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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海十四郎     汉鼎txt下载     汉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 新的领地(2)

    石头镇不大,张家宅院却极大,连绵数里,占据了石头镇的东南半边,宅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大大小小的房间也很多,光是正门进来就有三重。{第一看书}张家虽然在三年前搬到了歙州,但是在这里还有人负责维护打理,因此看起来丝毫不显得破旧。两艘楼船上运载的五百名家丁,进入这所宅院之后,立刻好像一桶水倾泻在了大沙漠上,马上就看不到了。

    老管家张奇贵专门将刘鼎安排在西侧的厢房,这里距离前厅很近,和外面只有两道围墙相隔,外面就是浓密的柳树和榕树,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的知了叫,现在乃是夏天,知了的叫声十分的烦躁。当然,如果能够静下心来,又会觉得它们的叫声挺可爱的,一切都是看人的心情而已。刘鼎现在心情不好,对这些知了的确不喜欢。

    张奇贵回到正厅的时候,刚好听到张祥鹤说道:“老谭,你去探一探,怎么回事?镇海军为什么封锁江面?”

    老谭是老家人,素来以打探消息快有效著称,他接令后马上出去了。

    张祥鹤在前厅那里不安的来回踱步。

    不久之后,老谭就回来了,汇报说道:“溧阳的红巾盗又闹起来了,李君这次闹得特别凶,溧水和金坛都被他们攻下来了。镇海军封锁江面,就是担心红巾盗从水面上动进攻,同时切断润州通往长江上游的水道。据说有人私底下用钱财支助红巾盗,但是不知道是谁。”

    张祥鹤皱眉说道:“金坛也失守了?张郁在做什么?”

    老谭说道:“张郁正在困守延陵。”

    张祥鹤眉头紧锁,良久没有说话。

    红巾盗其实不是盗贼,而是李君率领地刘汉宏军队偏师,来源于他们都用红巾包裹头颅,因此自称红巾军。但是大多数人都将他们称作红巾盗。因为这些红巾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凶残暴虐之处,比起往日的黄巢起义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润州、苏州等地,本来就是较富庶较平静的区域,只是因为黄巢起义军的到来,这里才到处燃起了战火,而红巾盗的到来,则将这片地区彻底的推入了地狱。

    刘汉宏原来是山东兖州人,随同泰宁节度使齐克让一起镇压黄巢起义军。但是他素有野心,劫掠军队地辎重投靠了黄巢。然而,在朝廷军队地追击下,他力不能支,加之他对黄巢的不满,于是又投靠了朝廷,被封为忠武军的牙将,乾符五年随同宰相王铎率军前往湖南,准备阻止黄巢起义军北上。

    当时宰相王铎率领军队驻扎潭州(湖南长沙)。抵抗黄巢。无奈黄巢势大,千万竹筏顺湘江而下。瞬间就将潭州攻占,唐军统军大将,宪宗时代名将李晟的孙子李系战死,二十多万唐军一触即溃,一直溃退到荆州附近才勉强站稳脚跟,黄巢起义军随即占领了岳州等地。

    王铎热爱享受生活,大军出征依然带着近百位娇妻美妾,莺歌笑语,充斥军营,他退到了荆州以后,觉得这里还不安全,于是下令刘汉宏率军在此固守,等待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率军增援,共同抵抗黄巢,自己则带着娇妻美妾回去长安躲避。其时黄巢随时会杀到荆州,刘汉宏感觉据守荆州乃是死路,王铎明显是要自己做替死鬼,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带领军队洗掠了荆州,抢掠了大量地财货,还一把火烧掉了江陵,然后当起了流寇。

    其后,刘汉宏和朝廷互相讨价还价,先是担任宿州刺史,他觉得这个职位太小,不满意,最后朝廷任命他为浙东观察使,管辖越州(浙江绍兴)、明州(浙江宁波)、台州(浙江临海)一带,刘汉宏这才欣然上任。但是,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就是杭州刺史董昌。

    董昌同样是在抵抗黄巢起义军的战斗中起家的,最后成功驱逐杭州刺史路审中,自称杭州刺史留后,他英勇善战,身边又有一大群死士,朝廷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于是默认了这个事实。在浙东,刘汉宏和董昌召开激烈的争夺,董昌麾下有猛将钱相助,又有大量死士,连续击败刘汉宏,导致刘汉宏的军队流散各地。刘汉宏连续对董昌起数次进攻,结果都被董昌击败,于是实力慢慢的衰退。

    但是在镇海节度使辖区,刘汉宏的部队则显得非常地顽强,这些部队以李君为,控制了金坛、溧阳、溧水等地区,闹得润州的西边鸡犬不宁。李君据守地溧阳,处在镇海军节度使和宣歙观察使之间,两边都可以进退,东边镇海军进攻,他可以撤退到宣州境内,西边宣州军进攻,他又可以逃到润州境内。

    偏偏镇海节度使周宝自觉高人一等,出身高贵,很是看不起宣歙观察使秦彦,因为秦彦原来是黄巢起义军的将领,后来投降了高骈,最终出任宣歙观察使。黄巢和高骈都是周宝痛恨的人,周宝根本不想和秦彦合作,秦彦多次提及联合进剿李君,都被周宝拒绝,因此给了红巾盗更多的生存机会。

    驻守延陵的镇海军大将张郁,连续被李君打败,现在只能困守延陵。张曦均要投奔的薛朗,正在句容组织对红巾盗的围剿,但是镇海军主要的兵力,都在张郁那里,薛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才不得不请求张曦均地帮助。张曦均和张祥鹤带领自己地家丁,就是要赶到句容去,协同薛朗作战。听说紫巾盗如此势大,张曦均和张祥鹤都不免有些忧虑。他们这五百人杯水车薪,如果能够消灭兵力上万的红巾盗?

    却说刘鼎在张家宅院养伤,两耳不闻窗外事,伤口慢慢地复原。只是,没有将消息成功的传回去舒州,总是觉得内心里没有底。生怕自己无缘无故失踪以后。舒州会自己闹将起来,如果舒州真的出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地,可能就这样毁掉了。金泽南组建三眼都的时候。留下了三眼都最高等级的暗号,他是知道地。他抽时间到石头镇地周围转了好多圈,留下了三眼都的联络信号,却始终没有人前来接头。

    这天,刘鼎同样在码头边的柳树底下徘徊,看看有没有运气遇上三眼都的人,只看到江面上镇海军地战船不断的来往,将长江封锁的水泄不通。所有要到上游去的船只,全部都被拦截下来。同样的,顺流而下的船只,也有很多被扣留。码头不断的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跟刘鼎联系。结果直到傍晚时分,三眼都的人才出现了,原来是个戴着斗笠地渔夫,他来到柳树旁边,准确的对上了暗号。然后顺着箭头地方向来找刘鼎。

    “白朴?”刘鼎非常意外的说道。

    “大人?”

    白朴同样显得惊讶无比。

    刘鼎说道:“原来你在这里。”

    白朴同样说道:“原来你在这里。”

    刘鼎又好气又好笑。急忙将白朴拉到偏僻的地方,这才问起舒州的事情来。

    自从雷池水寇被改编成舒州水军以后。原来被关在牢房里的雷暴和白朴自然也放了出来。两人都是薛檀雅的忠心手下,但是薛檀雅既然决定要回去波斯,他们两个也只好另谋出路。雷暴去了雷洛率领的舒州水军第三舰队,白朴则自愿加入了三眼都。白朴外貌普通,就算见了面都很难描述他的模样,刚好符合三眼都成员地要求。

    刘鼎并不知道白朴在金陵府执行任务,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白朴是临时增派到金陵府地。刘鼎和袁思礼同时失踪,舒州的确产生了不小地混乱,还以为他们俩出了什么意外,于是赶紧散人手去到处寻找。佴泰和韦国勇商量着,都觉得刘鼎会不会是和袁思礼两个偷偷的摸入了庐州,想要刺杀贝礼翊,因为两人的功夫都如此高,胆子又大,天底下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尤其是因为林诗梓的关系,舒州出动军队无法完成任务,于是愧对林诗梓的刘鼎干脆做独行侠,想要刺杀或者劫持贝礼翊换取林度和林夫人的自由,这也是非常符合刘鼎的个性的。

    当然,其他的推断也不少,只是都不及这个推断合情合理。三小姐林诗梓本来病恹恹的,内心里恨透了刘鼎,但是听说刘鼎居然带着袁思礼去庐州刺杀贝礼翊,马上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但精神重新振作起来,而且还天天为刘鼎在佛像前祈福,虔诚的不得了。更荒唐的是,有人小心翼翼的推断,刘鼎会不会悄悄到金陵府去找裴凝紫,至于说出这个推断的人是谁,现在已经不可考,反正白朴就这样来到了金陵府。结果他还没有找到裴凝紫,却先看到了刘鼎。

    白朴好奇的说道:“将军,小袁呢?”

    刘鼎说道:“哪个小袁?”

    白朴诧异的说道:“袁思礼啊!”

    刘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舒州还不知道自己被李嗣源暗算了,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带着袁思礼前往庐州刺杀贝礼翊去了,倒替自己掩盖了一桩天大的丑事,虽然说不诚实不是好孩子,但是作为舒州的军政长官,作为鹰扬军节度使,作为右鹰扬卫中郎将,时刻都要在部下面前保持机智勇敢的形象,如果这件事情被曝光,的确是很不光彩的,于是将错就错的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我们刺杀贝礼翊失败,我让他回老家去了。”

    白朴关切的说道:“那大人你……”

    刘鼎晦涩的说道:“我……贝礼翊派出大量军队来追杀我们,我中了他们一箭,不小心骑马坠江,刚好有艘大船将我送到了金陵,我就在这里暂时养伤。”

    他转过身来。让白朴看到自己背后的伤疤。

    经过几天地调养,他的伤口已经结疤,隔着衣服都可以看到。

    白朴还是有些奇怪的说道:“为什么不让小袁到舒州养伤呢?”

    刘鼎不欲多做解释,对白朴说道:“这是我的安排。你马上将我安然无恙的消息传递会舒州,但是一定要保密,只有佴泰、韦国勇和三小姐等几个人知道。我不在舒州的时候。军政由佴泰和韦国勇两位大人商量决策。另外,你还要传令给他们,尽快安排萧骞迪带领额头上没有标记地鬼雨都战士,安排龙歌和马跃带领龙战士。秘密潜行到金陵府来,我在这里等他们。”

    白朴一听这个,就知道刘鼎不是在泡妞了,这是军事机密,他不应多问,于是用脑子快地记下来。

    刘鼎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其他人偷听,才低声的说道:“日后我们还用那棵柳树做标记。有事我会找你的。”

    白朴答应着。

    刘鼎看看四周,低声说道:“好了。你先走!”

    白朴点点头,戴上斗笠,迅离开。

    一会儿以后,刘鼎也离开这里,回到张家大院。

    解决了这件事情以后,刘鼎心情畅快,觉得那些知了的叫声也没有那么讨厌了,这天晚上也睡得特别地安稳。第二天起来精神百倍。透过围墙间的缝隙。他可以看到张家的家丁们正在操练,准备投入到和红巾盗作战中去。张家从歙州带来了五百名的家丁。毫无疑问,这些家丁的装备和训练都已经不错,所有装备都是军用品,人员也都是专业的士兵。张家家丁分成四队,队长分别是于蔺、穆跑、蔡蕃、糜特,刀盾手、弓箭手一应俱全,看起来倒也似模似样,只是刘鼎现在眼界高了,不免觉得他们有些孱弱。

    张奇贵暂时没有继续来唠叨自己,看来他们的事情也很忙,毕竟,他们是三年后回到石头镇,说不定已经有无数的朋友登门拜访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前厅地灯火通常都要很晚才熄灭,张曦均和张祥鹤都没有来看过自己。{第一看书}然而,在这种忙碌的背后,刘鼎始终觉得有点危机感,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生。

    这天晚上,刘鼎忽然听到远处有混乱地脚步声传来,跟着有人大声喊叫起来:“红巾盗杀来了!红巾盗杀来了!”

    刘鼎内心微微一动,敏捷的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操起门闩,悄悄的走出门口,爬到墙头上四处张望。只看到前院火把通明,张家的家丁们都急忙进入战斗状态,弓箭手开始在墙头上布阵。张曦均和张祥鹤两人,也手提长剑亲自督战。那张曦均威风不减当年,面目冷峻,腰杆挺直,张祥鹤却是优雅斯文,使用的长剑似乎也更像工艺品,细长而华丽。

    不久之后,在张家大院的外面,密密麻麻都是火光,大队的敌人到来了。火光中,的确有很多红头巾包裹地士兵,熊熊燃烧地火把,照耀着红色的头巾,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很快,这些红巾盗就将张家大宅院完全包围起来了,并且前面地弓箭手开始列队,对张家宅院动齐射。

    嗖嗖嗖!

    不断传来箭镞破空的声音,跟着箭镞落在宅院的各个角落,出杂乱的声音。

    有人在箭镞中倒下了,出痛苦的呻吟声,围墙后面的家丁们,都不得不暂时低下了脑袋。

    在箭镞的掩护下,一队红巾盗上前,抛出长长的勾索。这些勾索似乎和楼船上使用的飞铙相同,前面都有很大的开叉,勾住了目标以后,将会牢牢的紧抓不放。这是很简单的武器,使用方法也很简单,无非是要将围墙勾塌而已。但是不得不承认,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办法,但见三四条飞铙抛过来,紧紧的勾住围墙,外面的士兵用力一拉。

    轰隆隆……

    围墙马上倒塌了一大截,围墙后面的弓箭手纷纷落地,跟着就被迎面而来的箭镞大部分都射死在地上。有几个弓箭手运气比较好,被掩埋在废墟里面。暂时躲过了对方的箭镞,可是进退不得,苦不堪言。

    红巾盗又将勾索抛出去,勾住别地围墙,跟着用力一拉。

    轰隆隆……

    又是一大片的围墙倒塌,围墙后面的张家家丁们同样被拉倒在废墟里。承受着红巾盗要命的箭镞袭击。中间大部分人就此死亡,还有些人在顽强的挣扎,最终依然逃脱不了死神的拥抱。箭镞不断地落下,废墟上面地人基本上都被射成了刺猬。浑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箭镞。

    嗖嗖嗖!

    围墙连续被勾开了两个巨大的口子,不少家丁们都暴露在对方的怒箭下,密集的箭镞不断地射过来,围墙后面的家丁们纷纷倒下,幸存的急忙向后撤退,结果在撤退的过程中,又有不少人死亡。那个叫做糜特的家丁队长,也被红巾盗的利箭射中。倒在了庭院的正中间。

    糜特倒下,张家的家丁士气顿时受到了严重地打击。尽管他们还不断的反击,射出凶狠地箭镞,可是气势上却弱了很多。红巾盗趁机一拥而上,从缺口中蜂拥而入,潮水般的涌上来。张家家丁们人单力薄,张曦均只好下令家丁们退守内院,缩小防守的范围。外面的大部分宅院,都被放弃了。

    刘鼎所在的厢房。也被放弃了。刘鼎悄悄的隐藏在角落中,不断有红巾盗从刘鼎的前面经过。却没有看到刘鼎的身影。突然间,刘鼎从暗处中一下子跃出来,一下子跳到一个紫巾盗地后面。那个红巾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刘鼎已经一门闩打在他地后脑上,噗的一声,脑浆迸裂,这个红巾盗一声不吭地倒下去。随即,刘鼎从这个红巾盗的身上拿起一把铁胎弓,然后又摘下他身上的雕翎箭。轻轻的掂了掂铁胎弓,现它真的很沉,试了试弓弦,硬的可以。

    这种弓有个专名的名字叫做铁胎弓,可见其独特之处,江南的造弓木材稀少,紫杉木几乎没有,因此有弓匠在弓背内夹入薄薄的铁片,甚至在弓弦也夹杂了特别细小的金属丝,使得铁胎弓的威力要远远大于普通的蛇脊长弓。当然,铁胎弓的成本,要比蛇脊长弓高很多,制造工艺也困难很多。根据情报资料显示,这些铁胎弓一般都是马鞍山的沈家出产的,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技术。

    纯正的铁胎弓,没有上百斤的力气,是绝对拉不开的,而要真正投入使用,没有一百五十斤的力气,休想将箭镞成功的射出去,这个红巾盗的身材很高大,可惜他的反应慢了点,要不然……嘿嘿!自从被李嗣源袭击了一会,刘鼎现在没有那么狂妄了,不过这小小的红巾盗还不放在眼里。

    刘鼎还没有真正单独使用过弓箭杀人,他拿着铁胎弓和雕翎箭,好像是初次上战场的新兵一样,到处寻找有价值的目标。很快,他现了左侧有一个大汉,正在手舞足蹈的吼叫着,喝令自己的手下不断的进攻。在他的身边,始终都有四个卫兵,显然是个有身份的家伙。

    李嗣源虽然暗算了他,但是李嗣源教导的骑术和射术,绝对是货真价实,没有丝毫的花假,现在的刘鼎,用来弓箭来自信多了。他慢慢的拉开弓弦,瞄准了那个有身份的红巾盗大汉。

    嗖!

    雕翎箭呼啸而去,出刺耳的破空声。

    噗!

    二十丈之外的那个红巾盗大汉,身体被雕翎箭带着向右边旋转着,跟着扑通一声倒地。

    雕翎箭准确的射中了他的身躯右侧,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半边身体都撕碎了,但是因为没有命中要害,他居然还能在地上挣扎,随即就被剧烈的痛苦冲击的昏迷过去。他在恶狠狠的诅咒,这个该死的弓箭手,为什么不一箭射死他,而要他承受如此难受的痛苦。

    他身边的红巾盗大吃一惊,急忙寻找箭镞来袭的方向,前面正在搜索的红巾盗,也马上将目光转到了刘鼎这边。

    刘鼎一箭得手,立刻转移阵地,只听到后面嗖嗖嗖的声音不断传来,箭镞不断的落在他刚才藏身地地方,将那片区域全部钉成了刺猬。他猫着腰。从断裂的围墙后面跳过,迅转移到了第二个隐藏点。张家宅院的围墙虽然被拉倒了两个大缺口,但是可以藏身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很快,刘鼎现了第二个目标。

    在距离他大约二十三丈之外,同样有个红巾盗的军官在号施令,在他地周围。至少有四个红巾盗地低层军官。

    刘鼎再次屏住呼吸。瞄准了这个目标。

    嗖!

    雕翎箭呼啸而去。

    那个红巾盗头子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箭镞穿透了他的胸膛,登时了结。

    他身边的红巾盗士兵顿时哗然,下意识的蹲下身体。

    也就在这时候。刘鼎感觉到背后一阵刺痛,可能是伤口被扯裂了,他只好放下铁胎弓,悄悄地在围墙的后面喘息着。铁胎弓的杀伤力极其强大,可是需要的力量也很大,尤其是背部和臂部的力量,这样一来,他背后的伤口就不可避免的要被扯裂。他只好将铁胎弓暂时藏好。一手一枚雕翎箭,继续寻找杀敌的机会。

    红巾盗现在重点进攻地方向。是张家大院的三重门。在张家大院地三重门后面,张家的家丁显然抵抗的非常激烈,不断有箭镞射出来,将冲上来的红巾盗杀死在地上。因为收缩了防线,张家家丁控制的区域虽然小了,人员却变得非常密集了。

    那张曦均在兵部曾经担任过员外郎,后来又担任过润州刺史,还算知兵。他非常明白。只要拖到天亮,驻守句容的薛朗就会派兵前来增援。危机自解。那些红巾盗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不断的起攻击,他们用盾牌和桌椅组成抵挡箭镞的防线,一步一步地压缩中间地空地。在盾牌的背后,还有那些抓着勾索地士兵,但是现在张家的家丁们都知道他们的勾索威胁所在,所以箭镞不断的往他们身上招呼,在他们有机会抛出勾索之前,就将他们杀死。

    嗖嗖嗖!

    噗噗噗!

    张家家丁们射出的弓箭,不断的落在盾牌上,出非常沉闷的声音。

    有部分的箭镞,从盾牌或者桌椅的中间穿过去,射中了后面的红巾盗,于是红巾盗不断的有人倒下。

    然而,上来的红巾盗越来越多,倒下的人,马上就有人填补了他的位置,依然不顾一切的向着三重门挺进。

    刘鼎静静的躲藏在暗处中,观察着两边的动静,根据他的估计,红巾盗的数量至少有三千人,也就是说,是张家家丁的六倍。不说别的,就是这个人数上的优势,就足够荡平张家大院了,因为张家大院不是军事要塞,除了薄薄的围墙之外,他们一无所依。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张家大院或许天亮前就要被铲平了。

    事实上,在张家大宅里面,悲壮的气氛正在慢慢的弥散,几乎每个人都想到了战死的后果。红巾盗的数量如此之多,张家大院又不是可以坚守的要塞,现在红巾盗的攻势越来越猛烈,那些家丁们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家丁队长糜特也战死了,偏偏现在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两个时辰。

    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足够红巾盗荡平张家大院了,他们那些古怪的飞铙,的确是攻打张家大院的利器啊,家丁们现在可以依靠的,就是三重门左右两边的围墙,但是如果这堵围墙也被红巾盗勾塌的话,他们就只能和红巾盗进行肉搏战了。三千对五百,肉搏战的结果可想而知。在三重门的后面,张曦均仰视深蓝的天空,缓缓的说道:“我张曦均上报国家朝廷,下报黎民百姓,此生无憾,祥鹤,你后悔吗?”

    张祥鹤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倒也不怕死,他狠狠的挥舞着精细的长剑,目光熠熠的说道:“在我倒下去之前,我一定要杀死至少五个红巾盗!”

    张曦均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红巾盗,嘿嘿,红巾盗……”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有些模糊不清,张祥鹤也没有太在意。

    这时候,外面的红巾盗攻击地越来越猛烈了。围墙后面的家丁也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刘鼎在暗处了躲藏了小半会儿,顺着破碎的围墙和废墟慢慢的潜入到红巾盗的后面,想要找机会在红巾盗的后方制造混乱,迫使红巾盗分兵。正在潜行间,忽然看到前面有动静,身体悄悄地停下来。

    原来。是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胖嘟嘟地军官到场。这个军官看起来应该是最高级别的,因为他周围的卫兵少说也有二十人,从四面八方跑来向他献媚的军官,也有差不多二十人。胖军官地军装严重不整。好像是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的样子,醉眼惺忪,脚步轻浮。

    旁边刚好有个废墟,刘鼎顺手捡了一把横刀,一弯腰钻入了废墟里面,静静的注视着胖军官的动静。

    那些兵丁护卫着那个胖嘟嘟的军官过来,似乎想要看看三重门这边的战斗情况,一行人边走边说话。

    有人说道:“张家气数已尽矣。只带来了五百名家丁,咱们出动三千人。固然是雷公打豆腐,却是不过瘾。”

    旁边有人说道:“谁叫他们急匆匆的从歙州赶来送死?既然来了,咱们就不能不尽到地主之谊,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着说道:“为什么他们不将家眷也带来呢?听说,张家姑奶奶们个个年轻貌美,床上功夫都是好厉害的,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一大群人都出会意地**。

    有人巴结着说道:“就算张家的姑奶奶们都来了,那也是将军先享受。哪里轮得到你?”

    马上有人接口:“那是。那是,只是。咱们收拾下手尾难道不行吗?”

    一大群人继续出会意地**。

    有人说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此被她们逃过了。”

    那胖嘟嘟的军官志得意满,满面红光的说道:“你们都是蠢材!难道她们在歙州,咱们就享用不了吗?咱们抓住张曦均和张祥鹤,要那些女人们用身体来赎,到时候她们为了自己的相公,还不是乖乖的听令,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让她们推车就推车,坐莲就坐莲,吹箫走后门,保准她们比天香楼的妓女还听话!”

    旁边马上恭维如潮。

    “大人英明!”

    “大人就是聪明!”

    “都说跟着大人绝对不亏,你们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胖嘟嘟的军官似乎对自己地计谋十分满意,嘟囔着说道:“尽量生擒他们,尤其是张曦均和张祥鹤两人,不但要那些女人投降,还要让薛朗进退不得,最好是乖乖地自刎了事。我们放着大好的夜色不用,却跑来这里打仗,容易吗我。”

    立刻有军官传令下去,大声说道:“大人有令,尽量抓活地!”

    胖嘟嘟的军官说道:“好了,差不多了,加快进攻度……我还要回去天香楼啊!”

    旁边的军官都媚笑着说道:“大人放心,绝不耽误您的时间……”

    刘鼎突然从废墟跃出,箭步冲向胖军官。

    胖军官身边的卫兵倒也反应极快,急忙挡在胖军官的面前。

    然而,刘鼎伸手就是一刀,最前面的两个卫兵,就被斜斜的劈成了两段,跟着又是一脚,将后面的两个卫兵踢开,瞬间就冲到了胖军官的身边。

    那个胖嘟嘟的军官几乎吓晕了,居然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珠都忘记眨动了。

    刘鼎伸手扣住对方的喉咙,将他挡在自己的面前。

    周围的卫兵们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蓦然间,有个军官从刘鼎背后一刀刺来,刘鼎将胖军官向后面一拉,挡在刀锋的面前。

    哧!

    尖刀刚好刺在胖军官的小腹上,胖军官顿时尖叫起来。

    那个军官微微一愣,急忙收刀,刘鼎已经一刀将他枭,跟着一脚将他的尸体踢开。

    其余的军官顿时不敢动。

    刘鼎朝里面叫道:“张祥鹤,出来五十个人帮我!”

    张家的家丁们急忙将情况报告给张曦均和张祥鹤。

    张祥鹤又惊又喜,爬上墙头一看,果然看到刘鼎握住了胖军官,当即手握细剑,带着五十个家丁冲了出来。

    红巾盗想要阻拦,刘鼎紧握着胖军官的喉咙,厉声喝道:“让开!”

    他手下用力,胖军官顿时惨叫一声,脸色不断的抖,连声说道:“让……让……让……”

    那些红巾盗只好让开一条路。

    张祥鹤带着家丁来到刘鼎的身边,围成一个圈,掩护刘鼎缓缓的撤退。

    那些红巾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入三重门,却找不到丝毫破解的办法。

    轰隆隆……

    厚厚的铁门关上,张祥鹤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刘鼎将那个胖军官一推,他就歪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张祥鹤狠狠的踢了他两脚,气愤的说道:“说!你是红巾盗的什么官?为什么攻打我们?”

    胖军官只知道捂着自己的小腹惨叫,根本不回答,倒是旁边的张曦均脸色严峻,目光熠熠的看着刘鼎,缓缓的说道:“他不是红巾盗的人,他叫丁贵,是丁从实的侄子!外面的红巾盗,都是周宝的心腹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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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金陵,我来了!(1)

    外面红巾盗的喊杀声不断的传来,好像随时都要起攻击,三重门里面却是静寂的一片,甚至连夏夜的炎热似乎都已经消失无踪,知了的叫声也在这个时候完全的沉寂。{第一看书}刚才红巾盗动进攻的时候,还向张家大院射入了不少的火箭,现在火势逐渐的蔓延开来,将这夏夜映照的格外的鲜红。不断跳动的火苗,让刘鼎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狰狞,丁贵躺在地上看着他,只能暗暗的叫苦,实在想不出张家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个能打的家伙,之前的情报看来是完全错误的。

    周围有些家丁们靠得近的,蓦然听到这个惊骇的消息,都情不自禁的从心底下冒起寒意。他们本能的觉得,也许,他们不应该到来润州的。他们不知道家主率领他们到润州来的真正目的,然而,这么快就和节度使周宝对上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里可是别人的地头啊。

    张祥鹤脸色变的非常的难看,难以置信的说道:“周宝派人假扮红巾盗?为什么?”

    刘鼎冷冷的说道:“因为薛朗。”

    在这里的所有人里面,都没有人像他这样认真详细的研究过镇海节度使衙门的复杂关系,哪怕张曦均原来是润州刺史,也没有他这样清楚现在的润州局势,因为他离开润州已经三年了。俗话说,没有比敌人更了解自己,现在的镇海节度使,就是刘鼎最大的敌人,甚至还排在淮西军的前面。因为镇海节度使阻断了舒州的出海通道,使得舒州的货物送不出去,同时舒州需要的海盐等货物也送不上来,刘鼎为此不知道伤透了多少脑筋,日夜斟酌着进攻润州的机会,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进攻途径。两者相隔地太远。如果真的打起来,舒州军队恐怕力有不逮。

    然而,不能直接进攻不意味着刘鼎就从此放弃了,他和韦国勇等人日夜研究,都试图从镇海节度使的内部攻破这个坚固的堡垒。根据金泽南收集的情报,现在的镇海节度使衙门。其实是矛盾重重。镇海节度使周宝出身名门,又曾经立有大功,因此非常地骄傲,连淮南节度使高骈都看不起,更何尝是自己的手下人?

