弱时,在张议潮地领导下举行起义,赶走吐蕃镇将,并遣使取道天德军(今内蒙古乌梁素海东南缘)上表唐朝,报告沙州地归复。接着,张议潮又遣兄张议潭携瓜沙伊西甘肃兰鄯河岷廓等十一州地地图户籍奉献给朝廷,这表明河西地区又重为唐有。大中五年朝廷才得到表奏,决定在沙州置归义军,以张议潮为归义军节度使十一州观察使。咸通初年张议潮又收复凉州,将这里作为归义军地核心统治区。咸通八年(公元867年),议潮入朝长安,行前命其侄张淮深主持归义军军政事务。其时吐蕃势力逐渐衰微。回鹘势力暴涨。张淮深继续抗击回鹘地骚扰。
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保持了归义军辖区地安定。可是。随着张义潮地入朝。最终被朝廷羁押不能返回。归义军地实力就每况愈下。而且内部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自从张义潮走了以后。回鹘人就加紧了反扑和渗透。最终控制了河西走廊地大部分区域。就连归义军地核心控制区凉州。也被回鹘人渗透。如果说张义潮在地时候。河西走廊是归义军做主。那么在张义潮被朝廷羁押以后。河西走廊就是回鹘人做主了。
至于朝廷为什么要羁押张义潮,这是老问题了,明眼人都明白,就不解说了。董立国也是因此而心灰意冷,最终离开了河西走廊,迁居内地。昔日的战火纷飞,已经渐渐地成为往事,那一段段的惨叫和呻吟,也只有梦中才能见到了。瓜州是他的故乡,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什么时候才能给家乡的人们带来永久的和平和稳定?
刘鼎好奇的说道:“董大哥,听你的口气,似乎还有一段伤心往事呢!”
董立国脸色冷峻的说道:“唉。往事不堪回啊!朝廷实在令人失望,好好的河西走廊,又被他们自己丢弃了,真是……我在失魂落魄地时候来到了这里,就在这里生存了下来,有时间就教导这里的小孩子认几个字,又或者到周围去走走,几年下来,认识我的人也不少了。庞右道的事情。也就渐渐的忘记了。”
刘蒙说道:“难怪,你身上一点官吏的味道都还没有呢!”
董立国有些苦笑的说道:“我本来就是粗人。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上官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这身官服,唉,来的活该。那天王大人到这里来视察工作,由于地方上都没有什么人了,于是就推举我给王大人汇报情况,都怪我口快,将这里地大小事情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还夹带了一些自己的意见,结果……这身衣服就给王大人给套上来了。”
刘鼎饶有兴趣的说道:“你都给王大人说些什么了?”
董立国搔搔脑袋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唉,说来惭愧,有些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
刘鼎说道:“不妨说说,我们也长长见识。”
董立国说道:“无非就是关于延陵县的一些展概略。之前的地方官做的三心两意的太多,都在得过且过的混日子,把个好好地延陵县糟蹋得不行。依照我看来,延陵县是个物产丰饶地地方,有粮食,有矿产,有药材,有木材,可谓应有尽有,只要花点功夫。这些物品都能大量出产。就拿渔业来说吧,简渎河的两边和延陵地两岸都有很多河汊,我在这里六年多,仔细调查过水文,即使再大地洪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那些河汊只要使人开挖。或者干脆就承包给有心人,将河汊挖大挖深,就是极好的养鱼场。木材也是,这里九公山上出产的花梨木,远近闻名,但是之前的历任官府都只是愿意砍伐不愿意栽种,导致越来越少,按照我的意思,应该封山十年。以后随砍随补,这花梨木就不会断绝。”
刘鼎说道:“那么你说说,按照你的意思。如果今年是个和平年,到今年地年底,延陵县能恢复原来的元气么?”
董立国想了想,有些保守的说道:“我想应该可以的,起码粮食产量能增加不少。如果以后不在延陵县生大的战事,有稳定的环境,有节度使衙门和刺史衙门的支持,有三年的时间,我能将延陵县的经济实力翻上两番。”
李怡禾整天和各类统计数据打交道。对这里居然还有印象,狐疑地说道:“翻上两番,那可就是四倍了。前年润州的财政总收入是六千万钱,延陵好像才九十七万还是多少?连五成都达不到。”
董立国遗憾的说道:“准确数字来说应该是九十六万七千。”
刘鼎沉思说道:“那你依照你地估计,你的延陵县每年能有多少的财政收入?”
董立国说道:“今年是零,明年应该会有五百万左右,后年应该可以达到一千二百万左右。”
刘鼎狐疑的说道:“你是如何推算出来的?”
董立国说道:“我这不是信口开河,我的确是经过精心的计算的,我在和王大人的汇报中也提到了这个数字。王大人说我太保守。我说,刘大人地意思乃是藏富于民,否则,如果税收提高一点,财政收入可能会更高。其实啊,这个钱啊,你说来的不容易吧,的确挺不容易的,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啊。可是找对了路子。它又来的挺容易的,这哗啦哗啦的自己掉下来。你想不要都不行。瓜州那么贫瘠的地方,都能有几千万的财政收入,这润州起码要比瓜州好上五十倍,真正地潜力还没有挖掘出来呢。我看王大人拟定的计划,在未来数年,润州的财政,应该会过十亿的。”
刘鼎内心颇为雀跃,可惜这里面数字的单位都是钱,而不是贯,要是润州每年财政收入十亿贯,那大运河战略根本不用考虑,直接往里面砸钱就是了……大白天做什么梦呢?表面上疑虑的说道:“你的步子会不会卖得太快了?三年时间,上缴一千万的财政,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整个润州总共有六个县,要是你延陵县也能上缴一千万财政,那么润州每年地财政收入,至少过一亿地……嗯,你要是真的做到了这一点,我就……我就在王大人地面前帮你说说好话,升你的官。”
董立国摇头说道:“三年后财政收入一千万不是问题。依据我的估算,三年之后润州的财政收入应该在一亿三千万左右吧。当然,到那个时候还是鹰扬军的控制之下才可以,而且经济和税收政策没有出现大的动摇。嗯,我说的是最理想的状况,要是其中出现什么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刘鼎满满的说道:“你们对于鹰扬军的控制似乎信心不是很大?”
董立国感慨的说道:“我是愿意为鹰扬军奋斗一辈子的,但愿不会像归义军那样的下场。只是,现在润州四面牵强敌环视,常州的张郁、苏州的丁从实、杭州的董昌,都有亡我之心,我们的确不敢掉以轻心啊!所以即使劳动力再紧张,我还是批准了两百个青壮年的参军要求。没有军队的保护,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打回来,到手的一切又会失去了。刘大人千好万好,就是心肠软,把那些地主老财都放掉,给他们逃命的机会。现在他们都聚集在苏州,整天鼓动那里的丁从实,说是要积聚力量回来反攻倒算呢!我们这里也有不少的流言,说得有些不好听。”
刘鼎冷笑说道:“只怕丁从实看中的只有他们送上的钱财,想要跟我们开战?嘿嘿,他才不会那么傻。”
董立国有些愕然的看着刘鼎,不明所以。
刘鼎说话的口气,似乎不是普通人,可是他的确不知道刘鼎的身份,只好暗自猜测。
李怡禾连忙说道:“我家公子有位朋友就在鹰扬军做事,就是李天翔李指挥,所以对鹰扬军的高层比较熟悉。李指挥说了,现在的鹰扬军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对于丁从实的挑战,我们是做好了一百二十分的准备的,随时叫他们有来无回。就算丁从实将张郁拉上,还和董昌一起来,我们也不怕。”董立国心想原来你们是李天翔的朋友,难怪在鹰扬军的地盘上可以自由的来往,于是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哪,凭咱们那些小伙子哇哇叫的劲头,这场仗就算打起来,咱们也是百分百的赢面。”
刘鼎委婉的道:“也不是这么夸张,丁从实毕竟经营多年,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丁从实本人对于军事指挥也深有体会,周宝麾下最能打的就是他。可惜周宝本身是个大蠢蛋,作战方略一塌糊涂。要真的打起来,曲阿地区当其冲,把那片地区打烂了,对于我们来说丝毫没有好处。”
李怡禾想了想又说道:“董大人,你刚才说你批准了两百名青壮年参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年征兵好像没有你们延陵县的名额啊,我记得清清楚楚地。”
董立国拍着大腿说道:“还说呢,就为了这件事情,我几乎口水都说干了,那些二愣子说什么都不相信延陵县没有参军名额,一个劲儿的质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延陵县的男人就要比别人的差了,我硬拉着我去看他们举石头,翻墙,我没办法,只好告诉了王大人。王大人说,你回去跟他们说,打仗要掉脑袋的,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我就跟他们说了,结果还是没有一个退缩的,只好继续告诉王大人了。王大人也爽快,说,没问题,收!就收下了。”
刘鼎深知王承颜的办事作风,知道此言不虚,王承颜办事的确有魄力,果断,决不拖泥带水。当初就是调到润州来,就是要他将润州这个复杂的局面理顺,让这里走上正规,成为鹰扬军的印钞机。对于本地壮丁参军,刘鼎还真的不是很热心,因为从军队指挥官的反应来看,镇海的兵不是很能打仗。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或许延陵的壮丁要比别人都勇敢。他想了想说道:“这些小家伙为什么那么热情参军啊?难道不知道当兵会随时没命的吗?”
董立国说道:“原因无非有三:一是为了家里的土地,断然不能再给人抢去了;二是为了面子,别的县都有人参军,就咱们县没有,以后见了面,脸不知道往哪搁;三是鹰扬军待遇好,一个当兵能养活三个人。战乱刚平息,不少的家庭都已经人丁不全,鳏寡孤独一大批,需要赡养,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当兵去。”
刘蒙皱着眉头说道:“就为这原因去当兵?混饭吃?”
董立国顿时不满的说道:“我虽然不是地道的延陵县人,但是据我所知,延陵县的男人虽然不算怎么出色,但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去当兵的人还没有,他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去的。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还准备再次上战场那!唉,跟你们说也不懂,我看这天下,也只有鹰扬军有出息了,说不定日后还能杀回去我的家乡,替我的乡亲父老们带来幸福生活哪!”
第292章 大运河战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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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怡禾等人和董立国谈兴正浓,尽管天色已经晚了,依然一路走来。很快到了延陵城,大家分手告辞,这时候已经完全天黑,当然不可能继续登门拜访徐长卿,于是李怡禾说道:“董大人,我们告辞了,后会有期。”
董立国原本对刘鼎的身份有些怀疑,他显然不是生意人,哪个生意人身边带着这么多随从的?听说刘鼎是去找董立国,这才没有了怀疑,于是和他们作揖告辞。徐长卿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对他也有一些了解,料定刘鼎必然不会亲自来拜访徐长卿,徐长卿也没有什么值得刘鼎亲自拜访的地方。
刘鼎一行人在延陵找地方过了一个晚上。他们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住在客栈里,事实上,延陵城内也没有像样的客栈,这里的建筑物基本都在战乱中毁掉了,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刘蒙在延陵附近找了个空置的旧房屋,临时安排刘鼎住下来,鬼雨都战士警惕的戒备在四周。这个晚上倒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就是隐约间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推测是那些在战乱中不幸失去丈夫的女人。
第二早上,来到孙国成描述的地址,现是一座砖瓦屋,保存还算完好,瓦片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周围的房屋却显得比较破旧,显得比较的显眼。在这样的乱世当中,能够保持这样的建筑,已经是很不错了,说明徐家的底子还是比较厚的,同时说明他和各方的势力周旋的也比较好,否则战乱中肯定房屋被毁掉了。当然,这个意思换句话来说,也可以翻译成徐长卿脚踏数只船,善于投机取巧。
徐家的木门是紧闭的。李怡禾上去敲门,木门吱嘎一声打开,出来个老家人,疑惑地看着他们。李怡禾上前说明来意,说是来自润州的朋友,路过此地。要来找徐长卿叙叙旧。木门前只有李怡禾、刘蒙、刘鼎三个人,其余的鬼雨都战士都在后面,老家人老眼昏花,看得不清楚,并无怀疑,打开木门让他们进去。结果刘蒙一挥手,后面的鬼雨都战士鱼贯而入,实在是将老人家吓了一跳,还以为遇上强盗了。直到刘蒙再三安慰他。他还是狐疑不已,走路都一颤一颤的。
刘鼎等人慢慢的走进去。里面是个小小地庭院,然后是个小花厅。虽然不大,布置的却是典雅。在小庭院里面,种植的不是鲜花翠竹,而是瓜藤,都用棚子架起来,很有农家的味道,却有增添了几分景色。在瓜棚的下面,还有两张木作的躺椅,又显示出和普通农家的不同。那瓜藤上挂着好几个硕大的冬瓜。却没有采摘,又说明徐家的粮食不算紧缺。
正在打量间,里面出来一位娇柔清爽地女子,眉清目秀,姿色可人,身材不是很高挑,窈窕玲珑之间,似乎和一般的女子又有些不同。她身上的气质让刘鼎有些熟悉地感觉,随即就想到了苏幼惜。不知道此女子和九华山有没有联系。刘鼎身边带了那么多的随从,冷着脸进来,占据了庭院的四周,那名女子倒也不惊慌,温柔的将他们迎进来,微笑着说道:“小女子唐嫣,长卿是小女子的夫君,长卿的朋友小女子都熟悉,请问各位是……”
刘鼎上前一步说道:“晚辈刘鼎。来自曲阿。特地前来拜访徐公子的。”
唐嫣微微后退半步,低声的说道:“原来是刘大人!不知道刘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刘大人不要见怪。”
刘鼎说道:“冒昧登门,唐突了。”
唐嫣微带歉意地说道:“小女子夫君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请刘大人先行就坐。”
说着。就将众人迎入厅内。
刘蒙等人自然四围散开。在房屋地前前后后把守着。
唐嫣到后面去。将后门打开。又将柴房、厨房、贮藏间地门都全部打开。以方便刘蒙等人检查。从她地这个举动来看。显然这里曾经落榻过大人物。刘蒙等人仔细地检查过徐家前前后后。没有觉异常。于是就地戒备。连屋顶上都放了人。同时后面地水井。还有厨房都有专门看守。以防止下毒。花亭湖遇刺。让刘蒙等人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刘鼎仔细打量这徐家。家境未必很好。角落里明显有些破败地痕迹。可是底子地确很厚。整个会客厅布置地简约大方。客厅正面地墙上。还贴着刘晏亲笔书写地诗句。那刘晏在整个唐朝也算是一代名人了。要说理财。无人能出其左右。安史之乱以后地唐朝。正是因为刘晏地出现。改革了财政。才得以维持下来。只是刘晏地改革得罪了不少人。最终他自己还是被赐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平反。可谓是天大地悲剧。徐家现在还悬挂着刘晏地书法。显然是不太认同朝廷当年地做法。这也算是无声地抵抗了。只可惜。徐家实实在在是中落了。
不过。刘鼎仔细看看。觉徐家似乎又有些中兴地景象。小花厅里面有三样古董。虽然不是非常地值钱。却是非常地雅致。显出和一般人家地不同。放眼四周。有些地方明显有重新修葺地痕迹。修整地十分整齐。唐嫣地举动。说明在刘鼎之外。还曾有其他势力出现过在这里。徐家一直都能够保存。这份八面玲珑地功夫。看来已经修炼地极深了。
唐嫣暗中观察刘鼎两眼,猜测着刘鼎的来历,秀丽的脸颊上始终带着甜甜的微笑,温柔的说道:“刘大人从曲阿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若是有事要我家夫君,只需派人来通知便是,我家夫君必定随叫随到。”
刘鼎笑着说道:“这样就显得刘鼎不够诚意了。”
唐嫣笑意盈然,却不再询问,转身去姿态优雅的泡茶。
刘鼎坐下来,目光落在刘晏的书法上。
他欣赏的当然不是刘晏的书法,而是刘晏这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刘晏都是一个极其高明的理财能手。鹰扬军现在缺少的,就是这样一个理财的能手。佴泰和诸葛斌等人都不太善于理财。沉重的政务也压得他们根本分不出心来管这个。后勤大总管鱼多均是军人出身,对自己地要求很严格,洁身自好,绝不中饱私囊,刘鼎将钱财交给他管理的确很放心。可是,鱼多均其实并不懂得真正理财。尤其是在利用钱生钱方面,更是一窍不通,一文钱交给他,只能做一文钱的事情,绝对不会多一分。如果有一个人,懂得利用钱生钱,那就太好了。
唐嫣很快送上香茶,微笑着说道:“大人请用茶。山野粗茶,贻笑大方。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刘鼎笑着说道:“谢谢!”
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
唐嫣微笑陪坐,神色不卑不亢。
忽然间。刘鼎有些诧异的转头看着她,慢慢的说道:“敢问徐夫人,这是九华山地茶叶么?”
唐嫣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惊讶,随即说道:“正是。”
刘鼎欣然说道:“如此说来,徐夫人也是九华山的人?”
唐嫣低声的说道:“小女子只是九华山的俗家弟子,记在白云师太的门下,有时候家师云游四海,路过延陵。会给小女子授业解惑,不过小女子一生只到过九华山一次,这观音茶也是那次从九华山带回来的。刘大人果然是博学多闻,这样也能分辨出是九华山的茶叶。”
刘鼎含笑说道:“如此说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唐嫣的神色有些愕然。
一家人?
刘鼎含笑说道:“不知道徐夫人是否听说过九华山的苏幼惜苏姑娘?”
唐嫣沉思片刻,轻轻地摇摇头说道:“请恕小女子孤陋寡闻,不知道苏姑娘,小女子只知道郁幽帘郁姑娘,还有位郁纹裳郁姑娘。郁幽帘小女子只知道名字。从未谋面,郁纹裳却是突然登门,在小女子这里休养了半个月的时间……”
刘鼎神色一动,关切的说道:“郁纹裳?她在你这里住了半个月?”
唐嫣有些奇怪地说道:“大人也认识郁姑娘么?”
刘鼎点头说道:“她和我关系匪浅,我很关心她,麻烦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
唐嫣轻轻的点点头,脸色黯然的说道:“去年冬天的一个夜晚,雪很大,小女子和夫君正在房内闲聊。忽然老仆来报。说是门外昏迷了一位年轻姑娘。小女子和夫君起来一看,果然深深的积雪中卧倒了一位年轻姑娘。那姑娘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手腕上还有深深刀痕,鲜血都凝结了,周围的白雪也都被鲜血染红了,在她经过的地方,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当时小女子就现她是九华山地人,急忙将她抱进来,请医生给她把脉。不久以后,这位姑娘悠悠醒转,示意小女子将夫君请出去以后,拿出九华山弟子的标记,自称是郁纹裳。”
刘鼎眉头紧锁,忽然又慢慢的舒展开来,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
就说当日在溧水怎么都找不到郁纹裳的蛛丝马迹,原来是已经来到了延陵。溧水和延陵相隔不远,郁纹裳在重伤之下,必然是使用了九华山的神奇医术,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来,然后一口气挣扎着来到了延陵,最后投靠在自己人的家中。想必有唐嫣的精心照料,郁纹裳地伤势必然可以很快复原,于是她最后又去了舒州。
刘鼎说道:“她是为什么来到延陵的呢?”
唐嫣低声的说道:“这个,小女子就不知道了。她只说她和敌人战斗,不小心负伤了,要在小女子这里养伤一段时间。她是九华山的大弟子之一,身份尊贵,小女子只有精心侍候的分。她为什么负伤,又为什么到这里来,小女子不敢询问,故此不知道。后来,她又悄悄的走了,说是要回去九华山。自那以后。小女子就没有见过她了。”
刘鼎悄悄的皱皱眉头。
从三眼都和苏幼惜反馈的情报来看,郁纹裳都没有回去九华山,九华山的人还以为她已经殉难,遗体下落不明又或者是被野狼吃掉了,直到她地身影出现在花亭湖地五泉庵,九华山才确信她还活着。可是更奇怪的是,作为九华山地大弟子之一,郁纹裳从去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九华山,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衷,那就谁也不知道了。离开延陵到出现在花亭湖,中间有九个月的时间,郁纹裳到底在做什么,刘鼎显得非常的好奇。
刘鼎还要说些什么,外面脚步声响。却是徐长卿回来了。
那徐长卿大约三十来岁,俊朗挺拔,倒也一表人才。和唐嫣甚是相配。
刘鼎站起来,主动朝徐长卿微微作揖。
徐长卿看到外面如此之多的侍卫,自然明白客人来历不凡,哪里敢受刘鼎的礼,急忙斜签着让开身体,鞠躬还礼,朗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请问这位是……”
唐嫣含笑说道:“夫君。这位是鹰扬军节度使刘鼎刘大人。”
徐长卿微微一愣,这个名字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自从刘鼎出现在镇海以后,有关他的传言故事就满天飞,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人地骁勇和凶残,他想不听都不行。这次刘鼎重返镇海,有关他的新闻就更多了。可是徐长卿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镇海新贵,竟然会亲自来拜访自己。他又是激动,又是惶恐,幸好脑子转得快,急忙说道:“原来是刘大人,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刘鼎说道:“冒昧登门,多有打扰,还请徐公子恕罪。”
徐长卿急忙说道:“贵客登门,蓬荜生辉。何来打扰之有?刘大人请稍候。在下身上肮脏,到里面换件衣服就来。失礼,失礼,恕罪,恕罪。”
刘鼎含笑说道:“请。”
徐长卿和唐嫣打个眼色,两人一起进去内屋。
在徐家,徐长卿虽然是一家之主,却极少打理家庭事务,全部交给唐嫣处理,他夫人唐嫣乃是精明女子,勤俭持家,生财有道,徐家正是在她的管理下,才得以维持今日的小康。
徐长卿一边换衣服,一边忧心仲仲的说道:“娘子,你说这刘鼎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来,这位唐嫣姑娘擅长观人之术,徐长卿对她好生佩服,每逢大事,必先咨询娘子的意见。
唐嫣低声说道:“官人,刘大人远道而来,必是为了运河之事,你且直言相告就是了,这位刘大人并无恶意。他的夫人苏幼惜乃是九华山弟子,九华山另外一名弟子郁纹裳和他关系匪浅,我是九华山的俗家弟子,彼此有些渊源,只要夫君不是存心激怒他,断然没有危险。”
徐长卿这才放心。
其时天下动荡,各地武夫横行,零星势力星罗棋布,城头变幻大王旗,延陵虽然偏僻,却也常常经受各地方势力的袭扰,本地地强盗就不用说了,镇海军和红巾盗的争夺,着实惨烈。延陵这里以前是镇海军和红巾盗来回争夺的地方,三天两头都有散军出现,很是吓人,后来镇海军张郁驻扎这里,情况稍微好点。后来张郁带兵攻占常州,放弃了延陵,于是延陵又回到以前地混乱状态,直到现在鹰扬军重新出现,将双剑交叉旗插上延陵的城头,这里才彻底的平静下来。
以前,红巾盗和镇海军杀来杀去,局势如此混乱,徐长卿实不想和各方势力染上关系,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故此明哲保身,绝不和任何一方势力深交,也不和任何一方势力绝交。没想到刘鼎居然登门前来,不知道是否有招揽自己的意思。徐长卿对于刘鼎不太熟悉,根本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拜访自己。若是刘鼎派人来请,固然可以托词,可是刘鼎亲自登门,若是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说不定刘鼎会当场杀了自己。外面有些关于刘鼎的传言,实在是太凶残了一些。
唐嫣微笑着再三安慰,徐长卿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很快,徐长卿再次出现。内心还有些忐忑不安,表现却还算平静。
刘鼎开门见山的说道:“刘鼎今日前来,乃是请教有关政治江南运河之事,还请徐公子能够指点一二。”
果然是治河之事,这是他们徐家的天生优势,有关的理论实践。随便都能说上个三年五载地,徐长卿也就不客气,举起一个手指,跟着举起两个手指,然后是三个,四个,平静的说道:“刘大人要治理江南运河,必须满足这四个条件。”
刘鼎诚恳的说道:“不知道徐公子什么意思?”徐长卿慎重的说道:“在下地意思是:十万民夫,二十万担石料。三十万两白银,四十个月时间。”
众人全部都倒抽一口冷气。
李怡禾欲言又止。
在花厅前面值班的刘蒙,神色也变得非常的古怪。
十万民夫。那可不是个小数目。鹰扬军控制下的所有区域,除了舒州核心地区,全部都是经过战乱的,壮丁基本都被消耗地差不多了,剩下地要么是在军队里面,要么就是被抓了俘虏。庐江和舒城,不要说壮丁,甚至连活人都没有。十万民夫里面,至少要有六万人以上的壮丁。恐怕这第一条,刘鼎就做不到了。
二十万担石料,徐长卿这里说的“担”,是重量单位,每担大约一百斤,换算下来,那就是一万多吨的石料,这个简直要比第一个条件更加的困难。大运河两岸,根本不出产石头。所有的石料,都必须从其他地方运来。最近的地方也是溧水、溧阳等地。然而,这两地的石料,不一定能够满足大运河地需要,因此,更多地石料,必须从更远的地方运来。考虑到石料运输地艰难,民夫地数量恐怕还要增加。
李怡禾说道:“徐公子,为何需要这么多的石料?”
徐长卿淡然自若的说道:“刘大人且听在下仔细道来。”
根据徐长卿的解释。这些石料。主要是用来建造石拱桥和码头,同时修葺危险河段的河堤。现在的江南大运河。已经荒废了差不多上百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人系统的修理过。徐长卿实地考察过多次,光是基本淤塞的河段,就有八处之多,而其他淤塞地比较严重的河段,也有十几处之多。整修大运河,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些淤塞的地方清理畅通。然而,即使清理畅通了,还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工作。
为什么这些河段会淤塞?原因很多,但是洪水冲垮河堤是最重要的原因。由于大运河年久失修,很多河堤都已经坍塌,一旦遇上洪水泛滥,河堤就会整段跨入运河里面,加上运河两岸河流带来的大量泥沙,很快就会将清理畅通的河段重新堵塞。故此,整修运河的关键,乃是修建坚固的河堤,同时防止洪水造成地危害。
李怡禾只听到这个条件,就知道鹰扬军目前肯定是负担不起的,他喃喃自语的说道:“这也太吓人了。”
赵州桥以后,石拱桥的建筑工艺已经比较成熟,一般的江河之上,都会修建一两道的石拱桥,作为交通要道。然而,建造石拱桥除了需要大量的石料之外,需要耗费的时间也很长,中间投入的人力物力,可谓是数以亿计。从润州到杭州地江南河,徐长卿准备修建十四座横跨大运河地石拱桥,长度从六十丈到两百丈不等。这些石拱桥基本上要同时开工,工程量之大,堪比修建长城,而且,修建石拱桥,需要大量的巧匠、石匠、木匠,这些都不是一下子可以找到地,对于任何一方势力来说,匠人都是抢手货,绝对比女人还要抢手。
三十万两白银,折算成铜钱就是三亿,这同样是个硕大的数字。鹰扬军目前的财政,是非常困难的,完全可以用入不敷出来形容。自从刘鼎入主舒州以后,财政赤字就飞上升。鹰扬军填补财政赤字的唯一途径,就是战斗缴获,例如这次在周宝的身上,就了不少的横财。然而,并不是每次战斗有缴获的,例如惨烈的糁潭战役,就完全是消耗战。蕲黄二州的战斗。也基本上都是亏本的。治理江南运河,需要耗费地资金太大了,目前的鹰扬军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四十个月的时间,倒不是问题,目前镇海地区的形势非常复杂,董昌和刘汉宏还在拉锯状态。只要双方还没有分出胜负,鹰扬军都将保持对镇海地区的绝对压力。问题是,鹰扬军是否可以提供四十个月地稳定时间,这一点是非常头痛的。镇海地区的局势如此复杂,中原的局势也如此复杂,全国的形势都非常复杂,牵一而动全身,刘鼎断断无法保证。
李怡禾说道:“有这么多的材料和时间,能不能稍微缩减一点?这样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徐长卿说道:“你说对了。所谓盛世治河也!”
