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各怀鬼胎(3)
目睹刁奇等人的离开,大厅里其余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尤其是镇海军的代表,一会儿以后,整个大厅好像炸开了锅,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事情的前因后果。{第一看书}谁也想不到,刘鼎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扣住了南门秀。扣住了南门秀,岂不是等于扣住了李君?李君恼羞成怒之下,天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薛朗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刘鼎这样做,明显是破坏了他们原来的计划。这个该死的刘鼎,如此忌讳自己!李君投降过来,对他刘鼎有什么伤害吗?他得到了地盘,得到了金钱,什么都得到了,他还想要得到什么?倒是身边的刁在暗暗得意,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裴易靖等人是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很多人都不知道,刘鼎有什么理由,还让杨鹭飒扣住了李君的姘头。
很多人都猜测,这是刘鼎故意要薛朗的好看,然而,看刘鼎若无其事的神色,却又不太像,毕竟他刚才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这种演戏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部下来完成。看来,杨鹭飒扣住了南门秀,完全是处于刘鼎的意料之外。杨鹭飒啊杨鹭飒,这个名字迅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牢牢的烙印下来了。
“铮铮铮……”
很多人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铿锵有力的琴声,原来沈若依在重重的抚琴,大家的思绪立刻被琴声吸引过去了。沈若依原本悠扬清脆的琴声,这时候变得非常的威武,充满了沙场一往无前的杀气,赫然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秦王破阵乐》。战事即将展开,大家听到这样热血沸腾的琴声,自然多了不少地感慨。尤其是那些已经意识到刘鼎和薛朗产生了矛盾的镇海军将领,都在暗暗的衡量着自己的抉择。
刘鼎神色凝重的对薛朗说道:“薛大人。你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之策,刘鼎记得这句话。”
薛朗唯有苦笑。
你记得这句话有什么用?你派人抓住了南门秀,李君肯定会疯地。哪里还会乖乖的投降?
刘鼎依然是脸色稳重的说道:“刘鼎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薛大人尽管放心。”
薛朗没有心思仔细咀嚼刘鼎的言语,干涩的说道:“但愿如此。”
被杨鹭飒这样一搞,后面的庆功会就有些冷场了,大家都在想各自地心事,下面的军官都悄悄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依据他们的推测,李君肯定是要翻脸了。刘鼎将勇字营和鬼脸都都调到了南线。恐怕也无法抵挡李君的猛烈进攻。萧骞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的出现了,将所有的鬼雨都战士聚集到一起来,低声地吩咐着什么。那些镇海军官兵一看,更加感觉到了局势的紧张,面前的美酒也索然无味了。
庆功会草草结束以后,刘鼎迅回到指挥所,李怡禾已经等在那里了,正在整理相关的情报。看到刘鼎进来。李怡禾简短的说道:“有关杨鹭飒的事情,我详细的问过报告消息的刘海,杨鹭飒自己也有信使派来,但是语焉不详,对擒拿南门秀的过程只字不提,我已经命令刘剑骑马赶到南方前线,了解清晰地情况。”
刘鼎慢慢的坐下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缓缓的说道:“这个杨鹭飒,还真有点意思,我让他放手去做,他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将南门秀给抓起来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怡禾忍不住笑着说道:“大人你很老了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刘鼎感慨的说道:“相比起这家伙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而言,我是有点老了。南门秀有一万多人,我只有两百人,除非是有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我还真的不敢去摸老虎的**。偏偏这么杨鹭飒就敢!不服不行!”
李怡禾说道:“我们暂时不知道其中地细节。也许里面有什么内幕也说不定。不过,杨鹭飒这么一搞,倒是破坏了我们原来的计划,现在我们还要想办法让李君冷静下来,不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坏了大事。”
刘鼎呵呵笑着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瞧你说的。南门秀是红颜么?”
李怡禾一本正经的说道:“三眼都的情报里面说。南门秀要是换了女装,外人还真是看不出来。美得没法形容。金泽南甚至在情报里面用眸若晨星,唇若点漆,眉若柳梢,风吹杨柳随风舞,三寸金莲步步摇来形容南门秀的姿色……”
刘鼎有点厌恶的说道:“不要跟我说这个,起鸡皮疙瘩呢!好好一个大男人,居然装扮成女子,还转世观音呢!也不知道李君心理变态到什么样地程度了,不喜欢女人居然喜欢男人!你猜猜,这个杨鹭飒是怎么将南门秀抓起来地?看看我们猜测的对不对?”
李怡禾认真想了想,慢慢地说道:“现在还不完全清楚南边的情报,不过属下估计,应该是杨鹭飒假扮成红巾盗,瞒过了红巾盗多重的防线,然后接近了南门秀的中军营帐,一举起袭击,最终将南门秀拿了下来。”
刘鼎摇摇头,沉吟着说道:“基本的原理应该是这样,只是,南门秀可不是傻瓜,傻瓜通常都无法取得李君的信任。杨鹭飒要是这样子闯入去,多半要糟糕。我想,他肯定是耍了什么花招,才能来到南门秀的身边。让我慢慢的想想,这个家伙到底是耍了什么花招呢?”
不久之后,快马跑到南边了解情况的刘剑,急匆匆从前线赶回来了,送来最详细的情报。果然,杨鹭飒控制南门秀的过程,和李怡禾推断的差不多,只是中间有太多的小花招。当天,南门秀指挥红巾盗进攻忠字营。结果被忠字营完全击溃,败军在溃退的时候,居然没有注意到杨鹭飒已经混杂在他们里面,还以为是同样溃退下来地部队。因为大家都是被鹰扬军打败的残军,也没有人仔细来盘查南门秀。
偏偏南门秀想要从残军里面得到一些有效的信息。于是带着几个卫兵就来到了残军队伍里面,要深入实地了解情况,结果很不幸的,他一头踏入了杨鹭飒伪装的残军里面。说也奇怪,南门秀平常也是挺精明地一个人,按理说没有理由辨认不出自己的部队,怎么会现不了杨鹭飒的异常呢?后来才知道。李君调给南门秀的部队,并不全部是南门秀自己的麾下,还有些临时在溧阳城抓人组建的新部队,南门秀急匆匆上阵,的确有部分部队是陌生地。
当然,南门秀根本就没有想到鹰扬军在防守之余,居然还有力气反击,甚至还有胆量派人伪装成红巾盗来暗算自己。这是他被杨鹭飒抓到的最根本原因。此外,杨鹭飒的胆子也够大,他的部下也足够机灵果断。要知道,他的冒险计划,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破绽,他所带领的两百多名鹰扬军,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两百多人一起行动,只要随便一个人露出破绽来,都可能给全部人带来覆灭的危险。{第一看书}早就听说杨鹭飒地勇字营乙旅。是一支非同寻常的部队,擅长肉搏至于还擅长远射,士兵的素质在整个勇字营里面也是顶呱呱的,他们用事实深深的证明了这一点。
李怡禾也不得不佩服的说道:“是个人才,运气好的人才!”
刘鼎轻轻皱皱眉头,似乎在衡量一些十分为难的事情,最后又慢慢的舒展开来,缓缓地说道:“这种行动不能公开鼓励,要是别的指挥官都去模仿的话,我们牺牲就大了。但是我喜欢这个家伙。不能不给他一点奖励。这样吧,将他的部队从勇字营里面分离出来,单独成立一个飞营,交给他来带领。”
李怡禾谨慎的说道:“大人,我们刚刚才决定了扩编计划,现在又做调整……”
刘鼎慎重的说道:“就是和其他的扩编计划混杂在一起,才没有那么引人注目。杨璧鳞和杨佛午不会介意的。他们都知道杨鹭飒的脑子要比他们好使,将杨鹭飒调到南边去。就是给他单独施展本领的机会。这年头,能打能杀地人很多,会动脑的人不多,这样的人才,我们不能浪费了。可惜艾飞雨现在还消沉着,要是他重新振作的时候,我会让他也带一个营的。”
李怡禾轻轻的点点头,谨慎的说道:“我明白了。”
刘鼎想了想,又说道:“杨鹭飒抓住了南门秀,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李怡禾谨慎地说道:“李君地底线,肯定是想避开我们的锋芒,所以,也许外表上他会表现出气势汹汹地样子,可是内心里铁定不会和我们翻脸的。我们现在应该和李君好好的谈一谈,说明我们的意图,将南门秀还给他,顺便争取一些别的利益,但是价格不要太高,以免谈崩了。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我们还是让他按照计划投降薛朗的好。现在北方的战事非常微妙,我们明年可能很有机会收复寿州又或者是别的地方,我们的军队主力,最好能够从镇海脱出来。只有李君和薛朗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旁边又有个周宝心怀叵测,我们才可以暂时保持镇海的势力平衡。”
刘鼎点头说道:“你说得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好呢?我有点担心李君暴怒之下,根本不明白我们的用意,将事情弄得一团糟,倒是他自己自取灭亡,我们也是伤痕累累,还短时间难以脱身。”
李怡禾轻轻的说道:“不明白我们的用意还在其次,只怕他狗急跳墙,故意杀人立威。”
刘鼎和李怡禾想来想去,都觉得一时间居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是找不到不怕死的人,而是要找到不怕死又能够说服李君的,同时还可以安全回来的人。这样的任务是不能公开进行的,否则让镇海军知道鹰扬军背后地小九九,对鹰扬军的形象是个巨大的损失,因此,必须派遣身边的心腹人员进行。可是如果为了这个简单的谈判。需要搭上心腹部下地性命,刘鼎还不如和李君死战到底,一举解决红巾盗的问题。
正在思索间,外面传来一个温柔沉静的声音:“我去吧!”
刘鼎愕然抬头看着营帐的外面,赫然是艾飞雨推着轮椅慢慢的过来。
从战国时代军事家孙膑时候开始。残疾人就已经有了简陋的坐姿工具,那就是原始的轮椅。后来轮椅经过诸葛亮地改善,已经到了相当灵巧的地步。艾飞雨所坐的这个轮椅,是马冰蝶和熊霸等人就地取材做出来的,马冰蝶心灵手巧,技术高,金陵城又有的是能工巧匠配合。这个精心做出来的轮椅,质量倒也不差。只是,在大多数的时候,轮椅都是要推着前进的,不能和现代地轮椅那样可以走很远的路程。其实轮椅最大的问题,不是轮椅本身,而是道路。这年头的道路没有硬底化,最好的道路就是石板路。轮椅只能短距离移动。稍微长一点,就要坐轿子了。
李怡禾目光深沉,轻轻的说道:“飞雨……”
自从艾飞雨在长江边被救上来以后,他基本上跟着刘鼎的中军营帐活动。他就像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又或者说,像一个可有可无的雕像,默默地出现在鹰扬军的队列里面。因为孙婧慈的精心治疗,加上金陵城可以较容易买到各种各样的药材,艾飞雨的伤势复原的很快。身体上的伤口基本结疤了,但是器官功能上的残疾,却是永远不能复原了,心灵上的伤害,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刘鼎对于艾飞雨是非常关心的,派遣专人负责照顾他,还让孙婧慈密切留意他地伤势。所有的鹰扬军军官对他也都非常同情,时不时都会来看他一两眼。艾飞雨所遭受的苦难,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当初在桐城下面的一点点恩怨,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刘鼎和李怡禾有时候都会和艾飞雨说说话,只是艾飞雨不喜欢说话,他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沉没在黑暗中,越来越像是与生俱来地人体塑像。从外表来看,艾飞雨只是没有了双腿,不得不永远地坐在了轮椅上。他的眼睛。奕奕有神。即使在黑暗中也是闪闪亮地,从来没有闭上的时候。因为他原来的双眼,已经被萧致婉挖掉,然后在眼眶里放入了两个晶莹透亮的玉石假眼。然而,更悲惨的事情并不在这里,刘鼎和李怡禾都知道,艾飞雨还没有了男人的基本功能,这对一个原来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青年俊秀来说,不知道是个多大的打击?
这时候正好是下午,阳光从大门的外面斜斜的照过来,将艾飞雨的身影投射在刘鼎和李怡禾两人的中间。艾飞雨的脸庞,还是非常俊俏的,俊俏的让刘鼎和李怡禾都自惭形秽,有些人,哪怕是背负深深的残疾,他也是独树一帜的,如果将他放在人群里面,第一眼能够被人看到的,就是他。
刘鼎缓缓的说道:“飞雨,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应该好好的静养。”
艾飞雨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推着轮椅来到两人的身前,温和的说道:“我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的时间了,该好的,好得差不多了,不该好的,大概以后也不会好了。”
刘鼎欲言又止。
他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苍白的安慰对艾飞雨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艾飞雨刚才淡淡的一句话,蕴含着多少的风雨沧桑啊。该好的,已经好了,不该好的,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好了。他已经受到这个世界上最深的伤害,伤害他的人,正是他最深爱的人,就算自己能够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又有什么办法呢?之前自己就曾经考虑过,只有将艾飞雨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他才会重新振作起来。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要让艾飞雨重新振作起来不容易,换了任何人受到这样的伤害,恐怕都要沉寂好长一段时间的,甚至最后默默的死去。然而,当看到艾飞雨重新振作的时候,刘鼎并没有觉得欣慰,或许,艾飞雨的遭遇实在是太悲惨了,悲惨到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丝的笑容,都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
李怡禾皱眉说道:“可是……飞雨,你应该继续静养一段时间的,就算要做些事情,也得等到我们回去舒州以后。”
艾飞雨轻轻的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是人,总是要做点什么的。没有事情做,总是觉得时间好难过,而且还容易想起一些痛苦的事情。有些事情,不应该回忆的,一旦陷入其中,好久好久都无法解脱出来。我现在只想忘记这些回忆。所以,为了我应该忘却的回忆,你们最好是给我安排一些工作。给我工作,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李怡禾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是的,眼前的艾飞雨,最怕的就是陷入痛苦的回忆,要知道,伤害他的人,曾经是他最深爱的人啊。想到那个狠毒的女人,李怡禾颇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是什么样的狠毒啊?需要多么坚硬的心肠,才能够对自己的男人下毒手?
刘鼎默默的叹息着,凝重的说道:“飞雨,此行很危险,李君随时都会杀了你。”
艾飞雨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就是我毛遂自荐的理由,在整个鹰扬军里面,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承担这样的任务。依据我的估计,李君已经走投无路,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李君又能够怎么威胁我?”
李怡禾转头看着刘鼎。
刘鼎果断的点点头,毅然的说道:“好!你去吧!”
艾飞雨微笑着点点头,脸上洋溢着感激的神情。
李怡禾当即将事情和前因后果,还有刘鼎的基本意图,都和艾飞雨简单的说了。他们都知道,艾飞雨是极其聪明的人,一点即透。事实上也果然如此,不需要多说,艾飞雨就已经完全明白他们的意思。艾飞雨微笑着表示,李君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的。
刘鼎看看四周,缓缓的说道:“你们谁愿意护送飞雨到溧阳城?”
刘剑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大人,属下愿意。”
刘鼎点点头,对刘剑说道:“你召集二十个同伴,负责护送飞雨到前线去。先到茅山余脉和李指挥使汇合,然后查明溧阳城的情况,选择适当的时机,再到溧阳城里面去。在路上,你们要妥善保护好飞雨的安全,还要听他的指挥。明白吗?”
刘剑朗声说道:“明白。”
刘鼎点点头,刘剑立刻转身去了。
艾飞雨微笑着说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平安的带回来的。”
刘鼎凝重的说道:“你一定要保重。”
艾飞雨微微一笑。
对于他来说,唯一能够留给别人最美好的回忆,就是淡淡的微笑。
当天下午,刘剑带着二十名鬼雨都战士,用一顶软轿抬着艾飞雨,离开了溧阳城。
第211章 各怀鬼胎(4)
送走了艾飞雨以后,刘鼎继续在城内视察,同时检查鹰扬军的军纪。{第一看书}当初刘鼎建立鹰扬军的时候,为了在乱世中生存,的确是采取了很多过激的做法,烧杀抢掠,杀人如麻,和其他的节度使军队基本没有区别。现在鹰扬军逐步壮大,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这种流氓习气必须渐渐的改掉,才能在乱世中独树一帜,否则就会自己毁了自己。然而,毕竟是当初他自己带头形成的传统风气,想要一下子改过来,不太容易,唯有花费更多的心思和精力了。战后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时候,刘鼎觉得有必要亲自到外面去检查鹰扬军的纪律。
溧水城的废墟,经过几天的清理,才清理了不到一半,还有很多非主要的街道堆满了各种杂物,空气中还飘荡着腐臭的味道。溧水城的居民,经过红巾盗的肆虐,现在剩下的人只有五六万,其中能够投入到工作中的,还不到三万,其余的人要么是因为伤势严重,要么是因为疾病缠身,都无法参加劳动,许多工作不得不拖延下来。原本是准备动用鬼脸都战士帮忙清理城市废墟的,可是形势突变,鬼脸都战士南下作战,这项工作就被拖延下来了。
刘鼎在内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又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那就是在进攻城市之前,没有组织好地方官员立刻接替军队展开工作,以致中间出现了较大的脱节。虽然已经决定让崔碣和王承颜前来溧水、溧阳担任县令,可是他们现在才从舒州出,想要到达这里,还要好几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只有用鹰扬军的人来负责地方民政的推展,搞得李怡禾等人都不得不大量参与地方民政工作。遗憾的是,他们在付出十分努力的同时。效果并不见得很好。军队事务和民政事务是两码事,要求军队在民政事务上也同样出色,是根本不可能地。
对于民政事务,刘鼎向来干涉的极少,因为他本身就不是很懂这个。当初在霍山县实行的包干到户制度。他当时以为是很有效果的,但是经过实践的证明,现二十世纪地东西,并不一定就适合这个时代。最终,这项制度只在霍山县的小范围区域内实施,在整个舒州都没有推广。舒州的民政事务,主要是五个人负责:佴泰、诸葛斌、卢观影、崔碣和王承颜。由于他本身关注的不多。对于民政方面谁的能力比较出众,基本上了解的很少。然而,经济是基础,军队是上层建筑,没有一批强有力的地方民政官员,军队也无法得到有效地保证……
“什么人?出来!”在前头开路的鬼雨都战士刘京突然喝道,打断了刘鼎的思索。秦迈急忙朝刘京打眼色,提醒他不要惊动刘鼎。但是已经晚了。这个刘京是刚刚调入鬼雨都的,还不是非常熟悉鬼雨都的运作,遇到问题,习惯性的咋呼起来。因为残酷战争的需要,鬼雨都的老战士不断地被抽掉出去,然后又不断的有新人补充进来,经过两轮的调换,刘虎等老人早就不在了,前两天又将刘栋等人调了出去。现在只剩下刘宕、刘峰、刘海、刘剑等几个老人了。
刘鼎顺着声音看去,现原来是个年轻姑娘,怀里挎着个篮子,篮子里面是野草和一些野果,低着头从巷子里走出来,刚好在刘京的警戒范围内。这个姑娘有点惊恐的抬起头来,大家猜看清楚她的样子,她头上包着碎花的头巾,手腕上包缠着厚厚的白布,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里面似乎有些血迹渗出来。她脸上有很多的淤泥,脸色似乎也有些黑,只有两只眼睛还是非常明亮地。她从横巷里出来,不小心撞到了刘京的身边,刘京下意识的警戒起来,喝令过后,挺刀指着对方。结果现对方原来是个毫无威胁的小姑娘。{第一看书}马上温和下来了,讪讪的收回了缅铁弯刀。
这个年轻姑娘有点诧异的看了刘鼎一眼。马上退了回去,然后悄悄的躲藏在巷子里面,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之所以说她的眼神有点诧异,纯粹是刘鼎的直觉,似乎有某种奇怪地意识,好像是某种他正在追求的意识,然而,这个意识很快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走过去了。在战后的溧水城,这样可怜的姑娘还有不少,刘鼎正想着民政上的事情,的确没有怎么注意,抬腿继续往前走。
那个姑娘等到刘鼎完全走过去以后,才低着头从巷子里出来,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刘鼎前进地方向,眼睛里似乎有些隐约的泪光。但是很快地,她伸手擦掉了眼眸里的泪水,快消失在不远处的一处破旧的民居中。一阵风吹来,将篮子上的野草吹起来,露出下面几朵白色的菊花。一朵白菊花从篮子边上掉下来,轻轻的坠落在废墟中,显得格外的洁白,然而,一阵风吹来,就将它吹走了,再也消失不见。
刘鼎在溧水城周围走了一圈,检查鹰扬军纪律的同时,顺便检查鹰扬军在这里的防务。因为勇字营和鬼脸都都已经南下作战了,溧水城剩下的鹰扬军部队,其实只有鬼雨都等少量部队,纪律还算好。其实他们也没有作奸犯科的时间,他们忙自己的事情都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时间去鬼混?刘鼎远远的就看到萧骞迪在那里大声的叫人,将几百号人撵得鸡飞狗跳,恨不得人人都有三头六臂,否则绝对是忙不过来的。
刘鼎当初建立鬼雨都的初衷,是要让它锻造成一支纯粹的专门用于战斗的部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环境下都可以格杀敌人的精锐,他和鬼雨都的所有战士,都在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但是事实上,常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鬼雨都战士需要承担相当多的战斗之外的工作,职能也从之前的单一杀敌变得多样化,很多复杂地情况。都是他们亲自去处理的。比如现在,在勇字营和鬼脸都都不在的情况下,他们不但要承担溧水城的警戒任务,看守俘虏,甚至还要承担兵员招募的任务。直到来自舒州地后续部队到达为止。
“刘宕,情况如何?”刘鼎来到募兵点的后面,不动声色的说道。
“报告大人,我们在两个时辰之内,已经招收了一百三十七人了。”负责招兵的鬼雨都战士刘宕立正回答。
溧水城的战斗刚刚结束,鹰扬军在城内大量招募兵员,以补充战斗的损失。还有部队扩编以后的空额。根据初步地统计,鹰扬军至少需要在溧水城补充两千五百人的空额,加上后来临时决定扩编的杨鹭飒的飞军,需要补充的人数更多,除了部分人员来自红巾盗的俘虏之外,相当部分需要从地方上招募。鹰扬军的募兵文告,甚至已经贴到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和码头,那些来自北方地难民。一上岸就能够看到大幅的募兵文告。
因为溧水城受到红巾盗的严重破坏,当地民众没有生计来源,参军乃是最好的选择。同时,鹰扬军在这里打出的口号也非常有吸引力,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跟大家说清楚了,想要避免悲惨的日子重新到来,想要避免红巾盗卷土重来,想要避免被别人虐待的命运,只有自己率先拿起武器。自己保卫自己。当然,这里面也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朝廷地作用。
鹰扬军是打着朝廷的名义到来的,踊跃参军的人的确很多,似乎参加朝廷的官军,要比参加地方节度使的军队强上一点点。这让刘鼎意识到,在这样的乱世中,朝廷虽然挥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它还是最高最神圣的存在。不是说朝廷对老百姓很好。而是因为天下大乱,各地节度使都乘机而起,大家相互攻讦,导致饿殍遍地,民不聊生,赤地千里,十室九空。在这样地情况下。老百姓不可避免的又重新想起朝廷的好处来。
刘鼎默默的站在刘宕等人的背后,观察着这些自愿参军的青壮年。审查他们的情绪状态。他们大部分人,都在红巾盗统治地时候,遭受了非人地折磨,身上还留有非常明显的伤痕,这些伤痕就是他们参军地动力,也是他们杀敌的动力。也有些人显得有些麻木,对刘宕等人的问话显得非常的茫然,纯粹是为了生计而当兵,这样的人员,鹰扬军一般都是不接收的。按照刘鼎的要求,鹰扬军需要招收的是那些可以离开家乡作战的人员。
在其他地方,溧水城的居民都忙着恢复自己的生活,他们从东门外采来大量的木材、茅草,运来大量的黄泥,重新搭建自己的房屋。之前溧水城的房屋,已经在激战中大量毁掉,原本他们的房屋就不坚固,基本上都是土坯房,又或者是茅草屋,炸药包爆炸的时候,气浪经常可以推翻两三座房屋。刘鼎大致的看了看,现在靠近北门的一半城市,房屋都没有完好的了,尤其是街道两边的房屋,都已经全部坍塌,只剩下一片片的废墟。
刘鼎顺着东门出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出入东门的人络绎不绝,不少人看到刘鼎到来,都自觉的让到一边去。东门外面原来是乱葬岗,杂草丛生,白骨遍地,深夜还能听到野狼的嚎叫,平常极少有活人出现在这里。刘鼎组织人员初步清理以后,将这里变成了两个硕大的墓园,乱葬岗的景观才得到根本上的改善。当然,乱葬岗实在太大了,刘鼎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一下子完全改变它的面貌。因为人力的不足,还有时间上不够充裕,临时修建的两个墓园还是有点粗糙的,很多细节上的改善工作还需要继续进行。
今天没有下雨了,很多头白的老人,正在那里精心的修葺这两个集体墓园,他们将周围的杂草全部清理掉,进一步平静墓园内的土地,将完全的道路慢慢的拉直,然后从不远处拉开大量的碎石,在墓园里铺设几条主要的道路,方便祭奠的人们行走。这些工作完全是没有酬劳地,他们都是自组织起来进行的。因为他们的亲人,甚至是他们的儿子女儿,就埋葬在墓园里面,只有这样做,才能寄托他们的哀思。
他们地神色都显得非常的孤苦。令人不忍心多看一眼。遍地的白色纸花,被微风细雨吹落在泥泞中,交织成凄凉的图案。微风吹过,带来呜咽的声音,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狼嚎。所在站在墓园中的人,心情都只有两个字:伤感。
不知不觉间,刘鼎居然来到了郁纹裳地坟墓。现沈若依正站在那里出神。在她的面前,在墓碑的下面,摆放着一束非常美丽的白菊花。墓碑是黑色的,菊花是白色的,相互衬托,肃穆而庄严,却又隐隐间带着一股微弱的希望。白菊花本来就是很少见的品种,在溧水城地周围好像还没有看见过。这束白菊花不知道是沈若依从哪里采来的,在这种场合,的确只有它最适合寄托哀思了。
刘鼎深沉的说道:“白菊花你从哪里采来的?”
沈若依摇头说道:“不是我采来的,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束白菊花已经放在这里了,好像是在我到达之前刚刚放好的。”
刘鼎有些奇怪的说道:“不是你放地?”
沈若依摇头说道:“不是。”
刘鼎看看四周,是谁在这里放的鲜花?
郁纹裳难道在溧水城还有亲人?
难道是郁幽帘去而复返?
应该不会啊!
刘鼎蹲下身来,将那束白菊花拿起来,仔细的看着周围的原野。周围都没有白色的菊花,想必是从很远的地方采来的。郁纹裳的坟墓,和两个大墓园还是有点距离的,一般祭奠的人也不会专程跑到这里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些祭奠地溧水城居民,也没有看到有谁手中是拿着白菊花的。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呢?总不是是郁纹裳的鬼魂给自己送来的吧?
秦迈等人不敢打扰刘鼎,都在远远的地方站着,有些祭奠的居民,好奇地走过来,想要和刘鼎说话,结果都被秦迈他们委婉地请走了。刘鼎默默的叹息着了一会儿。转头看看四周,结果无意中看到令狐翼走过来,和秦迈在那里闲聊,却不过来报告,似乎没有什么要紧地事情。刘鼎又思索一会儿,对这束古怪的白菊花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于是招手让令狐翼过去。随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令狐翼低声的说道:“大人。是有人要求见你一面。不过,李参军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多等一会儿,等大人有时间再接见他。”
李怡禾和艾飞雨其实都是参谋的职务,但是那时候没有参谋这个说法,于是刘鼎就采用了古老的名字:参军。李怡禾现在是鹰扬军的头号幕僚,三眼都的情报和很多至关重要的事情,都是他来负责的,一般的来访又或者是使者来往,也都是李怡禾负责甄别,既然他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就是没有要紧的事情。
刘鼎随口说道:“是什么人?”
令狐翼看到沈若依在身边,欲言又止。
刘鼎神色微微一动,随口说道:“是沈家的人?”
令狐翼低声的说道:“是的。”
刘鼎转头看看沈若依,现沈若依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刘鼎马上明白过来了,李怡禾说要对方等一等,不是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而是故意让沈家的来人享受一下鹰扬军的冷落待遇,这也是帮沈若依出气的意思,同时杀杀沈家的威风。有些事情刘鼎不好干,只有他和萧骞迪等人默默的去做了。
令狐翼低声的说道:“李参军说,沈家派来的,不是核心人物,可见沈家没有什么诚意。”
刘鼎点点头。
沈家既然没有诚意,鹰扬军当然要冷落冷落对方了。
然而,一会儿以后,鬼雨都战士刘海带着两个人前来寻找刘鼎,结果被秦迈拦住了。他们和秦迈磨蹭了一会儿,刘鼎就招手让他们过来了。中间有个瘦高瘦高的老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协助鱼多均处理后勤的贾浙鹃。贾浙鹃是鹰扬军在霍山县时候俘虏的淮西军人员,原来在保信军里面服役,本来猥琐不堪的他,现在却是一表人才,人模人样,一点都不像当初被俘虏的样子。贾浙鹃身边还有一位不认识的中间男子,相貌普通,自我介绍叫做沈广海,是来自马鞍山沈家的代表。
刘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贾浙鹃,他主管的事务刘鼎基本上不过问。随即明白了,鹰扬军既然控制了溧水城,鱼多均当然会派人和沈家接触,这个贾浙鹃和沈家有些因缘,鱼多均自然会派他和沈家接触。沈家本来就最善于见风使舵,当然抓住了这个机会。有贾浙鹃的引见,沈家的人要见刘鼎,自然容易一些。
沈若依看到沈广海,神色慢慢的放松下来,微笑着说道:“广海六叔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们好好的谈吧。”
沈广海似乎也有点惊讶,想不到沈若依居然也在这里,他急忙看看墓碑,现墓碑上的人自己却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相聚在这里。他恭敬的说道:“大小姐,你好久没有回去家里看看了,大家都很想你啊!”
沈若依有意无意的说道:“是吗?是想我生还是想我死呢?”
沈广海的脸色,马上有点不好看了。
刘鼎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想你生啊,想你回去继续做你的家长。”
沈若依婉然一笑,漠然的说道:“呵呵,我可没有兴趣。我要走了,你们慢慢聊吧。”
刘鼎点点头,随意的说道:“你一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沈若依转身离开,施施然的走了。
沈广海欲言又止。
刘鼎和沈若依的关系,他们只是听到一些风声,还没有进一步的核实,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已经熟络到这样的程度,言语举止中,都透露着浓郁的随意,这可是关系非常深厚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来的啊!坦白说,沈若依在被撵下了沈家的家长位置以后,沈家的人就不是很关心她,觉得她不可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然而,他们很快现错了,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和刘鼎勾搭到了一起,以两人如此亲密的关系,只怕不用沈若依开口,刘鼎都会拿沈家开刀的。
沈广海和沈若依的关系,还算是比较缓和的,起码当初几个长辈联合逼宫的时候,他没有参与,这就是沈若依那句“六叔是对我最好的人”的来源,沈家也是因为他没有参与逼宫,才会将他派出来和刘鼎洽谈。然而,沈广海虽然没有参与逼宫,但是也没有反对其他的兄弟逼宫,沈若依被撵下台以后,他也没有表示过特别的关心,沈若依这句话却是万万当不得的。
第212章 各怀鬼胎(5)
刘鼎目送沈若依离开,才若无其事的说道:“广海六叔,请,我们到城里慢慢谈。{第一看书}”
沈广海急忙弯腰说道:“不敢当刘大人如此称呼,折杀小人了。”
刘鼎笑了笑,随意的说道:“若依是这样叫你,我也这样叫你,没什么关系。”
这句话是故意充满了歧义,让沈广海产生无数的联想,他想的越多,对刘鼎就越有利。果然,沈广海的脸色有些怪异,又有些如释重负,可是最后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恼里面。他最担心的就是刘鼎故意给沈家难堪,让沈家下不了台,现在这种担心自然是没有了,刘鼎似乎还在故意和沈家密切关系,可是刘鼎和沈若依的关系如此密切,天知道刘鼎会不会借沈若依之事来清理沈家一番。沈家之前的情报出现了巨大的失误,居然没有注意到刘鼎和沈若依的亲密关系,真不知道负责情报的人是怎么做事的。然而,他现在要骂人也晚了,沈家现在是鱼肉,刘鼎是刀俎,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沈广海勉强笑着说道:“都说鹰扬军节度使爱民如子,平易近人,果然如此,小人深感佩服。”
刘鼎还是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就是个称呼么,没有必要那么在意的,其实什么家长啊,族长啊,不过都是些称呼罢了。应该是由年纪大的人担任,毕竟他们才是长辈嘛!但是长辈年纪大了,也该放手让小辈们去见见世面,老人家,安心颐养天年不是很好吗?”
沈广海的脸色,马上又难堪起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沈家将家长的位置让出来给沈若依嘛!他还以为刘鼎会稍稍含蓄一点。哪知道对方居然如此直白。事实上,他是完全不了解刘鼎的做事风格,在这种占据了绝对主动的场合,刘鼎才不会拐弯抹角,拖泥带水呢!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要是你们沈家不会做,他就要动手举起屠刀了。
沈家在三眼都地情报资料中,占据着很大一部分内容,刘鼎对沈家地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像他们这样经营武器装备生意的大家族,总是所有军队密切注意的焦点,鹰扬军当然不会例外。沈家的现任家主叫做沈明海,就是沈若依地二叔。沈若依的父亲沈四海死了以后,将家长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女儿,但是沈明海很不甘心。其余的几个叔叔也不甘心,他们欺负沈若依年幼无知,势单力薄,联合了家族里面几个得力的管家。一起将沈若依从家长的位置上撵了下来。本来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沈明海他们也都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偏偏刘鼎却突然冒了出来。让沈家一下子处于两难的境地。刘鼎随口问了贾浙鹃一些问题,得知他的确是鱼多均派驻沈家地,鱼多均在沈家订购了一批弓弩,价值在五十万贯左右。打下溧水城以后,刘鼎决心大规模扩军,需要增加的武器装备数量很大,秦汉的铁匠铺根本不能满足需要。必须有江南沈家的配合。根据贾浙鹃地报告。这时候的沈家,还不知道刘鼎公开支持沈若依的事情。因此,在和贾浙鹃见面地时候,沈明海总是含糊其辞,对于沈若依绝口不提。贾浙鹃后来打探到,沈家已经和宣歙观察使秦彦取得联系,准备在鹰扬军强行对沈家动手的时候,请宣州军前来帮忙。
“宣州军?”刘鼎漫不经意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
秦彦?
宣歙观察使来的真是时候啊!
秦彦本来也是黄巢起义军的将领,他原本是监狱里的死囚,在等待秋后处斩地过程中,遇到了黄巢起义军,于是他就投奔了黄巢起义军,慢慢地升迁为起义军的中层将领。然而,后来黄巢起义军和淮南节度使高骈作战,不幸被高骈地得力悍将张磷打败,秦彦于是就投奔了高骈。他投降了高骈以后,立刻翻脸对原来的起义军兄弟大开杀戒,用同袍兄弟的累累白骨,作为自己升迁的道路。现在鹰扬军队伍里面,刘忠汉和韦国勇只要提到秦彦,都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秦彦,好多的起义军兄弟都不会永远的消失在滔滔的江水里面。
中和二年,秦彦出任和州刺史,适逢宣歙观察使窦患病,不理政事,手下官员大将也是勾心斗角,浑然忘却危险就在身边。秦彦对于小小的和州早就不满足,现南边有天大的机会,于是率军自和州前来袭击,占据宣州城,将窦等人杀个一干二净,然后上表自请代替窦为观察使,这时的唐朝早已分崩离析,于是照准。至此,秦彦就成为名副其实的了宣歙观察使。
宣歙观察使管辖下的区域,包括池州、宣州和歙州等地,和刘鼎控制的地盘可谓是隔江相望。秦彦这个人性格冲动,打仗勇敢,随意性很强,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时间段处理,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后果。他偏袒世家大族,土豪劣绅,利用他们的资财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对普通的老百姓极尽压榨之能事,池州、宣州、歙州的老百姓,都深受其苦。不断有难民从江南逃过来,带来宣歙地区的消息,刘鼎也对这片地区很感兴趣,暗暗准备宣歙攻略。
在刘鼎占据舒州之前,宣州军的兵力其实不强,只有大概一万人左右,但是后来刘鼎迅崛起,严重威胁到了江南地区的其他势力,秦彦也开始大规模扩军,一口气将宣州军从一万人扩展到了五万人。他原本和刘鼎是同一条战线,都是黄巢起义军的一员,但是现在却对刘鼎却充满了敌意。当初秦彦投降高骈的时候,杀死的起义军兄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生怕这些人去找他的晦气,于是在宣州建了一座很大的佛塔,请僧人日夜念经。镇压这些人地孽气。
然而。刘鼎地出现,还是让秦彦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他认为是那些冤孽借助刘鼎的手前来报复,有一段时间曾经精神不是很正常,杀了身边好几个人。一度闹得人心惶惶的,其中就包括驻守当涂的宣州军指挥使。当涂是距离马鞍山最近地宣州城镇,距离马鞍山只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宣州军大肆扩军,同样需要从沈家购买大量的武器,当涂就是最大的中转站,秦彦派驻在这里的都是自己的心腹,结果他连自己的心腹也都杀了,可见脑子的确是出现了问题。
回到指挥所,李怡禾正在整理当涂地区的宣州军资料。事实证明,有备无患是非常必要的。虽然鹰扬军和宣州军还没有开战,但是为了争夺沈家地资源,极有可能在当涂附近爆战争。目前宣州军在当涂驻扎了五千人,刘鼎身边只有一千人不到。兵力处于明显的劣势,难怪沈家有恃无恐。然而,宣州军却也不敢大意。因为当涂紧靠长江,鹰扬军水军随时都可以从长江动进攻。当涂距离宣州城比较远,如果鹰扬军动水6进攻的话,宣州的援军至少需要四天才能抵达,这就是宣州军最大地劣势。
“我们的水军在什么位置?”刘鼎直截了当的说道。
“在历阳、芜湖一线。李怡禾指着地图上地位置说道。
刘鼎点点头,冷冷的说道:“然他们盯紧当涂。要是当涂的宣州军敢出城,他们就对当涂动进攻。将当涂拿下来。”
李怡禾稳重的说道:“他们已经知道了。”
刘鼎也不看沈广海有些灰的脸色。冷冷的说道:“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沈广海也不知道刘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向来对沈家肯定是没有什么好感,暗暗在责怪兄弟们弄巧成拙的同时,也在悄悄地为自己地命运担忧。看到刘鼎情绪基本稳定下来,沈广海急忙献上自己带来的礼物,以表示沈家地心意,却是一沓黄的图纸,上面描绘着某种连环弩的具体制作过程。因为年代久远了,有些图纸已经被虫蛀,明显可以看到后来修补的痕迹。
刘鼎仔细的看了看,看到上面有“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等字样,就知道这是传说中的诸葛弩图纸。他漠然的看着图纸,明知故问的说道:“这是什么?”