    镇海节度使的军队组成,也是比较独特的。在黄巢起义军到达这里之前,基本没有正式的军队。因此为了抵抗黄巢起义,各地组织了大量的民团或者乡勇,黄巢起义军离开以后,这些民团和乡勇就组成了镇海军,他们的头子也就成了指挥使,其中最出名地就是杭州刺史董昌。因为镇海军是地方民团或者乡勇展过来的,所以各个指挥使麾下的兵力各不相同。丁从实掌握的兵力最多。有三万人,刘浩、张郁、刁等人掌握的兵力相差不远,都在万人左右。

    丁从实是周宝的头号心腹大将。也是周宝最得力的战将,很得周宝地信任,周宝甚至将身边地侍妾都赠送给他,此人外表普通,但是深晓兵法,在行军作战方面很有一套,周宝之所以能够坐稳节度使的宝座,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丁从实。但是除了丁从实之外。周宝就再也没有特别心腹的战将了。张郁、刘浩、刁等人,都只不过是暂时附会他而已。其实内心惶恐不安,润州一直都有传言,说周宝准备将他们地部队全部拿掉,然后用节省下来的军费组织新的部队,由自己直接指挥,连新军队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后楼兵。

    薛朗是镇海节度使的第三把手,度支催勘使、太子左庶子,掌管着镇海节度使一定的财权,他是当初裴琚时代唯一幸存的官员。镇海军指挥使刘浩和薛朗的关系很好,因此受到周宝地排挤,最终将两人都挤出了润州,撵到了句容来对付红巾盗,同时在后勤和兵员上对刘浩多有制肘,薛朗才不得不向张曦均等人求助。然而,周宝既然打定主意要排挤薛朗,当然不会轻易让薛朗从外面获得帮助,今晚地袭击,只不过是小小的开场戏罢了。

    张祥鹤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说道:“薛大人?刘鼎轻描淡写的说道:“今晚的行动,绝对不是丁贵一个人在主持,外面的部队,肯定是丁从实的偏师。”

    张祥鹤爬上墙头上,细心的观察着外面的红巾盗,但是他看不出中间的区别来。李君的军队,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是军用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只是,红巾盗原来也是官军,使用正规的武器不奇怪。他甚至看到,外面的红巾盗还在低声的商议,三重门外面的红巾盗也没有撤退,他们还是将张家大院包围的严严实实的。

    刘鼎蹲下来,看着叫苦不迭的丁贵说道:“你叔叔现在应该是在句容附近?”

    丁贵惨叫着,拒绝回答。

    张祥鹤紧张的说道:“现在,怎么办?”

    刘鼎镇定自若的说道:“他们暂时不会起攻击,按照正常的程度,他们现在应该是马上派人通知丁从实,等待丁从实的决定。从这里到句容,就算步行也只需要两个时辰,如果有快马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够来回。”

    张曦均走到刘鼎的面前,庄重的说道:“舒壮士,我张曦均虽然在兵部任职多年,后又在润州担任刺史,却无实战经验,这等战事还是头次遇到,还请舒壮士指点迷津。

    刘鼎不卑不亢的点点头,冷峻的说道:“我们必须在丁从实到来之前脱离险境,尽快离开这里。”

    他转头看了一下丁贵,淡淡的说道:“他的作用也就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以后,就算我们不杀他,丁从实也会杀了他。”

    张祥鹤狠狠的上去了踢了丁贵两脚,厌恶的骂道:“***,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干,偷偷摸摸的袭击老子,算什么英雄?还假扮红巾盗!真是丢尽了镇海军的脸了!难怪红巾盗越来越猖獗。都是被你们这些窝囊废给害的。”

    丁贵身体很胖,肥肉多,被他踢两脚问题倒不大,只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血水不断地涌出来,他好像有些怕血。竟然要昏厥过去。结果刘鼎上去在他的肩头附近踢了一脚,丁贵吃痛,于是又清醒了过来,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

    刘鼎借着张祥鹤的话题说道:“红巾盗之所以能够越来越猖獗,难道是镇海军的战斗力真的不行吗?不是!主要还是周宝地原因。嘿嘿,如果镇海军和宣州军合作,全军压上。红巾盗被围困在溧阳,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周宝为什么要放纵红巾盗,看看他调出来对付红巾盗的都是什么部队就知道了。你有看到过丁从实的部队调上来清剿红巾盗么?张郁、刘浩、刁,从来都是他们三个,而且周宝还要在后勤和兵员上故意刁难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自然无法完全消灭红巾盗。”

    张祥鹤愤愤的说道:“这是周宝在借刀杀人。”

    刘鼎漫不经意的说道:“这是老把戏了。不过。老把戏虽然是老把戏。屡试不爽啊!”

    张曦均密切的注视着刘鼎,一言不。

    他原来以为自己对这个人多少都有些把握,现在忽然现。所有地把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人的经历和能力,显然要远远的出自己的估计。如果说他是从淮南跑过来的,怎么可能对镇海的内部情况如此熟悉?但是如果他是为了图谋镇海而来,为什么又会受伤坠江呢?

    刘鼎察觉到张曦均正在注视着自己,明白自己已经引起对方的怀疑,刚才自己地见解地确有些锋芒毕露,于是装作若有所思的说道:“天香楼在哪里?在金陵吗?”

    张祥鹤说道:“金陵府最大的青楼就是天香楼,还有鸣凤喽、秦怀楼。号称金陵府三大青楼。”

    刘鼎又说道:“金陵府晚上关城门不?”

    张祥鹤说道:“当然。”

    刘鼎点点头。果断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丁贵带我们到金陵府去。他既然能出来。自然也能进去。下令大家准备行动,越快越好。”

    张祥鹤皱眉说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句容啊,我们到金陵去做什么?”

    刘鼎缓缓的说道:“既然周宝派人假扮红巾盗袭击我们,那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说明他还没有完全和薛大人撕破脸,这些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我们就要找个让他见光的地方。金陵府有五万多户居民,人数不下二十万,乃是江南有名的大城。我们要在那里借助当地居民地掩护,确保不会继续遭受红巾盗地攻击,准确来讲,是我们到达了金陵以后,周宝再也不敢派军队假冒红巾盗来袭击我们。在短期内,我们的处境是安全地。”

    张祥鹤试探着说道:“我们在这里坚守到天亮,等薛大人前来救援不是更好吗?”

    刘鼎皱眉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张曦均叹息着说道:“舒壮士,犬子他毕竟年少,接触社会也少,军事斗争方面的经验也不多,还请舒壮士继续指点一二,为我们张家指明一条安全的出路。”

    张祥鹤有些茫然的说道:“要不,我们直接去句容,和薛大人汇合,那不是更好吗?”

    刘鼎耐心的说道:“周宝既然派部队假扮红巾盗攻打石头镇,必然已经派人封锁了句容,不让薛大人派兵前来援救我们。这是最起码的军事常识。我们的对手,不是丁贵这样的歪瓜裂枣,而是丁从实这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将,所以,他绝对不会遗漏这一点的。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丁贵是负责进攻我们,丁从实则亲自负责监视句容。”

    “如果我们向句容靠拢,那才是真的自投罗网,丁从实肯定会在半路上袭击我们,他有足够的兵力分割我们和薛朗大人之间的联系,在野外,我们无险可守,只能白白的挨打。只要将我们全部歼灭,丁从实就可以将我们全部描绘成红巾盗。又或者说是红巾盗袭击了我们。说白了,我们到句容去,就是羊入虎口,白白送死的!”

    “同样的,石头镇也不能呆了。这里同样无险可守,同样得不到薛朗大人的帮助。天亮以后。丁从实会到达这里亲自指挥,在丁从实地面前,丁贵没有丝毫的用处,他会将这里夷为平地,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消灭掉,毁尸灭迹,然后全部推到红巾盗的头上。没有人看见。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就叫死无对证,薛大人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我们只有到金陵府去,尽量将你们张家到来的事情宣扬出去,才能勉强生存下来。毕竟,在那里,丁从实再也不能假冒红巾盗来对付你们。说不定。我们还能得到金陵裴家地帮助。”

    微微顿了顿,刘鼎缓缓的说道:“我知道张老板想要低调入境,不想惊动往日的朋友。但是如今情势,低调行事肯定是无法行得通了,张老板必须拿出以前的身份来,打着解救润州百姓的旗号,高举打击红巾盗的旗号,才能获得金陵府老百姓的支持。甚至必要地时候,还要登门拜会裴家,争取他们的支持。”

    张祥鹤显然还是不太赞同刘鼎的提议。却也没有说什么。倒是他的父亲张曦均频频点头。刘鼎的分析合情合理,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要他们进入了金陵府。就可以获得暂时地安全,如果能够和裴家联系上,以后事情将会有更大地转机。只是,他对刘鼎的怀疑也是越来越深了,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怎么可能如此熟悉金陵府地情况呢?不过他为官多年,已经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表面上没有丝毫的显露。

    刘鼎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他声音低沉的说道:“金陵府尹田倍是周宝的人,但是驻军指挥使刁两边都不靠,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建议立刻行动,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曦均颌说道:“我们张家在金陵还有些朋友,且罢,我们就到金陵去会会这些朋友吧!”

    张祥鹤看着外面严阵以待的红巾盗,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明显有点紧张地说道:“舒雷,我们就这样冲出去吗?”

    刘鼎淡淡地说道:“你怕?”

    张祥鹤犹豫着说道:“我不怕死,但是……你的把握大不大啊?万一我们出去以后,对方……”

    刘鼎冷冷地说道:“你听我的安排,自然没事。”

    张祥鹤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

    在他之前生活的天空里面,他是张家的少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险境,尽管他已经足够的坚强,但是他毕竟缺少战火的磨练。那种天生俱来的勇敢,和后天培养起来的勇敢是完全不同的,歙州的生活太安静了,无论他如何磨练自己,始终都做不到刘鼎这样面对危机,举重若轻,闲庭信步。今晚突然遭受袭击,在极短的时间里,家丁们就伤亡了三分之一,和他关系极好的糜特也战死了,他终于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现在的他,还处在战争带来的颤抖当中,尚未完全脱出来。

    刘鼎将家丁们分为四个组,每组七十人左右,张祥鹤、于蔺、穆跑、蔡蕃等人分别带领一组,各小组交替掩护着前进,刀盾手在前面,弓箭手在后面。刘鼎又命人准备大量的火把,以备急用。现在的张家大院,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要从里面拿出几十根火把来,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但是对于张曦均和张祥鹤来说,熊熊燃烧的张家大院,却让他们的心情沉重而愤怒,他们就算搬迁到了歙州,依然派人在这里继续打理,可想而知对这里的感情之深,但是这个晚上以后,这里将彻底的夷为平地。

    下令将队伍全部都集中起来以后,刘鼎在家丁的队伍中走了一趟,打量着每个家丁,忽然在一个家丁边上站定,上下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家丁,沉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家丁大约二十五六岁,身体不是非常的强壮,眼神却相当的冷漠而彪悍,目不斜视的回答:“李怡禾。”

    刘鼎点头说道:“好,丁贵就交给你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丁贵这么重要的人,怎么能够随便交给一个普通的家丁?张祥鹤、于蔺、穆跑、蔡蕃等人都是面面相觑。只见李怡禾冷静地将丁贵扣在手中。用雁翎刀贴着他的脖子。丁贵的身子很胖,但是被李怡禾扣着,竟然好像一只挣扎不了的鸭子,丁贵本能的挣扎了两下,结果被李怡禾用力一拗手臂,顿时将他的手臂拗脱臼。丁贵痛地死去活来,再也不敢乱动了。

    刘鼎满意的点点头,张家的这么多家丁里面,只有这个李怡禾还足够凶狠,能够将丁贵治理的服服帖帖的。正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对待坏人千万不能客气。他挥挥手,冷峻的说道:“行动!”

    李怡禾押着丁贵在前。刘鼎跟在身边,其他人负责断后。

    七十名家丁先从大门出去,弯着腰,最前面的还举着木板做成地简陋盾牌。

    嗖嗖嗖!

    一阵箭镞飞来,顿时倒下了好几个家丁,木板盾牌上面插满了箭镞。

    刘鼎在丁贵的胸膛上轻轻的划了一刀,冷冷的说道:“叫你的部队让开。叫出指挥官的名字来。否则,我就一刀一刀的将你凌迟!知道什么是凌迟吗?就是将你身上地一块块肉割下来,你至少需要七天地时间才能死去!想不想知道什么叫做二十四刀凌迟?一、二刀切双眉。三、四刀切双肩,五、六刀切,七、八刀切双手和两肘间,九、十刀切去两肘和两肩之间部分,十一、十二刀切去两腿的肉,十三、十四刀切两腿肚,十五刀刺心脏,十六刀切头。十七、十八刀切双手。十九、二十刀切两腕,二十一、二十二刀切双脚。二十三、二十四刀切两腿……”

    丁贵满脸横肉都在不住的抽搐,持续不断地惨叫起来:“李栩,你是要害死老子吗?为什么放箭?还不住手?”

    刘鼎悄悄的从丁贵背后看出去,看到外面的红巾盗都悄悄的缩了回去,有些射箭的急忙收回了弓箭。红巾盗里面有个很不起眼的军官,悄悄的退缩到了人群的背后,但是那股阴冷地目光,却让刘鼎敏捷地捕捉到了。

    张曦均低声的说道:“李栩,原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地儿子,李福死了以后,他在镇海军混的不太得意。”

    刘鼎点点头,现李栩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走到围墙缺口处,大声叫道:“外面的人都听着,你们马上让开五十丈的距离。否则,老子就将你们大人的一条腿切下来给你们当早饭!李栩,你要不要尝试一下丁大人的金华火腿啊?”

    没有人动作。

    刘鼎很不客气的又给了丁贵一刀,丁贵顿时杀猪似的叫起来,“李栩,老子这么器重你,将部队全部交给你,现在老子有难,你居然暗算老子。朱富来,你难道也要看老子被活活的杀死吗?李栩,你要是不退开,下面的兄弟,你们谁杀了他,我就任命他为指挥,决不食言!”

    丁贵保命要紧,对刘鼎的要求非常的配合,杀猪般的叫起来,他是丁从实的侄子,虽然官兵们内心都鄙视他,却不敢不给丁从实面子。沉默片刻之后,红巾盗终于缓缓的退开,三重门的外面暂时打开了一条通道,有些躲藏在废墟中的张家家丁,也挣扎着爬起来了,加入撤退的队伍。

    刘鼎挥挥手,张家家丁鱼贯而出,同时将火把扔到道路的两边,阻止这些假冒的红巾盗靠近。前面负责扔火把,后面的则负责捡火把,然后逐个的传递到前面去,始终将队伍的两边都照的通亮,不给红巾盗偷袭的机会。事实上,红巾盗并没有继续阻拦,反而逐渐的退开了。看来,丁贵的叫声起了效果,李栩也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李栩躲在人群的背后,脸色冷漠的好像凝结的雕像。他其实很年轻,最多只有二十五六岁,在镇海军里面,算得上是年轻的战将了。他非常鄙视丁贵,觉得他实在是丢镇海军的脸,为了活命,居然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如果不是因为周宝和丁从实的关系,李栩真想一箭射死了他,免得自己地脸上也无光。

    丁从实不知道是年少的时候纵欲过度,还是祖上陵墓风水不好,虽然软的硬的娶了好几个老婆,但是就是没有儿子。倒是女儿生了一大群,因此,只能从身边的几个侄子里面挑选接班人。这个丁贵在战场上是绝对的孬种,但是在丁从实地面前,却是最得他喜欢的侄子,他懂得挑选最适合丁从实喜欢的姑娘,最懂得揣摩丁从实的心理。因为他长的胖嘟嘟的,丁从实向来不忌讳他进入自己的后宫,因此丁贵和丁从实地妻妾打得火热,这枕头风吹多了,丁从实也就将丁贵当做了接班人来培养。

    李栩的父亲李福,原来是山南东道节度使,曾经在镇压黄巢起义的时候立下大功。后升任中书令。但是这个升职,其实并不是好事,相反的。这是朝廷担心李福拥兵自重,因此急急忙忙的解除了他的兵权,回到朝廷以后,挂着中书令头衔的李福已经靠边站了,因为朝廷所有地政令,基本上都是出自枢密使,和中书、门下等机构都没有关系了。李福于是干脆告老还乡,从此消失在历史地角落里。

    没有了父亲的福荫。他李栩空有满腹的报国热情。也只能在镇海军慢慢地消磨掉了。镇海军节度使周宝原来和李福共事过,但是和李福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两人没有深交,李栩来到了镇海军以后,虽然谋得了一个将军的职位,却始终被丁从实、张郁等人压着,这两人都是镇海军的战将,也就罢了,但是连丁从实的侄子都要对自己指手画脚,他真的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他也不能不为自己考虑,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好下令部队让开。

    “我们一路去到金陵,想必天也亮了,”

    刘鼎自然不会知道李栩正在患得患失,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在金泽南搜集地资料中,李栩这个名字也只有很少地部分,远远比不上丁从实、张郁、刘浩等人。高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张家家丁们迅向着金陵府撤退,红巾盗果然没有追来,很快就看到了金陵城地城墙了。在他们的面前,不断有人悄悄的侦查着他们的动静,刘鼎下令不要惊动他们,径直进入金陵城。

    “放了他吧!”刘鼎对李怡禾说道。

    李怡禾松开了丁贵,丁贵还不敢相信,迟疑着不敢动作。

    “怎么?不想走?”刘鼎淡淡的说道。

    “我……我知道……你们是要在背后放箭射死我……”丁贵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说道。

    刘鼎伸手将他身上的头盔和甲胄扒下来,扔给李怡禾,冷冷的看着丁贵,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是不走,我数三声,就砍死你……一……二……”

    丁贵只好无奈的转身,小心翼翼的走了两步,现背后没有动静,悄悄的回头看了看,刚好看到李怡禾举起雁翎刀,急忙又走了两步,现背后还是没有动静,这才相信刘鼎是真的放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屁滚尿流的回去了。不久就遇到尾随而来的李栩,想起刚才的事情,丁贵当场就给了李栩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害死老子,抢老子的位置吗?”

    张祥鹤目送丁贵离开,皱眉说道:“为什么放走他?”

    刘鼎淡淡的说道:“我们扣着他,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张祥鹤皱着眉头,不明白刘鼎的意思。

    张曦均微微颌,却也什么都没用说。

    这时候,天色逐渐亮,金陵城的大门也已经打开,张曦均父子到了城外,赫然觉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刁,还有金陵府裴家的二号人物裴易靖都在城门附近迎接他们。石头镇距离金陵府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快马片刻就可以抵达,如果说石头镇生的事情,金陵府的主要人物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是骗人。张曦均带领家人投奔金陵府而来,想必他们也已经提前知道了,然而,刁和裴易靖的出现,还是让张曦均觉得非常的意外。

    “张大人,一别经年,还是风采不减啊!”裴易靖率先上来寒暄。

    他是金陵裴家家主裴泰的三儿子,年纪大约在三十来岁,长相非常的斯文,说话和气,态度友善。他是乾符四年的进士,本来前途无量,只是因为黄巢起义的影响,朝廷搬迁到了益州,裴易靖觉得跟随朝廷到益州去没有意思,于是干脆回到了家里。这些年裴泰年纪大了,行动不便,绝大多数的外交场合,都是裴易靖代替父亲进行,在某种程度上,他所代表的就是他的父亲。张曦均原来担任过润州刺史,乃是镇海节度使裴琚的直接下属,裴琚是裴泰的哥哥,裴易靖是裴琚的侄子,因此两人之前也见过面,这时候自然是谦恭非常,先问了裴泰的身体健康,然后才和裴易靖寒暄客套。按照刘鼎的吩咐,张曦均强调自己乃是受了薛朗的委托,带了家丁前来镇海帮忙消灭红巾盗,但是在石头镇遭受到了红巾盗的袭击,不得不前来金陵府避难。裴易靖代表镇海军民感谢张曦均的大义行为,强烈谴责红巾盗的卑鄙行径,同时邀请张曦均到裴府暂住,言语间甚是和谐。

    在两人寒暄的时候,刘鼎的目光,却盯在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刁的身上。刁的个子很高,甚至比自己还高,但是很瘦,皮肤很黑,有点像舒州盛产的毛竹。根据金泽南提供的资料,这个人原来是活跃在茅山附近的道士,很有些本领,后来黄巢起义军攻打润州,地方官府组织民团,他也参加了,最后慢慢的成为镇海军指挥使。在镇海军里面,刁和金陵府裴家走的最近,和周宝、薛朗的关系都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坏。

    自始至终,刁沉默寡言,对张曦均和裴易靖的交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像自己乃是城门口的标枪而已。然而,当刘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似乎有所察觉,迅的转过头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的凌厉。结果,他看到了紧握雁翎刀的李怡禾,于是悄悄的皱了皱眉头,没有现别人,于是目光重新变得黯淡下来,好像是没有生命的标枪。

    “请!”

    “请!”

    张曦均和裴易靖互相客气着,最后两人一起踏入金陵城。

    夹杂在家丁里面,刘鼎也大踏步进入金陵城。

    金陵府的城墙很高,很厚,城门洞却很狭窄而悠长,有点阴森森的感觉,穿过狭窄的城门洞以后,眼前突然变得无比的宽敞。这座江南最大的城市,完全展现在刘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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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金陵,我来了!(2)

    这时候的金陵府,当然没有后来明朝定为都时的繁华和宽广,秦淮河也不是桨声灯影里面的秦淮河,但是在当时的江南,也是有名的大城了。{第一看书}在唐末,最有名的大城自然是长安、洛阳,然后就是太原、扬州、广州、益州、汴州、杭州、金陵等大城市,现在长安、洛阳已经荡然无存,广州受到严重的破坏,汴州乃四战之地战火纷飞,太原在突厥人的统治下原地踏步,只有益州、扬州、金陵等城还在继续展。

    尤其是金陵,接收了大量来自北方的难民以后,显得更加的兴旺繁华了。其实从隋末的时候开始,东南半壁就已经成为帝国的重要财税来源,隋炀帝杨广开挖大运河,并不是为了个人享乐,而是帝国的需要。至唐,大运河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一旦运河漕运被截断,关中马上就要出现粮食危机。安史之乱以后,中原地区藩镇割据,相互攻讦,战火连绵,民不聊生,河北、山东、河南的生产力都受到严重的破坏,于是来自东南的财税就显得更加的重要,几乎占朝廷收入的三分之二以上。黄巢之乱以后,中原地区的生产受到更大的破坏,东南半壁的地位显得更加的重要了。

    虽然是很早的早晨,但是街道上已经有很多的行人,两边的店铺都在忙碌着开门,还有不少的商贩已经展开了摊位。这要比刘鼎统治下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繁华和热闹,舒州的怀宁也不到十万人口。事实上,在镇海节度使麾下的各个大城,丹徒、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都不及金陵府繁华。根据最新的资料统计,金陵城现在的人口,已经过五万户,绝对人口数过二十五万人。要比润州还多,还不断的有新的人口涌入。这里还有镇海军地水军指挥所、造船厂,能够生产五层楼高的楼船,还能够生产远洋航行所需要的三桅大帆船。

    在裴易靖的带领下,一行人直接向着裴府进。裴家在金陵府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乃是河东闻喜裴氏家族的分支。从魏晋以来,河东闻喜裴家在朝廷中就有不可或缺地地位,几乎每一个皇帝在位,都有一个杰出的裴家子弟为官,传说先后出过五十多位宰相,五十多位大将军,其中最出名的乃是隋朝的裴寂、唐高宗时期的裴行俭、唐代宗时期的裴度等人。裴府占据了金陵城西南方的大片土地。从市中心开始,就有一条宽敞可以同时容纳四辆马车同行地街道,直接通到裴府,在街道的两边,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建筑,可见其尊贵。

    在前往裴府的路上,刘鼎悄悄靠到张曦均的身边。低声的说道:“张老板。见了裴家的人,切勿提起舒雷。”

    张祥鹤疑惑地说道:“为什么?”

    刘鼎认真地说道:“舒雷行事,向来低调。不想让人知道,且我是外人,隐藏在暗处反而更加容易控制事态。”

    张祥鹤显然有点不明白,他的父亲显然要明白很多。

    张曦均点头说道:“一切都依你的意思。”

    刘鼎点点头,缩在了人群里面。

    金陵府裴家向来神通广大,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已经描绘出自己地画像来。因为裴凝紫的关系,刘鼎和金陵裴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万一被他们认出来。那就惨了。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是鹰扬军节度使。朝廷也已经赦免自己的罪行,但是各地到底执不执行。那可真的是只有天才知道了。这年头,死个把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如同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裴府在金陵府的西南方,据地极为宽广,而且后面直接连通长江。一眼看过去,只看到层层叠叠的房屋,至少也有上千间,清一色的暗红色瓦片,隐约透着一种无人可及地尊贵。在裴府地门口,没有常见的石狮子,也没有一字排开地家人,尊贵到了这个份上,这些多余的装饰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

    张曦均一行人到了裴家门口,裴家现任家主裴泰亲自出来迎接,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裴泰大约六十来岁,看起来非常的和善,满面红光,一点都没有官威,对待张曦均就好像是自己家的子孙一样的亲热。但是是人都知道,这个和蔼的老头绝对不简单,在和蔼的脸庞背后,隐藏着深深的狡猾和睿智。

    为什么?

    裴家近百年间最有名的人物自然是裴度,然后就是裴琚,此后,恐怕就是这位裴泰裴大人了。裴泰年幼就在朝廷任职,担任中书舍人长达六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庞勋兵变、藩镇争权、唐懿宗死亡、李俨继位,一连串的风波,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官员的性命,六个中书舍人,五个死于非命,唯一没死的就是裴泰。后来裴家迁居到江南,黄巢来了,裴泰没有倒,周宝来了,裴泰依然没有倒,多少风风雨雨过去,这个满面红光的老头,依然稳稳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无论是张曦均父子还是刘鼎,都想不到裴泰居然会亲自出来迎接,显然,这绝对不是他们的身份能够做到的,裴家的举动,背后蕴藏着深刻的意义。如果说裴家是借这个机会警告一下周宝,表明自己的立场,相信谁也不会怀疑。

    “裴大人,您老……”

    张曦均在裴泰的面前,自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辈,唯有受宠若惊的份,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裴泰的哥哥裴琚毕竟是他多年的顶头上司,这种长期以后形成的压力感,这时候依然没有消失。至于张祥鹤,显然更加的激动,俊秀的脸庞上明显可以看到涨红的血色。

    “博林啊!怎么到来了金陵,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啊?”

    裴泰却显得很自然,称呼着张曦均的字,然后示意他们都进来。

    刘鼎深知自己的致命之处,因此躲藏在人群中不出头,跟在李怡禾的背后进入了裴家大院。裴家大院占地很宽。重重的院落,层层地房屋,简直像入了迷宫一样。可想而知,如果周宝真的想要干掉裴家,可以从这里获得多少的财富。裴家如此隆重的迎接仪式,无疑是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同时是在警告周宝不要轻举妄动。

    金陵府尹田倍没有看到,可能是缩在那个角落里密切的注意着这边地动静。金陵府驻军指挥使刁也没有看到,按理说,他应该会出现的,情报显示刁和裴家的关系很不错,但是他在城门口将张曦均放进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只观此情景。就知道金陵府里面也是波澜涌动,远远要比金泽南情报上干巴巴的描述生动形象多了。

    裴泰和裴易靖带着张曦均和张祥鹤到大厅里面去叙话,这边自然有人来安排刘鼎他们,却是安排在左侧的下人宿处。裴家也有不少的家丁,武装家丁人数有上千人,腾出些地方来乃是轻而易举。蔡蕃负责和裴家的人协调,很快就安排好了宿处。普通家丁是十个人一间房。有身份地则是两个人一间房,本来要给刘鼎单独房间,凡是刘鼎要求和李怡禾住在同一个房间。蔡蕃也就答应了,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刚好在一堵围墙的旁边。

    很快就有人送来早餐,经过昨晚的激战,大家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于是都忙着吃早餐,刘鼎也不例外。裴家的家丁头子叫做裴勇,友善得很,在大家吃早饭的时候。{第一看书}简单的说了些规矩。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地,因为上面交代要按照客人招待他们。裴勇只是特别交代了一条。任何人不要越过东面地围墙。刘鼎下意识的看着东面的围墙,觉这里地围墙似乎要比别的地方高些,不知道围墙的背后是什么,裴勇也没有特别解释。

    早餐以后,大家就地休息,昨晚的激战,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加上精神过度紧张,个个都已经疲惫不堪,现在精神放松了,倒下就睡着。李怡禾很快就睡着了,刘鼎装模作样的躺了一会儿,悄悄的爬起来,站在门口四处看那了看,没有现任何的哨兵和巡逻人员。看来张家地家丁们地确没有什么战斗观念,居然连哨兵都免了。

    裴勇说围墙背后不能进去,他偏要进去看看,这裴府周围的地形,他要是不摸个清楚明白,万一出事,就麻烦了。仔细看看四周,现所有人都睡着了,周围都是响亮地呼噜声。他后退几步,衡量着和围墙中间的距离,突然加快跑,一个箭步上前,跳着上去了围墙,然后迅的看了看四周,就跳了下来。

    噗!

    刘鼎轻松的落在围墙的后面,随即隐藏在角落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动静。这边的情景和围墙那边差不多,都显得有些破旧,应该也是下人的居所。当他看到庭院中晾晒的衣服时,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里原来是女下人的住所,住的都是女流之辈,所以裴勇让大家不要翻墙过来,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刘鼎正想返回,忽然看到前面的圆月门有人影闪过,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他看看四周,没有看到人,于是跟了上去。但是刚到了圆月门,就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只好缩在门背后。等两个女佣人说笑着过去,才穿过圆月门,这时候那个有点熟悉的背影,却已经消失了。

    刘鼎只好一路走一路观察周围的地形,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一堵围墙的面前,隔着围墙隐约能够听到流水声,在距离不远的位置,就有个小铁门,却是开着的。刘鼎从小铁门出去,现原来围墙的背后是一条小河。这时候正是早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过来,将小河两岸映照的格外的美丽。河边杨柳依依,绿草茵茵,蓝天白云,如同画里面的仙境一样。

    岸边有很多鹅卵石,还有很多人工修饰过的石头,奇形怪状,有的像人,有的像动物,还有的不知道像什么,看起来格外有味道。在石头的中间。有个女子背对着刘鼎,正在洗衣,旁边随意的放着洗衣用地木盆。刘鼎依稀觉得对方的背影有些熟悉,但是一下子却想不起对方是谁。待走近了,却听到那个女子一边洗衣,一边低声的吟唱:

    山路欹斜石磴危。不愁行苦苦相思。

    冰销远涧怜清韵,雪远寒峰想玉姿。

    莫听凡歌春病酒,休招闲客夜贪棋。

    如松匪石盟长在,比翼连襟会肯迟。

    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

    别君何物堪持赠,泪落晴光一诗。

    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种伤感的味道。刘鼎蓦然想起来了,这位洗衣的女子,赫然是裴凝紫!