徐长卿淡然说道:“大人想必知道,整修运河的成本固然很高,可是一旦整修完成。其产生的利益也是难以衡量啊!”
他悠哉游哉地表示,沟通了大运河,润州、常州、苏州、杭州等地都连成一片,杭州的货物可以直接通过运河运送到江淮一带,互相调整有无,其中的经济含义,自然是不言而喻地。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计,修通了江南大运河以后,沿岸城市的财政收税。起码可以上升三成。随着时间的延续,大运河产生的经济利益会越来越大,最终毫无疑问的大大过治理的成本。
李怡禾说道:“拿算盘来,我们算计算计。”
徐长卿点头说道:“好!”
唐嫣从里屋拿出算盘来,轻轻的拨动着算盘珠,出非常清脆的声音。
李怡禾诧异地说道:“徐夫人懂得珠算?”
徐长卿笑着说道:“犹在我之上。”
李怡禾欣然说道:“那麻烦徐夫人帮忙算算唐嫣微笑着说道:“小女子遵命!”
三个人聚在一起,当即仔细的计算起来。
刘鼎却是沉默不语。
不可否认,在没有铁路的年代,水运通到哪里。哪里就会繁华起来。江南大运河贯穿整个镇海地区,即使不是为了军事上的需要,单单是为了经济上的需要,这条大运河也必须治理不可。但是这样的投资,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是要鹰扬军将平生的积蓄都扔下去。张铎的建议,非常吸引人,可是真的执行起来,却实在是不容易啊!难怪这次来找徐长卿。张铎也不愿意来。想必是他已经猜测到肯定是两难地结果。
答案是有了,可是刘鼎却决断不下。只好低头品茶。
徐长卿并不指望刘鼎现在就要治理河工,他只是将自己的见识全部表达了出来,至于要不要治河,什么时候治河,就不关他的事了。唐嫣悄悄的打量着刘鼎的神色,没有现什么异常,于是脸颊上一直带着甜甜的微笑。徐长卿和李怡禾较量着各种数据,她则负责珠算,四周显得相当的寂静,唯独她将算盘珠拨弄得如同是琵琶一样。刘鼎对于她珠算能力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这世界上能人多了去,女子又焉能例外?
刘蒙悄悄来到他的身边,神色古怪的说道:“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自称公孙重楼,他说他也有治河方略,欲献给大人。”
徐长卿目光里精光一闪,随即悄悄地皱皱眉头。
唐嫣也停下了珠算。
刘鼎转头朝徐长卿说道:“徐公子,这位公孙先生,是你地好朋友吗?”
徐长卿神色古怪的说道:“好朋友算不上,那是在下地一位熟人,经常来这里讨论一些治河方略。大人如果方便,不妨请他进来,他的治河方略也有些独特之处。”
刘鼎点头说道:“请他进来,”
刘蒙转身去了,片刻之后,就带着这位公孙重楼进来了,原来是个老头,年纪比董立国还要大一些,想必已经过了六十岁。这老头身材不是很高,长的也不算好,却有种老气横秋的样子,对于徐长卿似乎有些蔑视的神色。进来以后,就自顾自的坐下来了,显然对于徐家一点都不陌生。
徐长卿看着刘鼎说道:“公孙,这位是刘鼎刘大人,万万不可无礼。”
公孙重楼这才站起来,略略作揖。算是行礼,随即看着刘鼎说道:“原来是你,老夫每日都听见你的名字,竟然是这般人物。外界传说,你刘大人有三头六臂,杀人不眨眼,今日一见,却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还这么温和。”
李怡禾悄悄皱皱眉头。
这公孙老头在刘鼎面前还自称老夫。出言不逊,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已经生气了。不过他悄悄的看了看刘鼎的脸色。现没有什么变化,既然大人不介意,他也懒得指出,静静的等待公孙重楼的下文。
刘鼎不以为然地说道:“廖赞,廖赞,刘鼎的确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公孙重楼直言不讳的说道:“刘大人来这里,想必是请教治河方略来着?鹰扬军准备整修江南运河?”
刘鼎点头说道:“正是。”
公孙重楼斜眼看着徐长卿,依次伸出一、二、三、四个手指,不以为然的说道:“徐兄的意思。还是这个?”
徐长卿神色凝重的说道:“当然。”
公孙重楼转头看着刘鼎,淡淡地说道:“大人想必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刘鼎点头说道:“正是。”
公孙重楼说道:“大人,徐公子的治河方略需要那么多的材料,非盛世不可开工也。即使是盛世,这样的治河方略,实际能够执行到底,也是疑问。老夫的方略,需要他的材料之万一,且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工。不知道大人是否有兴趣听听?”
徐长卿微微一笑,颇有些不屑,对于公孙重楼的方案,他自然也是耳熟能详,两人经常吵架,两人的关系如此微妙,就是因为治河方略上地分歧。事实上,两人都是饱学之士,可是对于治河一道。实在有不同的见解。
刘鼎却微微心动。诚恳的说道:“老先生请讲。”
公孙重楼同样举起了一二三四个手指,缓缓地说道:“老夫的方略。也是如此。”
刘鼎疑惑的看着他。
又来搞这个,怎么读书人都喜欢搞这种玄虚?有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
公孙重楼很满意刘鼎的表情,娓娓道来:“老夫只要一万民夫,二万木材,三万两白银,四年时间,就可以将江南河整修妥当,船只从润州到杭州,就是五层的楼船,都可以通行无阻。”
刘鼎眼前微微一亮。
公孙重楼随即详细解释起来。
其实需要解释的主要是第二点,就是大量的木材。在徐长卿的方案中,使用了大量的石料,用来修筑河堤和石拱桥,在公孙重楼地方案中,则使用了大量的木材。两万木材,是指两万方的木材。江南地区同样没有大量的木材,同样需要从其他地方运来,但是木材相对于石料而言,运输的难度还是比较低的,周边地区的木材不够,可以从大别山砍伐,那里的木材多的是,刘鼎也没有什么保护环境地观念。
从这一点上来讲,公孙重楼的方略,的确要比徐长卿的可行性高很多,减少了百分之九十的民工,百分之九十的财政投入。这两点都是鹰扬军目前最困难的,徐长卿的方略,刘鼎根本无法执行。而一万名民夫,三万两白银,刘鼎现在随手都可以拿出来,哪怕是最后全部扔到了水中,也不会十分心痛。不过,所谓的便宜没好货,公孙重楼地这个方略,肯定有些其他问题。
最后,公孙重楼说道:“刘大人,您看老夫地这个方略如何?”
刘鼎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着徐长卿,淡淡的说道:“徐公子如何看待老先生地方案?”
徐长卿皱眉说道:“如此快则快矣,却遗祸万年。”
公孙重楼说道:“刘大人,你整修运河,是为了尽快平定江南吧?徐公子的方略,是为了百姓的千秋万代着想,好是好,只是不切实际。如果刘大人不能平定江南,他的方略根本无从谈起,既然不能执行,即使方略再好。那又有什么用?”
这位公孙重楼还真是叫公孙重楼,有话敢说,李怡禾等人都微微色变。
刘鼎神色不动的说道:“还请老先生详细的解说,以解疑惑。”
公孙重楼一点都没有谦虚的意思,傲然说道:“好!”
他的意思,是用木材作为整治运河的主要材料。其实整治运河地主要工作。就是清理大量的淤泥,然后修建河堤,防止淤泥再次淤积,随后在河堤上种植树木,防止水土流失。同时,对运河两岸的大小河流也都进行整治,以防止河流的洪水冲垮运河主航道。徐长卿的方略,动用了大量的石料,就是为了修葺坚固地河堤。
而在公孙重楼看来。坚固的河堤固然不能少,可是想要一步到位,难度实在太大。就算是盛世,举国之力,也不容易一步达成。江南大运河的河堤,绵延千里,如果都用石料修筑,光是开采和运输石料,就要个三年五载的,不知道得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他因此才用折中的办法。使用木材取代石料。木材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再生,石料却不可以再生。整治运河的第一批木材要从其他地方运来,可是除了第一批木材之外,以后就不用远途运来了。
按照一般的整治方案,从运河航道挖出来地淤泥,可以堆积成河堤,然后在河堤上面栽种大量树木,以防止河堤坍塌。以前运河两岸,一般都是栽种柳树等风景树木。这样既能够保护河堤,也能营造优美的环境,可是,这种树木的生长度很慢,木材也无法利用。公孙重楼地意思,却是在河堤上栽种毛竹,毛竹的生长度很快,基本上一年到三年的时间,就能完全长成。对于修筑河堤来说。毛竹的作用和木材相差不大。只需要加大密度就行。到时候,就可以用这些毛竹来对河岸进行修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每年都有大量的毛竹用来代替木材,循环使用,生生不息。
既然没有了石料,石拱桥都取消了,都使用竹筏进行运输,大运河的水流还是很缓慢的,竹筏完全足够了。当然,相对于石拱桥来说,竹筏的运输能力实在很低,风险也很大。然而,既然不修建石拱桥,那么整修运河地难度就大大的降低了,度也会加快不少,节省的人力物力,就是在这个环节上节省下来的。
说来说去,两人根本的分歧,就在于徐长卿力求完美,百年大计,一次就要做到最好。公孙重楼着眼当前的实际情况,充分考虑到鹰扬军的目的和局限性,对于刘鼎的吸引力更大。但是到底采用哪个计划,刘鼎觉得自己还真地要好好考虑,也需要征求更多人的意见。
刘鼎站起来,看着徐长卿和公孙重楼两人,期待的说道:“两位不知道是否愿意为鹰扬军做事?为天下百姓做事?”
公孙重楼敏捷的说道:“刘大人厚爱,老夫自然欣然前往。”
徐长卿微微犹豫片刻。
唐嫣悄悄的给他打了个眼色。
徐长卿说道:“大人抬爱,在下受宠若惊,还请大人以后多多指点。”
刘鼎欣然说道:“你们来到我鹰扬军之后,专心研究如何整治运河,别的事情都不用过问,我现在任命你们为治河副使,我本人亲自担任治河大使。你们且努力工作,刘鼎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即使刘鼎眼前无法整治,日后也必然达成你们的心愿。”
两人欣然致谢。
刘鼎又看着唐嫣说道:“徐夫人珠算功夫如此出色,是否愿意出仕?我看徐公子到鹰扬军任职,也舍不得留你单独在家中,你若是愿意,不妨到徐公子身边工作,担任治河参军,协助徐公子整修大运河如何?”
唐嫣也欣然答应。
刘鼎哈哈一笑,觉得此行不虚,满意的说道:“走,我们回去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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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鸿门宴(1)
金陵府。
当日红巾盗围攻金陵府的时候,金陵府曾经一片的混乱破败,直到刘鼎率领鹰扬军到来,金陵府在逐渐的恢复了昔日的平静。大半年的时间过去,金陵府渐渐的恢复了昔日繁华的景象,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的两边,店铺林立,摊档连绵不绝。随着鹰扬军进入镇海,打败了周宝,不少的金陵居民都天真的以为,金陵周围的战争要结束了,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金陵城的码头也更加的兴旺了,来自舒州等地方的商船,在这里排队靠岸。原来这里只有八个停泊码头,现在已经扩展了三倍,增加到了三十六个码头,可是还是显得不够用。原来码头这一带,有很多陈旧的建筑物,现在都全部拆除了,为的就是扩展码头的吞吐能力。大量的货物从商船上卸下来以后,马上就被大量的手推车运走。
来自舒州的粮食和棉布,来自蕲州的梅酒,来自黄州的豆腐、狗脚等小吃,都是金陵城的抢手货。尤其是舒州等地出产的棉布,吸引了大量的金陵百姓购买。随着鹰扬军前进的步伐,棉布的使用开始大规模的推广,棉布穿着舒适,耐磨,保暖,渐渐的走入寻常百姓家。相反的,绫罗绸缎等贵重织品,大部分都被商人搜集起来,用于出口。根据不确切的调查报告,将丝织品运送到新罗或者日本等地,其利润数以十倍记,鹰扬军已经组织了专门的船队,远航日本、新罗等地,进行贸易。
下午时分,太阳懒洋洋的映照在江面上,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一页扁舟从北缓缓而来,在江面上慢悠悠的飘荡着。这是一艘半新不旧的乌篷船,船上只有十几个人,个个都衣衫褴褛。脸色似乎都有些蜡黄。摇船的船夫用力的把着船橹,以免和周围的船只撞上。像这样的乌篷船,体积太小,本来在江面上行驶是非常危险地,不过现在是深秋,长江风平浪静。倒也问题不大。
乌篷船上有个山羊胡子,身材很普通,年纪大约在四十来岁,眼睛眯成一条线,不经意的射出一两束睿智的光芒来。还有三个挺朴实的青年汉子,年纪都在二十来岁左右,外表没有什么十分特殊的地方。他们显然不是很熟悉水性,总是不经意的打量着汹涌地江面,平静的外表下面透着一丝丝的紧张。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金陵。眼睛里射出复杂的光芒,但是一会儿又消失不见,眼睛重新恢复了有点冷漠麻木的神色。
由于淮南地区的战乱频仍。这样的难民极为常见,他们都是到江南来躲避战乱的,因此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在码头上虽然有执勤地镇海军士兵,不过他们都是例行公事而已。刘鼎并没有禁止北方的难民进入金陵府,所以镇海军也没有盘查的资格。这些来自北方地难民就像是一滴水珠,在洒入金陵城以后,很快就消失了。
眼看着小船慢悠悠的准备靠岸,那上游居然也来了一艘船,这艘船要比乌篷船大得多。船头明显要比山羊胡子站起来还高出一大截,船头劈开的浪花,涌动了码头附近的江水,时不时的有浪花扑打到乌篷船的上面。这艘大船靠岸的度也快,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横行霸道,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乌篷船的侧翼,差点儿将乌篷船撞翻了。船上地山羊胡子和三个青年人都顿时紧张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码头上的6地。
那边商船上的人并不怎么注意,这样的靠岸场面他们见得多了。虽然有些危险,不过真正翻船的情况并不多,所以根本没有人留意到乌篷船。只有一个人例外,此人浑身白衣,神色漠然,正是从长安返回的白钦翎。他原本对乌篷船上的人并不注意,毕竟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当那三个青年人在撞船的一刹那,表现出下沉地动作。用双脚将乌篷船死死的压住保持稳定时。他的眉头就悄悄地皱起来了。
这是会家子。
白钦翎悄悄的在心里告诉自己。
有个码头小伙计模样地人上来迎接白钦翎。此人正是白朴。
白钦翎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那艘乌篷船。朝白朴悄悄地努努嘴。
白朴马上盯紧了三人。低声地说道:“什么人?”
白钦翎冷漠地说道:“高手。”
白朴冷峻地点点头。
能够被白钦翎称为高手地。那就绝对是高手了。三眼都一定要将他们都盯住。
如果他们是南下的难民,鹰扬军务必第一时间将他们纳入麾下。
如果他们到金陵府是另有所图,鹰扬军就要采取果断措施。
白钦翎不再说什么,和白朴慢悠悠地走了。
那艘被撞的小船也慢慢的靠岸,山羊胡子和三个青年人并没有注意到白钦翎的存在,船只靠岸以后,他们飞快的下船来,似乎一脚踏上6地以后,他们才感觉到安全。果然,当他们都踏上岸边的土地时,都明显的舒了一口气。码头上有个瘦瘦小小的汉子在等候着,看到他们下船,马上迎了过来,朝他们打出一个古怪的手势。山羊胡子也随意的打出另外一个古怪的手势。两拨人很快凑到了一起。
瘦小汉子不说话,带着那四个人向金陵府的西南方走去,转过数条曲折迂回的大街小巷,来到一个客栈里面。这里是一个很小的客栈,外面毫不起眼,挂在外面的招牌已经黄,里面也只有不到十间的客房。由于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价格也不是很便宜,所以前来投宿的人并不多,门口显得非常的冷清。
事实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里是宣武军派驻金陵的据点,负责整个镇海地区的情报,非常隐秘。
瘦小汉子进入客栈以后,打出个响指,然后朝后面的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客栈老板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听到响指,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外看看两边,然后低声的说道:“潘大人,你终于来了,小人黄保。负责你在金陵城的一切后勤需要。”
山羊胡子点点头,带着三个青年人踏入了客栈。
原来,这个山羊胡子名叫潘逸,乃是宣武军麾下谋臣之一。
那客栈老板叫做黄保,是宣武军在金陵附近地情报头子,隐藏的很深。
潘逸看看身边的三个年轻人,对黄保说道:“你且安排他们住下,酒菜都送到他们的房间,他们需要休息一下。”
原来。这三个青年人也都大有来头,在6地上个个如狼似虎,可是却极少接触船只。那么一小段的航程,就让三人感觉到有晕船的感觉。尤其是靠岸时地船只互相撞击,将三人都悄悄的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黄保粗略看了三人一眼,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以为是潘逸的随从,也没有注意,于是让那个心腹手下带着三个青年汉子去了,他自己则亲自去张罗酒菜,招待这位潘大人。
一会儿功夫。潘逸已经坐在桌边,独自酌酒了。
黄保虽然陪坐着,却不喝酒。
潘逸喝了三杯,才慢慢的说道:“情况怎么样?”
黄保谨慎的说道:“自从刘鼎重返镇海以后,薛朗和李君都坐立不安,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原本还控制着较大的地盘,可是刘鼎来了以后,他们被迫将延陵和金坛都让给了鹰扬军。只剩下了金陵府和句容两个地方。别看他们都是主动退让,可是内心里的确是心有不甘。然而,以他们地兵力,如果全面和鹰扬军开战,未必能战胜鹰扬军,而且还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刁、刘浩麾下的镇海军,对鹰扬军都有向往之情,鹰扬军在镇海地区地实力也很强。”
“李君麾下的红巾盗和鹰扬军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们上次被刘鼎打败了一次。现在还有阴影。鹰扬军现在在镇海地区有六千人,李君麾下虽然还有两万人。可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并不多,如果两军打起来,李君自己都没有信心取得胜利。镇海地区人心所向,都是向着鹰扬军的,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和鹰扬军开战是不可能的,他们必须选择其他的出路,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和他们接触的。”
潘逸点点头。
他到镇海来的目的,正是和此有关。
又喝了两杯,潘逸说道:“将各势力地军队情况详细说说。”
黄保久居金陵,对周围的情况非常熟悉,娓娓道来:“李君的部队主要驻扎在句容周围,薛朗不让他们入城,担心生意外。李君毕竟是红巾盗出身,薛朗对他还是有点防备的,只是当初了为了对抗刘鼎,才不得不和李君合作,后来刘鼎走了以后,他就开始防备李君了。不过现在刘鼎重返镇海以后,他俩的关系又开始密切起来,应该是李君给他灌了什么汤。李君的部队有两万人,原本薛朗只给他一万五千人的粮饷,要李君将其余的五千人都裁掉,不过刘鼎来了以后,他又将这五千人的粮饷都全部补齐了。”
“薛朗自己地部队,主要驻扎在城内和钟山要塞。杜武还是驻扎在钟山要塞,刘浩和刁都率军驻扎在城内。钟山要塞的镇海军有三千人,战斗力比较强,城内的镇海军有五千人,战斗力一般,但是真正驻扎城内的,只有两千人左右,带兵的是刁。刘浩因为之前曾经和刘鼎一起协作过,薛朗对他不是很放心,于是让他驻扎在城外。”
潘逸慢慢的端起酒杯,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金陵裴府的情况如何?”
黄保说道:“裴易靖倾向于和刘鼎合作,裴雨晴都已经送到舒州去了,就差一个正式的婚礼。裴易靖现在和鹰扬军的关系非常地密切,裴府地一些重要亲属,例如他的儿子等,都被送到了舒州,显然是对薛朗有所防备。但是在公开地场合,两人的关系还是非常密切,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外人绝对感觉不到他们的裂痕。”
潘逸皱皱眉头,说道:“裴府现在有多少兵力?”
黄保说道:“裴府地武装家丁总共有一千人,另外,还有张曦均父子带来的五百人。原本裴府的家丁有两千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千,从数量上来看。裴府的武装家丁是减少了,可是从质量上来看,要比以前更有战斗力。裴府的家丁前段时间经常和韦国勇指挥的鹰扬军联合演练,他们装备地武器也全部都是鹰扬军提供的制式武器,连大型弩机都有。还有,被裁撤掉的一千名家丁,不知道去了哪里,属下多方打听,居然没有丝毫头绪。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那就很难说了。”
“与其说裴府家丁是武装家丁,不如说他们是没有番号的鹰扬军。只听从鹰扬军的命令。那张曦均父子带领的五百人,也经常接受鹰扬军的训练,甚至连其中的一些军官,都换成了鹰扬军的人,其中有几个还是来自刘鼎身边鬼雨都地人。以此推断,张曦均、张祥鹤父子,必然也是投靠了鹰扬军。正因为这两支武装力量都掌握在鹰扬军的手中,所以,尽管鹰扬军原来在镇海只有一个罡字营。兵力不及薛朗、李君的十一,却依然稳如泰山。”
潘逸再次皱皱眉头,慢慢地说道:“张曦均还没有走?”
黄保说道:“没有。”
潘逸沉思片刻,说道:“说说他们父子俩的情况。”
黄保说道:“张曦均很少外出,大部分的时间都和裴易靖在一起,和薛朗、李君等人也经常出入,似乎对两人没有丝毫防备,但是他的儿子张祥鹤却非常活跃,经常出入罡字营的军营。和韦国勇也相当熟悉。现在韦国勇调到了镇海,他留在了金陵城,继续指挥他们张家的子弟兵。李君其实数次都想暗中迫使张曦均父子离开金陵府,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另外,还有两个情况大人应该知道。第一个情况,就是马鞍山沈家。马鞍山沈家原来也有一些子弟兵,数量大概在五百人左右,本来是沈家的精锐,现在这些部队也接受鹰扬军的指挥。有不确切的传言。刘鼎和马鞍山地重要人物沈若依有不明不白的关系。此外,由于马鞍山紧靠着长江。鹰扬军水军经常在那里出没,运来材料,运走成品,中间不断有部队换防,所以这个兵员的数量到底有多少,属下也无法准确估计。”
“第二个情况,就是溧水、溧阳两地组织的联防队。韦国勇此人率领罡字营驻扎溧水、溧阳两地,从部队中抽出近百名骨干,组建了联防队。联防队都是两地的壮丁和健妇组成,他们不用薪水,只是维持地方的治安。可是根据属下的观察,这些联防队接受的训练很严格,训练的时间也很充足,他们装备地乃是正规的制式兵器,全部都是鹰扬军精锐部队淘汰下来的。一旦形势需要,鹰扬军可以将他们马上转为正规军。”
潘逸沉沉的点点头。
鹰扬军表面上在镇海的兵力只有一个罡字营,事实上隐藏的兵力却很多,难怪薛朗和李君一直都不敢有什么动作。
他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刘鼎,的确不是以前的刘鼎了,以前地刘鼎,只知道冲锋陷阵,连玩女人都不会,现在地刘鼎,不但保持了过去的勇猛善战,还突然开窍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补偿他过去地愚钝,所以让他显得格外的精明,镇海地区本来好好的,可是因为他的出现,被搞的一团乱麻,现在还有将整个镇海纳入那种的态势。
难怪大人对他如此忌惮,实在是形势不妙啊!
对于任何一个节度使势力来说,钱粮都是最重要的,没钱没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别人消灭,因此,抢占钱粮产区永远都是战略的选目标,镇海偏偏就是一个能够提供大量钱粮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富饶程度,任何节度使都会眼红。如果某个节度使掌握了镇海地区,实行恰当的政策,这块地方将会成为源源不断的钱粮生产机器,极大的壮大军队的实力。以前朱全忠从来没有真正担心过刘鼎的崛起。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慎重地考虑这位昔日的战友,现在的敌人。
朱全忠投降唐军,是黄巢起义军失败的重要因素之一,黄巢因此恨透了朱全忠,刘鼎作为黄巢的儿子。自然不会饶恕朱全忠,朱全忠也不敢奢望刘鼎会放过自己。因此,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朱全忠决定先干掉刘鼎。从军事上来讲,宣武军要干掉鹰扬军还不可能,两军中间还相隔着淮西军,可是军事上不行,还有别地手段。
潘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沉默不语。
黄保低声的说道:“大人,是否现在就和李君见面?”
潘逸摇摇头,冷漠的说道:“不急。”
黄保有些不解。
你到镇海来。不就是要协助李君动手的么?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当然,这样的疑问黄保是绝对不会问出来的。
潘逸独自又喝了几杯酒,就慢悠悠的休息去了。
其后两天,潘逸一直都没有出门,他带来的三个青年人也没有出门。
黄保虽然纳闷,却从不过问,只是精心侍候。
两天之后,有一位客人突然登门。这时候乃是夜间,深秋已经有些寒意。冷风从街道上吹过,卷起大量地灰尘杂物,扑打着客栈的大门。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黄保让小伙计将大门打开,只看到来人大步地迈了进来。黄保内心微微一动,当即让身边人全部退开,同时有请潘逸。
神秘来客慢慢的掀开黑袍,正是镇海牙将、原来的红巾盗头子李君。
潘逸微笑着说道:“李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李君凝视着潘逸,一点都没有欢迎的意思。
潘逸倒不着急,自顾自的坐下来,微笑着说道:“在下潘逸,来自大梁。”
李君冷冷的说道:“你来晚了。”
潘逸慢悠悠的说道:“不晚。”
李君冷冷的说道:“潘大人来到金陵两天时间,居然不和我们打个招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潘逸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公子务必相信我们宣武军地诚意,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啊!”
李君微微哼了哼,不屑的说道:“你们在花亭湖刺杀失败。让我对你们的能力充满了怀疑。原来宣武军也不过如此。”
潘逸依然是慢条斯理的说道:“花亭湖事件,完全是意外。是有些人擅自为之,潘逸在这里可以明确的告诉李公子,花亭湖事件,纯粹是意外,事先并没有周密的策划。大人已经下令严厉责罚相关人员,处死的处死,禁闭的禁闭,哪怕是自己地亲属,也绝不手软。潘逸在这里胆敢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事件了。”
李君凝视他片刻,才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我也不相信你的解释,我只知道,自从那次事件以后,刘鼎身边就加强了戒备,专门抽调了五十个精锐的鬼雨都战士组成贴身侍卫,日夜不离身。他本人也意识到了危险,绝不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我看你们这次来,多半也要无功而返。”
潘逸含笑说道:“李公子教训的是,花亭湖事件,的确引起了刘鼎的高度警惕,所以,我们不会采取刺杀地办法了。不过,这世界上消灭敌人地办法很多,刺杀不行,还有别的途径嘛!”