沈广海恭敬的说道:“大人,这是我们沈家珍藏的诸葛弩图纸。”
刘鼎拿起图纸来看了看,左右颠倒,上下颠倒,眉头紧锁,似乎看得不是很懂,最后半信半疑的说道:“是吗?看起来不太像,不会是你们随便找个图纸来糊弄我吧?”
沈广海急忙说道:“大人明鉴,小人绝对不敢!这是我们沈家世代保存的诸葛弩图纸,一直都是沈家的家长亲自保存的。当年东吴大将沈莹,就是我们沈家的先祖,他因为偶然的机会,从蜀国那里得到了诸葛弩的图纸,一直小心保存。我们沈家已经保存了六百余年,期间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没有拿出来过?那上面修补的痕迹是哪里来的?”
沈广海顿时一窒,急忙说道:“小人的意思是……除了修补之外,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刘鼎冷漠的将图纸送回去给他,冷漠的说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么?”
沈广海急忙说道:“大人,这……这份图纸可珍贵了,要是能够将诸葛弩复制出来,那可是天下最有威力的武器啊!小人可以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这份图纸绝对是诸葛亮亲手绘制的诸葛弩图纸,中间没有丝毫的花假。此事说来话长,大人且听小人慢慢道来。”
他倒没有吹牛,这份诸葛弩的图纸的确是来自当时的蜀国,也的确是诸葛亮当年亲手绘制的。诸葛亮晚年要将这种武器流传于世,于是绘制了它的图纸,交给爱将姜维,可是姜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没有能够领略到诸葛弩的奥妙。居然没有继续用诸葛弩来武装蜀军。于是一种天下无敌的武器,就这样被淹没了。当时已经是三国末年,晋国大有一统天下之势,蜀国奄奄一息,再也没有人提起诸葛弩三个字。
后来邓艾、钟会进入西川。传说两人为了这份图纸而相互残杀,最后邓艾被杀,图纸被钟会夺得,然而不久钟会又被杀,诸葛弩地图纸就下落不明了,据说最后辗转被东吴大将沈莹夺得。然而,似乎得到这份图纸地人,命运都不怎么好,沈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研磨图纸,就被晋国大将王浑杀死了。图纸也就失去了重放光明的机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份图纸就是不祥之物,谁要是沾了它,基本上都是死于非命的结局。
刘鼎听完沈广海的描述。神色还是显得相当的漠然,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祥之物,不要也罢!沈广海急忙说道:“大人。小人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呢!这份图纸虽然是不祥之物,可是我们沈家,的确从图纸中得益匪浅,否则,也断然没有今日的地位。大人明鉴,小人献上这份图纸,乃是表达沈家的一片诚意。”
天下生产武器的大家族里面。关中的秦家素来以刀剑闻名于世。江南沈家却以弓弩著称,铁胎弓、虎贲弓、黑雕弓。擘张弩、角弓弩、伏远弩等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不少节度使的精锐军队,装备的都是沈家出产的弓弩,例如镇海军里面就有不少地武器装备是来自沈家。在秦汉的铁匠铺出来之前,他们的武器的确是最精良地。很多人都想方设法刺探沈家的制造工艺,却不得要领,原来居然是从诸葛弩的图纸上得到地灵感?
刘鼎皱皱眉头,似乎被沈广海说动了,再次仔细的看着图纸,一会儿以后,却不冷不热的说道:“好像是缺了点什么?如果我猜测的没错,是少掉了其中的三张,最最要紧的三张。”
沈广海脸色微微一变,捏着图纸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这诸葛弩地图纸,从蜀国流转到东吴,的确是缺少了中间地三张,至关重要的三张。沈家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剩下的三张图纸,否则,诸葛弩一早就被复制出来了。沈广海没有想到刘鼎在这方面居然也是专家,看出了缺失的图纸,急忙说道:“这三张图纸,我们沈家一直都没有找到。”
刘鼎淡淡的看着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是没有找到,还是藏起来了?”
沈广海觉得自己背后不断有冷汗滴下来,额头上也有冷汗冒出来,喉咙滚动着,居然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说道:“的确是没有找到,小人绝对不敢欺瞒大人。当年诸葛亮将图纸传给姜维的时候,据说恰好魏延路过,顺手抽走了其中的三张图纸,拿去烧掉了。因为少掉了其中的三张图纸,姜维无法制造出真正的诸葛弩,于是蜀国只好被消灭。后来邓艾和钟会都以为是对方隐瞒了图纸的关键,所以才会爆争端,最终两人都死于非命。大人明鉴啊!”
刘鼎若无其事的收起图纸,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吧。”
沈广海欲言又止。
刘鼎拍拍手,提高声音说道:“好吧,你将图纸留在这里吧,我有时间会慢慢研究的。来人,带六叔下去休息。”
令狐翼当即将沈广海带走了。
刘鼎拿着图纸,随口对李怡禾说道:“你觉得沈家的意图是什么?缓兵之计?”
李怡禾谨慎的说道:“属下觉得这个六叔应该不是说谎,沈家的确是想和我们修正关系,弥补之前的错误。其实有关诸葛弩的重重神奇,本来就是没有事实根据的传说。千百年来,诸葛亮越来越被人神话,伴随他的一切故事,也都逐渐的变成了神话,诸葛弩也是如此。如果当初真的有这么威力巨大的武器,后来的人怎么会弃之不用?如果沈家真的有诸葛弩的图纸,早就将真正的诸葛弩复制出来了,五胡乱华、隋末唐初,同样是动乱不堪的年代,这么神奇的诸葛弩,可是能够扭转战局的神兵利器啊。然而,几百年的时间过去,我们根本没有看见过诸葛弩的影子,反而有关它的传说是越来越离谱,属下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或许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诸葛弩这种武器,不过是民间传说罢了。”
刘鼎轻轻的点点头,同意李怡禾的说法。传说中的三国时代的诸葛弩,神奇无比,威力巨大,不但能够连续射十枚弩箭,而且射程极远,能够穿透敌人的重重盔甲,甚至使用诸葛弩的弓箭手,还有个专门的称号叫做元戎弩兵。然而,这个东西始终都是见于纸上,见之于民间的传说中,从来都没有实物出现过。事实上,刘鼎一直都怀疑,诸葛弩在很大的程度上只是传说,可能是后人为了增加诸葛亮的智慧,故意附和上去的,就像木牛流马,传说纷纭,可是也没有实物,后人也没有谁能够仿制出来。如果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蜀国早就一统以天下了,历史完全会改变。
沈家的图纸,看起来是诸葛弩不假,可是在关键的位置,所有的图纸全部缺失,这是最古怪的地方。要是说魏延拿走了其中的三张图纸,纯粹是胡说八道,诸葛亮将图纸传给姜维的时候,怎么会要魏延在场呢?可见,这多半是后人根据诸葛亮对魏延的厌恶编写出来的,刚好可以掩盖诸葛弩无法自圆其说的关键事实。事实上,从当时的技术水平来看,做出单兵使用的诸葛弩,根本是不可能的。可以连续射击,射程远,还可以单兵使用,那不就是ak47了吗?
不过,沈家舍得将这份图纸拿出来,也证明他们的诚意,沈若依的事情,暂时可以摆在一边。只要沈家承认沈若依的地位,一心一意的给鹰扬军制造武器,过去的不快都可以完全消除。沈家最出色的武器装备,就是各种弓,尤其是制造复合弓的水平,沈家制造出来的复合弓,射程最大可以达到五十丈,而且体积小,重量轻。秦汉的铁匠铺,最弱的恰恰是这方面,如果他们能够互补,鹰扬军的装备将会更加的精良。
有人送来最新的情报,李怡禾看了以后,递给刘鼎。
刘鼎拿过来看了看,抿了抿有点干涩的嘴唇,慢慢的说道:“果然来了。”
情报是三眼都送来的,说的是长安附近的局势。由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屡屡攻击大宦官、神策军中尉田令孜,要将他碎尸万段,于是田令孜决定先制人,他派遣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带领他们自身的军队以及神策军,还有州、延州、灵州、夏州等地的军队共三万人,驻扎在军事重地沙苑附近,以征伐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王重荣派出军队进行抵抗,并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告急,李克用立刻带领突厥骑兵赶往同州附近,战争一触即。
李怡禾漠然的说道:“同州是长安的门户,同州一旦失陷,皇帝陛下恐怕又要搬家了。”
然而,同州刺史郭璋并不擅长兵事,哪里是李克用的对手?长安,注定了将要再次陷入绵延的战火之中。
第213章 各怀鬼胎(6)
天色逐渐的阴沉下来,又是黄昏了。{第一看书}春天的黄昏总是令人忧愁而惆怅的,整个京城都仿佛笼罩在死气沉沉的阴冷的气氛中,充满了绝望的意味。被黄巢起义军烧杀过后的长安,已经是一片的废墟,未央宫、大明宫都已经被焚烧一空,只剩下漆黑的残垣断壁。无可奈何之下,皇帝只能将行宫暂时的安排在甘露殿附近。遍观整个长安城,只有甘露殿还大体算是完好,经过修葺以后可以继续使用。这座甘露殿本来是祭祀用的,平常极少有皇帝到此,现在却成了皇帝长居的地方。
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之前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将会修复整个长安城,恢复长安城最繁华时的景象,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李昌符在吹牛皮罢了,哪怕是幼稚如皇帝陛下,也是不相信的,更别说田令孜等人了。不过,李昌符很会做人,他别的事情都不管,先在甘露殿的旁边修筑好了马球场,专供皇帝陛下打马球,对于这一点来说,皇帝陛下是非常满意的,于是随手赏赐给李昌符同平章事的称号,让他做了宰相。
萧遘和李昌符合不来,总是觉得此人的野心太大,尤其是他麾下的将领李茂贞,简直是将对朝廷的蔑视刻在了额头上。萧遘屡屡批评李昌符的飞扬跋扈,最终惹恼了李昌符。在李昌符的压力下,萧遘不得不暂时辞官,回家闭门思过。他担心在长安会遭受到李昌符的毒手,于是离开了长安,在山南东道的金州西城找了个房子居住。
可是,即使离开了京城,萧遘还是觉得心里是如此的冰冷和无奈,那股阴冷的气氛驱之不去。挥之不断,紧紧地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一切,都是源于那古老的长安城,从他担任官职地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离开过长安。现在,虽然身体离开了京城,可是他的心,却还在京城的西北方,在大明宫的古老巍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为皇帝陛下。为大唐帝国的前途而担忧。
亭子下面就是潺潺流动的溪水,悄无声息的流过,可以看到游鱼碎石,可以看到水草鲜虾。远处。青山郁郁葱葱,暮色苍茫。可是每日面对着如此青山绿水,他的心情却还有如在京城时候一样的紧张而忧虑。现在京城地局势是越来越紧张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会再次爆。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但愿帝国还能平平安安的走下去吧。可是,有田令孜这样的人在。他又有什么办法保证这一点?卢携、郑畋、王铎、豆卢钦望、崔沆……一长串的宰相名字,都是死在了田令孜地阴谋诡计之下。天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什么时候田令孜,你这个罪魁祸!
小儿子萧映地脚步声轻轻的背后响起,萧遘慢慢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收回流落在远方的心情,淡淡的问道:“映儿,你的脚步声如此地急促,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萧映只有二十一岁。身材修长。脸庞俊秀,风神如玉。显得卓尔不凡,和萧遘地干瘦焦黑的脸庞比起来,实在是有太多的区别。事实上,萧遘的三个儿子都是俊秀飘逸的青年才俊,和萧遘的猥琐的形象完全不搭边,这当然要感谢他们各自地母亲地功劳,他们的母亲虽然都不相同,可是都有着共同地特点,那就是年轻貌美。萧遘和王铎都有同样的嗜好,就是喜欢收集女色,王铎即使外出征战,也要带着大批的娇妻美妾,最终就是因为这些娇妻美妾而死于非命,同样的,萧遘离开长安的时候,也携带了二十多位娇妻美妾。
萧映在亭子外面停住了脚步,显然不想打断父亲的沉思,听到父亲的询问,萧映才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这是我刚刚收到的三叔寄来的信件,上面的消息好像不是很好,刘鼎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他八月份就秘密到了镇海,将那里搞得一团糊涂,从中获取了大量的利益,可是却不见消灭淮西军。{第一看书}看来,他也是靠不住的。”
萧遘神色不变,慢慢的说道:“哦,你三叔都说了些什么?”
萧映慎重的说道:“三叔在信中提到了几个问题。一个是关于宣歙节度使的秦彦,他的实力在这段时间膨胀的飞快,兵力已经增加到了将近五万人,而且还有继续膨胀的迹象,不知道他是为了防备刘鼎,还是准备干涉淮南节度使的事情。有消息说,淮南毕师铎和秦彦暗中有联系,毕师铎承诺,如果秦彦帮助他解决吕用之,他将会用淮南节度使来交换宣歙节度使。秦彦从马鞍山沈家那里购买了大批量的武器,令得周围地区和他的军事力量对比更加悬殊,结果南平王钟传也坐不住了,同样有扩军备战的倾向。”
萧遘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潺潺而下的溪水,不以为然的说道:“都不是好人,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最好是同归于尽,省得我们操心。毕师铎和秦彦之前都是黄巢逆贼的人,吕用之怎么会不提防?只怕高骈本人……算了,高骈现在已经完全被吕用之蒙蔽,不到被杀的那一天,是不会清醒过来的。”
萧映继续说道:“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关于鹰扬军节度使刘鼎的,他现在正在叫嚣着进攻润州,要和节度使周宝开战,可是只听说他的水军有动作,步军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还有消息说他的水军已经向上游进,向鄂岳节度使路审中送去警告,要他不要截断长江水道,并且以战争相威胁。三叔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所以特意来信征询父亲你的意见。嗯,这是三叔的信件。”
默默地接过已经拆封的信件,萧遘并没有立刻观看。他只是默默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小溪水。自从辞职以来,他就在这块远离京城的地方过着陶渊明一样的日子,只是心情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陶渊明那样地平静,那样的与世无争。这里是萧家历代的祖居。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四季如春,实在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可是,难道自己就这样开始没有作为的晚年了么?大唐帝国,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挽救的机会了吗?
“李克用和王重荣的情况怎么样了?”萧遘轻轻的说道。
“他们两个!呸!那个朱玫简直是过分,天天派人到长安城杀人放火,还冒充是李克用的人!我真没有见过这么卑鄙地人!”提起这件事情,萧映就十分的恼火,愤然说道:“朱玫简直是当全天下的人是白痴!全世界都知道是他派人在长安城杀人放火。偏偏还向朝廷说是李克用的人!既然有胆量做出来,就不怕承认!”
萧遘脸色平和,缓缓地说道:“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朱玫做地,但是朝廷的敕令是什么反应?”
萧映微微一窒。无奈的说道:“朝廷下敕令。警告李克用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同时,又暗地里派出使者跟他说,其实朝廷是知道真相的,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公开批评他。李克用本来就有进攻长安的意图。这样子被朝廷**,心头火气更盛。他本来是想要先收拾了朱温,然后才插手长安地事情的,结果朝廷地做法深深的激怒了他,他已经带着大军南下同州了。”
萧遘苦涩的说道:“同州危矣。”
萧映谨慎的说道:“李克用大军南下,朝廷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很多人都悄悄的跑了。根据之前的情报。王重荣和朱玫还处于对峙的状态。两军暂时还相隔几十里。由于双方地力量都很强大,所以暂时还没有武装冲突地迹象。朱玫还控制着同州。王重荣控制着蒲州。{第一看书}但是,随着李克用带领三万突厥骑兵,提前赶到了蒲州前线,情况可能会马上生变化。不过,我也收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王重荣和朱玫秘密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说是互不侵犯,共同谋取利益,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核实这些信息地准确性。”
微微顿了顿,萧映继续说道:“李克用到达蒲州前线以后,公开声讨田令孜,要皇帝陛下将他交出来处死。然而,田令孜纠集了李昌符、朱玫等人,陈兵黄河边上,要和李克用来个硬碰硬。朱玫之前曾经拍着胸口表示,他将会击溃李克用的进攻,长安城固若金汤。”
萧遘微微冷笑:“固若金汤?”
萧映不屑的说道:“朱玫的确是这么说的。”
萧遘皱眉说道:“朱玫和李昌符同样是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他们和田令孜的关系,乃是建立在纯粹的利益之上的,一旦中间出现什么变化,长安城就要混乱不堪。我不知道田令孜准备如何处理目前的复杂局面,但是李克用的到来,足够他受的。朱全忠刚刚才八角镇被秦宗权打败,兵力上有很大的损失,这次李克用进攻长安,朱全忠看来是无法增援了。”
萧映沉声说道:“父亲担心的有理。现在长安城的确非常的惶恐,突厥人随时都可以渡过黄河动进攻。田令孜的五万神策军,只能看不能用,据说听说突厥人要来,一个晚上就跑掉了六七百人,这样的军队,哪里有战斗力?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看起来气势汹汹,事实上却是牛皮哄哄。说老实话,孩儿绝对不看好这场战争,李克用要是真的来了,皇帝陛下肯定又要逃亡了。李昌符和朱玫都暗自怂恿皇帝陛下搬到凤翔去,皇帝陛下自己也想离开这个危险的长安,只是因为田令孜的坚决反对,才没有动身。田令孜建议皇帝陛下移居益州,就像五年前那样,他说,益州要比凤翔安全得多。”
萧遘冷冷的说道:“西川节度使陈敬暄乃是田令孜的侄子,他当然希望陛下继续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此小人,奈何老天不收,实在令人气愤!对了,田令孜此人阴谋诡计极多,有没有采取什么策略来对付李克用?”
萧映说道:“当然有!田令孜私底下许诺,只要能够打败李克用,有功者全部封王!不是嗣王。是亲王!”
萧遘顿时怒骂:“混蛋!大唐帝国就是被这等小人糟蹋掉的!亲王岂可儿戏?”
萧映似乎觉得父亲的反应有点激烈,不以为然的说道:“父亲,我觉得您没有必要生气,哪怕是朝廷不封,那些人自己也会封的,秦宗权还做了皇帝呢?朝廷不是一样拿他没有办法?秦宗权只要一天不灭,就是那些野心家的榜样,封个小小地亲王,恐怕他们都是不满足的。”
萧遘颓然说道:“罢了,罢了。京城的事情且莫管他,让他去吧!崔碣和王承颜那里反馈过来的情况如何?”
萧映无奈的说道:“两人反应,刘鼎深不可测,极少和他们会面。然而满腹野心无疑。他先取舒州。然后洗掠镇海,都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完全不理会朝廷的诏令。淮西军囤积庐江,他不是攻略庐江,却跑到镇海去获取私利,和其他人没有丝毫两样。”
萧遘脸上的隐忧之色越来越重。最后慢慢的说道:“那么你三叔有没有提到,刘鼎扩建军队的资金是从哪里来地?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刘鼎的力量不可能在瞬间膨胀的,他到底从哪里获取到地资金?”
萧映谨慎地说道:“三叔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依据三叔的推断,刘鼎很有可能是得到了某个家族或者某个势力的暗地支援,又或者是在打败淮西军的时候,缴获了丰富的物资,据说他这次在镇海浑水摸鱼,收入极其丰厚。否则他绝对没有那么雄厚的资金来扩展部队。根据三叔地情报。刘鼎一次性的就从沈家那里购买了价值过五十万贯地武器装备,而且是现金交易。以弓弩为主,令人咂舌。只是三叔的能力有限,现在还没有找到支持刘鼎的确切势力或者家族。”
萧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道:“周宝也是老将了,居然被一个初生牛犊给打的如此惨败,真是骇人听闻。”
萧映说道:“现在的镇海地区,乱糟糟地,说什么地都有,无法判断,甚至有消息说,刘鼎要和宣歙节度使秦彦开战了。”
萧遘冷冷的说道:“鹰扬军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真正地目的不过是想到镇海地区浑水摸鱼罢了,他何来的力量消灭秦彦?空口说白话,满嘴巴充满了正义感,骨子里干得却是男赌女娼的龌龊事。吩咐你三叔,不用管他,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就是最好的结果,最好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奄奄一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萧映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鹰扬军居心叵测,尾大不掉,我们应该努力引诱刘鼎去和淮西军作战,最好和淮西军同归于尽……只是,我们实在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诱饵了。”
萧遘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鼎的贪婪,注定了他的败亡。”
萧映犹豫着说道:“是这样子么?”
忽然,从山路的那头传来更加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都惊异的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年轻人急匆匆的赶来。
萧映惊讶地说道:“是二哥哥啊!他怎么来了?不会是京城里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了吧?”
急匆匆赶来的正是萧遘的二儿子萧辰,在朝廷担任兵部员外郎。此刻的他,显然没有穿军装,而且奔跑的踉踉跄跄的,几乎摔倒。好不容易才走到两人的面前,已经是呼呼的喘着大气,本来就文弱的他此时显得更加的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数次张开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萧映从他手中接过一张纸,还没看完,已经是仿佛愣住了,哑口无言。
萧遘毕竟官场浮沉五十多年,镇静功夫无人能及,皱眉说道:“映儿,你念出来听听。”
萧映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机械的念道:“鹰扬军击溃红巾盗,斩一万。”
萧遘的身体立刻剧烈的震动了一下,难以置信的从儿子的手中拿过纸条,仔细看了两遍,焦黑的脸庞似乎都要泛出层层的光芒,呼吸顿时沉重起来。
萧映总算回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这是今天凌晨才收到的最新消息,我想飞鸽传书给你们,又怕你们不相信,快马传递又怕来不及,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路上累死了两匹马,呵,累死我了,我们家距离京城也太远了。”
萧映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艰难的说道:“实在是匪夷所思,这……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萧遘缓缓地调转身子,目光依然落在下面的潺潺流动的小溪水。
萧映回过身来,默默地想一下,露出一丝阴冷的脸色,轻声说道:“父亲,鹰扬军现在已经进入了镇海地区,我们是否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了?既然他能够打败红巾盗,说明他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我们要是不好好利用的话,就要丧失先机了。”
萧辰说道:“对!父亲,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和刘鼎联系,让他率兵入京勤王!”
萧遘摇摇头,缓缓的说道:“刘鼎不会相信的。”
萧映也说道:“中间相隔的距离太远了。”
萧辰说道:“但是,我们起码要让李克用知道,我们已经组织了很强大的力量,将会坚决阻止他攻击长安。”
萧遘没有回答,沉默良久,才说了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你们觉得李克用是坏人吗?”
萧辰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坏人,但是,我只知道,他攻击长安是不对的。既然他的行为不对,我们就要坚决制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来制止他!鄂岳节度使路审中,荆南节度使陈儒,都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我们不妨给刘鼎下令,让他路过这些地方,只要他能够控制这些地方,这些地方的管辖区就送给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鼎肯定会动心的。”
萧遘目光深沉的说道:“你们认为刘鼎可以信任吗?”
萧映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不可以。”
萧遘眉头紧锁,缓缓的说道:“引诱刘鼎来京,或许是个办法,问题是,刘鼎能够对付得了李克用吗?”
刘鼎的部队,基本上都是步兵,面对突厥人的铁骑,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啊!
萧辰意味深长的说道:“死马当做活马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我们有任何的损失吗?没有,完全没有。我们不但要联合立定,我们还要联合宣武节度使朱全忠,西川节度使陈敬暄,一起来对付李克用。只要他们来了,我们就获得胜利了。”
萧遘缓缓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罢了,你们去考虑吧!”
萧辰点头说道:“父亲,我走了。”
萧映疑惑的说道:“父亲,刘鼎的事情,我们真的有机会吗?
萧遘缓缓的说道:“是的,机会总会有的,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罢了。”
萧映默默的沉思着,慢慢的咀嚼这句话。
萧遘同样在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思绪又回到大唐帝国暗淡的前途上。
暮色苍茫,大地笼罩起一层薄薄的雾色。夕阳的最后一余晖洒落在一老一少的两个人的身上,在溪水边
第214章 那些俊秀的男人啊(1)
长途赶路,艾飞雨只能坐软轿,行军的度其实不快。从溧水城到溧阳城的路程,其实还是比较平坦的,然而,艾飞雨似乎一路上都在欣赏风景,前进的度不紧不慢。刘剑他们都有点担心,如果时间过去的太多,也许前线会生意想不到的变化,红巾盗随时可能对鹰扬军动进攻。但是艾飞雨告诉他们,没有必要着急,红巾盗肯定不会动进攻的。刘剑他们不免有点半信半疑,觉得艾飞雨可能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或者是没有设身处地为鹰扬军着想。要知道,在南方前线,鹰扬军和红巾盗的兵力对比可是相当悬殊的啊。
“刘剑,我和你打赌,如果李君在我到达前线期间动进攻,我愿意叫你一声大哥。”艾飞雨微笑着说道。他的眼睛是玉石做成的,在任何时候,都散着很独特的光芒。由于镶嵌的技术很高,如果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艾飞雨的眼神,总是这样蕴含着非常独特的神采。艾飞雨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他的眼神平静而富含力量,简直要比真人的眼珠更加的引人注目。配合他睿智而平静的笑容,构织成非常独特的人格魅力。
“一言为定。”刘剑想了想,很快答应了。他当然不是要艾飞雨真的叫他大哥,他对艾飞雨了解的不多,但是在潜意识里,他同情艾飞雨这样的人。就和刘鼎他们那样,只要能够令艾飞雨对生活充满希望,能够坚强的活下去,他们都是愿意配合的。
这时候正好是十月份,瓜果飘香的季节,他们从溧水城慢慢的南来,欣赏着路上的风景,品尝着各种精致的瓜果。刘剑等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很多水果都不知道名字,艾飞雨于是娓娓道来,一一向他们介绍着每种水果的名字、来历、背后地故事,让刘剑等人大开眼界,对艾飞雨的学识深感佩服,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三天的时间。
当他们来到了茅山余脉,李天翔已经在着急的在那里等候了。杨鹭飒不在,李天翔和杨璧鳞还有刁奇等人都出来迎接刘鼎派来的使者。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想到刘鼎居然派艾飞雨前来和红巾盗洽谈。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讲,艾飞雨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他毕竟是个残疾人。敏感的红巾盗,会不会由此感觉到羞辱呢!
他们同时还觉得很奇怪,艾飞雨既然接受了任务,就应该尽快的赶到前线来,偏偏他居然在路上滞留了这么长地时间。当然,他们是不会丝毫歧视艾飞雨的,一个人残疾到这样的程度,在身体和心灵上受到这样的创伤以后,还能够坚持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一种让人不得不佩服地奇迹。
“南门秀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寒暄过后,艾飞雨平静的说道。
“你跟我来。”李天翔将艾飞雨带到南门秀的面前。
南门秀自从被杨鹭飒抓到以后,就神情憔悴,鹰扬军虽然没有虐待他,但是他还是显得非常的紧张。但以外表而论,他的确是非常俊秀的人。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男装已经如此的俊秀,更别说女装了,难怪李君对他会如此的迷恋。看到李天翔等人过来,表面上是镇定自若,事实上却在悄悄的抖。他没有想到李天翔带来的居然是个残疾人,稍微惊讶过后,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有意无意之中。似乎又有了一点点的优越感。
“我想和他单独谈谈。”来飞雨平静的“看”着南门秀。淡然说道。
“好。”李天翔点点头,转身走了。
南门秀有点狐疑的看着艾飞雨。不知道他的来历,他甚至不知道艾飞雨的身份,鹰扬军拍个派个残疾人出来,难道是有什么目地地?他努力的观察着艾飞雨的所有资料,觉他的眼神非常的古怪,好一会儿才看出他的眼睛原来是假的。然而,即使是假的眼睛,似乎也能给他一种奇怪的压力,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来地感觉。
“李君对你地感情很好。”艾飞雨淡淡的说道。
南门秀没有说话,眼睛也没有动一下。
“李君希望你能够回去。”艾飞雨继续淡淡地说道。
南门秀神色微微一动,但是依然没有说话。
“我是和李君谈判的,如果我和他谈的好,你就可以平安的回去。”艾飞雨的语调依然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感情。
南门秀还是沉默着不肯说话。
“如果我们谈得不好,你依然可以回去。”艾飞雨意味深长的说道。
南门秀微微有些愕然,眼神终于动了动。
谈判破裂了,他依然可以回去?
艾飞雨“看”着他的眼睛,漠然的说道:“我们会将一块烧红的火炭,塞入你的**,然后放你回去。”
南门秀浑身一震,眼神里掠过一丝骇然。
艾飞雨依然是漠然的说道:“这样做是不会死人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我的眼睛没有了,双腿没有了,我还是太监……但是,我依然活着。我想,就算我们真的将木炭塞入你的身体,你也能活下来!”
南门秀满脸的骇然,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你要我做什么?”
艾飞雨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你写一封信给李君。”
南门秀急忙说道:“我写,我马上写。”
艾飞雨冷冷的说道:“你知道写什么?”
南门秀微微窒息,随即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劝他和鹰扬军合作,和鹰扬军谈判……”
艾飞雨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道:“你错了。”
南门秀满脸愕然,不解的看着艾飞雨。
艾飞雨冷笑这说道:“我要你在信中大骂鹰扬军。要李君不用担心你的安全,坚决不要和鹰扬军作对。”
南门秀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的看看四周,半信半疑的说道:“这……”
艾飞雨不容置疑地说道:“就这样写!”
南门秀迟疑片刻,颓然说道:“好的。”
当艾飞雨拿着南门秀写好的书信出来,杨璧鳞恰好看到,好奇的问道:“南门秀的劝说效果,也许会挺好的吧。”
艾飞雨漠然的说道:“是的。”
书信是用火漆密封好的,艾飞雨根本没有拆开。事实上,艾飞雨就算拆开了,他也看不到。然而,他有足够地信心。南门秀绝对不敢在书信里面搞小动作,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李天翔派人和溧阳城的红巾盗取得联系,李君随即派人来接艾飞雨。
当天下午,在斜阳的余晖中,艾飞雨拖着残疾地身体,进入了溧阳城。
李君在城内的街道中央,好像一直受伤的秃鹰,冷冷的盯着艾飞雨的到来。在他的身边,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千名红巾盗,他们带着凛凛的杀气。将艾飞雨一行二十二人全部围困在其中。
艾飞雨朗声说道:“鹰扬军使者艾飞雨,参见嗣王爷。”
李君冷冷的说道:“我要见的人是刘鼎。”
艾飞雨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可以代表刘鼎。”
李君冷冷的说道:“你不能。”
他用力一摆手,大声喝道:“来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斩示众!”
周围的红巾盗一拥而上,就要来抓艾飞雨。刘剑等人当然不肯示弱。马上拔出武器。虎视眈眈。那些红巾盗神色稍微犹豫片刻,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看李君的表情,然后继续冲上来。刘剑等人齐齐下端,缅铁弯刀摆出格斗的姿势。{第一看书}就在双方就要接触地一刹那,李君突然冷冷地说道:“且慢。”
所有的红巾盗马上停止了动作。
刘剑等人依然紧握缅铁弯刀,虎视眈眈。
艾飞雨露出淡淡的微笑。
李君冷笑着说道:“你可知道,本王爷随时可以让你们血溅五步?”
艾飞雨若无其事的说道:“嗣王爷的部下难道都是不配弓箭的吗?”
李君脸色一凛,随即狠狠的盯着艾飞雨。
他知道艾飞雨是瞎子,就是因为对方是瞎子。他才会不由自主的脸色绷紧。他明明没有眼睛。如何判断出自己的部下没有携带弓箭?如果艾飞雨只是依靠耳朵就猜测出自己地部下没有配备弓箭,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他只是想给刘鼎地使者一个下马威。并不是要真的杀了对方,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下令周围地红巾盗都摘除了弓箭,没想到竟然被没有眼睛的艾飞雨识破。
听到李君没有回答,艾飞雨自言自语的说道:“箭镞不长眼,嗣王爷的小心还是有道理的。”
李君冷冷的说道:“艾飞雨,你在我的面前,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本王爷随时可以让你变得更加残废。”
艾飞雨漠然的说道:“若是王爷能够赐我一死,那不是更好?”
李君身边有人大声说道:“你这个废物,刘鼎派个废物来和我们谈判,这明显是蔑视我们。我们红巾军是绝对不会和你这样的残废谈判的!”
刘剑霍然跃出,缅铁弯刀指着面前的红巾盗,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出言侮辱我们鹰扬军的使者?嗣王爷,我们鹰扬军是怀着诚意而来,可不要让你麾下的宵小之辈坏了大事!阁下如果要刀尖上见个真章,我们鹰扬军随时奉陪!”
那个红巾盗军官就要站出来,却让李君挥手制止了。
李君目光熠熠的刘剑和其他的鬼雨都战士,最后目光落在艾飞雨的身上,缓缓的说道:“远来是客,休得出言侮辱。”
他做出请的手势,冷冷的说道:“我们且到里面去谈。”
李君将自己的中军营帐,设置在一个有江南园林地庭院里面,虽然已经是出动初冬,但是绿树婆娑。绿意盎然。流水在潺潺的流过,地上依稀有几片落叶,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刚好有一片枯黄的落叶,缓缓的飘落在艾飞雨的脚边。
艾飞雨虽然看不见,却在仔细的聆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君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知道阁下听到了什么?”
艾飞雨淡淡地说道:“我听到了虫子在地里努力挖洞的声音,听到树上的枯叶在苦苦挣扎的声音。”
李君明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垂死挣扎,却故意装作听不出来。慢悠悠地说道:“真是好风景啊!”
艾飞雨淡淡的说道:“过奖了,飞雨也是现在才意识到大自然的奥秘。想当初,飞雨也是一心追求功名利禄,最后却落得残废的下场。可见识时务者为俊杰。古语有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见是极其有道理的。”
李君含笑不答。
艾飞雨将南门秀的信件递给李君,但是李君却难过去,匆匆看了一下,就撕掉了,随手扔到旁边的池塘里面去。池塘里面的水是缓缓流动,破碎的信件慢慢的分开,最终大部分都消失在破败地残荷下面。
李君冷冷的说道:“我们在溧阳还有三万勇士。皆是以一当十之辈。城内的粮草,至少还可以用三年的时间。你们鹰扬军要是想将我们撵出润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你们出动十万大军,用上十年的时间,也休想拿下溧阳城。”
艾飞雨淡淡地说道:“嗣王爷,你多虑了。艾飞雨虽然没有眼睛。但是飞雨依然是可以了解实情地。刚才艾飞雨从街边走过。听到远处轱辘的声音,想必是运粮的手推车经过,不小心有些粮食掉在地上,听声音,似乎是大米和豆子混合在一起的。如果红巾军不缺粮,何必用大米参合黄豆,想必是用来蒙骗我的?你们之前并没有想到,鹰扬军居然派出一个没有眼睛的使者吧?”
李君等人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之前的计划,的确是准备在大豆的上面覆盖着白米。然后用来哄骗艾飞雨地。这本来算不上非常高明地策略,可是艾飞雨明明是个瞎子。居然也能够现其中的奥秘,这才是李君最感觉不可思议地地方。刘鼎麾下,还是有些人才的,居然连一个瞎子都有这样的本事。
艾飞雨微微一笑,似乎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接着说道:“在距离我三十丈远的地方,我听到你们的一个士兵有严重的哮喘病,正在竭力的喘息。我想他的身材肯定很魁梧,所以你们将他派遣到这里来,让鹰扬军的使者看见,红巾盗的将士,都是以一当十之辈。但是,你们不得不承认,你们的兵员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哪怕他是有哮喘病,你们也要将他派出来充当门面。”
李君勉强的干笑着说道:“好,不愧是鹰扬军的使者,眼睛没有了,看得却更加的通透。”
艾飞雨漠然的说道:“眼睛,往往容易被事情的表象所蒙蔽。”
李君嘿嘿干笑,随即外强中干的说道:“但是,我们红巾军只要坚守溧阳城,你们休想得寸进尺。”
艾飞雨淡淡的说道:“嗣王爷不必紧张,鹰扬军绝对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你们依然可以按照计划投降薛朗,南门秀也可以丝毫无损的回到你的身边。”
李君冷冷的说道:“我没有必要投降薛朗。南门秀,在我这里已经死了。”
艾飞雨嘴角边带着淡淡的微笑,慢慢的说道:“嗣王爷,我们没有必要虚伪,我们完全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相信和薛朗的接触,是嗣王爷深思熟虑以后才决定的,除了和薛朗联系以外,我想不到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坚守溧水城?我们既然可以攻克溧水城,自然可以攻克溧阳城。你们想要返回浙东?之前也许是可以的,但是没有张雄的配合,恐怕以你的单独力量,很难做到了。鹰扬军可以一路追击,让你们筋疲力尽,董昌可以在前面拦截你,和我们共同对付你。所以。无论阁下是准备坚守溧阳城,还是准备回去浙东,现在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谋求的镇海地区获得新生。”
李君冷冷的说道:“谁说我不能平安地回去浙东?董昌能耐我何?”