    万万想不到,居然会在裴家遇到裴凝紫一时间,刘鼎觉得眼前地一切都变的格外的美丽,原来,他始终还是牵挂对方的。

    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走到裴凝紫的后面。

    裴凝紫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随意地说道:“冰月,是你吗?”

    刘鼎声音低沉的说道:“是我。”

    裴凝紫随口说道:“你是谁啊?”

    蓦然间,她好像触电似的转过头来。看到刘鼎的身影,手上的衣服噗嗒一下掉在石头上。

    “你!”

    裴凝紫感觉自己眼花了,又觉得早晨的眼光特别的耀眼,眼前朦胧一片如同梦境。

    “是我,你没有看错!”

    刘鼎微笑着说道,神态轻松地靠过来。

    裴凝紫身子微微一晃,差点儿歪倒在河水里面。

    刘鼎急忙箭步上前,伸手将她拉住。低声地说道:“你怎么啦?”

    裴凝紫忽然满脸羞红。一把挣脱他的手,靠着石头不住的喘息。

    刘鼎退后两步。细心地打量着她。

    有段时间没见,裴凝紫显得消瘦了一些,脸色也没有以前红晕,身材却是更加的窈窕了,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她身上的衣服都很朴实,灰白色的没有别的色彩,但是美妙的身材,却在朴实的衣服下面展露地更加淋漓尽致,丰满地胸脯破衣欲出,随着主人的呼吸轻轻地起伏。只有品尝过这种女人味道的男人,才会体会得到其中的妙处。

    裴凝紫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紧张的看看四周,又紧张的看看刘鼎,好像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她甚至还真的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腕,结果疼的胸脯急促的起伏,急忙放开了手。刘鼎的出现,的确是吓到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刘鼎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更要命是,这居然不是做梦。

    刘鼎笑着说道:“没人。”

    裴凝紫木然良久,双手无意识的折叠着衣角,干巴巴的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鼎一脸的坏笑,暧昧的说道:“你说呢?”

    裴凝紫顿时红透了脸,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触,喃喃自语的说道:“你既然让我回来,为什么还要纠缠我?”

    刘鼎落落大方的说道:“我舍不得你,所以专门来看你。”

    裴凝紫脸颊绯红,显得更加的艳丽不可方物,衬托着灰白色的小衣,给人一种我爱犹怜的感觉,呢声说道:“你……现在是鹰扬军节度使了,还是朝廷中郎将……哪里还记得我……”

    刘鼎嘿嘿笑着说道:“呵呵,看来你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居然也知道我是鹰扬军节度使,朝廷中郎将了。”

    裴凝紫的脸颊更红了,脑袋几乎要触及到自己的胸脯,艰涩的说道:“我……我……我是听人说起的……”

    刘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要是不关心我,哪里能够打探到我的消息?”

    裴凝紫被他说中心事,脸色绯红,却始终不肯承认,低声说道:“你总是调戏我,我不跟你说了。”

    刘鼎斜着身子,靠在石头上,懒洋洋的说道:“其实,我的确想忘记你的,只是……我被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暗杀,背后被李存进射了一箭,结果摔入了长江,从庐江一路顺水飘到这里来,差点儿连小命都没有了。我在江水里面不断的浮浮沉沉,身上的血不断的被水流冲走,好多次都要晕过去,我就在脑海里不断的提醒自己,我不能晕过去,我不能晕过去,我要到金陵来见你……结果,我成功的到达了金陵,只是现在还有很多人在追杀我,我只好暂时躲藏到这里来,没想到遇到你……”

    裴凝紫顿时睁大了眼睛,转头看着他,刘鼎的每句话都让她紧张的要命,连呼吸都屏住了,好不容易才听他说完,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急切的说道:“你……你……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刘鼎转过身来,让她看到背后的伤口。他后背上的伤口虽然结疤了,但是伤疤还清晰可见。

    裴凝紫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他的伤疤,关切的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刘鼎喘息着说道:“痛得要死……突厥人的箭镞太厉害了,箭头都从我的胸前穿出来了,当时又没有人帮我,我是用绳子绑住箭杆,然后卡在石头缝里面,自己咬着牙关往前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这样慢慢的将箭镞拔出来的……嗬,算我命大,这样都活了下来,要不然,可真是看不到你了。现在没什么事了,只是没有人帮我换药……”

    裴凝紫一颗心紧张的直跳,眼睛也一眨一眨的,紧张的喘不过气来,闻言急忙说道:“我帮你换……”

    话才出口,脸颊顿时变的绯红,不敢再看刘鼎。

    刘鼎哈哈一笑,愉悦的说道:“其实都是骗你的啦,我要是真的那样干,早就死在荒山野外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这是找郎中拔出来的,不过确实没有人帮我换药,一切都得自己来,挺麻烦的。”

    裴凝紫低着头不吭声,神态却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刘鼎忽然凑过头来,贴着裴凝紫的耳朵说道:“其实你是很关心我的,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裴凝紫急忙说道:“没有……”

    刘鼎慢慢的移动身体靠近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啊,你的心思我多半猜到些。你是嫁过人的,怕别人笑话你,所以就算真的有另外喜欢的人,也坚决不肯承认。说不定又觉得自己是寄居在裴家的门下,好像低人一等的样子,就算真的遇到有人喜欢你,你也不敢接受。是不是呢?”

    裴凝紫结结巴巴的说道:“哪有……没有……”

    刘鼎目光熠熠的凝视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真的没有?”

    裴凝紫斜着身体避开他的进逼,忙不迭声的说道:“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第168章 金陵,我来了!(3)

    刘鼎突然间脸色一变,颓废的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可怕,有气无力的说道:“突厥人的箭镞上面淬了剧毒,我虽然将箭镞拔了出来,但是毒性却没有办法排除,郎中说我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所以……我想见你最后一面,所以,就悄悄的潜入了裴府……我时日无多……”

    裴凝紫顿时脸色煞白,浑身都颤抖起来,却手足无措。

    刘鼎的脸色越来越白,苦笑着说道:“其实,我本来也是有救的,只是我在金陵人生地不熟,找不到高明的郎中解毒,就这样耽误了……唉,乐极生悲,我心有不甘啊!不过,能见你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裴凝紫慌乱的说道:“我……我带你去找郁姑娘……对!是郁姑娘!郁姑娘的医术很好,一定可以将你救活的!”

    刘鼎呻吟着说道:“我已经病入膏肓,什么神医都不济事了,我想见你最后一面,这个愿望也达成了……我……我要走了……”

    裴凝紫脸色煞白,不顾一切的将他抱起来,哽咽的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洗好的衣服也不要了,只想着带刘鼎去看病,却不知道刘鼎正窝在她胸脯间暗笑呢。裴凝紫的身上自有一股女人的体香,让多天不近女色的刘鼎,明显的变得冲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突然间,刘鼎一骨碌的从她怀里跳出来,敏捷的翻过岩石,躲到了柳树的后面。裴凝紫吓了一大跳,愕然的看着刘鼎消失的方向,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看身边,又看看周围,难道,这就是幻觉?还是刘鼎的鬼魂托梦?

    却听到背后有人叫道:“哎哟哟,好妹子,你在这里啊!姐姐找你好久了!”

    裴凝紫回头一看。看到有个花枝招展的贵妇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腰肢纤细,身材颀长,面容姣好,走路最喜欢扭**。乃是裴府的二少奶,于是恭敬的叫道:“曼丽姐。你早。”

    曼丽姐热情地握着她的手,又上下打量着她。笑眯眯的说道:“这么早就出来洗衣服了,晚上没有睡好吧?哎哟哟,多白多嫩的小手。简直跟刚出生的娃娃一样地娇嫩,干这样的粗重活真是太可惜了。”

    裴凝紫脑海里还残留着刘鼎地影子,不好意思的说道:“瞧曼丽姐说地,我怎么会睡不着呢?”

    曼丽姐眉开眼笑的说道:“换了是我,那也是睡不着的,你要知道,这可是天大地喜事啊,也不知道你祖上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才修得这等好姻缘啊!”

    裴凝紫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装作茫然的说道:“曼丽姐,你在说什么啊?”曼丽姐笑眯眯的看着她。忽然伸手按着她的心窝,低声的说道:“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哦,我已经叫小凤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了。刁将军都已经派人下聘礼了,难道你还没有听到风声?哦,还没有过门,所以要矜持一些,姐姐明白,姐姐明白,要端庄,要稳重,这才是正妻的本分,好妹妹,你做的很好,做地很好啊!这一点,姐姐是不如你了。”

    裴凝紫地脸色更加的难看,急切地说道:“下聘礼?什么时候?怎么我不知道?”

    曼丽姐笑靥如花,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些事情,自然有我们帮办,你只需要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就好了,到时候,一切准备好了,花轿抬到你的面前,你就等着上花轿,然后喝交杯酒,最后入洞房……”

    柳树忽然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有人失声惊叫。{第一看书}

    曼丽姐被打断了说话,诧异的看着四周,疑惑的说道:“什么东西叫?”

    裴凝紫急忙说道:“松鼠……松鼠在叫!”

    曼丽姐转头看着她,又爱又恨的说道:“瞧你高兴的,都糊涂了吧?这是柳树,哪里来的松鼠?”

    裴凝紫急忙说道:“我听错了,可能是喜鹊……”

    曼丽姐说道:“大夏天的哪来什么喜鹊?我看你是真的高兴糊涂了!反正不管是松鼠还是喜鹊,总之是好事情!哎,好妹子,依姐姐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叫人帮你度量身材,给你做几套好看的新衣服,然后再买上几件饰,这样就完美了。”

    裴凝紫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还没答应呢!”

    曼丽姐诧异的说道:“你说什么?你不答应?哎,好妹子,你可千万不要犯傻,这等好事情,十辈子都遇不来,别人不知道烧了多少的香,拜了多少的佛,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好姻缘。你要是错过了,得后悔十辈子啊!”

    裴凝紫红着脸说道:“这……也没有什么……”

    曼丽姐瞪着眼睛,绕着她打圈圈,好像是在看怪物似的,大惊小怪的说道:“这还没有什么?你的眼界是不是太高了?你想想啊,刁将军是用正妻的身份娶你啊,正妻的身份啊,不是妾侍,不是偏房。以他的条件,就算找个出身高贵,貌美如花的黄花闺女作为正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你、你……居然说没有什么?”

    裴凝紫不高兴的说道:“曼丽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好像我高攀了似的,我还不想高攀呢!”

    曼丽姐顿时拉下脸来,伸出手指指着裴凝紫的心窝,声音尖锐的说道:“你啊,真是给你脸不要脸,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不想高攀?简直跟你娘一个德性!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就跟你娘一样的下场!”

    裴凝紫顿时红了眼,尖声说道:“不许你说我娘!”

    曼丽姐挺着胸膛,十指纤纤的弹着裴凝紫的胸脯,不屑的说道:“我就是要说。你娘就是个克夫命,她嫁了三嫁,前面地两个丈夫都死了!你难道也想三嫁?我呸!亏你还敢姓裴?真是丢我们裴家的脸了。”

    裴凝紫脸色煞白,忽然摇摇欲坠,眼睛死死的盯着曼丽姐,好像要冒出火来。胸脯急促的起伏。

    曼丽姐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看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了!”

    她指着裴凝紫的脸,不屑地说道:“要不是你的脸蛋身材好,这胸前还够坚挺,别人会要你这么个破鞋?我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关系着我们裴家的脸面。大少爷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你要是不合作。有你好受的!还有,你今天马上给我搬来东苑,乖乖的装扮起来。我们裴家嫁出去地女人。不能穿着破破烂烂见不得人的衣服。我再警告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自己找罪受!”

    裴凝紫脸色绯红,蓦然间,狠狠地扑向曼丽姐。曼丽姐没想到她居然会动手,结果被裴凝紫狠狠的扑倒在地上,连衣服都撕烂了,露出大片雪白地肌肤。但是她身材颀长。平常和其他妾侍间的战斗经验足够丰富,马上反应过来。抓着裴凝紫的头,将她提起来,这是她最拿手地动作,平常都是一招致命,但是裴凝紫依然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纵然痛的脸颊都扭曲了也不肯放手。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污蔑她的母亲,为了这个,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她依然义无反顾。然而,曼丽姐毕竟力气大,战斗经验丰富,居然将裴凝紫翻了过来,压在身下,跟着撕开了裴凝紫的灰白色小衣,露出里面丰满洁白的双峰来。萧曼丽毫不怜惜地扭着裴凝紫地,恶狠狠的说道:“叫你坚挺,叫你坚挺,看我将它拧掉,你还有什么资本勾引男人!”

    裴凝紫被她抓住要害,痛地不行,也顾不得后果了,挥手就是两巴掌,重重的打在萧曼丽的脸上。萧曼丽吃痛,只好松开双手,她正要站起来,狠狠的踢裴凝紫两脚,忽然间,她的小腿上忽然一阵刺痛,居然又倒了下来。

    “哎哟哟!”

    曼丽姐惨叫着,一跳一跳的逃出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还以为是老天暗算自己,不敢继续逗留,边走边转过头来骂道:“不识好歹的贱货,一会儿我再来找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哎哟哟,痛死我了!”

    裴凝紫捂住被撕裂的小衣,从地上爬起来,呆立当场,眼睛里含着狠狠的怒意,死死的盯着萧曼丽消失的方向,甚至连刘鼎从背后出现也没有察觉。

    刘鼎轻轻的咳嗽了两下。

    裴凝紫这才回过神来,蹲在地上伤心的抽搐着。

    刘鼎缓缓的说道:“这个曼丽姐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说这些话?”

    裴凝紫冷冷的说道:“她是裴府舌头最长的女人。”

    原来这个贵妇人叫做萧曼丽,乃是裴易靖的弟媳,最喜欢在裴府里面散步谣言是非,并以此为荣。

    刘鼎想了想,终于说道:“刁将军又是谁?”

    裴凝紫的语调没有丝毫的感情:“刁。”

    刘鼎沉吟着说道:“刁?是他向裴府提亲要娶你?”

    裴凝紫冷冷的说道:“是。”

    原来,当日裴凝紫从舒州坐船回到金陵,刚好遇到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刁,刁当场目瞪口呆,惊为天人,随即派人打探裴凝紫的情况,得知裴凝紫原来是裴家的外戚。刚好他妻子去年离世,几个妾侍斗得厉害,都想要正妻的名分,刁不胜其烦,蓦然觉得裴凝紫就是自己心中追寻的女子,于是派人正式向裴家提亲,裴易靖已经答应了。

    裴家和刁的关系良好,刁又以正妻的位置相待,裴凝紫却是鱼玄机寄托在裴家的,鱼玄机极少回来看裴凝紫,使得她在裴家几乎没有任何地位,这年代出嫁还很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正妻大妇,裴凝紫虽然美丽。但是如果真的嫁人的话,只能选择富人的小妾又或者是穷人的正妻,裴易靖倒也不是做坏事,只是觉得刁以正妻相待,裴凝紫日后多少有些寄托,于是答应了。

    刘鼎慢慢地说道:“你之前结婚的事情。裴家不知道吗?”

    裴凝紫冷冷的说道:“在此之前,裴家的人都不认识我,我只是她们家的一个丫头,甚至连丫头都不是。”

    刘鼎皱皱眉头。

    鱼玄机将自己的女儿寄托在裴家,自己则四处奔波。裴家显然是拿裴凝紫当下人看待,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在乎她,甚至连她嫁人地事情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刁的提亲,才将裴凝紫从黑暗的角落里提了出来。唉,在裴氏家族光辉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的黑暗和污秽呢?

    刘鼎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愿意嫁给刁吗?”

    裴凝紫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刘鼎缓缓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嫁,我倒有个办法帮你拖着。”

    裴凝紫急忙说道:“什么办法?”

    刘鼎淡淡地说道:“你就说是我的妻子。”裴凝紫顿时红透了脸,冷冷地说道:“你又来占我便宜!我不嫁给刁,但是也不愿意嫁给你!你是坏蛋!”

    刘鼎笑了笑,慢慢的说道:“我不是在敷衍你,事实上,这是最好的借口。鹰扬军节度使压倒一个小小地镇海军牙将。应该没有问题吧。你又不用撒谎。你就将你在霍山县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说和我已经有了婚约。我说过日后会娶你的。这样一来,裴家的人虽然可能不喜欢你,但是毕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你,相信刁也不敢硬来。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难道你觉得我像个**犯吗?嘿嘿,我最起码没有对你动过粗吧?”

    裴凝紫固执的说道:“我不要听,你欺负我,你总是欺负我!你们男人,总是欺负我!”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又不是强迫你过门,只是帮你将事情暂时拖下来而已。要不然,刁到时候真地带人来接你过门,你再后悔地话就晚了。涉及到男人的面子问题,哪怕我是天王老子,刁都要将你带回去。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公布,你还有转圜地余地。当然,你要是喜欢嫁到刁家,那就算了。”

    裴凝紫厌恶的说道:“你们男人,个个都坏,你最坏!”

    刘鼎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没有听过吗?”

    他将一把三棱刺交到她的手中,沉声说道:“这是我的独特武器,是人都知道,虽然有点煞风景,但是绝对能镇住你身边的人,没有人不敢相信你的话。当然,你要是觉得两个男人都是坏蛋,那干脆**自己的脖子,免得痛苦。”

    裴凝紫抿着嘴唇,不理会他,却将三棱刺握在手中。

    刘鼎急忙说道:“哎,生命可贵,不到最后关头,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裴凝紫冷冷的说道:“我一下子插死你,这世界上又少个祸害!”

    刘鼎哈哈一笑,走到外面的草地上,仰天倒下,惬意的躺在如茵的绿草上,感受着这个平静的早晨。

    河水静静的流淌着,出潺潺的声音,小鱼在清澈的河水中自由的游来游去,尾巴不断的搅动着水花。突然间,有一条小鱼看到岸边的杨柳,感觉只要自己一个跳跃,就可以飞到柳枝的上面,于是从水中跳出来,在水面上画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然后再深深的潜入河水中,只留下背后一道细长的水痕。它才现,原来自己距离柳枝还有好远,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错觉。

    岸边,杨柳依依,一条条细小的柳条,轻轻的在水面上荡漾,微风吹来,柳枝不断的飘动,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的水痕,水痕逐渐的演变成一层层的涟漪,荡漾到河岸上。有时候柳枝摆动的幅度大了,惊动了水面下的游鱼,于是它们全部散开,在水中划出更多的波纹来。

    天上,蓝天里白云在悄悄的飘荡,一朵朵的白云,在不停的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有的好像是洁白的牡丹花,有的又好像洁白的兰花,有的又有些好像洁白的骏马,骏马上好像还有些人影,在快乐的驰骋,那蓝蓝的天空,就如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柳树的背后,跟着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裴曼丽去而复返,还带来了几个彪悍的仆妇。

    裴凝紫急忙站起来。

    裴曼丽气势汹汹的说道:“裴凝紫,你马上搬到东苑去,好好做你的新娘子。你要是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凝紫冷冷的说道:“我不嫁。”

    裴曼丽冷冷的说道:“你敢?”

    裴凝紫依然是冷冷的说道:“我不嫁。”

    裴曼丽冷笑着说道:“你在我们裴家,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我们的,你娘没有给过一分钱。你现在居然敢跟我们说不了?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们裴家的家法硬!动手!”

    几个健壮的仆妇就要上来抓人。

    裴凝紫蓦然拔出三棱刺,指着萧曼丽,缓缓的说道:“我已经嫁人了,我的夫君,地位不在刁之下。”

    裴曼丽轻蔑的说道:“呵呵,我倒要看看,有哪位大人这么欣赏你啊?”

    裴凝紫用力一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夫君是鹰扬军节度使、右鹰扬卫中郎将、主政舒州的刘鼎!”

    裴曼丽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轻蔑的说道:“你撒谎。”

    裴凝紫挥舞着手中的三棱刺,冷冷的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刘鼎送给我的信物!你要是不相信,就叫二少爷拿给大少爷和老爷亲自看看,看看是不是刘鼎的东西。”

    裴曼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把将三棱刺狠狠的抢过来,狠狠的骂道:“我呸!还刘鼎铁鼎!你等着,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贱人。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收拾你!”

    裴凝紫不卑不亢的说道:“曼丽姐,你最好积点口德,无论我是嫁给刘鼎还是嫁给刁,我都是正式过门的夫人,你不过是二少爷的妾侍,日后你见了我的面,也要恭敬的叫一声夫人,只有我才有资格叫你贱人……”

    裴曼丽下意识的举起巴掌,就要打过去。

    裴凝紫挺直身躯,倔强的说道:“你打,你打,我任你打!”

    裴曼丽缓缓的收回手掌,拿着三棱刺甩手而去。

    裴凝紫冷冷的看着她们的背影,脸色不由自主的再次变得绯红,这么艰难的话,她刚好居然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如果被刘鼎听到,那简直是羞死人了。咦?刘鼎刚刚还在草地上的,现在去哪里了?

    片刻之后,她来到柳树的背后,现刘鼎已经消失不见。在柳树上,只有两个用匕刻下的人影,依稀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只是姿态却有些不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刘鼎和黎霏嫣的香艳闺中事,裴凝紫顿时脸色绯红,幸好周围没有人看见。她在那里默然呆立良久,才无意识的抱着衣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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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风雨起金陵(1)

    刘鼎回到李怡禾的房间,现李怡禾睡得很沉,于是自己也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裴府举行盛大宴席,欢迎张曦均和张祥鹤的到来。正如之前的迎接方式一样,这场宴会是经过精心的安排的,如果是在平常,张曦均父子是绝对不可能得到这么隆重的迎接仪式的,充分说明了裴家的态度。然而,在裴府的压力下,金陵府尹田倍也不得不出席,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刁自然也在,不过他们都在贵宾厅就坐,距离刘鼎他们还有很远很远。

    裴府在广场旁边的偏厅内招待他们这些家丁,菜肴自然少不了大鱼大肉,大家都是刚刚睡醒,大部分人都饥肠辘辘,精神却非常饱满,于是埋头苦干。又是在异乡异地,所以吃饭时几乎没有人交谈。中间张祥鹤来过,刘鼎吩咐他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要在裴家的面前提起自己,张祥鹤都答应了。不久以后,裴易靖代表裴府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感谢大家为润州百姓做出的贡献,同时有意无意的指责某些人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然后就告辞回去贵宾厅了。

    此后招呼他们的依然是裴勇。裴勇是下人里面专门负责招呼客人的,嘴巴很能说会道,酒量也很好,不一会儿就和蔡蕃等人混熟了。刘鼎在家丁里面的地位非常的特殊,只有李怡禾拉着几个相熟的和他同桌,裴勇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细问。于蔺、穆跑、蔡蕃牢记张祥鹤的吩咐,也没有提起刘鼎的事情。

    宴席过后。有歌舞表演,就在正厅前地大广场。裴府的下人们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都显得非常的兴奋,连负责收拾碗筷的下人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忙完自己的工作,然后去看歌舞,搞得张家地家丁们对歌舞也非常的好奇。刘鼎对这个没有兴趣。独自回到房间去思索事情,蔡蕃却极是热衷,对大家说道:“大家好不容易来到润州,裴大人又是好心好意的招呼我们,如果不去实在对不起别人。”

    于是大家都簇拥着去了,唯独李怡禾留在刘鼎的身边。

    刘鼎低头想事,随口对李怡禾说道:“你怎么不去?”

    李怡禾看看四周没有人,突然跪下,热切的说道:“大人!”

    刘鼎神色不动。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看出来了。”

    李怡禾诚恳的说道:“还请大人指点迷津。在下知道大人是有意成全在下,所以故意要在下跟在大人的身边。”

    刘鼎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应该受过较好地教育,绝对不是张家地普通家丁,为什么混到这么地步上来了?”

    李怡禾悲愤的说道:“一言难尽啊!”

    刘鼎点点头。慢慢的说道:“你起来,我不习惯你跪着说话。”

    李怡禾听话的站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艰涩的说道:“我父亲是昭义节度使李均。”

    刘鼎点点头,缓缓的说道:“你父亲也是死在李克用地手中。”

    的确是一言难尽。

    乾符五年正月,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为沙陀副兵马使,戍守蔚州。沙陀是突厥人的一个最大部落,时人常用沙陀代表整个突厥,其实突厥还有其他部落。当时,河南地区的盗贼纷纷起兵,王仙芝、黄巢起义风起云涌。朝廷疲于奔命。到处派出救火队,但是收效不大。反而让更多的人看到了朝廷的黑暗、无能和软弱,于是某些人的野心更加膨胀。

    云州沙陀兵马使李尽忠与牙将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人谋划说:“当今天下大乱,唐朝廷地号令不再能行四方。这正是英雄树立功名、获取富贵地好时机。我们虽然各自都拥有兵众,但振武节度使李国昌功大官高,名闻于天下,他的儿子也勇冠诸军,如果我们辅佐他们来举事,平定代北是没有问题地。”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决定游说李国昌和李克用父子平定代北。李国昌原来朱邪赤心,是沙陀人的领,当初庞勋起义的时候,朝廷束手无策,结果就是朱邪赤心带领沙陀骑兵前来镇压,结果成功的镇压了庞勋起义,于是朝廷给了沙陀人更多的特权,从此,沙陀人的势力越来越大,最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沙陀人当时最觊觎的,就是太原府,李尽忠深知沙陀人的需要,也深知这个提议必然会得到李国昌、李克用父子的接受。

    恰值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兼任水6运使,段文楚生性贪婪,无人能出其左右。当时代北地区一再饥荒,加上漕运不断,朝廷无法接济,段文楚于是经常减扣军士的衣粮,且用刑法稍严峻,军士们怨恨愤怒,整个代北地区犹如火药桶,一触即。李尽忠暗中派遣康君立往蔚州劝说李克用起兵,除掉段文楚而取代其大同防御使的职位。

    李克用早已做好准备,却装模作样的回答:“我的父亲在振武,请等我禀告他后作决定。”

    康君立热切的说道:“今天机密已经泄漏,起事缓了恐怕生变故,哪有时间往返千里禀告承命呢!”

    于是李尽忠连夜率领牙兵攻下牙城,将段文楚及其判官柳汉璋逮捕关押于监狱中,自己暂掌州事,并派遣人召李克用来主政。早已做好准备的李克用,立刻率领他的部众赶往云州,一边行军一边招兵,二月,庚午(初四),到达云州城下,其部众已达万人,屯军于斗鸡台下。壬申(初六),李尽忠派遣使者向李克用送符印,请李克用任大同防御留后。癸酉(初七),李尽忠用刑具将段文楚等五人押送至斗鸡台下。李克用令士兵们用刀剐他们身上的肉吃,又用铁骑践踏他们剩下的骨骸。甲戌(初九),李克用入防御使府处理事务。并命将士们上表朝廷请求皇帝的正式任命,但是朝廷不予同意。

    李国昌于是上言:“请求朝廷任命大同防御使。倘若李克用违抗朝廷命令,我请求率领本道兵马讨伐他,决不会因爱自己一个儿子而背负国家。”

    朝廷正想让李国昌去劝谕李克用。恰好得到他地奏状,于是皇帝李俨任命司农卿支详为大同军宣慰使,并下诏命李国昌告诉李克用,要求李克用用平常的礼仪迎候支详,朝廷会给李克用官职,必定会使他满意。又任命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朝廷由于李克用占据着云中,于夏季四月任命前大同军防御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又以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任大同节度使,认为这样处置李克用必定不会抵制。在外人看来。朝廷的举动实在是幼稚。

    果然。李国昌企图父子俩共同占据有两镇,得到皇帝李俨令他任大同节度使的制书时,竟将诏制毁掉,并杀死监军。不接受卢简方来代替他振武节度使的职位,又与李克用合兵攻陷遮虏军,进而攻击宁武及岢岚军。卢简方于赴振武去上任的路上。至岚州时去世。丁巳(十一日),为对付李国昌父子,唐河东节度使窦浣调民夫至晋阳挖壕堑。已未(二十五日),任命都押牙康传圭为代州刺史。又调地方地土团千余人赴代州。土团行至晋阳城北,整顿好队伍后却不出,向窦浣请求丰厚的赏赐。

    当时河东府库空竭,没有钱粮,士兵的军饷也不出。窦浣派遣马步都虞侯邓虔前往慰问劝谕。土团竟将邓虔活活剐死,用床将邓虔尸体抬入节度使府。窦浣只好与监军亲自出城向土团士卒宣谕慰问。每人给钱三百,布一端,才使土团安定下来。押牙官田公锷给乱军放钱、布,士兵们将田公锷劫持,让他当都将,奔赴代州。窦浣又借商人五万缗钱以助军。而朝廷竟认为窦浣没有才干,撤了窦浣的职。

    六月,任命前昭义节度使曹翔为河东节度使。曹翔个人武勇,但是脑子不太灵活,而且一味嗜杀,不懂变通。秋季,七月,河东节度使曹翔来到晋阳。已亥(初五),将杀害邓虔的土团士卒十三人逮捕并诛杀。义武兵来至晋阳,不解衣甲,大喊大叫要求优厚的赏赐,曹翔斩其十将中的一员,于是安定下来。朝廷调义成、忠武、昭义、河阳军队于晋阳会合,以抵御沙陀族军队。八月,戊寅(十五日),曹翔率军队援救忻州。沙陀族军队进攻岢岚军,将外围罗城攻陷,又于洪谷打败唐朝官军,晋阳将城门关闭拒守。

    这年冬季十月,皇帝李俨下诏命令诏义节度使李钧、幽州节度使李可举与吐谷浑酉长赫连铎、白义诚、沙陀族酋长安庆、萨葛部酋长米海万,合兵于蔚州讨伐李国昌父子。十一月,岢岚军翻越城墙接应沙陀军。丁未(十六日),皇帝李俨任命河东宣尉使崔季康为河东节度、代北行营招讨使。沙陀军攻打石州,康戌(十九日),崔季康率兵往石州援救。

    然而,战事的展远远出乎朝廷的意料,崔季康及昭义节度使李钧率军与李克用率领地沙陀军在洪谷大战,唐河东、昭义二镇兵被打败,李钧战死。昭义兵退还至代州,士卒四处抢劫,几乎被代州百姓杀净,残余兵自鸦鸣谷归走上党。朝廷这才知道惹了大祸,也明白了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地险恶用心,但是没有办法,只好认命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于是沙陀人的势力进一步扩展。

    其时乱世,人死如灯灭,纵然身前多么荣光,身后却是好生凄凉,纵使是节度使也不例外。昭义节度使李均战死以后,妻子儿女都散落各地,无人照顾,李怡禾走投无路,投奔江南,希望在这里能找到个立足的地方,但是这里的人们,根本不买他父亲地帐,他最后越混越不得意,无奈之下,居然到张家做了一名家丁。

    本来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终结了。偏偏刘鼎却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于是又重新燃起了他内心的希望。他心思聪慧,从刘鼎故意透露出来地信息,得知眼前这个舒雷就是鹰扬军节度使、右鹰扬卫中郎将,于是决定投奔刘鼎。不管是生是死,总要比在张家做一辈子的家丁来得充实。

    李怡禾满怀悲愤的说道:“我忍辱负重,每天晚上都梦到复仇的情景,然而,乱世之中,武力最为重要,我虽然努力练武,但是先天不足,几年下来。最多比别人强上那么一点点。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呢?突厥人猖獗,善于骑射,我什么时候才能找他们报仇雪恨?”