李君再次凝视对方片刻,似乎在判断对方是否在敷衍自己,良久才深沉地说道:“你们宣武军远在大梁,如果计划不成功,拍拍**就可以走人,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最后的烂摊子却是要我等承担,请问潘大人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潘逸悠悠然的说道:“既然李公子对我们这般不信任,我们又如何合作?李公子又何必深夜登门?罢了,今晚我们就当没有见过,镇海的事情,李公子自己酌情处理吧!”
李君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说道:“你们有什么计划?”
潘逸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字。
李君神色不变。
潘逸用手将茶水擦掉,不紧不慢的说道:“机会就在公子的眼前,能不能抓住。就要看公子是否有这个决心了。”
李君警惕的说道:“若是我杀了刘鼎,却得不到你们宣武军的支持,那又如何?”
潘逸傲然笑道:“公子有更好的选择么?”
李君痛苦的沉默不语。刘鼎再次返回镇海,对于李君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周宝已经死了,薛朗却没有成为节度使。刘鼎仿佛压根儿忘记了这件事情。本来按照之前地协议,周宝死了以后,薛朗应该接管镇海节度使的,哪怕仅仅是名义上的节度使,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当然,薛朗也没有履行相关的协议,在刘鼎离开镇海大半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和周宝进行过哪怕是一场最小规模的战斗。双方似乎都有先见之明似地,难得了保持了中立,反而是对韦国勇率领的鹰扬军非常警惕。
现在鹰扬军和金陵联军的关系非常的微妙。准确来讲,金陵联军的存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金陵联军内部的刘浩和刁,都有倾向于刘鼎的迹象,钟山要塞的杜武则保持中立,不肯偏向任何一方。或许他们之前的确和鹰扬军有些小冲突,有些利益纷争,然而,鹰扬军毕竟势大。他们和鹰扬军又没有什么大地过节,这种倾向也是很正常的。
偏偏李君不行。
李君是红巾盗出身,在镇海地区做了太多的坏事,天怒人怨,百姓对他恨之入骨,无论是刘鼎还是鹰扬军,都不会接受李君地归顺,否则,刘鼎就对不起溧水、溧阳还有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他许下的诺言,也要成为笑柄。
事实上,李君自己也不想归顺刘鼎,他知道刘鼎绝对不会重用他,更不会给他羽翼丰满的机会,就算刘鼎接纳他的归顺,也会在第一时间就全部剥夺他的兵权。在这种乱世,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没有兵权简直要比死还难受。偏偏李君一直以来都是有野心的人。
自从刘鼎重返镇海以后。李君的日子就不好过,尽管之前地日子也不好过。可是现在更加不好过了,完全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此时此刻,刘鼎屯兵曲阿,却没有对常州的张郁动进攻,天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每天早上醒来,李君都有种被刘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潘逸察言观色,慢悠悠的说道:“李公子,只要杀了刘鼎,你就是镇海地区的霸主,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
李君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想杀刘鼎,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梦里面,李君至少杀了刘鼎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
然而,想杀刘鼎是一回事,能不能杀得了刘鼎,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这个世界上,要杀刘鼎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是最后,他们全部都栽在了刘鼎的刀下,包括曾经不可一世的淮西军在内。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杀刘鼎,绝对不容易。
刘鼎本身就是极度骁悍之辈,悍不畏死,武功高强,在他还没有开窍地时候,要杀他已经不是容易的事情,现在他开窍了,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不管怎么不容易,不管怎么的困难,李君都必须放手一搏。
除非他愿意等死,否则他只有豁出去。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刘鼎是绝对不会将镇海节度使的位置让给薛朗,更不会将节度使的位置让给他。
新的镇海节度使,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裴易靖。
裴易靖是名门之后,是世袭的裴国公,由他接替周宝出任镇海节度使,朝廷方面显然不会拒绝,镇海的老百姓也不会拒绝。这样一来,镇海就名正言顺地落到了鹰扬军地手中。
会拒绝的人只有两个:薛朗、李君。
薛朗觊觎节度使地位置已经很长时间了,节度使的宝座简直让他失去了理智,刘鼎的决定只会让他疯。
潘逸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公子。此事须成功,还得薛大人地协助,不知道薛大人意下如何?”
李君冷冷的说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潘逸满意的说道:“为了帮助公子,潘某人带来了三勇士,只要李公子制定好了计划,他们必然能从旁协助。取刘鼎的性命易如反掌。”
李君顿时满脸失望。
刘鼎身边高手如云,本身就是惹不得人物,你带三个人来,又有什么用?
说到底,下定决心干掉刘鼎是一回事,李君基本不用怎么考虑就下定了决心,但是,到底能不能干掉刘鼎,问题就大了。
李君还是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的。他不觉得自己麾下有干掉刘鼎地能力,所以,他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宣武军的身上。
他本来以为宣武军至少要派出几十名的高手。协助他干掉刘鼎,哪知道只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能顶什么用?
早知道,就懒得深夜前来拜访了。
潘逸看透了李君的内心,淡淡的说道:“明日下午,我带三人到军营拜见李公子,让他们一展手艺,李公子看过以后再做决断吧!”
李君明显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好!”
第二天下午,潘逸果然带着三人来到李君的大营。
李君早就在那里等候了,薛朗居然也在其中。微笑着向潘逸点头致意。
很显然,薛朗和李君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紧密团结对付刘鼎。
这是好事。
潘逸同样微笑回礼,充满信心的说道:“薛大人好精神。”
薛朗弯腰作揖行礼,诚恳的说道:“潘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未能亲自拜会潘大人,实在是失礼。待我们地计划成功,我薛朗一定用最好的美酒。最好的姑娘来招待潘大人,以表谢意。”
潘逸含笑说道:“好说,好说。”
薛朗转头看着潘逸身后地三个青年人,赞叹的说道:“他们就是潘大人带来的勇士?果然是一表人才,仪态非凡啊!”
那三个青年汉子硬邦邦的杵在那里,听了薛朗的赞扬,只是微微一躬身,就算是回礼了。
李君其实并不觉得三人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单就外表而论。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军士罢了。当然,他不会表露出来。而是含笑说道:“不知道勇士们需要什么武器?”
潘逸淡淡的说道:“你给他们每人三百石硬弓就好。”
李君愕然说道:“三百石?”
薛朗也是微微一惊。
三百石硬弓,那是硬弓的极限了。
配以制作精良地雕翎箭,三百石硬弓的射程,起码在百丈开外,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
这看起来并不显眼的三人,竟然能够拉开三百石的硬弓?
潘逸点点头,淡然自若的说道:“李公子请将硬弓拿来。李君军队中只有数把三百石的硬弓,都不在这里,他身边最多只有两百四十石的。他心里暗暗存了较量三人的心思,一方面派人去拿三百石的硬弓,一方面派人将两百四十石地硬弓拿来。顷刻之间,硬弓拿到,交给三个青年人。
左汉子嘴角露出一丝丝轻蔑的笑意,蓦然举起硬弓,用力一拉弓弦,只听到啪的一声,弓弦顿时折断。
李君又是惊讶又是欣然,总算相信三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潘逸这才微笑着说道:“他们都是大人的养子,师从葛将军,从左到右分别是朱玄衣、朱铁衣、朱罗衣,刚才忘记介绍他们了,实在是疏忽,疏忽啊!”
李君和薛朗都知道潘逸是故意让他们显露手艺,以增加自己的信心,大喜过望之余,自然不会斤斤计较。他俩原本还对于谋杀刘鼎存在很多疑虑,现在这些疑虑正在逐渐的散去。那葛从周乃是宣武军箭神,他教出来的徒弟能不厉害吗?朱全忠将自己地养子送到镇海来,看来地确是真心实意要取刘鼎的性命。
片刻之后,手下将三把三百石硬弓送来,同时送上专门搭配地硬骨箭。
李君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之心,亲手将三把硬弓交给朱家兄弟。
只看到朱罗衣弯弓搭箭,瞄准了百步开外的箭靶。
嗖!
硬骨箭呼啸而去。
嘭!
整个箭靶都被粉碎。
薛朗和李君都满意的点点头。
有力度,有精度,刘鼎这次死定了!
蓦然间,朱玄衣、朱铁衣同时弯弓搭箭,每人都手捏四枚硬骨箭,同时射出。
嗖嗖嗖!
噗噗噗!
八枚箭镞好像品字形一样,射穿了李君的将旗。
李君顿时色变。
连珠箭乃是弓箭手最终极的箭术,能够同时射出三枚箭镞已经是世所罕有,朱家兄弟竟然能同时射出四枚连珠箭,而且还有如此的精度,实在骇人听闻。他在头皮麻至于,脑海中只有一个信息:刘鼎,你死定了!
潘逸淡淡的说道:“两位意下如何?”
薛朗脸色激奋的说道:“好!我们就布置下鸿门宴,等着刘鼎登门吧。”
第294章 鸿门宴(2)
刘鼎回到曲阿军营的时候,张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对于刘鼎此次的延陵之行,张郁猜测不会有好结果,故此绝口不提运河的事情,恭敬的站在旁边。
刘鼎同样不提运河,而是问道:“张郁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张铎谨慎的说道:“张郁还在常州,没有什么动静,我们的人到了里面,张郁已经接见了他,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出来。”
刘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张郁没有动静,显然是在加固城防。
常州的城墙看起来不高,可是由于地势的问题,周围全部都是河流湖泊,鹰扬军真的要攻打起来并不容易。
在这种多水的地方,就算是黑色火药,也不容易放置。
鹰扬军和张郁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两者存在和平解决问题的可能。
张郁目前的幻想,主要是刘鼎还没有平定好自己的后院,不能对他动全力进攻。
薛朗和李君的态度都不明朗,在刘鼎离开润州之后,他俩的确搞了不少的小动作,若不是韦国勇大智大勇,亲自坐镇,两人还真的要翻了天了。刘鼎拿下润州以后,故意不提镇海节度使的事情,就是要测试两人的内心,结果他们也没有提。很显然,他们是内心有鬼,不敢直接质问当初双方的约定,于是在背后筹划别的主意。
刘鼎和他们之间有过短暂地蜜月。但是现在。这个蜜月期早就过去了。
蜜月期既然过去。随之而来地自然就是战争。
“该来地还是要来。该走地还是要走。”
刘鼎自言自语地说道。
张铎听到了。却不明白他地意思。
就这样过了几天。平安无事。张郁对鹰扬军地使者还算客气。招呼地很好。可是始终没有答应投降。从三眼都地情况反馈里看。丁从实虽然屡屡拉拢张郁。可是张郁和他地关系一般般。也没有答应。这么一座孤城。到底是倒向鹰扬军。还是倒向丁从实。关键还在于薛朗和李君那里。
这天,艾飞雨又缠着刘鼎下棋,还是双6。按说刘鼎接触双6也有些日子了,棋艺应该有所进步,可是水平还是很烂,艾飞雨乃是此道高手,一来纠缠刘鼎就要耍赖。可是艾飞雨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刘鼎不认输绝对不肯善罢甘休。刘鼎推辞不过,只好跟他下了两盘。结果自然是人仰马翻,惨不忍睹。
幸好,救命的时刻。李怡禾来了。
刘鼎脱出苦海,喜滋滋的说道:“怡禾,有什么好消息?你手中拿地看上去好像是请帖啊!”李怡禾微笑着说道:“大人你猜对了,的确是请帖。是薛朗派人送来的请帖,请你到天香楼去喝酒,说要为你接风洗尘呢。另外,他还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刘鼎马上推开双6,故作兴奋的说道:“他要续弦?”
李怡禾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续弦。他们一致决定,联袂推举您为镇海节度使。”
刘鼎耸耸肩。
太虚伪了。
虚伪到别人不用考虑都知道他们俩想做什么。
要是两人真的有心推举自己做镇海节度使。这时候早就屁颠屁颠的到曲阿来了,当面推举刘鼎岂不是比请帖好得多?派人送来请帖,自己却不肯现身,明显是在提防自己扣押他们,这样的推举又有什么诚意?既然没有诚意,还要请刘鼎到天香楼去喝酒,难道真的以为鹰扬军地人都是白痴吗?这样的鸿门宴都看不透?
艾飞雨不理睬请帖的事情,朝刘鼎说道:“你过来,还没有下完呢。”
刘鼎只好举手认输。
艾飞雨这才收了棋盘。
李怡禾慎重地说道:“大人。他们终于露出了马脚,这个宴会明显就是鸿门宴,要对大人你不利。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不如请他们俩到曲阿来好了。如果他们来了,就将他们扣押起来;如果他们不来,就直接派兵攻打他们,以免生意外。”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没有什么可考虑的,老子不是刘邦,他李君也没有项羽那样的本事。他敢请我。我就敢去。”
艾飞雨谨慎的说道:“大人。你还是慎重一些,我们不阻止你执行相关的计划。但是此行毕竟有风险,我们还是应该详加考虑,尽可能多的设想各种各样的突情况。薛朗和李君肯定要对你不利,这是肯定的,天香楼地宴会也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只是他们两个到底如何难,我们现在还不完全清楚啊!”
刘鼎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之前不是筹谋的非常周全了吗?怎么现在你们又畏缩了?”
艾飞雨还是谨慎的说道:“我们不是畏缩,而是慎重三思。屠雷、秦迈两人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卫京幸又去了鹰眼都,现在你身边只有藏勒昭、令狐翼两人,说真的,我还真的有点放心不下。怡禾,三眼都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李怡禾摇摇头说道:“还没有,他们上岸以后,就将人跟丢了。”
艾飞雨慢慢的说道:“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所在,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敌人地实力。如果没有外来势力的支持,就算给薛朗和李君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公开对大人你不利。既然他们敢送来这份请帖,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外援。可是,一旦有外面的势力介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我们现在都还没有确定李君依靠的外来势力是谁,这是非常冒险的事情。”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说真的,薛朗、李君想要解决我,我也想解决他们,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艾飞雨沉静的说道:“大人,你也知道,解决了薛朗、李君,常州自然不攻自破,所以。你迫切希望解决这两人,你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但是,飞雨还是请大人三思。对方既然设下了鸿门宴,当然是有备而来,大人你如果不做好完全地准备,中间要是出了一点点地差错。那就麻烦了。”
刘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艾飞雨沉默片刻,慢慢地说道:“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李怡禾说道:“他们请大人定夺。”
刘鼎果断地说道:“那就后天吧!”
李怡禾点点头。
艾飞雨看着刘鼎,慎重的说道:“大人,你真的决定了吗?”
刘鼎坚毅的说道:“决定了。”
艾飞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怡禾说道:“既然如此,大人,属下就通知相关人员,执行宝相花方案了刘鼎目光熠熠的说道:“好!马上通知李天翔和刁奇。执行宝相花方案。”
李怡禾转身去了。
佛教将莲花视为圣洁、吉祥地象征,自南北朝开始,莲花纹饰便被大量运用在了石窟装饰艺术中。北朝时期的莲花图案以写实造型为主。多选取正面俯视的角度来表现,中心为圆盘状的莲蓬,莲瓣向四周均匀的呈多层放射状排列。这种图案展演化到隋唐时期,造型更加饱满。
从花形看,除了莲花,还有牡丹花的特征,花瓣多层次的排列,使图案具有雍容华丽的美感。这种图案又被称为宝相花。隋唐以后宝相花广泛流行于织锦、铜镜以及瓷器的装饰上,含有吉祥、美满地寓意。是一种独具我们民族特色的图案纹样。
宝相花。代表着圣洁、吉祥。
但是在这一刻,它却代表着死亡。
鹰扬军已经不想再和别人分享润州,不想润州境内还有其他势力的存在,薛朗、李君都必须干掉,正如他们同样想干掉刘鼎一样。只不过,随着鹰扬军势力地越来越大,刘鼎需要开始塑造正面的形象,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一个合适的收买人心的借口。一个合适的让老百姓更加支持鹰扬军的借随着周宝的地死亡,常州的张郁不足为患,就是苏州的丁从实,也是惊魂未定,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只要鹰扬军能够集中兵力南下,迟早都可以解决他们。现在,鹰扬军最担心的,其实还是金陵。不剪除薛朗和李君,鹰扬军在润州就无法收放自如。大部分的兵力还将被拖在曲阿。一旦北方的战局生变化。鹰扬军主力离开镇海,不知道薛朗和李君两人又要闹腾出什么事情来。
薛朗和李君都在等待机会。等待干掉刘鼎的机会。
鹰扬军其实也一直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剪除薛朗和李君两人的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尽管针对薛朗和李君两人的宝相花方案已经非常完善,李天翔和刁奇等人都已经清楚明白其中地每一个步骤,可是关心则乱,李怡禾还是有点担心的说道:“大人,我们还没有收到三眼都的情报,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我们是不是改变一下日期?”
刘鼎沉静的说道:“李君此举,必然是有外力支持,而且还是强有力的外来势力,别人轻易不敢对我动手。因此,三眼都一定要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告诉白朴和卫京幸,一定要死抓着这条线索。另外,李君在金陵城未必能够一手遮天,他们内部也有我们的人,要注意从红巾盗的内部打探消息。还有,三眼都要和刘火等人取得联系,随时通报李君的准确位置。”
李怡禾沉吟着说道:“不知道支持李君的外来势力到底来自何方?难道是秦彦?”
艾飞雨摇头说道:“不可能是他,他地心思都在扬州。”
刘鼎冷静地说道:“我们总会知道的。”
第二天,三眼都地情报终于送来。
李怡禾看过以后,恍然大悟,随即送给刘鼎。
刘鼎看过以后,冷冷一笑。
李怡禾在艾飞雨的身边低声的说道:“是宣武军的人,带头的是潘逸,还有三个青年人,身份暂时不明。”
艾飞雨皱眉说道:“竟然是他们。潘逸此人心思非常深沉,难怪能够鼓动薛朗和李君做出这般决定。只是。飞雨始终怀疑,宣武军真的是要插手镇海吗?他们现在有这个能力控制镇海吗?”
刘鼎冷笑着说道:“我想朱温地目标应该是我!他肯定要比李克用还更加忌恨我,他害死了我的父亲,自然认为我就是他的死敌!上次在花亭湖没有刺杀成功,马上变更计划,卷土重来。真是不置我于死地不甘心啊!”
李怡禾忧心仲仲的说道:“大人,朱全忠在金陵城潜伏了不少的势力,现在连潘逸都来了,说不定还有其他高明人物6续到来,宣武军中高手很多,大人你一定要小心啊!”
艾飞雨点点头,慎重的说道:“怡禾地担心是对的,大人你务必要小心。”
刘鼎充满自信的说道:“难道我们对金陵城的掌握还没有宣武军的水平?秦宗权正在猛攻许州,宣武军自然要拼死相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来不了多少人的,不用杞人忧天。”
李怡禾谨慎的说道:“我们虽然得知他们是何方神圣。可是对他们的计划却一无所知,相信他们肯定会夹杂在李君地红巾盗里面,伺机动攻击,战场形势非常的复杂混乱,大人你还是要小心啊!”
刘鼎来回踱步,走了两圈,缓缓的说道:“你们觉得,这是不是一次反击地好机会?”
艾飞雨点点头。
李怡禾说道:“是。”
刘鼎坚定的说道:“既然是反击的好机会,我们就不能错过了。战场总是有风险的。谁也不可能有十成的胜算。只要我们有六成的把握,我们就应该果断出击。说真的,他们盘踞着金陵城,让我们都觉得很不舒服,这事情是越早解决越好啊!”
李怡禾说道:“我总是有点担心……”
刘鼎沉静的说道:“不慌,我们按照宝相花计划严格执行就是了。鹰扬军水军就在码头边上,如果形势实在不利的话,我带着鬼雨都杀到码头地能力还是有的,只要上了船。李君又奈我何。只要揭穿了薛朗和李君的伪君子面目,他们就死定了。你们俩在外面的任务也不轻,飞雨你要亲自去说服杜武交出钟山要塞,怡禾你和天翔、刁奇他们要尽快的解决句容的红巾盗。话说回来,我在金陵城内是否安全,还得看你们两个的行动啊!
艾飞雨沉静的说道:“大人小心,飞雨和怡禾都会全力以赴的。”
刘鼎点点头,大声叫道:“就这样决定了!令狐,收拾行装。我们明天到金陵城赴宴。”
令狐翼在门外大声应道:“明白!”
从曲阿到金陵城地道路不太好走。刘鼎他们早上出,走了一整个上午。才到了句容的北面。这里显得格外的安静,看不到任何的红巾盗,本来平常都是有红巾盗在附近站岗巡逻的,今天却没有。田野里依稀看到一些正在耕种的村民,他们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刘鼎。
令狐翼明白此行的真正目的,因此将所有地鬼雨都战士都全部带来了,每个鬼雨都战士都全副武装,除了日常装备之外,还专门在盔甲里面也套上了一件丝绸做成地内衣。这种丝绸的柔韧性很高,穿在盔甲地里面,可以有效的防止箭镞的伤害。每个鬼雨都战士都知道这次到金陵城去是赶赴鸿门宴,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生,所以大家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令狐,瞧你们紧张的,不用这么紧张,难道还真的有本事将我吃了?”刘鼎在马背上悠哉游哉的说道。
“大人,你可以这样说话,属下可不敢。昨天飞雨和怡禾将属下叫去,反复叮嘱属下绝对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属下要是出现一点点的差错,他们肯定将属下的脑袋给剁碎了。咱们鬼雨都不怕苦不怕死,就是害怕别人的批评,属下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找茬的机会。”令狐翼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
于是全体的鬼雨都战士都笑了。
令狐翼跟在刘鼎的身边,寸步不离左右,藏勒昭则在队伍地前面亲自侦察。句容的红巾盗显得如此平静。周围的原野也是如此的平静,好像连秋虫的鸣叫都完全听不到。这种反常的场景引起了藏勒昭地注意,他马上将情况向刘鼎做了汇报。
刘鼎淡淡的说道:“欲盖弥彰,愚蠢至极。”
令狐翼好学的说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刘鼎慢悠悠的说道:“有人担心我不敢前往金陵城,于是将道路弄得一尘不染。”
令狐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队伍继续前进。沿途还是非常的平静,看不到任何红巾盗和镇海军的官兵,甚至连镇海军的旗帜都看不到。
半路上,有人交给令狐翼一张纸条,令狐翼看过以后,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拿给刘鼎。
令狐翼低声的说道:“大人,是白钦翎。”
刘鼎看过纸条,微微一笑。然后将纸条揉碎,直接吞到了肚子里。
“跑步前进!”
令狐翼大声叫道。
刘鼎一夹马腹,带着鬼雨都战士向金陵城急进。
金陵城很快在望。
镇海军地旗帜在金陵城的上空高高的飘扬。
金陵城还是如此地巍峨。城墙还是如此的高耸,尽管城内的战斗痕迹已经基本消除,可是城墙上的白印,还没有被岁月完全覆盖,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被石弹砸出来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还显露出暗红色,仿佛是被鲜血染红了一样。金陵城的大门,还是如此的沉重坚实,每个铜环都有牛头那么大。看起来十分的雄壮。
金陵城外面地土地倒是完全没有了昔日交战的痕迹,这里已经全部都种满了庄稼,可是是因为地下吸收了太多的鲜血,埋藏了太多的尸体,所以这里的土地显得格外的肥沃,各种各样的庄稼都长得欣欣向荣,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偶尔从庄稼地里还能看到一两支断裂的长矛,都被百姓们套上草帽用来吓鸟了。
裴易靖、薛朗、李君都在城门外迎接刘鼎,陪同地还有镇海军牙将刘浩、刁等人。
刘鼎一行人却在距离城门很远的地方停住了。
薛朗和李君悄悄对望一眼。神色不变。
藏勒昭带着两百名鬼雨都战士率先过来,他来到李君的面前,先行礼,然后冷峻的说道:“李指挥,我奉命接管城门附近的防务,麻烦你传令城门附近的镇海军暂时撤离。”
李君含笑说道:“明白!我立刻传令!”
他当即传令城门附近的镇海军全部撤离。
藏勒昭再次行礼,生硬的说道:“谢谢!”
只见他挥挥手,鬼雨都战士就鱼贯而入,然后顺着楼梯快步上去。他们控制了城门附近。同时派人到城墙上面去值班。将原本在城墙上的镇海军士兵,都全部安排到了距离城门很远地地方。城门上地大型弩机也全部调转了方向。一切准备妥当。藏勒昭在城头上打出安全的手势,远方地刘鼎才慢悠悠的过来。
薛朗和李君再次对望一眼,颇有点轻蔑的神色刘浩、刁等人的神色,却是十分的复杂。
他们突然接到薛朗的通知,说要为刘鼎举行宴会,为刘鼎重返镇海接风洗尘。乍听之下,他们都觉得没有任何的问题,刘鼎重返镇海,薛朗为他举行宴会接风洗尘,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了。刘鼎毕竟是鹰扬军节度使,兵强马壮,你薛朗和李君是什么人,按照官职的大小,应该是薛朗和李君到润州或者曲阿迎接刘鼎才是,怎么会将刘鼎请到金陵府来呢?就算邀请刘鼎到来金陵府,两人也应该是亲自去请啊!
当然,刘浩和刁也没有想到,薛朗和李君早就布下了鸿门宴,只等着刘鼎自投罗网了。所以,当他们看到刘鼎的时候。他们还是表现的比较激动的。刘浩毕竟和刘鼎一起并肩作战过,对刘鼎和鹰扬军的本事都十分的佩服。至于刁,原来虽然和刘鼎有些过节,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裴凝紫的身影渐渐淡去,他对刘鼎的恨意也就慢慢地消除了。
裴易靖举步向前。到前面去迎接刘鼎,薛朗和李君也跟了上来。
刘鼎跳下马来,向众人拱手说道:“大家辛苦了,辛苦了!”
裴易靖热诚的说道:“大人重返镇海,实在是风采不减当年啊!哦,是英姿犹胜当年啊!”
刘鼎笑呵呵的说道:“国公爷过奖,过奖了,不过这句话我爱听,哈哈!”
薛朗也恭维着说道:“欢迎大人重返镇海。一举击垮周宝,还镇海一个朗朗乾坤,实在是镇海百姓的福气啊!”
刘鼎亲热的拍着他的肩头说道:“薛大人镇守镇海。劳苦功高,我刘鼎应该谢谢你才是!”
李君躬身说道:“大人重返镇海,小人身上地重担终于可以卸下了,如果大人批准,小人准备告老还乡了。”
刘鼎拉着李君的手,热忱的说道:“你才几岁,就要告老还乡?想都别想,好好干,以后做个名副其实的王爷!”
李君急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能在大人鞍前马后效力,小人已经十分满足了。”
刘鼎笑了笑,忽然指着上面的城墙,有意无意的说道:“刚才看到镇海军如临大敌的样子,还以为薛大人是安排了鸿门宴等我呢,着实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来,看到诸位自内心的真诚笑容,我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薛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急忙说道:“不敢,不敢,大人说笑了,怎么可能出现这样地事情?”
李君也连忙说道:“大人是我们最敬重的人,小人们都恨不得永远在大人面前效力,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不小心引起了大人地误会,实在是小人该死,该死啊!”
刘鼎释然说道:“既然不是鸿门宴。那就好。那就好!你要知道,我只带了不到五百人到来金陵城。别的军队都在常州前线,要是大人安排鸿门宴来对付我,我还真的有点麻烦呢!我一路上走来,听到了不少的流言,有的说薛大人要将我碎尸万段,又有人说李指挥要将我剥皮拆骨,三人成虎,我还真的有点担心哪!”