艾飞雨微微一笑,保持沉默。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良久以后,李君觉得自己终于还是无法自圆其说,于是深深的凝视着艾飞雨。错开了话题说道:“秦宗权一定会后悔让你活下来。有些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你,就是其中之一!”
艾飞雨保持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连习惯性的微笑都没有。
李君用力的皱着眉头,良久才狠狠的说道:“好吧!我愿意和你谈谈。”
艾飞雨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漫不经意的说道:“我知道嗣王爷愿意和谈一谈,否则,嗣王爷就不会亲自出面了。”
李君微微窒息,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确犯了个小小地错误。无论他如何竭力表现自己是如何不关心这件事情,但是他亲自参与谈判,而且还不要别人的参加。本身就是明确到不能在明确的信号:他李君十分关心自己未来的命运。换句话来说,他不得不接受鹰扬军地建议。
艾飞雨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鹰扬军的意思很简单,嗣王爷只要交出溧阳城,然后交出五成的财富,鹰扬军就不再过问阁下的行动。刘大人已经明确说了,这是为了给他的部下一个交代。给溧阳城的百姓一个交代。在个人的感情上,他完全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他的难处。”
饶是李君深沉阴险,这时候也再也忍耐不住,愤愤地说道:“说得轻巧!就是一个交代,就将我的基业全部取走了?”
艾飞雨意味深长的说道:“嗣王爷如果觉得此路不通,不妨考虑别的道路?”
李君恶狠狠的盯着艾飞雨:“你这是在威胁我?”
艾飞雨漫不经意的说道:“如果嗣王爷觉得受到了威胁地话,不妨将我吊起来斩示众?”
李君地确想将他狠狠的折辱一番,杀杀鹰扬军的傲气。顺便给点脸色刘鼎看看。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好惹的,然而。艾飞雨本身已经是浑身残疾,眼睛没有了,双腿没有了,而且还是个太监,他还能怎么折辱对方呢?要是欺负一个残疾人的信息传出来,他以后都抬不起头来。虽然是红巾盗,但是红巾盗也是有面子的,李君在脑海里连续转了好几个念头,最终还是放弃了折辱对方的意思。
艾飞雨听到李君没有回答,意味深长的说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嗣王爷未必不能重振旗鼓,镇海地区那么大,那么富裕,鹰扬军的目标,始终都是北方,一旦鹰扬军主力走了以后,这里还不是嗣王爷地天下?”
李君微微一动,缓缓地说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艾飞雨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李君却已经在脑海中飞的转动着相关地信息。
他相信艾飞雨没有必要对自己撒谎,鹰扬军和刘鼎的目标,的确是在中原,是要对付中原的淮西军。在不远的将来,鹰扬军的主力的确是要撤离镇海的,没有了鹰扬军的支撑,薛朗还有什么支柱性的力量?而且,刘鼎和薛朗的关系,的确不怎么好,换句话来说,如果他有心对付薛朗的话,刘鼎是会袖手旁观的。至于他消灭了薛朗以后,再如何处置和鹰扬军的关系,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在这样的乱世,今天不知明天事,只要能够暂时渡过眼前的危机,以后的事情,可以到以后再想。
李君毕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喝道:“好!成交!来人,摆酒,为鹰扬军的使者接风洗尘!”
光启元年十月十二日,驻守溧阳城的红巾盗头目李君,率军正式向镇海节度使度支催勘使、太子左庶子薛朗投降。李君率军前往白竺园驻扎,正式去除红巾盗的名号,改称镇海军。之前传播的纷纷扬扬的谣言,终于变成了现实,为祸镇海地区七年之久的红巾盗,从此消失了。远在浙东的刘汉宏,听闻此事,大骂李君的不厚道,然后下令宣布李君是叛逆,人人得而诛之。但是从朝廷传来的诏令,却是嘉奖薛朗和李君,并且正式任命李君为镇海军的牙将。
同一天,红巾盗撤离溧水城,鹰扬军接管溧阳城的驻防。按照刘鼎的安排,杨璧鳞率领勇字营官兵进驻溧阳城。由于杨鹭飒的部队已经扩展成为飞军,因此杨鹭飒的部队没有进驻溧阳城,而是提前返回了舒州。随后,刘鼎以鹰扬军节度使的名义颁布命令,崔碣担任溧水城县令,王承颜担任溧阳城县令。很显然,这个消息受到了当地百姓的隆重欢迎,当地的老百姓都自的组织起来,在城门外十里欢迎两位名满天下的官员到来。
崔碣和王承颜原本还以为是刘鼎是包藏祸心,故意支开他们,以便进行见不得人的阴谋,但是看到两地被红巾盗糟蹋以后的惨象,看到老百姓眼睛里期盼的眼神,都不由自主了忘却了这个想法。他们都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会以最大的能力,将溧水河溧阳两地治理好,绝对不辜负当地百姓的期望。
刘鼎本来以为消灭了李君以后,就可以顺利返回舒州的,但是他很快现,溧水和溧阳这两座城市,耗费了他极多的精力,因为太多的事情需要协调,刘鼎被迫继续滞留在镇海地区。幸好,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助手,那就是艾飞雨。艾飞雨经历了此次事件以后,奠定了在鹰扬军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正式成为鹰扬军的高参。他的经验和学识,尤其是军事上的知识经验,都是李怡禾远远不及的,李怡禾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十月份的镇海地区,基本上是太平的,但是在北方,战火开始蔓延。这一天,李怡禾来报,突厥人大军攻占同州,同州刺史郭璋战死,突厥率军之人,正是李嗣源!同一天,刘鼎收到了朝廷的诏令,要求率领鹰扬军前往长安勤王!
第215章 那些俊秀的男人啊(2)
深夜,雷神号楼船逆流而上。
夜色下的长江,显得格外的深沉,如果不是偶尔露出的昏黄灯光,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除非是站在甲板的边缘,否则休想看到浩浩荡荡的江面。今天是十一月初三,没有丝毫的月色,星光也全部消失不见,气候相当的寒冷。江风掠过江面,带来深深的寒意。江风吹荡着桅杆上的风帆,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提醒着船上的每个人,如果不小心落水,将会是非常严重的后果。辛勤的鹰扬军水手,在桅杆上面努力的调整着船帆的角度,以尽量增加战船的度,凛冽的寒风不断的吹拂而过,将他们裸露在外面的部位,全部都冻得红彤彤的。
漆黑的暗夜里,鹰扬军水军舰队静悄悄的逆流而上。跟随雷神号前进的,还有大黄蜂号等三艘楼船,在楼船的后面,还有数艘的斗舰。雷神号就是当初镇海军水军的期间圆觉号改称而来的,这艘战船很新,甲板甚至还能看到原木的颜色,雷洛下令将它重新粉刷过,于是它还有强烈的桐油的味道。被鹰扬军水军俘虏并改了名字以后,雷神号就成了雷洛的旗舰,在这艘船的桅杆顶端,高高的悬挂着鹰扬军的旗帜,还有雷洛的将旗。
虽然是深夜了,但是雷洛还没有就寝,他和龙歌、马跃等人,都在雷神号的船舱里面,反复研讨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从外面看起来非常昏暗的灯光,在船舱里面却显得非常的明亮。寒风时不时的从船舱的缝隙里透射出来,导致火光不断的跳动。在摇曳的火光中,三个人地脸庞都显得成熟而冷峻,充满了男人特有的味道。
自从作为鹰扬军特混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指挥特混舰队全歼了镇海军水军以后,雷洛并没有显得狂妄,反而显得更加的谦虚和谨慎。使得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董澜和龙孟尧的年纪都大了,刘鼎不忍心让他们经常参加辛苦的远征,所以诸如偷袭之类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年轻力壮的雷洛在承担。对于这次任务,雷洛相信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地,但是,为了安全起见,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和龙歌、马跃等人详细的反复研究行动中可能的问题。
桌面上的沙漏显示。现在刚交子时,一会儿以后,就是十一月初四了。他们时不时地看着外面的天色,默默的盘算着一会儿即将起的战斗。细心推断着可能出现的各种突情况,然后研究各种突情况应该采取的紧急措施。雷洛以前是很不愿意用脑的,他总是觉得自己的武力可以解决一切的困难,然而,刘鼎的出现,打碎了雷洛这个想法,之后黑粉部队地出现,让雷洛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非常幼稚,无论是多么武勇的人,在黑色火药的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懂得用脑子的人,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慢!”马跃皱眉说道。
现在是枯水期,连续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下雨了,长江地水位比夏天要低了不少,江边地芦苇荡,全部都暴露在水面以上。由于水流的度放慢了。江面也显得非常的平静所以战船的移动度还是比较快的。可是。马跃觉得战船的移动度还是不如人意。其实他也知道,水军的战士们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加快战船的移动,然而,他内心有着巨大地隐忧,正是这种隐忧导致他总是觉得战船行驶地太慢了。
马跃的隐忧,就是长江地水位。
长江的水位太低了,不利于战船向两岸移动,这是他最担心的。同时也是雷洛和龙歌最担心的。他们的目光。最后都深沉的凝视着地图上那个叫做胡兰洲的地方,似乎要看穿地图的背面。将这个地方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中。这里,就是他们即将起战斗的地方。
胡兰洲,在鄂州的东面,紧靠着长江,距离南边的武昌县大约五十里的路程,这里驻扎着武昌军水军的主力,这就是他们要袭击的目标。武昌军水军停泊在胡兰洲的最里面,过低的水位,可能会导致鹰扬军水军无法展开。武昌军水军拥有天时地利上的优势,一旦他们严密的组织起来,堵死鹰扬军水军进入胡兰洲的水道,将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凭借鹰扬军水军的实力,歼灭武昌军水军不是问题,但是如果战事拖得太久,却得不偿失。鹰扬军水军必须抢在水道被堵塞之前,勇猛的闯入胡兰洲,才能战决。
鄂岳节度使路审中,之前下令截断了长江水道,禁止运载硫磺、硝石、铁矿等物资的船只南下,尤其是禁止相关的物资输入到舒州地区,这对舒州的经济展和扩军备战都产生了非常不利的影响。因为之前的无计划使用,舒州自身的硫磺和硝石储备已经消耗的差不多,黑粉部队必须从外界获得更多的硫磺和硝石,才能够继续生产黑色火药。路审中的命令,也许是无意识的,也许是有意识的,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的触怒了刘鼎,但是无论如何,他的行为,都对舒州产生了严重的威胁,这是刘鼎绝对不能容忍的,战争于是不可避免的爆了。
殷红林之前作为鹰扬军的使者,前往鄂州和路审中交涉,但是没有取得任何的效果,路审中甚至没有亲自接见殷红林,而是派了个不相干的小吏,每天就和殷红林胡扯,让殷红林着实吃了个闭门羹,郁闷不已。刘鼎接到殷红林的报告以后,一不做二不休,当即下令水军进行筹备,一举干掉鄂州的水军。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这是他一贯的策略,只有将路审中打醒了,打痛了,他才会懂得处理和鹰扬军的关系。
雷洛他们本来是在润州附近江面游弋,继续保持对润州的压力。接到刘鼎的命令以后,他立刻率领四艘楼船和八艘斗舰逆流而上。将其余的水军部队全部交给龙孟尧指挥。由于鹰扬军水军需要继续保持对润州地压力,同时还要对江西南平王继续保持警惕,所以刘鼎明确要求他们,必须战决,绝对不能将和武昌军水军的战斗展成持久战。
“这里是胡兰洲,像个倒过来的小勺子,武昌军水军的战船,就龟缩在小勺子的最里面。这里是大邱庄,我们的目标。就在这里。大邱庄像个马蹄铁,底部是弯曲的,有两条大坝延伸到胡兰洲里面,控制着附近的水道。我们从马蹄铁的地底部杀入。将他们左右两边的联系切断,然后向两边展。”马跃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小的黑点,冷峻地说道。
“我们就从这里进去,得手以后,我们会放起大火。你们看到大邱庄起火,就全军突入。消灭武昌军水军的战船以后,我们会在东面的大坝上集结,然后登上你们的战船,以最快的度离开这里。等永兴等地的武昌军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离开鄂州的地面了。”龙歌目光熠熠的说道。英俊的脸庞上带着战斗的兴奋。
有唐一代,主要地战争方式依然是6地上的决战,水军还是比较原始的,一般的节度使势力都没有正规的水军。哪怕是有正规军的水军,一般也没有十分正规地码头建筑,大多数地水军。都是选择天然的河汊作为战船的停泊地。然后在河汊周围修筑一些栈桥用来登船,这个河汊就成了简单的码头。通常来说,为了战船停泊的安全,在河汊的外面,基本上都会有一些掩护措施,例如安放有投石机又或者是大型弩机的要塞。即使没有要塞,也要选择某个地方比较狭窄的水道,在水道的两边,安放大型弩机和投石机。从6地上威胁敌军战船地安全。
武昌军水军停泊在胡兰洲地最里面。大邱庄就是胡兰洲河汊的守护神。由于胡兰洲地水道中间部分非常的狭窄,所有的战船只能排成一路纵队进出。所以鹰扬军水军不能从正面动袭击,必须解决掉大邱庄的武昌军以后,才能保证战船可以不受损伤的通过这里。尽管大邱庄没有地形上的优势,但是安设在这里的投石机和大型弩机,还是可以威胁到狭窄的水道的。
龙歌和马跃他们的任务,就是率领全部的龙战士,在距离胡兰洲较远的地方登6,然而依靠地形上的掩护,潜伏到大邱庄的外面,看准机会动袭击,一举将大邱庄拿下来。根据三眼都提供的情报,驻守大邱庄的武昌军,只有八百多人,大多数的官兵都没有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经过扩编的龙战士,已经有了五百人,武器装备也已经全部改善,战斗力很强,对于这个任务,他们两个还是很有信心的。
事实上,拿下胡兰洲,全歼武昌军水军,仅仅是刘鼎向鄂岳地区开刀的信号而已。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鹰扬军还将会进一步挺进鄂岳地区的核心地带,龙战士还要在鄂岳节度使的辖区内长期继续战斗。龙战士就是刘鼎手中的尖刀,随时刺向有需要的地方。就算鹰扬军打败了路审中,他们还有更多的敌人需要对付。
根据鹰扬军的情报通报,路审中管辖的地方,仅仅包括鄂州、黄州、蕲州、沔州等四个州的大部分地区,其余的地方,名义上是鄂岳节度使的辖区,实际上却是另有控制之人。即使在鄂州、黄州、蕲州、沔州等四个州,也有一小部分的县是独立王国,名义上尊奉路审中为节度使,实际上却不上缴赋税,也不听从路审中的号令。这些小地方的势力不足为患,他们并不敢正面和路审中对抗,但是,周通和杜洪两人,却是路审中的心腹大患,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安州和鄂州是比邻而居,距离很近,虽然名义上是路审中的管辖,但是安6豪强周通根本不买路审中的帐。周通本来也是黄巢起义军的将领之一,后来黄巢败亡,他就投降了朝廷,先是在汉阳军担任牙将,悄悄的积蓄实力,最后杀死了安州刺史,自称安州节度使留后,一跃而成为地方豪强。后来淮西军攻击荆南。路过安州,他又自己辞去刺史职位,将自己的傀儡送上刺史的位置,自己躲在安6县,继续操纵着安州的军政事务。淮西军忙着进攻荆南,在路过安州以后,并没有在安州派驻兵力,于是周通再次成为安州刺史。路审中对周通的行为非常恼火,可是他连续组织了两次讨伐军。{第一看书}都没有进入安州就被打败了,只好默认安州不受控制地事实。
岳州刺史杜洪也和路审中同床异梦,完全脱离于路审中的控制之外。杜洪原本是黄州的盗贼,后来黄巢起义军路过黄州。他就参加了鄂岳节度使崔绍组织的土团军。不要看这个土团军名字不怎么样,事实上战斗力却很强,黄巢数次转战鄂州、黄州等地,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土团军最后展到三四万人,盛极一时,但是黄巢离开以后,土团军就自己内部分裂,土崩瓦解了,原本土团军的几个大将之间。也是矛盾重重,个个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中和元年七月,刚好鄂岳节度使崔绍病逝,鄂岳地区乱糟糟的,没人做主,汉阳军群龙无。自相残杀。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数万人的汉阳军,居然只剩下不到八千人,还分成了好几拨,军心离散,毫无战斗力,只知道欺负老百姓。路审中本来是朝廷委任为杭州刺史的,刚好路过黄州,但是杭州地区已经被董昌给占了。他到杭州去只有送死的份。于是他就滞留在黄州,耐心等待找机会。崔绍一死。他就招募了三千人地黄州军,攻入了鄂州,鄂州的汉阳军军心离散,不战而逃,路审中得以顺利占领鄂州,他随即自称鄂岳节度使留后,朝廷没有办法,只有默认了这个事实。看到路审中乘乱而起,杜洪也不甘示弱,也组织了两千人的澧州军,攻入了岳州,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地盘。
光启元年三月,皇帝下诏,汉阳军改称武昌军,正式任命路审中为鄂岳节度使,杜洪为岳州刺史。杜洪觉得自己处于长江地上游,战功也要比路审中突出,自然不服气,根本不听从路审中的指挥,继续控制着岳州和附近的复州、朗州、澧州等地,俨然独立王国,路审中和朝廷也奈何不了他,只好默认事实。但是杜洪不肯默认这个事实,悄悄的准备着进攻鄂州,试图驱逐路审中,完全控制鄂岳地区,导致鄂州和岳州之间的局势相当的紧张。
面对鄂岳地区如此复杂的局面,刘鼎决心挥刀砍一下,看看鄂岳地区的反应如何。武昌军水军势力不大,只有两艘楼船和五艘斗舰,而且都破败不堪,打败武昌军水军的问题不大。路审中的武昌军,人数不多,战斗力不强,鹰扬军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部拿下。然而,一旦鹰扬军全面和武昌军开战,西面地杜洪肯定会趁机顺流而下,攻占鄂州。根据三眼都的情报,杜洪此人,在军事上还是有些才华的,要比路审中更难对付。因此,刘鼎有意思先将路审中纳入鹰扬军的序列,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西面的杜洪。不过,路审中此人,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必须将他打痛了,他才会意识到鹰扬军地可怕。
“不打则已,打就要狠!”
“一定要往死里打!”
这是刘鼎对雷洛地要求。
此时,北方的局势已经相当的严重,突厥人大举南下,李嗣源率军攻占了同州,李存信攻入了丹州,李存进和李存孝攻入了华州,直接威胁到长安的安全。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亲提三万突厥骑兵,到达了同州的朝邑地区。虽然长安还有五万神策军,又有数万的凤翔军和宁军,但是大家都知道神策军是外强中干,绣花枕头来的,毫无战斗力,在李克用的突厥铁骑面前,根本没有抗拒的能力。
李昌符和朱玫都是富有野心之辈,他们只是在拍田令孜地马屁,只想利用朝廷来为自己谋取更多地利益,不要看现在口号叫得震天响,拍胸膛也非常的爽快,一旦战事不利,他们马上就会龟缩会辖地,任凭长安遭受蹂躏。至于一旦战败,朝廷何去何从,他们是绝对不管地。当朝宰相萧遘、裴澈、孔纬等人。都深知李昌符和朱玫靠不住,于是劝告皇帝下达了勤王诏,号令各地节度使集中兵力长安,共同对抗李克用。
刘鼎当即响应了朝廷的诏令。
当然,刘鼎不是要真心勤王,但是,他必须做出勤王的姿态,才能尽可能的争取到各界民众的支持,尤其是利用勤王地口号拿下鄂岳地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悍然进攻武昌军,就是在这样的勤王背景下做出的决定。路审中挡住了鹰扬军北上勤王的道路,这就是最合理不过的开战借口。
雷洛目光熠熠的盯着大邱庄,狠狠的说道:“好!就这样干!大家马上准备。天亮前结束战斗!”
龙歌和马跃等人当即回去各自做好准备,所有的龙战士一早就严阵以待,全副武装地站在甲板上,等待着登6的命令。漆黑的冬夜,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们的眼珠子在默默地放出寒光。不久之后,前面的哨船回报,登6的地点到了。这里乃是一片茂盛的芦苇荡,由于水位下降,露出大量的淤泥来。芦苇荡已经残败。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叶子,幸好多天没有下雨,芦苇荡下面的淤泥是可以徒涉的。
龙歌和马跃命令龙战士在此上岸,踏着深深的淤泥艰难的前进,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地时间,他们才从芦苇荡里面钻出来。个个身上全部都是淤泥。好像泥猴子一样。不过大家的战斗情绪都很高,只有几个战士不小心丢掉了三棱刺,显得有些沮丧。清点了人数以后,他们带着龙战士悄悄的潜伏前进,迅赶往不远处的大邱庄。胡兰洲的武昌军只关注江面上的动静,对这片芦苇荡没有丝毫地注意,自然没有觉龙战士已经上岸了。
“嘀咕!”
正在行军间,黑夜中传来有些奇怪地声音,似乎是布谷鸟的叫声。又似乎是猫头鹰。所有的龙战士立刻警惕的蹲在地上,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龙歌向战士们打个手势。示意大家不用紧张,自己悄悄的顺着叫声摸索过去,很快就消失在草丛的背后。
“嘀咕!”
不久以后,草丛里面传来又一声奇怪的鸟叫,然后传来悉悉簌簌地声音,接着龙战士们看到龙歌带着一个瘦小地人影从野草里面钻出来,马跃紧握着雁翎刀上去,将他们两人迎了过来。原来,这个身材瘦小的人,是三眼都地情探子,专门在这里负责等待他们的到来,他简单而快捷的说道:“大邱庄武昌军的指挥使彭东,此刻不在大邱庄。”
原来,这个武昌军指挥使彭东最是喜欢幼女,大邱庄的幼女,都被他肆意**,现在已经没有了新鲜感,于是他就跑到附近的永兴等地区搜刮幼女淫虐,昨天傍晚,他就离开了大邱庄。当今乱世,杀戮四起,人命卑贱如草芥,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所以心理上和生理上都严重扭曲,不少人已经玩腻了女人,专门寻找娈童或幼女淫虐,以寻求刺激,不胜描述。
龙歌和马跃对望一眼,齐声说道:“好!”
武昌军的指挥官竟然不在大邱庄,实在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他们和三眼都的探子确认一些细节以后,那个三眼都探子就悄悄的在前面带路。他们俩快的向后面的战士挥挥手,带领龙战士跟在探子的背后。一路上都是平坦的道路,在探子的带领下,他们在寅时左右到达了大邱庄。
果然,大邱庄非常的寂静,寂静的听不到狗叫,只有不时传来的女人的低沉的呻吟,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大邱庄已经没有多少百姓,周围的女人,都被武昌军全部掠去作为营妓,这等呻吟正是从军营里面出来的,等到继续潜伏靠近,女人的呻吟此起彼伏,男人的喘息声也是清晰可闻,粗略统计,至少有四五十个女人在出类似的呻吟,可想而知武昌军士兵的防务是多么的松懈。三眼都的探子离开以后,龙歌和马跃就按部就班的分配作战任务。大邱庄的防务算不上严密,也许武昌军根本想不到鹰扬军这么快就会动手的,他们当然不能浪费了这么好地机会。
“杀!”
龙歌毫不犹豫的大喝一声,挥舞着紫铜刀率先冲了上去。
龙战士们一拥而上,迅冲入了大邱庄之内。在庄外有六个武昌军的哨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龙歌精心安排的神箭手给射死了。他们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倒下,龙战士就已经踏着他们的尸体冲击去庄子里面。一时间,寂静的大邱庄变得沸腾起来,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惊叫混杂在一起,恍若是炸开了锅。
驻守大邱庄地武昌军士兵,根本没有想到这时候会遭受袭击,完全被龙歌和马跃等人的袭击打了个昏头转向,不知所措。因为杜洪和路审中的关系不好,在私底下筹备着进攻鄂州的计划。因此,在鄂州地西面,武昌军还是比较紧张的,但是在鄂州的东面。武昌军就完全松懈了,驻守这里的部队,很多都是畏惧杜洪的进攻,通过各种关系调到这里来混日子的。路审中和刘鼎交恶的消息,他们完全不知道,更不知道鹰扬军会突然偷袭他们。
“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是谁?”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不要……啊!”
“是盗贼吗?是盗贼吗?哪里来的盗贼?”
“是不是有人造反了?难道是有人造反了?”
“你是要抢女人吗?大家都是兄弟,给你就是了,不用动刀子吧……”
不少的武昌军士兵,在各种各样的惊叫声中,成为了刀下亡魂。他们直到死前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遭受了谁地毒手,就被如狼似虎的龙战士剁死在地上,鲜血飞溅,骨肉分离。不但武昌军的士兵显得非常的茫然,就连他们的军官也是满头雾水,看着一群人如狼似虎的杀过来。竟然辨认不出对方地身份。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识过鹰扬军地服装。一时间竟然没有辨认出是鹰扬军在进攻他们,还以为是西面的杜洪军杀来了。
鄂州和舒州毕竟相隔相当远的距离,平时甚少往来,他们也从来没有接到有关鹰扬军可能进攻的消息,竟然成了冤死鬼。偏偏他们的指挥使大人现在还在一群幼女身上卖力的摆弄自己的雄风,根本不知道大邱庄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有几个武昌军士兵血淋淋的跑了出去,向指挥使大人报告,但是已经晚了。龙战士已经渗透到军营地各个角落里。武昌军想要组织起五十人以上地反击,都已经不可能。
冬日的夜晚。气候是非常寒冷地,尽管没有下雪,可是呼啸而过的寒风,将大部分的武昌军士兵,都封锁在军营里面,要么是睡得死沉沉的,要么是正在营妓上面泄着多余的精力。可想而知,这些人突然受到袭击,能够挥多少的战斗力。龙歌和马跃他们,早就对这样的情景有充分的准备,之前还专门训练过,通常龙战士都守在营帐的外面,看到有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当头就是一枚三棱刺过去,然后挥舞着缅铁弯刀杀入营帐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砍,只要是活着的或者是站着的,全部都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一顿乱砍过后,营帐里面再也没有了活人。直到大开杀戒的龙战士离开以后,粘稠的血液,才慢慢的从营帐里面流淌出来,静静的诉说着里面生的
龙歌挥舞着紫铜刀,一马当先,杀入了武昌军的大营。有些武昌军士兵下意识的拿起弓箭,却被他一手三棱刀甩过去,当场刺死在地上。不用说,这手功夫自然是跟刘鼎学的,这一招在混战的时候十分有用。毕竟,在混战中,要对付远房的敌人,临时摘下弓箭已经来不及了,远远比不上一掏手就是一枚三棱刺过去。很多龙战士都会这一手,有些人的三棱刀甚至甩得比龙歌还好,刘鼎的三棱刺只有尖刺,棱是没有开刃的,但是龙战士使用的三棱刺,却是三面都开刃的,于是也叫三棱刃。慌乱中的武昌军,本来就是一团乱麻,遇上这群如狼似虎的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能够抱头鼠窜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不久以后,龙歌等人就攻占了大邱庄的南翼,控制了这里的大型弩机。弩机周围有几十名待命的武昌军,觉大邱庄军营遭受袭击,当即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他们没有办法将大型弩机调转过来,就准备了数把的擘张弩和伏远弩,结果冲来最前面的龙战士被弩箭射中,有七八个人伤亡。他们的抵抗稍微激烈一点,龙战士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击,但是越来越多的龙战士潮水般的涌来,从其他方向迂回,最后成功的攻入了武昌军队列里面,这些武昌军很快也成了刀下亡魂,一个个都被砍死在冰冷的地上。龙战士恼恨他们给自身战友造成了伤亡,泄般的将他们的尸体全部剁碎了,最后龙歌来了才制止他们。
马跃则带领着一百名龙战士,专门寻找武昌军的要害进行攻击,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要俘虏。就算有人跪在地上求饶,最终的结果也是一刀。有些武昌军军官带着家眷,也被毫不留情的清理掉。可怜武昌军指挥使彭东,刚刚从小女孩的身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的赶回大邱庄,结果半路上被埋伏的四十名龙战士伏击,有个叫做孙国的龙战士,一箭就将他射死在敌群中,于是其余的武昌军顿时作鸟兽散。
控制了大邱庄之后,龙歌挥挥手,龙战士们马上开始纵火。他们将弩机拆下来,将木材集中到一起,然后泼上桐油,最后点燃了柴堆,熊熊大火顿时升腾而起,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邱庄。他们接着拿来更多的木材,在火堆上点燃,然后扔到大邱庄的所有建筑物上面,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大邱庄都笼罩在星星点点的火光里面。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有大半个月没有下雨了,风高物燥,火势很快笼盖了整个大邱庄,大邱庄的建筑物,基本上都是木材,在江风的吹拂下,火势不断的蔓延扩散,最后越来越剧烈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大邱庄里面的龙战士,都不得不全部撤离,以免受到大火的伤害。屯兵江面上的雷洛,看到大邱庄起火,当即下令雷神号率先突入水道,直接攻击大邱庄里面的武昌军水军。
胡兰洲里面的武昌军水军也觉不妥了,急忙吹响了哨子,敲响了铜锣,整军备战。武昌军水军指挥使方杰是个循规蹈矩的老人,现自己受到鹰扬军水军的袭击,当即下令全军迎上,和鹰扬军水军决一死战。然而,武昌军水军在胡兰洲只有两艘楼船和五艘斗舰,而且都是些相当陈旧的战船,平常水军士兵也缺乏有素的训练,能够挥战斗力的还不够七成,哪里是气势汹汹的鹰扬军水军对手?
第216 刘邦和项羽(1)
宣州,丹阳湖。{第一看书}
冬日的丹阳湖,显得格外的平静,丝毫没有被周围蔓延的战火所波及。微风轻拂而过,湖面上波光粼粼,碧波荡漾,不断有活蹦乱跳的鱼儿从湖面上跳出来,然后再深深的潜入到水中,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慢慢的消失在一望无际的丹阳湖里面。湖面上偶尔有几朵落花飘荡而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落花,将湖面点缀的多了几分灵气。一艘楼船静静的从水面上划过,船头轻轻劈开晶莹的浪花,在船尾留下长长的涟漪,久久都没有消失。
太阳刚刚出来,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折射出一层层瑰丽的色彩。冬天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显得格外的和煦。由于楼船行驶的度很慢,楼船上的每个人,都显得有点懒洋洋的,哪怕是随行的鬼雨都战士也不例外。他们难得的解除了紧张的戒备状态,享受着冬日的温暖。秦迈和令狐翼在楼船的两边望,萧骞迪、藏勒昭他们则躲藏在船尾,在刘鼎和艾飞雨看不到的地方,准备了钓具和鱼篓,忙着捕捉丹阳湖里的银鱼。
据说,丹阳湖里面的银鱼是极其富有营养的,鲜嫩美味,品尝过的人都回味无穷。秋天本来是捕捉银鱼的最好季节,可惜他们错过了时机。不过没有关系,这个时候的银鱼品质也差不到哪里去,加上秦迈的手艺,绝对是旅行中的解馋佳肴。作为哨兵的令狐翼,时不时的探出头来,悄悄看着船头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两杯清茶。刘鼎和艾飞雨相对而坐,正在娓娓而谈。看到没有需要招呼的地方,令狐翼于是也走到后面来帮忙捕鱼了。眼看着一条条的银鱼被捞上来,在木桶里活蹦乱跳地,孙婧慈忍耐不住低声的叫唤起来,于是令狐翼急忙将她带走了。
艾飞雨自然听到了船尾的动静,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动,接着自己的话题说道:“飞雨知道大人熟知三国时期典故,对各般人物也是了如指掌。只是中间有些许的谬误而已。然而,大人若是希望用后汉时期的人物作为榜样,飞雨认为并不恰当。曹操、刘备、孙权、袁绍,皆不过是草莽豪杰。关羽、张飞、赵云、马等人,不过一将,吕布、郭嘉、诸葛亮、邓艾等人,虚构成分尤多,不足为信。大人欲成大事,须放眼长远,以秦末汉初的刘邦、项羽等人为榜样,方能成功。”
刘鼎随意的点点头说道:“可惜我对刘项了解地不多。”
艾飞雨说道:“大人可曾知道刘邦?”
刘鼎说道:“知道一些,汉高祖,斩白蛇而起。创下大汉四百余年的基业。”
艾飞雨说道:“那大人知道项羽吗?”
刘鼎微微有些兴奋的说道:“当然知道。项羽乃西楚霸王,勇冠三军,天下无敌,有万夫不当之勇,民间素有王不过霸的说法,可惜他最后被刘邦此等小人算计。兵败下。被迫乌江自刎,留下一曲千古绝唱。”
艾飞雨“目光熠熠”地盯着刘鼎,一字一顿的说道:“大人愿意做刘邦还是项羽?”
刘鼎微微一窒:“……”
艾飞雨淡淡的说道:“大人觉得刘邦为人如何?”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他是个无赖。”
艾飞雨微微一笑,依然是淡淡的说道:“那么,大人觉得项羽为人如何?”
刘鼎微微沉思片刻,坚决的说道:“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艾飞雨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起来,慢悠悠的说道:“刘邦是无赖,项羽是英雄……然而,为什么最后是无赖打败了英雄?而不是英雄消灭了无赖?大人可曾研究过这个问题?”
刘鼎悄悄的皱了皱眉头。{第一看书}慢吞吞地说道:“……时运不济吧……也许是英雄不够无赖卑鄙?”
艾飞雨轻轻的摇摇头。微笑不语。
刘鼎欲言又止,最后保持沉默。刘邦为什么能够打败项羽。他的确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论武力,十个刘邦都不是项羽的对手,论个人形象,十个刘邦也都拍马跟不上项羽,论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刘邦也要比项羽差很多,然而,项羽为什么最后却失败了?为什么是项羽被迫抛弃了自己地女人,抛弃了自己地骏马,在乌江边自刎,而不是刘邦这个无赖被万众瞩目的英雄吊死在广场的灯柱上?
浪花翻滚,流水潺潺,海天一色,阳光明媚,却始终无法打断刘鼎的沉思。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好好的考虑过,他最多也就是考虑过为什么是曹操打败了刘备,而不是刘备打败了曹操?曹操是奸雄,阴险狠毒,杀人如麻,这是毫无疑问的,几乎没有几个人会喜欢卑鄙阴险的曹操,他本人就喜欢刘备。然而,历史总是残酷的,最终被雨打风吹去地,乃是刘备而不是曹操。刘邦和项羽也是一样,总是坏人才能够活到最后。这是为什么呢?
艾飞雨看到刘鼎沉思,在旁边静静地品茶,没有出丝毫的声音。他用了二十年地时间,来研究刘邦和项羽,试图从他们的身上现某些规律,某些能够应用在这个乱世的规律。终于,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他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但是,这个道理他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包括秦宗权和萧致婉在内,但是现在,在这艘楼船上,在这平静的丹阳湖之上,他将拖出自己全部的心得。从前的艾飞雨,是冲锋陷阵的艾飞雨,是可以左右天下大势的艾飞雨,现在的艾飞雨,只能躲藏在别人的背影里,静静的衡量着天下大势了。
楼船从溧阳城出,在丹阳湖已经航行了一个晚上,很快就要进入姑熟水了。姑熟水从丹阳湖流向长江。从姑熟水出去,就是浩浩荡荡的长江。在镇海地区耽搁了三个月地时间以后,刘鼎终于可以返回舒州了。溧水城和溧阳城在崔碣、王承颜的管理下,已经快的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大量流落在外面的难民,也都开始返回城内居住。李君和薛朗屯兵在金陵城以东,直接和周宝的镇海军对峙,鹰扬军暂时可以从紧张的战场脱身出来了。
楼船经过丹阳湖北面的姑熟水,刚好可以看到东面的当涂。由于鹰扬军水军已经派遣战船截断了姑熟水。驻守当涂地宣州军,已经被暂时断绝了和宣城之间的联系,当涂城内的宣州军,士气非常的低落。回去舒州地飞营。也在行军途中抵达了当涂城下,随时都可以展开进攻。一部分的鹰扬军水军,也在当涂西面的长江严阵以待。
但是,艾飞雨坚决反对刘鼎现在进攻当涂,两人次合作,就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最终,艾飞雨表示要和刘鼎详细的谈一谈,于是,就出现了船头上的一幕。在楼船前面的甲板上,只有艾飞雨和刘鼎两人。其余的人都识相的站得远远的。这是他们相遇以后地第一次详谈,话题却不是有关攻击当涂的决定,也不是当今的天下大势,而是关于刘邦和项羽。
刘鼎前半生生活在非常特殊的历史时期,对于刘邦和项羽的认识,都是来自小人书。在小人书的描述中。刘邦是无赖。是地痞,这是毫无疑问地,他吃喝嫖赌,样样齐全,为人阴险狠毒,笑里藏刀,动不动就诛杀手下地大将,连韩信都被他杀死了。项羽是英雄,这也是毫无疑问的。他功夫盖世。武勇过人,每次战斗都冲锋在前。摧枯拉朽,天下无敌,他率领的军队,是当时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所向披靡,他的夫人,是当时最漂亮的女人,柔情万种,就连他**的骏马,也是当时最好的战马,壮猛刚烈。小时候,刘鼎最崇拜的就是项羽,最憎恶地人就是刘邦,如果不是刘邦,项羽就不会死,哪怕是现在长大了,他还有斩不断地项羽情结。{第一看书}
然而,刘鼎的确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为什么英雄最后输给了无赖?为什么勇猛盖世的项羽,居然输给了地痞无赖的刘邦?为什么那么多的名臣良将,都愿意追随地痞流氓出身的刘邦,而不愿意跟随英雄盖世的项羽?难道真的是时运不济,还是英雄不够卑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艾飞雨的眼睛虽然没有了,却似乎能够看出刘鼎的内心,他静静的等待着刘鼎从沉思中慢慢的清醒过来,肃容说道:“飞雨认为,刘邦不是真无赖,项羽也不是真英雄,项羽的失败,不是英雄的失败,刘邦的胜利,也不是无赖的胜利。就像曹操未必就是奸雄,刘备未必就是圣贤,他们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我们总结他们的优点和缺点,就是尽量避免他们所犯下的错误,减少前进道路上的波折。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兴趣听飞雨详细解说?”