    刘鼎安慰着说道:“我和李克用也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们肯定可以成功地。乱世中,武力固然重要。但是一个聪明的脑子也是很必要地。我昨天之所以将你拉出来,就是看你很懂得保护自己……”

    李怡禾苦笑着说道:“别人只怕都觉得我是贪生怕死。”

    刘鼎认真地说道:“别人有眼无珠,不用放在心上。”

    李怡禾又要下跪。

    刘鼎拉着他说道:“走吧!我们也到广场去看看,散散心也好。”

    两人到了前面的大广场,觉这里已经是人如潮涌,裴府人多,下人们已经将大半个广场都占据了,张家地家丁们来得晚了。只能排在后面。裴泰年事已高。身体不是很好,平常很少公开露面。难得与民同乐,平常请来的戏班子,都是在里面的专用戏台唱戏的,极少在广场演给所有人观看,今天地确是拖了张家父子地福。

    前面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刘鼎和李怡禾等人只能在最后面观看。两人一路上走来,就听到不少兴奋的议论声,说今晚的戏班子是前所未有地,好像是从鸣凤喽请来的,个个姿色非常。鸣凤喽乃是金陵府最有名的青楼之一,名声在外,当时地歌舞表演,已经非常专业化,舞、曲分开,各有专门人士,绝不是随便找几个姑娘就可以舞出来的。除了皇宫贵族,又或者是大户人家专门组织的舞姬队伍之外,其余的舞姬基本上都是出自青楼。在青楼里面,有些非常出色的舞姬,的确是卖艺不卖身的。当然,卖艺又卖身的更多。

    唐代著名地舞蹈有唐初地《秦王破阵乐》和盛唐的《霓裳羽衣舞》。《秦王破阵乐》中地秦王就是唐太宗李世民,表现的是将士被甲执戟的战阵军容,气势雄浑,激扬心志。唐代历朝对此乐都十分重视,用它怀念先人开创基业的艰辛,以示永不忘本。极负盛名的《霓裳羽衣舞》则是一部法曲,乐舞宛转飘逸,淡丽典雅,有清乐风格,在内容方面表现了羽化飞升的道教思想,佼佼者就是杨贵妃。舞蹈是其中的一部分,跳舞者装扮得典雅美丽,有如仙女,并有特定的服饰,上身着“羽衣”——孔雀翠衣,下身着“霓裳”——如霓虹般的淡彩色裙。

    唐代的舞蹈,艺术水平极高,形式更为多样,内容更丰富,技巧更繁杂。它大致分为健舞和软舞两种。健舞动作矫捷雄健,节奏明快;软舞抒情性强,优美柔婉,节奏较舒缓,其中也有快节奏的舞段。健舞、软舞的舞蹈节目并不固定,往往随着不同时期人们的好恶以及社会风气的不同而不断增加或变更名目。健舞有剑器舞,胡旋舞等,大多来自西域各族和中亚、波斯等地。这类舞,有的站在圆球上舞蹈,身体转得像旋风一样快,分不清舞者的背和面;有的在花毡卜起舞,舞得很快,灯光下四处都是舞者的影子。软舞姿态柔韧,舞的人挥动长长的袖子,手臂和腰的动作很灵活、很柔软。民间的集体舞有踏歌,舞的人住月下,边歌边舞,扬袖踏地,有鼓笛伴奏。

    但是今晚的歌舞却没有《秦王破阵乐》,只有《霓裳羽衣舞》,还有后面几出听不清楚名字的歌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鸣凤喽的舞姬队伍,不可能找来那么多的猛男演绎《秦王破阵乐》。而且现在兵荒马乱地年代,大家最讨厌看到的也是战火。只有《霓裳羽衣舞》这样优美的舞蹈,才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内心的苦楚,还有周围的战火,寻得暂时的安宁。

    灯光璀璨,人影婆娑。只看到不断有各种姿色地女子在台上转来转去,营造出各种绚丽缤纷的场景,将整个戏台都变得虚幻起来。台下的大部分观众,都已经被面前如梦如幻的场景所迷醉,目光紧跟着舞姬的身影,寸步不离。只有刘鼎是个例外。台上的女人美则美矣,只是吟唱的诗歌刘鼎却听不懂,这时候的歌舞和诗歌是紧密相连的,如果不懂得其中地一样。不免有些对牛弹琴地感觉。反而是李怡禾听的津津有味刘鼎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周围产生了小小的骚动,跟着有人压抑不住兴奋的说道:“来了,来了!”

    李怡禾也紧张地说道:“来了。”

    刘鼎睁开眼睛。只看到满天的歌舞都已经消失,戏台重新恢复了简约和整洁。台上只有两个姑娘,一个独舞。一个独奏,原来就是今晚的压轴戏了。他仔细看了看,现那位抱着琵琶地女子,居然是舒州小雪初晴的初雪姑娘,真奇怪,她怎么到来了金陵了?还进了鸣凤喽弹奏琵琶?在初雪的旁边,又有位更加成熟美貌的姑娘,翩翩起舞。这位姑娘的确有些过人之处。一出场就压住了下面所有的声音,连刘鼎也对她多看了几眼。当然。和男女色情无关,他只是蓦然觉得,这个舞姬的面孔居然和裴凝紫有几分相似,如果错眼一看,乍还以为是裴凝紫呢。

    却听到蔡蕃在前面卖弄似的悄悄地说道:“这位裴月苏姑娘,可是鸣凤喽地头牌,可是很难请来的。要是到鸣凤喽里面去,少说也要上百两地银子,才能看到她的独舞。”

    穆跑在那里小声的说道:“她不是裴大人的干女儿么?裴大人请她来,那有什么难的?”

    下面在议论纷纷,上面初雪姑娘已经轻轻的拨动琵琶,在行云流水般的琵琶声中,裴月苏惬意的舒展开身躯,将最美好的姿态,清晰无遗的展现在大家的眼前。她身上的各个部位,好像都能够自由控制似的,在优美的舞蹈之余,还带上些小小的特技,于是舞蹈变得更加的优美。她的身材本来就非常的颀长,可能是经常练习舞蹈的关系,腰肢非常的纤细,胸部和臀部也没有裴凝紫那样的丰满,但是恰好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但见舞姿曼妙,衣袂飘飘,不经意的回眸轻笑,美目传神,倾倒众生。

    刘鼎忽然东张西望的看了看,想要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裴凝紫的身影,相信那枚三棱刺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裴家的人就算不巴结她,也绝对不会再虐待她。如果她今晚有来,应该是在前面的位置,只可惜,中间相隔的人太多了,黑压压看过去只有人头。刚好裴月苏结束了一小段的舞蹈,回后台更衣,下面的观众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李怡禾好奇的说道:“你在找什么呢?”

    刘鼎说道:“佳人。”

    李怡禾微微一笑。

    佳人不是在台上吗?还需要找?

    说话间,裴月苏又已经出来,在低沉哀怨的琵琶声里面,将台下的人继续弄得如痴如醉,浑然不知道身处何方,连于蔺和穆跑这样的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的,甚至连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更别说旁边的蔡蕃。李怡禾的情况要好一点,还显得比较矜持,但是到了后来,对身边的刘鼎也是视若无睹了,眼睛里、脑海里,都只有裴月苏的身影。

    蓦然间,尖锐的竹哨声传来,顿时打破了所有人的如痴如醉,跟着传来梆梆梆的报警声,将大家的思绪从绮梦中拉了回来。台面上弹琵琶的初雪姑娘,可能是因为竹哨声的惊吓,手指力气用大了,砰的一声,琴弦再次折断。裴月苏缓缓的停下舞姿,我爱犹怜的看着台下,浑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尖锐的哨子声还在不断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以肯定,金陵城绝对是出事了。只是在这里的所有人,暂时都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又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刘鼎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转头就看到一个镇海军的军官骑马直接从裴府的大门闯了进来,跟着跳下马来,直接去找顶头上司刁。裴府乃是侯门重地,连外面的街道都禁止跑马,但是这个镇海军军官不但在外面跑马,而且还闯入了裴府里面,裴府的人也没有拦阻,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蔡蕃等人都愕然的说道:“怎么回事?”

    尽管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是大家的心思,都已经转到这边,裴月苏的舞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果然,片刻之后,就看到刁急匆匆的离开,马蹄声距离裴府越来越远,气氛却是越来越紧张了。裴勇等人却急忙走到自己的家主旁边,等待吩咐。这时候,裴易靖已经走到戏台上,将裴月苏等人送走,同时在低声吩咐着身边的人,暂时看来还是比较镇定的。

    一会儿以后,裴勇回来了,示意蔡蕃将所有的张家家丁集合起来,大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金陵城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在城外现了红巾盗的踪迹。请大家各回原处,做好战斗准备!没事不要随便走动!”

    众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红巾盗要来攻打金陵?

第170章 风雨起金陵(2)

    张祥鹤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刘鼎。

    刘鼎不动声色的说道:“怎么了?”

    张祥鹤紧张的说道:“红巾盗来了!”

    刘鼎微微有些愕然,慢慢的说道:“红巾盗?”

    张祥鹤又急又怒的说道:“想不到丁从实胆子居然这么大,我们进入了金陵城以后,还敢派人假扮红巾盗来追杀我们。”

    刘鼎皱眉说道:“你确信是丁从实派人假扮红巾盗?”

    张祥鹤不假思索的说道:“肯定是!红巾盗在润州闹了好多年了,骚扰延陵、句容乃是常事,却从来没有进攻过金陵这样的大城,难道他们今天疯了吗?凭他们那么点兵力,那么点攻城武器,怎么可能进攻金陵城?”

    刘鼎想了想说道:“你带我们两个去城墙上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红巾盗。注意,路上遇到别人问起,就说我俩是你的侍卫,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张祥鹤欣然说道:“好!”

    他带着两人从裴府的大门出去,只看到裴府的家丁也在集合,就在广场上分武器,整理队伍。广场上到处都是火把,熊熊燃烧的篝火,将广场照的如同白昼。裴府在金陵盘踞多年,苦心经营,麾下的武装家丁少说也有两千人,清一色的白头巾,白断褂,白绑腿,甚至连布鞋都是白色的,看起来格外的精神,所使用的武器也全部都是军用品,大部分人使用横刀或者蛇脊长弓,甚至还有三百人的陌刀队,陌刀霍霍,看起来格外的雄壮。

    当初镇海节度使裴琚离任的时候。就预料到继任地周宝会对自己不利,所以特别重金收买了不少勇士,从军队里面直接退役,变成了裴府的家丁。那三百名陌刀手。就是当时镇海军最精锐的部队,就算面对黄巢起义军的骑兵队伍都不用退缩。结果周宝接任以后,现这支部队已经不存在了,明知道是裴琚在搞鬼,却也无可奈何。这些年来。周宝一直在筹划组建一支属于自己地精锐部队后楼兵,就是要私底下对付裴家的众多家丁。

    裴府门前的气氛同样紧张。在旁边的系马石上,最好有五匹马在等待自己的主人出来,裴府地家丁数量明显也增多了,甚至在围墙上还能够看到弓箭手的踪影。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出了裴府专用地街道以后,但见市面上乱成一团,摊贩急忙收摊。商铺也在关门,灯火昏暗,地上到处都是抛弃的物品,好多水果都已经被踩烂,胡饼、煎饼、芝麻糖、糖水之类的食品,到处可见,时不时的还有兵丁冲过,驱赶着无辜地人群。

    金陵城可能的确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遭遇。所以。大多数地人们都显得有些慌乱。男人紧张的吼叫声,女人惶恐的尖叫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声,杂乱一片,不过也有人挺镇定的,在准备着防身的武器,还有些人积极的前往衙门设定的民夫征集点报名,准备参加战斗。这些人,多半都是从中原地区逃出来地,对于战争场面已经是屡见不鲜。相对中原地战乱而言,南方的战乱实在是小儿科了。

    “你们要做什么?”

    街道上非常地混乱,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到一起,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忽然间,三人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吆喝,在这杂乱的声音中显得格外的醒目。循声看去,居然是十几个劫匪模样的大汉拿着武器包围着一辆马车,试图抢劫。这辆马车的装饰非常的华丽,用灰青色的布帘遮盖的严严实实,在外面还有古老的花纹图案,里面似乎是女子,在不停的叫唤。在马车的周围,有四个持剑的守卫,不过在十几个大汉的围攻下,这四个守卫显然有点手忙脚乱,他们使用的武器长剑也不适合混战。

    真是越乱越忙,越乱越忙,居然有人在城内趁火打劫,刘鼎不禁觉得好笑。但是看了一会儿以后,脸色就逐渐的凝重起来,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些劫匪的功夫其实都很好,四个守卫的功夫却不咋样,但是劫匪却始终没有将四个守卫打倒,只是将他们围困起来而已,甚至还有人悄悄的看着自己这边,好像专门等着他们上去救人似的。仔细看看,又觉那辆马车上居然有鸣凤喽的标记,再看一下马车的前进方向,居然好像是从裴府驶出来的,难道是……

    张祥鹤最是怜香惜玉,目睹佳人受辱,顿时忍不住,拔出长剑,快步冲过去,大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这位张公子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英雄救美的勇气还是有的,对方的人数不多,外表看起来又是小混混,正好是自己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他也看出来了,这辆马车有着鸣凤喽的标记,里面多半就是裴月苏,这等好事,遇上了怎么能够放过?但是冲上去以后,他才现不对,这些人好像就等着他上来似的,一声不吭的放了四个守卫,刀枪棍棒全部向他招呼上来。他使用的长剑很细很长,挂在腰间的时候的确很漂亮,平常偶尔拿出来舞动一下,也是精彩纷呈,但是实战中就有点问题了。几个回合之后,张祥鹤就被那些劫匪困住了,想跑都跑不了。一不小心,背后还挨了一棍,疼的呲牙咧嘴的,要不是佳人就在面前,肯定要惨叫出来了。

    刘鼎皱皱眉头,斜刺里走上去,顺手拿起一根木棒,冲入战团。那些大汉的目标乃是张祥鹤,对刘鼎反而不是很在意,只分出一个大汉来对付刘鼎。那个大汉举着衙役使用的水火棍,当头就朝刘鼎的脑门上拍下来。刘鼎看也不看,木棒直接朝对方的胸膛戳过去。

    嘭!

    木棒戳在那个大汉的胸膛上,顿时将他那个大汉戳的仰天倒在地上,钝圆的木棒居然直接**了那个大汉地胸膛,如同铁枪一样的锋利,可想而知力量的强大。一瞬间。其他的大汉都是一愣,想不到刘鼎居然如此地凶悍,出手就要人命。张祥鹤趁着对方微微一愣的机会,总算从人群中脱了出来。却已经是披头散,衣服都被划破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看起来狼狈不堪。

    “干掉他!”

    为的大汉气势汹汹的喝道,挥手让几个大汉上来围攻刘鼎,自己则继续围攻张祥鹤。这时候地张祥鹤也知道有些不妙了。这些人明明是骚扰了那辆马车的,怎么一下子全部都包围到自己地身边来了?不妙归不妙。他也只好硬撑着。幸好这里不是战场,没有那么多的突情况,他平时苦练的功夫,多少派上了战场。边打边退,逐渐退到了刘鼎的身边。那边李怡禾也拔出雁翎刀,上来帮忙。双方就这样僵持着。那边那辆马车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并没有离开,反而留在不远处密切地关注着场中的动静。

    刘鼎突然伏下身子,木棒贴着地面掠过,带起呼呼的风声。

    砰砰砰!

    当场就有三个大汉倒地。

    木棒砸碎了这些人地小腿,他们顿时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带头的大汉微微一愣,目光阴沉的盯着刘鼎,手中的斧头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凶悍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刘鼎这样凶狠而冷静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刘鼎收回木棒,冷冷的说道:“滚!”

    马车内出一声轻轻地唿哨。似乎是有人在轻声惊叫。这些大汉突然间冲上来,却是冲着张祥鹤去地,张祥鹤始终都是他们的攻击目标。张祥鹤这时候完全学乖了,有刘鼎在身边地时候,自己千万不要强自出头,因此动作迅的隐藏在刘鼎的背后。刘鼎将木棒向前一戳,冲在最前头的大汉,脑门上被硬生生的戳出一个血洞来,顿时倒地。他的功夫,都是从死亡的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岂是这些人可比。

    然而,那些人还不死心,还要继续冲上来,刘鼎干脆将木棒向前一砸,砸倒了两个大汉,跟着伸脚一勾,拿起了一把雁翎刀,不需要什么动作,那些大汉顿时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那带头的大汉用力一挥手,要身边的人继续冲上来,结果觉身边的人都没有动,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刘鼎随意的挥舞着雁翎刀,刀光从他的脖子附近掠过,那个大汉还在继续往前冲,似乎没有丝毫的异样,最后却慢慢的停住,跪下,扑倒,面朝地的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

    刘鼎手中的雁翎刀,悄悄的滴落一滴晶莹的血珠。

    李怡禾趁机走到刘鼎的面前,冷冷的说道:“你们还要上来送死吗?”

    其余的大汉面面相觑,终于悄悄的退开。

    张祥鹤收起长剑,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些是什么人?”

    刘鼎淡淡的说道:“要你命的人。”

    张祥鹤一愣,尚未明白刘鼎的意思。

    却看到马车的布帘掀开,内露出一张美丽的笑靥,正是鸣凤喽的裴月苏姑娘。刚才是远远的看到,这时候隔得近了,才觉,这位裴姑娘也是极其美丽的,眉黛含春,的确和裴凝紫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因为受了惊吓的原因,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给人出楚楚可怜的感觉。她含笑对张祥鹤说道:“谢谢张公子的救命之恩。”

    张祥鹤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裴月苏含笑不答,却目光熠熠的凝视着刘鼎,赞叹的说道:“这位壮士好生勇武,不知道能够告诉小女子高姓大名?”

    刘鼎随意的拱拱手,淡淡的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蓦然间,布帘掀得更开,展露出另外一张俏丽的脸蛋,正是初雪姑娘。

    初雪姑娘看到刘鼎,顿时愕然,随即说道:“你……大……”

    刘鼎急忙截断她的话,朗声说道:“小人舒雷,见过初雪姑娘。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真是三生有幸。”

    初雪姑娘的心思也是晶莹剔透至极。立刻反应过来,含笑说道:“原来是舒壮士,好久不见。”

    裴月苏看看刘鼎,又看看初雪姑娘。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女子原来觉得天下很大,现在一看,这天下倒是很小,初雪姑娘刚刚从舒州来到金陵,就在这里遇到了熟人。只是舒壮士来到金陵。都不曾来我们鸣凤喽坐坐,这可是有点说不过去了。莫非是嫌弃我们鸣凤喽的姑娘们吗?”

    刘鼎随口说道:“舒雷并不知道初雪姑娘到了金陵,如果知道的话,那肯定是要去地。之前之所以没有去,是因为身上没有钱。但是现在舒雷给张公子做事,薪资丰厚,等筹够了过夜的资费。必定登门拜访。”

    初雪姑娘情不自禁的脸颊微微绯红。如果刘鼎说的是真地,她倒不觉得脸红,本来自己就是做这一行的,侍候男人是分内的事情,可惜刘鼎说的都是假的,这才让她更加地伤心。上次刘鼎点名要她侍候,却让她独守空房,让她觉得好没有面子。在姐妹们的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于是干脆离开了舒州前往金陵,以精湛地琵琶弹奏投入到了鸣凤喽。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刘鼎,真是造化弄人,莫非自己又要独守空房过夜?

    裴月苏看在眼里,哪里想得到中间的曲折,立刻说道:“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你一定要来哦。

    刘鼎点头说道:“到时舒雷一定陪同公子前往。”

    裴月苏上下打量刘鼎,又对张祥鹤嫣然一笑,娇声细语的说道:“谢谢!”

    张祥鹤巴不得刘鼎这样说话,急忙说道:“一言为定。”

    裴月苏转头说道:“初雪妹妹不知道可有体己话要说?”

    初雪姑娘摇摇头,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尽量平静地说道:“初雪和姐姐在鸣凤喽等待各位光临就是了。”

    刘鼎将道路让开,摆出请的手势。

    裴月苏微微一笑,对车夫说道:“走吧!”

    车夫挥动马鞭,马蹄声清脆,车轮声辘辘,马车渐渐的远去。

    目送裴月苏地马车离开,刘鼎心里暗自觉得好笑:“我堂堂鹰扬军节度使,右鹰扬卫中郎将,居然还真的做起了保镖来了,日后大明湖的女人们如果知道,少不了讽刺一番,嗯,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不搞死张家父子绝不甘心,连裴月苏都是他们的同党,真是复杂。”

    刚才动手时候,刘鼎立刻觉得情况有点不对,觉得里面有些蹊跷,那些人好像不似普通的小混混,相互间有着严密的组织和纪律,他们的目标,似乎也不是裴月苏,反而是张祥鹤。所谓打劫裴月苏,不过是借口而已,结果张祥鹤真的掉入了对方地陷阱。对方如果这样将张祥鹤杀死,既可以给裴家和张家一个狠狠地脸色,同时又可以遮盖过去,背后地凶手几乎呼之欲出。

    除了田倍,还有谁?

    不过,更诧异的是,当时刘鼎已经将这些劫匪镇住,只是裴月苏地一声唿哨,又将他们驱赶了上来。裴月苏想必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刘鼎既然听出了她的声音,心里自然多了一些怀疑。只是,裴月苏既然是裴泰的干女儿,为什么还要帮田倍做事呢?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在这些高门大族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的黑暗和污秽啊?

    正想着,那边冲过来一小队的镇海军,带头的人居然骑着高头大马,远远的叫道:“谁在这里嘶闹?”

    话音未落,就拍马冲到了张祥鹤的面前,沉声说道:“你们没有受伤吧。”

    刘鼎心下越雪亮,那些果然不是什么强盗,而是金陵府尹派来的,刁心里同样明白,接到消息以后马上派人来解救,只是他们的反应毕竟慢了一步,如果不是自己跟在张祥鹤的身边,恐怕现在张祥鹤早已经葬身街道了。就算裴家问起来,那也是张祥鹤遇人不淑,田倍没有丝毫的责任。看来田倍和刁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张祥鹤急忙上去和那个带头地军官说明情况,同时表示自己没事。

    那军官有意无意的说道:“敌军来袭,城内情况不明,公子出门最好多带几个人。”

    张祥鹤急忙说道:“多谢指导。”

    那军官带人转身离开。

    折腾了好一会儿以后。一行人总算上了城楼。金陵城的城楼,要比舒州的还高,最矮地地方也有五丈,最高的地方,甚至有七丈。城头的宽度,至少也有两丈。这么坚固的城市,不知道红巾盗怎么攻下来?刘鼎在城头上走了一会儿,觉得即使使用黑色炸药,至少也要五百斤才能炸塌这么坚固的城墙。如果仅仅是依靠云梯和霹雳车,恐怕攻上三年五载也不济事,金陵城地后面就是长江。随时可以从长江的码头上得到增援,这么明显地事情,难道红巾盗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蠢事?

    裴易靖、田倍和刁都在南门的城楼上观察敌情,对下面生的事情却是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刘鼎等人上来以后,他们也好像没有看见,于是张祥鹤等人在旁边找了个位置仔细观看。镇海军在城墙上严阵以待。大量地武器装备都被搬上来了。其中包括那些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的大型弩机,同时又有大量的民夫将大大小小地石头搬上来。以便红巾盗攻城的时候作为武器使用。

    只看到在南门外面,红巾盗正在安营扎寨,灯火不是很多,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在走动,但是看不到多少人影,能够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慢慢的笼罩过来。红巾盗在润州,就如同是淮西军在中原地区,人人痛恨却又无可奈何。这年头,只要心够狠,手够辣,又没有太远大的志向,流寇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打了就跑,烧杀抢掠,是很多强盗的追求,之前的红巾盗就是这样展壮大起来地。

    刘鼎低声地说道:“这是真正的红巾盗。”

    张祥鹤自然也看出来了。

    如果是丁从实地军队,根本不需要安营扎寨,没有那个必要,而且如果是丁从实的军队,肯定会想办法诈开城门的,不可能这样慢条斯理的准备进行持久战,除非是丁从实觉得自己手下的军队太多了,要他们自杀掉一些。

    隐隐约约间,还能够听到东南方传来厮杀的声音,风向很乱,一会儿是东南风,一会儿是西北风,吹东南风的时候,厮杀的声音听得比较清楚,是从钟山的方向传来的。钟山为江南茅山余脉,横亘于金陵东南方,长约四十余里,三国时东吴曾称它为蒋山,蜿蜒起伏,抛若游龙,故古人称“钟阜龙蟠”。山上有紫色页岩层,在阳光照映下,远看紫金生耀,故人们又称它为紫金山。这时候的钟山,并没有开成旅游区,而是在上面驻扎军队,镇海军内部都称为钟山要塞。

    张祥鹤到裴易靖那边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回来告诉两人更加详细的情况。原来,红巾盗一方面围攻金陵城,一方面进攻钟山要塞。李君没有亲自出现,下面组织攻城的,是红巾盗的两个头目:杨琨、南门秀。现在钟山已经被包围,但是暂时没有危险。钟山乃是金陵府的天然屏障,上面常年驻扎有三千人,地形险要不在金陵城之下,那里的守将杜武是刁的心腹,和红巾盗教过几次手,都是胜仗。

    金陵城内也有三千人的镇海军,但是前来攻打金陵城的红巾盗,起码有三四万人,按照红巾盗的进攻思路,应该是将钟山要塞围困起来,然后重点进攻金陵城。金陵自建城以后,主要的威胁都是来自北方,来自长江水上,之前还没有人吃过这样的螃蟹,红巾盗决定尝试一下。

    红巾盗和淮西军相同的地方,就是拉丁为兵,因此士兵的数量极多,带着抢掠的,这些人的破坏力很强,而且在前面的战斗中,战斗意志也相对坚强,除非是遇到了强有力的阻击。士气才会急促的下降。红巾盗不同于淮西军地地方,乃在于他们比淮西军的组织要严密,战斗力更强,他们有更多的人都是出自原来的官军。例如李君本人。当年就是越州刺史下面地牙将,后来才跟着刘汉宏落草为寇的。

    在这个年头,官军和流寇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两者的身份变换是轻而易举的。淮西军原来也是官军,现在是流寇。刘鼎原来是流寇,现在则是官军。当初的黄巢起义军如果接受朝廷招安,摇身一变,也成了官军。流寇和官兵地区别,只是人性的罪恶释放到了什么程度而已。

    嗖!

    突然间。一枚箭镞打破了南门地沉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刘鼎尽量避免在其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肉搏功夫,以免被有心人看出破绽来。因此尽量使用弓箭,这时候也依然背着铁胎弓和雕翎箭。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现射箭的竟然是刁!原来有个红巾盗打着白旗从营地里面走出去,应该是要到城下投战书又或者是传达红巾盗头脑地劝降书。刁当头一箭将他射死,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金陵城绝对不会对红巾盗妥协的。

    “好箭!”

    “天下间只有刁将军有这样地箭法!”

    田倍大声的恭维着说道,满脸的尊敬。他的年纪已经很老,留着一小撮的山羊胡子。表面看起来正气凛然。让人觉得怎么都无法跟指使手下暗算张祥鹤的人联系起来。若不是知道背后的情况,别人一定以为。这个田倍是刁的手下,所以才会恭维地如此肉麻。刁听了他地恭维以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显然是不卖帐。

    确定了地确是红巾盗来袭以后,张祥鹤、刘鼎和李怡禾回到裴府了。前面的战斗,主要是镇海军的事情,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家丁,暂时只能做预备队。张祥鹤急着去找父亲商量事情去了,房内只剩下刘鼎和李怡禾。李怡禾冷静的说道:“这是围魏救赵之计,杨琨和南门秀的意图,必然是围攻金陵,吸引薛朗大人回援,然后在半路伏击薛朗大人,从而达到攻克句容的目的。”

    刘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李怡禾继续说道:“无论是金陵还是句容,都有坚固的防御措施,以红巾盗的实力,想要拿下这些地方,不太容易。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润州地方太小,无论是镇海军还是红巾盗,回旋的余地都不大,红巾盗攻打任何一个地方,镇海军都可以在三天内驰援赶到。除非有足够的兵力阻敌增援,否则,很难长时间攻打一个城市。”

    微微顿了顿,李怡禾继续说道:“正常的攻城办法既然不可行,那只有将军队从坚固的堡垒里面调出来,在野外消灭守城部队的主力,然后再攻城,力求一举破之。”

    刘鼎点点头。

    这就是最原始的运动战了。

    张祥鹤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半信半疑的说道:“如此说来,金陵城没有危险了?”