薛朗的脸色有些僵硬,李君的脸色也有点僵硬。
刘浩和刁面面相觑。
他们忽然觉得,今天的宴会,也许真地是个鸿门宴。
裴易靖含笑着错开话题:“大人,我等已经在天香楼准备了精美菜肴,上好美酒,就不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李君,天香楼今日准备的菜式,一定是刘大人喜欢的才行,这件事情是你亲自安排的,他们现在准备好了没有?”
李君急忙说道:“以后大人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小的们怎么能不努力?美酒佳肴一早就准备好了。不瞒大人,小人专门找来的御厨主理,宴会的菜式都是前所未有地。到时候大人如果不满意,尽管砍掉小人的脑袋就是了。”
刘鼎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天香楼很快在望。
这座金陵城最红的青楼,因为裴月苏的出阁,顿时将其余两座青楼都全部打压下去,独占花魁。只可惜,现在裴月苏已经香消玉殒,一切都随风而逝了。大概是天香楼也感觉到裴月苏离去而带来的不祥,所以专门装修过。刘鼎来到天香楼外面的时候,现天香楼已经焕然一新,门外的姑娘花枝招展,看到刘鼎等人过来,莺莺燕燕,吱吱喳喳的问候个不停,莺歌燕语,软玉温香,简直当场就要让人迷醉。
刘鼎总算定力还好,摇头说道:“都叫她们散了吧!”
李君高声叫道:“大家都散了吧,不用侍候。”
那些姑娘们依依不舍的散去。
有人酸溜溜地低声叹息:“刘大人家里妻妾如云,怎么还会在乎我们呢?”
有人心有不甘地说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这个刘大人怎么不开窍呢?”
刘鼎顺着埋怨的声音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一个微带愁容地脸颊,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却不知道是谁。蓦然间,他忽然想起,那不是裴月苏(曹娥)吗?急忙定睛一看。却现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束金菊在微风中摇曳。一阵微风吹来,一朵金色的花朵随风飘荡而起,在天空中轻轻的飞舞着,就像是昔日裴月苏那优美的舞姿。
金秋十月。
去年这个时候,金陵城也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美丽璀璨地金菊,占据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灿烂若霞。今年。金陵城也是满城尽带黄金甲,金黄色的菊花,开放的比去年还要茂盛。将整个金陵城装点得金黄色的一片。只不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裴月苏已经香消玉殒,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如果刁奇他们还能看到这璀璨地菊花,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那裴月苏姑娘的香魂,现在又不知道飘荡到了哪里?
天香楼一早就被薛朗包下了,里面没有任何的客人,到处都装点的繁花似锦。到处都是金黄色的菊花,看起来金黄色的一片,就如同是皇帝身上的龙袍。地上铺的都是红色的波斯地毯,映衬着金黄色地菊花,四周雕梁画柱,营造出一种非常朦胧的感觉,好像乃是处身皇宫一样。
薛朗笑眯眯的说道:“大人可满意?”
刘鼎随意地说道:“一不小心,我还以为自己是皇帝呢!”
薛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人,您现在就是镇海的皇帝啊!”
刘鼎毫不掩饰的说道:“是吗?嗯。不错,皇帝的感觉的确不错!”
薛朗眼神最深处闪过一丝深深的恨意,却又很快消失了,陪笑着说道:“大人,您这边请。”
天香楼的老鸨带着八个最出色的妓女在大厅侍候着,看到刘鼎等人进来,急忙上前一对一地提供服侍。那服侍刘鼎的姑娘,自称月婵,乃是裴月苏的妹妹。相貌倒也俏丽。下颌有一粒淡淡的雀斑。天香楼原本有三个头牌,月苏、月婵、月眉。裴月苏殉情以后,这位月婵姑娘,就成了天香楼的头牌了。
月婵姑娘姿势优雅的顺势依靠在刘鼎的怀中,呢声说道:“大人……”
刘鼎淡淡的说道:“你坐在我的旁边,倒酒就好。”
他地声音很轻,很温和,可是冥冥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敢抗拒。
月婵姑娘乖巧的说道:“是,大人。”
令狐翼挥挥手,鬼雨都战士就四处散开,将天香楼包围起来,严禁其他人走动。
刘鼎、薛朗、李君、裴易靖四人坐了主席,刘浩、刁等人在旁边席上相陪。
既然月婵姑娘都规规矩矩的坐着,只负责给刘鼎倒酒,别人当然不敢放纵,于是别的姑娘们也都规规矩矩的坐着。
裴易靖先站起来,含笑说道:“大家都是居功至伟的人物,是镇海百年来少见的英雄,唯独裴某人一事无成,只靠祖上的荫庇才有今日和大家同坐地资格,还是我先敬大家一杯吧!”
刘鼎倒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好!来干一杯!”
薛朗和李君也举杯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也都举杯痛饮。
刘鼎捏着酒杯,赞叹地说道:“这是什么酒?”
薛朗微笑着说道:“这个就有劳月婵姑娘的解释了。”
月婵姑娘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这是上好的女儿红,六十三年份的,是从海外新罗运来的,内地的极少了,反而是新罗、日本等地还有存货。”
刘鼎满意的说道:“虽然我不懂品酒,也知道是绝对是好酒,果然不错。”
薛朗热诚的说道:“既然是好酒,大人就多喝两杯。”
刘鼎摇摇头,眼神有些朦胧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酒下肚以后,我总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呢。”
李君诧异的说道:“大人说什么呢?这才一杯啊!”
薛朗满脸暧昧的说道:“莫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月婵姑娘的脸色,忽然变红了。
刘鼎凝视着酒杯,自言自语的说道:“莫不是这酒里下了什么毒药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月婵姑娘也是花容失色,身体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裴易靖端着酒杯,细细的品尝。
薛朗沉默不语,脸色有些僵硬。
刘浩和刁举着酒杯,不知道是应该喝还是应该倒掉。
李君脸色不变,端起酒杯,连续喝了三杯,才淡然说道:“这酒是小人准备的。大人虽然不信任小人,但是小人从来没有加害大人之心。这酒菜我全部都品尝过,大人尽管放
说话间,李君果真将全部酒菜都品尝了一遍,脸色不变。
刘鼎看着李君,如释重负的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刘某不胜酒力,实在是失礼了,失礼了,大家痛饮,痛饮。”
众人的脸色这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刘鼎笑着说道:“来来来,不要光忙着喝酒,我们吃菜,吃菜!”
第295章 鸿门宴(3)
裴易靖轻轻咳嗽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刘鼎放下筷子,惋惜的说道:“莫非裴大人要表演讲?”
裴易靖含笑说道:“非也!刘大人重返镇海,乃是我们的福分,我们是不是先敬刘大人三杯呢?”
众人欣然举起酒杯。
刘鼎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脸色激动,连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叫我来没有好事,是想将我灌醉,看我的丑样吧!不过,我不怕你们,我刘鼎来到镇海,得到大家的鼎力帮助,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所以,在这里,我要谢谢大家!今天不要说三杯,就算是三百杯,我刘鼎也来者不拒!要是我刘鼎真的喝醉了,那只好劳烦月婵姑娘了,只要不将我扔到长江里面就行!”
月婵姑娘娇羞无限,呢声说道:“大人……”
刘浩头一个跳出来,大声说道:“好!大人,我刘浩率先敬你!”
刁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站起来说道:“大人,属下敬你!”
刘鼎故意看了看薛朗。
薛朗的脸色有点奇怪,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刘浩倾向于刘鼎,让薛朗感觉很不舒服,这也是他拉拢李君的原因之一。只是他没有想到,刁居然会在刘鼎离开镇海以后,反而心向刘鼎。眼看着刘鼎正在慢慢的蚕食他的势力,他只好奋起反击,试图力挽狂澜。
那边刘鼎已经和刘浩、刁都各喝了一杯。
刘鼎拍着他俩地肩膀说道:“好兄弟。我们再来!”
薛朗忽然说道:“好像还有一个佛跳墙没有上来。”
李君随意地说道:“我去催催。这天香楼做事。也太不识抬举了。弄个菜都这么慢。”
言罢。转身而去。
令狐翼看着他地背影。悄悄地朝外面地鬼雨都战士打个眼色。于是他们都悄悄地撤走了。
刘鼎还在和刘浩、刁两人继续喝酒,三人连续喝了三杯。刘鼎这才回到主席上。
刘浩和刁都没有注意到李君已经离开了主席。
薛朗恭维着说道:“刘大人,你好久没有回来金陵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可是白天想你,晚上也在想你啊,想到刘大人英雄盖世。惊鸿一瞥,就再也没有回来,实在是太可惜了。今日终于看到刘大人回来,我实在是三生有幸啊!刘大人,甭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这三杯你必须喝了。”
刘鼎随意的说道:“薛大人你怪夸张的,也不过几个月罢了。若是月婵姑娘想我,我还好过些,你要是这样想我。我晚上说不定会做噩梦啊!说笑,说笑,薛大人别介意。在这几个月地时间里。薛大人将镇海地区治理的整整有条,财政税收什么的都十分稳定,我心里着实是喜欢啊!”
薛朗端起酒杯,恭谨的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矣。大人,我再敬你三杯,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好像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刘鼎似乎有些醉意朦胧,听到了这些杂乱的声音。有些诧异地说道:“生……”
薛朗将酒杯举起来,急切的说道:“大人,不要管其他,我敬你三杯!”
刘鼎迷迷糊糊的举起酒杯,还是有些诧异的说道:“外面……”
刘浩和刁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怎么回事?
说话间,李君已经转了回来,
在极短的时间内,李君竟然换了戎装。身边跟着几十个同样戎装打扮的亲信,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在座的所有人。刚才离开的时候,李君是满脸地和气,现在返回来的李君,却是满脸的杀气。同样地,他身边的几十个亲信,也是满脸的杀气,有人脸上还沾有鲜血。也不知道是杀了哪个人。
刘浩和刁坐在偏席上。看到李君这个样子,他们马上意识到不对。本来他们对今天的宴会就充满了担心,没想到李君果然露出了真面目。他们的反应也很快,趁着李君注意力在刘鼎身上的机会,立刻在地上一滚,就滚到了屏风的后面。还没有站稳,马上就被人摁住,跟着拉到了背后,等他们镇定下来,举头一看,就看到全副武装的鬼雨都战士,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外面。
冷汗,马上渗透了两人地脊梁骨。
他们一动都不敢动。
刘鼎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说道:“李君,你做什么呢?”
李君怒声骂道:“刘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刘鼎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说道:“呵呵,你果然布置了鸿门宴啊!”
李君冷冷一笑,阴沉的说道:“你以为金陵还是你的金陵么?我告诉你,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想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你做梦吧!不但金陵府,整个镇海都是老子的地盘!”
刘鼎手中握着酒杯,淡然自若地说道:“李君啊李君,我对你的确是信任有加,没想到你真的有反骨!”
李君冷冷的说道:“你到地狱下面去跟阎罗王申辩吧!”
刘鼎无奈的说道:“那你想怎么解决呢?”
薛朗嘿嘿冷笑着说道:“怎么解决?我们要你的命……”
蓦然间,薛朗惨叫一声,已经倒在刘鼎的面前,正是李君下令放箭。
刘鼎似乎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屏风后面的刘浩、刁两人也是呆若木鸡。
月婵姑娘等人也全部昏厥过去了。
李君居然杀了薛朗!
这到底怎么回事?
薛朗明明已经断气了,可是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地神情,眼睛瞪得大大地,死不瞑目。
他根本没有想到,李君居然第一个杀了他。
只有李君露出丝丝的冷笑。
刘鼎要死。
薛朗同样要死。
薛朗地忠心手下同样要死……
他忽然现,刘浩和刁居然消失了。
李君脸色一沉,大声说道:“刘鼎,你杀了薛朗,杀了刘浩,杀了刁。你是全体镇海军,全体镇海人民的公敌,我现在郑重宣布,剥夺你的节度使权力,我劝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听候落。”
刘鼎气愤的说道:“你!”
李君哈哈大笑。狂妄地说道:“刘鼎,天香楼已经被我重重包围,你根本逃不出来!你带来的五百鬼雨都,根本不是我两万红巾军的对手!识相的话,你就乖乖的和我合作!你要是不听话,那就只有到地狱里面去当节度使了。”
事到临头,刘鼎反而镇定下来,沉声说道:“李君,这是我和你的仇怨。和裴国公无关,你让他先走!”
李君盯着裴易靖,冷冷地说道:“滚!”
裴易靖急忙起身而去。
李君重新盯着刘鼎。阴沉的说道:“立刻布命令,命令所有的鹰扬军就地放下武器,向附近的红巾军投降!”
刘鼎叹息的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李君,你赢了。”
李君哈哈狂笑,笑声嘎然而止,突然冷冷的说道:“刘鼎,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李君竟然会打败你吧!你以为你重返镇海。可以捞到更多的好处?哈哈,不错,你是可以捞到更多好处的,只是,太可惜了,你太愚蠢了,你居然相信了薛朗地请帖!你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刘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刘鼎点点头。满脸的懊恼。
李君哈哈一笑,一年来积压地怨气全部都爆出来,浑身上下都感觉到无比的惬意。自从刘鼎来到镇海地区以后,他就被刘鼎牢牢的压住,一直喘不过气来,不但兵力大打折扣,甚至连平生的积蓄,也不得不分给了刘鼎一半。只要想起这些往事,李君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刘鼎剁碎了喂狗。他现在可以立刻杀了刘鼎。可是在这一刻,他却不想杀他了。他只想折磨他。他要将过去的仇恨,全部都泄在刘鼎的身上。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想不到你刘鼎也会有今日,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刘鼎看着状若癫狂的李君,眼神里有些怜惜的意味,轻轻地摇摇头。
李君冷冷的说道:“怎么?你终于感觉到后悔了?”
刘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在想,你怎么杀得了我?”
李君微微一愣。
刘鼎轻轻的拍拍手。
身后无数弩箭搭出,正是藏勒昭和令狐翼等人。
李君马上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晚了。
“放!”
刘鼎嘴唇里轻轻的吐出一个字。
嗖嗖嗖!
无数的箭镞射出,顿时覆盖了整个大厅。
李君躲闪不及,身上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一样,他身边的亲信也是如此。
地上的波斯地毯本来就是鲜红鲜红的,在沾染了鲜血以后,显得更加地鲜红。
藏勒昭带着鬼雨都战士飞快杀出,将李君的亲信全部砍翻在地上,跟着向天香楼的外面扩展。
不知道李君是高兴过头,还是因为过度紧张,居然没有现潜藏在刘鼎身后的鬼雨都战士,注定了他们失败的命运。
藏勒昭带着鬼雨都战士很快肃清了整个天香楼残敌,然后迅将兵力扩展到了街道上。
令狐翼挽着乌金弓,警惕的站在刘鼎的身边刘浩和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木然的看着地上的一切。
薛朗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他是死在李君手中地。
当初李君要投靠薛朗地时候,两人就保留意见,最终薛朗还是一意孤行,接纳了李君的投降。
什么叫引狼入室?
这就是引狼入室。
刘鼎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李君的尸体旁边。
李君已经断气,可是他的表情,和之前的薛朗一样,直到临死地那一刻。都无法相信竟然会有人杀了自己。
刘鼎摇摇头,凝视着李君死不瞑目的样子,满怀感慨的说道:“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你以为宣武军真的扶持你做镇海的老大?宣武军要地只是我刘鼎的性命,你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李君似乎听到了,眼睛最终慢慢的闭上。
令狐翼低声的说道:“大人。李君既然死了,那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呢?”
刘鼎慢慢的说道:“是宣武军一早就埋伏在红巾盗里面的人。”
正巧藏勒昭从外面快步进来,向刘鼎汇报:“大人,红巾盗起进攻了,数量大概在五千人左右,指挥官是李君的副手娄东,南门已经被他们打开了。东门有些镇海军的兄弟不知道真相,也跟着起哄,还请刘浩、刁两位将军亲自弹压。说清楚情况。”
令狐翼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娄东是宣武军的人。”
刘鼎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找到宣武军派来的人了吗?娄东地身边有什么陌生人没有?”
藏勒昭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现。”
刘鼎皱皱眉头,在大厅内来回的踱步。
这个宣武军派来的人。还真是神秘啊,到现在都还没有他的蛛丝马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宣武军肯定不是要扶持李君上位。薛朗死了,李君也死了,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白钦翎提到的三个高手,现在又埋藏在哪里呢?能够被白钦翎看得起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在没有摸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前。就算是刘鼎也不敢大意。
刘浩脸色冷峻的走到刘鼎地面前,缓缓的说道:“大人,李君叛逆,就让刘浩去剿灭他们吧!”
刁也艰涩的说道:“大人,东门是属下的管辖区域,属下愿意到东门去,跟大家说清楚情况,一起消灭红巾盗。”
刘鼎点点头,慢慢的说道:“很好!你们能够主动提出。我很欣慰。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这是李君动的政变,和薛朗大人无关,你们明白吗?接下来的战斗,是鹰扬军和红巾盗之间的战斗,镇海军不要插手,以免你们被动。”
刘浩着急的说道:“大人,难道不能让我们贡献一份力量吗?”
刁也热切地说道:“大人。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
刘鼎凝视着两人。认真的说道:“我信任你们,我也需要你们贡献力量。但是。今天的事情,是鹰扬军和红巾盗之间的争斗,和薛朗大人无关,明白吗?这件事情薛朗大人完全不知情!是宣武军派人怂恿李君杀死了薛朗大人,还想要杀死我!所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镇海军不要插手!”
刘浩声音低沉的说道:“大人,属下明白了!”
刁紧紧的抿着嘴唇,缓缓的说道:“大人,属下也明白了!”
刘鼎拉着两人的手,诚恳地说道:“稳定好你们地部队,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去吧!”
刘浩和刁两人立正敬礼,转身而去。
令狐翼看着两人地背影,半信半疑的说道:“大人,你真的相信他们吗?”
刘鼎微微笑了笑,看着令狐翼,慢悠悠的说道:“你说,他们两个最希望得到什么?”
令狐翼不屑的说道:“当然是升官财了。”
刘鼎微微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这就是我相信他们的原因。”
令狐翼微微一愣。
刘鼎按着令狐翼的肩头,深沉的说道:“令狐啊,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视金钱如粪土。像你这样的人乃是凤毛麟角,更多的都是普通人啊!谁不想升官财,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光宗耀祖?这就是他们进步的动力!刘浩和刁,他们本来跟着薛朗,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只有跟着我。才有升官财的机会。为了这个目标,为了这个普通人的追求,他们当然愿意跟随在我的身边。”
令狐翼还是有些不屑地说道:“以他们的能力,能做得了什么?”
刘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红花再好也需要绿叶扶,我们鹰扬军要展壮大。不但需要耀眼的红花,同样也需要大量的绿叶。的确,他们俩做不了什么大事,可是维持一下治安,驱赶一下盗贼,还是完全可以做到地。令狐啊,他们以前之所以不引人瞩目,主要是他们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但是他们投靠了鹰扬军以后。在这风云激荡的进程中,他们到底是马还是驴,很快就会分辨出来的。”
正在说话间。忽然地上传来一声嘤咛的呻吟。刘鼎和令狐翼蓦然回头,现倒在地上的月婵姑娘正幽幽醒转,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于是又昏迷过去了。鲜血顺着地毯很快渗透到了她的身下,藏勒昭刚好站在她的旁边,于是低头将她拉了起来,扶到旁边地椅子上。月婵姑娘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看了藏勒昭一眼,又昏迷过去了。刘鼎看了看藏勒昭,又看看令狐翼。结果令狐翼神色古怪的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藏勒昭将月婵姑娘放好,转过头来,忽然看到两人诧异的目光,似乎觉得自己的动作十分的突兀,他倒也镇定得很,脸上的神色似乎在告诉他们两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本公子一向都是很怜香惜玉的,只是你们平常没有注意到罢了。”
刘鼎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开始传来喊杀声,喊杀声越来越大。想必是红巾盗杀进来了。
果然,侍卫队长刘蒙急匆匆的前来报告,急切的说道:“大人,镇海军奸细打开了东门和南门,红巾盗蜂拥而入。天香楼没有完善地防御措施,还请大人移步裴府吧,刘火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刘鼎点头说道:“明白了。我们走!”
令狐翼当即在前面开路,藏勒昭等人跟在后面。
裴易靖也从后面走出来,跟随刘鼎返回裴府。他看到地上的尸体。满腹感慨的说道:“都死了?”
刘鼎点点头:“薛朗、李君,全部都死了。”
裴易靖感慨的叹息了一口气。
薛朗实在是走错了路。今日完全是自寻死路。如果他不眼红刘鼎的功业,愿意在刘鼎的麾下安心做事的话,以他在镇海地区的资历和威望,日后这镇海节度使的位置,肯定是他地。只是他始终无法接受刘鼎的存在,总是想着依靠自己的能力坐上镇海节度使的宝座,甚至想着要将刘鼎的势力从镇海地区清除出去,终于耐不住铤而走险,结果连性命都丢了。最令人想象不到的是,他居然死在了李君的手下,而不是死在刘鼎的手下,相信他到了九泉之下,也要心有不甘。
当初薛朗收留李君,就是非常危险的举动,这个举动唯一地目地,就是为了对抗刘鼎。结果事实证明,他的这个举动,最终毁灭了他自己。可是,为什么李君又被杀了呢?李君既然被杀,为什么外面还传来激烈地喊杀声?难道刘鼎没有能力在杀了李君以后控制整个局面?刘浩和刁两人,难道控制不了自己的部队?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刘鼎果断的说道:“把地上的人都摇醒,撤退到裴府,红巾盗会报复她们的!”
藏勒昭当即将月婵姑娘摇醒,同时将其他的姑娘都叫醒,要她们跟着撤退到裴府。她们早就被现场的血腥给吓坏了,听说红巾盗要来进攻天香楼,哪里还敢停留,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些贵重物品,就跟着刘鼎等人转移到裴府。
刘鼎来到裴府的时候,裴府的家丁都已经全部聚集完毕,正在围墙的后面全神贯注的戒备。
刘火跑步上来,在刘鼎的面前立定敬礼,朗声说道:“大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刘鼎点点头,带着裴易靖等人进入裴府。
在大厅坐下来以后,裴易靖才终于问出口:“大人,现在是谁指挥红巾盗?”
刘鼎淡淡的说道:“娄东。”
裴易靖皱皱眉头。
他认识娄东,昨天还见过面。是挺朴实的一个将领,年纪有些大,身上有不少的伤疤,据他的了解,娄东打仗还是很有水平地,在红巾盗里面也有不错的人望。只是李君总是将他的功劳据为己有。故意打压他,娄东自己也是任劳任怨,从来没有表现过不满,所以娄东一直不怎么出名。有时候,就连裴易靖都为娄东感到不平,觉得这样的人才埋没在红巾盗里面,实在是太可惜了。没想到,娄东居然是宣武军的人,隐藏的真深啊!
刘鼎好整以暇地坐下来。镇定自若的说道:“来,我们好久不见,喝两杯再说。”
裴易靖坐下来。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他对于刘鼎的计划一无所知。现在刘鼎的部队都在曲阿,红巾盗却是近在咫尺,控制金陵城的镇海军也不可靠,刘浩和刁到底倾向于哪边,现在还真的不好说,故此,裴易靖还真的有点担心。
刘鼎随意的说道:“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现在杜武应该已经交出了钟山要塞。刘浩和刁也返回了各自的部队,李天翔、刁奇他们应该包围了句容地红巾盗主力,不过结束战斗还有一段时间。”
裴易靖这才放下心来。
月婵姑娘乖巧的上来倒酒,其余几个姑娘也在旁边侍候着。外面的情况她们了解地不多,可是凭她们的乖巧,马上意识到眼前两人的身份非比寻常,一个世袭的国公爷,一个是熠熠升起的鹰扬军节度使,她们只要攀上任何一个。以后的日子都不可限量。这个攀上不一定是关系,只要赢得他们的好感,帮她们说几句话,对于她们名气的提升都有极大的好处,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成为金陵府地头牌。
天香楼原来有三个头牌姑娘,月苏、月婵、月眉,现在裴月苏殉情了,剩下的就是她和月眉姑娘的争夺。月婵姑娘侍候着刘鼎,月眉姑娘侍候着裴易靖。两人都拿出十八般的武艺来。要赢得两人的好感。遗憾的是,刘鼎对她们总是规规矩矩的。她们慑于他的威势,可不敢国界,于是一身美妙的功夫,只好都贡献在倒酒之上了。
刘鼎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月婵姑娘:“初雪姑娘呢?还在不在你们天香楼?”
月婵姑娘说道:“初雪?她已经从良了。”
刘鼎好奇地说道:“她从良了?是谁帮她赎身的?”
月婵姑娘认真的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鹰扬军的一位军官,叫……”
月眉姑娘接着说道:“叫做李启鸣的……”
刘鼎微微愕然。
李启鸣居然帮初雪姑娘赎身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和初雪姑娘鬼混到一起来了?
刘鼎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月眉姑娘飞快的说道:“七月初。”
刘鼎随即叫道:“令狐!”
令狐翼急忙进来,朗声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刘鼎狐疑的说道:“李启鸣是不是替初雪姑娘赎身了?”
令狐翼朗声说道:“是地!”
刘鼎诧异地说道:“原来是真的!这么大地事情,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我和初雪姑娘当日相见,也是有缘,她从良了我也得送分礼物啊!李启鸣是我的部下,他结婚了我也要送礼物啊!怎么全部都错过了?对了,你送了什么礼物没有?”
令狐翼神色古怪的说道:“我没送,不过静送了一对手镯。”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嗯,转头我也将礼物送上。对了,你和静慈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这个你一定要提前通知,别人的婚礼我都可以不送礼物,但是你的婚礼要是不送礼物,那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嗯,你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静是所有鬼雨都战士的再生父母,这份礼物轻了可不能出手……哎,令狐,静平常最喜欢的是什么?”
令狐翼顿时红了脸。支吾着说道:“大人,你又说这个……”
飞一般的跑了。
藏勒昭在外面说道:“大人,这份礼物你可要麻烦了,静姑娘不喜欢金银饰,不喜欢华服美食,不喜欢美酒佳肴。一心都扑在钻研医术上,你要讨她的喜欢,那可真的有点难度。令狐在她的面前就是个木头,什么都不知道地!”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吗?让我好好想想。”
冥思苦想半响,没有丝毫头绪,只好无奈的说道:“唉,年老了,脑袋不行了,什么都想不到。”
月婵姑娘噗哧一声笑了。
藏勒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刘鼎看看藏勒昭。又看看月婵姑娘。
藏勒昭急忙转过身去,站得跟一杆标枪似的。月婵姑娘微微低着头,秀丽的脸颊上有些红晕。
刘鼎捏着酒杯。笑眯眯的对裴易靖说道:“国公爷,我手下有人结婚了,居然不通知我一声,我是不是很不得军心啊?”
裴易靖低声地说道:“大人只怕是知道的,可是忘记了。”
刘鼎皱皱眉头,想要反驳说我什么时候知道了,可是忽然想起裴易靖从来不说谎,于是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来。他仔细的想了想,蓦然间想起来了。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好像有谁提起过,李启鸣和初雪姑娘要结婚了,对,是林诗梓无意中提起的,好像还有马冰蝶和那个巨无霸野人也提起过,马冰蝶和巨无霸野人还专门请假参加李启鸣的婚礼。只不过他那段时间正在大明湖荒淫无度,一头钻在女人堆里面不肯出来,听过以后居然就忘记了。
看裴易靖的古怪神色。就知道自己那段时间的荒淫已经流传出来了,本来舒州的老百姓最喜欢地就是这些风流韵事,尤其是关于他刘鼎的风流韵事,那真的是无中生有,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最后子虚乌有地事情,都能说出过子丑寅卯来,还有板有眼的。更何况是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连金陵府的人都知道。那也太夸张了一点。想必多半是裴雨晴告诉他的,裴凝紫和裴雨晴都和金陵裴家有莫大的关系。这老头的消息灵通着呢。
“喝酒,喝酒!”