刘鼎端正身体,恭谨的说道:“愿闻其详。”
艾飞雨神色平静的说道:“请问大人,你能总结出刘邦的几个优点?”
刘邦还有优点?
刘鼎努力的想了想,努力搜刮着小人书里面有关刘邦的各种故事,慢吞吞的说道:“他出身社会底层,比较容易和人相处、不会看不起人、善于纳谏……好像就这些吧……我倒是知道他的很多缺点。”
艾飞雨神色恬然的说道:“那么,大人你能总结出刘邦的几个缺点?”
刘鼎精神一振,立刻说道:“那就多了,好吃懒做、不事生产、游手好闲、好色贪财、不讲信用、反复无常、屠戮功臣……”
艾飞雨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依然是冷淡的说道:“项羽的优点呢?”
刘鼎敬佩的说道:“勇冠三军,大智大勇,浪漫痴情,说一不二!”
艾飞雨嘴角边浮现出一丝丝不经意的冷笑,似乎有些轻蔑的冷笑,却很快消失不见,随后慢慢的说道:“项羽的缺点呢?”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项羽没有缺点!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艾飞雨深深地“看”着刘鼎,一字一顿的说道:“刘鼎。你若如此推崇项羽,则死期不远矣!”
刘鼎轻轻皱皱眉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没有人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讲话,说真的,他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他的脸色下意识的变得有些涨红,脸庞也绷紧了,甚至连手指都本能的握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舒展开来。在这期间,艾飞雨始终纹丝不动。似乎在倾听着刘鼎的心跳。事实上,刘鼎地确有些不愉快,觉得艾飞雨的话好尖锐,刺激到了自己。心跳和呼吸都出现了异常,不过努力控制了一会儿以后,总算恢复了正常。
艾飞雨缓缓的说道:“大人觉得我是危言耸听?”刘鼎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项羽没有什么不好的,自己和项羽一样地勇敢,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如果项羽是这样一文不值,那自己岂不是同样?倒要听听艾飞雨的高见。
艾飞雨“目视”刘鼎,毫不客气的说道:“大人觉得项羽没有缺点?非也!飞雨觉得,项羽浑身上下都是缺点!而且全部都是致命的缺点!匹夫之勇。妇人之仁,刻薄吝啬,不能容物!正是这些缺点,注定了他败亡的命运!即使没有刘邦的存在,他同样无法一统天下!”
刘鼎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寻思着“匹夫之勇。妇人之仁。刻薄吝啬,不能容物”等十六个字,他怎么都想不到艾飞雨居然用如此严重的字眼来形容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冷峻地说道:“有何依据?”
艾飞雨冷笑着说道:“刘鼎,你可曾仔细研究过刘邦和项羽?”
当然没有。
否则早就反驳你了。
艾飞雨神色严峻的说道:“飞雨本乃一书生,精研古籍,惜逢乱世,报国无门。不得不投笔从戎。飞雨先后在忠武军和淮西军效力。累功至淮西军大将。然,飞雨手无抓鸡之力。出入从不带兵器,何以成事?乃因飞雨始终觉得,当今乱世,看似武夫横行,流氓当道,实则武夫不能成事,只有智者,才能脱颖而出,掌控天下大势。所以,飞雨即使在行军之中,也无日无夜的研究前任的历史,试图找出乱世之中的生存法则来。秦末乱世,群雄并起,刘项乃是其中典型,所以飞雨翻遍典籍,精心钻研,终于从中找出某些有用的法则来。飞雨原本籍籍无名,最终得以闻名于世,后又遭此大难,一切都拜刘项所赐。”
刘鼎神色一正,恭敬地说道:“愿闻其详!”
艾飞雨神色庄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刘鼎,缓缓的说道:“大人崇拜项羽,原本不是坏事。项羽此人,的确是勇冠三军,无人能敌,秦军闻风丧胆。他这辈子,似乎没怕过什么,只有别人怕他。他的身体也好。《史记》说他长八尺余,力能扛鼎,可以想见其英武魁伟、肌肉达、孔武有力,或许可以这么说,项羽的身材和你差不多,行事作风也和你差不多,皆是每战必冲锋在前,所向披靡,血肉横飞。”
“秦末群雄并起之际,赵王君臣被秦兵围在巨鹿,告急的羽书雪片般飞来。当时救赵的诸侯之兵凡十余壁(营垒),却无不作壁上观,只有项羽率楚军破釜沉舟,一以当十,与秦军血战九次,每战都是惊天动地,血流成河,把诸侯将士的脸都吓白了,这才大破秦军,救出赵王。当日大人在小金园迎战淮西军,身先士卒,阵前杀敌,武勇不在项羽之下,其时飞雨已经注意到大人,觉得大人和西楚霸王是如此的相像,恐怕当初令尊晋封大人为西秦霸王之时,也曾想到过西楚霸王吧。西秦霸王,西楚霸王,天下都仅此一人而已。”
刘鼎淡淡地说道:“廖赞了。”
艾飞雨微微一笑,却没有恭维地味道,反而是声音淡淡的说道:“小金园一战,大人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早介入战场,恐怕有些事情,大人尚不自知罢了。正如项羽不自知。有这样地胆量,又有这样的体格,还有如此高的武功。项羽便觉得如果不让它们有用武之地,实在是一种浪费,埋没了太可惜了。所以项羽便常常要逞威逞武,尽情的众人面前展露自己地武功。他虽然是主帅,却喜欢冲锋陷阵。每次战斗,都身先士卒,自然也都所向披靡。往往是,项羽的兵器还没有出手,只不过瞪眼一呵。对方便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目不敢视,手不能。屁滚尿流,一败涂地。这样的战绩,很是不少。飞雨相信,每来这么一回,项羽心里一定充满了快感,荡气回肠,难以自制。”
他脸色微微一冷,有意无意的“盯”着刘鼎说道:“只怕大人也很欣赏这样的感觉吧?”
刘鼎脸色有些僵硬,最终艰涩的说道:“是的。”
他的确喜欢战斗的快感,地确有点和项羽相同的想法。他如此刻苦的锻炼自己,花费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才锻造了这么一身过人地功夫,要是不在战斗中展现出来,岂不是明珠暗投,衣锦夜行。完全埋没了?再说。如果他不身先士卒,又如何带动战士们取得胜利?在霍山县和刚来舒州的时候,是刘鼎最意气风的时候,他每战都亲临前线,亲手剁下敌人的脑袋,看着热乎乎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身上,就感觉到自己是不可阻挡的,反而现在鹰扬军部队逐渐的扩大了,又有了黑色火药的帮助。他没有必要继续事事亲临前线。倒是觉得没有以前痛快了。
艾飞雨冷冷的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将者。仁勇智信严也,勇不过是其中之一,何况大人是帅而不是将,是王而不是侯。大人就算再武勇,也不过杀百人而已。战场上动辄千万人,大人能杀几个?大人想必也知道,刘邦麾下有韩信、陈平、张良、萧何、樊哙等名臣良将,项羽手下有几个知名将帅?仅仅范增一人而已!可见项羽实非帅才,不过是一个特别霸蛮特别有力的匹夫。当今天下,刘邦此类地人物极多,朱温尤甚。大人如果一味喜欢项羽的武勇,只怕前途不妙。飞雨斗胆问大人一句,大人麾下可有什么名臣良将?又有谁可以当名臣良将?大人进入江东多日,又有哪位江东名士前来投靠大人?”
刘鼎本能的觉得艾飞雨的话很刺耳,简直是当面落自己的面子,脸色不免有点难看起来,这个艾飞雨,说话也太不留情面,难道鹰扬军里面就真的没有他看得起地人才吗?他未免自视过高!不过最后还是忍耐着说道:“受教了,请继续指点。”
艾飞雨面无表情地说道:“匹夫之勇,非君子之勇也!路见不平,拔刀而起,一言不合,拳脚相加,这是匹夫之勇。因为只要有几分血气,有几分力气,不要有任何志向和修养,随便什么人都做得到,而且也不会有什么辉煌的战果,因此是匹夫之勇。战场上一味冲在最前线,置整体与不顾,只图个人的快感,实乃匹夫之勇也,其以杨璧鳞、杨佛午尤甚,是故勇字营休想短期内能够有大战绩。非勇字营不勇,实在是两杨太勇,弃勇字营整体于不顾。相反,杨鹭飒虽然年轻,但是能够以智计弥补刚猛,细心衡量部队的优点和缺点,然后做出恰当的安排,他日地位,显然要在两杨之上。”
刘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艾飞雨继续说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这就是君子之勇。显然,君子之勇表现的是沉着,是定力,这才是为人上者最需要的。为了远大的理想,可以暂受一时之辱,或不计眼前地得失,韩信此人就是最好地例子,**之辱都能忍受,又有什么失败是不可以忍受的。所以,敌进我退不是懦弱,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也不是怯懦。不知进退,一味蛮干,为当下地面子不顾远大的理想,非君子之勇也。江东还有数十万人,随时都可以征集数万将士,项羽为什么就不能过江东?说到底,都是匹夫之勇害了他,是他舍不得自己的面子!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是数十万军队的主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为数十万人而负责,而是为了追求自己杀戮的快感。当他厌倦了,疲惫了,他就自暴自弃,投江自尽了。”
刘鼎悄悄皱皱眉头,欲言又止。
艾飞雨说道:“大人有言,不妨直说。”
刘鼎缓缓的说道:“飞雨,若你是项羽,你能接受那样的失败命运吗?”
艾飞雨冷峻的说道:“大人,这正是飞雨即将讲述的内容。大人何曾见过百战百胜不曾一败的将军?可曾见过从未陷入困境的统帅?刘邦有白登山之辱,项羽有垓下之围,诸葛亮六出祁山而无功,苻坚草木皆兵,太宗有玄武门之变,便是最近,郭子仪、李光弼等,又何曾没有败绩?项羽一生数百战,只垓下一战战败而已,刘邦被他打败的次数,要比项羽多得多,但是为什么刘邦能够接受失败?项羽却不能接受失败?”
“正如当今天下局势,大人在镇海是顺风顺水,最终完满的完成了预定的任务。然而,大人如果不能攻克溧水,又或者是当初不能守住金陵,难道就要像项羽那样投水自尽吗?飞雨看大人没有这个必要吧!大人还有舒州作为根据地,项羽也有江东作为最后的基业。卧薪尝胆十数年,卷土重来未可知。然而,项羽却像稚童一样,霸王别姬,自暴自弃,最终成就了自己的威名,却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面。”
第217章 刘邦和项羽(2)
微微沉默片刻,艾飞雨语调清晰的说道:“故,匹夫之勇是一人之勇,将帅之勇是万人之勇。{第一看书}战争不是个人的行为,是一个集体和另外一个集体的战斗,就像拔河比赛,只有将全部人的力量都挥出来,才能够战胜对方。中间缺少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失败。曹魏为什么能够战胜诸葛亮?难道是司马懿比诸葛亮更加的能干?非也!皆因诸葛亮空有魏延而不能用,反而用马谡这样的庸才,而曹魏却将每个将军的能力都挥到了。刘邦要和项羽单打独斗,一百个刘邦都未必是项羽的对手,然而,他将萧何、陈平、张良、韩信、樊哙等人汇聚到了一起,就成了项羽也无法抵挡的力量。当然,在某些时候,将领的身先士卒,确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在战斗僵持不下的时候尤其如此。然而,项羽的冲锋陷阵,却并不完全是为了鼓舞士气,有时也是为了自己逞能过瘾。大人,你自问有没有这样的行为?”
刘鼎想了想,艰难的说道:“有的!”
艾飞雨慢慢的说道:“大人每次奋勇在前,萧骞迪、秦迈等人可曾觉得大人无可替代?”
刘鼎皱皱眉头,迟疑着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艾飞雨语调平静的说道:“大人,你是否想过,或许他们更希望你能够躲在他们的身后,让他们去冲锋陷阵?如果大人每次都冲锋在前,出尽风头,反倒让其他将领和士兵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哪里还会有集体的智慧和力量?萧骞迪和秦迈他们,其实都完全可以成为你的替补,替代你在前面鼓励士气,然而,他们从来都是笼罩在你的光环下面。从来没有机会单独表现自己。虽然你的赏赐从来没有少过,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更渴望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渴望的,不仅仅是金银珠宝,他们渴望的,是其他士兵羡慕的目光,是高官厚禄,是裂土封疆,封妻荫子!不要以为他们从来不说。就以为他们从来没有想法。大人你有出人头地地期盼,他们同样也有!”
微微顿了顿,艾飞雨也不管刘鼎有点难看的脸色,毫不客气的说道:“鹰扬军现到现在。已经有近万人,可是大人你是否现,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独当一面?李天翔可以吗?杨璧鳞可以吗?龙孟尧可以吗?韦国勇和雷洛固然是长期镇守外地,又或者是奔袭千里之外,可是,他们不过是飘荡在天空中的风筝,线总是掌握在你的手中。这次雷洛攻打胡兰洲,他不但反复告诫雷洛每一个步骤,甚至还亲自交代了龙歌和马跃很多注意事项。或许大人你的确是不放心。可是,飞雨觉得,大人这样做,有时候可能会适得其反。”
“雷洛、龙歌、马跃,他们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只要你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闯。然而。你总是操纵着他们。让他们按照你预定的轨道运转。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们会失败,鹰扬军现在经不起失败。可是,大人,你想过没有,天下没有永远不败的军队,也没有不经历失败就能成长地将军。他们没有经历过失败,没有独立自主的指挥过战斗,他们如何成长?他们现在失败。大人损失的可能是数百人乃至上千人。可是以后再失败,损失的恐怕不是数百人而是数万人了。当今乱世。群雄并起,群魔乱舞,大人如果没有一大批可以独当一面地韩信,如何脱颖而出?”
刘鼎的脸色,越来越生硬。
被人当面指责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但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艾飞雨的指责是正确的。有些事情,自己的确是应该放手的,李天翔在绛岩的失败,就是成长所必须的代价,然而,自己在事后地处理,却有些欠妥。虽然自己没有责备李天翔,但是将勇字营紧急南调,随后又将杨鹭飒的部队升级,但是却没有给予李天翔和他麾下任何的奖励。在遥远的舒州,韦国勇率领的罡字营,同样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但是他们同样没有得到奖励。
事实上,在整个南线,李天翔和他地部队,承担地压力是最大的,他们面对着数倍于自己的红巾盗,牢牢的守住了茅山余脉这条阻击线。在他率军攻打溧水城的时候,李天翔承担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可是,自己只看到了战果,却没有看到艾飞雨所说的另外一面。李天翔在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以后,换来地却是看着别人得到奖赏。他心里会有什么样地想法?他的部下会有什么样地想法?自己当然不需要怀疑李天翔的忠心,可是,难道他的每个部下,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吗?
艾飞雨继续说道:“飞雨知道大人从来不怜惜对部下的奖励,每次战斗胜利以后,都有大把的立功官兵,可以拿到几百甚至是几千的铜钱,到大城市去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任意挥霍。{第一看书}毫无疑问,大人这样做,的确刺激了部队普通官兵的士气。然而,大人有否仔细的观察过,如何对高级将领进行奖励才是最有效的?大人知不知道,韦国勇需要什么?李天翔需要什么?杨璧鳞需要什么?雷洛需要什么?董澜需要什么?龙歌和马跃又需要什么?还有文官的佴泰、诸葛斌、卢观影、崔碣、王承颜等,他们需要什么?甚至是大人最亲密的秦迈和令狐翼,大人是否知道他们最需要什么样的奖励?难道是仅仅需要金银珠宝吗?”
刘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在不断的变换着,良久才缓缓的说道:“我错了,谢谢你的指点。”
艾飞雨脸上露出一丝丝欣慰的笑容,缓缓的说道:“大人没有将飞雨关起来,实在是飞雨的大幸,也是大人的大幸。飞雨既然决心辅助大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大人不下令割掉飞雨的舌头,飞雨都会毫不畏惧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刘鼎苦涩地说道:“忠言逆耳。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你今天有什么想法尽管倒出来吧。我想,你在我的中军营帐附近呆了两个月的时间,一定总结出很多的经验和教训来了。最近我的确感觉有些将领似乎工作没有那么积极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仿佛已经没有当初在舒州的**,难道,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微微顿了顿,刘鼎感慨的说道:“你刚才所说地。我的确没有仔细的考虑过,总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基业还很小,没有必要考虑什么封王封侯,封妻荫子地事情。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现的确在中间存在脱节。他们这些人,已经拥有足够的资财,金银珠宝之类的赏赐,的确是没有办法继续刺激他们了。就连你们淮西军的秦宗权,都知道用土地爵位来赏赐下面的将领,我反而没有意识到,真是失败。你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想必你已经有一套完整的方案,快说出来听听吧。”
艾飞雨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不急。大人,你若能听飞雨详细说完,则天下大事,必成矣。”
刘鼎肃容说道:“请讲。”
艾飞雨悠然说道:“现在,我们再来说项羽的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和匹夫之勇好像是矛盾地,不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存在。但是事实上。这样的例子的确存在着,项羽就是典型的例子。其实项羽这个人原本就很独特,常常做出一些别人很难理解的行为。他的性格中,有勇敢地一面,也有怯懦地一面;有残忍的一面,也有温柔的一面。项羽自称西楚霸王,事实上也够野蛮霸道的。他性情暴烈,恃强沽勇,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会稽郡守殷通和他前世无仇后世无冤。而且还是打算和他们合伙起义反秦的。说杀就杀了,连个借口都没有。麾下谋士宋义夸夸其谈。其实是个蠢货,虽然对项羽有点随便,毕竟并没怎么样,更没有谋反等大逆不道的罪行,也说杀就杀了,同样连个借口都没有。还有楚怀王,一个半点用也没有的傀儡,项羽指东他不敢指西,项羽指南他不敢指北,要他搬家他就搬家,要他让地他就让地,又没碍着项羽什么,居然也派人把他谋杀了。最惨的是秦王朝的二十万降兵,项羽居然在一个夜里把他们全部击杀坑埋。二十万人哪!二话不说就杀了,项羽只怕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请问大人一句,这样做有必要么?”
刘鼎微微思索片刻,才缓缓地说道:“殷通、宋义或许不必死,剥夺官职,永不叙用即可,但怀王必死无疑,只是时间不对,可待一统天下之后再杀不迟。至于二十万秦兵,可杀,可不杀,杀有杀地理由,不杀也有不杀的理由,需要看当时地具体情形。”
艾飞雨紧逼着问道:“若是大人是项羽,杀还是不杀?”
刘鼎轻轻的咬咬牙,深沉的说道:“杀!”
艾飞雨紧紧的追着问道:“那么鸿门宴上,大人若是项羽,杀还是不杀刘邦?”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杀!”
艾飞雨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说道:“然而在鸿门宴上,项羽面对刘邦,却下不了手,以致纵虎归山,最终导致自己乌江自刎。大人可曾仔细想过其中的原因?是因为刘邦与他无冤无仇吗?殷通也与他无冤无仇。是因为刘邦于他有恩有德吗?刘邦先入咸阳,已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是因为不知利害关系吗?范增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刘邦其志不在小,又有天子之气,实在是必欲去之的心腹之患。是没有能力杀吗?以项羽之武功,叫谁三更死,谁还能活到五更?何况刘邦名为项羽座上客,实为阶下囚,里里外外都是项羽的人,连樊哙都对刘邦说现在人家是菜刀砧板,我们是鸡鸭鱼肉。是没有机会下手吗?机会多的是。至少在樊哙进帐护驾前,是没有问题的。可任凭范增又是递眼色,又是打暗号,项羽就是默然不应,终于让刘邦这只烤熟了的鸭子又飞了。大人还觉得项羽没有缺点吗?”
刘鼎只好无奈的苦笑一声,艰涩的说道:“有,妇人之仁啊!”
他几乎从来没有想过,鸿门宴上的项羽。犯下的是如此致命地错误,还觉得是项羽的厚道,没有刘邦那么卑鄙,然而,艾飞雨击溃了他的这种想法。艾飞雨通篇只有一个意思:当杀不杀,妇人之仁也!当日项羽如果杀了刘邦,就不会有后来的霸王别姬悲剧,如果当日项羽杀了刘邦,历史就要完全倒写过来。英雄命丧于无赖之手。致命的地方就在这里:该杀不杀,反为其杀。
艾飞雨字字针尖似的说道:“大人可还想效仿项羽?”
刘鼎保持沉默。
艾飞雨却是娓娓道来。
其实项羽的“仁”是敌对双方都公认的。韩信说项羽“恭敬慈爱”,陈平说项羽“恭敬爱人”,高起、王陵则说项羽“仁而爱人”。看法相当一致。对于刘邦,他们的看法也相当一致,那就是简慢无礼,还喜欢侮辱别人。这些话都是当着刘邦地面说的,应该说相当可信。实际上刘邦也正是这样。他喜欢骂人。骂萧何、骂韩信、骂手下所有人。不高兴时骂,高兴了也骂。即便要封人家官爵,也要先骂一句***,活脱脱一副流氓土匪山大王的嘴脸。在刘鼎看过地小人书里面,对这方面的刻画是极其细腻的,刘鼎的印象非常深。
至于待人接物。治国安邦的各类礼仪,刘邦更是一窍不通,甚至不知礼仪为何物。他极为蔑视厌恶讲礼的儒生,说是一看见他们头上的帽子,就想扯下来当尿壶。儒生名士郦食其去拜访他,他居然大大咧咧地叉开两腿坐在床上。两膝上耸着让两个女孩子给他洗脚。于是郦食其正色说。足下既然打算诛灭无道的暴秦,就不该这样傲慢无礼地接见老先生。刘邦这才连忙起身,整整衣冠说对不起,然后请郦生上座。萧何向他推荐韩信,讲了一大通道理,他挥挥手说看你萧何面子,就让他当将军好了。萧何说你让他当将军他也会走。刘邦又说,那就当大将军好了,你叫他进来吧!萧何说。你这个人。向来就简慢无礼。如今要拜大将军,怎么就像使唤小孩一样(如呼小儿耳)?怪不得韩信要走了。刘邦这才答应择吉斋戒、设坛其具礼。
刘邦之无礼。实在和项羽的温情重礼形成鲜明的对照。相对而言,项羽却是比较注重礼节地人,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是非常粗鲁的,可是却从来没有在外人的面前出过丑。尽管刘鼎并不知道虞姬的身份来历,但是听艾飞雨的口气,想必也是名门闺秀,和项羽是门当户对的。至于刘邦地妻子,似乎只是小人家出身,和虞姬地形象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艾飞雨缓缓的说道:“大人可曾想过,恭敬爱人的西楚霸王项羽,却不如简慢骂人的流氓刘邦得人心,这又是为什么?”
刘鼎摇摇头,期待的说道:“愿闻高见。”
艾飞雨不紧不慢的说道:“事实上,韩信他们回答了这个问题。高起和王陵在总结刘项的成败得失时对刘邦说,陛下慢而侮人,项羽仁而爱人。可是陛下派人攻城掠地,打下来就赐给他,这就是与天下同利了。项羽呢?打了胜仗不论人家的功劳,占了城池不给人家好处,当然要丢天下了。韩信说得也很明白:项羽这个人,为人还是挺不错地,很关心体贴人。可是,别人有了功劳,原本应该封土赐爵地,他却把那印信捏在自己手里,摸过来摸过去,弄得印角都摸圆了也舍不得给人,这简直就是妇人之仁。的确,同封土赐爵、升官财相比,嘘寒问暖、送汤送饭又算什么?比起刘邦地大把送钱、大片赏地、大量封官来,项羽确实刻薄吝啬。”
“项羽的刻薄吝啬有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占领了咸阳,却放着现成的皇帝不做,现成的帝都不住,只是烧杀掠抢一番,把金银财宝漂亮女人装满了车子,又跑回彭城当西楚霸王去了。有人劝项羽说,关中地势险要,土地肥沃,建都于此。可定霸业。他却说,富贵了不回老家去,岂不是穿着漂亮衣服在黑夜里出行(衣锦夜行),谁看得见?这真是小家子气!所以这人当时就议论说,人家都说楚人不过是大弥猴戴高帽子(沐猴而冠),果然!”
说到这里,艾飞雨意味深长的说道:“大人可从中理解到一些什么?”
刘鼎缓缓的点点头,感慨的说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艾飞雨轻轻的点点头,悠悠的说道:“大人这七个字总结的很好。项羽终其一生,都是孤独地,只有一个女人,一匹骏马。最后天下的英才,全部都跑到了刘邦那边去。难道这天下的英才,都是笨蛋,都不知道项羽是英雄,刘邦是无赖吗?不!他们是知道的,而且他们知道的非常清楚。但是,他们更清楚,他们从项羽那里只能得到小恩小惠,只有从刘邦那里,才能得到大富大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项羽没有利益给人,如何聚集天下天才?韩信、陈平原来都是项羽麾下的人,可是最后都投靠了刘邦。这显然能说明很多问题。”
“鹰扬军同样如是!我最担心的。就是大人你觉得自己本领过人,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乃至怠慢天下英雄。大人在镇海驻足三个月,可曾封官许愿?没有!投靠大人的李怡禾、王原、林俊、刁奇等人,可曾得到任何引人注目地封赏?没有!昔日商鞅变法,尚须立竿见影,大人如果不做出一些像样的举动来,江东才俊如何肯归附?大人须知,他人也象大人一样。希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如果大人总是盖住他们的光辉。不但吸引不到更多的英才,而且,就连现在在大人身边地人,都会对大人失望的,最终,他们都将会离开大人而远去的。到时候,大人极有可能像项羽一样,只剩下孤家寡人了。”
刘鼎站起来,用力握着艾飞雨的手掌,敬佩的说道:“飞雨,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诸葛亮了。”
艾飞雨漫不经意的说道:“大人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总会杀了飞雨的!”
刘鼎脸色微微一变,冷峻的说道:“飞雨何出此言?”
艾飞雨俊秀的脸庞上,似乎有些伤感,又有些落魄,玉石镶嵌地眼睛,第一次显得非常的空洞,似乎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神采。他沉默良久才缓缓的说道:“大人可曾仔细想过,为什么飞雨会落到如此地步?”
刘鼎深沉的说道:“是因为萧致婉。”
艾飞雨轻轻摇摇头,轻蔑的笑了笑,冷冷地说道:“大人,你看走眼了。飞雨之所以有今天,不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还不能置飞雨于死地。飞雨之所以会落难,乃是因为飞雨地本领,因为飞雨能够跟你说出这番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乃是千古名言。或许大人现在已经在想,这个艾飞雨的心思如此深沉,如果他在背后算计我,我却应该如何提防?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飞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大人必然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清除埋藏在身边的隐患。大人只要有这个心思,自然会有人附和谗言,推波助澜,恐怕到其时,大人不杀飞雨也不可得。飞雨的到来,已经严重威胁到李怡禾的地位,他暂时不会对飞雨有什么意见,但是时间长了,飞雨和他的分歧,自然会出现。请问大人到时可以自处?”
刘鼎皱眉说道:“飞雨……”
艾飞雨轻轻地摆摆手,示意他让自己将话说完,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飞雨现在已经是半死之人,对死亡从来不曾畏惧,只要能够看到贼人授的时刻,无论是死在谁地手中,飞雨都死而无憾。这次飞雨之所以会被折磨的不像人像鬼,和萧致婉的感情固然是诱因,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秦宗权觉得飞雨已经威胁到他的地位。淮西军之前面对宣武军,败多胜少,但是自从飞雨到了河南之后,十战七胜,牢牢的控制住了战线。其余的淮西军大将,个个都妒忌我。孙儒、王建、马殷、申丛、秦贤,他们一个个都在秦宗权的面前大进谗言,说飞雨之所以取得如此战功。都是和宣武军里应外合的结果。秦宗权信以为真,最终下令将飞雨逮捕下狱。可恨,可叹,我艾飞雨死到临头却还不自知,最终遭此毒手。事实上,只要有人为飞雨说一句好话,飞雨也许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只可惜,飞雨终于还是被他们算计了,被他们几个人联合算计了。大人也许不是秦宗权。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说飞雨的坏话,大人是否可以容飞雨像范增一样静静的离开?”
刘鼎不假思索地说道:“不会的!绝对不会!”
艾飞雨摇摇头。淡淡的说道:“范增其实是项羽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人,但是最后依然被项羽猜忌,飞雨又能奈何。史书说范增素居家,好奇计,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实在不可多得的谋略之才。项梁起兵时,他已经七十岁了,仍毅然从军,随项梁、项羽南征北战。显然是很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他看问题往往高屋建瓴,切中肯綮。他曾对项梁说,陈胜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秦灭六国,楚最无辜,所以谶语(带有预言性质的民间流言)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陈胜义。不立楚王之后而自立为王。势头肯定长久不了。阁下世世代代是楚将,如果再拥立一位楚君后代以为号召,就一定会众望所归。这话说得很是在理,项梁也照办了,果然效果很好。刘邦先入关中后,他又对项羽说,刘邦在老家时,一贯贪财好色,这次入关。居然秋毫无犯。一个铜板不拿,一个女人不碰。可见其野心不小。此说简直就是一针见血,如果鸿门宴上项羽没有妇人之仁,已成大事矣。”
“由是之故,项羽对他很是尊重,尊他为业父(仅次于父亲),唤他阿父,与齐桓公称管仲为仲父、刘阿斗称诸葛亮为相父差不多,陈平也认为他是项羽不多几骨鲠之臣地头一名。然而这位亚父却被刘邦轻而易举地离间了。计策也很简单:项羽的使节到刘邦军中时,刘邦用特备的盛宴款待。正要入席时,又装作仓皇失措的样子说:我们还以为是亚父地使者呢,原来是项王的。于是撤去宴席,用劣等食物打那使者。这个计谋,其实幼稚得可以,三岁顽童都能分辨出来,然而项羽居然中计,立马起了疑心,对范增猜忌起来。范增是何等精明的人,便对项羽说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然后拂袖而去,回家的路上就死了。范增向来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这一辞官就死的不明不白的,项羽实在脱不了嫌疑。”
刘鼎沉静的说道:“我刘鼎可以对天誓,只要不背叛我,刘鼎绝不主动戳害功臣。或许,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有人担心你们谋反,建议我将你们全部铲除,我会效仿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做法,请大家交出兵权,然后去做田舍翁,安度晚年。大家跟着我出生入死,流血流汗,目的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封妻荫子。这一切,我全部都可以给你们,我可以给你们金钱、地位、美女,你们可以安心回家颐养天年。只要不掌握兵权,我想没有谁能够犯下谋逆大罪。”
艾飞雨似乎有些惊讶,细细地回味着刘鼎的话,片刻之后欣然说道:“大人果然有过人之处,杯酒释兵权,飞雨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不掌握兵权,又有谁能够以谋逆入罪?如此说来,飞雨可以安度晚年矣。只是,这位宋太祖却是何方神圣,是战国时期的人物么?飞雨读遍史书,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聪明的人物?”
刘鼎急忙说道:“是我胡诌的一个人物罢了。”
艾飞雨神情肃穆,坐在轮椅上,向着刘鼎深深地鞠躬,声音低沉地说道:“大人高明,飞雨佩服。”
刘鼎明白自己是误打误撞,将后人抬到了前面来,急忙说道:“飞雨多礼了,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第218章 刘邦和项羽(3)
沉默片刻之后,艾飞雨平静的说道:“大人认为,如果项羽没有猜忌范增的话,刘邦是否能够一统天下?”
刘鼎感慨的说道:“时也运也,现在再说,也是无益了。{第一看书}项羽此人,看来的确存在相当多的缺点,只是外人看不出来罢了。这天下英雄,原来都是为名利而来,飞雨给了我全新的观点。”
艾飞雨平静的说道:“所以说,刘邦的最后获胜,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在项羽犯下了这么多的错误以后,刘邦的确具备了一统天下的条件。有句老话,叫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如果我们从民心的角度上来研究,我们会现,所谓的英雄,其实老百姓是并不买账的,所谓的无赖,老百姓也未必一味摒弃,一切都是利益在作怪。大人应该深深的知道这一点,否则就不会在霍山县进行土地改革,在舒州对财税制度大动干戈了。对于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来说,谁做皇上,问题都不大,关键是这个皇上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只要是可以给老百姓带来好处的,哪怕是一条狗,坐在皇帝的宝座上,都是没有问题的。”
“当初刘邦进入关中的时候,和关中百姓约法三章,给关中的百姓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是刘邦赢得民心的关键。太宗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是,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又有几个人呢?飞雨觉得项羽肯定是不明白的。项羽进入关中的时候,将关中搜刮一空,子女玉帛,全部都运回去彭城,白白触怒了天下的百姓。垓下之围,四面楚歌,正是人心离散的最好写照。项羽无颜见江东父老。恐怕也是因为意识到之前的错误吧,但是他不愿意承认错误,于是只好自刎了事。”
“当今乱世,节度使之间相互攻讦,人命卑贱还不如草芥,无论是淮西军,又或者是魏博军,又或者是淮南军、河东军,无一不是屠戮百姓的好手。大军所过之处。十室九空,赤地千里。然而,长此以往,只会和百姓离心离德。由此而言。秦宗权和李克用都不足论,唯独朱温需要小心在意。朱温在辖地实行温和地统治政策,努力从周围吸取难民都汴州、滑州等核心区域耕种生产,同时制定了严密的管理措施。放眼当今天下,能做到此等者,唯独朱温而已。鹰扬军如不能尽快进入中原,则河南地区将尽入朱温之手矣。”
“嗯,扯远了。大体上说,项羽关心人,刘邦信任人。关心和信任原本都是可以得人心的。曹操和刘备,都各有一大批忠心的部属。但问题在于,项羽关心人,关心不到点子上。刘邦信任人,却是信任到极点。飞雨前面说过,陈平这个人。是有盗嫂受金。反复无常之嫌疑的。有没有和嫂子通奸,暂时没有证据,至少他的收受贿赂是一个事实。这样一个人,自然要受到很多人的攻讦,不少人都坚持要将陈平下狱调查。然而刘邦只是找他谈了一次话,便给予他高度的信任。难道是刘邦不知道陈平的缺点吗?他当然知道,但是刘邦更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刘邦一身地缺点。当然要容忍陈平一点点的缺点。否则,还有谁愿意给他卖命呢?”
“刘邦问陈平:先生起先事魏。后来事楚,现在又跟寡人,难道一个忠实诚信的人会如此三心两意吗?陈平回答说,不错,我是先后事奉过魏王和楚王。但是,魏王不能用人,我只好投奔项王。项王又不能信任人,我只好又投奔大王。我是光着身子一文不名逃出来的,不接受别人地资助,就没法生活。我的计谋,大王如果觉得可取,请予采用。如果一无可取,就请让我离开。别人送给我的钱全都没动,我分文不少如数交公就是。刘邦一听,便起身向陈平道歉,还委以陈平更大的官职。后来,陈平向刘邦建议用金钱在项羽那边行反间计,刘邦立即拨款黄金(铜)四万斤,随便陈平如何使用,也不用报告(恣所为,不问其出入)。结果,陈平略施小计,果然弄得项羽疑心生暗鬼,对范增、钟离等心腹之臣都失去了信任。{第一看书}”
“可见,刘邦和项羽看人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刘邦看到的是人的长处,需要使用的也是该人的长处,但是项羽看到地,却是该人的短处,好像自己的眼睛入了沙子一样,容不得别人的短处,日子久了,自然没有人愿意跟随他了。可见,为了争霸天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是绝对不行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大人要用的只是每个人地长处,例如飞雨现在只有脑子,大人要用地自然是飞雨的脑子,如果飞雨不小心贪墨了,大人是否可以放飞雨一马呢?”