    李怡禾沉吟着说道:“红巾盗围攻金陵,短时间内是无法攻下的,除非……”

    张祥鹤急忙说道:“除非什么?”

    李怡禾低沉的说道:“正常的情况下,红巾盗攻陷金陵,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但是现在城内的情况非常的复杂,有可能给红巾盗钻空子的机会,因此危险不能排除……”

    刘鼎点点头,直截了当的说道:“城内的防守力量固然不弱,但是大家心怀鬼胎,心有隔阂,力量很难用到一处来,说不定互相猜疑,互相指责,反而削弱了守城的力量。”

    张祥鹤紧张的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刘鼎不紧不慢的说道:“只需要稍稍提醒你的父亲就行了,或许他们已经想到了。”

    张祥鹤站起来就走。

    刘鼎在后面补充者说道:“只能说是你本人的见解,不要扯上我们。”

    张祥鹤答应着,急急忙忙的去了。

    李怡禾缓缓的说道:“大人,在下还担心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

    刘鼎漫不经意的说道:“周宝故意让红巾盗来攻击金陵?”

    李怡禾脸色严峻的说道:“大人,虽然几率很小,可是我们还是要小心。金陵掌控在裴府和刁地手中,对于周宝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既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让别人抢走也无妨。如果用金陵城来换取红巾盗的投诚,对于周宝来说。是可以考虑的生意。就算红巾盗不肯投诚,等红巾盗就算能够攻下金陵,想必也是筋疲力尽,到时候镇海军刚好可以捡便宜,这是典型地一石二鸟之计。”

    刘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而是在地上画了个草图。慢慢的说道:“怡禾,如果你是红巾盗,你会如何动进攻?”

    李怡禾显得非常的冷静,不假思索的说道:“如果我是红巾盗。我会重点攻击东门,而不是南门,也不是西门。”

    刘鼎轻轻地说道:“为什么?”

    李怡禾说道:“我们来看金陵城的防卫结构。西门附近是裴府,南门附近是衙门,只有东门附近没有重要地建筑。无论是裴府还是衙门,都是镇海军需要重点守备的地方,这是习惯性使然,刁肯定不能改变这样的思维。因为这两个地方的存在,会使得刁在调兵遣将地时候,有太多的顾忌。不能完全正确的调遣兵力。”

    “我会在进攻地同时。派人潜入城内散布谣言,故意离间田倍和刁。田倍和刁素来不合,在这些谣言的作用下,很有可能会在兵力调遣方面出现巨大的分歧,尽管刁是指挥使,但是田倍是府尹,大量的民工民夫甚至还有后备役都掌握在田倍的手中,如果他不合作,或者要求在兵力部署上重点安排南门的话,刁就会很为难。同样的,裴府的方向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城内地兵力分配就成大问题了,城内地兵力虽然有三千人,还有数千名的武装家丁,但是一旦有太多地兵力浪费在南门和西门,红巾盗从东门的突击就会变的容易很多。守城,只要攻破一个门,这座城市就不必守了。”

    刘鼎点点头,缓缓的说道:“我想,李君也是这么想的。”

    李怡禾沉默不语。

    刘鼎继续说道:“你觉得最糟糕的后果会怎么样?”

    李怡禾晦涩的说道:“除非裴泰亲自出来主持防务,否则,金陵城必破。”

    刘鼎点点头说道:“外面的情况呢?”

    李怡禾忧心仲仲的说道:“外面的情况,才是我们最忧心的。在下总觉得,金陵城的战事,不是掌握在城内的和城外的人手中,而是掌握在周宝和李君两个人的手中。丁从实和薛朗互相提防,两人在判断红巾盗的动作时,肯定会夹杂到两者相争的因素,这样很容易产生错判。薛朗会认为是丁从实的围魏救赵之计,丁从实却认为是薛朗故意纵敌引开自己,李君就是利用他们的小心谨慎心理,堂而皇之的攻打金陵。他们如果离开句容,李君就在半路上伏击他们,如果他们不敢离开句容,李君就放手攻打金陵,直到城破为止。”

    “这只是正常的情况,更糟糕的情况是,丁从实监视着薛朗,然后放任红巾盗杀入金陵,彻底的铲除刁和裴家势力。可以肯定,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周宝必然和李君有秘密协议,或许正式割让溧阳等地给红巾盗,又或者是收编红巾盗为镇海军,甚至从红巾盗里面征收精锐作为后楼兵。对于周宝来说,既能够解决掉裴家,又能够收编红巾盗,何乐而不为?对于红巾盗来说,可以得到溧阳和金陵两座城市,又可以获得公开的生存,撇除掉盗贼的身份,没有理由不答应周宝的条件。”

    “因此,这场战争虽然生在金陵城,但是决胜之人,却在千里之外。如果没有人能够打破周宝和李君之间的秘密协议,金陵城始终会被攻破的。只是,周宝和李君如果真的有秘密协议,相信这时候已经展开实施了,只怕制止都来不及。薛朗控制的句容,就是下一个金陵。金陵既破,句容焉能幸免?”

    刘鼎赞赏的点点头。

    他身边能打的人不少,勇于冲锋陷阵的也有一大群,但是头脑如此冷静的,却是少见,见微知著,考虑长远,正是李怡禾的最大特点。可以想得到,李怡禾为了报仇雪恨,这几年来的确下了不少的苦功,说不定兵书都翻破了好几本。像他这样的青年人,少年不识愁滋味,因此被称作纨绔子弟,但是一旦他们认真起来,起点却要比绝大多数的年轻人都要高。想了想,刘鼎说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置?”

    李怡禾摇摇头,冷静的说道:“大人,你还是留在暗处最好。”

    刘鼎点点头,缓缓的说道:“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怕张祥鹤不让我躲在暗处……”

    果然,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张祥鹤已经转回来了。

    刘鼎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跟你父亲说了?”

    张祥鹤有点担心的说道:“我父亲已经知道了,当时裴易靖也在场,他听了以后,脸色也很不好,马上去找裴泰,但是裴泰没有明确表态,我看我们只有谋求自保了。要不然,我们只有从码头上迅撤退。”

第171章 你扯皮我扯蛋(1)

    刘鼎皱眉说道:“你也忒没有志气,刚到金陵就要走。

    张祥鹤苦笑着说道:“昨晚的血战,的确把我吓的不轻。战争,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样,尤其是打败仗的时候。当初我们决定前来镇海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这里的情况如此复杂,现在外面的红巾盗,天知道是不是周宝让他们来的?我听到下面有人在猜测,周宝已经和红巾盗达成了协议,将金陵城让给红巾盗,然后红巾盗接受改编,成为镇海军的一部分……”

    李怡禾打断他的话,平静的说道:“裴泰必然不会坐视金陵城受到损害,我们且拭目以待。”

    张祥鹤又说道:“刁下令集合城中所有大户人家的家丁,谋得四千余人,要全部人接受他的指挥,但是田倍大人坚决反对,认为这些家丁应该接受府尹衙门的指挥,结果两人当场争吵了起来,最后刁大人胜出,所有的家丁接受他的指挥,但是其余的民工,却要接受田倍的指挥。”

    李怡禾和刘鼎对望一眼,看来金陵府的形势,的确朝着最坏的方向展,刁和田倍争权,一旦撕破脸,金陵城就危险了。

    刘鼎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们的地段在哪里?”

    张祥鹤说道:“初步确定在东门。”

    刘鼎和李怡禾对望一眼,随即漠然的点点头。

    东门。

    刁果然是判断红巾盗的重点方向是在南门或者西门,将至关重要的东门交给家丁们来防守。

    如果红巾盗猛攻东门,金陵城的命运将如何?

    张祥鹤忽然叫道:“于蔺,集合所有人!”

    经过昨晚地激战以后。张家地家丁只剩下不到三百四十人。听到张祥鹤的命令以后,都马上集合起来了。虽然平常这个时候已经是进入梦乡,可是今晚注定了是不能睡觉的,甚至是否能够活过今晚都是巨大的问题。有些比较年轻的家丁,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而那些已经成家立业的,心里更是在不断的打鼓。

    张祥鹤站在家丁们地面前说道:“从现在开始。舒雷就是你们的指挥官。你们都已经认识他,就不用我再仔细介绍了。根据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布地命令。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无条件接受镇海军镇海指挥使的指挥,随时抗击红巾盗的入侵。镇海军指挥使的命令会传达到舒雷这里,然后再传达到你们的身上,你们对他地命令。必须无条件的执行。”

    下面的家丁都知道红巾盗来袭,都处在紧张和不安当中。他们本来就是来帮助消灭红巾盗地,面对红巾盗的到来。应该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的,但是镇海的形势实在太复杂,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是两回事,他们的敌人不但有红巾盗,而且还有镇海军。裴府私底下有谣言传播,居然是镇海节度使周宝要他们的命,他们在别人地地盘上,举目无亲。心里当然不踏实。

    对于刘鼎。所有地家丁都没有意见,他现在已经成为家丁们的希望。除了于蔺、穆跑和蔡蕃等几个人有些不舒服地情绪之外,但是他们几个也不敢表露出来。刘鼎能够单枪匹马在敌人中将丁贵拉出来作为人质,他们几个算老几?如果说这时候他们觉得唯一有希望力挽狂澜的,那就是刘鼎了。

    刘鼎也没有推辞,镇定自若的面对着那些家丁,声音平静的说道:“大家都知道危机当前,想要活下去,就只有通力协作。我之前和大家不熟,你们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们,但是没有关系,在残酷的战斗面前,我们很快就会相互了解的。但是我希望,大家做好战死的准备,求生者死,求死者生,置诸死地而后生,大家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尽快交代下来。”

    张祥鹤对刘鼎的反应似乎有点失望,他本来以为刘鼎至少要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可是刘鼎没有,反而说了些听起来不太舒服的话。只是刘鼎表现的能力让他不敢有什么异议,于是悄悄的走开了。

    刘鼎下令队伍解散,回到房间,对李怡禾说道:“我要制定一份短期的战斗和训练方案,重点是勇气和意志,我简单的说说内容,你将它完善下来,然后交给于蔺他们去执行。我在训练场上的时间不会很多,主要的训练还要交给他们几个去执行,你如果有时间,就帮我在旁边看着。”

    李怡禾说道:“多少天为限?”

    刘鼎说道:“五天。”

    李怡禾当即拿起毛笔:“请说。”

    刘鼎一丝不苟的说道:“第一天……”

    经过大半年的磨合,舒州军已经有一套完整的训练科目,从基本素质和勇气意志,可以将一个普通的青壮年在六个月的时间内变成合格的士兵,但是现在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来不及进行这样的训练。事实上,在这五天的时间里,能够将家丁们的勇气和意志提起来已经算很不错了,至于基本素质,搏斗技巧,都只有在实战中领会了。尽管只有五天的时间,或许五天的时间都不够,但是刘鼎依然注重每一个细节。

    李嗣源为什么能够骗过整个舒州?就是因为除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世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真的,所有关于他的细节都是真的,没有人从细节中察觉出破绽来。他教导的马术,传授的箭术,绝对没有丝毫的花假,对待鬼雨都战士也是严格要求,决不放松,他有时候甚至严厉的像个一丝不苟的小老头,如果现学生们的动作不符合要求,他还会毫不客气的脾气,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另有目地而有所放松。正是这样地严格要求。蒙蔽了大家的眼睛。在这严厉的背后,谁也想不到,他居然是包藏祸心的。

    刘鼎决心向李嗣源学习。

    除了自己的身份之外,别的都必须是真的,包括部队地训练、指挥和作战。

    张家的家丁都有些底子,训练起来还是比较容易地,只是于蔺、穆跑和蔡蕃本来有些非暴力不合作的情绪。但是经过刘鼎的几番敲打以后,这些人再也不敢怠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刘鼎当场宰了他们,他们也只有被宰的份。事实上,他们也可以感觉到,如果不执行刘鼎地命令,刘鼎会毫不犹豫的宰了他们。

    红巾盗围困了金陵城以后。并没有立刻起大规模的进攻,而是在精心地准备攻城器材,同时想办法截断金陵城的护城河。本来金陵城的护城河是和长江联通的。引入的乃是滔滔的长江水,如果镇海军水军加以阻挠的话,红巾盗根本没有办法截断护城河,但是奇怪的是,两天以后,护城河地水越来越少,好像真地是被截断了。

    随后,红巾盗开始动了试探性的攻击。同时用沙袋和石块堵塞护城河。为了掩护填埋护城河地行动。红巾盗展开了大量的兵力。当红巾盗完全展开以后,红巾盗至少有五万人以上。从城墙上看下去,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人头。如果说周宝和李君没有协议,李君是断断不可能集合起这么多的兵力的,李怡禾的猜测不幸言中。

    红巾盗同时在三个方向对金陵城动了攻击,他们扛着刚做好的云梯,就这样呐喊着冲了上来。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事实上,在句容附近,驻扎有大量的镇海军,而句容距离金陵城还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丁从实和薛朗都在那里,红巾盗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唯一的解释就是丁从实看住了薛朗,放任红巾盗攻击金陵城。

    “这个周宝,简直是养虎为患。”李怡禾狠狠的说道。

    刘鼎等人在裴府里面,忙着训练士兵的勇气和意志,他们也能听到来自城墙的喊杀声,中间夹杂着大量的箭镞射出的声音,还有石头砸落的声音,当然,最多的还是惨叫声和呻吟声。每一声痛苦的惨叫,每一声绝望的呻吟,对于金陵城里面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裴府的家丁们都已经集合起来,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他们的装备显然非常精良,士兵们的勇气和战斗意志都不用特别磨练,因为他们原来就是经历过血战的士兵。

    张祥鹤负责为刘鼎打探情报,奔走于各个城门之间。红巾盗重点攻击的地方,乃是三个城门,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云梯,也没有冲车,事实上,冲车之类的武器,对于金陵城厚厚的城墙来说,完全没有作用。这时候的金陵城,护城河还不是十分的宽敞,而且因为淤泥堆积的关系,只能挥小部分的作用,红巾盗用沙袋和竹梯越过了护城河,很快就将城门附近的护城河填成了平地,随即在上面架起了云梯。{第一看书}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就在三个城门洞,红巾盗派出大量的精锐,想要冲破城门进去。谁都知道,直接敲破城门进去是最简单最快捷的途径。为了预防万一,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刁下令将城门洞暂时堵死,城门的背后全部都是层层叠叠的沙袋,将城门洞完全堵住了。然而,红巾盗的攻城锤还是不断的撞击着城门,出嘭嘭嘭的声音,震动着每个人的心房。

    金陵城内的很多居民,可能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战斗,所以听到猛烈的嘭嘭嘭的声音,都觉得十分的紧张,好多人呆在自己的家里,根本不敢出去。甚至街道上有自己的士兵走过,都会引起他们的慌乱,还以为是红巾盗已经杀进来了。城里趁火打劫的人很多,抢掠财物,**妇女的,趁机报复杀人的,比比皆是,街道两边的下水沟里,时不时都可以看到被遗弃的尸体,金陵府的衙役根本不能控制城内的治安。

    根据张祥鹤的报告,金陵府的衙役和镇海军之间,还产生了数次不小地摩擦,有几个人受伤。有此可见田倍和刁之间地矛盾展到了什么程度。裴府本来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主持大局。用他的威望将刁和田倍压下去,但是裴泰始终没有行动,只有裴易靖奔走个各方之间,显然他的能力还不足以震慑刁和田倍,于是城内依然一片的混乱。

    刘鼎抽时间到城头上去看了一下,现在城外,大量的红巾盗用接驳起来的云梯架在城墙上。然后顺着云梯爬上来。从城头上看下去,这些红巾盗看起来就是依附在城墙上的蚂蚁。源源不断,密密麻麻。因为云梯很长,红巾盗地攻击不是十分猛烈,城头上的守卫者可以放心地进行反击。

    但是,守备东门的。主要是各个大户人家的家丁,大约三千多人,中间只有少部分的镇海军官兵。还不到五百人,缺少大战经验是他们最大的问题,看到敌人爬上来,只知道不断地射箭、砸石头,却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效果。相反,红巾盗经常都处在战斗当中,战斗经验是非常丰富的,那些先冲上来地人。也都是抢掠的最强烈的。攀爬云梯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彪悍。

    红巾盗在城下不断的射箭,不少红巾盗的箭镞还是很准的。于是城头上不断有家丁掉下来,掉落在护城河地淤泥中。不断有家丁受伤倒在地上,然后被迅地抬走,只留下满地的鲜血和微弱地呻吟。还有些家丁被吓得躲在后面,根本不敢靠近前面的城垛。这一切,都是因为缺少战斗经验的缘故,血腥的战斗场面,将他们吓坏了,再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来。虽然城头上有三千多名家丁,但是事实上真正挥作用,可能还不到五分之一。

    在红巾盗的进逼下,东门附近的家丁队伍受到严重的打击,好多人都退缩在城墙的后面,不敢和红巾盗面对面的厮杀。刁只好下令增派更多的家丁,用人数上的优势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依靠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家丁们的士气总算渐渐的提起来了,于是战斗依然在持续,红巾盗的气焰暂时被压下去。

    战斗在断断续续的进行,厮杀声传到了裴府,刘鼎和张祥鹤都听得很清楚,但是他们并没有接到战斗的命令,大概是刁也知道他们远来是客,不到最后的关头是不会让他们上去的。五天以后,刘鼎正在训练家丁,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当天中午的时候,张祥鹤就急匆匆的赶来了,紧张的说道:“轮到我们上去了。”

    刘鼎等着人马赶到东门,现那里的战斗已经相当的激烈,外面的厮杀声非常的猛烈,而里面却不断的有伤员和尸体被抬下来。在城墙的后面,一片的狼藉,伤兵和民夫混杂在一起,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呻吟,到处都是断裂的武器,到处都是一滩滩的血迹,上去城头的楼梯,都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抬头仰望,现镇海军的旗帜也是摇摇欲坠,仿佛目前的士气。

    当然,这个激烈是在众家丁眼中而言,在刘鼎看来,远远不及桐城的战斗激烈,甚至红巾盗连投石机都没有使用。没有投石机的攻城战,算什么攻城战?难怪南方人的战斗力总是不如北方,就战斗的激烈程度而言,的确是有差别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五天的时间,城内的建筑还是完好的,如果使用了投石机,恐怕城墙附近的建筑,早就夷为平地了。

    事实上,在红巾盗看来,拿下金陵城是迟早的事情,没有必要攻的那么猛烈,金陵城的城墙这么高这么厚,如果攻击的太急的话,只会给自身造成巨大的伤亡。他们和镇海军已经有秘密协议,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的蚕食这座古老的城市。在城外组织进攻东门的,正是红巾盗的指挥官之一杨琨,他不断的告诫自己的部下:“不用急,慢慢来,逃不掉的。”

    大约三四千名红巾盗,好像蚂蚁一样的贴在城墙上,顺着云梯不断的往上爬。金陵城的城墙很高很厚,而且表面还非常的光滑,离开了云梯,再也没有着力的地方。自从三国时代的吴国定都金陵以来。金陵地城墙就在不断地加高加厚。到后来的南北朝时代,东晋、宋、齐、梁、陈等五个朝代都定都金陵,自然大大的加强了金陵的防务。现在的金陵城,就有相当数量的城墙,是在那个时候修建起来的。

    城头上地家丁们不断的射箭,他们地人数很多,因此箭镞也显得非常的密集。在东门附近的家丁。除了张家的之外,还有金陵城几个大户人家。他们都是临时从镇海军仓库拿来的军用装备,中间只有短短几天地训练时间,因此对于装备的性能还没有完全掌握,更别说熟练了。在所有的兵种里面,弓箭手地训练是最严格的。偏偏他们大量装备的都是蛇脊长弓。在刘鼎看来,让他们使用的蛇脊长弓和雁翎箭,纯粹就是一种浪费将云梯上的红巾盗射下去,然而,因为缺乏严格的训练,这些箭镞的杀伤力并不大,能够直接命中红巾盗地箭镞其实很少,大部分地箭镞,都浪费在了下面的护城河周围。红巾盗对此也早有准备,在云梯地下面都有生牛皮遮盖。普通的箭镞根本没有办法杀伤他们。最后甚至连城头上的家丁们都觉得自己是在浪费箭镞。于是箭雨渐渐的稀疏了。

    刘鼎皱皱眉头,摘下背后的铁胎弓。缓缓的弯弓搭箭,瞄准了距离最近的云梯。

    嗖!

    箭镞呼啸而去,打破了战场的杂乱,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枚箭镞的声音。

    嘭!

    箭镞射在那架云梯的左侧,云梯左边的竹梁顿时开裂,跟着缓缓的向里面弯下去,上面的红巾盗大吃一惊,急忙呼喊下面的人不要上来,以免将云梯压断。但是已经晚了,那竹梁弯曲的越来越厉害,最终嘭的一声折断,于是云梯上面的所有人,都全部摔了下去。尽管下面的土地基本都是松软的,可是从五六丈的高空摔下去,也足够阎罗王收留他们了。

    刘鼎自己也是微微一惊,想不到自己射出的箭镞居然能生裂竹梁,于是如法炮制,连续射出了两箭,却没有那么的效果了。只是雕翎箭掠过的地方,总有一两个甚至几个红巾盗掉下去的,但是没有直接命中云梯。刚好有个红巾盗从云梯上爬上来,眼看就要翻到城头上了,刘鼎抬手就是一箭,结果箭镞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那个红巾盗从城墙上撞出去,在半空中连续翻滚了好几个跟头,在噗的一声落在下面的泥浆中,溅起两丈多高的水柱。

    “好!”

    城头上的家丁顿时欢呼雀跃,为刘鼎的神奇箭术叫好。

    刘鼎这一箭,似乎稍微刺激了大家的士气,于是家丁们杀敌的劲头再次提高,不断的朝下面射出更猛烈的箭镞。家丁们的人数其实很多,如果是真正的战士,只需要三分之一就可以让下面的红巾盗痛不欲生。但是,相对于红巾盗而言,城上的家丁还是显得比较孱弱,在浪费箭镞和杀敌效果方面,明显的倾向于前者。幸好金陵城的城墙很高,箭镞不行,那就用石头砸。

    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办法,往下砸石头几乎没有什么风险,而且一砸一个准,于是大家很快都拿起了石头往下砸,果然,这样效果好了很多。在一块块石头下面,红巾盗不断的倒下,那些用竹子做成的云梯,也被砸断了不少。因为竹梯很长,又很脆弱,往往一掉就是一大串,显然要比射箭的效果好了不少。

    只是,这样子下去,原本准备好的石头,可能不用两天就被消耗光,而且,大量的石头被砸到护城河里面,将护城河堵塞的严严实实的,使得护城河也完全失去了作用,恐怕明天以后,更多的云梯就可以直接架在护城河的上面了。凡事有利必有弊,刘鼎虽然看着不断的摇头,却也不能多说什么,总不能打击大家的杀敌热情吧?

    咚!

    一个红巾盗从云梯上翻到了墙头上,直接冲到了刘鼎的面前,举起长刀就朝刘鼎砍下来。刘鼎在原地一转身子,让过了对方的长刀,跟着将铁胎弓一举。弓弦勒住了对方的喉咙。那个红巾盗感觉到不妙。急忙用力挣扎,却被刘鼎拗断了手腕,跟着踢飞了他地长刀。刘鼎用力一拉弓弦,细小地弓弦从他的脖子上割过,银白色的弓弦顿时被染红了,这个红巾盗的身体却还在动。

    嗖!

    刘鼎从背后拔下一枚雕翎箭,扣在血红色的弓弦上。然后狠狠的射出去。

    噗!

    又有一个彪悍的红巾盗,从云梯上直接摔下去。砸起了高高地泥浆。旁边刚好有一架红巾盗的云梯,下面地士兵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居然向旁边倾侧,于是下意识的拉着云梯,居然将云梯也拉着向旁边倾斜。那城墙上光溜溜的。根本没有可以固定的地方,云梯越来越倾斜,最终顺着墙壁倒了下来。一连串的饺子全部落在了泥浆里面,噼里啪啦地,十分壮观。

    这时候,那个被弓弦割断脖子的红巾盗,才噗的一声倒在地上,脑袋顺着城墙滚到了另外一头,撞到了对面地城垛以后,又滚了回来。刚好停在穆跑的旁边。穆跑正忙着朝下面砸石头。也没有看到,顺手将它拿起来。朝下面狠狠的掷下去,将一个红巾盗从云梯上砸下去。他居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黏黏的,低头一看现全部都是血,不禁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回事?”

    茫然的看看四周,没有现什么特别的,再次看看自己地手掌,好像也没有负伤。又有红巾盗爬上来,他于是继续抓起石头往下砸,慢慢地才想起刚才拿的是什么东西,却已经没有机会害怕了。

    在东门指挥战斗地是镇海军军官董,是个喜欢脾气的家伙,经常在肩膀上扛着一杆长枪走来走去,他的长枪上绑着非常明显的红缨,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的引人注目,隔得远远的就能看出来是他。每次看到董,刘鼎都忍不住想起龙歌,这么多天的时间过去,他们应该到达了金陵了吧?怎么还没见他们和自己联系呢?一路上都是长江,又有雷洛给他们保驾护航,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啊!

    董来到刘鼎的身边,大声赞叹着说道:“好箭法!”

    刘鼎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过奖了。”

    董明显怀疑刘鼎的身份,狐疑的说道:“你真的是张家的家丁?”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非也。”

    于是将自己的经历简单的说了,自然是告诉张祥鹤那样的经历。

    董满意的说道:“我看你的出手,就知道你是久经战阵的勇士,果然如此,想那淮西军如此的凶悍暴虐,人数又多,你居然能够从他们手中逃出来,的确不简单。我们虽然身在江南,但是也经常听到淮西军的名字,秦宗权居然敢称帝,看来淮西军的实力的确要比旁边的人都高得多。”

    顿了顿,董又说道:“我在清淮军里面有个老乡,叫做吕延冠,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认不认是他?”

    刘鼎黯然说道:“吕指挥已经不幸遇难了。”

    董沉默片刻,才缓缓的说道:“能不能将他去世时的情况跟我说说?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刘鼎于是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了,这里不需要作假,因此他将每个细节都描述的十分清楚。李嗣源是最好的教材,在细节上一定要不厌其烦,这样才能赢得别人的信任。末了,刘鼎深沉的说道:“吕指挥的遗言就是要消灭淮西军。”

    董果然没有丝毫的怀疑,感慨的仰天长叹:“当天我们四个从村里出来,只剩下我一个了。这一次,我看我们是要团聚了。不过这样也好,留着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

    镇海军的军官居然也这么悲观,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来周宝和红巾盗勾结的事情,多半已经变成事实。刘鼎心里微微一动,表面上却淡淡的说道:“为什么这么悲观呢?我看红巾盗也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定过几天,节度使周大人就会派人来解救我们的。”

    董叹口气,没有说什么,到其他的地段去指挥战斗去了。

第172章 你扯皮我扯蛋(2)

    战斗依然在持续进行,不过并不是很激烈。{第一看书}对于城下的红巾盗来说,金陵城城墙太高,爬上来不容易,对于城上的家丁们来说,他们的战斗技能和战斗经验都严重不足,红巾盗的人数又太多,他们只能胡乱的射箭,然后是投掷石块。结果,红巾盗爬上来的人不多,死亡的人却也不多,死伤的家丁也不多。夜色很快降临,战斗结束,红巾盗没有能够登上城门,于是杨琨下令鸣金收兵。

    张祥鹤战斗结束就走了,他现在是专职的情报员,负责打探来自各方面的消息。刘鼎和李怡禾集合队伍,总结经验教训,进一步提高麾下家丁们的战斗力。今天的战斗不算激烈,红巾盗还没有展开真正的进攻,但是也有几个人牺牲,蔡蕃也负伤了,肩膀上挨了红巾盗一箭。经过几天的严格训练,家丁们的勇气和意志不用怀疑,只是基本的战斗技能需要提高。实战乃是最好的提升方式,相信他们很快就会锻造出来,只是付出的代价比较大。

    最大的问题依然是没有什么信心,没有足够的信心,勇气和意志都无法支撑的太久,可是,现在金陵城内的复杂情况,不可避免的给家丁们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刘鼎尽可能的驱散他们内心的绝望感,然而受到大环境的影响,很多家丁们还是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的渺茫,颇有些行尸走肉的感觉。

    不久之后,张祥鹤回来了。

    刘鼎问起最新的情况。

    张祥鹤无奈的说道:“谈崩了。”

    原来,田倍和刁正式翻脸。战斗结束以后,刁和田倍当然要召集部队总结一下经验,改进守城的方式,同时协调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很可惜,在协调会上,两人的分歧进一步扩大。对于红巾盗猛烈进攻东门一事,刁觉得。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其实红巾盗打击的重点,肯定是西门,因为这里是裴府地所在地,裴府是金陵城地核心,打掉了裴府,就等于打掉了金陵城的精神支柱。而田倍则觉得,这同样是敌人的声东击西策略,但是重要的进攻方向,是在南门,因为这里是金陵府衙门驻地。府尹衙门是金陵城的大脑,打掉了府尹衙门,就等于是打掉了金陵城的中枢机构。

    可以想见,当两人争吵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刁虽然把握着镇海军的兵权,但是田倍毕竟是周宝任命的府尹,拿掉田倍不难,但是拿掉田倍地后果很严重,裴易靖也不赞成就这样拿掉田倍,因为那样意味着和周宝正式决裂。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是这场战斗最致命的缺陷,刁和田倍各执己见,裴易靖只能在中间劝说和协调。没有一锤定音的魄力。裴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始终没有出现,让金陵城地形势,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李怡禾忧心仲仲的说道:“这样下去,金陵城肯定要完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有一个办法。”

    李怡禾说道:“什么办法?”