刘鼎举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来,来!”
裴易靖也欣然说道。
薛朗和李君既死,以后镇海就是鹰扬军的天下,再也没有人和刘鼎争夺了。裴家和刘鼎关系如此密切,对于鹰扬军的各项政策,也是一贯拥护地,延续兴旺自然不是难事,他作为裴家的新一代家主,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祖宗了。自从裴泰被夺走节度使的宝座以后,裴易靖还从来没有这样开怀过,没想到外面喊杀声连天,里面却是舒适安静的很,当即和刘鼎畅饮。
月婵姑娘看到两人心情都极好,悄悄的使出十二般本事,尽心的服侍两人,无意中看到藏勒昭在门外好像标枪一样的站住,从侧面看过去,藏勒昭的脸颊就好像是刀削一样地坚毅。又想起刚才他还抱了自己,不免有些心意。只是她出身风尘,对方却是刘鼎身边的亲信,前途无可限量,两人身份相差太远,那一丝丝情意不免熄灭了。
藏勒昭本人却是毫无所觉,只是警惕的盯着四周,手指紧紧的搭在弓弦上。白钦翎提到的三个神秘高手,始终没有出现,所有的鬼雨都战士都不敢大意。薛朗和李君都为他人作嫁衣裳去了,那三个神秘人物才是最致命的杀手。令狐翼到前面联系刘火进行战斗,藏勒昭却寸步不离刘鼎的左右,以免刘鼎遭受来历不明的高手袭击。
在刘鼎和裴易靖把酒言欢地同时,裴府地周围,已经变成了战场。
刘鼎入城的时候,鬼雨都战士控制了金陵城地东门,将所有的镇海军撤离,但是刘鼎前往天香楼以后,鬼雨都战士就撤离了这里,镇海军重新控制这里。后来随着局势的急促转变,天香楼里面连续死了两员大将,一个是薛朗。一个是李君,传言都是被刘鼎杀死的,弄得城内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真假。
在混乱中,早有准备的红巾盗出动了,他们从东门、南门蜂拥而入。中间还夹杂着部分不明真相的镇海军。可是很快,东门就被重新关上了,一部分镇海军控制了这里,他们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于是本能地选择了保持中立。到刁回到了东门以后,这里的城门就被永久的关闭了,红巾盗只能够从南门出入。
令狐翼站在裴府围墙的后面,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红巾盗。
在他的身边,是昔日地战友刘火。
刘火在裴府当了六个月的家丁头子。一直隐姓埋名,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自然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和红巾盗对阵。红巾盗从南门蜂拥入城,很快占领了金陵府衙门,跟着向裴府动了进攻。随着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刘火的战斗意志越来越炙盛。
令狐翼低沉的说道:“刘火,你的任务是守住这里,不是主动出击,明白吗?”
看到令狐翼的脸色非常冷峻,刘火充满自信的说道:“令狐,你放心。我的人绝对能打。”
令狐翼点点头,沉默不语。
刘火低声地说道:“令狐,你又来这副忧国忧民的神情,又生什么事了?”
令狐翼深沉的说道:“我是在想,红巾盗又要残害城内地居民了。”
刘火看看四周,低声说道:“这样金陵居民才能再次看清他们的丑陋,看清楚当初薛朗的错误,我们大军杀来的时候,才会受到老百姓们的热诚欢迎。等我们战胜了这些红巾盗以后。薛朗、李君这些人,永远都不再有人记得他们。”
令狐翼轻轻的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要消灭李君,消灭薛朗,鹰扬军有的是办法,刘鼎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样的方法?
嗖嗖嗖!
凌厉的箭镞呼啸而至。
红巾盗开始动攻击了。
刘火从围墙地后面快走过,在家丁们的背后低声吼道:“都别还击!”
面对外面汹涌而来的红巾盗,刘鼎和裴易靖还有心思品酒,当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裴府家丁。绝大部分都是正规的鹰扬军将士。是韦国勇用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办法替换过来的。战斗力非常强。他们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是最精良的,其中光是乌金弓地数量就过五十把。裴府的围墙如此高耸坚固,红巾盗就这样冲上来,显然是自讨苦吃。
令狐翼爬到庭院中的槐树上,坐在枝桠的上面,镇定的看着外面。
外面的红巾盗正在涌上来,一片的血红色,将整条专用甬道都覆盖了。
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李君投靠了薛朗以后,连军队的衣服颜色都没有改变,薛朗居然还接纳了,真是咄咄怪事,最后薛朗还是死了李君的手下,正是怨不得任何人。
面对外面红巾盗地大举进攻,刘火一点都着急,反而悠哉游哉地走到槐树下,一只脚搭在槐树上,自言自语的说道:“大人估计,跟随娄东作乱地红巾盗,也就是四五千人左右,就算李天翔他们不来,我一个人也能将他们全部收拾了。”
令狐翼沉默不语。
这些红巾盗当然没有太大的危险,危险在于白钦翎提到的三个人。
可是,那神秘的三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那些红巾盗越来越近,很快进入了鹰扬军的弓箭射程。
刘火冷冷的喝道:“放!”
嗖嗖嗖!
无数的箭镞呼啸而去。
前面的红巾盗成排倒下,裴府门前的专用通道上,顿时布满了红巾盗的尸体。
伤员在血泊中呻吟,出阵阵的惨叫声。
红巾盗指挥官娄东在后面看到,情不自禁的愕然说道:“裴府的家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潘逸站在娄东的身边,轻轻的冷笑:“你还以为他们是裴府的家丁?”
娄东微微一愣。
潘逸冷笑着说道:“鹰扬军早就使用了瞒天过海的策略,将裴府家丁都换上了鹰扬军的精锐,我敢说,那个带兵的人,就是韦国勇的副手刘火。此人原来是鬼雨都的人,擅长骑射。刘鼎将他派驻到裴府,隐姓埋名这么久,也真是委屈了他。”
娄东明白过来,随即狠狠的骂道:“就算他们再厉害,老子也要拿下他们。”
潘逸神色冷峻的说道:“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娄东自信的说道:“足够了。”
第296章 鸿门宴(4)
(本书7月22日大封推,兄弟们,多给几张月票冲冲榜吧!阿尼陀佛,善哉善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他娄东拿下了刘鼎,以后镇海地区就是他娄东的天下了。
这就是他娄东隐藏在红巾盗里面的价值,这就是他娄东崛起的机会。
鹰扬军的核心就是刘鼎,只要消灭了刘鼎,鹰扬军就会四分五裂,作为一个强有力的战斗团体不复存在。
根据潘逸的分析,现在的鹰扬军还没有足够成熟,鹰扬军内部存在多个派系,有原来清淮军的人,有原来保信军的人,有原来黄巢起义军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兵部完全融洽。鹰扬军完全是依靠刘鼎的武勇和个人魅力建立起来的部队,存在很多的弱点,刘鼎就是鹰扬军最大的弱点。
刘鼎死的越早,鹰扬军分裂的就越快,对宣武军的威胁也不复存在。相反的,刘鼎存活的时间越长,鹰扬军的凝聚力就越强,各个不同的派系也会互相融合,最终变成密不可分的团体。到那个时候,就算成功干掉了刘鼎,鹰扬军也将会形成极大的势力,再也无人能消灭他们。
现在,刘鼎就在眼前。
现在,刘鼎就在裴府里面。
现在,就是消灭刘鼎的最好机会。
只要攻克了裴府,就可以消灭刘鼎,要杀就杀,要刮就刮。
只要攻克裴府。刘鼎就会像一条狗一样跪地求饶。他所拥有地一切。都将被他娄东所取代。
只要消灭了刘鼎。他娄东就有可能成为镇海地区新地霸主。主宰这片美丽富饶地土地。
热血沸腾之下。娄东唰地一声拔出长剑。厉声喝道:
“冲!”
那些红巾盗蜂拥向前。踏着同伴们地尸体蜂拥而上。
他们都已经被娄东用大量地银子喂熟。只知道惟命是从。为地就是等待今天这个冲击地时刻。
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所覆盖,只有消灭刘鼎地唯一念头。
金钱、女人、权力。是他们最渴望得到的,这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
金钱、女人、权力,都近在咫尺,只要消灭了刘鼎,他们就可以得到这一切。
嗖嗖嗖!
鹰扬军再次射出密集的箭镞。
冲上去的红巾盗一片片的倒下,鲜血顺着石板路流淌,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裴府面前地专用甬道,似乎并不适合红巾盗的兵力展开,这里过于笔直和狭窄。两边没有丝毫的障碍物,鹰扬军早就将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都全部收走了,红巾盗找不到任何可以掩护的地方。而且鹰扬军是从侧面射出凶狠的弩箭,令红巾盗苦不堪言。
相对于狭窄的甬道来说,正面射出的弩箭杀伤力并不大,无论多么密集的箭镞,也只能射中最前面地十几个人,可是来自侧面的弩箭就非常阴狠了,几乎所有参与进攻的红巾盗,都处于鹰扬军怒箭地威胁之下。在一排排凶悍的怒箭面前,红巾盗完全就是割麦子一样的成片倒下。
鹰扬军装扮成的裴府家丁。牢牢地控制了裴府门前的专用甬道,给红巾盗制造了大量的伤亡,但是自身的伤亡却很少,极大的鼓舞了鹰扬军自身的士气。尽管进攻中地红巾盗也奋不顾身的展开反击,可是他们始终被居高临下的鹰扬军压制着,即使偶尔有鹰扬军被红巾盗的流矢射中,马上就有人将他们抬下去医治,而伤员流出的空缺,马上就被其余的鹰扬军战士弥补。射出去的箭镞依然是那样的凶猛。
裴府里面,有刘火指挥的一千名裴府家丁,还有藏勒昭、令狐翼指挥地六百鬼雨都战士,外面的红巾盗虽然有四五千人,可是他们的兵力还没有展开,兵力上的优势没有办法完全挥出来。事实上,鹰扬军内部,参战的只有刘火指挥的部队,鬼雨都的所有战士。都在刘鼎的四周戒备待命。眼下的战局,完全不需要鬼雨都出手。刘火就足够应付他们了。
藏勒昭好像标枪一样地站在大厅地面前,细心的倾听着红巾盗地进攻。他不需要亲自去观看,只需要收集各种的声音,就能够判断出整个战场的态势。红巾盗的进攻不可谓不猛烈,可是却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整个裴府就像是一个被棉花包裹着的仙人掌球,红巾盗的进攻越是有力,鹰扬军反击的力度就越大。红巾盗的进攻越是凶猛,自身的伤亡就越大。
为了防止红巾盗的袭扰,刘火专门准备了五十名出色的弓箭手,亲自指挥,指哪打哪。他本来就是弓箭手出身,箭术非常的出色,做了一段时间的斥候以后,他的箭术水平更有质的飞跃。自从秘密来到镇海地区以后,刘火就精心的挑选了两百名比较有资质的战士,亲自对他们进行箭术强化训练,然后从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人员继续强化训练。经过几个月的挑选,最后淘汰了一百五十人,只剩下最优秀的五十人,由他专门指挥,专门打击敌人最凶猛的部分。
他们使用的全部都是精制的乌金弓,配上质量最好的雕翎箭。乌金弓虽然重量轻,威力却很大,只要瞄准了目标,基本上没有脱靶的,而被射中要害的红巾盗,存活的几率基本是零。他们每射出一枚箭镞,都有一个红巾盗倒地,狭窄的甬道,被部分的乌金弓箭手牢牢的封锁着,红巾盗想要从这里进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薛朗在这个政变中,唯一做出的贡献就是:他没有给李君的部队提供新的装备,红巾盗还是使用原来的装备。他们本来就缺乏足够的盔甲,随着时间的推延,又有部分的盔甲被淘汰,于是红巾盗的盔甲数量就更少了。娄东尽管在动政变之前,秘密更换了部分人员地盔甲,但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走漏消息。盔甲更换的数量是很少的,远远不能满足实战的需要。
因此,红巾盗的盔甲防护能力,还是很差。在鹰扬军的弩箭面前,红巾盗冲上来只有送死地份。无论是鹰扬军大量装备的复合弓,还是精锐战士装备的乌金弓。射出的箭镞都足够刺穿红巾盗的身体。有些红巾盗临时装备了板甲,以为可以抵挡鹰扬军的弓箭射击,结果最后现,这些板甲的唯一作用,就是延缓他们的进攻度。
潘逸在后面仔细的看着,眉头慢慢地紧锁起来。
红巾盗的进攻竟然受到了如此强大的反击,颇有些出乎他地意料之外。
他制定的计划是非常完美的,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薛朗死了,李君死了。罪名都全部推到了刘鼎的头上,不会有人怀疑这个罪名。
只要消灭了盘踞在裴府里面的刘鼎,无论是将他杀死还是活捉。他的计划都将完美的结束。
镇海地区,要么从此陷入混乱,要么纳入宣武军的管辖范围。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都足够他潘逸在朱全忠的面前傲然挺立,都足够他在宣武军地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甚至,他极有可能和敬翔平起平坐。
然而,这个非常完美的计划,似乎出现了一点点的纰漏。
这个纰漏就出现在红巾盗的战斗力上。
尽管潘逸已经将红巾盗的战斗力估量的十分低。可是红巾盗的战斗力还是达不到他的估计水平。相反地,尽管他将鹰扬军的战斗力评估不断的上调,最后却现鹰扬军的战斗力,还在他的评估之上。这一上一下之间,差距就出来了。在宣武军里面,根本没有红巾盗这么差的部队,他现自己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如果娄东不能尽快的拿下裴府,不能尽快的杀死或者生擒刘鼎,随着鹰扬军各个部队地快反应。他们将会以最快地度向金陵城压过来,到时候,红巾盗自己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要说杀死刘鼎,他们就算想脱身也不可能。他必须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潘逸看着娄东,冷漠地说道:“这里的地形不利于进攻,你还是想想另外的办法吧!”
娄东冷冷的说道:“明白!”
地形上的不利,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他觉得自己的兵力是刘鼎的数倍,无论怎么进攻。都足可以置刘鼎于死地。所以没有必要多加考虑。娄东认为目前鹰扬军的抵抗只是暂时的,只要继续动进攻。鹰扬军必定会箭镞用尽,不得不选择撤退。直到红巾盗连续起了数次的进攻,他才蓦然醒悟过来,刘鼎绝对是不好对付的,裴府内的鹰扬军,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等待自己的到来。
他当即下令红巾盗散开,分成多股小部队,从裴府的其他方向动进攻。裴府的占地面积是很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金陵城的西北角,裴府的西面是城墙,是镇海军驻守的区域,裴府的北面则是长江。除了西面和北面无法进攻之外,从裴府的东面,也可以选择多个地点起攻击。但是从这里进攻以后,需要经过裴府的很多下人居住区,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大大小小的房屋交错,道路纵横曲折,如果鹰扬军埋藏在这些房屋里面释放冷箭,对于没有携带攻城武器的红巾盗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娄东之前没有下令部队从这里展开进攻,也是有顾虑的。根据情报,裴府东面的下人居住区,距离裴府的核心区域,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多丈的距离,红巾军想要从这里穿越过去,不太容易,鹰扬军不是笨蛋,他们肯定会在这里布置守军的。甚至可以说,这里的地形比正门外的专用甬道还要复杂。但是现在正面进攻没有效果,他也只好冒险了。在下达了自由进攻的命令以后,娄东大声许诺:“先攻入裴府的,奖励白银千两,连升三级。”
不过他的许诺似乎没有什么作用,红巾盗虽然分散开来了,可是进攻的力度并不猛烈。裴府东面乃是下人的居住区,里面的房屋没有那么有条理,道路交错其中。而且各种杂物房间杂其中,利于鹰扬军地隐藏。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道路绕来绕去的,如果不是熟悉这里的人,没准儿就绕晕了。事实上也是如此,翻墙进来倒是容易。可是进来以后,道路七拐八拐的,很多红巾盗就迷失了方向。
鹰扬军也早就料到红巾盗有这么一招,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正如娄东担心地那样,红巾盗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很容易迷路,一旦迷路,就很容易遭受裴府的冷箭毒手。事实上,在裴府东面的下人区。鹰扬军一早就安排了埋伏的兵力,这些人全部都是原来裴府的家丁,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在接受了鹰扬军秘密训练以后,他们第一次承担起拦截红巾盗的重任,潜藏在房屋里面静静的等待着红巾盗地到来。
裴府的主要人物,都悄悄的撤离了裴府,甚至连有身份地下人,也都撤离了,这时候留在裴府的,不过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员而已。在刘鼎到来裴府之前,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个人的行李物品。全部集中撤退到了裴府的西北角,整个下人区都已经是空无一人。故此,即使整个裴府都变成战场,损失的也不过是外表而已,红巾盗在摧毁下人区的建筑之前,想要进入裴府的核心区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这片区域全部毁掉了,裴府地损失也不会很大。
韦国勇在秘密中早就制订好了相关的计划。预料到一旦形势有变,敌人肯定会从裴府的东面起攻击。按照这个计划,裴府原来的家丁队长裴勇带着部分弓箭手,埋伏在裴府的各个角落,只等着敌人进来,就给予敌人迎头痛击。原本下人区的道路,就是曲折回绕的,裴勇又故意将一些门口锁了起来,给敌人造成错觉。以为这些上锁的门口才是主干道。专门撞开这些上锁的门口冲进来,结果往往是误入陷阱。一头闯到了死胡同里面去。果然,那些从角落馇进来地红巾盗,还以为找到了道路,急急忙忙的招呼后面的同伴跟上,结果走到尽头才现,这里根本就是死胡同,没有出去的道路。如果是在平时,这倒也没有什么,转身走回去,试探另外一条道路就是了。可是这里偏偏是战场,一不小心,旁边就有弩箭飞出来,一声不吭的夺走他们的性命。裴府的家丁箭术不是非常熟练,韦国勇就给他们大量准备了单兵弩,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施放暗箭的利器,红巾盗就在眼皮底下,近在咫尺,自然是一射一个准。顷刻之间,在这些复杂难辨的道路上,就留下了不少红巾盗地尸体。
这是一场政变,讲究地乃是迅高效,讲究的是准确快捷,讲究地秘密果断,所以,红巾盗在这之前并没有做出太多的准备,当他们接到进攻的命令以后,马上向金陵城火开拔,最终顺利的占领了金陵城的西门和南门。然而,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红巾盗没有携带大型武器,他们以为对付刘鼎完全没有必要使用攻城武器。然而,红巾盗痛苦的现,没有携带任何的攻城武器,这就是他们最大的麻烦。如果有攻城武器的话,也许就可以将裴府完全荡平了。
嗖嗖嗖!
噗噗噗!
从裴府东面翻墙突入的红巾盗,很快就消失在了娄东的视线里面,他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箭镞射的声音,还有若隐若现的箭头射入人体的声音,似乎是进去的红巾盗都全部遭遇了毒手。后面动进攻的红巾盗,狠将围墙砸开了两个大洞,大量的红巾盗蜂拥而入,可是前面就是大大小小的房屋,他们总不能将房屋全部都砸烂了,只能在房屋中曲折的通行,一不小心,就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箭镞射倒了。
从外面涌入的红巾盗数量很多,可是越往里面去,人数就越少,到最后就完全消失不见了,这种奇怪的现象,就好像是一大桶水气势汹汹的倒在干涸的沙漠上,开始还能卷起层层的波浪。可是很快就被干涸的沙漠完全吞噬掉。从娄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裴府地房屋错杂其中,却看不到任何的鹰扬军守军。进攻中的红巾盗也看不到任何的鹰扬军守军,可是一不留神,就会被突如其啦的弩箭射死。
“放火!”
娄东咬牙切齿的吼叫起来。
裴府有地是房屋,红巾盗有的是火把。看到底是谁厉害!
杀红了眼的红巾盗立刻奔走相告,纷纷放起火来,大火渐渐的蔓延起来。
隐藏在房屋中的裴府家丁,不得不撤离起火的房屋,这是红巾盗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敌人。
娄东远远的看到,情不自禁的冷笑起来。
好!
就这样将裴府一把火烧成平地,看你刘鼎能忘哪里跑。
想用这些房屋来阻挡红巾军地进攻,你们还嫩了点!
“娄东,你疯了吗?”
潘逸从附近赶过来。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要烧死刘鼎!”
娄东恶狠狠的说道,扭曲地脸颊映衬着火光,显得格外的狰狞。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你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烧死刘鼎。只会让你的部下看不清进攻的道路,显得更加的迷乱!”
“你一把大火烧掉裴府,的确是好办法,可是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升腾而起的黑烟,等于是告诉整个镇海,金陵城到底生了什么事!金陵城地居民,对于裴府是很尊敬的!我们要告诉镇海的人们,是刘鼎杀死了薛朗和李君。你是在为他们报仇雪恨!你这一把火,等于是告诉整个镇海,是我们挑起的政变!所有的罪过,都将落在你们红巾军的身上!”
“这把大火,不是要消灭刘鼎,而是拯救了刘鼎!你这个笨
潘逸怒气冲冲的反驳娄东,眼神阴冷的可怕。
娄东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被潘逸批驳地一无是处,忍不住热血上涌,冷冷的说道:“你知道什么?”
潘逸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冷峻的说道:“下人区对于裴府来说无关痛痒,他们自己早就想放火烧掉了,偏偏你还帮他们办了这件事!你有没有看到,大火阻断了我们的进攻,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鼎的大火的后面逍遥自在!你看看你的部下,现在都退下来了。在大火燃烧结束之前,你休想从东面继续进攻。正面的进攻不凑效,东面地进攻又被大火隔断,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刘鼎?你这是自断生路啊!”
娄东这时候才蓦然察觉。熊熊燃烧地大火。的确是逼退了裴府地守军,可是同样的。红巾盗自己,也无法从大火中起进攻,熊熊烈火产生的高温和浓烟,可以让进去的每个人都化成灰烬,在浓烟中,娄东依稀可以看到裴府家丁正在源源不断的后撤,进攻上去的红巾盗也源源不断的被迫撤了回来,于是双方的战斗就这样被熊熊大火隔断了。
与其说这场大火逼退了裴府的守军,还不如说这场大火为裴府的守军赢得了时间。裴府东面的下人区,少说也有几百栋大小不一的房屋,要等它们全部燃烧干净,至少要等三天三夜的时间。在这之前,红巾盗根本不可能利用这片区域再做文章。更可恶的是,现在大火已经燃烧起来,就算是红巾盗要将大火扑灭,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果这是一场常规的战斗,这场烈火完全没有问题,红巾盗完全可以等到大火消退以后,才踏着废墟慢悠悠的向裴府的核心区域动进攻,没有了这片房屋的掩护,红巾盗就可以和刘鼎面对面的战斗。但是现在是一场赶时间的战斗,红巾盗必须尽快的消灭裴府里面的刘鼎,否则鹰扬军大举反扑,娄东他就彻底的完蛋了。
一怒之下想到的好办法,忽然成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娄东只有木然当场。原本算计的满满当当的计划,突然变成了骑虎难下,他一时间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他下意识的转头看着潘逸,现潘逸正在用凶狠的眼光盯着他。
潘逸没想到娄东竟然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如果换了一个别地地方,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娄东拖下去一刀杀死,这样的废物。亏宣武军栽培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在这个最危急的关头,他居然做出了这样弱智的决定,宣武军里面,怎么可能有这样地人?尽管他是一个谋士,可是他背后看着娄东的身影。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杀意。
如果计划失败了,娄东要承担最大部分的责任,潘逸脑海中恶狠狠的想着。
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潘逸开始有点着急起来了,脑海中飞快的盘旋着各种各样的候补计划,然而,无论他是多么的精明,在这一刻,他都想不出更好的破解困局地办法了。刘鼎就在裴府里面。要杀死刘鼎,就要攻入裴府。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可是。越是简单的事情,就越是难以变更计划。
这次消灭刘鼎地计划,是敬翔和他商量决定的,对于胜利的期望,两人都只有五成的把握。换句话来说,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举动,失败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这个计划可能成功的地方,是建立在刘鼎的独立特行之上地,刘鼎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给了别人暗算他的绝好机会,只要造成某个特定的局面,还是可以成功的杀死刘鼎的。
敬翔和潘逸都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鹰扬军没有了刘鼎,肯定会内乱的,现在的鹰扬军,还没有修炼成一支坚不可摧地部队,他的经验沉淀还没有达到密不可分的程度。鹰扬军的核心,鹰扬军之间维系的纽带。都是刘鼎,都是刘鼎这个可以被杀死的人。因此,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杀死刘鼎——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方法。
这不但是敬翔和潘逸的意思,也是宣武军朱全忠地意思。朱全忠自从投靠了唐廷以后,前途越来越美好,现在已经是检校吏部尚书,对于朝廷地控制力越来越强。这样的背景下,他绝对不容忍刘鼎这样人物地存在。绝对不容忍刘鼎继续威胁到自己。只要有杀死刘鼎的机会。朱全忠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尽管朱全忠从来都没有表现过对于刘鼎的忌惮,可是敬翔和潘逸都很清楚。在朱全忠的内心,对于刘鼎,对于黄巢的后人,他还是很忌惮的,正是他的叛变,将黄巢起义军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最终黄巢全家都死在了山东虎狼谷,刘鼎名义上的妻子,也死在了成都大玄楼之下。这笔血债,只要是男人,都不会忘记。
中和元年七月二十四日,武宁节度使时溥派遣使臣进献黄巢和他家人的头颅以及他父子的众位妻妾,皇帝李俨亲临成都大玄楼接受进献。尽管李俨恨透了黄巢起义军,还是看到诸位妻妾的美女,他还是起了收拢之心,只要这些美丽女子向他屈服,他就饶了她们,然后集体收入后宫。这些女子,多半都是富贵人家的闺女,出身高贵,知书识礼,和黄巢等人的粗鲁鄙俗完全不同。
李俨向黄巢等人的妻妾问话:“你们都是显贵人家的子女,世代接受国家的恩惠,为什么要跟随贼寇呀?”
本来李俨认为自己的开恩,肯定会换来这些出身高贵的姑娘们欢迎,可是,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站在前面的一位年轻姑娘朗声回答说:“贼寇逞凶作乱,大唐有百万军队,却不能固守祖庙,流落到巴蜀一带,今天陛下责备一个女子不能抗拒贼寇,那么朝中的王公大臣将军统帅们又怎么说呢!”