刘鼎忍不住笑着说道:“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艾飞雨却一本正经的说道:“飞雨只是要大人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个样板的。大人麾下的每个人,都不见得像鱼多均那样清正廉洁,最起码贾浙鹃和殷红林都是喜欢贪墨的,刘忠汉也有冒领物资的行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不能马上改过来。如果大人知道了以后,马上拿掉三人的官职,固然可以让其他人警醒,不敢贪墨,但是恐怕也堵死了天下才子的投靠之路。所以,如何将他们地贪墨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地范围之内,也是高深的学问哪!”
刘鼎赞同地点点头,目光炯炯的说道:“飞雨果然聪明,连这个都知道了,我还为此烦恼呢。想必你也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罢了,以后这些事情,我就全部交给飞雨来处理吧。正如飞雨所言,我需要他们继续为我效力,其他的,一切都在飞雨的掌握之中。”
艾飞雨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人有这话,飞雨自当竭力,不敢有丝毫徇情。”
刘鼎深感欣慰的说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上天能够将飞雨送到我的身边,看来待我不薄啊!”
艾飞雨冷静的说道:“大人切勿高兴太早,恐怕以后飞雨会经常让大人感觉到不舒服的。”
刘鼎笑着说道:“且当锻炼我地气量了。”
艾飞雨面容淡淡的说道:“我们还是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吧。刘邦如此信任陈平,就不仅是用人不疑,而且是豁达大度了,与项羽的多疑反复正好形成性命的对比。刘邦为人,确实大方。他要攫取的,是整个天下。当然也就不会去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更不会去计较那几个小钱。为了这一远大目标,他也能忍。比方说,克制自己的。刘邦是最先攻入关中的。自武关入秦,进入咸阳。面对宫室、纬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他不是没动过心。樊哙劝他出宫,他连理都不理。这也不难理解。一个小地方来地痞儿,见到如此之多的奇珍异宝、如花似玉、金碧辉煌,哪有不眼花缭乱、心神恍惚的道理?只怕喉咙里都伸出手来了。但听了张良一番逆耳忠言后,他毅然退出秦宫,还军霸上,而且干脆人情做到底,连秦人献来犒劳军士的牛羊酒食都不接受。说是我们自有军粮,不忍心破费大家,弄得秦人喜不自禁,惟恐刘邦不能当秦王。刘邦这一手,干得实在漂亮。比起后来项羽在咸阳大肆掠夺杀人无数烧城三月,显然更得人
“大人熟知地曹操与袁绍。也是极好的例子。曹操起兵之时,兵不过三千,将不过十员,袁绍却拥有十万大军,将百员,还有颜、文丑这样的猛将。袁绍占据的河北之地,骁勇战士极多,军队的战斗力很强,曹操按理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最终却是曹操打败了袁绍。最终统一了河北。请问大人,这是什么原因?”
刘鼎略一思索。随即快捷的说道:“袁绍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屡屡自毁长城,是其失利的最基本原因。本来最有希望统天下的,乃是袁绍,然而,袁绍错过了一个个的机会,又一次次地亲手葬送自己的基业,怂恿何进去杀张让,引狼入室请董卓入京,撵走董卓以后,又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官渡之战以后,又恼羞成怒杀田丰,可见其愚蠢之极。河北本来就是多勇将,少谋臣,田丰被杀,注定了袁绍从此不能翻身的命运。相反,曹操虽然并不多,但是他极能将将,麾下将领如云,谋士如雨,最终成就霸业。”
艾飞雨欣然说道:“大人果然熟悉后汉故事,大人想必愿意做曹操,而不愿意做袁绍吧!”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
艾飞雨微微一笑,继续自己的话题:“刘邦能克制,也能控制情绪。当初韩信攻下齐国七十余城,偌大一块地方,都成了他的地盘。手上有这么多本钱,韩信便想同刘邦平起平坐。他派人送信给刘邦说,齐人伪诈多变,是个反覆之国,南边又与楚国接壤。如果不立一个假王来镇守,只怕形势不定。当时,刘邦正被项羽地部队团团围在荥阳,太公和吕氏也都在项羽手里,一肚子气正没地方。一看使者来信,不免火从心底起,怒向胆边生:王八蛋!老子困在这里,天天等你来救,你他妈地却要当个什么假齐王!便破口大骂。张良和陈平心知这时得罪韩信不得,便暗中踹刘邦的脚。于是刘邦接着又骂:没出息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平定诸侯,那就是真王了嘛,当的什么假王!这样一种随机应变的功夫,项羽是没有的。这样一种克制自己的能力,项羽也是没有的。这事要搁在项羽身上,他肯定二话不说便立马去杀人,而且非亲手杀了韩信不可。只怕大人也会这样做吧?”
刘鼎坦然承认:“谁要是背叛我,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艾飞雨针锋相对地说道:“如果大人此刻被困镇海,韦国勇却在舒州自把自为,大人又如何?”
刘鼎微微一窒,随即狠狠地说道:“我会杀回去舒州,清除叛贼,然后卷土重来!”
艾飞雨摇头苦笑,无奈的说道:“大人如不能忍。则飞雨多说无益矣。”
刘鼎冷静地说道:“我们这是在分析问题,飞雨不必较真。”
艾飞雨感慨的说道:“忍,心字头上一把刀,刀刀刺在心上,刀刀滴血啊!没有谁天生就懂得忍耐,忍都是逼出来的。有两种忍。一种是在强权强暴面前不得不忍气吞声。这与其说是忍耐,不如说是无奈。打又打不赢,拚命又没有本钱,不忍。又能怎么样呢?这就不能算是忍了。真正地忍,是在想做而又可做的前提下忍住不做。比如明明想占有秦宫的财宝、女子,也占有得了,却自动放弃。这就非常不易。显然,只有这样一种忍,才是真正的忍。也就是说,真正的忍,是自己战胜自己,是自己对自己下手。一个对自己都能下手的人,对付别人的时候大约也不会手软。所以,能忍的人都心狠,心狠的人就不容易对付。”
“刘邦是非常狠心地。有一次,楚军追击刘邦。刘邦为了逃命,居然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推下车。车夫夏侯婴三次把他们抱上车来,又三次被刘邦推下去。夏侯婴实在看不下去,对刘邦说道,事情虽急,不可以赶得快些么?为什么要扔下他们不管呢?刘邦这才带着孩子一起逃命。俗云。虎毒不食子。一个可以弃亲生儿女于不顾的人。其内心深处之狠毒残忍,也就可以想象而知。项羽虽然杀人盈野,可是这份狠劲却是没有的。”
刘鼎欲言又止。
艾飞雨继续娓娓而谈:“飞雨观镇海地区,周宝只知道敛财,暗地里筹建后楼兵,他麾下已有丁从实、张郁等将,却还要敛财组建后楼兵,又不让丁从实、张郁耳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两人。我不放心你们吗。两将不自危才怪。亏他还担任过兵部尚书,这么简单地道理都不懂得。张郁悍然攻占常州。自称常州刺史留后,和周宝的猜忌有莫大的关系。丁从实虽然暂时没有动作,想必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忠于周宝。因此,周宝已不足虑。”
“薛朗引狼入室,同样的是目光短浅之辈,以为自己可以控制李君,事实上却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其麾下刘浩才华平庸,循规蹈矩,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刁自视过高,心态轻浮,同样不足虑。倒是李君值得注意。此人同样能忍,非但愿意投降薛朗,而且还愿意交出半数的财产,可见其能屈能伸。若非时机不对,我们应该先消灭掉李君,去掉这个最大的隐患。”
“遍观天下群雄,李克用有勇无谋,一味依仗骑兵的勇猛,不足为虑。秦宗权大势已去,王建、孙儒、马殷离心离德,四散出走,灭亡乃是屈指可数的事情。唯独朱温出身和刘邦相似,行事作风同样和刘邦有八分吻合,其麾下文臣武将,都十分可观。飞雨推测,数年之后,鹰扬军以后最大的敌手,必是朱温无疑。”
刘鼎凝重的点点头,缓缓地说道:“飞雨深得我心啊!”
艾飞雨说道:“飞雨观大人行事,对李克用十分恼怒,凡是有关突厥人的消息,都被大人单独拿出,时常揣摩,可见对其重视程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人想必有大人的看法。只是,飞雨认为,从鹰扬军的角度来看,远交近攻乃是最好的策略。飞雨斗胆建议,先联合宣武军,共同进攻淮西军,夺取颖州、蔡州等地,然后联合河东军,共同消灭宣武军,夺取汴州、洛阳等地,最后再进军关中,挟天子以令诸侯,等积聚到足够的力量,再和突厥人一决高下。”
刘鼎目光炯炯,声音低沉地说道:“此事日后再议。”
艾飞雨点点头,继续自己地话题:“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是容不得犹豫和狐疑的。刘邦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当机立断,干净彻底,做什么都很到位,一点也不粘糊。刘邦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计谋,但判断力极强,也敢决断。而且豁得出去。正是这种资质,使他多次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终至以弱到强,步步走向胜利。究其所以,就在于刘邦是流氓,是流氓中的英雄,因此敢于拿生命豪赌一把。韩信是流氓却又有贵族气,结果在气度上反不如刘邦。”
“我知道大人熟知汉末人物。曹操乃是头号人物,狡猾狠辣,然而,和刘邦相比。曹操却不及刘邦。刘邦端的称得上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用人时真能放开手用,整人时也真能下得了手。刘邦手下,真是什么人都有:张良是贵族,陈平是游士,萧何是县吏,韩信是平民,樊哙是狗屠,灌婴是布贩。娄敬是车夫,彭越是强盗,周勃是吹鼓手,刘邦都一视同仁,各尽所长,毫不在乎别人说他是杂牌军、草头王。但他杀起人来也六亲不认。他曾误听谗言。以为樊哙有不臣之心。竟命令陈平去杀樊哙,一点都没有犹豫。”
“樊哙可以说是刘邦最早的同袍,早年在沛县就和刘邦是朋友。陈胜起义,萧何、曹参派樊哙迎来刘邦,立为沛公。以后,樊哙追随刘邦转战南北,战功赫赫。初入咸阳,是樊哙劝刘邦秋毫无犯,还军霸上。从而树立了刘邦的威望。鸿门宴上。是樊哙挺身而出,面斥项羽。从而保住了刘邦的性命。樊哙还是吕后地妹夫,同刘邦是连襟。这样至亲至爱地人,也说杀就杀可见其狠。幸好,最后陈平并未执行命令,刘邦又身受重伤,此事不了了之。”
刘鼎点点头,慢慢的说道:“王博、林度等人,是永远都没有这份果断地。”
艾飞雨点头说道:“然也,这也是他们失败的原因。如果他们在贝然清又或者是贝礼翊羽翼未丰的时候,及时将他们铲除,则舒州和庐州,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只是,历史没有如果,他们既然没有做到这一点,就只有成为失败者了。王博已经掩埋于九泉之下,林度却是生死未卜,或许林度此时正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吧。如果他有机会重新来过,飞雨想他肯定会更加的果断,更加地坚韧,更加的不容易对付。”
刘鼎提到林度,就不能不想起林诗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那个消瘦的身影,经常在他的脑海中出现,或许她正在日夜地等待自己的父亲回来吧。如果自己能够将林度送回到她的身边,她的笑容应该是多么的灿烂啊,她一定会深深的感激自己的。然而,在刘鼎的脑海中,又悄悄的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一个刚刚被艾飞雨有意无意刺激起地念头。舒州很多官员都是原来的保信军部下,对林度怀有较深的感情,在鹰扬军内部也有相当数量的官兵,是原来的保信军成员,如果林度回到了舒州,这些人会不会……如果林度反省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心重新来过,那他刘鼎将如何自处?
不!
绝对不能让林度回到舒州!
这个可怕地念头在刘鼎地脑海中迅的转了一圈,然后就消失了,却深深的烙在了刘鼎的内心最深处。
艾飞雨似乎察觉到了刘鼎内最细微的一丝丝变化,嘴角浮现出一丝丝不为人察觉的欣慰的笑容,继续说道:“作为一个领袖人物,刘邦最大的优点是知人。这里说的知人,不是一般意义上地尊重人才和善用人才,而是懂得人情人性,既知道人性中地优点,也知道人性中的弱点,这才能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地力量,又能孤立敌人各个击破,终于运天下于股掌之中。飞雨请问大人一句,天下是什么?”
刘鼎思索片刻,沉吟着说道:“土地?”
艾飞雨轻轻的摇摇头,朗声说道:“什么是天下?天下并非土地,而是人。所以,得天下,也就是得人,得人心。刘邦很懂这个道理。他似乎天生就会和人打交道。他厌恶读书,却天性聪明,胸襟开阔,能采纳最好的谋略,连看门人和最底层的小兵,一见面都成为老朋友。大人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刘邦能够做到这一点?飞雨开始也想不明白,后来经过仔细的琢磨,终于想到了其中的原因。刘邦除了性格豪爽大度,不拘小节,易与相处之外,还因为他懂得一个道理: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因此他把所有的人都看作宝贵的财富和资源,惟恐其少,不厌其多。”
刘鼎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飞雨盯上了朱温?”艾飞雨点头说道:“正是,飞雨之所以如此看重朱温,乃是因为他正在走着和刘邦相似的道路,朱温求贤若渴,只要是愿意来投靠他的人,只要有一点点的本领,他都慷慨的给他一个官职,哪怕仅仅是懂得算数而已。葛从周、孟绝海、庞师古、邓天王等人,都是不出世的猛将,勇猛不在突厥人李存孝之下。又有敬翔等谋臣在旁协助,敬翔此人,老谋深算,思维周密,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使阳谋。阴谋诡计都是可以破解的,唯独阳谋难以破解,敬翔劝说朱温紧紧的抓着皇帝不放,想方设法的讨好皇帝,的确为宣武军谋取到了极多的利益,半个中原地区,都划入了他的囊中,而他需要付出的,仅仅是少量的金银珠宝而已。朱温此人,懂得收买民心,又懂得巴结天子以令诸侯,麾下文臣武将又多,一旦让他形成气候,将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第219章 刘邦和项羽(4)
(这几章引用了部分易中天的历史人物分析,他的历史人物评论是很有深度的,大家有兴趣的话,不妨去找来看看。{第一看书})
且说艾飞雨提到朱温,继续说道:“飞雨乃是文臣,对文臣自然格外了解。敬翔此人,对朱温提出三条策略:奉天子、修耕植、贮军资,此乃当年毛蚧献给曹操的三大策略,曹操因此崛起,傲视群雄,现在朱温不折不扣的执行起来,势力正在逐日的增强,颇有昔日曹孟德之风范。若非河南乃是久战之地,十室九空,人口极少,无法保证兵源供给,否则朱温早已平定周围的鹿晏弘、时溥等人,那突厥人李克用更不是朱温的对手。”
刘鼎沉吟着说道:“奉天子、修耕植、贮军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恐怕是同样的道理。”
艾飞雨点头说道:“然也。奉天子是政治策略,修耕植是经济策略,贮军资是军事策略,三者形成密不可分的系统。飞雨之所以反对大人对宣州开战,同样是从这三个粗略出的。大人可曾仔细想过,对宣州开战是否有足够的借口?马鞍山沈家固然重要,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完全答应断绝和宣州的关系,一心一意的为鹰扬军服务,大人何必为了他们惹下宣州?宣歙节度使秦彦乃是令尊当年的部下,朱温、李罕之、毕师铎等人,也都是令尊当年地部下。大人悍然对秦彦开战,有着为令尊报仇雪恨的意味,试问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是否可以容忍?朝廷此刻最憎恨地,除了秦宗权之外,恐怕就是令尊了。大人答应投降朝廷,奉天子,无非是要尽量淡化身上的起义军色彩,以免成为众矢之的,然而一旦悍然对宣州开战,则谣言四起,对大人颇为不利也。”
刘鼎有些不服气的说道:“然而。宣州何时攻取?”
艾飞雨深思熟虑的说道:“大人是否想过,可以不战而下宣州?”
刘鼎神色微微一动,凝重的说道:“愿闻其详。”
艾飞雨喝了一口清茶,娓娓道来:“宣歙节度使秦彦,武勇暴虐,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和毕师铎的关系极好,昔日两人都在令尊帐下效力,叛变令尊以后。两人也常有书信来往,关系甚好。毕师铎地处淮南,受到吕用之的排挤,欲见高骈而不得。他又有一艳妾,被吕用之日夜觊觎,屡屡暗示毕师铎将该名艳妾送上。但是毕师铎故作不知。此乃和吕用之决断的迹象。恰逢张神剑返回淮南,正好激起毕师铎的拼死之心。然,吕用之盘踞淮南多年,高骈早已被他蒙蔽,不问政事,毕师铎欲起兵铲除吕用之,必先求得强有力地外援。“然,外援从何而来?飞雨细细推量,这个外援非秦彦莫属。秦彦觊觎淮南富饶。恨不得取高骈而代之。断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一旦毕师铎准备好行动计划,他必然会出兵响应。所以。飞雨斗胆建议,大人不妨令水军稍微放松对宣州的监视,同时派人暂时蒙蔽秦彦,表面上修好和宣州的关系,目的是让毕师铎可以顺利的将秦彦请到淮南,届时大人派精兵一支,直接进入宣城接管宣歙节度使衙门即可。宣州军民,嫉恨秦彦已久,大人在舒州执行的政策,深得宣歙民心,鹰扬军到达之时,他们必然会山呼海应,簇拥鹰扬军入城。那秦彦和毕师铎困在淮南,必然内讧,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又或者是两败俱伤,对于大人日后收复淮南,有莫大的好处。此乃驱狼扑虎之计,请大人慎重考虑。”
刘鼎拍掌说道:“飞雨好计!我听你的!”
艾飞雨微微一笑,继续刘邦和项羽的话题:“怎样才能得人心?也就是要能知道别人心里想要什么并予以满足。韩信念念不忘刘邦解衣衣我,推食食我之恩,说明刘邦已得他心,也说明刘邦能够做到设身处地、将心比心:自己肚子饿要吃饭,知道别人也想吃,便让出自己地饭食;自己身上冷要穿衣,知道别人也想穿,便让出自己的衣服;自己想得天下想当皇帝,知道别人也想封妻荫子耀祖光宗,便慷慨地予以封赏。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收拢民心何其简单。”
“大人是否认真考虑过,你的部下到底需要什么?秦迈需要什么?令狐翼需要什么?萧骞迪需要什么?韦国勇需要什么?李天翔需要什么?雷洛需要什么?杨璧鳞需要什么?还有大人的对手,你是否了解他们的性格?了解他们的?周宝地是什么?薛朗地是什么?李君的是什么?还有秦彦、毕师铎、高骈等,他们都想得到什么?难道南平王钟传真的没有扩张的?朱温和李克用,他们已经位极人臣,他们还想得到什么?只有一个个分析他们的性格特点,我们才能制定更好的策略。和李克用作战,我们不用担心他会设伏、反间,因为他们暂时还不会,然而和朱温作战,休想正面和他交锋,宣武军从来不会摆开阵势和你开战。请问大人一句,你对淮西军的了解,又有多少?”
刘鼎摇头说道:“了解的不多。”
艾飞雨深沉的说道:“淮西军名声不好,嗜杀暴虐,刮地三尺,但是,绝对不表示淮西军里面没有人才。相反地,在淮西军里面,飞雨现相当多地人都是有才华的,王建、马殷自不必说,他们将来都极有可能是一国之君,哪怕是孙儒,将来也可能位极人臣,只是孙儒为人过于嚣张,已经为秦宗权深深猜忌。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去秦宗权地身边,因此,等待孙儒的。可能是位极人臣,也有可能是尸分离,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机遇了。在这三人里面,又以王建最为深沉,此人熟读兵法,临阵指挥若定,又懂得审时度势,而且还极其能忍,他先前不惜背叛秦宗权投靠到田令孜地麾下,后来又被迫重新投靠到淮西军。最后又投降朝廷,最终出任东川节度使行军司马,以飞雨观之,此人决不可小觑。”
“又说董昌和钱。董昌现在虽然居于钱之上,但是他日成就,钱必然在董昌之上。董昌就任杭州刺史以来,奉天子,贮军资,倒也像模像样。只是他不重视修耕植,只想着和刘汉宏争夺浙东节度使的位置,丢弃了生产,时间一长,未免要显露出颓势。钱虽然不掌管民政,但是他在富阳地区实行军屯。{第一看书}努力增加生产。故飞雨推断。一旦董昌去世,浙东必然全部落入钱之手,大人应以钱为目标,早做准备。”
刘鼎慢慢的说道:“目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恐怕是淮西
艾飞雨点头说道:“王建已投降朝廷,深得田令孜的宠爱;马殷有不臣之心,目光紧盯着荆南地区;孙儒不敢回去蔡州,盘踞洛阳一地,自立为王。可见淮西军大势已去。剩下的秦贤、申丛、颜觉郦等,都是中庸之辈。庐江的卢瑭等人,中庸之辈都算不上,故淮西军垂死挣扎不过三四年矣。八角镇的大胜,乃是淮西军的回光返照,秦宗权引以为傲的紫焰都和血霸都,都在此战中损失极大,十停去了七停,元气大伤,没有五年地时间,休想恢复过来。然而,秦宗权还有五年的时间吗?恐怕没有了。”
刘鼎冷峻的说道:“是没有了。”
墙倒众人推,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在淮西军最强大的时候,也许周边的宣武军、报信军、武宁军、忠武军、山南军,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但是现在,宣武军已经和淮西军直接面对面的厮杀,并且取得了一定的胜利。这对淮西军的打击绝对是最严重地,淮西军的士气也因此被严重削弱。现在淮西军已经走下坡路了,几个最出色的大将都有了异心,淮西军的骨干主力紫焰都和血霸都又受到严重的削弱,哪怕秦宗权有天大的本领,都无法挽救过来了。
淮西军最大地缺陷,就是他内部地组织纪律相当的松散,大部分的兵卒都是被强迫抓来的壮丁,这些人,在打顺风仗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处于下风的时候,就非常麻烦了。他们是非常容易崩溃的,而且崩溃以后,再也没有办法组织起来。没有了紫焰都和血霸都作为支撑的淮西军,就是纸糊地假人,随手都可以拿一根木棍捅破它。
根据三眼都地情报,原本盘踞在庐江的淮西军,在过去一段时间,还经常离开庐江,到南边和东南边地乡村掠夺财物,甚至出现在巢县附近,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淮西军出现的痕迹了。淮西军在庐江内部的士气也非常的低落,卢瑭和刘建锋等人,每天唉声叹气,甚至和保信军暗通款曲,具体内容虽然不详,但是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此外,在盛唐县和舒城等地的淮西军,也都在悄悄的往寿州集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极有可能是淮西军在收缩战线,集中兵力应付北方的敌人。
也许,到明年的开春,鹰扬军就可以对庐江动手了……
艾飞雨默默地叹息一声,似乎在为淮西军感觉到惋惜,他随后娓娓说道:“秦宗权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所有淮西军的将领,在他的面前,都只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要杀就杀,其妻子儿女,要是被他看中,同样拉来**侮辱,何来自尊和满足?刻薄寡恩,赏罚不公,所以麾下大将一个个都不得不先后逃离。项羽也从来都不会替别人着想,顶多只会弄些小恩小惠,在进行权力和职务的调整时,完全只凭一己的好恶,卖弄自己的权威。他把原来的燕王韩广贬到辽东,把原来的赵王赵歇打到代国,对于韩王韩成。竟然因为其谋士张良曾帮助过刘邦地缘故,先是不让他到封地去,继而又降为侯爵。最后予以谋杀,实在是不能容物,终于把韩成的智囊张良逼入汉营,和他作对到底。事实上,刘邦东进反楚,是张良鼓动的;反楚地同盟军黥布、彭越,也是张良替刘邦联络的,可以这么说,张良完全是因为项羽的原因,才会投降刘邦的。项羽的最后败亡,和张良有莫大的关系。项羽端石头砸自己脚,终于将自己砸死了。”
刘鼎沉吟着说道:“当年袁绍引狼入室,将董卓请到洛阳,恐怕也是差不多吧?”
艾飞雨点头说道:“然也。当年刘邦和项羽约定,谁最先进入关中,就听谁的号令,结果最后刘邦先入关灭秦,功居位。即便不能如约封为关中王,至少也该把刘邦的家乡封给他,或封得离家乡近一点,以慰藉这支人马的思乡之情。这样不但可以卖刘邦一个人情,还可以削弱刘邦对自己的威胁。项羽自己一门心思要衣锦还乡,应该知道别人也有同样地念头。事实上。刘邦的将士的确是在日夜盼望着可以回去家乡。只要能够回去家乡,他们就不想继续打仗了。麾下的将士已经不想打仗,刘邦又如何能够威胁到项羽呢?没有了将士的支持,刘邦最多做个田舍翁罢了。”
“遗憾的是,项羽偏偏没有这样做。也许是出于对刘邦先入关中的忌恨,忌恨他抢了自己的风头,竟然把刘邦打到当时视为蛮荒之地的汉中,当年地汉中,可没有现在这么富庶。以至于刘邦一天都不愿意在那里呆下去。麾下的将士也恨透了项羽,他们的怒火被引爆出来以后。刘邦马上利用上了这股强大的力量,他引兵东讨项羽,最终经过一连串艰苦的斗争,打败了项羽。从他一进咸阳宫就呆不想走来看,刘邦原本也不是很有野心的人,个人地需求比较容易满足。如果当时项羽给刘邦一个王位,将他送回老家,没准后来地事情就是另一个样子。至少是,谁要鼓动刘邦反对项羽,总不大容易,而已然回乡的士兵也很难再让他们重返战场。但是项羽偏不让刘邦吃饱,这就逼得刘邦非吃了他不可。”
说到这里,艾飞雨“凝视”着刘鼎,缓缓的说道:“大人是否从中听出些什么来?”
刘鼎沉吟着说道:“信用。”
艾飞雨点头说道:“然也,将者,仁勇智信严,但是大人已经不仅仅是将,所以信用显得更加的重要,承诺过的一定要兑现。刘邦控诉项羽的十条罪状里面,最终的一条就是背信弃义。项羽公开许下的承诺,最后却自打嘴巴,没有兑现,自然让天下豪杰寒心。故,不要轻易许诺,更不要轻易许下不能实现的承诺。一旦许诺,就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大人在霍山县许诺十税一地政策,短期内千万不要修改,否则对大人的威信将是极大地打击。然则大人出入军营之中,谈笑风生,谈论女色,都无所谓,只是不能轻易许诺,更不能说过就算。或许大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下承诺,但是基层的将士们却是牢牢记得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才是鹰扬军最基本的战斗力。他们不是牲口,不是工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刘邦将麾下将士当人,每战尽量避免伤亡,故人人效力,誓死奋战。项羽表面上关心士卒,嘘寒问暖,但是每战都是正面迎击,一鼓冲锋,即使获胜,损失也大,时间一长,大多数的官兵就会厌战。要知道,没有哪个战士是天生为了死亡而来的,他们之所以勇敢面对死亡,是因为他们可能在避免死亡的同时,获取更大的利益。如果总是获取不到利益,只有死亡的话,他们是不会继续效力的。项羽逃到江东,最终只剩下二十八骑,其他人难道都被消灭了吗?不!只是他们不愿意追随项羽了,因为即使追随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大人经常对鬼雨都战士灌输各种各样的思想,努力锻炼他们的意志和毅力,固然是极好的做法,然而,大人的思想,还是要建立在人人都是自私的基础之上。人。都是有私念地。古语有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是孔圣人,同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何况是普通人?要他们排除私念,和大人共同进退,誓死奋战,只有给予他们恰到好处的利益,让他们忘却私念,努力追求,才能让他们始终保持战斗的动力。想必大人也明白。挂在驴子前面地青菜,总是最诱人的。”
“不能替别人着想的人,其实对自己也缺乏体验;而能够以己度人的人,也多半有自知之明。刘邦确实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百无一能,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用计没有谋略,打仗没有武力。因此他把这些事情都放手交给别人去做,自己只做两件事。一是用人,二是决断。这样不但避免了自己的短处,也调动了别人的积极性,一举两得。加上他明是非,识好歹,善于听取别人意见。勇于改正自己错误。又能容忍别人的过失,不拘一格用人才,也使得别人心甘情愿为他所用,从而在身边集结起一群英雄豪杰,并形成优势互补的格局。比如樊哙有勇,张良有谋,韩信会将兵,萧何会治国,这些人简直就是天生为他安排的。结果他这个为人上者当得非常潇洒。也非常成功。项羽不懂得这个道理。自恃天下英雄第一,什么都自己来。反倒吃力不讨好,变成光棍一条。”
刘鼎似乎觉得艾飞雨意有所指,却又不知道是什么,迟疑片刻才说道:“我……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吗?”
艾飞雨果然毫不避讳地说道:“大人需要改正的地方很多。”
刘鼎努力端正心态,平静的说道:“请讲。”
艾飞雨淡然自若的说道:“大人可否想过,自己麾下有哪些杰出的人才受到的待遇是不公平的?”
刘鼎努力想了想,沉吟着说道:“没有了吧?”
艾飞雨“目视”刘鼎,毫不客气的说道:“崔碣、王承颜,皆是刺史乃至三公之才,请问大人将他们放在了什么地方?”
刘鼎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他们可以担任刺史,可是我目前只有舒州地区,只有一个刺史的职务,哪里有地方安排他们担任刺史?就算我将佴泰撤换掉,他们两个也只有一个可以担任刺史啊?”
艾飞雨冷冷一笑,森然说道:“寿州可有刺史?光州可有刺史?颖州可有刺史?”
刘鼎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谁说自己只有舒州地区,谁说自己只能任命一个刺史?
朝廷地诏令说得明明白白的,舒州、寿州、光州和颖州,都是鹰扬军节度使的辖地,虽然说寿州、光州、颖州还没有收复,还控制在淮西军的手中,可是朝廷已经明令将这三个州划归鹰扬军节度使管辖范围,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自己任命这些地区的官员,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崔碣、王承颜两人,死忠于朝廷,总是要将舒州地财税往外送,自己不得不采取釜底抽薪的策略,将他们调到了镇海地区,暂时委屈委屈他们。事实上,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任命他们为这些地方的刺史,这些地方都控制在淮西军的手中,想要收复这些地方,就必须集中舒州的全部力量,换句话来说,崔碣和王承颜两人,必须无条件的支持鹰扬军的各种军事行动,否则自己就可以用朝廷的诏令光明正大地要求他们配合,到那个时候,他们哪里还顾得上朝廷?
什么叫做阳谋?这就是阳谋!
阴谋是见不得人地,阳谋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公示出来,而且还人人叫好。
刘鼎心悦诚服地说道:“飞雨,你应该早日提醒我的。”
艾飞雨淡然说道:“现在亦未晚矣。”
刘鼎用力的点点头,果断的说道:“回到舒州,我立刻布命令,任命崔碣为颖州刺史,王承颜为寿州刺史。”
艾飞雨微微一笑,漫不经意的说道:“大人似乎还漏了一个人。”
刘鼎微微思索片刻,好奇的说道:“还漏了谁?”
艾飞雨轻轻地说道:“张曦均。”
刘鼎愕然说道:“他不是我的人。”
艾飞雨含笑说道:“大人此言差矣!什么叫做他不是我的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人既有争夺天下地雄心,就应该敞开胸怀,广泛招揽天下英才。为己所用。如当初太宗皇帝所言,天下豪杰,皆入我磬中矣。大人应该作出高姿态,派人到镇海去请张曦均出任光州刺史,以飞雨的估计,张曦均断然不肯接受,但是大人决不可放弃,一定要继续派人相请,言辞恳切,礼轻情重。以诚相待。张曦均是否愿意出任光州刺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大人是如此的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只要此事传出,还不愁江东俊彦滚滚而来?”刘鼎鼓掌说道:“要不然,我去学刘玄德。三顾茅庐相请?”
艾飞雨含笑说道:“这个不必。张曦均并不是什么杰出才俊,最多算是平庸之辈,若他真的做了光州刺史,恐怕难以驾驽当地复杂的局势,尸位素餐,反而不美。张曦均此人素有自知之明。大人再三派人相请。他可能会答应出任营田副使或司马参军之类的职务,此乃他的专长,只要他答应为鹰扬军效力,则歙州张家一等才俊,都全部纳入大人的磬中矣。既然有张家为榜样,想必江东四大家,朱张顾6,都会派人和大人接洽的,到时候大人只要摆出礼贤下士地姿态。热诚相待。天下俊彦自会暗自思量,最终源源不断而来。”
刘鼎含笑说道:“此计甚妙!只是。光州刺史飞雨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艾飞雨谨慎的说道:“此乃大人决策,飞雨所提不过是建议而已,还需大人再三思量。以飞雨的观察,大人不妨让卢观影尝试尝试,卢观影头脑灵活,思维活跃,精力充沛,又有年轻人的闯劲,要比张曦均更好。光州位置重要,处于淮西军的四面包围之中,形势复杂,刺史必须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而且,大人提拔卢观影,也是刺激鹰扬军内部的青年俊彦,希望他们尽快的成长起来,这对于鹰扬军长久保持活力,是非常有必要的。”
刘鼎毅然说道:“一切当如飞雨所言!”
艾飞雨感慨地说道:“大人不学西楚霸王,飞雨放心矣。项羽不知人,也不自知。不知道哪里是自己所长,哪些是自己所短,当然也不肯认错。直到最后兵败垓下,自刎乌江,还说是天要亡他,他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真是死不认错。大人深知自己不懂内政,所以极少插手,放手让佴泰和诸葛斌自行决策,又大胆使用崔碣和王承颜,显然要比项羽高明。刘邦也犯错误,而且犯判断错误和战略错误,但他肯认错,也肯改。大人在溧水城战斗以后,能够主动承认自己的不足,也让飞雨感觉欣慰。天下没有不犯错的人,也没有不打败仗的将军,卫青、霍去病都是在不断的胜败胜败中成长起来的,鹰扬军也不外如是。大汉建立以后不久,刘邦对形势和军情作出错误判断,实则中匈奴诱兵之计,不听娄敬地极力劝阻,亲自带兵挺进,深入敌方腹地,结果被匈奴围困在白登,幸亏用陈平密计,买通匈奴内部一个关键人物地夫人,才得脱离危险。刘邦班师回到广武,立即释放关押在那里的娄敬,向他赔礼道歉,承认错误,并封娄敬两千户,升关内侯。”
“这样的度量,项羽是没有的,项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看来,刘邦确实是英雄。他的公开认错,便正是他英雄气度的表现。飞雨熟读史书,觉没有几个帝王将相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只要一跃而起,成为王侯将相,就立即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是天才、全才,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表高见、作出指示,而且句句是真理,事事都正确。如果他那愚蠢的见解被部属批驳,就会火冒三丈,或者怀恨在心。如果他的判断错误和决策错误居然被实践和事实所证明,那个提意见地人就会更加倒霉。大人熟习地官渡之战中,袁绍不听田丰之劝而败北。为了挽回面子,掩饰错误,竟然杀了田丰。总之。他们只会用新错误去掩盖旧地错误,而决不会认错,更不会公开认错。这绝对是致命地缺陷。”
刘鼎颔说道:“飞雨所言极是,批评和自我批评,乃是不断提升自身修养的最好办法。鹰扬军在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自始至终地贯彻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针。刚才你提到这个用人,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如果我们同样执行奉天子、修耕植、贮军资的战略,又该如何进行?”
艾飞雨呷了一口清茶,娓娓道来:“大人用人。不妨参照曹操的用人原则:实事求是,唯才是举,不拘一格,来者不拒。细化下来,就是名至实归,更重实际;德才兼备,唯才是举;重要清官,不避小贪;招降纳叛,尽释前嫌;抓大放小。不拘小节。”
“天下人,往往重名不重才,魏晋以来尤甚,非士族不得为官,将名气挥到了极致。至本朝开国,大量提拔庶族俊才。有意识的打压山东士族。才稍稍改变了过去的风气,到武周时期,大量开科取士,庶族进士大量过士族进士,情况才逐渐扭转过来。然而直到今日,此等遗风仍在害人不浅,李王杨裴萧卢等大姓士族,依然控制着朝廷高位,事实上。真才实学要比虚名更重要。我们需要的是有才华的人,需要的是可以脚踏实地埋头苦干的人。朝廷之所以羸弱不堪。就是一群所谓地名人,占据高位,尸位素餐,只知道享受俸禄,却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复杂局势。例如郑畋、例如卢携、例如王铎、例如豆卢钦望,这些人都是当初朝廷的宰相,可是他们做过了什么?”
“只要有才华,有真本领,道德方面可以稍微放松,陈平尚且盗嫂,何况他人?德才兼备固然是好,但是世上又有几个德才兼备之人?如果有,恐怕现在也轮不到大人去招揽。以飞雨的估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未必现在就愿意投靠大人,只有那些出身底层,希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才会真心实意的投靠到大人的麾下。然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想要他们个个都像圣人,绝对不可能。大人既然要用他们的长处,在品德方面,只好略微放松了。只要他们是真心效力地,大人应该来者不拒,一概任用。”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贪婪乃是人的本性,圣贤也不能避嫌。只要是负责处理钱财物资之人少有不贪墨的,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可以暂时不理。飞雨到鹰扬军多日,觉鹰扬军上下,还是比较廉洁的,这已经和别的军队有极大的不同,大人若是一味求全,想要彻底消灭贪墨,恐怕不太现实,也惊吓了部下。”
“战俘中也有大量地人才,要靠大人用自己地双眼去挖掘,无论何时何地,杀俘都是不详的,希望大人谨记。大人越是喜欢杀戮俘虏,越是增加敌人的抵抗决心,最终迫使敌人不得不誓死反抗,因为投降也是死,抵抗也是死,既然都是死,十有会选择抵抗而死,大人以前嗜好杀俘,现在有所改观,大人幸甚,飞雨幸甚,还望大人继续注意。”
“至于奉天子,大人已经着手进行了,当今皇上,最喜欢的就是黄白之物,大人不妨从此入手。孔乙己滞留在京城期间,不妨多多和朝廷重臣接触,尤其是田令孜、杨复恭、萧遘、裴澈四人,其他人则不必理会矣。此次王重荣、李克用进击长安,大人已经响应朝廷的勤王诏令,应该深得皇上的欢心。但是问题的核心,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
艾飞雨警惕的听了听四周,确信没有人在附近,才压低声音说道:“问题的核心,是我们如何将皇帝抢在手中!”