    刘鼎淡淡的说道:“守住东门。”

    李怡禾微微愕然。

    现在的情况如此混乱,怎么守住东门?

    当晚无战事,刘鼎交代了李怡禾几句,自己独自走出了裴府。

    虽然红巾盗没有起进攻。四周再也听不到令人毛骨悚然地喊杀声。但是金陵城的气氛依然紧张,街道上到处都是来往的人群。有士兵,有衙役,有民夫,甚至还有逃难地居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准备逃到哪里去。原本干净宽敞的街道,堆满了各色各样的杂物,有些杂物已经腐烂,出难闻的恶臭。那些偏僻阴森的巷子里,时不时的传来女人的惨叫和呻吟,若隐若现。在战争的阴影下,总有些人要崩溃,要泄,于是那些可怜地女人,就无辜地成为他们崩溃前的牺牲品。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变地话,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金陵就会变成曾经的寿州,最终全部人都崩溃。

    刘鼎来到码头这边,现镇海军水军的巡逻十分的严密,江面上到处都是来往的战船,依稀可以看到至少有三艘全副武装的斗舰,上面的大型弩机全部都瞄准金陵城的方向,甚至还能看到一艘楼船的轮廓。这些战船将金陵府的码头全部封锁了,码头上聚集了很多想要逃难的人,但是却被堵在了这里,无法动弹。

    码头上的所有船只,都被镇海军水军强行开走了,现在的码头,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民船的踪影,于是那些准备逃难的人群,只好绝望的在江边等待,等待着奇迹出现。然而,有些人已经等待了两三天的时间,都没有看到了搭客用的渡船。当然,也有些人可以悄悄的撤走,只要往码头上的水军军官手中放上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就可以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根本付不起这个价格,于是只好在等待,在哀求,结果换来的却是绝望,又或者是暴力的拳打脚踢,男人的哀求,女人的,小孩子的哭叫,让人心酸落泪。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这也展现了人性的虚弱,在码头上有很多男人身体都是很健壮的,可是却卑贱的跪在那些水军军官的面前,哀求他们载上自己,将自己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这些人却表现的丝毫不值得同情。如果是在舒州,刘鼎肯定会派人将他们抓起来,然后将他们全部编入部队里面,强行要求他们战斗,甚至是直接将他们送到战场上去做炮灰。但是这里是金陵,这里是有着二十多万人口的金陵,刁暂时还不需要征集那么多的士兵。

    在杂乱的声音中,刘鼎悄悄的寻找着自己想要寻找的人,他前两天在这里留下了三眼都的联络暗号,如果三眼都的人现,应该会在这里留下相应的暗号地。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一会儿以后,刘鼎在一条巷子地门口找到了相对的暗号。他看看四周。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没入了巷子里面,但是巷子里面阴森森的,什么都没有。

    刘鼎握着一枚三棱刺,顺着巷子走到尽头,现是一个废弃的煤场。这时候已经有简陋的煤矿,开采那些埋藏的很浅的煤炭,但是应用的不多,因为很脏,风一吹到处都是灰,因此不受人欢迎。做煤炭生意地,倒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里可能就是个倒闭的煤炭商铺。煤炭只有用船来运输才是最经济的,现在船只不能靠岸。这个煤炭商铺只有倒闭了。

    正在徘徊地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晃,跟着消失在树木的背后。

    刘鼎跟了过去。

    龙歌从暗处走出来,却是水手的装扮,朝刘鼎行礼说道:“大人!”

    他脖子上系着红色的丝巾,即使在这里也没有摘下。微弱的灯光映照着鲜艳地红丝巾,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因此刘鼎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刘鼎欣然说道:“你们来了!太好了!”

    他看看四周。低声的说道:“都来了吗?”

    龙歌说道:“都来了。”

    他招招手,从四周地角落里面悄悄的涌现出更多的人影,大约有三十多人,果然全部都是龙战士。

    龙歌说道:“这里的形势比较复杂,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属下将其他人分散了。”

    刘鼎点点头,随即问道:“屠雷他们呢?”

    龙歌说道:“他们还在石头镇,暂时没有办法进来。”

    原来。舒州接到刘鼎的消息以后。马上行动起来,龙歌和马跃正好率领龙战士在皖口城附近训练。于是当即上船,顺流而下,在这之前,三眼都的人已经买通了镇海军水军的内部军官,搭载龙战士地船只顺利地到达了石头镇。但是龙歌和马跃登岸以后,却现刘鼎已经不在那里,他们四处打探,好不容易才打探到刘鼎已经到达金陵,于是马上赶赴金陵。然而,情况令他们感觉到诧异,他们南下的时候,收买了镇海军水军地军官,轻易的通过了,可是要进入金陵城来,却怎么都收买不了。不是价钱出不起,而是镇海军水军内部有严令,严禁人员进入金陵城,据说命令是周宝亲自下达的,因此没有人敢违抗这道命令。

    “没办法,我们只好采取特别行动。”

    龙歌和马跃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心从水路潜伏进来,他们本来就是水耗子,善于在水中潜行,从石头镇到金陵城,这段路程虽然有点远,但是问题不大。镇海军水军严密封锁金陵城的码头,龙歌他们是趁着夜色摸上来的,也是今晚才集合了全部的人员。至于屠雷他们,暂时还没有办法上来,因为他们不熟悉水性,而镇海军水军封锁金陵封锁的很死,正常的道路根本进不来。

    这些事情,再次证明,镇海军水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金陵城也。刘鼎走到外面,看着江面上依稀闪烁的灯光,情不自禁的眉头紧锁。看来,周宝的确是准备将金陵城拱手让给红巾盗了,之前张曦均打探到的消息,是镇海军水军在围剿红巾盗,事实上现在的镇海军水军,是在帮助红巾盗攻打金陵城。

    可恶的周宝。

    龙歌侧头让身边的人都让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片精致的平安符,送到刘鼎的面前。

    刘鼎狐疑的说道:“这是什么?”

    龙歌低声的说道:“这是三小姐给你求的平安符。”

    刘鼎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绸布精心绣出来的平安符,据说带上去以后,就能刀枪不入,保证平安,当然,这些都是迷信。不过在那些女人的心目中,却是很灵验的,舒州军队里面至少有过半的官兵,怀里都是揣着这样的平安符上战场的,甚至连刘虎这样的大老粗都有一张。据说是霍山县的某个姑娘送给他的。只有刘鼎从来不信邪,也没有人给他这个。

    龙歌继续说道:“三小姐听说你受伤了,紧张地不得了,亲自到灵泉寺求来地,外面还有三小姐绣上的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针,老人们都说,在平安符的上面绣上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针,菩萨就会特别保佑,一生平安,无病无痛。”

    刘鼎拿起平安符仔细的看了看。果然看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针脚,仔细摸一摸,好像线头有几层厚,想必真的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针。心里情不自禁的涌起怪怪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

    龙歌是比较乖巧的,将该说的话说完,马上闪到一边去了。

    原来,白朴老老实实地将刘鼎的说话传回到了舒州。的确将舒州上上下下的人都吓得不轻,自然没有人怀疑,佴泰和韦国勇都忍不住埋怨刘鼎实在是胆大包天。庐州是什么地方?凭他和袁思礼两个人就敢闯?幸好最终还是成功地逃了出来,否则,舒州的事情怎么办?两人都拿定主意,一旦见到刘鼎,务必警告他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英雄主义错误。

    当然,埋怨归埋怨,现在已经是既定事实,只有迅配合刘鼎的需要才是真的。佴泰和韦国勇自然忙碌着准备人员物资。以最快的度安排人员、船只、路线将龙歌和马跃等人送入金陵。同时下令鹰扬军全军都做好战斗准备,以备不时之需。目前雷洛地第三舰队已经做好战斗准备。随时都可以南下攻击镇海军水军。

    和舒州刺史衙门的紧张气氛相比,大明湖却是一片的忧心如焚。黎霏嫣和龙京京暂时还没有得知这个消息,只有林诗梓知道。林诗梓暗自内疚,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刘鼎和袁思礼单枪匹马闯入庐州,显然是要将她地父母救出来,不知不觉间,对刘鼎的恼怒和埋怨全部都丢到了爪哇国,只有感激和祈祷,听说刘鼎行刺失败,骑马坠江,背后还留下了巨大的伤疤,她又担心的不行,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上,始终无法下来。她振作精神,在苏幼惜的陪同下,到灵泉寺求了一个平安符,晚上又在灯火下绣针,给平安符绣上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针。她的女红技术本来就不好,以前几乎没有用过绣花针,中间自然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楚,将两个手指都扎的鲜血淋漓,却始终拒绝苏幼惜地帮忙。

    刘鼎借着灯光看了看,果然现上面有点点地血迹,想必是从林诗梓的手指上流出来地,想想这个可怜的姑娘,原本是那样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但是战争的到来,却将她一步步的送入深渊,甚至连自己也都在欺骗她,唉,真是……希望这个善意的谎言,可以让她稍微感觉好一点。

    微微吸了一口气,刘鼎将林诗梓的影像暂时从脑海中排除出去,金陵城还有很多的大事需要做,他现在还没有儿女情长的时间和心思。他招手将龙歌叫过来,吩咐说道:“你们暂时继续隐藏,等待我的命令。”

    龙歌点点头,重新消失在黑暗里面,其余的龙战士也仿佛凭空消失了。

    刘鼎回到城墙下,现张祥鹤不在,李怡禾说他又去打探消息去了。战斗了几个时辰的家丁们都累了,都靠着城墙就睡着了,有人出非常响亮的鼻鼾声。往常这样的鼻鼾声总会引来同伴的不快,但是今晚,每个人都很累,哪怕是打雷下雨,都无法吵醒他们,更何况是鼻鼾声?不知道敌人会不会在夜间攻城,所以热被窝是永远都不要想了。在不远处,还有些青楼女子在慰问受伤的士兵,她们送来清水河食物,这大概是这时代最具有特色的慰问了。

    “你也休息一会儿。”刘鼎对李怡禾说道。

    “嗯。”李怡禾也的确累了,靠着城墙昏昏欲睡。

    刘鼎走到城头上,看到在远方的黑影中,隐约有红巾盗的灯光在闪动。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可是刘鼎却觉得,红巾盗可能是在筹划晚上的进攻。想要拿下金陵城,除了彻底的封锁之外,不让金陵城从外面得到援助之外,还需要尽快的疲惫金陵城的守军。这一招疲劳战术,肯定是要循环不断的使用地。

    镇海军水军封锁金陵城。对金陵城来说。当然不是好消息,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千载难逢地机会,裴泰、刁和薛朗没有别的办法,必须依靠外来的力量,而自己已经捷足先登,他们显然只能借助自己的力量。雷洛他们已经磨刀霍霍,就等着一个完美的借口而已,虽然说这年头开战从来不需要什么借口,但是如果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无疑会减少很大阻力。

    无意中触及林诗梓送给他的平安符,又不免有太多的感慨,不知道她现在晚上是否还会受到惊吓?但愿每晚都能够安然入睡……这几天吃的饭真是糟糕,越来越怀念她的手艺了……

    后面传来脚步声。却是张祥鹤回来了,愤愤地说道:“这是什么世道!”

    刘鼎平静的说道:“怎么回事?”

    张祥鹤气愤的说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镇海军水军竟然封锁了江面,不让物资运送进来,甚至还不给城里的居民撤走。裴易靖要和鲍泽焕交涉,但是鲍泽焕根本不露面。下面地军官粗鲁的不行,一点面子都不给!”

    刘鼎皱眉说道:“裴大人出面也无法解决?”

    张祥鹤说道:“镇海军水军指挥使鲍泽焕是周宝的外甥,此人根本不给裴府面子。他下面的军官甚至口无遮拦的说,他们就是要封锁裴府的人,真是太令人气愤了。”

    李怡禾从下面走上来,苦涩地说道:“看来我还是漏算了,这个才是最致命的,镇海军水军的封锁,会将金陵变成死城。”

    张祥鹤地脸色变得很难看,愤愤的欲言又止。

    在这个时候。说再多的意气话。又有什么用?

    金陵城最大的优势就是联通长江,可进可退。但是现在长江被镇海军水军切断,金陵城就变成了死城了。不要说从外面获得增援,就算城里的人要逃出去,也不可能。到时候城内弹尽粮绝,红巾盗自然可以顺利的入城。镇海军水军不肯让金陵城的普通百姓撤退,无非是要加快城内的粮食消耗而已。哪怕金陵城内地粮食储备再多,二十多万人吃下来,又能够坚持几天地时间?

    李怡禾苦笑着吟唱起来:“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唉,但愿我们不要成为孙皓才好。”

    这是刘禹锡的诗,描述地是三国后期晋国灭吴国的战役。王浚,西晋初年大将,官至抚军大将军。王的仕途多受到羊祜的提携,曾在益州整治水军七年,建造能容载两千多人的楼船,在公元年,晋国分兵六路伐吴,王浚率水军顺长江东下,沿路突破吴国层层封锁,直攻吴都建业,致使孙皓出降,天下三分归於一统。

    有史以来,金陵城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6地,而是来自长江,谁控制了长江,谁就控制了金陵城。现在镇海军水军封锁了江面,就等于勒住了金陵城的喉咙,任凭裴泰、刁、张曦均、薛朗有天大的本事,都无法改变灭亡的命运。一时间,金陵城的形势,似乎从来没有变得这样的危险,城头上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张祥鹤期待的看着刘鼎,绝望的说道:“舒雷,真的没有解救的办法吗?”

    刘鼎平静的说道:“有。

    李怡禾和张祥鹤都立刻振奋振奋精神,齐声的说道:“什么办法?”

    刘鼎淡淡的说道:“有一个人,可以帮助金陵。”

    李怡禾和张祥鹤齐声说道:“谁?”

    刘鼎缓缓的说道:“舒州的刘鼎。”

    李怡禾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张祥鹤愕然说道:“刘鼎?”

    刘鼎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舒州的刘鼎,拥有强大的水军,只有他的水军才可以冲开镇海军水军的封锁,将外面的物资送进来,同时将城里的人送出去。如果你们愿意修书一封,送到舒州去,或许可以改变这个困局。据我所知。镇海军水军切断了舒州的出海口。刘鼎非常不满意,如果能够打击镇海军水军,他多半会答应地。当然,他可能需要一些条件,例如打败了周宝以后,要确保长江水道地畅通等,但是应该不会很过分。”

    张祥鹤疑虑的说道:“可是,我们和刘鼎完全没有来往啊!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

    李怡禾插口说道:“舒雷说的没错,眼下的确只有求救于刘鼎了……不对,不是求救。而是双方合作,金陵府有求于他,他同样有求于金陵府,这样各取所需的事情。显然要比单纯的求救容易实现得多。”

    张祥鹤还是半信半疑的说道:“可是,刘鼎……能答应吗?”

    李怡禾缓缓的说道:“不管他答不答应,起码应该尝试一下是不是?”

    张祥鹤点头说道:“好,我去跟父亲说说。”

    刘鼎在后面说道:“还是以前那样,只说是你的主意,不要暴露我地身份。”

    张祥鹤头也不回的说道:“省得。”

    等他走了以后。李怡禾有点担心的说道:“大人,你的身份看来要暴露了。”

    刘鼎淡淡地说道:“镇海军水军是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是各取所需,我的身份暴露又何妨?”

    李怡禾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然而,张祥鹤却很快回来了,神情显得有点沮丧。

    李怡禾淡淡的说道:“效果如何?”

    张祥鹤摇头说道:“不好,我刚提起刘鼎这个名字,大家的脸色就变了,好像刘鼎是洪水猛兽似地。裴易靖的脸色很不好,当场就表示不可能和刘鼎协作。然后让我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

    李怡禾皱眉说道:“怎么可能?他至少应该让你将话说完。”

    张祥鹤苦恼的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地。可是裴易靖就是不让我再提刘鼎,后来我找父亲悄悄的问了问。才现原来和一个女人有关,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因为一个女人而耽误!”

    李怡禾诧异的说道:“女人?”

    张祥鹤说道:“我也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裴府有个女人和刘鼎有什么关系,现在裴府对刘鼎的态度很微妙,不愿意多提。我就奇怪了,那个刘鼎远在舒州,怎么会和裴府的女人搭上关系?”

    李怡禾心里狐疑,却没有看刘鼎,那样就太容易暴露刘鼎地身份了。

    刘鼎神色倒是很平静,一点异常都没有。

    张祥鹤继续说道:“现在守城要紧,他们还在关注女色,真是气死我了。”

    李怡禾好奇地说道:“详细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张祥鹤耸耸肩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后来我用了一锭白银才打探到确切的消息,原来裴府中有个女子叫做裴凝紫,原本是许配给刁的,但是这个女人不愿意嫁给刁,还声称自己已经和舒州刘鼎有了婚约,大家当然不相信,但是她拿出一把三棱刺来,说这是刘鼎给他的定情信物,大家才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刘鼎才使用那样的古怪武器。裴易靖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急忙派人请了裴姑娘去问话,不知道怎么的,事情就闹大了,据说刁气的脸色煞白,一声不吭的离开了裴府。”

    李怡禾悄悄的耸耸肩。

    刘鼎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不过是小事,等金陵城出现危险的时候,这个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的。”

    张祥鹤不安的说道:“就怕等他们决心向刘鼎求救的时候,怕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说话间,外面红巾盗的大营,居然亮起了大量的火把,跟着有无数的人影从军营里面冲过来。

    城头上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惊,红巾盗竟然在夜间动攻击!

    只看到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整个东门,密密麻麻的红头巾如同潮水般涌来,在火把的照耀下,好像鲜血一样的触目惊心。红巾盗不仅在东门动进攻,而且在南门和西门同样动进攻。他们就像是蔓延地洪水。瞬间就将金陵城紧紧地包围住了。在火光中,无数的红巾盗推着高高的云梯,靠近了金陵城的城墙。

    这才是真的进攻。

    这些云梯的下面都有轮子,可以快靠近,同时上面的云梯也不是脆弱的毛竹,而是坚固的木头,所有云梯的下半部分都蒙着厚厚地牛皮。城墙上的大型弩机不断的射,一枚枚的弩箭呼啸而去,带起一蓬蓬地血雨,但是弩机的数量毕竟太少了。完全不起作用,红色的潮水还是不受骚扰的包围了金陵城。

    一时间,整个金陵城内部,都响起了刺耳的锣声。好不容易才下去休息的家丁们,又被迫爬上了城墙,所有人地精神都显得分外的疲惫。红巾盗不知道是不是在使用疲劳战术,在这之前,他们夜间是不会动进攻的。事实上,拥有充足兵力地他们。完全可以将金陵城的大部分人,都骚扰的精神崩溃。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当疲惫到一定的程度。自然而然就会崩溃了。

    果然,刚刚撤下去不久的家丁们,面对红巾盗的进攻,他们显得有心无力,即使红巾盗已经靠到了城下,展开了云梯,他们还没有起猛烈的反击。董带着五百名镇海军士兵在来回地走动,督促家丁们作战。但是家丁们射出去地箭镞。软绵绵的没有什么杀伤力,甚至连抛掷下去地石头。都好像找不到感觉了。还有人不断的打着呵欠,眼睛根本看不清楚面前的局势,恍惚中一不小心靠的太前,结果被下面射上来的箭镞射中,于是一头载了下去。

    张祥鹤忽然现刘鼎不见了,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来,急忙问道:“舒雷呢?”

    李怡禾沉静的说道:“一会儿就来。”

    张祥鹤恐慌不安的说道:“他不会是一个人走了吧?”

    李怡禾淡淡的说道:“他是带一些朋友上来而已。”

    张祥鹤茫然的说道:“朋友?什么朋友?”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刘鼎已经出现了,还带着两百人,他们的度极快,马上从楼梯上来,跟着熟练的占据了各个城垛。只看到他们熟练的拔下背后的弓箭,跟着弯弓搭箭,瞄准了下面的红巾盗,只听到嗖嗖嗖的声音,那些云梯上的红巾盗,马上像被热带风暴肆虐过的水果,连绵不断的从云梯上摔下去。下面的红巾盗想要反击,结果马上就被他们射出的箭镞压下去。

    龙歌和马跃等人本来不擅长箭术,龙战士最原始的初衷是进行接舷战的,因此每个人最精通的都是肉搏技能,但是改编成舒州水军以后,刘鼎要求他们和鬼雨都战士一样,既要擅长肉搏,又要掌握射箭的技巧,于是他们在皖口城展开了苦练,令狐翼和卫京幸就是他们的教官,李嗣源也没有少指点他们。经过几个月的苦练,龙战士的箭术的确大有提高,今晚的战斗,就是他们使用弓箭的处女战。果然一出手就非同凡响,刘鼎对此非常满意。

    张祥鹤越来越惊讶,只感觉到难以置信,这些人的箭术如此凶狠,实在是生平罕见。却不知道龙战士这些日子以来都一直在训练箭术,他们训练的地点乃是在摇晃的战船上,从这艘船向另外一艘船的敌人射击,现在脚踏实地,又是居高临下,箭镞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偏差。他的惊讶还没有过去,那边龙战士又是一轮箭雨,在长长的云梯上,红巾盗的数量是越来越少了,下面的红巾盗也受到了大量的杀伤。

    下面的红巾盗几乎被打懵了,他们根本没想到上面居然有如此凶悍的箭雨,一时间竟然没有动作,结果龙战士们又抓紧时间,连续起了两轮箭雨,下面倒下的红巾盗更多了,几十架云梯上面看不到一个红巾盗,只有下面的护城河堆满了尸体。不但红巾盗惊讶了,就连城头上的董,还有所有的家丁们,全部都惊愕了。

    刘鼎对周围狐疑的目光视若无睹,转头对张祥鹤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我在光州的部下,都是在和淮西军的残酷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他们听说我在金陵,于是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张祥鹤兴奋的说道:“那太好了。”

    能够在和淮西军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战士,肯定不简单,有他们作为骨干,金陵城的安全系数又多了一道。只看他们的箭术,就知道下面的红巾盗绝对有难了。可是他随即又想起来了,镇海军水军不是封锁了江面了吗?连裴易靖的交涉都没有效果,他的部下怎么来的?忽然间,张祥鹤觉得眼前的舒雷好陌生好陌生,在他淡然自若的背后,似乎蕴藏着太多的秘密。

    舒雷,到底是什么人?

    正要说话,蓦然间,一枚弩箭呼啸着从他的耳边擦过,刘鼎一把将他摁倒在城垛背后,张祥鹤刚刚浮上脑海的疑问,马上就被这枚疯狂的弩箭带走了。原来,是杨琨现东门上的守军反抗突然变强,于是下令射弩箭,压制城头上的敌人。

    在弩箭的掩护下,红巾盗重新组织进攻,更加残酷的厮杀即将展开。

第173章 中流砥柱(1)

    箭如飞蝗。{第一看书}

    一枚枚的弩箭呼啸而来,城头上的所有人急忙躲藏在城垛的背后。弩箭打在城垛上,出噗噗噗的声音,在黑暗中,溅起的火光清晰可见,甚至诡异的飘荡到了很多人的眼前。有些城垛被弩箭射的不断跳出碎石,如同是被暴风雨洗掠过一样。金陵城的城墙相当的古老,很多城垛都风化了,受到弩箭强有力的冲击,大部分的城垛都留下了累累伤痕,甚至有些城垛还直接被弩箭震碎了。

    数十架云梯很快推到了城墙下面,红巾盗蜂拥而上。这一次,红巾盗不再是软绵绵的攻击,也不再是慢悠悠的慢条斯理的进攻,而是动真格的。经过连续几天的攻击,金陵城内的镇海军已经有些疲惫了,这时候又是夜间,经过白天整天的战斗,他们显得更加的疲惫。红巾盗就是选择这个时机动全面进攻。这些参与进攻的红巾盗,全部都是生力军,在前几天的战斗中,他们一直在养精蓄锐。

    和之前的同伴相比,这些红巾盗显得更加的沉默,更加的冷漠,虽然不断的有弩箭射在他们的队伍中,将他们撕碎又或者是钉在地上,也丝毫阻挠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机械的重复着几乎相同的动作,展开云梯,攀爬,射箭掩护,显得熟练而高效,城头上有好几个家丁被箭镞射中,软绵绵的趴在了城垛上,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慢慢的流淌。

    不少的红巾盗都是单手举着盾牌,防备来自上面的箭镞,同时顺着云梯爬上来。这样地姿势需要很高的技巧。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战斗经验,是绝对做不来的。可见率先攀爬上来的这些红巾盗,都是历次战争中活下来的佼佼者,无数人地鲜血和生命铸就了他们的战斗技巧。他们攀爬的度也比之前的红巾盗要快,一会儿就到了云梯的上端。

    “大家不要怕,将他们打下去!”

    “放箭!”

    “用石头砸。用嘴咬,也要将敌人打下去!”

    董挥舞着红缨枪,大声疾呼,枪尖上的红缨在人群中显得非常的醒目。

    为了避免误伤自己,红巾盗地弩机停止了射击,城头上暂时安全了。城垛后面的镇海军和家丁们,都纷纷钻出来。用各种各样的武器进行还击。大部分的人都使用石头,简单方便,使用高效,但是也有部分人使用弓箭。那些冲在云梯最上面的红巾盗,大部分都被石头砸了下去。只有极少数还在云梯上坚持,但是很快也被箭镞打下去了。

    城墙下地红巾盗弓箭手加强了还击,他们在距离城墙大约五丈的地方,组织了专门的弓箭手队伍,前面用盾牌掩护,后面的弓箭手则瞄准城垛中间的位置,不断的射出箭镞。尽管他们是自下而上的放箭,但是箭镞的威力可不弱。不少过于冒进地家丁们都被箭镞射中,有的直接摔下去,有的躺在城垛地后面呻吟。有些家丁接受不了如此残酷的现实。惊恐的躲在城垛的后面,死也不肯出来。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龙歌很冷静的下达命令,鲜艳的红丝巾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嗖嗖嗖!

    龙战士毫不示弱的展开反击,射出一枚枚准确而凶狠地箭镞,将云梯上地红巾盗不断的打下去。龙战士使用地也是蛇脊长弓,家丁们使用的也是蛇脊长弓,但是同样的武器掌握在不同的人手中,绽放的威力完全不同样。因为是居高临下放箭。所以箭镞的威力大了不少。而云梯又是直线的,往往一枚箭镞下去。经常要射中两个红巾盗,他们的身体顺着云梯倒下去,又会将后面的同伴撞下去,导致云梯的下面混乱不堪,被射死的,被砸死的,被摔死的,全部都重叠在一起。

    城头上的家丁们同样展开勇敢的反击,只是他们的箭镞威力要弱了不少,虽然射出去的箭镞很多,可是真正命中目标的却很少。为了命中目标,他们流水般的挥霍着宝贵的雁翎箭。最后刘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与其让这些家丁白白的浪费弓箭,还不如让他们去干点别的事情。他让李怡禾去安排一下,将那些状态低迷的家丁们放到后面去,负责搬运伤员和尸体,免得浪费箭镞。箭术不好但是又有足够勇气的家丁,则专门使用石头往下砸,石头的操作难度要比蛇脊长弓小多了。

    “尽量将弓箭都集中到我的部下手中。{第一看书}”

    刘鼎对张祥鹤直接布命令。

    张祥鹤点头去了。

    刘鼎让龙歌重新安排了一下龙战士的防守区域,以他们为骨干,带领那些有足够勇气同时也有较好箭法的家丁们战斗,以此撑起东门的整条防线。原本城头上的家丁队伍很乱,各个大户人家都派出了自己的指挥官,刁和董都没有进一步的安排。在刘鼎的要求下,家丁们被打散了编组,擅长箭术的编为一个旅,跟着龙战士在前面射杀敌人,不擅长箭术的,又有足够的勇气和拼命精神的,编成另外一个旅,专门用石头来砸敌人。至于又没有技术又没有勇气的家丁,全部都在后方负责搬运,要不干脆撤退到城墙后面去休息,免得在城头上无谓的浪费空间。

    在持续不断的战斗中,龙战士不停的射击,持续不断的箭镞不断的落在云梯的周围,将那些红巾盗弄得非常的狼狈,他们的勇气和是毫不怀疑的,只是,他们很不幸的遇到了龙战士。龙战士从小就开始接受最严格的军事训练,二十年来没有一日断绝,而红巾盗的大多数人却是半路出家,在先天上他们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熊熊燃烧的火把。就是最好地射击目标,龙战士几乎不需要怎么瞄准,只需要对准火光射箭就行了。他们当初练习箭术的时候,就是在飘荡的站船上,这对箭术的要求非常高,现在居高临下放箭。距离不过二十丈,自然是一箭一个,绝少漏空的。那些爬上云梯的红巾盗,还在做着冲入城内大肆抢掠地美梦,就已经被凶狠的箭镞杀死了。

    “中流砥柱!”

    目睹龙战士奋勇杀敌的每个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这个相同的词语。毫无疑问,在东门的战斗中。龙战士是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他们虽然只有区区的两百人,人数还不到城墙上守军地十五分之一,被埋没在茫茫的人潮中毫不起眼,但是他们用娴熟的杀敌技巧。冷静自信的态度,阻挡了红巾盗的攻击,同时激了身边每个人地战斗勇气。原本紧张不安的家丁们,在亲眼目睹了龙战士的作战以后,原本紧张不安的心,逐渐的恢复了平静。有这些勇敢的战士帮忙,红巾盗有什么可怕的?