李俨羞愧不能答,不再问话,下令全部在集市杀掉。人们争着给黄巢父子的众位妻妾送酒,其余的人都悲痛恐惧昏昏沉沉地喝醉了,唯独站在前面的那位既不饮酒也不哭泣,到了处刑的时候,神态脸色肃穆坦然。这个当面斥责皇帝李俨的女子,就是刘鼎名义上的妻子。她的名字,叫做杨若兰,是大齐国宰相杨希古的女儿。
由于刘鼎之前的“不人道”,这个女子直到死,都还是冰清玉洁的身体。她本来出身名门,却投身到了黄巢起义军里面,或许这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形势迫然。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刘鼎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大齐国秦王殿下的妻子,大齐国皇帝黄巢亲自主婚,天下人人皆知。
如果说刘鼎会放过他朱全忠,恐怕朱全忠自己都不会相信地,只要想到刘鼎的绝顶武勇,朱全忠就不能不感到恐惧。尤其是在刘鼎“开窍”了以后,这种恐惧越来越深,直到让朱全忠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朱蕾冒险行刺刘鼎,正是感觉到了朱全忠这种自内心的恐惧,想要借此讨好朱全忠,只可惜,朱蕾的刺杀没有成功,反而提前暴露了宣武军和鹰扬军之间的矛盾,盛怒之下地朱全忠。当场下令将朱蕾关押起来,再也不给她出门。
现在有些古怪的迹象表明,刘鼎的确是恢复了记忆。“开窍”了,再也不是之前的弱智人士,但是,他的“开窍”,却又和一般的开窍不同,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宣武军的情报探子也难以描述。敬翔和潘逸在背地里仔细的研究过刘鼎这两年的所作所为,终于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毫无疑问。刘鼎变得精明了,变得更加难对付了,不光拥有以前地武勇,还有了聪明的脑袋,鹰扬军的崛起就是最好地证明。
但是,奇怪的是,刘鼎似乎在“开窍”的同时,也失去了对以前的记忆,又或者准确来说。在他“开窍”之前,他根本就没有过记忆,所以,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去的事情,对于黄巢和杨若兰之死,都显得比较冷漠,好像这些人和他完全不相关似的。这正是敬翔和潘逸担心的所在,须知道,如果刘鼎现在将报仇的意志深深的压下去。没有表露出来。到时候一旦爆,肯定会无比地猛烈。绝非宣武军能够承受。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刘鼎突然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又或者是别人向他陈述了朱全忠和黄巢之间的关系,恐怕朱全忠会死无葬身之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朱全忠在乱世当中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批准了潘逸的计划,决心以最快的度除掉刘鼎,消除这个潜在的隐患。
镇海地区地强势人物,周宝、薛朗、李君都死了,局势自然会越来越混乱,对于北方的宣武军来说,镇海越混乱越好,娄东是他们展了多年的卧底,只要有潘逸的协助,娄东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合纵连横,纵横捭阖,将镇海地区的大部分权力,都聚拢在自己的手中。说真的,宣武军觊觎这块地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可惜山水相隔,无法直接下手,只能假手于人。
本来计划地是非常顺利地,唯一意外的就是刘鼎。
刘鼎明明就在裴府里面,可是娄东和他地红巾盗,就是久攻不下。
刘鼎明明距离两人都不过两百丈的距离,可是他们的刀尖,就是架不到刘鼎的脖子上。
潘逸不得不出一阵郁闷的感慨,这个刘鼎的生命力还真强啊,唐廷杀不死他,突厥人杀不死他,秦宗权杀不死他,朱蕾突然出手也杀不死他,难道宣武军精心制定的计划也杀不死他?不可能!
潘逸绝对不信这个邪。
他用力甩掉脑海中的不良想法,重新鼓起勇气,沉静的对娄东说道:“拿下裴府是关键,你一定要努力!节度使大人在大梁看着你呢!只要你杀死了刘鼎,你以后就是宣武军的左司马!”
娄东受到了激烈,脸色涨红,亲自上去督促队伍。
有几个红巾盗犹豫不前,结果被娄东当场挥刀砍死。
娄东脸色狰狞,挥舞着滴血的弯刀,狠狠的说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娄东的亲自带领下,红巾盗再次起进攻,冒着鹰扬军的密集箭镞前进。他们不但从正面的甬道起攻击,甚至还尝试着穿过裴府东面的熊熊烈火,向裴府内部挺进。在娄东的身边,有几个红巾盗显得格外的活跃,他们都是娄东平时用银子喂熟的心腹,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终于是他们出马的时候了。
这几个红巾盗都用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慢慢的向着裴府地正面靠过来。又有人从居民家中抢来棉被,用水打湿了,然后覆盖在手推车的上面。上面再垒砌门板,就成了简单的防护工具。鹰扬军弓箭手射出的弩箭,要么被门板挡住,要么射在了湿水棉被上,杀伤力骤然下降。
“妈的!以为这样就可以上来吗?”
刘火大大咧咧的骂着脏话,弯弓搭箭。找到了他们暴露在手推车外面地脚掌。
嗖!
雕翎箭呼啸而去。
一个红巾盗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下,正是被射中了脚掌。
他的身体刚刚暴露出来,马上就有至少三枚箭镞呼啸而去,将他射翻在地上。
刘火继续弯弓搭箭。
那些隐藏在手推车后面的红巾盗,固然防护的很好,可是在行动中,偶尔露出个肩膀、脚板什么的,还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对于一般的弓箭手来说。要抓住这样的目标不容易,可是对于刘火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双方的距离很近。最多也就是十丈,他闭着眼睛都可以射中。他以前做斥候地时候,在原野上策马飞驰,可以在高疾驰中,准确射中二三十丈外的活动目标,更别说这样的目标了。
嗖!
刘火一松手,又是一枚箭镞脱手而去。
手推车后面一个红巾盗被射中了肩头,身体下意识地向左边倾倒。
嗖!
刘火又是一箭过去,那个红巾盗左胸中箭。倾倒的更加厉害了。
嗖嗖嗖!
更多的箭镞呼啸而去,那个红巾盗彻底的倒在了地下。
手推车的推进度,明显的放慢了。
刘火垂下乌金弓,向后面的令狐翼示意:“你要找的人,会不会在手推车的后面?”
令狐翼摇摇头。
他在后面清晰地看到,那三个人根本不是白钦翎描述的三个神秘人物。
相信能被白钦翎看上的人物,也绝对不会参与这么没有前途的进攻。
是的,红巾盗的进攻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这是一场完全没有希望的战斗。
鹰扬军已经将裴府防护的严严实实。好像是铁桶一样,红巾盗想要通过这样地办法来消灭刘鼎,只能说,他们的脑子要么是被猪撞了,要么就是吃猪油吃多了被蒙住了,他们严重低估了鹰扬军的战斗力,同时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战斗力。
刘火继续射箭。
呼啸而去的箭镞,总是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只要他们被射中,只要他们的身体出现偏差。马上就会遭受到死亡箭镞的覆盖。
手推车后面地红巾盗终于被迫放弃了前进。伺机退后。他们乃是娄东身边最精锐地士兵,他们的撤退。自然引得其他地红巾盗也撤退了。于是,后面的红巾盗又一轮又被挡住了,尽管还有数千名的红巾盗聚集在裴府的四周,可是却对裴府没有任何的威胁。他们在裴府的外面来回的打转转,就好像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娄东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刘鼎明明就在里面,他就是无法将裴府啃下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照亮了半个金陵城,娄东恨不得大火立刻向西面扑过去,将刘鼎烧成灰烬。
只可惜,大火在笔直的向上燃烧,时不时的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娄东的无能。
这时候,忽然有军官急匆匆的来找他,脸色煞白的可怕。
娄东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回事?”
那军官颤声说道:“大人,镇海军都投靠到鹰扬军那边去了。”
(本书7月22日大封推,兄弟们,多给几张月票冲冲榜吧!阿尼陀佛,善哉善哉!)
第297章 鸿门宴(5)
(本书7月22日大封推,兄弟们,多给几张月票冲冲榜吧!阿尼陀佛,善哉善哉!)
原来,刘浩和刁终于稳定了镇海军,他们收拢了镇海军的残部,宣布了薛朗和李君等人死亡的消息,将矛头指向了红巾盗,顿时在镇海军里面引起了强烈的愤慨。镇海军的战斗力虽然从来都不怎么出色,可是他们毕竟是镇海地区的地头蛇,对于红巾盗一直都不太顺眼,后来薛朗接纳了李君的投降,红巾盗和镇海军平起平坐,让他们觉得很不舒服,现在李君居然杀死了薛朗,镇海军对红巾盗的不满,就完全爆出来了。
刘浩和刁两人督促镇海军,严格按照刘鼎的命令,坚守中立,不参与红巾盗和鹰扬军的战斗,这让镇海军官兵对城内生的一切再无怀疑。红巾盗本来驻扎在句容,现在他们蓦然出现在金陵城内,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南门本来是镇海军控制的,刁也派人和红巾盗严正交涉,要将南门的控制权拿回来,红巾盗正是从南门进来的,当然不可能交出南门。于是,在一番挣扎过后,镇海军就顺理成章的倒向了鹰扬军。
这时候,在句容方向,鹰扬军和红巾盗也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鹰扬军出动了李天翔、刁奇两个部队,对红巾盗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李天翔和刁奇都强烈的想要建立功勋,对于红巾盗这类鱼腩部队自然毫不手软。在娄东带走了自己的亲信以后,剩下的红巾盗都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除了极少数人继续和鹰扬军战斗之外,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中立,又或者是选择悄悄的离开。最终,句容的红巾盗完全瓦解。
艾飞雨孤身前往钟山要塞,说服了镇海军指挥官杜武保持中立。薛朗被李君暗算,镇海军大势已去,杜武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中立。这样一来,所有的镇海军,都和红巾盗划清了关系。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和红巾盗交手,只是严格的控制着属于自己的区域。然而,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不妙的消息。对于红巾盗来说,没有争取到镇海军地支持,绝对是最大的失误,没有争取到镇海军的支持,这个罪名就无法全部栽到鹰扬军的头上。
潘逸暗骂李君混蛋,居然没有杀死刘浩和刁,留下他们两个在金陵城内捣乱。这等事情都办不好,李君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可是李君已经死了,潘逸就算再骂也没有效果。现在鹰扬军已经控制了金陵城外的局势。金陵城内地红巾盗,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立刻拿下裴府。否则,这里的所有人,都将干净彻底的被鹰扬军全部消灭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潘逸反而冷静下来了,他对娄东神色凝重的说道:“娄东,现在局势非常危险,必须抓紧时间!”
娄东厉声冷笑:“知道,不就是拿下裴府么!”
在镇海地区潜伏了数年的他,现在终于等来了机会。娄东绝对不能让这个机会擦身而过。
就算没有潘逸的激励,娄东也必须豁出去了。
他高举着指挥刀,将身边的红巾盗一波一波的送上战场,让他们拼死地冲击鹰扬军的防线。他不断的许下最动听地诺言,不断的用指挥刀诛杀畏缩不前的士兵,试图用人数上的优势,来彻底的压倒裴府内的鹰扬军。
然而,无论他怎么冲击,裴府内的鹰扬军都好像是绵里藏针一样。对红巾盗的攻击总是坚决的进行反击。红巾盗攻击地力度越大,鹰扬军反击的力度就越大。等待在红巾盗面前的,永远都是密集的箭镞。任凭娄东在后面不断的咆哮怒吼,红巾盗还是没有办法踏入裴府半步。倒是天色逐渐的黑暗下来,裴府东面的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金陵城。
令狐翼在后面看着。轻轻地摇摇头。连他都替愚蠢地红巾盗悲哀。他约莫计算着时间。鹰扬军大部队地到来。不会很久了。红巾盗现在最好地选择。就是立刻撤军。分散远遁。兴许运气好还能保留一条性命。如果运气不好。那就只好长眠于地下了。可是现在红巾盗非但没有撤退。反而拼死地起攻击。只能说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了。
无法控制自己地。只会让自己死地更快。
令狐翼一直都牢牢地记着这条纯朴地道理。
只可惜。娄东却似乎不懂得。
面对遍地地尸体。娄东终于开始急躁了。拿不下裴府。控制不了刘鼎。他只有死路一条。
潘逸同样显得有点急躁。刘鼎就在眼前。却不能一击奏效。实在是令人太不甘心。
刘鼎就在裴府里面,红巾盗集中了数千人,居然无法攻进去,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潘逸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煮熟地鸭子就这样飞走了,换谁都不甘心。
要是这次计划失败了,他潘逸以后在宣武军,可就难抬头做人了。
刘鼎!
必须死!
娄东终于气急败坏了,急匆匆地找到潘逸,急切的说道:“潘大人,你提到地神秘高手在哪里?”
潘逸眼珠子轻轻一转,已经有了别的计划,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冷静的说道:“他们有特殊的任务,你只管进攻就是了,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出现的。娄东急切的说道:“没有他们的协助,我打不开局面啊!”
潘逸淡淡的说道:“原来你的水平不过如此,大人是看走眼了。”
娄东恼怒的说道:“潘逸,你不要小觑了老子。”
潘逸冷冷的说道:“宣武军的将军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想和天王神将他们平起平坐,必须拿出点本事来!你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吧!”
娄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条条勃起来。
是的,他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鹰扬军地主力部队,很快就会杀到金陵城的外面。
薛朗死了。李君死了,娄东不想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想要不死,只有拼命。
“兄弟们,冲啊!”
娄东紧握着利刃,亲自带队冲了上去。
进退两难的红巾盗也知道他们面临的命运,没有选择的他们。只好跟在后面蜂拥而上。
裴府周围,再次响起激烈地喊杀声。
藏勒昭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才有点拼命的样子。”
月婵姑娘听到了藏勒昭的自言自语,美丽的眼睛悄悄的眨了眨,却没有说话。
令狐翼从树丫上跳下来,挽着乌金弓来到前面,快的射出一枚枚凶悍的箭镞。
在他地身边,刘火弯弓搭箭,射箭的度甚至比令狐翼还要快。
嗖嗖嗖!
一枚枚的雕翎箭呼啸而去。将死亡地气息传播到红巾盗队伍里面的每个角落。
在密集的箭镞面前,红巾盗不断的倒下,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反而阻挡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娄东虽然带着部队冲锋,却始终躲在人群的后面,避过了一的箭镞。
噗!
刘火的箭镞,射中了娄东前面地红巾盗,箭头深深的刺入了目标的脸颊。
鲜血飞溅。
娄东感觉自己的脸颊上热乎乎的,顺手一抹,乃是自己部下的鲜血。
他情不自禁的一愣,急忙放慢了前进的步伐。
嗖嗖嗖!
周围不断有利箭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蓬蓬的血雨。每一篷血雨飞溅而起,几乎就是一条人命。
红巾盗不断地倒下,人数越来越少,士气也越来越低,被银子和刺激起来的战斗力,正在快的消退。说老实话,自从他们在溧水被鹰扬军击败以后,他们对于鹰扬军的恐惧就深深的存在,如果不是娄东用大量的财富刺激起他们的动力。他们是绝对不会跟鹰扬军作对的。
造反,固然是令人激动的,只要造反成功,自己地命运马上就会得到改变。但如果造反没有成功地可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一点点地希望,可是现在,就算是最不开窍的人,也都看出来了。他们根本没有击败鹰扬军的机会。更别说消灭刘鼎了。
娄东急躁间回头寻找潘逸,却现潘逸已经消失不见了。
“妈的!”
娄东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潘逸一定是见机不妙。自己逃跑了,这个王八蛋!
他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进,是死路一条。
退,也是死路一条。
进,打不开裴府,鹰扬军坚如磐石,箭如雨下,红巾盗根本咬不开这个口子。
退,天下之大,也没有他的藏身之处,鹰扬军饶不了他,宣武军也不会要他这样的废物。
“我该怎么办?”
娄东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无奈的出哀叹。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他是否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本来在红巾盗里面干的好好的,身边有一群信得过的兄弟,李君需要依仗他的能力,天大的事情都有李君扛着。如果不是潘逸的到来,如果不是潘逸鼓动了自己,或许他现在依然过的好好的,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一失足千古恨,后悔莫及啊!
在裴府的里面,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外面的激战,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仿佛刺耳的喊杀声,只不过是陪衬的背景音乐而已。刘鼎和裴易靖淡然喝酒,说些镇海地区的奇闻趣事,偶尔还会说说裴雨晴的事情。月婵和月眉姑娘也尽心侍候着,其实她们两个内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可是刘鼎和裴易靖都没有丝毫惊恐的神色,她们的内心也在渐渐地平静下来。
红巾盗的进攻越来越弱。动进攻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人开始考虑自己的退路。毫无疑问,鹰扬军很快就要到来,他们不想死的话,就只有悄悄地溜走。如果不想悄悄的溜走,那只有在临死前疯狂一把。将金陵城再糟蹋一番,然后心满意足的上路。于是,部分的红巾盗悄悄的溜掉了,部分的红巾盗开始在城内杀人放火,娄东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刘火已经是胜利在握,于是离开了前线,来到令狐翼的树下,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令狐翼地脸色却是有些阴沉,目光很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刘火好奇的说道:“令狐,你在担心什么?”
令狐翼看着东面熊熊燃烧地烈火,缓缓的说道:“我在想。他们是不是还有高手隐藏其中?”
刘火皱眉说道:“红巾盗的高手?从烈火中走出来?”
他和令狐翼并不知道白钦翎提到的三个神秘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或许白钦翎自身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三人的可怕,所以特别提醒刘鼎注意。现在这三个神秘的高手到底隐藏在哪里,令狐翼不知道,白钦翎现在隐藏在哪里,令狐翼同样不知道。白钦翎这种级别的高手,和他们这些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他们努力修炼地目的,就是要达到白钦翎那样的水平。
刘火慎重的绕着围墙转了两圈,还专门到裴勇那边去打探情况,结果裴勇告诉他裴府东面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在这样的烈火之下,不要说人,就是神仙也无法飞进来。刘火最后回到令狐翼的身边,大咧咧的说道:“裴府都被我们保卫的严严实实地,不要说三个敌人。就算是三个苍蝇,没有老子的允许,它们也飞不进来。裴勇说了,火倒是不可怕,最怕的是浓烟,东面的房屋里堆放了很多杂物,还有些药草什么的,烧出来的浓烟具有很强的毒性,人要从哪里过。没有不被熏死的。”
然而。令狐翼还是警惕的盯着四周,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但是很显然。在这样地情况下,敌人是不可能从正面或者东面进来了,唯一地可能就是西面和北面……西面是镇海军把守的城墙,敌人不可能从那里进来,唯一地可能就是北面。裴府的后面静悄悄的,他得到那里去看看。令狐翼快来到裴府的后面,检查了各个岗哨,包括暗哨在内,都没有现任何的异常情况。
可是令狐翼还是感觉有些忐忑不安,总是感觉敌人隐藏在某个地方,随时都可能杀出来。他看着偌大的裴府,努力的推测敌人到底会从什么地方突然杀出来,不知不觉中,就来到刘鼎的厅外,看到藏勒昭好好的站在那里,绷紧的心才渐渐的放松下来。
刘鼎眼尖,已经看到了令狐翼,于是说道:“令狐,有没有什么现?”
令狐翼摇摇头,苦恼的说道:“没有。”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继续监视。”
令狐翼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这里……”
刘鼎轻轻的摆摆手,表示不用担心。
令狐翼只好退开。
藏勒昭给他打了个放心的眼色,表示自己站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硬闯进来的。
刘鼎好整以暇的端起酒杯,对着裴易靖严肃的说道:“战事就要结束了,节度使大人,来,我们来干最后一杯。”
裴易靖笑着说道:“别开玩笑,大人你……”
刘鼎认真的说道:“你,就是未来的镇海节度使。”
裴易靖终于意识到刘鼎不是开玩笑,脸色也严肃起来。
镇海节度使,曾经是裴泰多少年的梦想,当年裴琚从镇海节度使的宝座上下来,还让裴家的人留下了多少遗憾,裴家的每个人,无不梦想重新回到这个宝座上。周宝对于裴家的打压,当然是有原因的,为的就是防止裴府重新崛起。事实上,裴府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斗争。他们从内心里希望自己还能够回到镇海节度使的宝座上。可是,当这个宝座真正回到自己的手上时,裴易靖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地惊喜。
事实上,他也非常明白,自己这位镇海节度使,乃是刘鼎的属下。必须听从刘鼎的命令。如果搞错了这个关系,即使有裴雨晴的关系在,裴家的地位也将受到极大的威胁。当然,裴易靖是绝对不会搞错这种关系地,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镇海节度使,隶属于鹰扬军的节度使。
在裴府的外面,战斗已经逐渐的接近尾声。鹰扬军已经消灭了句容的红巾盗,正在源源不断的开进金陵城。镇守东门的刁,下令打开了城门。让鹰扬军列队入城。同时,针对有部分红巾盗在城内烧杀抢掠的情况,刁下令镇海军参与镇压。红巾盗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试图立功表现自己地镇海军也显得格外的积极。
李天翔率领鹰扬军鱼贯而入,直接冲到了裴府的外面。他们地到来,让娄东彻底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败。入城的鹰扬军越来越多,娄东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残余的红巾盗,已经没有退路,在临死之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残害当地的百姓。烧杀淫掠,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糟蹋一把,就是他们唯一地选择了。
“娄东。”
李天翔骑着黑马,缓缓的来到娄东的面前。
句容的红巾盗已经全部投降,剩下的就只有这位娄东大人。
“是你。”
娄东长叹一声,挥剑自刎。
当年在溧阳的时候,娄东和李天翔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却是生离死别。
在临死前的一刹那。娄东忽然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一枚被遗弃的棋子,就如同已经被遗弃地薛朗和李君一样。
潘逸见机不妙,早早的就溜了。
自己为什么没有溜呢?
娄东既死,其余的红巾盗自然没有了抵抗的心思,只能朝金陵城的纵深逃窜。
“刁指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李天翔对刁扬手说道。
“明白。”
刁举手敬礼,跟着下令镇海军全部投入到肃清红巾盗的战斗里面去。
这里毕竟是镇海军的地盘。鹰扬军没有必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剩下的手尾自然有镇海军来收拾,相信他们为了讨好鹰扬军。绝对会尽职尽责地。
李天翔挥挥手,鹰扬军很快在市中心地街道上列队,等候着刘鼎的出来。
裴易靖亲自将刘鼎送了出来。
当刘鼎出现在战场时,战场上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地红巾盗尸体,有的尸体还堆积了三四层,鲜血顺着低洼处缓缓的流淌,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刘鼎的神色,却显得有些踌躇满志,其余的鹰扬军将领,还有裴易靖等人,都如释重负。他们都知道,今天的战斗结束以后,金陵城就要永久的安静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流血。
离开裴府的时候,令狐翼牵来一匹战马,却不是刘鼎平时骑的那一匹白马,而是一匹特别健壮的黄骠马。这匹战马显得特别的壮实,甚至连马鞍都好像是精钢打造的,马腹的两边,也都包着特制的盔甲。刘鼎翻身上马,绕战场慢吞吞的走着,周围的红巾盗都惊恐不安的看着他,然后情不自禁的耷拉下脑袋。
在刘鼎经过自己身边的,刘火担心的说道:“大人,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
话音未落。
只看到死人堆里面,突然钻出三个人影。
尽管看不清他们的神态,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可是刘火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的杀意。
杀意!
凛冽的杀意!
铺天盖地的杀意!
刘火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乌金弓!
李君的鸿门宴是假的,那是诱饵。
娄东的进攻也是假地,同样是诱饵。
只有这三个人的攻击,才是真的!
他们这才是真正要刘鼎的命!
打败了红巾盗以后,几乎所有人都松懈下来了,几乎所有人都垂下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就是刘火自己,即使意识到了危险,却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电光石火之间。十二枚箭镞已经呼啸而去。
出手地正是朱家兄弟!
说时迟那时快,刘鼎身体一沉,硬生生的将整匹黄骠马压倒下去。
他的整个身体,都挡在了战马的后面,紧紧的贴着地面。
嗖嗖嗖!十二枚箭镞全部凌空而过,带起一片死亡的气息。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被箭镞的破空声完全掩盖。
刘鼎身后的鬼雨都战士,倒下了一片,包括侍卫队长刘蒙在内。
鲜血飞溅,天地间一片血红。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朱家兄弟再次弯弓搭箭,再次射出凶狠地连珠箭。
嗖嗖嗖!
又是十二枚箭镞呼啸而至,刺耳的箭镞破空声,撕碎了刘火的耳膜。
噗噗噗……
箭镞全部都射在了马鞍上,爆出无数耀眼地火光。
刘火情不自禁的觉得眼前一阵刺痛。手中的乌金弓差点脱手坠地。
黄骠马出一阵痛苦的嘶鸣,四蹄无力的踢动着。
几乎是同时,一枚更强劲的箭镞。呼啸着掠过长空,出无比凌厉的叫声,撕碎了更多人的耳膜。
嗖!
噗!
这两个声音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隔,仿佛本来就是连接在一起地。
朱罗衣一声不吭,被强劲的箭镞带得向后面飞了起来。
箭镞射穿了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来了个尸分离。
一篷血雨迸射而出,直接在天空中化成一片粉红。
白钦翎的箭镞!
刘火差点吼叫出来。天底下只有白钦翎的箭镞如此凶猛,天底下只有白钦翎才能取人性命于百步之外!
白钦翎的突然出现,惊醒了呆若木鸡的鹰扬军将士。
令狐翼率先弯弓搭箭。同样是三枚连珠箭,射向朱家兄弟。
然而,朱玄衣和朱铁衣已经分散离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急促逃窜。
两人的度极快,迅若闪电。
令狐翼射出的箭镞,竟然落在两人地背后,轻飘飘的掉了下来。
同样的。藏勒昭和刘火等人的箭镞,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令狐翼惋惜不已。
嗖!
又是一枚箭镞破空而至,尖厉的破空声,将整个战场的所有声音都再次覆盖,正是白钦翎再次出手。
朱铁衣正好跳过一具尸体,这枚箭镞呼啸而来,正好射中他的后心。几乎没有变换什么动作,他就倒了下去。距离太远了,别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射中。直到现他倒下去以后。再也没有起来,才最终相信他死了。
朱玄衣却已经逃入了旁边的民居里面。瞬间消失在所有地视野中。
令狐翼要追赶,却被刘鼎叫住了。
刘鼎声音低沉地说道:“让老白去!”
令狐翼只好收住脚步,悻悻的垂下了乌金弓。
刘火快地冲到朱罗衣的身边,现他已经尸分离,手中却紧紧的握着一把黑色的铁弓。他拿起来一看,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好家伙,这是足足三百石的硬弓!就是他和令狐翼,也拉不开这样的硬弓!他拿着硬弓走到朱铁衣的身边,现朱铁衣使用的,同样是三百石的硬弓,难怪他们的出手如此的凶悍!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天翔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叫道:“所有人,立刻打扫战场,将全部的武器都收集起来。”
在场的刁奇同样如梦初醒,急忙下令部队打扫战场,说什么也不能让战场上还潜伏着这样的神秘人物。
“每具尸体都加上一刀!”
李天翔阴沉的下达命令。
鹰扬军将士蜂拥而上,打扫战场。
他们严格的执行了李天翔地命令,每个红巾盗的尸体都要插上一刀。确信对方切实死亡为止。
刘鼎默默的站在刘蒙的身边,缓缓的低下了头。
刘蒙死了。
死在朱家兄弟的箭下。
朱家兄弟地十二枚箭镞,不但夺走了刘蒙的性命,还夺走了九个鬼雨都战士的性命,还造成了八人重伤,四人轻伤。若不是亲眼看见,刘鼎自己都难以相信。仅仅是两轮的箭雨,他身边的侍卫就被消灭了一半!在对方的箭镞之下,这些精锐的鬼雨都战士竟然比白纸还要脆弱,在对方的箭镞下,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什么样地高手?