刘鼎微微一怔,随即剑眉倒竖,呼吸加。
艾飞雨冷峻地说道:“奉天子地策略很多人都懂得,我们想要脱颖而出,就要想办法将皇帝抢过来,控制在我们自己的手中!田令孜为什么权势熏天?还不是因为控制了皇帝地原因?李昌符和朱玫两人如此积极对付李克用,肯定是心怀鬼胎。飞雨甚至在猜测,他们两个是不是故意制造混乱,然后浑水摸鱼。将皇帝抢走。否则,以他们两个地实力,怎么会如此积极的招惹李克用?只是田令孜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是依附着皇帝而生存的,没有了皇帝,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李昌符和朱玫想要从他手中将皇帝抢过来,恐怕不容易。不过无论如何,长安城这场战火,都是不可避免地了。”
刘鼎慢慢的说道:“我们和长安路途遥远。想要将皇帝抢在手中,恐怕不容易啊!”
艾飞雨自信的说道:“大人不必悲观,事在人为矣!舒州距离长安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总有一天,我们的势力是可以延伸到长安附近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李克用攻克长安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势必不能在长安逗留太久,否则河北地区不稳。李克用如果撤走,李昌符和朱玫势必卷土重来。田令孜的气焰也会更加的嚣张。在未来两三年,争夺长安的主力,依然是李克用、朱温、李昌符等几人,我们苦心经营外围,默默接近,一待时机成熟。立刻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将皇帝控制,然后带离长安。”
刘鼎沉吟着说道:“如果抢不到皇帝,另立皇帝行不行?”
艾飞雨肃容说道:“大人此言差矣。当今天下,群魔乱舞,战火蔓延,民不聊生,百姓已经困苦不堪,他们只想过上安静稳定地日子。然而。对于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并不懂得分辨皇帝的好坏,也不知道各个节度使的野心。他们只知道皇帝是好的,只是皇帝身边的人坏透了。如果大人另立皇帝,甚至是像当初袁术那样自立为帝,都是自绝于民众,丧失民心。大人要知道,任何政治斗争,都需要一面正义的旗帜,拥护皇帝,就是这面最大的旗帜,大人如果另立皇帝,又或者是自立为帝,这面正义的旗帜从何而来?历史上有谁是另立皇帝成事地?又有谁自立为帝能够成事的?”
刘鼎欲言又止。
艾飞雨说道:“飞雨言尽于此,还望大人思量。”
刘鼎转头看了看楼船的中间,看到李怡禾正在那里思忖着要不要过来。原来是李怡禾在旁边看两人谈的深入,不敢过来打搅,但是从前方送回来的消息,又不能耽搁的太久,正在矛盾呢。
刘鼎招手说道:“过来吧。”
李怡禾这才过来,将一份战报送给刘鼎。
他送来地,乃是雷洛击溃武昌军水军地信息。
在龙歌和马跃偷袭大邱庄得手以后,剩下的战斗已经没有丝毫的悬念,雷洛带领鹰扬军水军攻入胡兰洲,对武昌军水军动凶猛的攻击,连串的箭镞呼啸而去,一枚枚的石弹在天空不断的落下。由于武昌军水军的战船都很陈旧,鹰扬军水军决定不要缴获,在击沉了两艘楼船以后,继续攻击其余的五艘斗舰,最终将武昌军战船全部击沉。武昌军水军指挥使方杰投水而死,其余地幸存者纷纷逃窜。天色大亮之时,雷洛他们完全地控制了整个胡兰洲。
龙歌和马跃回到雷神号的时候,相关地战果已经初步统计出来。大邱庄的武昌军,被杀死杀伤三百多人,其余的全部溃散了。驻守胡兰洲的武昌军水军,大约有一千三百余人,可能被消灭了七成,其余的同样逃散无踪。武昌军水军拥有的两艘楼船和五艘斗舰,全部都被击沉。
驻守鄂州和永兴的武昌军,这时候应该接到了胡兰洲被鹰扬军袭击的消息,但是他们最快也要在下午才能赶到胡兰洲,到那个时候,鹰扬军水军已经全部撤离了。简单的清点了人数以后,雷洛下令水军退出胡兰洲,返回长江水道。江水滔滔而下,带走江面上的所有残骸,一切都归于平静。
剩下的事情,就是殷红林的了。
打,是雷洛他们的事情。
谈,是殷红林他们的事情。
刘鼎让李怡禾将战报念给艾飞雨听,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现在是应该做项羽还是刘邦呢?”
艾飞雨同样意味深长的说道:“大人你不是刘邦,也不是项羽,你是刘鼎,独一无二的刘鼎。”
第220章 燃烧的长安(1)
京城长安。{第一看书}
寒风萧索,吹起阵阵的灰尘,将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的灰蒙蒙里面。经过起义军和官军的反复蹂躏,这座繁华的城市已经荡然无存,十室九空,废墟绵延。起义军溃败了,皇帝也回来了,长安经受的苦难却尚未结束。光启元年的冬天,注定是个危险的寒冬,天空中总是堆积着厚厚的云层,很久都没有见过太阳了。李克用、王重荣率领的讨田大军,高举讨伐田令孜的旗帜,一举攻克了同州,逼近长安东门,时不时都有溃兵出现在城外,带来各种可怕的消息。
越来越近的战火,让长安城变得更加的冷清,更加的破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似乎总是有尚未熄灭的烟火,本来黑压压的天空,总是有不规则的黑烟在升腾。长安城在最辉煌的时候,曾经有百万人口。当初黄巢起义军的到来,杀死了数十万的长安城居民,又有无数的居民在长安城的四周被杀,随后官军攻入长安,结果又被起义军撵出来,双方展开了血腥的拉锯战。当时的唐军和起义军,都将老百姓当作了屠戮的目标。起义军斥责老百姓帮助官军,要“洗城”,官军则指责老百姓助贼,要“震慑”,于是双方都大开杀戒,将手无寸铁的百姓当做了战利品,用密密麻麻的人头来装点自己的战功。正是天街踏尽公卿骨,甲第朱门无一半。著名诗人韦庄有诗《秦妇吟》云:
四面从兹多厄束,一斗黄金一升粟。
尚让厨中食木皮,黄巢机上人肉。
东南断绝无粮道。沟壑渐平人渐少。
六军门外倚僵尸,七架营中填饿殍。
长安寂寂金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
采樵斫尽杏园花,修寨诛残御沟柳。
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当皇帝回到长安城地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的破落萧条了,根本看不到几个还活着的人影,甚至连活着地老鼠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废墟,还有废墟中各种形状的尸骸。起义军在长安城盘踞了大约三年的时间,将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吃掉了,将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将一切吃不掉和带不走的东西彻底毁掉,他们留下的,只是遍地的尸骸,还有一眼看不到头的残垣断壁。新任京兆尹王徽,光是负责清理长安城里面腐烂地尸体。就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在长安城外面的野地里,不知道埋了多少的万人坑。然而,纵使如此,长安城还是散着着巨大的魅力,吸引着皇帝、官员和老百姓回来。这里毕竟是大唐帝国的京城。是大唐帝国最高权力的象征。是万民敬仰的圣地,是其他所有城市都不可比拟的。
由于没有足够地粮食,回到长安的大小官员,都不得不先想办法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以前长安的粮食主要都是来自漕运,从遥远的东南半壁通过水路运送到长安,但是现在漕运已经被截断,淮南节度使高骈和皇帝公开对骂,互相指责对方不仁不义,当然不可能还有半粒的粮食输入京城。幸好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还算有良心。经常会组织一些船队运送粮食抵达长安。然而。九月份以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和神策军中尉田令孜交恶。从互相指责展到军事对抗,王重荣一怒之下截断了黄河漕运,于是朝廷只能从关中借粮。
遗憾地是,关中地区本来就缺粮,从唐初开始就缺粮,武则天之所以要迁都洛阳,政治上有原因,缺粮也是非常重要地因素。关中地区人口众多,土地稀少,水利灌溉设施落后,加上当初吐蕃、突厥战争的蹂躏,关中地区早就不堪重负,朝廷根本无法弄到充足的粮食,于是,员外郎以下的官员,不得不到城外去挖野草充饥,甚至有时候宰相家里也要派人出去挖野草。唯一衣食无缺的,可能只有皇帝和田令孜等少数几个人了,哪怕是神策军,也因为缺乏粮食,而不得不停止大运动量的训练。那些城门口负责站岗的士兵,因为饥饿不得不靠着墙壁无力的喘息着,手中的武器摇摇欲坠。这样地军队,如何能够对抗突厥人地虎狼大军?
多少原本珠圆玉润的姑娘,这时候也是面有菜色,为了获得一个胡饼又或者是一个糍粑,不惜出卖自己地身体。据说在某些黑暗的角落里,甚至有人公然出售人肉。开元盛世,斗米才三十钱,现在斗米最少需要三万钱,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充满生机活力的长安城,现在基本上瘫痪了,没有欢声笑语,没有鸡鸣狗盗,没有行人。偶尔有人在路上见面,也没有力气开口向对方问好,只是用眼睛看一下对方,就算是打招呼了。
朝廷官员原来上朝都是用马代步的,现在都要自己走,马肉只能用白银来买卖。后来皇帝陛下体贴,干脆取消了朝会,免得大家气喘吁吁的赶到甘露殿,脚步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倒下去就起不来了。其实取消朝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朝廷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开朝会商议的事情,大家还是想办法管好自己的肚子再说吧。有些朝廷官员就在挖野菜的时候顺便商讨国家大事,倒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有人大把大把地敛聚着惊人的钱财。例如田令孜,他掌管着所有粮食的放,所有黑市上出现地粮食。都是从他手中流出去的,据说从长安往益州输送黄金白银的车子,络绎不绝,上面全部都是田令孜的私产。西川节度使陈敬暄,也时不时的将益州的粮食输送到长安来,但是却不是交给朝廷,而是私底下交给田令孜,转手就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利润,长安城是越来越衰败了,益州却是越来越富饶。陈敬暄为田令孜悄悄修建的陵墓,据说可以媲美骊山上玄宗的规模。
这时候正是下午,一天最惆怅的时候,太阳依然在厚厚地云层里面不肯出来。长安城的民众都到四周的山岭去采挖野菜,此时已经是深冬,能够找到的野草的确不多,很多人都是空手而归,踉踉跄跄的走在街道上,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起不来。一个老人家从城外采了一把野菜回来。慢腾腾的走入了城中,时不时和身边的某些官员交谈着。他一直走到东南方的永芳里,走到一个破旧地房子前面,推开了残破的木门,慢悠悠的走了进去。房子的外表是焦黑的,上面还有干枯的血迹。里面还算可以。砖墙基本是完整地。他进门以后,随手掩上木门,然后不屑地扔掉了黄的野菜。在旁边的地上,扔着很多没有吃的野菜,有几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老鼠,正在享受着难得的美味。
“唉,乱世,人不如鼠啊!”老人感慨的说道。他推开里面的木门,正要走进去。忽然定住了身子。警惕的瞅着里面。原来,在他地房子里面。居然有另一个人存在。那个人看起来非常平凡,五官都没有非常突出地地方,上下衣服都是灰色的,显得非常地普通,他的眼神,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光彩。但是这个老人阅人无数,潜意识的察觉到了对方的不简单,如果对方要杀死他,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老人慢慢的镇静下来,警惕的问道。
“你是孔乙己?”那人说道,从破旧的床上跳起来。他的神色有些疲惫,似乎赶了很远的路,手脚却显得非常的有力。在他的身后,还背着一把很重的铁臂弓,还有六枚粗大的铁骨箭,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躺在弓背上睡觉的,更不知道他背着这么显眼的武器,是如何潜入长安城的。现在长安城个城门的盘查都非常严格,那些没有足够粮食的士兵,甚至连每个入城者的肛门都检查,如果有粮食或者金银珠宝之类的,马上据为己有,更别说武器了。
“我是……你是……”这个老人正是孔乙己,觉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顿时疑惑起来。孔乙己来到长安已经半年的时间了,作为鹰扬军的代表,他被朝廷暂时扣留了,成了驻京代表。然而,长安城根本无法保证每个人的生存,朝廷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分配给每个官员,即使他是刘鼎的代表,朝廷也顾不上他,只好让他自己寻找地方安身,自己解决自身的粮食问题,孔乙己于是找了这么个地方暂时安身。
在此刻的长安城,能找到完整的房子已经很困难,几乎所有的房子,都被起义军焚毁了,京兆尹王徽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让长安城恢复十之一二,而且恢复的大部分都是皇城内的建筑。皇帝陛下需要打马球,马球场是必须率先兴建的,既然要打马球,那就要有马,于是,马厩也是必不可少的。既然皇帝陛下要打马球,那就要有足够的人员陪打,否则皇帝陛下一个人打有什么意思?所以,球童们的衣食住行,也是要优先考虑的。还有,皇帝陛下也长大了,也渐渐品味到女人的味道了,身边的妃子一个比一个娇媚,总不能让她们餐风露宿吧,于是,后宫各殿的修复也是势在必行,倒是贞观殿、含元殿等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可以暂时放一放,反正现在没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商议的。最终,王徽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皇城的修复上,至于皇城外面,等修复了皇城以后再说。
平常和孔乙己联系的,都是三眼都的人,每五天才来一次。然而,今天明显不是联系地日子,而且每次三眼都的人前来。都是很普通的人,转头就能够忘记了,三眼都地人也从来不携带武器。眼前这人却显得很木讷,给人的印象也比较深,还带着如此显眼的武器,似乎不是三眼都的人。然而,他不是三眼都的人,又如何能够摸到自己的房屋来?
这个面容木讷的人平淡的说道:“我叫白钦翎,你可以叫我小白。”
孔乙己迟疑着说道:“小白……你是什么人?”
白钦翎掏出一个令牌,在孔乙己的面前停留了片刻。
孔乙己马上看清楚了。这是三眼都特有的令牌,而且是属于甲级人物才有地令牌,孔乙己这才放下心来,缓缓的说道:“阁下从舒州来?”
白钦翎摇摇头,冷淡的说道:“我来自河东。”
孔乙己诧异的看着他,疑惑的说道:“你来自河东?”
白钦翎冷淡的说道:“你不必探究我的身份和目的,我虽然有三眼都的令牌,却不是三眼都地人,我的到来和你完全没有关系。{第一看书}你也不用向我交代任何事情,我也没有什么任务可以交代你的。我累了,要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要在长安城里面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简直比潜入城内还难。对了,要是突厥人入城了。你就来告诉我。”
孔乙己欲言又止。喉咙动了动,最后却没有说出来。他知道,三眼都的人执行的都是很神秘地任务,外人是不应该也不能过问地,这个人虽然自称不是三眼都的人,但是他有三眼都的甲级令牌,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也许是刘鼎的心腹亲信也说不定,天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他从河东来。那里是突厥人的地盘。他到哪里去做什么?潜伏到长安来,又是为了什么?
孔乙己其实对三眼都没有什么了解。那些人太神秘了,他们从来不会正面出现的,每次出现的时候,感觉都像凭空浮现的幽灵。当然,他对三眼都地人还是很有好感地,如果不是三眼都的人隔三岔五地给他送来食物,他就真的要啃野菜充饥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相信,此刻在京城里生活的民众,一百个人里面,竟然有九十八个人需要啃野菜才能维持生活的。这就是天子脚下的残酷现实。舒州虽然不是很富裕,可是要比长安好了数百倍啊!
他当初自告奋勇前来长安的时候,就预感长安城的情况非常的糟糕,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这样糟糕,竟然到了连粮食也无法为继的地步。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大言不惭,拍胸脯保证可以重新修复长安,恢复长安城的原貌,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天大的笑话,他李昌符能够管好自己士兵的肚子已经算不错了。京兆伊王徽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了十之一二,李昌符却连长安城的基本粮食供应都满足不了。若不是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时不时的接济一下,京城恐怕一个月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完全断粮。
外界总是看到朱全忠没有做什么事,皇帝就不断的给朱全忠加官晋爵,都感觉非常的不公平,事实上,他们又哪里知道,那都是被饥饿胁迫的啊。皇帝也是要吃饭的,皇帝没有饭吃的时候,要更加的难受。如果一个爵位可以换来一船粮食的话,皇帝陛下是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爵位的。然而,即使朱全忠对长安城颇有照顾,尽可能的救济长安城的大小官员,但是他管辖的汴州、滑州地区,乃是当初战争的重灾区,经过常年绵延的战火,现在也是十室九空,人丁稀薄,大量的土地荒芜,找不到人来耕种,粮食产量自然不高。汴州乃是四战之地,周围还有大大小小上十个不同势力,朱全忠自己为了生存,也不可能输出太多的粮食。
可怜的皇帝,现在肯定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应该回到长安来,哪怕他是呆在益州,也不用这样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啊,田令孜就屡屡劝说他干脆迁都到益州,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长安城毕竟是帝国的都,是大唐帝国的国柞所在,如果他长期不回来。岂不是意味着帝国无主了?哪怕是条件再艰苦,他也必须回来啊!当然,这是夸张了。皇帝和身边地亲信肯定不愁吃穿,那些善于拍田令孜马屁的官员,也从来不缺粮,只是下面的官员受苦而已。四品以下地官员,基本上是食不果腹,痛苦不堪,每天都忙着出门去摘野草。
当初,崔碣和王承颜被贬到偏远地方去,一众京官们还在旁边看热闹,说些风凉话。自我感觉良好,现在风水轮流转,京城的局势一天不如一天,挨饿的日子越来越多,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什么理想,什么事业,全部都是空谈,不少的京官们都盼望着自己能够出任地方官。说什么也能混个温饱啊!这种感慨又或者是变相的请求,孔乙己已经收到无数,有些人为了能够到舒州去做官,甚至不惜屈膝巴结孔乙己,只是舒州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孔乙己当然没有任何的表态。当然。如果对方能够弄到有价值的情报。那又另当别论。
看到白钦翎真的躺下来睡觉了,孔乙己就忙着自己地事情。他现在的公开身份是鹰扬军在长安的代表,负责代表鹰扬军和朝廷的官员打交道。响应勤王的讨李克用表,有关出击镇海地区的情况汇报,都是孔乙己递给宰相萧遘的。朝廷现在是焦头烂额,眉毛胡子一把抓,常常闹出很多笑话来。朝廷的政令已经不出长安,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地,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赢得皇帝的好感和注意而已。
当然。在暗地里,孔乙己还肩负收集各类情报的重任。他将搜集到的各种情报,整理成文,然后交给三眼都地人带回。皇帝现在是各方抢夺地焦点,从舒州最新送来的情报,要求孔乙己密切注意皇帝的动向,皇帝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如果朝廷退出长安,皇帝跑路,他要跟着朝廷一起撤退,总之是要和皇帝时刻保持在同一个地方。考虑到孔乙己在长安势单力薄,无法有效的开展更多的工作,刘鼎很快将会送来第二个舒州的正式官员:宋纪灵。宋纪灵到达以后,鹰扬军将会在朝廷正式为他们两人谋取一个较高的位置,换句话来说,他就不用继续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但是三眼都和他是单线联系,只有三眼都的人来找他,他是无法找到三眼都地人地,宋纪灵虽然已经启程,但是肯定要明年开春才能到达长安。在这段时间里,孔乙己还是要继续原来的生活:和朝廷地人打交道,了解朝廷的动静。这个白钦翎拿着三眼都的令牌,但是自称不是三眼都的人,天知道他到京城来做什么?在长安城的外面,情况非常的不妙,他今天在挖野菜的时候,和兵部的几个官员闲谈,得知突厥人已经攻克了同州,同州刺史郭璋战死,田令孜已经下令神策军,还有李昌符的凤翔军、朱玫的宁军,全部在同州的西面集结,要抵抗李克用的进攻。有消息表明,突厥人和长安联军,将在渭南、华阴一带进行大会战。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了,也许会战已经展开了。
天知道战果会怎么样,反正宰相萧遘是很不看好的,长安城里面,几乎没有任何人看好这场战局,突厥人的骁勇,是天下皆知的,李昌符和朱玫不自量力,最后肯定是自讨苦吃。今天一早,宰相萧遘就派人来请孔乙己,询问他有关刘鼎出兵勤王的事情。在座的还有另外一个宰相裴澈。在正常的情况下,朝廷一般都有四到七个宰相,但是现在的朝廷,只有两个宰相,就是萧遘和裴澈。事实上,哪怕是两个宰相,似乎也显得有点多了,因为现在的朝廷,根本没有什么政务可以处理,有大事生,也是田令孜先知道,然后再选择性的告诉他们两个,于是,到处找粮食成了宰相们的日常工作。
萧遘开门见山的问道:“刘鼎何时动身?何时抵京?”
孔乙己谨慎的回答:“我家大人已经到达武昌,随时都可以进京城,奈何路审中阻隔其中,不肯让我家大人过境,我家大人正在和路审中交涉,一旦获得进展。马上进入山南东道,还请宰相大人提前和山南东道打个招呼,以免误会。”
萧遘深深地看着孔乙己。想要判断他是不是在敷衍自己,然而,孔乙己前半辈子都在流浪各地,骗吃骗喝,早就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哪里可以轻易被对方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地,刘鼎的确是被路审中挡住了,路审中的确不让刘鼎过境,至于鹰扬军水军干掉了武昌军水军的消息。孔乙己是不知道的。
因为斥责田令孜的无耻和骄横,萧遘之前被田令孜撵出京城,配到乡下去反省,后来田令孜觉长安的形势极其复杂,没有萧遘这种老成持重的官员在,根本无法应对城内的局势,天下形势似乎对他也不利,声讨声一片,无奈之下。只好又将萧遘请了回来。萧遘离开长安不到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蓦然现京城的局势,居然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地地步。
目前长安城的局势,只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病入膏肓。没救了。的确是没救了。长安城已经被基本毁掉。原来过百万的居民,现在只剩下五万不到,还是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卷起包袱跑路。东市西市早就没有商贩营业,街道上根本看不到行人,整个长安城,完全是死城。试问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一个宰相。又能挥什么样的作用?更何况。田令孜要他回来,只不过是要他做挡箭牌。丝毫的权力都没有给他,说老实话,他感觉自己还不如田令孜手中的拐杖实用呢。
皇帝陛下也是让人郁闷不已,平时就知道打马球,感觉到危险才急急忙忙的请他们商议对策,他们哪里有什么对策?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朝廷不对,准确来讲,是田令孜和皇帝陛下不对。当初李克用在上源驿地确是受了委屈,明眼人都知道是朱全忠袭击了李克用,杀死了李克用手下的数员大将,可是朝廷需要朱全忠,不肯处罚朱全忠,反而着力替朱全忠说话开脱,结果最终惹恼了李克用。当初惹祸的人,现在精明的躲藏在一旁,收拾好包袱随时跑回西川,却将烫手的热山芋交给他们,他们怎么干得了?
还有李昌符、朱玫这两个豺狼在旁边虎视眈眈,萧遘等人更觉窒息。这两个家伙是萧遘等人看着长大的,他们地**翘一翘,萧遘和裴澈都知道他们想干嘛!他们那么积极帮忙田令孜对付李克用,能安什么好心?他们事事用朝廷作为掩护,动辄使用朝廷或者皇帝地名义,拼命的扩展自己的势力,他们是没有吃过李克用的亏,以为李克用可以欺负,才会如此嚣张,等他们被李克用击溃以后,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回缩头乌龟,将揩**的事情一股脑儿的扔给朝廷。现在的朝廷,不就是他和裴澈两个光棍司令嘛!
皇帝陛下却不管这些“杂事”,一心惦记着明天的马球花样,他让萧遘和裴澈,调集全国所有可以调集的军队,共同对付李克用,要目标就是保住长安城。然而,调集军队,尤其是调集各个节度使地军队,是那么容易地吗?天下还有哪个节度使的军队是朝廷可以调得动地?西川节度使陈敬暄?他是田令孜的亲侄,只听田令孜的命令!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湮?他是杨复恭的人,杨复恭要对付秦宗权,不问朝廷要援兵已经好了,还能从他那里调人?休想!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这个倒是可以借力的,可是,朱全忠刚刚被秦宗权打败,兵力损失极大,又被李克用死死的压制,想要从他那里调人,难过登天啊!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另外一个宰相裴澈皱眉说道:“刘鼎出时带了多少兵马?”
孔乙己镇静的回答:“先头部队总共四千人,后续部队还有三千人。”
裴澈点点头,沉默不语。
四千人的部队,不知是真是假,也许根本就是冒充的,不过刘鼎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简单了。本来强令刘鼎起兵勤王,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命令,舒州距离长安数千里,中间又有鄂岳节度使和淮西军地阻拦。鹰扬军能够按时赶到才怪。就算鹰扬军能够飞到长安,以他们那么点兵力,也不是李克用的对手啊!他们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事实上并不期盼刘鼎真的能够采取行动。刘鼎积极响应朝廷地诏令,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长安的士气,长安城也头次明确的听到如此响亮的回答,他们两人也觉得甚为欣慰。
山东闻喜(今山西省闻喜县北部)裴家素来是望族,几百年来,不知道出了多少举世闻名的人物,金陵裴府也是从这里分支出去的,裴澈是在裴琚之后担任的宰相,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施展权力的地方,因此宰相的职位抢夺并不激烈。甚至有人不愿意做宰相的。裴澈坐在宰相这个位置上,也不过是搜集天下情报,然后汇集整理,最后交给皇帝决策罢了。说是交给皇帝,其实就是交给田令孜,鬼都知道田令孜是不怀好意,一心想要将皇帝弄回去益州,永远操控在他地手中。
裴澈还保持着和江南裴府的关系,因此对于鹰扬军的消息。要比萧遘显得更加清晰一些。裴易靖偶尔来信,阐述刘鼎的一些事情。刘鼎和黄巢的关系,已经基本被人遗忘了,现在的刘鼎,不要说是黄巢的儿子,哪怕是黄巢本人。只要是愿意拥护朝廷的。都是可以赦免的,现在一切问题地关键,就是挡住李克用的大军。只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会谈自然没有什么结果,萧遘很快就失望的让孔乙己离开了。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孔乙己觉云层居然退开了,冬日的太阳照射下来,却显得非常地寒冷。孔乙己在内心里冷笑,朝廷这些人完全就是饭桶。束手无策。居然期盼千里之外地鹰扬军前来救援,看来的确是绝望至极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朝廷现在的破落样,肯定维持不了多久了。不过,堂堂当朝宰相,几乎是下意识的哀求鹰扬军的到来,还是让孔乙己的内心感觉到一点点的满足的。萧遘、裴澈他们都老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们,说不定哪天,自己也可以成为帝国的宰相啊!
神策军,孔乙己是看到过了,一群只知道不断闹着要军饷地家伙,偏偏朝廷真地不能完全供应他们的军饷,于是不断有逃兵生,田令孜也不能禁。神策军本来是一支强有力地战斗部队,沦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寒心。当初黄巢入关,神策军士兵不敢正面迎击,竟然出钱在民间收买大量的混混地痞充数,结果自然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现在谁也不敢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神策军也是自暴自弃,只知道在长安城大肆搜掠,敲诈勒索,**妇女,似乎是要在突厥人到来之前,先将长安城变成白地。
凤翔军,孔乙己也看到了,李昌符的部队,能够被李昌符带到长安城的部队,应该都是精锐,事实上,这些部队的确要比神策军好一些,他们的武器装备没有神策军好,军服也显得有点破烂,但是他们的精神面貌要比神策军好很多。然而,他们要比神策军更加的贪婪,更加的野蛮,他们就像是乡下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来到长安城以后,什么都感觉新鲜,什么都感觉好玩,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占为己有,就要搬回去凤翔。朝廷几乎每个官员都在抱怨,凤翔军根本不是来战斗的,而是来抢掠长安城的,这些人只要在长安城呆上一年半载的,不用等李克用的突厥人到来,光他们就将长安城的地皮都刮光了。
宁军,孔乙己也看到了,简直就是一群残暴的土匪。如果说凤翔军的抢掠还有组织有目的的话,宁军纯粹就是破坏王。宁节度使朱玫,据说是当初吃人大王朱桀的后代,朱桀是以吃人闻名于世的,这个朱玫同样如此。进入长安的宁军,是最喜欢杀人的,只要看上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了再说。哪怕对方是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官员。长安城有谣言,说朱玫来到长安以后,已经吃掉了上百名的宫女了。他在宁两州吃腻了,所以要跑到长安来,专门吃皇帝身边的人。
可想而知,这些军队组成的长安联军,都是些什么货色,想要指望他们打败李克用,根本不可能。哪怕是不懂军事的孔乙己,对他们也是嗤之以鼻。在黄河沿岸的节度使军队里面,能够和突厥人抗衡的,只有朱全忠的部队而已,然而,朱全忠已经明确表示,他这次的确是爱莫能助了。李克用派遣大将李存审兵压黄河北岸,他不敢大意轻敌。李存审原名符存审,在李克用军队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要论勇猛,他不及李存孝、李存进等人,但是要论统帅三军,运筹帷幄,计策谋略,他却在李存孝等人之上。
在桌子旁边默默了坐了一会儿,孔乙己将今天得到的情报整理完毕,封在竹筒里面,然后塞入墙壁上的破洞藏好。三眼都的人每隔五天都会给他送来一些非绝密的情报,让他及时了解舒州的基本局势,同时带来刘鼎的新任务,他们离开的时候,会顺便将这些竹筒带走。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深夜,孔乙己转头看看白钦翎,他居然真的睡着了。孔乙己自己也和衣躺下。一晚无事,长安城显得非常的平静,只有凛凛呼啸的北风。但是到了后半夜,孔乙己突然听到外面噪杂起来,好像人很多人在拼命的奔跑,接着听到有人慌乱的惊叫:“突厥人来了!突厥人来了!突厥人来了!”
第221章 燃烧的长安(2)
“突厥人来了!”
“突厥人来了!”
“突厥人来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将死寂的长安城一下子变成了沸腾的海洋。无数的人都被从睡梦中惊醒,骇然的听着四周的动静。到处都有人在绝望的惊叫,接着女人哀泣的哭叫声,小孩子的惊恐的尖叫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奄奄一息的呻吟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交织在一起,形成只有在地狱里面才能听到的哀嚎,深深的震荡着每个人的心房。
孔乙己急忙出去看个究竟,现外面到处都是火光,火光中照亮出许多狰狞的脸庞,正在杀人放火,奸杀淫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打家劫舍,仔细一看,竟然全部都是神策军的士兵,他们如狼似虎的冲入房屋里面,**掳掠,恍若是冲入了敌人的城市里面,大开杀戒,肆意屠戮。血肉横飞,残肢遍地,女人的哀嚎一浪高过一浪。孔乙己越看越心惊,脸色不免变得越来越苍白,不由自主的退了回来。
白钦翎在后面冷峻的说道:“你想找死的话,尽管出去。”
孔乙己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躲藏在房屋的里面,不看不听不闻,但是外面的各种声音,实在是太惨厉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还是忍不住探出脑袋观望。只看到放火抢掠的人越来越多,竟然都是神策军的溃兵,好多妇女被就地扑倒在街道上侮辱,完事以后,顺手就是一刀,肝脑涂地。尸分离,惨不忍睹。又有人在街道上乱窜,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弓箭射死当场,身上财物都被搜刮一空。躲藏在屋内的也未必安全,溃兵闯入去,一阵屠杀,就听到惨叫声断绝,鲜血从门口汩汩流出,然后看到那些溃兵若无其事的提着财物食物从屋内走出来。若不是行凶者都穿着神策军的制服。还以为是凶残地突厥人杀来了呢,然而,这些神策军的溃兵,凶残犹在突厥人之上。
白钦翎背着铁臂弓,走到外面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到周围去转了一圈。现长安城已经一片的混乱,几乎所有的人都疯狂了。到处都是溃败的散兵,有神策军的,也有凤翔军的,还有宁军地,都说溃兵是抢掠的最厉害的,果然如此,尤其是朱玫麾下的宁军,简直比突厥人还要残暴,见活人就杀。就财物就抢,见女轻的女人就上前凌辱,活脱脱是从山沟里面钻出来的野人。白钦翎一路上杀了十几个溃兵。才重新回到了孔乙己地住处。
孔乙己心有余悸的说道:“真的被击溃了?”
白钦翎冷漠的说道:“意料中事。李朱不自量力,如何是突厥人的对手他背负着神秘的任务,到河东去转了一圈,潜伏了两个多月,始终没有机会下手,于是又转了回来,在长安等待更好的机会。他在河东已经目睹了突厥人的凶悍,其战斗力的确无人能及。不要说外强中干的神策军、凤翔军和宁军,哪怕是当初黄巢起义军地精锐部队“银刀碇”和“黑虎啶”,也都不是突厥人的对手。突厥人大部分都是骑兵,来去如风,机动力极强。如果没有充足的骑兵,在这种干旱地平原地区,和突厥骑兵相遇。完全就是挨打的局面。李昌符和朱玫目中无人。麾下部队战斗力不强,又没有强有力的骑兵。当然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果然,沙苑一战,长安联军完全溃败,十停人马被突厥人杀得只剩三停不到,神策军牙将胡、白虎,凤翔军行军司马6敏、氆氇,宁军指挥使张拓、王化等人战死,李昌符自己也身受重伤,唯独朱玫跑得飞快,才脱出突厥人的包围圈。长安两军战败以后,大量的溃军,冲入了长安城,四散抢掠,将对突厥人的恐惧和仇恨,全部泄到长安城民众的身上。
神策军在城内大肆搜刮,专门挑那些富户下手,他们长期驻扎京城,当然知道什么人家最有油水,这时候趁乱打劫,一抓一个准,收获甚丰,不少神策军军官都收藏了大量地财货,又收藏了大量的美色。凤翔军和宁军也不示弱,他们没有神策军那么精明,就采取拉网的架势,一路搜掠过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废墟里面的老鼠都不能幸免。他们深知自己很快就要撤回本镇,不能继续逗留长安,因此杀人放火格外积极,可怜京兆尹王徽好不容易才修缮起来的一点点建筑,转眼又被乱兵焚毁,王徽唯有吐血而亡。
在这之前,李昌符和朱玫就不断派人潜入长安城,四处杀人放火,然后冒充是李克用的人,以激起朝廷对李克用的愤怒,最终赞同他们攻击李克用地计划。在这段时间里面,就有不少地凤翔军和宁军士兵熟悉了整个长安城,现在再次抢掠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事半功倍,收获丰厚。当初起义军攻入长安,搜杀百姓,谓之“洗城”,杀人无数,但是还是有部分的官员和富贵人家逃掉了,现在,他们再也逃不过被洗劫地命运,很多人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除了皇城暂时还算稳定之外,其余地区都处于一片的恸哭哀嚎当中,所闻到的只有惨叫声和呻吟声。那些刚刚从外地回到长安的百姓,再次遭受了灭亡的命运,一个日夜过去,乱兵都在城内来回穿梭,也不知多少人被杀,多少财物被抢,多少女子被奸,原本就已经破落不堪的长安城,显得更加的残破,在冰冷的寒夜中,活脱脱就是人间地狱。{第一看书}裴凝紫的母亲鱼玄机,寄宿在吏部侍郎李国家中,结果被乱兵搜出,因其富有姿色,风韵犹存。竟然被乱兵致死,最后尸体扔入水井,无人得知。
白钦翎仔细盯着周围的街道,看到溃兵逐渐远去,才深沉的说道:“你走吧!”
孔乙己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走出去。他可不能说说走就走,更不能随便离开长安城。刘鼎给他的命令,是紧紧“贴”着皇帝陛下地身边,尽可能的搜集有关皇帝的信息。哪怕外面的局势再乱,他也必须去“盯”着皇帝。但是,才走出几步,他就缩了回来,原来,前面有几个溃兵看到了孔乙己的存在。马上冲了上来。这些神策军的溃军,个个都好像杀红了眼,见人就杀,看到孔乙己走出来,就如同是红了眼的野狼看到了猎物的存在。
“我的妈啊!”孔乙己哀嚎着,急忙退了回来,顺手将木板门关上,但是他还没有走远,木板门就被散兵一脚踢开了。那些溃军在城内大肆烧杀掳掠,早就失去了理智。哪里肯放过孔乙己?几个残兵闯入了孔乙己地里屋,现没有了孔乙己的踪影,正要翻箱倒柜。忽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部都停止了。
噗噗噗!
似乎是尸体倒地的声音。
孔乙己从破墙心有余悸的探出头来,现那几个溃兵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下,身体的下面有鲜血汩汩而出。原来,他们刚刚进入房门里面,就遇上了冷酷地白钦翎。白钦翎身上带有匕,举手投足之间,就解决了这些溃兵,然后顺手将他们的尸体扔到了后面的破墙里面。孔乙己惊骇失色。欲言又止。
白钦翎冷冷的收回匕,冷峻的说道:“去吧!”