    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信心,既然重拾信心。战斗力跟着就爆出来了。不精通箭术,没关系,石头乃是最好用地工具。捡起来就可以砸下去,方便简单,而且准头还不错。就算没有石头,随手抓起地上散落的武器砸下去,同样可以取得不错的效果。看着自己亲手砸出来地石头,将红巾盗砸的屁滚尿流,实在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于是,被龙战士鼓起勇气的家丁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石头作为选武器。

    一时间。石头如雨点般的洒落,下面的红巾盗纷纷举起盾牌抵挡。只是盾牌的作用乃是阻挡箭镞。对于这些大大小小地石头,地确没有多少防御力。很多盾牌被砸的嘭嘭嘭地响,有些盾牌当场就开裂了,还有些盾牌被砸的连同主人一起瘫痪在地上。石头不断的落在云梯的周围,要么将红巾盗砸下去,要么砸到下面的红巾盗,原本红色的头巾,这时候变得更加的鲜艳。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些石头的重量不够,无法将云梯砸断。

    后来不知道是谁突然想起,怎么没有檑木呢?如果有檑木的话,多半可以将云梯砸断的,而且檑木的长度和重量,都要比石头出很多,一砸就是一大片,下面的红巾盗根本无法抵挡,杀伤效果明显要比石头好多了。一般说来,在守城战斗中,檑木都是必不可少的武器,然而,金陵城平静了多年,镇海军只准备了充足的箭镞,却没有准备檑木。

    “横梁也可以。”

    李怡禾有意无意的说道。

    “对啊!房屋的横梁就是最好的檑木啊!”

    周围的人都恍然大悟的拍着脑袋,为自己找到了光明的前途而感觉到高兴,于是,城里的房屋就遭殃了。那些不敢和红巾盗面对面厮杀的家丁们,被赋予了这样的重任,就是到城墙后面去拆房屋,拆横梁,然后将横梁扛上来作为檑木使用。那些家丁们躲在后面觉得挺没有面子的,只是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冲到前面去,这个建议刚好解脱了他们的尴尬,于是他们都十分卖力的投入到拆房子的伟大事业中去。

    有人将这情况反应到董那里,担心这样做可能会违反军令,引起城内百姓的不安,但是董才不管那么多,现在红巾盗马上就要冲上来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百姓的不安?他立刻下令拆房屋,并且派出几个镇海军的士兵到现场去指挥协助,将这件事情变成了镇海军的合法行为,于是那些被强拆房屋的居民也不敢吭声了。{第一看书}现在是战时,随时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大街上流淌的鲜血难道还不够多吗?

    很快的,一间间的房屋被拆掉,一条条的横梁被卸下来,然后被抬到了城头上,再狠狠的投掷下去,威力果然不同凡响。有些身子灵活的红巾盗,也许能够躲过石头,甚至能够躲过纷飞的箭镞,但是对横梁却难以躲避,这些横梁实在是又沉又长,落下来的时候姿势也是不可测的,往往一扫就是一大片。横梁砸下去以后,伤害面积很大。往往要砸死了五六个红巾盗的官兵,甚至砸死十几个地也屡见不鲜。到后来,不知道谁明的,在滚下去之前,先将横梁在水沟里面泡一泡,效果更好。充分吸水以后的横梁。重量猛增,从城头上滚落,简直是秋风扫落叶,不可阻挡,一旦檑木滚落,云梯上的红巾盗都如鸟兽散。

    “好!就这样干!”

    董将红缨枪靠在城垛上,兴奋的拍着自己的手掌。

    唯一遗憾地是。红巾盗使用的云梯都是有倒钩的,而且分量不轻,就算上面已经没有红巾盗爬上来,想要将他们推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断落下的檑木牢牢的阻挡了红巾盗前进的道路,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彻底地截断这条道路。从远处看过来,依然可以看到数十架的云梯靠在东门的城墙上,依然将东门勒得死死的。

    “斜向上两个手指,偏左三个刻度!齐射!预备,放!”

    龙歌声音清脆的喊道。

    云梯上暂时没有了红巾盗,龙战士地自由射击没有了目标,龙歌马上集中他们动齐射。

    嗖嗖嗖!

    箭镞的破空声源源不断的传来,箭镞从城头上射出来。先到半空中打个转,然后再狠狠的落下来。拥挤在城墙下面的红巾盗,在这样的齐射箭雨下。付出的代价非常的惨重,有些地方已经完全被尸体占据,幸存地红巾盗想要从云梯爬上去,就必须先踩着同伴的尸体,才能踏上云梯的横杆。

    城头上地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拆下来的横梁,看来还是很有用处的,于是在城墙的背后。拆房屋拆横梁的行动越进行的如火如荼。大量的横梁被拆下来以后,扔到了旁边地水沟里面浸泡。等它们吸收了充足地水分以后。就会被抬到城头上,狠狠的砸向下面地红巾盗。

    然而,就在这时候,刁的命令传来,不许私拆民房,不得使用横梁作为武器,士兵们顿时哗然一片。原来,是有人将情况反映到了刁那里,一把泪水一把鼻涕的,哭诉董等人的暴虐,刁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于是传令让董停止这种鲁莽的行为。命令被传达以后,顿时引来骂声一片,无数的家丁和士兵都在问候刁的亲人。

    “红巾盗远道而来,万一进了城,没有房子住,太对不起别人了,所以咱们必须将房子留着。”

    “咱们毕竟是主人,红巾盗远来是客,主人都是好客的,是不是?”

    “不愧是爱民如子的刁将

    有人开始说风凉话,就差骂出刁两个字了。

    “最好叫你妈洗干净身子,好好犒劳别人一下。”

    “我看你妹妹做这事挺不错的,上次侍候我的时候,那技术熟练得很,说不定红巾盗满意了,还让你妹妹……哎呦!”

    原本是开玩笑,但是最后两人却打起来了,就在城头上滚来滚去的,弄得两人的身上全部都是血。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懒得理睬他们,最后两个人好像斗红了眼的公鸡,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看到对方以后,又接着扭打起来。最后,董不耐烦的努努嘴,上来两个镇海军的士兵,将这两个家伙推下了楼梯,至于是死是活,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过问。

    本来东门上的家丁们就不是正规军,基本上都没有见过这么残酷的战斗,但是刁就是安排他们死守这里,只派了五百名的镇海军士兵协助,他们的内心里如果说没有情绪,那就是骗人的。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他们现在保护的乃是城内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可是他们却连小小的横梁都不肯献出来,还跑到刁那里去告状。

    刁的这个命令,顿时引了他们的怒火,也使得事态的展走向了反面。城都要被攻破了,还管民房?因此,尽管董下令不许私拆民房,但是还是有很多在人在拆,甚至比之前拆的更加的凶狠,更加的利索。董传达了命令以后,忙于战斗。对后面地事情视若无睹,于是笨重的横梁继续被抬上来,然后再滚下去,好不容易才重新爬上来的红巾盗,又被一顿乱七八糟的檑木给砸下去了。

    张祥鹤不会射箭,又没有机会和红巾盗交手。组织这样的清拆活动正是他的强项。在他地指挥下,拆屋的家丁们有了明确的分工,这组人该干什么,那组人该干什么,都有了明确的规定,绝对不是一窝蜂的涌上去,甚至在拆房的顺序上也有了安排。先拆哪里,后拆哪里,都被张祥鹤清楚的划分了出来,于是拆房地效率大大的提高。幸好刁没有看到,否则多半会被气死。

    李怡禾同样如此。他的功夫也不是很好。箭术完全是蒙人的,前线的战斗本来就不太适合他,刘鼎让他到后面暂时呆着,于是他就帮助张祥鹤安排拆房地工作,尽量做到有条不紊,干净利索。他的脑子考虑事情明显要比张祥鹤周密,于是本来就很不错的拆屋方案,变得更加的完美高效。于是城头上堆积的横梁越来越多,下面的红巾盗被这些沉重的横梁砸得吃尽了苦头,有些红巾盗本来以为可以战决的。现在才明白完全错了。

    刘鼎会射箭,但是没有现什么明显地目标,也就懒得动手了。现在是夜间,红巾盗的脑袋又全部都包着红色的头巾,红巾盗地军官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从上往下看,就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很难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可惜麾下的神箭手。令狐翼、卫京幸、白钦翎等人全部都不在这里。否则下面的红巾盗肯定会更惨的。

    只有那些龙战士冷静的射出一枚枚致命的箭镞,目标全部都是那些云梯上地红巾盗。这种自上而下地箭镞,杀伤力比平射更大,而且他们的箭镞夹杂在其他人地箭镞里面,好多红巾盗都没有留意到,因此没有加以特别的防护,直到自己的身体被箭镞射中,从云梯上摔下来下去,他们才会感觉到一点点的异样,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晚了。

    如果你仔细的盯紧了一个龙战士,你就会现,他们射出来的箭镞,是非常冷酷的,死神对于他们来说,仿佛就在呼吸之间。这些龙战士都是孤儿,从小接受的就是战斗训练,他们在菱角洲的荒岛上不断的磨练自己,随后又在大大小小的海盗船上磨练自己,对于他们的前半生来说,只有战斗,战斗,不停的战斗,不要和他们说仁义道德,也不要和他们说天下苍生,更不要和他们说我佛慈悲,对于他们来说,关心的只有胜利,又或者是生存和死亡,刘鼎收编了雷池水寇之后,龙战士的这个特性并没有改变,训练的强度和科目都以前反而有所增加。

    嗖嗖嗖!

    家丁们胡乱的箭镞掩盖了龙战士的冷酷,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因为守军的箭镞太多了,所以红巾盗才会受到如此巨大的损伤。红巾盗的高级军官没有看出来,城墙下面的红巾盗也没有看出来,只是觉得城头上的抵抗似乎比白天猛烈很多,红巾盗的伤亡增加了不少,不过攻城就是这样的,尤其是强攻,在刚开始的时候,付出的代价肯定是沉重的。

    因此,杨琨也没有留意到城头上多了一些特别的人,他下令部队不断的上前,继续架设更多的云梯,继续动进攻。他命令自己的部下,在天亮之前,务必控制城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只要红巾盗的毅力和意志足够,他们肯定可以爬上金陵城的城墙。在杨琨看来,只要红巾盗成功的爬到城墙上,这场胜利就是指日可待了。

    在南门和西门,南门秀已经组织了大规模的强攻,肯定不会让守军有力量增援东门的,说不定他可能率先攻破。杨琨不喜欢南门秀,就像他不喜欢那些等级比自己高的任何人,他一心想要率先攻破金陵城,然后将南门秀从自己的头顶上压下去,从而赢得李君的更多赏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红巾盗在南门和西门的进攻也很激烈,南门秀出动了所有的兵力,对金陵城动了猛攻,只要是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有红巾盗地身影。刁亲自在南门坐镇,裴易靖在西门坐镇,两人都能够感觉到红巾盗的凶悍。依靠金陵城的高大城墙,守军给红巾盗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可是,他们依然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好像红色的海洋,务必要将金陵城淹没在血海当中,偏偏这股红色地海洋,好像是看不到尽头的,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城内的居民,大部分都处在惊恐当中,尤其是那些孩子和妇女。相互拥抱着,无奈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他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金陵城地颤抖,撕裂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石头砸落的声音,檑木滚落的声音……还有房子被强拆地声音,混杂一片,街道上经常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有的是赶到城墙上增援的民夫,有的是将伤员抬下来的民夫,还有的是将石头和箭镞搬运到城头上的民夫,脚步声慌乱。搞得那些躲藏在屋子里面地人,经常以为是红巾盗已经攻入了城内。有些居民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在街道上乱走乱窜。同时呼叫着不知道名字的口号。

    无论是西门附近地裴府,还是南门附近的府尹衙门,都同样能够听到最激烈的厮杀声,这两个地方距离城墙很近,不但能够听到清晰的厮杀声,甚至能够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箭镞不断的射出去,**阵阵的破空声,大型弩机射的声音。仿佛是整个金陵城都在颤抖。颤音夹杂在惨叫声里面,显得格外地诡异。

    城内地所有家丁都已经上了城墙。裴府的家丁同样在西门上英勇抗击,原本热闹充实地裴府,顿时变得安静下来。除了极少数的老家人之外,这里剩下的只有女流之辈了。耳朵里倾听着来自战场上的声音,裴府的女人们都显得格外的不安,这时候虽然已经是凌晨,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可是又有谁睡得着?

    裴凝紫同样处于高度的担心里面,她的耳朵同样充斥着来自战场的各种声音,她的心脏就随着这些杂乱的声音不争气的跳动着。她默默的坐在床沿上,下意识的抚摸着怀里的三棱刺,这柄三棱刺还带着刘鼎的体温,但是刀刃却是非常的冰冷,只要轻轻用手一摸,就能够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如果……

    不会的,不会的,刘鼎在这里,金陵城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

    这里是金陵城,不是舒州,决定权不在他手中。

    怎么办呢?

    刘鼎……

    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喷嚏!”

    城墙上正在和红巾盗厮杀的刘鼎,忽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惊动了周围的所有人,他面前的红巾盗也被吓了一跳。他的面前,已经躺下了好几个红巾盗,但是他们还是悍不畏死的冲上来,继续围攻刘鼎。刘鼎挥舞着缅铁弯刀,将他们全部解决以后,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里悄悄的想道:“谁在骂我呢?”

    东门的镇海军指挥官是董,他已经有点看得呆了,眼光盯着那些冷静杀敌的龙战士,欲言又止。镇海军里面也不是没有精锐,但是都不在金陵城,而是在丁从实的麾下。刁率领的镇海军,也有些精锐,但是都在南门和西门。他麾下这五百名的镇海军士兵,都是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士兵。然而,无论是丁从实还是刁麾下的精锐,显然都比不上眼前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天知道这些人怎么来的?他们简直就是一群有生命的杀气机器。红巾盗在镇海军士兵看来,乃是很不容易对付的敌人,可是红巾盗在这些人的面前,却似乎总是差了几个档次,哪怕是三四个红巾盗围攻一个龙战士,也无法将对方解决,最后反而是红巾盗被龙战士一一解决。刘鼎和他的麾下都是来自淮南,看来那里的战争一定要比江南的残酷数倍。

    他想要探究一下这些人的来历,但是他们都专心战斗,根本没有人搭理他,董自己的身边也不断的有家丁们倒下,好些镇海军士兵也伤亡了,他不得不暂时继续自己的职责。等安抚了这些人以后,红巾盗的攻击越来越激烈,连他自己也被红巾盗围攻了,他到嘴的疑问又压了下去。此后,董始终没有机会打探这些人的来历,欣慰的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是战友,那就是万幸。

第174章 中流砥柱(2)

    嗖嗖嗖!

    持续不断的箭镞声,不知道有多少的红巾盗从云梯上摔了下去,龙战士射出的箭镞,极大的延缓了红巾盗登上城头的时间。本来按照杨琨的估计,只要一个时辰就可以登上城头的,可是现在,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红巾盗还只能在云梯上艰难的前进,更可恶的是,已经有二十多架云梯被砸碎了,红巾盗的伤亡人数已经过三千,金陵城的护城河周围,全部都是红巾盗的尸体,伤员在血泊中痛苦的挣扎,幸存的人也在痛苦的挣扎,神经只要是脆弱一点的,这时候都会感觉受不了。

    然而,红巾盗已经下了决心,今晚要拿下东门,因此,杨琨咬紧牙关,下令投入更多的兵力。对于前面反馈回来的伤亡数字,杨琨一律无视,如果有人胆敢跑回来避战,他当场就宰了他。终于,在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以后,红巾盗成功的爬到了金陵城的城头上,最开始是一个两个,然后是三个四个,接着是五个六个……最后一个都没有,因为又被狠狠的打下去了。

    城门附近是红巾盗攻击的最激烈的地方,他们想要将这里抢下来,然后顺着两边的楼梯下去,这样就可以控制整个城门。只要打开了城门,金陵城就是囊中之物了。然而,这里同样是守军最密集的地方,龙战士有过半的兵力也部署在这里,带头的正是马跃。

    马跃手中握着雁翎刀,上去就是一刀,将爬上来的红巾盗砍翻下去,上来一个砍一个,上来一对砍一双。他和刘鼎一样,刚才都没有射箭,不是因为找不到目标,而是他根本没有好好的练习箭术。马跃有时候也是很固执的。他始终觉得面对面的厮杀更适合自己,射杀敌人于百步之外,对于他来说,实在不够刺激。

    唰唰唰!

    马跃抬手就是三刀,又将一个红巾盗砍下去,结果又有一个红巾盗冲了上来。那个红巾盗的身材明显要比马跃大上一圈,他带着满腔的抢掠上来。战斗意志十分地强烈,他手中挥舞着笨重的铁锤,狠狠的向马跃冲过来。有两个家丁挡住了他的去路,结果被他举起铁锤,一锤一个,当场打得粉碎,连弯刀都被砸碎了。

    然而。马跃毕竟是以逸待劳,动作也十分的灵敏,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面,马跃是绝对的主人。那个红巾盗冲到马跃地面前,一不小心小腿就挨了马跃的一刀,顿时成了瘸子,鲜血如注。马跃欺负对方身材高大,不和对方正面迎战,专门攻击对方的下盘。这一刀就是滚着过去砍的,果然凑效。马跃当即如法炮制,再次在地上滚了过去。

    嗷嗷铁锤举起来,狠狠的砸下去,想要将马跃砸成齑粉,但是马跃的动作是出名的灵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大汉地铁锤砸落在城墙上。将大块大块的青砖砸的粉碎,纷飞的石块砸到了旁边人的身上,痛疼刺骨。趁着对方铁锤无法收回的瞬间。马跃一个箭步上前,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啊!

    那个红巾盗惨叫一声,从城头上掉了下去,他的身躯是如此的庞大,铁锤又是如此地沉重,顿时变成了一件巨大的凶器。云梯上的红巾盗刚好被他砸中,咕噜噜的全部滚落下去,如同饺子一样摔落在城墙下。铁锤从半空掉下来。顿时在下面砸起一片的血雨。将云梯都全部染红了。

    马跃冷冷一笑,握着雁翎刀冲到旁边的云梯上。又拦住了一个红巾盗的去路。在他的身边,越来越多地龙战士开始背好弓箭,拔出了缅铁弯刀,等着敌人上来准备肉搏。龙战士原来使用的武器,是普通的长刀,质量不如秦汉铁匠铺精心打造地战刀,秦汉铁匠铺只出两种刀:横刀和缅铁弯刀,于是他们全部改用缅铁弯刀,经过几个月的熟悉,他们对这种武器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

    经过不断改良的缅铁弯刀,表面上已经看不到光泽,更适合在夜间使用,甚至连刀柄都故意涂成了黑色的。根据人的眼睛特点,黑色是最容易忽略的颜色,因此,缅铁弯刀充分利用了这一点。龙战士自从跟了刘鼎以后,讲究的是技巧和效率,力量反而排在了第三位,现在冷冷地靠在城垛地旁边,等待着敌人的上来。那些冲上来地红巾盗,马上感觉到了痛苦,他们几乎是刚刚探出脑袋来,就被锋利的缅铁弯刀砍断了脑袋,跟着身体就被对方踢出去,变成了一件兵器,将自己的同伴也砸下去。

    龙歌挥舞着缅铁弯刀,游走在城墙上,拦截着上来的红巾盗。他原来使用的紫铜刀,也已经被淘汰掉了,现在使用的同样是缅铁弯刀,黑色的缅铁弯刀,握在强有力的手中,就如同是死神的手腕,但是如同他脖子上系着的红丝巾那样,他在刀柄上绑上了一块红绸,缅铁弯刀挥舞的时候,红绸带飘舞,同样引人注目。

    噗哧!

    新的缅铁弯刀,集锋利和坚韧于一体,利于砍劈。因为非常的锋利,缅铁弯刀砍入骨头的声音,也有点像切入的声音一样。好几个红巾盗就是这样被他砍下去的,甚至连对方的武器都砍断了,缅铁弯刀的刀刃上只有几个很小的缺口。几乎所有的龙战士都觉得,这种缅铁弯刀绝对是一把好刀,只有坚持使用雁翎刀的马跃除外。

    董使用的红缨枪,上面的红缨非常的引人注目,但是龙歌来了以后,他的风头就完全被龙歌抢光了。好多人都不明白,龙歌为什么要在脖子上系着红色的丝巾,那完全是敌人最容易辨认的目标,尤其是对于红巾盗的弓箭手来说。果然,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枚箭镞破空而至,目标正是龙歌的脖子。说时迟,那时快。龙歌手腕一转,缅铁弯刀挡在自己的面前,只听到砰的一声,箭镞被缅铁弯刀碰了一下,歪了,结果箭镞从龙歌地红色丝巾上擦过,然后射入了背后的虚空。

    红色的丝巾飘荡。居然被箭镞切断了一小截,缓缓的飘落,刚好一阵风吹过,将这一小截的红丝巾从城头上吹了下去。几乎所有人,包括城头上的镇海军和家丁,还有云梯上面和下面的红巾盗,都看到了诡异地一幕。龙歌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将红丝巾拿回来,然而,他的手指勾到了红丝巾,却没有用力的机会。最终,红丝巾还是飘飘荡荡的,从城头上缓缓的飘落,最后落在血色的海洋中。{第一看书}城墙下面是一片地红色,瞬间将红丝巾淹没了,龙歌的眼前只有一片的血红。

    “嗷!”

    龙歌出离愤怒了。

    头可断。血可流,丝巾不能少一缕!

    他转头寻找罪魁祸,结果看到那个射箭的红巾盗,被几个红巾盗包围在中间,正在瞄准下一个目标。他身边都是些家丁,没有一个龙战士在附近,才给了他偷袭的机会。红巾盗不是龙战士的敌手,但是对付那些家丁却是砍瓜切菜。三刀两刀就将那些家丁杀死,一会儿就清理出了一大片的空地,后面的红巾盗源源不断的爬上来。

    “这边来!”

    龙歌大声喝道。招呼了几个龙战士向这边杀过去。

    噗!

    一个红巾盗蓦然出现在龙歌地面前,龙歌挥舞着缅铁弯刀,一刀从他的胯部拉上去,顿时将对方剖做了两半,其余两个冲上来的红巾盗刚刚和他接触,就被他连续两刀杀死,跟着冲了过去。龙歌的眼睛都红透了,真的是杀红了眼。但是身边不断的有红巾盗跳上来。死死的挡在他的面前,他只好边前进边战斗。其余地龙战士也受到了阻击,前进的度暂时缓慢下来了。

    那个射箭的红巾盗,察觉到了龙歌地意图,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开,同时弯弓搭箭,瞄准了龙歌,然后一箭射过来。

    嗖!

    箭镞直向龙歌的脸颊射过来,带起刺耳的破空声。

    龙歌急忙一偏脸,同时举刀格挡。嘭!

    缅铁弯刀砍在箭镞上,顿时将射过来的箭镞打偏了。

    龙歌深深的盯着那个红巾盗的弓箭手,一言不。

    但是他刚才的动作,已经清楚无误地告诉对方:你死定了!

    那个红巾盗地弓箭手瞳孔收缩,意识到了危险,但是他也是凶悍之人,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射箭。

    嗖嗖嗖!

    居然是三枚连珠箭同时杀到。

    龙歌微微一惊,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刚好旁边有个红巾盗冲上来,龙歌趁机将他一拉,挡在自己的面前。

    噗噗噗!

    只听到三声沉闷地声响,三枚箭镞全部都射在面前的红巾盗身上,一枚箭镞擦着龙歌的左臂过去,顿时擦掉了一大块皮,鲜血如注。那个中箭的红巾盗居然还有力气回头看了龙歌一眼,满脸的幽怨,似乎是觉得哥们你太不够意思,拉我做挡箭牌,最后才无奈的低下了脑袋。龙歌才不管他,顺手摘下这个红巾盗的弯刀,狠狠的向前面掷出去。

    噗!

    前面的红巾盗胸膛中刀,向后倒下。

    其余的两个红巾盗急忙冲上来,想要拦住龙歌前进的步伐。

    龙歌身体下蹲,等对方冲过来,缅铁弯刀好像打猎一样举起来,跟着**了对方的胸膛。

    嗷嗷人从龙歌的头顶上翻过,然后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了,下面鲜血汩汩而出。

    另外一个红巾盗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嗖!

    背后一枚箭镞飞来,刚好射中那个红巾盗的后背,那个红巾盗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却是一个龙战士弯弓搭箭,替龙歌清理了现场。

    那个持箭的红巾盗感觉不妙,同样转身就跑,在他的身后,还有多个家丁。这些人对于他来说,是完全没有震慑力的。

    龙歌冷冷的将缅铁弯刀收起来,摘下背后的蛇脊长弓,扣上一枚雕翎箭,然后冷静的拉开了弓弦。

    箭头和目标地背心重合。

    嗖!

    龙歌一松手,雁翎箭呼啸而去,直射那个红巾盗的背心。

    噗!

    那个红巾盗背后中箭。向前一扑,趴在地上不会动了,手中的长弓也扔到了城垛边上。

    龙歌缓缓的垂下蛇脊长弓,眼神过闪过一丝丝的欣慰。

    刘鼎从他旁边经过,随口说道:“下次直接用弓,别浪费时间。”

    龙歌不回答。

    刘鼎知道他喜欢摆酷,不碰碰南墙是不会清醒的。于是不理会他,往前边去了,他现在主要是帮助那些家丁们接受残酷的考验。龙战士地战斗力无疑要比那些家丁们高出一大截,面对红巾盗不需要刘鼎的操心,他需要操心的,只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丁。柿子都是挑软的来捏,红巾盗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们登上城头以后,先就是找这些软弱的家丁下手。这样一来。那些家丁们就惨了,源源不断的有人倒下,城头上到处都是血淋淋地。

    率先冲上来的红巾盗,往往是那些最勇敢的家伙,他们的战斗力很强,冲击力也很强,而龙战士也都懂得利用家丁们先消耗红巾盗的力气,这是战场上的本能动作。有个军事术语叫做避其锋芒,这种人类的本能不是刘鼎可以轻易改变的。当然,刘鼎愿意用一百个家丁来换取一个龙战士。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数百名地家丁们伤亡,他们的尸体比红巾盗的尸体还要多。

    张家的家丁经过几天的特训,表现的还要一点,其余的家丁们就惨了,基本上都只有挨打的份,往往三四个家丁围困着一个红巾盗,也奈何不了对方,反而一不小心。就被对方干掉了。幸好。能够爬上来地红巾盗不是很多,而龙战士也在尽量的清理着对方。那些家丁才有了幸存的机会。

    毫无疑问,在这场战斗中,这些家丁们地伤亡非常大,这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场面,这里所生的一切,都远远出了他们的想象。如果他们能够在这场战斗幸存下来,他们的素质,他们的神经,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能够侥幸活下来的家丁,经历了残酷地厮杀,逐渐将会变成勇敢地战士,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身边地龙战士就是最好的榜样,事实上,在龙战士的鼓励下,家丁们的确在急促的两极分化,有人变得更加的勇敢,但是也有人变得更加的羸弱。在战场上,软弱的人总是死的最快的,这时候也不例外。

    张祥鹤指挥家丁们将檑木抬上来,看到下面的红巾盗越来越多,好像没有尽头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紧张的问道:“舒雷,敌人无穷无尽的涌上来,现在怎么办?”

    刘鼎冷冷的说道:“拿起你的剑,将他们打下去,就这么办!”

    张祥鹤只好重新鼓起勇气,握着长剑加入战斗。

    战场是最讲究淘汰法则,那些不适合战争需要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剩下来的,都是精华中的精华。整整一个时辰的战斗过后,还能在城头上站着的,基本都是勇敢的战士了,经历过死神的考验以后,他们已经找到了杀敌的诀窍,他们已经不再惧怕战斗,不再担心红巾盗的到来,城头上的战斗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的坚强了。不断有檑木滚下,中间夹杂着大量的石块,给下面的红巾盗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这时候,红巾盗的大部分云梯也都被摧毁了,刘鼎数了数,红巾盗能够利用的云梯,最多不过五十架。换句话来说,在同一时刻,他们能够冲上来的,不到五十个人,每一个红巾盗上来以后,都要出现短暂的空缺。对于守城者来说,这就是机会。只要牢牢的把握着中间的空挡,红巾盗就只能在下面干着急。龙战士虽然也有伤亡。但是还有一百八十多人,以多打少,城头上的战斗竟然变得轻松起来。

    马跃好像死神附身的幽灵,带领龙战士截杀爬上来的红巾盗,他和龙歌完全不同,他是没有丝毫地荣誉观念的,什么方法能够最快的杀死敌人。他就用什么方法,而不理会这个方法会不会出现什么道德上的问题,好些红巾盗在倒下之前,都觉得这个敌人实在有点卑鄙,只是他们作为失败者,没有资格来指责对方的不是。

    连续一阵厮杀过后,双方进入了僵持状态。这是非常微妙的感觉,也是非常关键的时刻。战斗还在持续,双方都感觉到疲惫了,都有点想要泄气地感觉。但是双方却又清醒的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泄气,如果有一方率先支撑不住,这场战斗的胜负马上就分出来了。

    杨琨的脸色青,凝视着城头上的战斗,眼睛里蕴含着深刻的冷酷和狠毒。金陵城的抵抗居然这么顽固。实在出乎他地意料之外,本来按照他的估计,只需要五天左右的疲劳时间,然后一鼓作气进攻,就可以将金陵城拿下来。然而,眼前的金陵城,居然如此的坚固,他动了全力的进攻。竟然无法拿下一个最薄弱的东门。

    “命令部队,死也要死在城头上!”