刘鼎看着头皮有点麻的令狐翼和藏勒昭,低声的说道:“通知三眼都,一定要将凶手地身份挖出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令狐翼阴沉着脸去了。
刘鼎拨转马头。重新回到裴府,裴易靖已经准备好了压惊酒。刘鼎自己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三杯。才将内心的悲痛压下去。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思忖着,五千名红巾盗的进攻,都不如三个神秘高手二十四枚箭镞造成的损失,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暗杀自己?
不久之后,鹰扬军的各个将领也来到,镇海军的各个将领也先后来到。他们听说了刚才的事情,都情不自禁地变了脸色。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一字排开的鬼雨都战士尸体,这些精锐的战士,就这样永远的沉睡了。如果刘鼎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点。恐怕现在已经是横尸当场了。幸好鹰扬军里面有白钦翎这样的人物,要不然……他们想都不敢想。
刘鼎努力将内心的震惊压下去,表面显得异常的平静,缓缓的说道:“都坐下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
薛朗地镇海军,已经全部向鹰扬军投诚。杜武、刘浩、刁等人,也都先后来到了刘鼎的身边,等候刘鼎的安排。他们原本内心还有点七上八下的。现在有刘鼎这句话,终于完全的放下心来。
李天翔简单的汇报了金陵城外面的战况。驻扎在句容的红巾盗,战死两千余人,被俘虏一千与人,其余一万人全部投降鹰扬军。鹰扬军在解决句容红巾盗的时候,有五百多人伤亡,其中死亡地不过一百人,说明战斗并不十分激烈,也说明红巾盗基本意识到了前途地黯淡。再也没有心思和鹰扬军继续对抗下去了。
刁汇报了金陵城内部的战况。在刘火击溃了红巾盗地进攻以后。他派兵追赶残余的红巾盗,已经基本肃清。但是这些逃窜的红巾盗到处杀人放火。还是给金陵城居民造成了较大的损失,金陵城的居民都恨透了这些家伙,不但大骂痛骂李君、娄东,还连带着薛朗也受罪,要不是他当初接纳李君的投降,红巾盗就被鹰扬军全部消灭了,他们今天也不用遭罪。
刘鼎缓缓的说道:“贴出告示,我,鹰扬军节度使刘鼎,郑重向他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乱军袭扰他们了!裴易靖严肃的回答:“明白。”
刘鼎看着刘浩等人,缓缓的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归属裴易靖的管辖,继续沿用镇海军的旗号。”
杜武、刘浩、刁三人齐声回答:“明白!”
这意味着,金陵联军正式解散。
这意味着,鹰扬军独占润州。
这意味着,裴易靖将代替刘鼎治理这片区域。
裴易靖端起酒杯,向刘鼎敬酒。
刘鼎举起酒杯,淡然说道:“我宣布,从现在开始,裴易靖就是镇海节度使留后。”
众人齐声出一声欢呼。
当天晚上,裴易靖宣布举行宴会,庆祝红巾盗被消灭,庆祝润州地区可以获得永久的和平。
与会的有鹰扬军的代表,还有镇海军的代表,自然还有金陵和镇海各地的代表,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来自不同的阶层。那位悲怆的拉二胡老人也在其中,这是刘鼎亲自下令请来的。孙国成和孙大圣也在邀请之列,孙大圣这才知道刘鼎的身份,显得收敛了不少,不过刘鼎倒是很喜欢他,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眯眯的走了。
华灯初上,裴易靖大声宣布宴会开始,于是大家举杯尽情畅饮。
那边有人急匆匆的来找李怡禾,李怡禾听了报告以后,脸色微微一变,眉头轻轻的皱到了一起。
片刻之后,李怡禾来到刘鼎的身边,低声的说道:“秦宗权攻破许州,鹿晏弘被杀。”
声音很低,却不啻于一声惊雷,震动了刘鼎身边的所有人。
李天翔、韦国勇、刁奇都立刻竖起了耳朵,沉稳的等待着李怡禾的下文。
秦宗权的能力还不错啊,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打败了鹿晏弘,还将他杀了,说明淮西军还是有战斗力的,鹰扬军万万不可小觑。而且,他不假思索的杀了鹿晏弘,还向周围所有人传达出两个意思:第一,挡我者死。第二,他要对朱全忠动手了。
然而,朱全忠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经过一年时间的招兵买马,朱全忠从山东境内招收到了数万的兵员,现在这些兵员正在逐渐的形成战斗力,一旦他们完全训练完成,秦宗权的末日就到了。秦宗权杀死鹿晏弘,无法掩饰淮西军某方面的沉沦,所以他必须依靠杀人来维持自己的威信。
鹿晏弘被杀,还产生一个严重的后果,就是让孙儒和马殷等人,都不得不严肃的考虑自己的命运。到底他们是继续依附于秦宗权,还是改弦更张,投靠别的主子呢?无论是哪一种,都将对淮西军的将来产生严重的影响。
许州一战,秦宗权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现在还不清楚。
对于鹰扬军来说,只说明一个问题:北方又要开始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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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海上丝绸之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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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宴会上喝了太多的酒,刘鼎睡得特别的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很光亮了,阳光显得非常的刺眼。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没有闻到女人的香味,看来昨晚过的还不错,没有人自作聪明的将女人塞到自己的房间来。
用力将自己摇清醒过来,刘鼎坐在床上,打坐了一小会儿,渐渐的恢复了精神奕奕的状态,简单的洗漱完毕,这才拉开门走出去。门外除了鬼雨都的卫兵之外,居然还有张祥鹤站在那里,看来等待自己有一小段时间了。
“大人,你起来的好早啊!”张祥鹤急忙行礼,满脸笑容的问候。
“嗯。”刘鼎点头说道,用力的伸了伸懒腰。
早上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满天的阴霾,都被阳光完全驱散了,张祥鹤的脸颊看起来格外的有精神。昨天红巾盗包围裴府的时候,张祥鹤率领他的子弟兵一直潜藏在暗处,是准备当做一支奇兵使用的,只可惜,红巾盗的实力太不济,连鬼雨都都没有出动,就全面溃败了,张祥鹤的这支生力军,自然是一直在原地待命了。
解决了薛朗和李君以后,鹰扬军将扩充在镇海地区的军力,先就是从张祥鹤开始。这一仗战斗结束以后,张祥鹤麾下的五百子弟兵就要解散了,所有的人员和装备,都要和部分的裴府家丁合并,组成新的部队:鹤字营,张祥鹤就是这支新部队的指挥使。同时,刘火带领的裴府家丁,融合部分的红巾盗俘虏,也将组成新的部队:火字营,刘火本人担任指挥使。
随着秦宗权在北方取得的胜利。淮西军极有可能回光返照,刘鼎可能在不久地将来,又要率军返回寿州地区,和淮西军展开浴血奋战。在刘鼎离开镇海地区以后,这两支新部队将和罡字营一起,承担起保卫润州地区的重任。尽管杜武、刘浩、刁三人带领的镇海军也将进行整编。可是他们的战斗力,始终让刘鼎有种不放心的感觉。关键时刻,还得依靠鹰扬军自己。
刘鼎已经和张曦均商量过,如果鹰扬军收复宣州、池州、歙州等地,张曦均将要出任当地的刺史,甚至是出任宣歙观察使。从目前地情报来看,宣歙节度使秦彦的确是被扬州吸引住了,进入扬州基本已成定局,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鹰扬军现在也在悄悄的做准备。只要秦彦离开了宣州,鹰扬军马上乘虚而入,一举控制宣歙地区。将舒州和镇海地区更加紧密的联系起来。
张祥鹤是一早前来和刘鼎告别的,鹤字营即将开拔,前往钟山要塞驻扎,并且展开严格的训练,争取早日形成战斗力。鹤字营甲旅旅帅刘栋已经带着部队出城了。作为张家的公子,从来没有真正独立接触过战争的张祥鹤,从现在开始就要独当一面了。他下定决心要当一个优秀地指挥官,他的未来之路,就从现在开始。
“大人。你要不要来一碗醒酒汤?”张祥鹤关切的说道。
“不用了。”刘鼎随意地说道。
张祥鹤垂手站立。欲言又止。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这时候却说不出来。
“来。我们到码头去走走。”刘鼎忽然说道。
“好地。”张祥鹤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码头上。只看到码头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热闹地景象。一年前。刘鼎就是搭载张家地大船。从舒州来到了金陵。从而带领鹰扬军介入了镇海地区。一年以来。风云变幻。刘鼎反客为主。成为了这块土地地主人。想起以前地一幕幕。刘鼎还是非常感慨地。看到那密密麻麻地帆影。就如同是想起了这一年多地风风雨雨。
张祥鹤知道刘鼎地内心肯定不平静,于是紧紧的闭着嘴唇不说话。经过一年多的反反复复,金陵城终于可以完全的平静下来,终于可以成为鹰扬军的地盘了。尽管金陵城的城楼上还飘扬着镇海军的旗帜。可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现在的镇海军和过去地镇海军,已经完全不同了。张家的命运。也因为刘鼎的到来而产生了深刻的变化。这一切,都是他们当初离开歙州的时候绝对想不到的。
江面上有一艘船慢慢的靠过来,上面下来大量的人员,争先恐后的踏上金陵地土地。他们大多数都是来自北方地难民,拖儿带女的,也有不少是从其余地方到金陵来淘宝地人员,各色各样的都有。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仿佛金陵城给了他们无比的希望。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点**乱,跟着传来断断续续的打斗的声音,夹杂着妇女的惊叫声和小孩的哭声。刘鼎扭头一看,现居然是有几个大汉在追打一个中年人来着。那个中年人慌不择路,竟然向着刘鼎这边闯过来,旁边的人都纷纷让开。码头上负责维持秩序的镇海军士兵在远处骂了几句,却无济于事。
“站住!”令狐翼蓦然冷喝,乌金弓指着来人的方向书道
昨天刘鼎遭遇三个神秘高手的突然袭击,身边的侍卫有一半不幸遇难,现在鬼雨都战士们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这时候看到又有人要制造混乱,哪里还敢掉以轻心,纷纷簇拥在刘鼎的前面,同时派人到前面去拦截。他们将缅铁弯刀拔出来,马上控制了现场的局势。
那个中年汉子受惊,斜刺里躲开,后面的四个大汉,也急忙住手,令狐翼上去抓住他们,没有现致命的武器,一问之下,原来是一起民间普通的斗殴,至于具体的原因,四个大汉却无法说出个所以然。好像是那个中年汉子欠账耍赖什么的。再问,四个大汉都自称是江南顾家的人,张祥鹤悄悄的皱皱眉头。
令狐翼觉得此地不安全,万一有刺客埋伏,说不定会有危险,于是劝刘鼎回去裴府。至于这些民间斗殴,却也不必理会。刘鼎点点头,转身就走。令狐翼警告了四个大汉一番,将他们放走了。四个大汉悻悻而去,倒没有什么异样。
回到裴府,刘鼎才问张祥鹤说道:“怎么回事?”
张祥鹤低声的说道:“那个中年汉子名叫6琪玉,是江东6家的人,打他地人,应该是顾家的。是顾仁峰的手下。”
刘鼎好奇的说道:“怎么回事?6家的人怎么被打了?顾家的人又为什么对6家大打出手”
张祥鹤低声地说道:“大人,想必是生意上的纠纷,其实顾家和6家的矛盾由来已久。都是因为两艘船的事情。”
刘鼎点点头,沉静的说道:“说来听听。”
张祥鹤叹息一番,慢慢的说道:“我这都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未必完整,但是大致的情况不会有偏差。江南四大家,萧、张、顾、6,萧家远在杭州,和镇海地区较少往来,其余三家却都在镇海。张星访、顾仁峰、6琪玉。便是其他三家的家主。本来三家都是实力雄厚地地方豪族,人多势众,和官府也有密切往来,其他人轻易无法将他们扳倒,相互间明争暗斗,却也难分胜负。”
“这6家也是命运不济,人丁单薄,到6琪玉这一代,竟然只有他一个男丁。偏偏这个6琪玉出生不久。其父亲就去世了,当时6琪玉还年幼,无法处理6家事务,很多事情渐渐的也就湮没了。等他长大了以后,提起以前的事情,因为时间地远去,其他家族都换了掌门人,有些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这两艘船的纷争也是因此而起。”
“当初6琪玉的父亲去世。留下遗嘱。说顾家欠6家两艘船,日后归还。当时6琪玉年幼。也没有立刻追问,以为顾家自然会将船送上门来的。等他长大以后,追问起来,顾家却不肯承认了。偏偏当初6琪玉的父亲也没有留下字据,只留下这么一句话,顾家的人自然矢口否认。6琪玉不甘心,就和顾家不断的闹,结果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僵,就出现了刚才的情况。”
刘鼎静静地听着
张祥鹤感慨的说道:“本来两艘船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宝统治镇海的时候,苛捐杂税多如牛毛,镇海军水军还封锁了长江口,出入都要缴纳天文数字般的过路费,三家的海上贸易都基本停顿了,海船都被镇海军水军征用了,这船只也就无关紧要,纠纷也就平息了一段时间。可是大人你厉害,这么快就消灭了周宝,重新平定了镇海,还实行宽松的税收政策,鼓励大家出海,这船只马上就成了抢手货。6琪玉应该是旧事重提,才会遭受顾家的殴打。”
对于萧张顾6四大家,刘鼎只有初步的了解,当初就听顾琦方提起过,后来也听沈若依提起过,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研究过。三眼都地情报里面,也有关于萧张顾6四家的资料,只是刘鼎对这些不是很关心。那时候的他,一心都扑在军事斗争上,对于贸易,尤其是海上贸易,关注的很少。
进一步接触到四大家,也是刘鼎重返镇海以后,准确来说,是他攻克了润州,囚死了周宝以后。除了萧家之外,其余三家都先后送来了表示慰问的信件和礼物,润州刺史王承颜还接见了三家的代表。总的来说,四大家还是比较识相的,善于和当政者搞好关系,对于鹰扬军的到来,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抵触地情绪。在鹰扬军占领了润州以后,他们就主动地将税收交给了鹰扬军,这是通过张铎的关系。用现代地话来说,他们都是守法经营,依法纳税的好公民,如果他以节度使的身份,插手他们之间的私事,强行解决顾6两家之间的纠纷,也不知道是否妥当。
刘鼎若有所思说道:“你说纠纷是因两艘船而起?是怎么样的两艘船?”
张祥鹤说道:“是两艘海船。”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海船?”
张祥鹤说道:“正是!不过,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昔年刘晏经营天下财政,大力整修漕运,鼓励地方造船,在那段日子里,大唐的船只制造能力急促上升,据说最鼎盛时期。//.shd.e书.道//一年能制造大小船只三千余艘,数量实在惊人。制造船只的主力主要在淮南地区,尤其是扬州周边地区,大大小小的造船厂少说也有三四十家。后来淮南地区战乱,节度使相互攻讦,这些造船厂就纷纷迁移到江南。以躲避战乱。
岁月变迁,现在地镇海地区,只剩下三家最大的造船厂,其主人分别是薛桂英、尤秉孤、顾晶泉,其中顾晶泉就是顾家的人,是顾仁峰的弟。顾晶泉的父亲顾永康,6琪玉的父亲6山同,当年曾经是一对好友,经常在一起把酒言欢。两艘船地纷争就是从此而起。根据6琪玉的说法,顾永康卖给6山同两艘海船,用来进行海上贸易。6家已经支付了资金,顾家却没有交付船只。但是这个交易没有任何的字据,随着顾永康和6山同的先后过身,这桩交易就成了无头公案,顾家的人坚决否认。
镇海地区内乱时,海上贸易寸步难行,即使有船,也被周宝强行征收,充实镇海军的实力。故此没有人再提船只的事情,两艘船的纷争暂时被掩盖。现在刘鼎平定了镇海地区,重开海上贸易,6琪玉马上翻出了旧事,去找顾家要船。顾家的人也不是好欺负地,坚决否认此事,于是两家的矛盾重新升级。
毫无疑问,刘鼎的重开海上贸易政策,受到了大家地热烈欢迎。有实力的商人。都在悄悄的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拳脚,一夜暴富。可是要展海上贸易,要条件就是要有船,而且是能够进行远洋航行的大海船。然而,当初周宝的杀鸡取卵政策,让镇海地区的造船能力严重萎缩,三家的造船厂基本处于荒废状态,数年来都没有一艘新船下水。根本满足不了现在的需要。海船自然就成了抢手货。
刘鼎攻克润州以后,三家马上重开造船厂。日夜赶工生产海船,可是造船厂的制造能力是有限地,制造一艘海船需要花费一年多的时间,急促之间,造船厂的订单,都已经排到了光启五年了。6琪玉到顾家的造船厂讨要两艘海船,顾晶泉一心想将船只都交给自己顾家的人经营,先满足顾家海上贸易的需要,现在6琪玉提出要顾家交给他两艘海船,顾家怎么可能答应?
6家现在人丁不旺,只有6琪玉一个男丁,如果两家大打出手,6家根本不是顾家的对手。何况,当初又没有立下字据合同之类的,无凭无据,6家想要告官也不可能。故此,顾家绝对不给6家任何的脸色,偏偏6琪玉也是个死脑筋,认准了这两艘海船就是属于自己地,天天到顾家去闹,结果自然是被顾家的哭丧棒给打出来了。
刘鼎沉吟片刻,觉得这的确是桩无头公案,无法判断谁对谁错,他想了想说道:“来人,请张铎大人。”
张铎常年在润州做官,和江南各家的势力都有较深的渊源,也许他能够知道一些内幕也说不定。谁知道,张铎听完以后,也是轻轻的摇摇头,缓缓的说道:“大人,这事情恐怕有点难办。这个6琪玉,未必是信口开河,只是无凭无据,又过去了四十年,凭谁也不可能将两艘海船交给他。要知道,这时候的两艘海船,就是会下蛋的金鸡啊!”
刘鼎缓缓地说道:“你说顾6两家之争,完全是利益上地争斗?”
张铎不假思索的说道:“正是!还请大人明鉴!”
其实,张铎还有个顾虑没有说出来,自从隋朝建立以后,官府对于海上贸易,一向是持鼓励地态度,只要上缴足够的税收,大唐的商船哪怕是在外面杀人放火,官府也是不管的。唐朝是一个很开放的朝代,法律只管制自己国土内的事情。张铎担心,如果刘鼎插手干涉此事,将会改变一贯的自由开放政策,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刘鼎想了想,决断不下,于是说道:“来人,请艾参
艾飞雨很快到来。
张祥鹤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艾飞雨皱眉说道:“大人。飞雨对这方面的事情不熟悉,你不妨请个专家来,”
刘鼎没好气的说道:“我去哪里找专家?”
艾飞雨淡然自若地说道:“沈若依小姐就是专家。”
刘鼎微微一愣。
沈若依或许的确是专家,她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生意都敢做,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她不是在岭南吗?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前往岭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希望平平安安的才好。
艾飞雨神秘的笑了笑,不辞而别。
刘鼎狐疑的看着他地背影,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张铎迟疑着说道:“不如将此事交给裴大人处理……”
刘鼎摇头说道:“他就要忙死了,这么点事情,还是我来处理吧!”
张铎只好无语。
裴易靖接任镇海节度使以后,的确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像要将以前数年的空闲都全部弥补回来。周宝将节度使衙门搬到了润州,他现在要搬回来,其中涉及的工作千头万绪。薛朗麾下的镇海军。又要进行改编和整顿,部分没有战斗力的部队,也解散,要复员回家,同时补充新的血液,这些都是刘鼎赋予他的权限。秋收的时间又快到了,必须抓紧时间进行,这粮食就是命根子,一颗一粒都要妥善地处理好。顾6两家的事情。算不了什么大事,刘鼎不想再去连累他。
令狐翼忽然进来,在刘鼎身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大人,有人要见你呢!”
刘鼎随意地说道:“谁?”
令狐翼居然神色古怪的说道:“大人不妨猜猜?”
刘鼎神色古怪的看着令狐翼,满脸的疑惑。向来不苟言笑的他,怎么也装扮起来了?
刘鼎没好气的说道:“只要是人,都给我请进来!”
令狐翼转身出去了。
很快,一个娉婷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欢呼雀跃的朝刘鼎招手。
“原来是你!”
刘鼎惊讶的说道。
来人赫然就是沈若依。
沈若依好像小鸟一样地蹦蹦跳跳来到刘鼎的身边,一点都不在乎其他人的异样眼神。她到岭南去了大半年的时间,非但没有被晒黑,反而显得更加的娇嫩了。以前的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使在刘鼎的面前,也是郁郁寡欢,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满脸都洋溢着青春地气息。和之前的她完全判若两样。实在是令人惊叹。
刘鼎刚刚还在担心她在岭南会不会遭受意外,没想到她居然立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满腔的欢喜之下,也忘记解释自己和她的关系了,欣然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张祥鹤等人立刻作鸟兽散。
沈若依上下打量着刘鼎,故做生气的说道:“你好像不欢迎我回来?”
刘鼎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你进来坐!”
沈若依看看四周,现没有人,忽然张开手臂,将刘鼎抱在怀里。
刘鼎微微一愣,没想到沈若依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不过倒也不惊讶,让她这样抱着,甜蜜的感觉油然而生。
遗憾的是,沈若依很快松开手,脸蛋儿红扑扑地,漆黑地眼眸里简直要渗出水来,这明明是害羞的样子,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可不是我要抱你,是薛檀雅姐姐让我代替她这样抱你的,你可别误会了。”
刘鼎哑然失笑,这是什么理由?
沈若依微笑着说道:“薛姐姐本来是要我给你带点礼物的,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带给你这个礼物。”
刘鼎好奇的说道:“你在广州遇到她了?”
沈若依重重的点点头。
刘鼎关切的说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若依说道:“是六月间的事情。”
刘鼎眼前浮现出薛檀雅的身影,不免有些惆怅,却又控制住,慢慢的说道:“现在,她应该回到波斯了吧?”
沈若依拉着他的手,安慰着说道:“你放心啦,薛姐姐挺好地,她天生就是在海上飘荡的人。大风大浪都吓不倒她。她身边已经招收了不少的航海水手,回去波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她还带了很多的丝绸和瓷器,将商船都装载的满满地。她说,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她还会回来的。如果你活着的话,她一定会来看你的。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哦。”
刘鼎忍不住说道:“听她的口气,好像我活的腻烦了想自杀似的。”
沈若依暧昧地说道:“她是怕你纵情声色,提前夭折了。”
刘鼎只好哑然。
薛檀雅不在自己的身边,说话还真的没有任何顾忌啊!
沈若依走进他地房间,伸长鼻子嗅了嗅,狐疑的说道:“房子是挺好的,可是,你晚上自己睡觉啊?”
刘鼎没好气说道:“我不自己睡,我还跟谁睡啊?”
沈若依暧昧的说道:“那么多位姐姐。怎么一个都没有看到?”
刘鼎笑着说道:“她们一致决定,将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沈若依微微红了脸,眼睛里更加要渗出水来。随即大模大样的说道:“你不要脸,跟别人说这样的话。”
刘鼎说道:“嘿嘿,不愿意啊?”
沈若依低着头说道:“谁愿意跟你在一起啊?”
刘鼎哦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你的六叔坐卧不安,敢情是你变心了,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你去岭南的这段时间,会天天晚上都在想我呢,没想到。你想地都是别人啊!”
沈若依终于红了脸,刘鼎的话正好戳中他的内心,在岭南的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在想念刘鼎来着,结果被薛檀雅嘲笑的不行。她急忙错开话题说道:“唉,刘鼎,我不是来和你磨嘴皮子的,我找你有事来着。”
刘鼎敞开胸怀说道:“说吧,我正好有空来着。”
沈若依睁着圆圆的眼睛。低声的说道:“我是来替6琪玉求情地。”
刘鼎诧异的说道:“他?”
沈若依可怜兮兮的说道:“现在6家好可怜,你就算不用自己出马,只需要表示一下就行了。”
刘鼎笑着说道:“这个6琪玉本事不错嘛!喊冤喊到我这里来了?”
沈若依说道:“他们6家和我们沈家有些亲戚关系,6琪玉的夫人,也是我们沈家的人,我本来是应该叫她姑姑的。说真的,以前这个姑姑对我可真的不咋样,我以前也恨她,可是现在很多事情都想开了。亲人毕竟是亲人。血浓于水,谁也无法改变。要是可以帮她的话,我还是愿意帮她。”
刘鼎叹息着说道:“要是我能管,我当然会管,不过,张铎和艾飞雨都劝我不要插手,再说,这件事情,无凭无据,又过去了四十年地时间,双方地当事人都死了,这样的无头公案,我怎么处理呢?”
沈若依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知道不好处理嘛。可是,要是好处理的事情,我也不会来求你啊!你毕竟是节度使,是这里最大的官,你要比皇帝还管用呢!民间的老百姓都说,你才是镇海的主人,皇帝说话都不算,得你刘大人说话才算。”
刘鼎狐疑的盯着她,诧异的说道:“没想到你拍马屁的本事还不错嘛!”
沈若依着急的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刘鼎抱着她坐下来,慢悠悠的说道:“咳,说真的,我对这个海上贸易了解的还真不多,想要解决顾6两家的事情,总得让我对大背景有个清晰的了解,要不,你给我说说?”
之前刘鼎对于海上贸易其实只有大体上的概念,只知道这是非常赚钱的行当,从唐朝本土出的船只,满载货物,远航到日本、波斯等地,就能够赚回大量的金钱。至于这海上贸易到底是怎么进行的,贸易的又是些什么货物,在哪里停靠,在哪里卸货,在哪里装货,路途上又有些什么规矩等,他基本一无所知。
后来张铎大致解释了一下,从镇海地区运出的,主要是丝绸、瓷器、药材、铜铁等,从海外运来的主要是白银、香料、花草、奇珍异宝等,因为唐朝输出的主要是丝绸,所以这些海上贸易道路,又叫做海上丝绸之路。这里面涉及的知识可多了,就算用上三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完全解释清楚。
如果换了别人解说,刘鼎兴许会昏昏欲睡,不过换了沈若依嘛,那就……
沈若依为难的说道:“你要我从哪里说起嘛?”
刘鼎来了兴趣,欣然说道:“不用急,我有的是时间,你先说说这个丝绸之路的详细情况。”
沈若依拗他不过,只好说道:“那……你就要耐心听了。”
刘鼎慎重的点点头,挺直了腰杆,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沈若依。
沈若依上下看看自己,没有现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说道:“你做什么?”