孔乙己这才心有余悸的跑出去,向着宰相萧遘的家里冲去。长安城内的大小官员,也是慌作一团,纷纷逃难,大街上到处都是被杀的尸体,到处都是被侮辱的女人。孔乙己孤身寡人。又无财物,依然被溃兵追了好几次。后来散兵都是现旁边有更值得下手地目标,才弃了他去追其他人。孔乙己好不容易才辗转来到宰相萧遘的家里,现自己的鞋底,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泡地红彤彤的一片,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红脚印。他急忙将鞋子脱下来,在地板上使劲的甩着,最后干脆不要鞋子了,赤脚走入了宰相府。
宰相府也是一片的混乱,外面时不时的有溃兵三三两两的路过,身背抢掠得来的财物,手中提着被杀之人地人头,还有人抱着年轻女子,一路肆虐。他们在路过宰相府的时候,都对宰相府露出觊觎的目光,若非有二三十名家丁全副武装维护着,锃亮的箭镞指着外面的街道,他们早就冲进来了。萧遘的儿子萧辰是兵部员外郎,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只能将家丁组织起来,装备强弓弩箭,暂时维护宰相府的安全。
萧遘自己也是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他身边地门客见机不妙,早就跑掉了,只剩下萧遘和儿子萧辰两人。幸好萧映不在长安,否则萧遘肯定会更加地惶恐。看到孔乙己前来拜见,萧遘也没有什么客套了,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来作甚?还不赶快逃命?”
孔乙己冷静地说道:“宰相大人,陛下可曾无恙?前线情况到底如何?”
萧遘摇摇头,两手一摊,艰涩的说道:“天才知道。”
原来,天子一直都掌握在田令孜的手中,轻易不见外人,他和裴澈虽然是宰相,想要见皇帝一面,却也是难上加难。此刻京城遭此变故,一片混乱,他和裴澈求见皇帝,竟然没有下文,而宫门也是紧闭,看门的黄门卫士,全部都是田令孜的心腹,根本不让两人进去,而且还以恶语相威胁,他们只好退了回来。
孔乙己欲言又止,
萧遘也是惶恐不安,在大厅内不断的踱步,额头上时不时的渗透出大量的冷汗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竟然湿透了他的官袍。田令孜最拿手的本领,就是借这种混乱机会铲除政敌,如果神策军今晚将萧遘等人抄家灭族,恐怕外人是根本不会知道真相的,事实上,萧辰也显得非常的紧张,握着横刀的手指骨都白了。外面的神策军溃兵,如果在这个时候攻进来。他们萧家就要从此消亡了。幸好,那些溃兵不知道是得到了某些暗示,还是不愿意和宰相府的家丁硬碰硬,暂时还没有攻进来。
一会儿以后,另外一个宰相裴澈也来了,同样是忧心仲仲,狼狈不堪。他一路上带了八个家人出来,结果在半路上被杀了三个,剩下地五个也全部负伤。鲜血累累,可见溃兵的猖獗,裴澈的宰相身份已经完全不起作用。宰相竟然如此,可见其他官员的下场了。裴澈能够确定的,已经有吏部侍郎李国一家、礼部尚书王华一家、监察御史非冯兴一家被溃兵残杀,其余的朝廷官员。也是杀的杀,逃的逃,仓皇四散了。
裴澈气愤的说道:“田贼竟然下令紧闭宫城,不让我们通报消息,此刻恐怕皇上还不知道前线兵败地事情。又故意纵兵在城内大开杀戒,专门铲除政敌,李国、王华、冯兴都遭此毒手!这个奸贼,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
萧遘沉静的说道:“这是意料中事,田贼只手遮天,奈何啊!”
两人身为帝国宰相。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面对田令孜的强势,竟然束手无策。哪怕是向皇上通报一点点的消息都做不到,可见昔日强盛一时的大唐帝国,已经堕落到什么样的程度。阉党之祸,已经病入膏肓,非采取霹雳手段,是永远都无法清除了。然而,以他们地能力,又有什么本事采取霹雳手段?
不久之后。兵部侍郎张浚到来,同样是狼狈不堪,后腰被溃兵射了一箭,鲜血淋漓。
萧遘和裴澈都急切的问道:“前线到底怎么回事?”
张浚狼狈不堪的说道:“神策军战败,李昌符和朱玫都返回本镇去了。”
萧遘怒声说道:“当日你协助田贼,调兵遣将,试图对付李克用。现在弄成了这样。你说怎么办?”
张浚委屈的说道:“当今天下,如此局势。我小小兵部侍郎,又能奈何?宰相大人不也曾屈从田贼么?”
萧遘顿时涨红了脸,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
裴澈在旁边说道:“休提往事!多说无益!可知李克用现在在何方?”张浚苦恼的说道:“突厥人已经到了新丰、骊山一带。”
太子少保孔纬扼腕叹息:“可恨,可叹,可悲!十万大军,顷刻间灰飞烟!就算是十万头猪,也能够支撑一时啊!突厥人兵力不过三万而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张浚羞愧不能言。
翰林学士杜让能不屑的说道:“什么十万大军,都是空口白话而已!最多不过五六万人,其中大半还是老弱病残,只知道领饷,别的一概不管!然田令孜、李昌符和朱玫非但不能按时饷,甚至连粮食都不足够,饥寒交迫,如何对抗突厥人的虎狼大军?张侍郎,实情是否如此?”
张浚苦涩地说道:“正是!李昌符和朱玫蒙蔽朝廷,我也是上当之人罢了。突厥人如此强悍,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裴澈冷静的说道:“现今不是讨论谁强谁弱地问题,李克用已经兵临城下,我们还是考虑如何善后吧!当务之急,是阻止李克用进入京城,让长安城免受战祸。突厥人素来凶蛮,一旦入城,必是烧杀抢掠,屠戮百姓,将长安夷为平地矣。”
孔纬冷冷的说道:“就算突厥人不入城,残兵也已经将长安洗掠一空了。”
杜让能愤愤的说道:“祸患既然是由田贼引起的,自然还是田贼自己出面解决,我们无兵无权,无钱无粮,哪来的办法解决?我们就此告知皇上,将责任全部推给田贼罢了!局势如此糜烂,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大家最多豁出去一死,也要将田贼拉下马来!”
裴澈摇头说道:“田贼只怕已经抽身了,他是最滑头的老贼,如何能将自己置于火上烤?剩下的还不是我们等人去面对李克用?多说无益,大家还是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李克用约束麾下兵马,尽量减少对京城百姓的伤害。”
张浚狠狠地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孔乙己在旁边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冷笑。堂堂大唐帝国。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看来的确是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节度使在长安城外混战,萧遘和文武百官等,竟然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干瞪眼,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天子,要来何用?宰相萧遘、宰相裴澈、太子少保孔纬、翰林学士杜让能、兵部侍郎张浚等人,乃是当今朝廷最得力的几个人。他们都没有办法,其他人就更加不用指望了。李家气数已尽,天下有德者居之!
当然,这不是他们地过错,摊上这样地局势,他们就算有一百二十分的精忠报国之心。也没有丝毫地用处。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掌握丝毫地兵权,手下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相反的,田令孜手下爪牙极多,王建、晋晖、张造、李师泰等人,都是田令孜的心腹,他们率领神策军监控整个长安周围,文武百官稍有异动,就是人头落地的局面。田令孜甚至背后扬言:“四条腿的人难找,两条腿的蛤蟆多得是。”
一夜呜呜。萧遘府上显得格外地紧张和沮丧,众人倾听着外面溃兵肆虐,百姓在血泪中呻吟的声音。不禁潸然泪下。后半夜,最新的消息传来,李昌符和朱玫的确已经战败,兵马损失极大,突厥人已经到了骊山,随时都可以进入京城,突厥人的前锋,竟然是一个叫做李嗣源的年轻人。就是他率兵一举突破朱玫的中军营帐,当场斩杀宁军勇将郭涛、刘仁杰等人,朱玫心胆俱裂,转身就走,长安联军于是溃退千里,李嗣源率军急追,可怜长安联军五六万人。最后只剩下不到两万人逃回本镇。其余之人全部都成了突厥人的箭下亡魂。
“率军的竟然不是李存孝?”萧遘疑惑的说道。
“李存孝也在军中,但是前锋将乃是李嗣源。这个李嗣源。就是上源驿救出李克用地那一个,据说武功极高,但是为人低调,苦心钻研兵法,每日都在军营中,与众将士为伴,一刻不曾稍离。有相士曾断言,此人乃是山中蛟龙,日后成就尚在李存孝之上。朱玫之所以轻敌大意,恐怕就是看不起竖子,结果最后吃了大败仗。”张浚苦涩的说道。
“突厥人才辈出,反而我们天朝,竟然无一良将,奈何!”裴澈感慨的说道。
到此大家都没有心思追问战况,想必都是突厥人耀武扬威。此间又不断有其他地消息传来,都是些杀人盈野的报告,唯独宫里的消息一无所知。田令孜下令紧闭宫门,禁止人员出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萧遘和裴澈在宫内安排的几个眼线,竟然没有丝毫的信息。皇帝和田令孜到底准备如何处理此事,他们是一无所知。
后半夜,众人才不得不勉强商议如何应对李克用。
裴澈思忖着说道:“唯今之计,只有给李克用加官晋爵,晋封其为晋王,其属下一并官升三级,并下诏叱责朱全忠,要其为上源驿事件负责,或许可以令李克用暂时退去,其他事情,日后再议。”
孔纬摇头说道:“只怕难以凑效。李克用的冒头直指田令孜,而不是朱全忠。李克用之前已经扬言,不拿到田令孜地狗头,绝对不肯退兵。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也有同样的表状递上来。下旨斥责朱全忠,岂不是造就另外一个李克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终陷朝廷于万劫不复之地。现在朝廷用度,基本都靠全忠供给,若是惹恼了全忠,断绝了粮食供给,恐怕朝廷灭亡之日,指日可待矣!”
张浚也摇头说道:“此事断不可斥责全忠,否则前门进虎,后门进狼,最终不知道死字怎么
众人于是再次束手无策。
天底下唯一能够抗衡李克用的人,就是朱全忠,偏偏朱全忠刚刚被秦宗权打败,损失很大,没有能力救济朝廷。那朱全忠也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如果朝廷为了迟缓李克用的进攻,得罪了朱全忠的话,后果同样不堪设想。李克用进攻长安还有黄河天险阻隔,朱全忠要是进攻长安,简直是水银泻地。滚滚而来。且在座之人,全部都收受过朱全忠的好处,这时候当然不会令朱全忠为难。
萧遘无奈说道:“老夫还是拿手板继续求见皇帝吧!”
裴澈苦涩地说道:“也只有如此了。你且先去,我随后就来。”
然而,萧遘去了以后,竟然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一问之下才得知,还在宫门外候着,黄门卫士就是不肯开门。裴澈随后拿了自己地手板。和萧遘一起跪在宫门外,苦心等候皇帝的接见。可怜天寒地冻,将两个七十岁地老人家懂得胡子上都是霜花,然而宫门依然紧闭,宫墙后的黄门卫士视若无睹张浚气愤的说道:“田令孜老贼固然该死,但是李克用公然逼宫。兵临京城,和造反有何二至?一概讨伐!”
在座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在痛骂李克用,勇气倒是可嘉,只是不合时宜,何况,朝廷哪里来的力量讨伐李克用?中和元年,李国昌和李克用父子杀段文楚,占据河东。朝廷也派兵讨伐过,结果一败涂地,还搭上了昭义节度使李均的性命。最后。李克用还不是大模大样地做了河东节度使?若是要以军事行动讨伐李克用,没有朱全忠的鼎力支持,朝廷根本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张浚看也不看周围众人的脸色,冷冷的说道:“田令孜、李昌符、朱玫固然是国贼,难道李克用就不是么?你们抿心自问,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一再生?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众人黯然不答。
当初李克用并不是这样的,可以说。当初李克用对朝廷是相当恭顺地,最起码在满足了李克用担任河东节度使的要求以后,李克用对朝廷还是很忠心的,尤其是在镇压黄巢起义军方面,可谓是不惜血本,屡屡长途奔袭,一举击溃黄巢起义军主力。最终将黄巢送上了断头台。只是上源驿事件之后,朝廷总是偏袒朱全忠。打压李克用,李克用忍无可忍,才最终动了这次战争。事实上,这次战争的真正挑起者,乃是李昌符和朱玫,田令孜则在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其中又以朱玫为甚,此人简直是愚蠢无知至极,惹下天大的祸事,然后一走了之,将所有的麻烦,全部都扔给了在场的诸人。
萧遘、裴澈一直在宫门外求见,黄门卫士始终没有开门,雪花飘飘荡荡,几乎将两人掩藏在雪堆里面。最终,萧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此时已经是天亮时分。昨晚众人一夜都没有合眼,这时候不免困了,于是留下人员轮流值班,其他人各自睡觉去。然而真正能够睡着的,又有几人?唯独孔乙己而已!
如果忐忑不安的又过了一天,到天黑地时候,突厥人暂时没有到来,他们才稍稍觉得心安,内心不免又有些幻想起来。按理说,突厥人骑兵度极快,从骊山到长安,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然而,到了晚上,突厥人还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李克用约束自己的部队,突厥人肯定已经杀入长安了。
“或许,李克用未必是真心逼宫?”裴澈狐疑地说道。
“可能。”孔纬也说道。
李克用要是真的逼宫,此刻已经杀到城下了,他既然停留在骊山一带,说明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谁也不敢打包票,天知道李克用在打什么主意。事实上,李克用是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为了上源驿的事情,和朱全忠成了死敌,这次朝廷惹恼了他,他怎么会放过长安?他越是晚出现,说明他越是有别的目的,到来时的要求就越高,几乎每个人都能够感觉到来自李克用地压力,呼吸都不免急促起来。
深夜,众人仍然没有睡意,似乎在潜意识都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生。肆虐了一整天的溃兵,今晚似乎显得安静了不少,惨叫声和呻吟声听不到了,也没有哭声了,甚至连呼啸的北风,今晚都显得格外的温柔,整个长安城显得非常的寂静,寂静的让人感觉到心里毛。
忽然间,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赶来,远远地就叫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萧遘顿时意识到不好,急忙迎上前说道:“怎么回事?”
那太监喘着粗气说道:“皇上……皇上……皇上跑了!”
萧遘顿时木然,两眼白,下意识地呻吟道:“啊?”
裴澈也是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昏黑,其余诸人也是满脸的愕然,孔乙己也急切地站了起来。
他们还在费心竭力的想办法化解眼前的危机,想办法要李克用不要冲撞皇帝陛下,没想到,皇帝居然慌里慌张的就跑了,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打。朝廷的几个骨干成员都在这里,竟然连一个通知都没有,实在是太荒唐了。皇帝陛下要去哪里,他们不知道。皇帝陛下带了什么人走,他们也不知道。皇帝陛下现在到了哪里,他们同样不知道。
孔纬摇头叹息,无奈的说道:“如此天朝,如此天子,如此阿父……唉,不说也罢!”
萧遘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急忙询问有关的细节。这个太监是他在宫内的眼线,距离田令孜还是比较近的,然而他知道的情况也不多,田令孜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非常仓促,神策军里面好像只有王建是提前知道的。他只知道,田令孜率领神策军强行挟持皇帝出逃,从长安的奉化门出去,急匆匆的消失在黑夜中。皇帝陛下的嫔妃只带走了少数几个,其他人也都在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跟着跑路。
天子竟然跑了,连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没有通知,甚至连后宫嫔妃都没有带,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狼狈样,如果说不是被田令孜挟持了,恐怕天下的老百姓都不会相信的。田令孜不但控制着皇帝,现在居然将皇帝当做一条狗一样拖来拖去,要他来就来,要他走就走,天子的威严何在?大唐帝国的威严何在?
萧遘怒声疾呼:“田贼误国!自然是一片愤怒的声讨声,恨不得当场撕碎了田令孜来喂狗。然而,他们手中没有一兵一卒,除了用嘴巴声讨田令孜之外,别的没有丝毫的办法,他们甚至连皇帝陛下要跑去哪里都不知道。以前皇帝跑路,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益州,一个是凤翔,现在变数多了,李昌符和朱玫那里都不安全,西川又太远,天知道田令孜挟持皇帝跑去哪里?
孔乙己小声的说道:“各位大人,我们在此讨伐奸贼,奸贼也不会少掉一根毫毛,依小人之见,我们还是追上去吧!”
裴澈痛心疾的说道:“正是!”
第222章 燃烧的长安(3)
萧遘当即下令收拾行装,带人前去追赶皇帝的车驾。{第一看书}
等他们出了宰相府,现整个长安城好像缺堤的洪水,西边的几个城门,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很难想象,被溃兵残杀过以后,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幸存。奔走呼号的难民,将城门堵得死死的,有人活生生的被踩成了肉酱。孔乙己亲眼见到有人的小孩被挤到了护城河里面,飘飘荡荡,沉沉浮浮,却无人相救,于是他的母亲也跳下去陪葬,却无人看上一眼。
他们好不容易出了城门,现皇帝已经没有了踪影,偏偏又开始下雪了,天地间只有白茫茫一片雪花,雪地上一行行凌乱的脚印。他们只好顺着脚印追上去,随行的都是拖儿带女的难民,大家为了活命,都在争抢道路,很快将他们一行人也变成了狼狈不堪的难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神策军散兵,详细询问之下,这才得知,皇帝陛下已经往凤翔方向去了,陪同皇帝身边的,除了田令孜之外,还有神策军牙将王建等人,他们急忙追上去。
长安城的居民,基本走光了,只有白钦翎悄悄的留下来。他离开孔乙己原来的住所以后,就一直悄悄的潜伏在废墟里面。他从舒州来到河东,又从河东来到长安,为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报仇雪恨。在整个鹰扬军内部,知道刘鼎被袭真相的,只有白钦翎一人。有仇不报非君子,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刘鼎的基本信条。突厥人既然可以千里南下偷袭自己,自己同样可以千里北上,报仇雪恨。在和舒州取得联系以后。刘鼎当即将白钦翎派到了北边,唯一的任务,就是干掉李嗣源、李存进和李存信之中的一个!当然,如果能够干掉李克用,那就最好不过了。
然而,白钦翎来到河东以后,现要干掉以上的目标,并不容易。沙陀人自成一体,外人很难进入他们的圈子。他们对汉人是非常不信任地,尽管李克用也使用汉人作为参谋,但是都使用手无寸铁的汉人,对于有武力的汉人,是非常忌讳的,甚至组建军队的时候。沙陀人和汉人都是不能混编的。在太原府的周围,沙陀人对于汉人的管理非常严格而且野蛮,即使以白钦翎的本事,也很难潜伏进去。沙陀人地主要将领,例如他要对付的几个目标,都喜欢呆在军营里面,终日练习弓箭骑术,除非是李克用召唤,否则他们绝对不会离开军营。沙陀人的军营警戒非常森严,白钦翎尝试了数次潜入。都没有成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嗣源等人只知道打仗厮杀,根本不懂得人生的乐趣。美酒美色似乎都和他们无缘,在军营的外面,白钦翎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无奈之下,白钦翎只好从河东来到了长安,在长安城等待机会。他知道突厥人要攻打长安,李昌符和朱玫等人,根本不可能阻挡突厥人地前进步伐。或许,在攻入了长安以后。突厥人的警惕性会有所降低也说不定。只要突厥人的警惕性降低,白钦翎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完成任务的。但是,令人觉得奇怪和苦恼的是,突厥人在逼近了京城以后,并没有马上入城,而是滞留在骊山一带,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指示。白钦翎只好在长安继续苦苦的等待。等待可以射杀的目标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
天子逃离长安城以后。整个长安城显得异常的寂静和冷清,在白钦翎的视野里。再也看不到活人。一朵朵巨大地雪花从天空中飘落,很快将长安城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雪花不断的旋转飞舞,在地上越积越厚,最后竟然有半尺厚。这个该死地冬天,似乎显得格外的寒冷,潜伏在白雪覆盖下的废墟中,不断的有雪花因为他的体温而融化,融化的雪水不小心滴落他的体内,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简直可以将死人从泥土下逼出来。但是白钦翎在顽强地忍耐,顽强的潜伏在废墟中,等待李嗣源等目标的出现。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十七日早上,在大唐皇帝狼狈不堪的被挟持离开长安的第三天,突厥人到达长安城东门,然后密密麻麻的涌入城内。仿佛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击溃了李昌符和朱玫地大军,入城地突厥人部队,士气都十分的高涨,精力也十分地充沛,入城以后,立刻四散抢掠。突厥人带兵的几个将领,分别是李存孝、李存进、李存信、李嗣源等,这个最先入城的,就是李嗣源。他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面,身穿白色的战袍,雪花不断的洒落,似乎要将黑色骏马变成白色骏马,李嗣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几个月的时间不见,李嗣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有的只是多了几分蕴藏在脸庞下面的杀气。在舒州的时候,他要将这几分杀气隐藏起来,在这里却完全不用。当初的“袁思礼”,是温和的,文雅的,只有在训练鬼雨都战士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几分霸气。现在的李嗣源,却将这份霸气展现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身边的突厥人官兵,显然对李嗣源也是十分恭谨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的目光。
这是有充足理由的。在沙苑大战里面,朱玫麾下的两员大将,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的郭涛、刘仁杰等人,都是被李嗣源斩于马下的,最终导致了宁军的大溃败,朱玫也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雪花不断的飘落,将突厥人都掩藏在白茫茫一片里面,白雪和黑马交相辉映,将李嗣源衬托得更加的俊秀。{第一看书}尽管是敌对关系,但是白钦翎也不得不承认,光以外表而论,十个刘鼎都比不上一个李嗣源。杵白梨花枪挂在黑马的旁边,如同是黑色中的一线光明,格外的引人注目。
长安城已经是一片的废墟。看不到任何活着的人影,只有皇城还有几栋完好地建筑,还有就是遍地的狼藉。突厥人在废墟里面寻找着任何值钱的东西,结果他们大大的失望了,被神策军、凤翔军和宁军等溃兵搜掠过的地方,想要找出值钱的东西来,简直比登天还难。茫茫白雪之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血腥和残暴,于是愤怒的突厥人就到处放火。到处破坏,泄心中的失望和不满,死寂地长安城,再次冒出了团团的黑烟。
守卫皇城的神策军和黄门卫士早就跑掉了,整个皇城也是死寂一片,看不到任何活人的踪影。只有烧焦的漆黑的废墟,在白雪茫茫中,静静地诉说着曾经的往事。皇宫的大门是打开的,没有任何的守卫。然而,没有上官的命令,没有任何的突厥士兵敢进入皇城抢掠。突厥人的凶残和抢掠都是名闻天下的,但是他们的纪律是非常严明地,尤其是内部的军纪,对于不允许抢掠的地方,任何人都不敢擅自动作。
按照李克用地指示。李嗣源、李存孝、李存信、李存进等人入城以后,就分头到城内各处弹压,很快就散开了。事实上。现在的长安城,完全没有弹压的必要,因为根本没有活着的百姓。然而,命令毕竟是命令,尤其是李克用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哪怕是最负盛名的李存孝,也不敢阳奉阴违。
李嗣源迅带人来到皇城的外面。直接进入了大明宫。只看到大明宫里面也是静悄悄地,看不到丝毫的人影,只有地上凌乱散落的物品,在悄悄的诉说着曾经的慌乱。他已经接到天子仓皇离京的消息,嘴角边情不自禁的浮现出轻蔑地冷笑。这位天子,可真是个喜欢跑路地天子啊,黄巢来的时候。他嗉地一声就跑掉了。留下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都成了黄巢起义军的刀下亡魂。这次逃跑,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别人?堂堂大唐帝国,居然有这样的皇帝,继续存活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骑马缓缓的走在大明宫的废墟上,李嗣源心潮起伏,脑海中转过很多奇怪的念头。这么雄伟庄严的宫殿,这么辽阔富饶的国土,却被一个羸弱的皇帝,一个只手遮天的太监,一群尸位素餐的大臣占据着,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啊!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唐帝国既然走到了尽头,那就让有能力的人取代他吧!
“将军,这里有座宫殿还是完好的。”有突厥骑兵快的靠上来报告。
“恩。”李嗣源其实已经看到了,大明宫唯一完好的建筑,就是前面的甘露殿了。本来这座宫殿在巍峨的大明宫里面,是完全无法出人头地的,但是现在其他的各个宫殿都会毁掉了,它就显得鹤立鸡群,格外的引人注目了。然而,李嗣源看到甘露殿的时候,心里只有悲哀,还有强烈的取而代之的念头。堂堂大明宫,浩浩含元殿,都已经消失无踪,大唐的皇帝,凭什么来继续主宰这个世界?
李嗣源其实很小的时候就看过大明宫了,在李国昌父子入京朝圣的时候,年仅五岁的李嗣源,就已经瞻仰过大明宫的巍峨庄严。在李嗣源的印象中,大明宫是唐代最大的皇家宫院,位于当年长安城北的禁苑,坐落在龙塬之顶端。以吞吐四海接纳五岳之气势,居高临下;选定坐北朝南阴阳交会之龙**风水,左右逢源。整座宫殿,南自丹凤门起,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含凉殿、玄武殿,至太液池、蓬莱山,形成一条子午对应南北中轴线。主殿两侧,有麟德殿、三清殿、清思殿、大福殿和大角观、轩辕庙,横贯东西,左右对称。前后共分外朝、中朝、内朝三大区域,纵横大街交错延伸,还设有门下、中书两省,文、史双馆和翔鸾、栖凤二阁,边道的龙尾回廊与多座依势而建错落有致的独立建筑相连接,开合有序而各就各位。宫城有九座城门,丹凤门正对玄武门,望仙门、建福门、银汉门、青霄门分布四周,九仙门两旁另开左右银台门,合为九洞天九连环。统览宫城群体,宫与殿、楼与阁、观与庙、城与门、池与山遥相呼应各成体系。亭台馆堂形象各异星罗棋布。花木园林异彩纷呈相映成趣。再说外朝有文武群臣身着朝服分班列队入宫进殿上朝面君议政,融合满朝文韬武略而群策群力,内朝有嫔妃宫女欢聚,更衣换妆扮演角色集中一堂轻歌漫舞而有声有色。
当李嗣源第一次置身大明宫的时候,他已经被大明宫深深的震撼了,他在幼小的心灵里面,暗暗对自己誓,以后自己一定要住上这样的宫殿,要在云霄之上。俯瞰众生。李嗣源从来都看不起汉人,觉得他们狡猾而懦弱,贪婪而怕死,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只有汉人的双手。才能创造出这样地人间奇迹。他们建造出大明宫空间组合的大气度,雍容华贵的大气魄。设计造型巍峨壮重,构思格局开阔风雅,刚柔明暗浑然一体,一气呵成。大明宫雄立于皇天后土之福地,紫气东来朝日升华岳,天光夕照晚霞落太白。终南山天然屏障,渭河水涵养福荫。呈现出“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的盛唐气象。{第一看书}
逐渐长大以后,李嗣源开始了解大明宫的过去和未来,偶尔还幻想着自己能够入主大明宫的梦境。大明宫初建于唐太宗贞观八年。是长安城最豪华最辉煌的建筑,是大唐帝国最高权力的象征。它原名永安宫,是李世民为太上皇李渊而修建的夏宫。也就是避暑用地宫殿,而宫殿还未建成,太上皇李渊就在第二年的五月病死于大安宫,夏宫的营建工程也就此停工。遂于贞观九年正月改名大明宫。由于李渊的去世,当时的大明宫被认为是不详的,工程就无限期地拖延下来了。
大明宫再次大规模营建是在高宗龙朔时期,当时是帝国最强盛的时候,即使是后期的玄宗时代。在疆土上也是没有办法和高宗时代相比的。高宗总章年间,大唐的疆土,一度覆盖了波斯东部,就是今天的伊朗地区,可见其国力的强盛。龙朔二年,高宗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别有用心的武则天认为是太极宫不够气派所致。于是劝说高宗不要继续住在太极宫。而是另外起宫殿居住,于是继续重修大明宫。当时的高宗已经无心处理政务。于是将此事托付给武则天。武则天正好借此事把握权力,清除对手,因此亲自主持大明宫的修建,在此期间,武氏一族成员都格外地卖力,为了修建大明宫而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了修建大明宫,武则天下令征收关内道延、雍、同、岐、幽、华、宁、、坊、泾、虢、绛、晋、蒲、庆等十五州的铜钱共计一百多吨,熔钱为铜,且在龙朔三年二月减京官一月俸,以助修建。
大明宫修建的时候,就考虑到帝国地威严,还有皇帝的权威,对于某些可能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做了严密的防范。大明宫的宫墙,都是十分坚固的,完全可以当做军事要塞使用。其北面夹城最宽,距宫城墙宽五十五丈,东西两面夹城距宫城墙宽均为十八丈。夹城的修筑,在宫城的后部,配合宫城城墙共同构成严密地防卫体系结构。所有墙体均以夯土板筑,底宽三丈五尺,城角、城门处包砖并向外加宽,上筑城楼、角楼等。宫城共有九座城门,南面正中为丹凤门,东西分别为望仙门和建福门;北面正中为玄武门,东西分别为银汉门和青霄门;东面为左银台门;西面南北分别为右银台门和九仙门。除正门丹凤门有三个门道外,其余各门均为一个门道。在宫城的东西北三面筑有与城墙平行的夹城,在北面正中设重玄门,正对着玄武门。宫城外的东西两侧分别驻有禁军,北门夹城内设立了禁军的指挥机关——“北衙”。
大明宫内最有名的建筑,莫过于含元殿和麟德殿。当初年少的李嗣源进入大明宫,就是在含元殿受到大唐天子地接见地,因此他对于含元殿的印象非常深,经常做梦地时候,也会梦到含元殿的璀璨辉煌。事实上,含元殿是当时唐长安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殿前东西两侧有翔鸾、栖凤二阁和通往平地的龙尾道。整座宫殿坐北朝南,居高临下,规模宏大,建筑雄伟。王维有诗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而有名的麟德殿大约建于唐高宗麟德年间。位于大明宫北部太液池之西的高地上,是大唐先祖们居住的地方,非功劳极高之人,是不能进入地。当年李国昌父子前来觐见,也只有李国昌可以进入,李克用和李嗣源都在外面守候着。
自唐高宗起,唐朝的帝王们大都在大明宫居住和处理朝政,作为国家的统治中心,历时达二百余年。无论多少的风雨变幻。大明宫都显得如此的巍峨和壮丽。然而,经历了两百年的风风雨雨以后,它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中和元年,黄巢率领起义军攻入长安,大明宫含元殿登基为帝,国号大齐。当时可谓风光一时。然而。随着起义军的逐渐覆没,黄巢不得不退出长安,在离开长安的时候,黄巢下令将含元殿和大明宫全部烧毁。后来进入长安城地唐军,又趁火打劫,将大明宫仅存的部分继续焚烧,最终,金碧辉煌,气派万千的大明宫,永远的消失在历史长河里面了。
“将军。这就是汉人的皇宫吗?”忽然间,李嗣源听到身边有人问道。
沙陀人是突厥人的分支,东突厥和西突厥相继消亡以后。沙陀人就以突厥人地正宗余脉自居。突厥人原来官职名称十分的复杂,大王曰可汗,犹单于也,妻曰可敦,突厥汗国的官称还有曰叶护、曰屈律啜、曰阿波、曰俟利、曰吐屯、曰俟斤、曰阎洪达、曰颉利、曰达干,凡二十八等。皆其世官而无员限。卫士曰附离。
唐懿宗年间,沙陀人领朱邪赤心率领沙陀骑兵镇压了庞勋起义,立下大功。随后接受朝廷的敕封,改名李国昌,沙陀人的官职也跟着改变,基本上采取了和汉人同样的称号,如是将军、中郎将、校尉等,到后来朝廷正式任命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沙陀人的官职称谓就进一步汉化。完全用以前唐军的官职代替了原来的叶护、阿波等称谓。李存孝、李存进、李存审等人都是将军。李嗣源就是沙陀人里面最年轻的中郎将,麾下校尉也都称之为将军。
“是地。”李嗣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言不由衷的说道。
“好像没有他们之前说的那样辉煌?”有沙陀人校尉失望地说道。
当初黄巢起义军攻入长安,李克用起兵勤王,命令李存孝等人率领骑兵日夜突袭长安,不少突厥人因此都见识了长安的宏伟和辉煌,他们回去以后,将所见所闻描述出来,引得其余的沙陀人都是羡慕不已。这次他们进攻长安,很多人都是抱着一尝夙愿的心态进入长安城的,然而,眼前的境况,令他们感觉到无比的失望。在他们的面前,大明宫已经基本被毁灭,含元殿和麟德殿固然不必说,其他什么贞观殿、文华殿、宣政殿、紫宸殿、武德殿、承庆殿、神龙殿、鹤羽殿、延嘉殿、昭庆殿等,都全部被毁掉,只有一片片焦黑地废墟。大明宫的建筑,基本上都是木结构,只要一场大火,就可以将数十年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只有甘露殿还有一半尚存。从凤翔回来的天子,就是在甘露殿勉强办公。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公要办的,只要有地方打马球就好了。
“汉人的皇宫,原来不是这样的。”李嗣源慢慢地说道。
“那原来是怎么样地呢?”沙陀人校尉都好奇的聚集过来。
李嗣源神色肃穆地说道:“王维有诗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韦应物又有诗云:丹殿居龙,崔巍对南山。寒生千门里,日照双阙间。禁旅下成列,炉香起冲天。辉辉睹明圣,济济行俊贤。又有诗云: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阙耸立气势昂然,开眼高低上下灯火灿烂,大明宫声名显赫,真乃大唐皇权至高至上的象征,令人惊叹,当引以为豪;盛世皇宫气宇不凡,亦是天子圣位至尊至贵的标志,独领风采,举世无双;朝廷殿堂久居长安,置身皇道乐土,尽善尽美的摇篮,根基弥坚。得天独厚。”
那些校尉都好奇的说道:“真的啊!”
李嗣源提高声音说道:“当然!”
他缓缓顿了顿,肃容说道:“无论汉人的建筑多么的辉煌,最终都是属于我们地,我们是默啜可汗的子孙,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至高无比的血液,总有一天,我们会高高的主宰着这片肥沃的土地。”
一众沙陀人都兴奋的欢呼起来。李嗣源遥望着雅致的甘露殿,想象着含元殿和麟德殿的辉煌,遥想着突厥人总有一天要成为这里地主宰。血液中蕴含的**,不由自主的升腾起来了。朝廷已经完全没有影响力,正是沙陀人崛起的最好时机。放眼当今天下,只有朱温勉强是沙陀人的对手,其他人都不堪一提。
刘鼎……
咦?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想起刘鼎呢?
刘鼎现在仅仅占有长江边一隅,兵少地窄。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难道仅仅依靠他地武勇,就可以成为沙陀人的对手么?笑话!沙陀人最不惧怕的,就是对方的武勇!不过,就算刘鼎不找上门来,沙陀人也会继续去找他的。当日在颖水河边,没有将刘鼎彻底的杀死,这对于突厥人的信用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只有一息尚存,突厥人都要将他杀死。以维护突厥人至高无上的荣誉。
忽然间,李嗣源感觉到了危险,全身肌肉顿时收缩。迅的向下一扑。
嗖!
一枚箭镞凌空呼啸而来,尖锐地声音,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李嗣源的反应极快,向下一扑,避开来袭地弓箭。
但是,白钦翎的箭镞,岂是李嗣源轻易可以阻挡的?
噗!
李嗣源从马背上狠狠的栽倒下来,挂在黑马的右侧。
箭镞射中了他的右胸。箭头从他的后背狠狠的穿出来,连串地血珠,好像是迸射出来似的,打到了三丈之外。
嗖!
还没有等李嗣源等人反应过来,又是一枚凶悍的弩箭射来,射穿了李嗣源的黑马以后,箭头呼啸着擦过李嗣源的右耳。带起一道猩红的血箭。跟着射入了后面一个突厥人的胸膛。那个突厥骑兵也是骁勇之人,战马地左侧还挂着盾牌。但是箭镞从盾牌穿入,射穿了他地身体,最后狠狠的落在五丈外地废墟中。原本灰白色的箭镞,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李嗣源周围的沙陀人,都似乎暂时愣住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受袭击。但是他们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就有了反应。他们迅举起盾牌,包围在李嗣源的周围,防止有更多的箭镞追杀李嗣源,其余的骑兵则弯弓搭箭,向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地方,射出凶狠的箭镞,不给袭击者继续射箭的机会。
然而,哪里还有白钦翎的踪影?
雪花片片的飘落,一切都归于寂静,只有李嗣源身上汩汩而出的鲜血,在雪地上印染出大片大片的血红色,触目惊心。但是李嗣源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甚至用手艰难的摸了摸那枚射中自己的箭镞,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箭镞的冰冷。但是他的黑色战马就没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它被凶悍的箭镞射穿以后,就嘶叫着倒在了雪地上,滚滚流淌的马血,将附近的雪地都完全染红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员白袍将从不远处冲过来,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震醒了所有的沙陀人。雪花笼罩了这个白袍将,看起来好像是从风雪中冲出来的神将,只有那一袭黑色的头巾,表明了他的身份。
嗖!
白袍将弯弓搭箭,随手一箭射出。
箭如流星,射入了甘露殿后面的废墟中,出笃的一声沉闷的声音,积雪纷纷滚落。
废墟后面似乎有白烟冒出,然后有个人影闪电般的晃动了一下。
“上!”
白袍将指着冒出白烟的地方,狠狠的喝道。
此人正是突厥第一号勇将李存孝!
周围的突厥人也马上反应过来,纷纷一夹马腹,向着刚才冒出白烟的地方飞奔过去。他们都是骑射的好手,一连串的箭镞向着那片废墟覆盖过去,箭镞射在废墟中,出啪啪啪的声音,可见箭头的凶狠。然而,当他们冲到废墟里面的时候,只看到那里空荡荡的一片,根本没有任何的人影,甚至连一点点的血迹都没有了。
白钦翎已经安全撤离了。
李存孝追到废墟里面,目光如电,盯着废墟的四周,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李存信等人纷纷簇拥上来,四处寻找暗杀李嗣源的凶手,然而,这里的废墟很多,地形又非常的复杂,沙陀人虽然多,但是要在无边无际的废墟中,寻找一个潜伏的弓箭手,实在是太难了。幸好,后面报来消息,李嗣源虽然中箭,但是箭镞没有伤及要害,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他肯定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了,另外,李嗣源还少了半只耳朵。这对于一贯爱护自己形象的李嗣源来说,恐怕要比杀了他还难受。
沙陀人自从南下以来,除非是碰上朱温的宣武军,否则还从来没有将军级人物受伤或者阵亡,哪怕是刚刚打败了李昌符和朱玫等人的联军,也没有哪个将军负伤,没想到在这长安城的废墟里,居然被人暗算了李嗣源。从箭镞射出的方位和距离来看,此人绝对是举世罕有的神箭手。
然而,此人到底是谁呢?
李存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喝道:“烧!烧!烧!全部都烧光!”
沙陀人早就在长安城纵火,这时候李存信下令,当即在大明宫也开始纵火。大明宫的建筑,本来已经被黄巢烧毁的差不多,后来官军收复长安,又趁火打劫烧掉了一些,只有甘露殿等幸免于难。经过王徽的修缮,大明宫有几个宫殿勉强能够使用,甘露殿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又被突厥人焚之一空。熊熊大火再次点燃,火光冲天,甘露殿等逐渐化为灰烬。雪花依然不断的飘落,但是熊熊大火,却在雪花中升腾而起,相互交织成诡异的图像。
当初,黄巢离开长安时曾纵放火焚烧宫殿房舍,各道官兵进入长安城后大肆抢掠,焚烧官府、寺庙和民房有十分之六七,经王徽多年修补,仅完成了十分之一二,到这时再次遭到作乱军队的焚烧抢掠,就没有什么遗留的了。可怜曾经辉煌无比的帝国京城,从此变成了一片白地。帝国最高权力的象征,帝国的统治中枢,都在熊熊的烈火中化为乌有。没有了大明宫的长安,再也不是帝国的京城,没有了长安的帝国,再也不是昔日的大唐帝国。
大唐帝国的寿命,到此为止。
哀哉!悲哉!惜哉!
新的时代来临了。
第223章 过年了(1)
艾飞雨正式成了鹰扬军的参军以后,就协同李怡禾一起处理鹰扬军的各种情报,他眼睛看不见,基本上都是李怡禾念给他听。他一般很少对情报表意见,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他和李怡禾处理的侧重点不同,李怡禾是研究具体的情报,采取具体的措施,他是根据各种各样的情报,透过现象看本质,从中推断出敌人的长远行动,两个人的配合倒也愉快,鹰扬军的各种情报处理,也变得麻利了很多。
随着年关渐到,相关的情报渐渐的少了,两人的任务也渐渐的轻松起来。尽管现在是战乱时期,但是国人的过年情节还是很严重的,没有十万分的必要,是不会在年关开战的。事实上,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想要动员士兵在除夕夜进行战争,非得下十万分的力气不可。基本上来说,在中原地区,这样的例子是极少出现的,即使在少数民族地区,也不常见。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也要过了正月初七人日再说。
三眼都提供的情报资料显示,宣武军和淮西军的军事行动,已经渐渐冷寂下来,双方都在准备过年。其他地区的节度使也都在忙碌着过年,军队基本没有动作。只有长安附近的战火还在绵延,李克用、王重荣、田令孜、李昌符、朱玫等人杀得不亦乐乎,现在还不知道谁胜谁负。但是根据艾飞雨的推测,只要他们在除夕夜之前结束战斗,在正月初七之前,是肯定不会再爆大规模战事的,除非是生了极大的变故。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鹰扬军也都在准备过年了。在外地的将领。基本上都回到了舒州。刘鼎就抓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主持了今年最后一次军政会议。会议上需要讨论的各种事情,李怡禾和艾飞雨早就知道了,并且研究了各种地应对措施,因此他们两个都没有参加会议。不过,他们两个是鹰扬军的智囊,掌握着鹰扬军的所有情报,万一有需要,他们还得给与会众人介绍详细的情报,所以。他们也不能离开太远。于是,刘鼎就将他们安排在了会议室的隔壁,他们两个乐得清闲,在参谋室里面低声的说笑,两人都是有文化的,又都有悲惨的经历,说起一些沉淀往事,却也是津津有味。倍感神伤。
有人送来一份紧急情报,李怡禾看了以后,眉头紧皱。狠狠的说道:“这个李克用,竟然真的打败了李昌符等人,威逼长安,李嗣源、李存孝、李存进、李存信四人带兵进入长安,大肆搜掠。突厥人还占领了大明宫。后来又退出。”
艾飞雨缓缓地说道:“这是意料中事,皇帝陛下在哪里呢?”
李怡禾看完情报以后才飞快的说道:“皇帝陛下离开长安了……是田令孜将他劫走的,时间是二十五日晚上。据说是要出走凤翔。但是我们另外有密报。说田令孜准备在半路上将他转往兴元府(兴元,即汉中,唐德宗年间更名为兴元),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宰相萧遘、裴澈,还有李昌符和朱玫等人暂时都还不知道皇帝陛下逃离长安的消息,看来是田令孜临时做出的决定,非常的仓促。”
艾飞雨谨慎的说道:“仓促未必,田令孜可能是故意为之。田令孜和李昌符、朱玫两人貌合神离,只是为了对付李克用才走到了一起。现在李克用大获全胜。他们为了自保,必然分崩离析。互相攻讦。如果李克用会做人,将大军撤出长安,屯兵同州一带,然后上表请罪,只请诛杀田令孜一人的话,李昌符、朱玫必然会和田令孜翻脸,反李克用联盟不攻自破,李克用威逼长安地罪名,也大可洗脱。依我之见,田令孜肯定能够预测到李克用的计谋,因此必然不敢继续前往宝鸡,自投李昌符的落网。他在半路上必然转向兴元,让李昌符和朱玫都措手不及,然后金蝉脱壳,直奔成都而去。半路转往兴元府,固然能够出其不意,但是这段路很不好走,李昌符和朱玫一旦得知,肯定会纵兵追赶,他是否能够顺利逃脱,还是个未知数呢。”
李怡禾皱眉说道:“李昌符和朱玫竟然敢兴兵劫持皇上?”
艾飞雨沉静地说道:“有李克用在前,他们何尝不敢?就算没有李克用,他们又有何不敢?”
说到对人性的理解,李怡禾自愧远远不如艾飞雨,艾飞雨的到来,也让李怡禾意识到,现在的皇帝虽然没有丝毫的权威,但是就是因为他没有丝毫地权威,可以尽情利用,因此在节度使的眼中,他绝对是个香饽饽,只要能抢在手中,使用武力又如何?难道皇帝被武力抢夺的次数还少吗?他慢慢地摇摇头,艰涩的说道:“还有一件事……吏部侍郎李国一家,不幸被溃军全部杀死,无一幸免……”
艾飞雨慢慢的说道:“吏部侍郎李国……他府内有我们的重要人物?”
李怡禾艰涩的说道:“是大人的内眷……裴凝紫的母亲,鱼玄机,就在李国府上。”
艾飞雨悄悄的皱皱眉头。
李怡禾艰难的说道:“这个消息,我们什么时候告诉大人为好?”
艾飞雨淡淡地说道:“如果是我,我会现在告诉他,夹杂在李克用地消息内告诉他。”
李怡禾想了想,似乎觉得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拿起情报,仔细看过以后,将其写成几个简略的信息,随即起身去报告刘鼎。刘鼎就在隔壁开会,过两道门就是。令狐翼在会议室门口值班,看到李怡禾到来,还笑了笑,李怡禾却感觉无法笑出来,只好点点头示意。令狐翼马上知道是有不妙地事情生了,于是端正了脸色,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里面正好是杨璧鳞言。刘鼎拿着笔,在纸上不知道记录着什么。杨璧鳞打仗勇敢,悍不畏死,但是在会议上却是另外一回事,似乎言总是抓不到重点,眉毛胡子一把抓,说了这个说那个,刘鼎虽然觉得有点不耐烦,但是总不能当面指出他的不是来,只好独自一个人在纸上描绘攻击庐江的草图。李怡禾趁机来到刘鼎的身边。将相关地情报递了上去,然后站在刘鼎的背后等待是否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刘鼎飞快的看完情报,神色不变,平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李怡禾于是转身离开。
刘鼎忽然转过头来,声音低沉的对李怡禾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唯你是问。”
正在开会的诸人,基本都听到了这句话。正在汇报的杨璧鳞,也停止了言,有点好奇的看着刘鼎。他们都觉得有些奇怪。平常刘鼎是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地,今天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刘鼎如此叮嘱。等李怡禾离开以后,刘鼎才转身看着大家,目光熠熠。声音冷峻,简短的说道:“李克用攻克长安,皇帝仓皇出逃。”
参加会议的都是鹰扬军的高级军官。又或者是地方的诸侯,对于李克用进攻长安的事情,都知道的很清楚,他们也不看好田令孜、李昌符和朱玫这一方,李克用攻入长安,乃是迟早的事情。可以说,刘鼎宣布地这个消息,乃是意料中的事情,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他们都隐隐觉得。如果仅仅是这件事。刘鼎没有必要如此叮嘱李怡禾,肯定是还生了其他地事情。但是刘鼎既然不说,他们当然不会追问。
今天是光启元年最后一次会议了,与会的每个人,都急切的想要结束会议,然后各自回家,好好的准备过年。鹰扬军也是人,也要过年。相信在明年的正月初七之前,鹰扬军周围应该不会有大规模地战事,这段时间是难得的安稳日子。今年的正月完全是例外,还没有到初十,鹰扬军就和雷池水寇、南平王钟传生了冲突,最终导致白塔湖地大战。不过那是刘鼎还没有水军的时候,为了建立水军才不得不采取这样的行动,现在鹰扬军水军、步军齐全,已经没有必要在大过年开战了。
今天的军政会议,主要是回忆过去一年的经验和教训,展望未来一年的工作和目标。在过去的一年,鹰扬军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只有一个小小的舒州,展到拥有舒州全部,和镇海地区的两个县。鹰扬军也从只拥有步军地单纯势力,展成了拥有强有力地水军的综合势力,并且探出了自己地手臂,到镇海地区去火中取栗,最终一举成功,使得舒州有了较好的财政来源。
在过去一年,鹰扬军试探了淮西军、保信军、镇海军、彭蠡湖水军的战斗力,结果都取得了胜利。在临近过年的时候,鹰扬军水军还和鄂岳节度使路审中打了一下交道,完全消灭了武昌军水军主力。原本蛮横无比的武昌军节度使路审中,终于低下了高傲的脑袋,答应和鹰扬军谈判了,并且希望在明年正式和刘鼎会面,商讨两军长期合作事宜。在此之间,封锁长江航道的命令被取消。作为补偿,武昌军秘密赔偿鹰扬军三千两白银作为之前封锁长江水道给舒州造成的损失。殷红林在受了一肚子的憋气以后,终于成了鄂岳节度使的座上客,受到了殷勤接待,他现在还在鄂州没有回来,看来这个年肯定得在异地过了。
政治上,刘鼎已经是鹰扬军节度使、朝廷右鹰扬卫中郎将,尽管可能是全国势力最小的节度使,右鹰扬卫中郎将也不是很大的官,但是毕竟是朝廷诏令承认的名副其实的节度使、右鹰扬卫中郎将,和秦宗权等不被朝廷承认的草头王是不同的。在表面上,刘鼎已经完全割裂了和逆贼黄巢之间的关系,焦头烂额的朝廷也完全忘记了黄巢这回事,意味着鹰扬军中的所有人员,都拥有了新的身份和开端,无论他之前曾经做过什么,现在都被朝廷承认了。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个身份的问题,是微不足道的。没有丝毫的作用,但是对于鹰扬军来说,却避免了成为众矢之地的危险。
往朝廷送了几大箱的珠宝金银以后,朝廷还爽快的将寿州、光州和颖州都划入了鹰扬军节度使的管辖范围。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鹰扬军管辖的范围,肯定不是全国最小的。不过,这些地区都还在淮西军的手中,有些地区还是淮西军的老根据地,鹰扬军想要有效的管辖这个地区,恐怕还需要几年地时间。明知道朝廷是不怀好意。引诱鹰扬军火中取栗,但是要扩展地盘,想要不流血是不可能的,鹰扬军上下都做好了连续作战的准备。
军事上,鹰扬军已经拥有了五个营的兵力,步军兵力过了五千人。忠字营从镇海地区回来以后,驻扎桐城,直接面对淮西军。明年他们将会从桐城出,对庐江动猛烈的攻击;罡字营调入镇海地区,防守溧水和溧阳。他们是保证镇海地区财源能够顺利输送到舒州的重要力量;勇字营和新组建的飞营都在桐城附近集结待命,日夜训练,他们是明年进攻庐江的主力,攻城任务相当地艰巨;炽字营依然在霍山县的走马岗军营驻守,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对淮西军地侧翼动袭击。
强大的鹰扬军水军,一直都是鹰扬军顺利实施各项作战目标的关键,他们牢牢的控制着长江航道。保护着舒州的安全,对长江边沿地其他势力保持巨大的压力。在即将过去的一年,他们打败了彭蠡湖水军,全歼了镇海军水军,打垮了武昌军水军,赢得了一连串地胜利,打出了鹰扬军的威风,打出了鹰扬军水军的霸气。随着新的战船源源不断的下水,加入鹰扬军水军的行列。鹰扬军水军的实力显得更加的强大。长江航道上再也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事实上,他们已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了。如果不是刘鼎地限制,他们已经攻入了鄂州水面。
经济上,舒州地农业生产,展的非常快,佴泰和诸葛斌都是擅长经济管理地行家,在保信军的时候,他们没有机会挥自己的才干,在舒州,他们则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自主。刘鼎基本上不过问经济上的具体事务,一切都交给两人去处理。在他们的领导下,舒州民众的积极性被空前的技法出来,棉花、丝绸、药材、木材、造船、渔业等行业都展的很快,根据不完全的统计,现在舒州三个月出口的货物,就等于过去一年时间出口的货物总和。货物的大量贩出,换来的自然是充足的财源。
舒州实行的优惠经济政策,吸引了大量商人的到来,他们极大的带旺了舒州的商业贸易,现在舒州的各个县,商铺都在快的增加,用来运输货物的码头,也在不断的扩建。舒州现在的止住产业之一,就是造船,旧的造船厂,造船进度被排得满满的,工人们都在加班加点的干活。新的造船厂也在不断的兴建,尤其是皖口城一带。这里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扼守着长江天险,连通上面的江州、洪州、鄂州,连通对面的池州和宣州,连通下面的润州、扬州等地,交通便利,货运达。在刘鼎的有意识推动下,皖口城很快就拥有了过三万人的居民,鉴于原来的名字有点土气,刘鼎于是下令将其改名为“安庆”,提前两百多年让安庆出现在这个历史上。
由于造船需要大量的木材,从水路运送过来的木材,根本满足不了造船厂的需要,所以舒州内部的木材业也展的十分迅,佴泰和诸葛斌都大量动员壮丁到大别山去伐木。这年头没有什么环保观念,刘鼎也顾不上这个,所以大别山上的伐木工人非常多,大量的原始森林遭受破坏,许多野生动物也没有了生存之地,不得不四散逃散,一不小心就落入了猎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有一段时间,由于大别山猎人打到的猎物实在太多,造成价格大幅度下跌,舒州不少人都有幸品尝了大别山的野味,好多舒州人对此都念念不忘。
但是舒州的人口毕竟有限,只有十来万人,军队征兵需要人,耕种土地需要人,造船厂需要人干活,商人也要雇佣人干活,导致人力出现了严重的短缺。舒州刺史衙门于是打起了大别山匪徒的注意。大别山原来是土匪窝,少说也有五六千的土匪,还基本上都是壮丁。不要看土匪平常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事实上,大多数的土匪并不好过,他们行踪不定,没有固定的收入,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还有高度的生命危险。尤其是刘鼎带领鹰扬军来到大别山以后,土匪的日子更加的困难,驻守霍山县走马岗军营的鹰扬军,总不能天天呆在军营里不干活,于是指挥使张玉书就带着他们上山打土匪,每次都不求多,只求练兵,零敲碎打之下,大别山的土匪居然也被他们敲掉了不少,加上霍山县居民的严重抵制,土匪们的日子是渐渐的走到尽头了。
在大别山土匪们最绝望的时候,舒州刺史衙门贴出了一份通告,内容大意是大别山的匪徒,只要是没有杀人等十恶不赦的罪行,都可以转行做伐木工人,只要每人采伐五根一定规格的老木,就可以获得赦免,甚至可以加入鹰扬军,光明正大的洗白自己的身份,成为值得敬仰的人。于是大量的土匪兴致勃勃的加入了鹰扬军,他们对大别山的地形非常的熟悉,采来的木头没有不合规格的,都是些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树,几乎全部都可以用来做战船的龙骨。
根据多次微服私访的结果,刘鼎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舒州已经成为周边地区经济活力最强的地区,甚至有来自岭南的商人在此扎根。根据其他人的报告,在舒州甚至看到了来自西域和波斯的商人,他们都是慕名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其中还有人是薛檀雅认识的。他们的身材和汉人是有很大区别的,舒州民众平常极少看到这些异域人,现在偶尔看到,时不时要惊呼两声,但是渐渐的见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只是刘鼎一直都很繁忙,没有时间和这些人见面。他有时候也挺好奇的,不知道这些人说的是什么话?是不是穆斯林?
技术上,鹰扬军不断提升坩埚炼铁的质量和产量,秦汉的铁匠铺,已经开了好几个分铺,秦汉的两个儿子,秦铜和秦铁,带领着大量的铁匠,流水线的为鹰扬军生产各种各样的武器,现在的鹰扬军,基本上没有使用之前的武器了,全部都是秦汉铁匠铺出产的。马鞍山沈家的归顺,让鹰扬军如虎添翼,兵器的质量和产量都有了极好的保证。在这个方面,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铁矿的来源。大别山的铁矿都是贫矿,蕴藏量不大,提炼困难,渐渐的被摒弃了,现在鹰扬军采用的铁矿,全部都来自马鞍山地区,这也是刘鼎要将战斗力最强的罡字营调到镇海地区的原因,实在是不容有失啊!
第224章 过年了(2)
此外,在某些不能公布的领域,鹰扬军的技术也取得新的进展。尽管炮管、枪管的研究没有起色,水泥的配方也依然没有找到,然而,在这些项目的带动下,总是有些格外的惊喜。刘鼎回到舒州不久,朱冉淼就报告说,说是无意中现了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想请刘鼎鉴定鉴定。当时刘鼎正在桐城部署军队,没有时间,于是朱冉淼将样品给刘鼎带来了。他将样品包在一个木盒子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刘鼎仔细一看,木盒子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块原始的玻璃。玻璃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大事并没有形成产业体系。尽管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有人朦朦胧胧的摸索到玻璃的制作方法,此后也有人能够非常熟练的制造出精美的玻璃产品,然而,真正意义上的玻璃还是没有的,尤其是透明度很高的玻璃。这个年代的玻璃,都蕴含着很多的杂质,所以很多时候又称之为琉璃。琉璃的产量也很低,只能在皇室贵族或者是大富豪家中使用。
“嗯,不错!”刘鼎对朱冉淼说,他现的这种东西价值很高,应该积极的使其完善。刘鼎其实不知道玻璃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但是他毕竟见过真正的玻璃,他仔细的描述了玻璃的各种神奇作用,鼓励朱冉淼根据现在的配料,制造出更加纯洁的玻璃,如果哪天他制造出了高度透明的玻璃,他将会重重的赏赐他一个爵位。
“最起码是开国县侯!”刘鼎信誓旦旦的说道。
朱冉淼激动的脸色都涨红了,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既不是军队的将领,又不是地方的高官,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匠,如果能够获得开国县侯地爵位,那简直是做梦都会笑的事情。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过这种看似透明的东西价值这么高。如此受到刘鼎的重视。如果没有刘鼎描绘的美好前景,也许他只会觉得这种东西蛮好玩,将其当做琉璃来观赏,最后就不再关心了。他的目标,永远都是那种传说中的神奇物品:水泥。可惜,水泥配方的研究现在还没有丝毫地头绪,倒是误打误撞弄出来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回到桂花湾以后,朱冉淼依然沉浸在极大的喜悦当中。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难以置信。他疯似的重新投入到工作里面去,找来更多地材料,进行不同材料的混合,力图尽快的将水泥配方找出来。开国县侯,那是多么令人艳羡的爵位啊!如果他不努力工作,如何对得起刘鼎的厚爱?
艾飞雨回到舒州以后。头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潜心研究的奖励制度提炼出来,形成鹰扬军地公开规定。经过和刘鼎等人仔细的研磨,最终在腊月二十二日公布了最新的奖赏条例。新的奖赏制度,不但将之前的金钱物质奖励和职务奖励明文规定下来,而且还加入了爵位和土地的奖励。只要有足够地战功。刘鼎是绝对不会吝啬爵位地,亲王、嗣王都在向他们招手,同样,只要有足够的战功,也可以获得广袤的土地作为自己的私产。
有唐一代,爵位总共有九等:一曰亲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食邑千五百户。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晋封爵位,历来都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是需要朝廷反复研究,详加考虑以后才批准的。朝廷会严格控制爵位的数目,非有十分突出的成绩,是很难晋升爵位地。郭子仪这样地中兴之臣,也不过是汾阳郡王而已,其他人想要封王,更不用说了。{第一看书}哪怕是当初裴度这么出色的人物,最后也不过是国公而已,非李姓想要封王,难上加难,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地。
然而,这种严格的规定,只在唐初和唐中得到较好的执行,在唐末,朝廷已经严重失去了威信,各路群雄根本不用看朝廷的脸色,就可以自己给自己晋封爵位,朝廷迫于无奈,多半要承认群雄自封的爵位,于是,王侯国公多如牛毛,尤其是各路反贼,数量更是可观。例如刘汉宏等人,就是自封的亲王,结果最后朝廷也承认了,连李君都是个郡王。钟传只不过是打败了黄巢起义军的部分主力,就被朝廷晋封为南平王,其他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鹰扬军执行的是“奉天子”的总体策略,自然不能自己给自己加官晋爵,想要获得爵位,表面上必须得到朝廷的批准。朝廷难得有一些节度使自愿来衬托自己的尊严,肯定会有所刁难的。不过这没有关系,鹰扬军将会按照正常途径向朝廷争取加官晋爵,如果朝廷允许,自然更好,如果朝廷不允许,那也没有关系,爵位可以享受到的待遇,是不会少的。当然,根据舒州目前的情况,想要真的食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唯有不断的扩展土地,将控制范围不断的扩大,才能获得食邑的可能性。同样的,土地的赏赐也是。舒州目前的土地非常紧张,大家想要获取私人土地的话,只有拼死奋战,不断的扩展鹰扬军的势力范围。
“打下来的土地,有十分之一是属于你们的。你打下一个州,至少有半个县是属于你们的。打下一个道,至少有一个州的土地是属于你们的。”在高级将领会议上,刘鼎毫不掩饰的说。
下面的军官们,反应可想而知。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公侯万代?
爵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同样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现在,两样东西可以同时获得,还不豁出去?
毫无疑问,新的奖赏条例,极大地刺激了鹰扬军的士气。刘鼎已经明确表示,朝廷将寿州、颖州、光州作为诱饵,引诱鹰扬军去攻击淮西军。他同样将这三州下面的部分土地作为赏赐,奖励给那些勇敢作战,真心实意收复这三州的人员。因为最新的奖励制度,是从明年(光启二年)开始执行,因此很多人简直迫不及待的等待开春,等着进攻庐江的机会。至于在江南镇守的罡字营。他们同样有机会获得奖励,如果他们能够在江南地区扩展势力,刘鼎同样不会吝啬爵位和土地地。
听从了艾飞雨的建议以后,刘鼎充分给予了韦国勇自主行动的机会,只要他觉得时机有利,他都可以扩展自己的地盘。刘鼎明年的主要时间。都是在舒州,主持进攻淮西军的各项工作。在东南方面地镇海,只有全部托付给韦国勇了,他只是加一些指导性的意见。镇海地区表面上看起来稳定,事实上却是危机四伏,隐患处处。只有素来沉稳的韦国勇才能应付。
文化上。舒州已经开办了相当数量的书院,根据不完全的统计,至少有二十多所,覆盖了怀宁、太湖、宿松、望江、桐城、安庆等几个县。大量的免费书院,促进了舒州地教育事业,这里的儿童都能够免费入读书院。在舒州刺史衙门的有意识刺激下,商人们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反正开办书院的成本也不是很高。唯一麻烦地就是。找不到那么多地先生。当时的学校都是私塾,国立的太学、同文馆、弘文馆什么的。早就荒废了,于是很多书院只能暂时处于未开放状态。
总的来说,舒州各个方面的工作,都是欣欣向荣的,从上到下,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第一看书}刘鼎本来就充满了侵略性,整个鹰扬军受到他的性格影响,侵略地是很强盛地。艾飞雨的到来,更是大大地刺激了这种。现在连最底层的小兵,都深深明白,只有不断的攻城略地,他们才能获得丰厚的奖赏。于是,不可避免的,在低调的同时,鹰扬军已经开始露出自己的獠牙。一战全歼武昌军水军,鄂岳节度使路审中马上放下了之前的臭架子,再也不敢和鹰扬军为难,这是最明显的例子。
当然,鹰扬军面临的麻烦也是不少的,在明年,可能会面临更多的麻烦。鹰扬军的崛起,已经引起了部分大势力的注意,尤其是鹰扬军插手镇海地区的事情,引起了淮南军和宣武军两个大势力的强烈不安,有不确切的情报显示,朱全忠对于刘鼎的崛起,是充满敌意的。这对于鹰扬军来说,当然不是好事。淮南军也就罢了,内部是困难重重,高骈、吕用之和毕师铎之间,已经构成无法解开的死亡三角,但是宣武军却是相当厉害的,在未来数年,鹰扬军都休想是宣武军的对手。
朝廷对于舒州的支持,仅仅是口头上的。大概是意识到当初一时冲动之下,给予了刘鼎太多的土地,于是现在朝廷对于刘鼎显得格外的谨慎和吝啬,并且开始想要从刘鼎这里索取大量的回报。如果不是因为鄂岳节度使横亘其中,襄州附近还有淮西军的阻拦,朝廷肯定已经对舒州狮子大开口,要这要那。事实上,在刘鼎插手镇海地区以后,就已经有很不好的谣言,说是有人觉得刘鼎的手伸得太长了,要在背后制肘制肘。朝廷似乎感觉鹰扬军从镇海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想要从鹰扬军这里掏出一大部分来。甚至有谣言说,朝廷准备让鹰扬军打通襄州东面的道路,以便让江南的财富,可以通过襄州转运到长安。还有谣言说,朝廷准备让刘鼎率领鹰扬军进入长安,成为禁军的一部分。
这些谣言谁也不知道真假,也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但是在军事上,舒州在各个方向上都面临较大的麻烦,潜在的隐患还是很多的,这也是事实。尽管去年鹰扬军打了数个胜仗,击溃了镇海军、红巾盗等多个对手,可是它崛起的时间毕竟太短了,对手太多太强大了。就好像一个圆圈,圆圈越小。接触面就越小,圆圈越大,接触面就越广。随着鹰扬军的不断成长,面对的敌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东面,是还很强大的淮西军,他们还牢牢的控制着庐江地区。淮西军管辖范围内,有三个州地地区划给了鹰扬军。这让淮西军对鹰扬军充满了敌意。如果说任空禅和颜觉郦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的话,那么这三个州的归属,则是切肤之痛了。尽管淮西军的北方的压力很大,但是在庐江地区,淮西军依然没有任何的削弱。在庐江城内及周围,聚集地淮西军至少还有两万人。淮西军大将卢瑭接替了颜觉郦的位置,成为庐江的太守。鹰扬军和淮西军都非常明白,庐江之战是势在必行,因此,两边都在争分夺秒的进行战争准备。
有很不好的消息传来。淮西军派人和保信军进行了秘密会晤,内容不得而知,但是想必是鹰扬军有关。鹰扬军是淮西军的死敌,保信军则因为林度地关系,贝礼翊和刘鼎同样存在极深的敌意,如果说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鹰扬军的话。一点都不意味。事实上,艾飞雨一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淮西军既然可以和保信军结盟,鹰扬军当然可以和淮南军结盟,共同瓜分庐州和和州地区。鹰扬军的秘密使者同样已经派出,使得明年的庐江之战,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地变数。
西面,是鄂岳节度使管辖的鄂州、黄州、蕲州等地,武昌军的实力不是很强。但是如果武昌军联合了杜洪。共同对付刘鼎的话,鹰扬军三线作战。还是比较麻烦的。所以,尽管刘鼎悍然下令歼灭了武昌军水军,给了路审中一个下马威。但是随后马上派出了谈判使者殷红林,和路审中进行谈判,目的就是不想将武昌军置于死地,过度逼迫路审中。在这个年头,敌人和朋友是随时可以转变地,路审中目前和杜洪是死对头,势不两立,但是万一刘鼎逼急了,路审中转头和杜洪甚至是周通合作,共同对付鹰扬军,那就麻烦了。
南面,是南平王钟传控制地江西地区。在雷池,刘鼎已经领教过钟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手法,对钟传的各种举动,都显得十分的小心在意。现在的南平王钟传,在江西秘密的修炼内功,彭蠡湖水军也在加紧组建。三眼都的情报对江西还是盯得很紧的,可是三眼都毕竟是新成立地情报机构,所有地人员,基本上都是依靠策反敌人的内部人员而来地,这不但需要大量的金钱,而且需要一定的时间,此外,有些核心人员是无法策反的,这也就意味着,有些核心情报,三眼都也是得不到的。在重建彭蠡湖水军的背后,钟传是否还有其他的秘密行动,刘鼎也不得而知。
刘鼎曾经问过雷洛:“我们能不能一举歼灭彭蠡湖水军?”
雷洛遗憾的回答:“不能。彭蠡湖水军藏匿在彭蠡湖的最深处,我们孤军进入彭蠡湖,实在是太危险了。”
刘鼎只好作罢。
东南方向,是刘鼎搅乱过的镇海地区。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波浪不兴,事实上,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随时都可能爆大规模的混战。李君是条会吃人的毒狼,在刘鼎的放纵下,他将自己的毒牙伸向了薛朗。只要时机出现,薛朗就要被吃掉。事实上,刘鼎本身也是在冒险,一旦李君有足够的能力,消灭薛朗,让鹰扬军没有来得及反应,这个哑巴亏刘鼎也只能偷偷的吃下了。韦国勇驻扎在溧阳,肩膀上的胆子还是很重的,他能够最先成为开国县男,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北面,是韦绍禹和吴锁骜管辖吓得光州。之前,秦宗权曾经下令光州给淮西军提供大量的粮草,否则就要派遣大军消灭光州的清淮军,但是光州实在无法提供足够的粮食出来,秦宗权于是调集了大军,准备一举夷平光州,偏偏宣武军突袭淮西军,秦宗权不得不将集合起来的部队,使用到对抗宣武军上面来,光州因此逃过一劫。
可以这么说,光州是淮西军的附庸,光州本身的清淮军已经不多。数量还不足三千人,而且还处于淮西军的严密监视下。光州清淮军和淮西军肯定是有矛盾的,他们不愿意接受淮西军的压榨,但是他们同样不愿意看到刘鼎的到来。当初孙雁昊地死,让鹰扬军和光州清淮军结下了深仇,韦绍禹和吴锁骜都誓此生不和鹰扬军来往。
说了这么多,其实鹰扬军最大的麻烦,依然是淮西军。淮西军是鹰扬军最大的目标。也是未来数年最终的目标。打败淮西军,不但是朝廷的要求,也是鹰扬军茁壮成长的必然选择。得中原者得天下,这是恒久不变的道理,凡是定都江南的王朝,延续地时间都很短暂。只有那些定都北方的王朝,才可以绵延百年。哪怕刘鼎的历史知识不多,也明白这个道理。
八角镇战役以后,虽然淮西军的势力有所削弱,内部精锐的紫焰都和血霸都都受到极大的损失,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已经是不堪一击。相反地。在光启元年的年底,淮西军看起来是更强大了,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尤其是在八角镇打败了宣武军以后,淮西军的势力,似乎达到了巅峰状态,所管辖的区域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淮西军节度使秦宗权。大有据临天下的态势。一时间。在淮西军地周围,各个节度使都暂时被迫固守,淮西军则连续出击,连续攻陷了好几个州,唯独陈州刺史赵,死死的挡住了淮西军的进攻。
为了表彰赵的杰出表现,朝廷下令在陈州成立忠义军,由赵担任节度使。赵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宣武军而单独抗击淮西军。因此和朱全忠的关系很好。朱全忠也需要赵这样意志坚定的人物来牵制秦宗权,两人一拍即合。使得宣武军和淮西军地争夺,又充满了变数。究竟谁胜谁负,谁也不知道。
鹰扬军明年地方针,是非常明确的,基本战略是:“奉天子,修耕植,贮军资。”。
在明年,鹰扬军要高高的抓紧天子这面大旗帜,借天子的名义攻击他人。任何政治斗争,都是需要旗帜的,越是正面的旗帜越好。三国时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知道是多少节度使的梦想。在经济上,则是不断的展内功,提升自身地实力,为大规模地军事行动积累足够的资本。舒州不缺粮食,这是很大地优势,但是如何将粮食的优势尽可能的挥出来,却有待研究。
鹰扬军的军事战略,具体来说,是北面防御,东面争取,南面渗透,西面引诱。
北面,是清淮军控制下的寿州,实力不强,还有大别山作为天险,对鹰扬军基本上没有威胁。同样的,鹰扬军想要对其产生威胁,却也不容易,在没有打败寿州的淮西军之前,鹰扬军根本不可能对光州动武。所以,刘鼎命令驻守霍山县的炽字营,加紧时间剿灭大别山的匪徒,以便将炽字营从霍山县腾出来,投入对寿州的进攻。
这里有个小小的插曲,就是大别山的匪徒,在彭飞虎的折腾下,基本上消耗的差不多了。彭飞虎睚眦必报,在刘鼎连续取得进展的同时,他的复仇行动也进行的有声有色,六张脸等匪徒都被彭飞虎消灭掉,那些曾经侮辱了他妻女的匪徒,都被他煎皮拆骨,一块块的挂在大别山的千年大树上。由于舒州刺史衙门的引诱,不少的匪徒都转行做了伐木工人,加上鹰扬军的实力越来越强,彭飞虎也意识到自己如果主动招惹刘鼎的话,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所以,他开始有意识的收敛自己的行动。艾飞雨认为,在不久的将来,彭飞虎完全有投诚的可能性。
东面和东南面是鹰扬军重点进攻的方向,包括庐江和镇海地区。明年鹰扬军的重点战略目标,就是夺取庐。庐江,是淮西军的大别山以东最南面的据点,鹰扬军一旦攻克庐江,回旋的余地将会成倍扩大,而且可以出击的地方更多。然而,鹰扬军想要攻占庐江,却不是容易的事情,只要是庐江暴露在鹰扬军的爪牙之下,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鹰扬军肯定要对庐江动手。淮西军不是傻子,所以他们拼命的加强庐江的防御,他们不但在庐江修建了无数的陷阱、壕沟、鹿岩等,还在庐江的周边地区部署了大量的兵力,誓死反击鹰扬军的进攻。
依据刘鼎的估计,没有一年半载的拉锯战,是绝对不可能稳住庐江的。淮西军对于庐江这个最南面的据点,还是看的很重的,一旦他们丢失了庐江,鹰扬军就会和保信军完全连到一块,卢瑭、张佶和刘建锋三人,都先后到蔡州觐见了秦宗权,可能是秦宗权当面和他们许诺了些什么,他们都表现的非常积极,日以继夜的加强庐江的防务。
在争夺庐江的问题上,各个军官都争论的十分激烈,每个人都知道庐江之战将会非常的艰苦,但是越是艰苦,才越显得自己的功劳突出。除了向来沉默的黑粉部队之外,忠字营、勇字营、飞营都抢着要担任主攻。忠字营的李天翔认为,勇字营总是老二的角色,不公平,这次说什么也要做回老大。勇字营的杨璧鳞觉得上次攻击溧水城,暴露了很多问题,勇字营已经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改善,庐江之战正是最好的检阅。飞营的杨鹭飒则觉得,飞营是新部队,新部队就要承担艰苦任务,才能尽快的成熟起来。三个人吵翻了天,刘鼎始终没有表态。快中午的时候,刘鼎缓缓的说道:“暂时散会!下午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