刘鼎神情肃穆的说道:“你不是要我认真听吗?“
沈若依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
刘鼎嘿嘿一笑,放松了神情,随意的说道:“你只管说就是了。”
沈若依伸手在他肩头上轻轻打了一下,神色温柔而妩媚,这才娓娓而谈。
要说海上丝绸之路,就必须从丝绸之路说起。其实,丝绸之路只是一个统称,从运输方式上来讲,它应该包括6路与海路两种方式,每种运输方式又包括几条不同的运输路线。中国古代对外交通运输线路历来有“七道”之说。“七道”说源自唐朝宰相贾耽所著的《海内华夷图》和《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这两本书。
书中关于“七道”有如下描述:“从边州入四夷,通译于鸿胪者,莫不毕纪。其入四夷之路,欲观戍走集,最要者七:一曰营州入安东道,二曰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三曰夏州塞外通大同云中道,四曰中受降城入回鹘道,五曰安西入西域道,六曰安南通天竺道,七曰广州通海夷道。”在这七道中安西通西域道、营州通安东道、夏州通大同云中道属6上通道,而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安南通天竺道、广州通海夷道则属于海上“丝绸之路”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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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海上丝绸之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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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丝绸之路自古有之,秦时有徐福东渡日本,带去了数千童男女和“百工”的同时,也带去了中原的桑蚕和先进的农业技术,因此,日本人尊徐福为“蚕桑之神”。汉时则有了对东南亚的往来记载,《汉书-地理志》里曾保留了这样一段史料,其意大致如下:自汉朝日南障塞和徐闻、合浦等地,都可以与海外各国进行贸易,其航海经过之处有都元国(今苏门答腊东北部),邑卢没国(缅甸勃固附近),谌离国(伊洛瓦底江沿岸),步行可达夫甘都卢国(缅甸的卑谬,唐骠国)又航行道黄支国(印度南马德拉斯西南),再南到已程不国(约今斯里兰卡);回程时经过宗皮(新加坡西边),然后到日南郡最南边的象林县才结束航程。
三国时也有很多关于同日本和朝鲜交往的记载。近来更有人指出,海上丝绸之路始自距今千多年前的南诏地区,其路线大致是:大致是从四川、湖北的酉水船运到湖南的沅水,再经沅水船运到贵州的镇远,然后经“马帮”驮运,经贵州、云南、缅甸、印度到达西域各国。可见,中国的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早已独立有之,并非6上丝绸之路的“衍生品”,只是在路上丝绸之路被阻断以后,海上丝绸之路才显得更加的兴旺罢了。
海上丝路起源虽早,但真正展起来,形成规模,却是本朝开国以后。秦汉至隋朝以前应该说是6上丝路的黄金时期,这条沟通欧亚大6的交通线,在历史上对东西方商业、文化的交流曾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但是6上交通存在不可克服的缺陷,主要是西域一带常常被游牧民族截断,尤其是河西走廊一带的战争频繁不断。控制权经常易手,一旦中原政权失去对河西走廊的控制权,路上丝绸之路马上就会被阻断。而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最终将贸易地主导权让位给了海路。
高宗总章年间,薛仁贵平定天山一带,路上丝绸之路正式开通。安西四镇的设立,就是为了保护丝绸之路的安全。然而,处于青藏高原的吐蕃政权,屡屡对安西四镇进行袭扰,屡屡攻陷安西四镇,使得丝绸之路断断续续。最为严重的是,睿宗年间,吐蕃攻陷安西四镇,完全切断了丝绸之路。直到武则天年间王孝杰收复安西四镇,这条道路才重新打通。安史之乱以后,这条道路就再也没有连通过。
自此。海上贸易进入自己的繁荣时期。海上丝绸之路最大地特点,就是不用担心被敌人阻隔,沿途经过的国家和地区,没有任何一个有实力和天朝对抗,尤其是那些桀骜不驯的游牧民族,再也无法威胁到天朝的贸易通道。而且,海上丝绸之路还有个特点,就是成本低,利润高。民众可以大量的参与,这样就极大的促进了海上丝绸之路的兴旺。
安史之乱以后,天朝也开始积极鼓励海上贸易,重点建设广州,自从刘晏以后,广州的财税收入,就逐渐上升,最终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黄巢起义遍及全国,破坏非常严重。唐廷地收入受到严重的威胁。但是真正受到致命打击的,乃是黄巢占领广州以后,唐廷地财税一下子去掉了十之六七,苦不堪言。
从海上丝路的贸易范围来看,唐朝时期海上丝路的范围已经覆盖东亚,东南亚,南亚以及东非。其范围之广,前所未有。唐代中期以后,中国扩大了与波斯湾之间的远航。并开辟了通向东非的航线。到了唐朝中期。随着大食定都于巴格达,中国通向波斯湾的航线出现了新的突破。高仙芝在中亚战败以后。唐廷对海上丝绸之路的认识进一步加深,也积极的促进了海上贸易地展。
唐顺宗时期,当朝宰相、地理学家贾耽在他的《广州通海夷道》中,详细记录了中国海船从广州起航,穿过马六甲海峡至印度南部,又沿印度南部西岸北上,再沿海岸线西行至波斯湾,最后抵达大食都巴格达的航程。他还记录了从波斯湾沿阿拉伯半岛通向东非海岸,以三兰(今坦桑尼亚都达累斯萨拉姆)为终点的另一条东非航线。这些从前人写的《酉阳杂俎》和杜环《经行记》中也可窥一斑。
中国与东亚、东南亚及南亚的往来早已有之,至唐朝时期仍然往来不绝,且有加强的趋势。唐朝时,新罗商人来唐贸易的很多,从山东半岛的登州、牟平、文登,到江淮一带地扬州、楚州,都有他们的足迹;日本前后数十次次派遣唐使来中国,最多时人数过五百人,“名义上是朝贡,实质上是以贡品换取中国赏赐的丝绸为主要目的”,两国的贸易交往已开始使用货币,足见其交往之甚。与此同时,同东南亚及南亚诸国的贸易,也因波斯湾航线的取道而兴盛。
从海上丝路的规模来看,单就贸易的数额来说,据推测也已达到相当可观地数目。到唐朝后期,广州是最大地对外贸易港口,从船运数量上来看,每年来广州的船舶数量不定,少者有二三十艘,一般地有四十来艘,大历五年(770年)到广州贸易的大小蕃船,竟达四千余艘。如每艘装载量为五十吨。则此年广州外贸货物的吞吐量即达二十余万吨。在这个年代,这已是相当可观的数目了。
随着海上贸易地兴盛。贸易商品地种类也越来越多。波斯商人从东非、东南亚运来宝石、珊瑚、玛瑙、香料、药品及动植物。交换中国地丝、瓷、纸、大黄等物品。唐代南诏通过交通线同缅甸交流地货物有、缯帛、、琉璃罂、琥珀、光珠、瑟瑟、海贝等。新罗与唐朝之间地贸易很兴盛。从中国运往朝鲜地有各种金属工艺品、丝织品、高级袍服、茶和书籍。由朝鲜使节赠送唐朝地有金、银、人参、毛皮等。唐朝和日本之间地贸易。主要是输出丝绸、瓷器、铜铁。输入白银。
沈若依娓娓道来:“海船出了长江口向北。日本是最重要地停靠点。那里盛产白银……”
刘鼎颇有些半信半疑。自言自语地说道:“日本出产白银?”
沈若依说道:“是啊!日本出产白银。你不知道吗?”
刘鼎摇摇头。他还真地不知道。
日本不是个资源贫瘠地国家吗?居然还盛产白银?
事实上,有唐一代,日本和天朝贸易中,最重要的货物就是白银。当时的日本,的确愚昧落后,甚至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天朝对于日本的认识,也处于混沌状态。白银是他们唯一拿得出手地东西,也是天朝唯一能够接受的东西,每次日本遣唐使踏上天朝的土地,携带的最多的就是白银。
当然,日本人也知道白银是个好东西,就这样送给天朝,他们也不舍得,于是偶尔间。他们也会提出一些反对意见。但是白江口大战以后,日本人明白自己远远不是天朝的对手,日本也彻底沦为大唐的附属国。对于大唐的政策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其市场(或许不能叫市场)完全对唐朝开放,白银也就源源不断地流出。
海上贸易商人之所以如此积极的开拓日本市场,实在是被白花花的银子蒙住了眼睛,银子毕竟要比铜钱更加地引人注目,天朝的商人们都趋之若鹜。由于登州、胶州、莱州等地濒临日本,中间的航线很短,天朝主要的海上贸易航线,都从这里出。当时这里的对日贸易非常兴旺。完全垄断了这个行业,如果不是战乱,江南商人还分不上份呢,
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各地节度使群起割据,相互攻讦,登州、胶州、莱州、海州等地的港口都受到破坏,部分的贸易额才渐渐的被江南抢走。其实江南地区和日本、新罗等地地贸易,还不到一百年的历史。不过也正因为新。所以吸引了很多商人。当时有传言,日本遍地都是白银,只要船只到了那里,就可以尽情的往回搬。6琪玉家族订购的海船,就是专门用来跑日本、新罗两地的。
刘鼎明白过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
敢情顾6两家争的,不是两艘船,而是两个聚宝盆啊!
沈若依继续说道:“其实啊。传言都是假的。日本航线虽然利润丰厚,可是如果时机不对。说不定也会亏本地。日本时不时都会爆战乱,如果靠岸的时候刚好遇到战乱,那就麻烦了。”
事实上,除了战乱之外,日本和新罗的民众数量毕竟少,也贫穷,消费能力很低,不能满足海上贸易的需要。对于贸易商人来说,日本经常陷入战乱,是他们非常最苦恼的事情,这次遇到并建立贸易关系的日本人,没准下次返回的时候,就已经变成鬼魂了,他所占据的地盘也都换了主人,一切又要重新来过。此外,还有些战败的日本人,架着小船在海上流浪,专门打劫来往地商船,对过往地商船也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日本地天皇呢?”刘鼎忽然问道。
“什么天皇?”沈若依不解的说道。
刘鼎皱眉说道:“就是他们日本国的皇帝啊!”
沈若依很费劲的说道:“我知道日本国的皇帝,不过,好像他们的皇帝和我们的皇帝不同,不管事,不起作用。我以前听父亲说过,每次日本遣唐使到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们是日本皇帝派来的,可是最后才现,原来不是,其实都是日本皇帝手下的人派来的,有的是有实力的大名,有的是权臣。至于日本皇帝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天朝从来都是不知道的,以前据说有个日本皇帝叫做嵯峨,会写天朝的文字,还会作诗,可惜天朝也没有人见过他。”
刘鼎神色古怪的说道:“原来是这样的。”
沈若依奇怪的说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刘鼎的脸色逐渐的恢复正常,慢慢的说道:“不奇怪,你接着说,说南边地。”
沈若依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接着说下去。
由于日本市场的不稳定,一早就有贸易商人将眼光瞄准了南边,这就是南洋航线原来越受人欢迎的原因。现在所说的海上贸易,基本上都是指南洋航线,也就是从扬州、杭州、泉州、广州等地出。沿着南洋一直到波斯甚至是更远的红海地区,沿途所经过地国家和地区很多,使得贸易的货物种类也很多,无法一一列举。
唐朝的海上丝路造就了一批繁荣的城市,其中不乏像广州这样的国际大都市。登州,明州,安南,泉州等都因曾唐朝的海上丝路而兴起,但是。其中最为有名的、影响也是最大的还要数广州。广州在隋时为南海郡,户数不多,不能算是一个大郡。不过因为其所处地理位置优越,仅靠海上贸易已相当繁荣,到唐朝时,广州的地位就急促上升。
《隋书-地理志》曾载:“南海、交趾各一都会也。并所处近海,多犀象、玳瑁、珠玑,奇异珍玮,故商贾至者,多取富焉”。唐朝时在广州设立市舶司,广州得以继续展。逐步展成为唐朝地第二大国际都市,作为唐朝的海外贸易的中心,“从广州驶出和驶入港口地,有印度、波斯、斯里兰卡和东南亚的船只,中国的船只也从这里驶往印度、阿拉伯等地”。《羊城古钞》说,唐代有些年份,来广州的舶商人员高达万之多。唐人称广州为“雄藩夷之宝货,冠吴越之繁华”。自唐朝以后,广州成为南海对外贸易的枢纽。甚至在“安史之乱”时期都未受到影响。
由于隋唐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当时世界上一些较有影响的国家无不与之有贸易关系。各国到唐的使节,均要贡献本国物产,唐朝也会依礼回敬。同时为了表示天朝物产丰盛,唐朝通常还会给各国使节按级别进行赏赐书.道这实际上是以国际礼仪的形式进行官方贸易。与显示国力地官方贸易相比,唐朝更为引人关注的是其日益活跃的民间交易。例如,黑衣大食,除了多次向唐派遣使节外,商业上的往来则不可胜数。广州及东南沿海地区。有许多从海路上来的大食商人。他们成立特别的居留地。叫“蕃坊”,在当地影响很大。与此同时。中国商人也走出国界。
遗憾的是,黄巢进入广州以后,大开杀戒,只要看到异族,即刻处死,事后粗略统计,在广州至少万外国商人被杀。“从此以后,穆斯林商人和中国商人便在马来亚的卡拉巴尔通商”。另据《阿拉伯通史》记载:“巴格达城的码头,有好几英里长,那里停泊着几百艘各式各样地船只,有战舰和游艇,有中国大船,也有本地的羊皮筏子”,“市场有从中国运来的瓷器、丝绸和麝香”,“城里有专卖中国货的市场。”
“广州啊广州……”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
“广州……”沈若依也满怀遗憾。
刘鼎的身份特殊,沈若依可不敢说得太多,她很快错开了广州这个敏感的话题。
唐朝海上丝路的兴起与繁荣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着很强地时代背景地,各种各样的因素,都注定了海上贸易地繁华,其中最关键的因素,就是6上丝绸之路有着不可克服的缺陷,无法满足东西贸易交往的需要。
先,6上贸易很易受到社会政治形势的影响。唐朝中期以后,中亚地区被土尔其等民族控制,高仙芝战败于恒罗斯城,唐朝的势力就完全退出了这一地区。“安史之乱”之后,黄河流域历经战乱,民生凋敝,生产力严重下降,即使西域通道重新打通,也没有足够的货物进行贸易了。
6上丝绸之路阻塞,此后日益衰落,慢慢就销声匿迹了,到刘晏整顿财政的时候,已经压根儿不提路上丝绸之路。其他国家也深受这一问题的困扰,亟盼开辟海上路线进行贸易。罗马帝国为了摆脱安息对6上丝绸之路的控制,曾于东汉时期试图开辟到中国的海上丝绸之路就是例证。
其次,6上交通受自然条件限制严重。路途遥远,环境、气候恶劣。运输工具单一,再加上所运送物品对自然条件依赖较严重,使得6上交通日益被人舍弃。海运的出现则较好的解决了上述问题,并有很多6路所不及的优点,所以海路日益兴盛,并最终取代了6路。成为主要的运输途径。
唐时经济地繁荣,成为海上贸易展的基石。唐中期以前,中国封建社会全面繁荣,政治、经济、文化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为海上贸易的展奠定了基础。唐中期以后,北方衰败,经济重心南移,加上南方多良港,使得对外贸易多取道海路。客观上也刺激了海上贸易的展。
唐朝时实行鼓励和保护外商的政策,极大地调动了各国商人地热情。太和八年(834年),唐文宗曾下达谕令:“南海蕃舶。本以慕化而来,固在接以仁恩,使其感悦。如闻比年,长吏多务征求,嗟怨之声,达于殊俗。况朕方宝勤俭,岂爱遐琛?深虑远人未安,率税犹重,恩有矜恤。以示绥怀。其岭南、福建及扬州蕃客,宜委节度观察使常加存问。除舶脚、收市、进奉外,仁其来往流通,自为交易,不得重加率税”。《唐律疏议-名例》中规定:“诸化外人,同类自相犯者,各依本俗法;异类相犯者,以法律论”。可见,唐朝对待外商的宽容与开明。
为了便于对海外贸易进行管理。唐朝专门设置了掌管海上对外贸易的“市舶司”,“掌蕃货海舶贸易之事,以来远人,通远物。”。其职责包括:检查入港货物;征税;收买、出售、保管及运输专卖品及其他船货;核出国贸易公据……其职能相当于现代的海关。市舶司的设立加强了唐朝对海外贸易的管理,使海上交往置于政府的保护之下,这种制度性保证是前代所没有的,并被后世所广泛采用。
唐代造船和航海技术的提高,使得大规模地海运成为可能,客观上也促进了海上丝路的兴起。据载。颇得皇帝宠遇的刘晏。曾在扬子县(今江苏仪征)设置10个官府造船工场,造船2000艘以供内河航运。足见唐朝造船业之盛。唐代制造地远洋船只,大的长20余丈,可载客600——700人,驰名世界,很受外国客商欢迎。外商愿意乘中国船只从事远洋贸易,航行于中国至红海之间。
除此之外,唐代的航海技术有所展,航海经验更为丰富,如当时的航海家善于利用季风来驾驶海船,利用日月星辰来确定航行方位的天文航海技术也更加纯熟。造船和航海技术的提高,促进了航海事业的达,通往东南亚、南亚、西亚和东北非的海上航路得以继续扩展。
当然,海上贸易的风险是很大地,大海航行不同于内河,风浪不定,海上怪物出没,人员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是熟悉海上航行的人,极有可能尸骨无存,但是,巨额的利润,还是刺激了不少商人铤而走险。按照6琪玉订购的两艘大船运载量来计算,每年至少能挣两万两白银。白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银啊,有谁不眼红呢?
沈若依基本说了个大概,刘鼎就开始沉默不语。
好大一会儿以后,刘鼎忽然说道:“若依,你想不想跑海上贸易?”
沈若依诧异的说道:“我们沈家不涉猎这个,我可不懂。”
刘鼎热切的说道:“你不是跟薛檀雅一段时间吗?一点本事都没有学到?”
沈若依苦笑着说道:“你说什么跟什么啊?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学到航海贸易?你以为是打毛线啊?我告诉你,我要是上了船,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呢!那船只稍微一摇晃,我就感觉头晕脑胀。海船和长江上的船完全不同啊,颠簸地厉害,我可适应不了。”
刘鼎还是不死心,意味深长的说道:“那我出钱,送你去培训培训?”
沈若依嘟着樱桃小嘴说道:“什么培训?”
刘鼎耐心的说道:“你不是叫6琪玉的夫人姑姑吗?那好办啊!我出钱,让你到6家去熟悉熟悉,以后等你熟悉了海上贸易。我们自己也开一条航线,专门赚外国人的钱。”
沈若依迟疑着说道:“大人,你这是坏了规矩了,你节度使凑什么热闹,你又不缺钱。”
刘鼎一本正经的说道:“谁说我不缺钱?”
沈若依好奇的看着她,半信半疑的说道:“你真地缺钱?”
刘鼎认真地说道:“我不挣点钱。你地那些姐姐妹妹们哪里来的花销?还有以后你过门了……”
沈若依红着脸说道:“我又不用你地钱!”
刘鼎板着脸说道:“你这样说话太伤我的自尊心了,难道你们以后都用自己地钱?”
沈若依犹豫片刻,无奈的说道:“那好吧。”
刘鼎悠然神往的说道:“我在想,别的事情,你都不用干了,沈家的人现在肯定不敢逼你,你也别回去沈家了,反正你呆在那里也没有意思,你干脆帮我私人做生意好了。这国内的生意你也做腻了。要是能看看外国的风光,那也不错啊!”
沈若依无所谓的说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反正听你的就是了。薛姐姐说你骨子里就是大男人主义,你说什么别人都只有接受地份。我要是不依啊,不知道你心里又会怎么想。”
刘鼎兴奋的说道:“别听她胡说。”
沈若依还是有点犹豫的说道:“这个……我一个人恐怕干不来,万一我搞砸了,那可怎么办?要不,你派个高手来帮帮我?”
刘鼎正要说没有人,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随即说道:“好!我派人和你去!”沈若依急忙说道:“谁啊?”
刘鼎飞快地说道:“裴雨晴!”
沈若依半信半疑的说道:“她行不行啊?”
刘鼎充满自信的说道:“肯定行!”
其实,刘鼎也不知道裴雨晴行不行,不过他的眼光。早就盯着国外的真金白银,就算不行也要上。
鹰扬军自从建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为财政愁,现在的鹰扬军财政收支,永远都是赤字,只有依靠战斗缴获来填补,可是战斗缴获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随着战争规模的逐渐扩大,对手越来越强。这条路越来越不可行,必须找到稳定地源源不断的财政来源,才能满足鹰扬军日益增长的需要。
毫无疑问,这海上贸易绝对是稳定的财政来源,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无法切断。如果有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抓住,刘鼎实在不能原谅自己。而想要真正了解海上贸易,就必须亲自体验才行。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是恒久不变的真理。不需要十分精通。可是起码要有些基本的知识才行。否则天知道手下那些人会怎么蒙骗自己。
在沈若依的引领下,6琪玉很快来到了刘鼎地面前。按照刘鼎的吩咐。沈若依并没有透露刘鼎的身份,刘鼎也将自己打扮做普通的商人。他和6琪玉商谈的条件是,他负责提供合适的海船和相应的资金,6琪玉则负责海上贸易操作,双方的利润是七三分成,刘鼎七,6琪玉三。
6琪玉外表并不起眼,就是个精神有点憔悴的中年人,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大概是被顾6两家地纠纷折磨的。刘鼎对他地印象并不太好,很怀疑他的经商能力,若非沈若依推荐,他就要打退鼓了。倒是他的随从引起了刘鼎的注意。6琪玉的四个随从,三个是明显的外族人,根据他自己的介绍,这三个外族人,一个叫做窦俐迪,一个叫做章通尔,一个叫做魏佳诺,分别是来自波斯、锡兰、真腊等地,都是他的保镖,那日本武士叫做岩田拓真,是最近才投靠到6琪玉麾下的。
三个保镖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那个日本武士,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武士,他没有寻常武士用的刀,而是在腰间插了一把短短的匕。他的手脚,看起来也不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武士。洁白润滑,没有任何的伤疤和老茧。根据6琪玉地说法,这个日本人是他在海上救起来的,当时身上中了数箭,好不容易才救活过来。后来6琪玉现他倒也有几分功夫,于是就收留了下来。这个日本人沉默寡言。平时很少说话,可是他的汉语却说的非常标准刘鼎对这个日本人留上了心,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岩田拓真似乎对刘鼎也有些异样的目光,却一闪而逝,依旧显得谦恭而卑微。
沈若依打个手势,刘鼎身边的保镖和6琪玉地随从都全部退开。
刘鼎直截了当的说道:“如果我给你两艘船和足够的资金,交给你去运营,我的人只负责审帐,你看如何?”
6琪玉艰涩说道:“好!”
刘鼎随意的说道:“你大体说说你的计划。”
6琪玉自信满满的说道:“现在最赚钱的还是丝绸和瓷器。满载货物的商船从金陵府到日本本岛。半年就能一个来回,如果顺风顺水地话,四个月就能够一个来回。每次来回,每艘船至少可以获得一万五千两的白银收入……”
刘鼎认真的说道:“真地有这么多吗?”
6琪玉自信的说道:“当然有。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可惜从日本返回的时候,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货物,只能空船返回,又或者是绕路新罗,装些药材什么的回来,可惜在这边卖不到什么钱,否则利润会更高。那边最畅销的,乃是各式兵器。可惜我没有办法弄到大批的武器,否则,利润同样可以翻倍。”
刘鼎神色微微一动,缓缓的说道:“你需要什么样地武器?”
6琪玉不假思索的说道:“什么样的武器都行,只要能用就行。”
原来,日本其实还没有完全统一,所谓的天皇也不能完全控制国内的局势,各地的大名相互争夺,战争不断。所谓的“日本遣唐使”,其实也来自不同的大名,有些相互间甚至存在很大的仇恨,各个遣唐使不但在海上相互争夺,甚至在天朝地土地上也相互残杀,只是天朝故意掩盖了类似的血腥故事。
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日本一支遣唐使在山东登州刚刚登岸,就被人全部残杀,当地官府调查以后。没有找到凶手。玄宗闻报后大怒。批示宰相张九龄要严查此事,张九龄亲自到了登州。主持调查工作。最后现,原来凶手居然就是另外一支日本遣唐使。经过审查,这两个遣唐使团体来自不同的大名,相互间斗争不断,将战火燃烧到了天朝的境内。
唐顺宗时期,也有日本遣唐使互相残杀的事件,不过却夹杂了高丽人在其中。有日本遣唐使经由新罗入境,绕道幽州等地前往长安。他们经常受到契丹人或者高丽人的袭扰,经常整个遣唐使团尸骨无存。究其原因,除了契丹人的凶残和高丽人的无耻之外,日本境内的勾心斗角也是主要地原因,在这个问题上,契丹人和高丽人往往都是收钱办事地。
由此可见,日本国内的混乱,比天朝有过之而无不及。混乱自然要以战争结束,要战争,就要有士兵,就要有武器。事实上,除了白银之外,日本地确是个资源贫乏的地区,钢铁资源严重不足,士兵严重缺乏武器,很多士兵都装备竹刀竹枪。如果有大量的武器运输到日本,价格甚至在丝绸之上。只是天朝自己也内乱,哪里有多余的武器输出?这条路自然行不通了。
刘鼎思索片刻,说道:“那是不是跑南洋赚的更多些?”
6琪玉摇头说道:“那也不一定,南洋航线长,往返时间太久,经常有水手死于黑血病,其实更危险。”
刘鼎狐疑的说道:“黑血病?什么病?”
6琪玉苦涩的说道:“不知道啥病,反正水手们常常牙龈出血,甚至皮肤淤血和渗血,最后痛苦地死去,人们一直查不出病因,多高明的医生都无法解决。奇怪的是,只要船只靠岸,这种疾病很快就不治而愈了。水手们都说,这是妖魔鬼怪在作祟,肯定是出海之前没有虔诚礼佛,所以得不到菩萨的保佑,因此总得经常靠岸,但是常常靠岸,又耽搁时间,延误了航行。”
刘鼎笑了笑。
沈若依低声的说道:“你笑什么?”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妖魔鬼怪,就是缺乏维生素netbsp;沈若依当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狐疑的说道:“你在说什么?”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你下次出海之前,不用求神礼佛,在你的船上装上足够的柑橘、柠檬之类的,每天每人定时定量吃三个柑橘或者一个柠檬,包你没事。”
沈若依半信半疑的说道:“真的吗?”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你不尝试尝试怎么知道?”
6琪玉还是半信半疑,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刘鼎的具体身份,一直是风里来云里去的,依稀间觉得此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商人,可是却又实在琢磨不透他的身份,他同样是半信半疑的说道:“柑橘、柠檬……真的有效吗?”
刘鼎自信的说道:“你信我的,绝对没错!”
6琪玉这才无语。
刘鼎又说道:“武器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搞来,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不过,你要找对买家。你一定要时时记住一点,武器不要卖给同一个大名,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卖给同一个大名,而且绝对不要卖给实力强大的大名。”
沈若依好奇的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刘鼎嘴角边闪过一丝丝冷笑,一闪而逝,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说道:“你想想,实力强的大名,对武器的需求肯定没有那么迫切,只有实力弱的大名,才迫切的需要我们的武器来改善当前的处境,只要他迫切需要我们的武器,你不就可以将价格提高了吗?”
6琪玉恍然大悟。
沈若依却是似懂非懂。
刘鼎继续说道:“为了长久的生意,你要派人常驻日本,时时刻刻了解各个大名的动静,摸清楚他们的底细,这样才能保持生意的长盛不衰。你每次航行回来,都将日本大名的情况,整理一份报告给我,内容要详细,要准确。只要你的报告让我满意,我可以多给你一成的利润。明白吗?”
6琪玉大喜过望,急忙说道:“行!就这么办!”
最后,沈若依代表刘鼎签了合同,6琪玉欣然而去。
沈若依笑着说道:“大人,你还真有点做生意的样子,你要是亲自当家,说不定我们家会财源滚滚呢!”
刘鼎看着6琪玉的背影,皱眉说道:“难怪6家会衰微,这个6琪玉,胆子还是小了点。”
无意中想起薛檀雅,不知道她回到了波斯没有?
此去波斯,路途遥远,海上风云变幻,希望不要有什么变故才好。
真要说到经商,薛檀雅才是最胜任的人选,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兄弟们,本书22日封推,将月票猛烈的砸给我吧,让我也华丽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