    杨琨恶狠狠的下达最新的命令。

    然而,在龙战士地顽强抗击下。红巾盗的进攻十分的艰难,战斗依然是胶着状态。

    李怡禾主要跟在刘鼎的身边战斗,他知道自己的功夫,最多只能自保,因此极少离开刘鼎的身边。他同时密切留意着战场的情况,提醒刘鼎各种各样的注意事项。正在激战中,李怡禾突然说道:“刁来了!”

    刘鼎伸脚将一个红巾盗踢下城头,回过头来。只看到刁带着两个卫兵。正急匆匆地从南门的方向走过来。南门的战斗大概也不温柔,刁身上地盔甲有两道非常明显的刀痕。脸上还有一道被箭镞擦伤的痕迹,身后两个卫兵也是伤痕累累。平心而论,刁也是一个真正的战士,红巾盗的进攻虽然疯狂,但是也吓不倒他,相信进攻南门的红巾盗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董接到报告,急忙走到楼梯口迎接,刁已经自己走上来了。中间有几具尸体挡在了楼梯上,被他随脚踢到了城墙的下面,同时叫人保持楼梯的畅通。

    刁走到城垛边看了看下面地红巾盗,若无其事地说道:“情况如何?”

    董喘息着说道:“暂时守住了,但是伤亡很大。”

    刁面无表情的说道:“南门和西门地伤亡也很大。”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没有增援,董只好在内心里失望的叹了口气,跟着指着龙战士的身影说道:“幸好他们……”

    这时候龙战士正在奋勇杀敌,将冲上来的红巾盗不断的杀下去。其实他们也已经非常的疲惫,但是残酷的战斗,要求他们继续战斗,继续坚持到红巾盗率先撤退为止。刁疑惑的看着那些龙战士,这些龙战士的杀敌功夫,完全在镇海军之上。然而,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到金陵城来又有什么目的?怎么自己从来没有收到相关的信息?

    刁看了好一会儿,脸色阴沉的的说道:“他们是什么人?”

    董简单的介绍了舒雷的情况,说舒雷乃是来自中原的杰出战士,末了说道:“如果不是他们,东门恐怕已经完蛋了。”

    刁目光深沉,自言自语的说道:“寿州?”

    刘鼎看到了刁到来,悄悄的隐藏在人群里面,刁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但是,刁在城头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现了刘鼎的身影。他来到刘鼎的面前,深深的凝视着刘鼎,似乎是在重新估量着他的来历。然而,在刁的面前,刘鼎显得十分的平静,刁看了他很久,始终没有说话,阴森森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刘鼎。

    然而,刘鼎始终显得很平静。

    “你来自寿州?”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是。”刘鼎的回答很简短,很自然。

    “任空禅是你杀死的?”刁突然说道。目光变得非常地锐利。

    “任空禅死的时候,没有人在场,我不知道是谁杀的。”刘鼎摇摇头,淡然自若的说道。

    “传言杀死任空禅的人乃是刘鼎,西秦霸王刘鼎,你有没有见过他?”刁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我不认识他。”刘鼎慢条斯理的说道。

    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蓦然间,南门传来非常震撼的声音,好像是城门被攻破了,刁脸色一变,急忙带人离开,这边城头上的不少人。也都愕然的看着南门的方向。

    张祥鹤骇然说道:“南门被攻破了?”

    李怡禾冷静的说道:“是南门的城门被撞开了,但是红巾盗应该进不来。“

    所有地城门,都被麻袋装满了沙土堵住了,即使红巾盗撞碎了城门,他们也没有办法通过城门洞,但是,如果守军不坚强反击的话,红巾盗就可以将沙袋搬走,打开通往城内的道路。刁这么着急。正是担心这个,如果南门被攻破,北边的码头又被镇海军水军封锁,金陵城内的所有人,就要全军覆没了。

    张祥鹤惊魂未定的说道:“镇海军干什么吃的……”

    刘鼎压住他的肩头,低沉的说道:“不要说无益地埋怨话,继续战斗。”

    张祥鹤微微一愣,顿时闭嘴。握着长剑加入战团。

    城头上的家丁们也有些慌乱,但是在刘鼎的严令下,继续投入战斗。

    董也是愣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刘鼎朗声说道:“南门不会被攻破,红巾盗很快就会被反击出去,大家只要守好自己的位置,金陵城就是固若金汤的!”

    董这才回过神来,明白现在万万不能沮丧,否则士兵们的士气会受到更大的影响,于是大声说道:“我们在南门有充足的力量,随时可以将他们反击出去。大家只要守好自己地位置。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

    在他鼓舞士气的同时。只看到下面地街道上,大量的民夫正在赶往南门。大多数的民夫还带着武器,看来是要充当炮灰了。南门附近就是府尹衙门,难怪田倍如此紧张,而红巾盗既然撞破了城门,想必会集中所有的兵力紧紧的咬着城门不放,直到将所有的沙袋都全部搬光为止,看来刁的压力还不是一般的大。

    士气,士气,在这个时候,士气是最最重要地!

    南城门被撞破,红巾盗地士气马上就会受到鼓舞,一旦他们的士气上来,城头上地压力就大了。现在双方都基本上处于崩溃的边沿,任何一方的士气陡然提升,对于另外一方来说,绝对是灾难。刘鼎凝视着下面的红巾盗,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他摘下铁胎弓,扣上雕翎箭,瞄准了红巾盗里面的旗手。任何军队都有旗手,红巾盗也不例外,但是在这之前,刘鼎并不觉得红巾盗的旗手也什么特别的,然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要拿这些旗手来祭旗。

    嗖!

    一个扛旗的红巾盗顿时倒在下面,蓝色的旗帜顿时被红色的海洋淹没了。

    刘鼎对龙歌说道:“组织二十名弓箭手,专门射那些扛旗的,我不要看到任何一面旗帜!”

    龙歌大声答应着,马上从龙战士里面抽选箭术最好的,按照刘鼎的意思在城垛的后面站好,将刘鼎的意思传达给他们。片刻之后,城头上顿时射出了愤怒的箭镞,目标就是红巾盗里面扛旗的战士。

    那些扛旗的红巾盗,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不会显得特别的强壮,也不会显得特别的危险,但是,他们扛着的旗帜,就是他们最大的死亡理由,其实刘鼎的目标不在于他们,而在于他们控制的旗帜。

    嗖嗖嗖!

    一连串的箭镞掠过,准确的命中那些扛旗的红巾盗。红巾盗地装束基本都是红色的,但是军旗却是蓝色的。当旗手倒下去的时候,蓝色的旗帜跟着也消失了。一会儿的功夫,军旗全部倒在了红色的海洋中,从城头上看过去,纯红一片。

    刘鼎大声叫道:“大家跟我一起吼:杨琨死了!杨琨死了!”

    李怡禾最先明白他地意思,也立刻大叫起来:“杨琨死了!”

    随即龙战士也高叫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亮。那些家丁们受到了感染,跟着大叫,最后,连城墙下面的伤兵们都吼叫起来,声音穿透了一切混杂的声音,远远的传播开去。好多不知道就里的人员,都跟着大声吼叫起来。声音震动了整个金陵城,南门正在进行激烈的反击战,陡然听到这个消息,镇海军的士气顿时提升,愣是将红巾盗从城门洞里面硬生生地压了出去,再次控制了城门。

    进攻中的红巾盗,听到城头上的叫声,都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后方,想要确定自己的指挥官是不是真的遇难了。结果。他们看不到任何一面蓝色的军旗,平常应该是有很多旗帜的,杨琨就骑着高头大马,立在旗帜地下面。但是现在,他们看不到旗帜,自然也看不到杨琨。一时间,不详的感觉笼罩了他们全身,红巾盗的士气顿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事实上。只要他们冷静的分析,就会明白这完全是心理作用,杨琨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战场上。怎么可能遇难呢?但是,在箭矢横飞,滚石檑木雨点般落下的环境中,他们的生命随时都是消逝,更何况冷静的思索事情地前因后果?混乱之中,大部分的红巾盗还以为杨琨真的是被杀死了,红巾盗地士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进攻的力度自然而然的急促下降。

    杨琨接报。顿时大怒。金陵城想用这样的办法来打击红巾盗的士气,简直是想也不要想。他本身就是凶悍至极之人。哪里会让这个小小的诡计得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杨琨随手拔了一杆蓝色大旗,冲到了前面,在距离城墙还不到三十丈地地方勒停战马,将蓝色将旗高高举起来,大声喝道:“杨琨在此,休得慌乱!”

    他地声音十分的宏亮,所有地红巾盗士兵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他们先看到了蓝色的将旗,接着杨琨的确在旗帜下,巍然挺立,红巾盗原本慌乱的内心,渐渐的镇定下来。可能是过于激动的缘故,红巾盗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震耳欲聋。

    然而,戏剧性的变化就在这时生。

    刘鼎要的就是杨琨现身,他精心挑选了一枚雕翎箭,细心的扣在弓弦上,然后屏住呼吸,缓缓的铁胎弓的弓弦拉尽。

    “如果上天要让我主宰这个世界,就让这枚箭镞顺利射入他的胸膛。”

    刘鼎喃喃自语的说道。

    轻轻一松手。

    嗖!

    雕翎箭呼啸而去,正是杨琨的方向,修长的箭镞,在刘鼎的眼中,瞬间演化为一个黑点。

    杨琨本来是可以听到箭镞的破空声的,他本身就是从战场上打拼出来的,对于危险有天生的敏锐感。但是,部下欢呼的声音,笼盖了箭镞来袭的声音,而且,在这么一瞬间,杨琨是如此的志得意满,脑海中已经没有机会容纳危险的信息。

    噗仿佛是整个身体被凝结,杨琨的笑容慢慢的僵硬起来,他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一枚修长的雕翎箭,只露出一截短短的尾巴。这时候,刺心的疼痛才蔓延到杨琨的全身。他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很不甘心,最后,杨琨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但见杨琨手中的蓝色战旗,终于狠狠的扑倒在地上,似乎意味着红巾盗的进攻,从此被打断。

    所有的红巾盗,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是,他们的欢呼声还在持续,巨大的惯性让他们的意识和嘴巴暂时脱节。就在红巾盗的欢呼声中,他们的指挥官,慢慢的,慢慢的,从马背上倾斜下来。杨琨**的战马,还不知道主人已经死亡,还在那里悠然的闻着鲜血的味道。因为杀戮过多,杨琨的战马平常是不喝水的,只喝鲜血,而这里刚好有大量的鲜血。

    杨琨身边的卫兵,好久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于事无补。雕翎箭射穿了杨琨的小腹,尽管没有命中要害,但是箭镞的力量太大了,将杨琨的小腹撕裂了拳头大的洞,里面的器官也被箭头震得粉碎,在郎中赶到之前,杨琨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红巾盗的欢呼声渐渐的静寂,整个战场变得无比的寂静,微风吹过,所有的红巾盗都觉得自己的背后冒起一股浓烈的寒意。而微风吹来的方向,刚好是金陵城。天知道这座城市里面隐藏着什么?

    “好!”

    好大一会儿以后,金陵城的城墙上,才爆出震天的喝彩声,无论是镇海军士兵,还是家丁们,都忘情的欢呼着。

    刘鼎这时候才冷静的缓缓的垂下铁胎弓。

    一击必杀。

    他终于涉足到了白钦翎独有的领域。

    杨琨战死,红巾盗的进攻立刻被打断,他们再也没有心思进攻,慌不择路的纷纷逃跑,就连南门秀接到了杨琨战死的消息以后,也不得不遗憾的撤退。杨琨战死,金陵城守军的士气高度膨胀,红巾盗这时候继续进攻,是非常不明智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南门秀冷冷的喝道:“撤!

    这时候,刚好一缕晨曦撕裂了天空的黑暗,照耀在金陵城的城头上。

    天亮了。

第175章 华丽的分赃(1)

    (昨晚没有更新,真是对不起大家……)

    淮西军暂时撤退,金陵城却依然笼罩在紧张的气氛里面,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惨叫声和呻吟声依然在持续,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叫依然在持续,中间夹杂着大量的吆喝声,似乎比战斗的时候还要忙碌。{第一看书}浓郁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金陵城,从城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还有伤员身上流下来的鲜血,都汇聚在下水道里面,缓缓的流淌着。

    东门上不断的有伤员和尸体被抬下来,两条不太宽敞的楼梯,现在都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填满了,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李怡禾就站在楼梯的上面,负责指挥交通,同时统计相关的数据。刘鼎站在城墙的上面,凝视着红巾盗消失的方向,在金陵城的东门外,是一片的狼藉,红巾盗的伤员和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里,蓝色的旗帜横七竖八的倒在血红色里面,暂时还没有人出来整理。

    李怡禾统计的数字很快送来,小声的读出来:“死亡一七百余,受伤两四百余,现在还能够战斗的,不到三千人了。”

    东门上守卫的人数本来就在七千人左右,包括五百名的镇海军士兵和六千多名的家丁,换句话来说,几乎是伤亡了大半。伤亡的主要人群当然是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家丁,龙战士的伤亡并不多,龙歌和马跃甚至都没有受伤。事实上,若非龙战士的支撑,东门早就被攻破了,只是,现在的龙战士已经是筋疲力尽,战斗一结束,刘鼎马上安排他们休息,预防最恶劣的情况生。红巾盗是暂时退去了,但是他们还有足够的兵力动进攻,如果他们继续动进攻。则金陵城危矣。

    从西门和南门反馈过来的情况,也很不乐观,西门伤亡了两千多人。南门伤亡了四千多人。西门驻守的主要是裴府的家丁,他们之前都是有战斗经验的镇海军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斗力要比东门的乌合之众家丁高得多。而南门地伤亡之所以很大,乃是因为镇海军指挥使刁和金陵府尹田倍中间的协调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搞得手下也相互对立,结果红巾盗瞄准了这一点,对南门动猛攻,一举击碎南门地城门。镇海军为了夺取城门,付出了差不多两千人的代价,其中还包括刁手下最勇猛的两个旅帅。据说战斗结束以后。刁和田倍都誓要杀了对方。

    张祥鹤将自己的家丁们集合起来,现只有一百三十多人还能站起来,基本上没有受伤地。全部都是伤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的。占了一半以上,而且有些人虽然是站着的,但是已经疲惫的好像睡着了,不得不依靠旁边的人支撑着,才能勉强的站稳。想当初,他们离开歙州的时候,是如此的意气风,如此地充满了信心。但是半个月的时间不到。他们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红巾盗继续动进攻,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张祥鹤喃喃自语的说道。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了,心里好像被刀割一样。尽管在刘鼎地眼中,这些家丁远远不符合战斗的要求,可是他们毕竟是长年跟随张家地,和张祥鹤之间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里面好多人都是将张祥鹤从玩泥巴的小屁孩带成现在这么大的老家人,现在他们纷纷战死在这冰冷的城墙下,张祥鹤怎么能忍耐得住。

    刘鼎站在张祥鹤的旁边,缓缓的说道:“死者已矣,你想哭就放声的大哭吧!经历了这一场战斗,你也应该长大了。”

    张祥鹤越想越伤心,真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些家丁们受到张祥鹤地哭泣感染,也情不自禁的纷纷抱头痛哭。其余地家丁们想到自己的朋友,想到自己的亲人,也纷纷抱头痛哭,那些镇海军士兵也受到了感染,纷纷洒泪痛哭,一时间,整个东门哭声一片,悲痛万分。哭声带动了城内的居民,他们也加入了哭泣的行列,于是整个金陵城都放声大哭起来。

    董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哭什么……”

    刘鼎伸手按住他的肩头,低沉的说道:“让他们哭!”

    董不满的说道:“哭哭啼啼的算什么?”

    刘鼎凌厉的凝视着他的的眼神,认真的说道:“并不是所有的泪水都表示孱弱,哭过以后,他们会变得更加的坚强。让他们哭,如果东门出了问题,你尽管唯我是问。”

    董微微一愣,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人来历不明,身份神秘,但是他和他的麾下,战斗力都如此强悍,他董一个小小的校尉,当然知道对方是惹不起的。事实上,如果没有刘鼎和他的部下,东门早就被红巾盗攻破了。

    李怡禾忽然来到刘鼎的身边,低声的说道:“裴易靖来了,多半是找你。”

    刘鼎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裴易靖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身后带着四个护卫家丁。裴易靖这个人,完全就是一副老书生的模样,身材颀长,脸庞白皙,眼睛炯炯有神,感觉他无论出现在哪里,脸上都是那种恒久不变的神色,仿佛眼前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让他紧张或者失措,当然,也没有高兴和悲伤。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最讲究的就是修养,从小就开始养成宠辱不惊的本事,裴易靖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裴易靖果然是在寻找刘鼎的踪影,看到刘鼎以后,马上走了过来。

    刘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正面迎了上去,平静的说道:“裴大人,可是在找刘某吗?”

    裴易靖虽然没有当官,但是挂着进士的头衔,又是裴府名义上的当家人,包括刁在内的所有人,都叫他裴大人,刘鼎自称刘某,却是和裴易靖平起平坐了。同时暗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裴易靖听到了以后,深深的一鞠躬,先礼为敬。然后站起来凝视着刘鼎,缓缓的说道:“刘大人,家父有请,不知道大人可否移步?”

    旁边李怡禾微微皱皱眉头。

    裴易靖称呼刘鼎为刘大人。显然是已经得知刘鼎的真实身份,裴泰相请,却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刘鼎爽快地说道:“国公爷有请,刘某焉敢不从?还请裴大人前头带路。”

    唐朝的爵位有九等,从高到低分别是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公、郡侯、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等,在唐前期,非李姓官员要封爵是很困难地事情,更别说封王了。裴家的祖先裴度一生伺候四个皇帝。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终也没有封成国公。但是黄巢之乱爆以后,朝廷无力应对。只好不断的给各地官员或者节度使加官晋爵,刺激他们消灭黄巢的决心,使得爵位大量贬值,异姓王层出不穷,更别说国公了。

    裴度劳碌一生,始终没有成为国公,但是他地后人裴琚,本事平平。资历中上。毫无突出的功绩,只是因为在镇海节度使的位置上。适逢黄巢起义军路经江南,于是裴琚轻而易举的成为了世袭罔替的裴国公。他死了以后,裴泰就世袭了裴国公的爵位,因此刘鼎恭敬的称之为国公爷。他死了以后,这个国公爷的头衔,自然是落在长子裴易靖地身上,这也是所有人都称呼裴易靖为裴大人的重要原因之

    裴易靖微微颌,转身走在前面,却让开了刘鼎面前的道路,走在了外侧。

    李怡禾在刘鼎耳边低声地说道:“小心鸿门宴。”

    龙歌和马跃也都显得有点紧张,低声说道:“大人小

    刘鼎却微微一笑,置若罔闻,跟在裴易靖的背后去了。{第一看书}

    裴府如果这个时候还搞鸿门宴,那就是拿自己全家老小来开玩笑,所以刘鼎放心得很。

    裴易靖带着刘鼎进入裴府,原本热闹充实地裴府,这时候变得非常的空虚,完全被紧张和悲伤的气氛所笼罩。门前的广场上,杂乱的摆放着大量的武器,包括一捆捆的箭镞,一把把的蛇脊长弓,还有大量地横刀和长矛,随时都要送到城头上进行补充。在城头损坏以后送下来维修地弩机也摆放在这里,几个工匠正在努力的维修,因为天气非常热,工匠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在广场地另外一侧,还有上千名的壮丁在接受基本的训练,准备随时增援到城头上。

    裴府的家丁们现在都上了城头,在门口的位置都只有两个武装的家丁站岗,显得冷清了不少。可以清晰的听到隔壁传来女人压抑的抽搐的哭泣,悲伤哀痛的情绪,笼罩着整个裴府。裴府的家丁,很多都是成家立业了的,不少家丁的娘子也在裴府做下人,现在自己的男人战死了,这些女人又怎么能不悲伤?然而,战事如此,想要不死人,简直是不可能的,甚至是现在暂时还活着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穿过宽大的广场以后,乃是华丽庄严的前庭,这里是裴府接待贵宾的地方,此后是肃穆典雅的中庭,裴府内部会议都在这里举行,最后才是温馨华丽的后庭,这里居住着裴府的所有家眷,裴泰应该也是居住在这里。然而,裴易靖并没有在后庭逗留,而是带着刘鼎一直向着江边走来,但见道路越来越偏僻,道路两边的柳树越来越多,隐隐有些幽深恐怖的感觉。幸好李怡禾、龙歌和马跃没有跟来,否则,三个人说什么都不会让刘鼎继续前进的了,至少也要将裴易靖扣在怀里作为人质使用。刘鼎悄悄的摸了摸怀里的三棱刺,神色如常的跟了上去。

    裴易靖似乎明白刘鼎的疑虑,在前头说道:“这里向来是家父独自一个人的区域,我也极少涉足这里,还请刘大人不要心生疑虑,家父绝对没有恶意,凝紫姑娘也在里面。”

    刘鼎点点头,慢慢的说道:“国公爷可真是会养生啊!”

    这里应该是裴府后院的幽深地带,两边都是翠绿的柳树,覆盖了大部分的区域,在柳树中间。是翠绿的青青草,在坡地的两边,则是无边无际的荷塘。荷塘里面地水都是流动的。似乎是来自长江,波浪不断的起伏,推动着荷叶飘动,如同是船儿在水上不断地飘荡。富有韵律。裴泰有这么一块地方安度晚年,难怪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两人来到一座九曲桥的桥头,裴易靖停下脚步,让开通往九曲桥的道路,做出请的手势,诚恳地说道:“刘大人,你从这里过去,家父在那边的凉亭等你。家父有令。没有他的批准,我也不能通过这座九曲桥,实在是对不起了。”

    刘鼎点点头。镇定自如的走上了九曲桥。这时候中原的很多大宅豪宅,都喜欢仿照江南宅院的形式。设置亭台楼梯,假山流水,但是在江南,这样细致的景物却很少看到,大多数都是纯天然的水域。在九曲桥地两边,乃是大片大片的荷塘,一眼看不到边,这时候正好是月天气。气温还是比较高的。但是在这里,却显得相当地清爽。荷塘里。荷花虽然已经开过了,但是荷叶却还没有凋零,偶尔能看到一两株的荷花傲立在一片地绿色当中,显然要比整个荷塘都是荷花显得更加的富有韵味。清风徐来,荷叶此起彼伏,鲜艳的荷花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这片荷塘应该是和江水连通,荷叶间的水都是暗绿色的,还时不时的起伏,清风吹动荷叶,江水又在下面不断的涌动,于是碧绿的荷叶就在那里起伏不定,变换着各种各样地图案。时不时地,还有荷叶在剧烈的摇晃,这是因为下面有游鱼撞击地缘故。偶尔从荷叶中间,还能看到真正的河鱼,它们显然要比平常观赏用的鲤鱼勇猛得多,经常将荷叶撞的浑身乱颤。

    举目远眺,荷塘中有一凉亭,蓝色飞檐,却是紧靠长江。凉亭的前面,就是浩浩荡荡的长江,江水滔滔,一眼看不到边,凉亭的背后和左右两侧,则是碧绿的看不到头的荷叶,江水和荷塘相互映衬,似乎有些特别的感觉。刘鼎对于诗词没有什么认识,无法用诗句来形容这里的美丽,他只能说,裴泰的确懂得选地方。

    凉亭,江风送爽,人影婆娑。

    远远的就看到了裴泰的身影,他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高大的身躯还是显得很瞩目,而且在凉亭里面,他是唯一的男人。他坐在背对着长江的那边,刚好可以看到刘鼎从九曲桥过来。在旁边侍候的,居然是鸣凤喽的裴月苏,看来她并不是裴泰的干女儿,而是裴泰的禁脔。

    而初雪姑娘则在旁边抱着琵琶,对面乃是裴凝紫。裴凝紫似乎换掉了下人的衣裳,穿上了裴府大小姐的装束,但是也不华丽,静静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只有胸口不争气的跳动。在裴凝紫的身边,还有位淡蓝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却不知道是谁。看这个架势,刘鼎就知道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裴泰一早就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才会派出裴易靖来邀请自己。

    刘鼎神色不变,仰阔步的顺着九曲桥来到了凉亭。在他靠近凉亭的时候,裴凝紫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刘鼎一眼,神色明显有点紧张,欲言又止,想要看又不敢看,最后又恢复了目不斜视的庄严神态。裴月苏却是美目轻笑,上下端详着刘鼎,似乎对他颇有兴趣,但是低头之间,却有隐约的杀意,又有丝丝的恐惧。初雪姑娘和裴凝紫的神色差不多,想看又不敢看,只是想到两人终于还是有缘无分,神态慢慢的倒自然了一些。

    只有裴凝紫身边蓝衣服姑娘,看着刘鼎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是看家里人一样看着刘鼎过来,只是觉得刘鼎身上的衣服有些特别,上面的血迹实在太多了一点。但是这也不能怪刘鼎啊,他带着龙战士厮杀了一个晚上,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还是敌人溅到自己身上的鲜血,身上的血迹能不多吗?蓝衣服姑娘无意中看到刘鼎手臂上的刀痕,又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有裴凝紫是关心则乱,内心里担忧不已。偏偏又不敢表露出来。

    刘鼎进入凉亭,目不斜视的看着裴泰,拱手说道:“刘鼎参见国公爷。”

    原本笑语盈盈地裴月苏的脸色微微一变。手指不小心的碰到了茶杯,差点就茶杯弄翻,脸色越变得不好看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此人竟然是近来声名鹄起地刘鼎。主政舒州的鹰扬军节度使,天啊,自己还奉命暗算他……

    刘鼎淡淡的看了裴月苏一样,脸上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

    在裴月苏地搀扶下,裴泰体态臃肿的站起来,乐呵呵的说道:“可笑有人近在眼前,却偏要到天边去寻找,幸亏老头子还没有老眼昏花。一眼将你认了出来,要不然,你刘鼎心里恐怕是要在鄙视我们裴家无人了。”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国公爷言重了。刘鼎哪敢有这样的想法?”

    裴泰乐呵呵的说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老头子是裴府的家长,要是这样被人看轻了,小辈们可就不待见老头子了。”

    刘鼎弯腰说道:“国公爷请坐。”

    裴泰满面红光,笑容可掬,却没有坐下,而是指着周围的姑娘们说道:“这几位姑娘,你基本都认识了,这个是老头子地孙女雨晴。和你家的凝紫姑娘关系很好。雨晴。见过刘大人吧!”

    那蓝色衣服姑娘叫做裴雨晴,盈盈站起来。温声说道:“雨晴见过刘大人。”

    刘鼎拱手还礼,淡然自若的说道:“雨晴姑娘不必多礼。”

    裴雨晴盈盈地坐了回去。

    这位裴雨晴姑娘大约十五六岁,容貌俏丽,神色恬然,在裴凝紫的身边显得并不起眼,她虽然拜见了刘鼎,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地神情,好像刘鼎纯粹就是个外人似的。坐下来以后,她就继续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那美丽的眉毛在轻轻的跳动着,显示出她内心情绪的波动。

    刘鼎还以为裴泰是要将自己的孙女介绍给自己,拉拢自己给裴府卖命,后来看裴雨晴没有巴结,也没有抵触,甚至脸上也没有害羞地神情,这才放下心来。虽然都说男人好色,但是这个色到了一定地程度,就没有那么引人了。裴雨晴是裴府的大小姐,背后有着一大群地势力,如果自己和她纠缠不清,日后做出决策,就不得不考虑到裴府的利益,一旦受到这样沉重的羁绊,后果不堪设想。幸好裴雨晴无意,他也无情,才堪堪去掉了这个担忧。

    看来裴雨晴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别的事情,多半是她将裴凝紫的事情透露给了裴泰,然后裴泰才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来到金陵以后,将三眼都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金陵,经过三眼都情报人员的细心打探,终于得知,裴凝紫在裴府中虽然屡受欺压,地位低下,但是裴府也不是没有好心人存在,这个裴雨晴最起码算一个。

    裴雨晴是裴府的四小姐,向来对裴凝紫都很好,有事没事她都会去找裴凝紫玩,如果说裴府有哪个人是裴凝紫有感觉的,大概也只有这位裴雨晴姑娘了。说来也奇怪,这个裴雨晴恰好是萧曼丽的亲生女儿,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刘鼎已经见识过萧曼丽的蛮横愚蠢,现在又看到她女儿的恬静自若,真是感叹造物主的手段,硬生生的弄出两个极端来。

    将裴凝紫和裴雨晴放在一起看的时候,并不觉得裴雨晴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单独看裴雨晴,就会现她有股很特别的味道,不是说她特别的漂亮,也不是说她特别的高贵,而是她给人非常自然的感觉,似乎和她相处,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拘束。无论是林诗梓又或者是龙京京,甚至苏幼惜和黎霏嫣,都没有这样自然的感觉。

    裴泰看着刘鼎说道:“昨晚可好?老夫昨晚是睡得很香,只是难为你了。”

    刘鼎平静的说道:“刘某还年轻,不碍事。”

    裴泰满怀感慨的说道:“年轻就是好啊,就是好啊!”

    他伸手让刘鼎坐下来,位置却是在裴凝紫的旁边,左手边是裴凝紫,右手边是裴雨晴。刘鼎想要到达自己的座位,就要经过裴雨晴的前面。他身上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这时候江风一吹,血腥味顿时都像裴雨晴笼罩过来。裴雨晴顿时有点承受不住,轻轻的转过头去,用衣袖捂住自己的鼻子,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刘鼎停住脚步,低声的说道:“四小姐,我和你换个位置吧,我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渗到了骨头里面,恐怕扔到长江里面去浸泡几天,也是无法浸泡干净的。我在上风处,你在下风处,只怕你受不了。”

    裴雨晴抬头看着他,有些天真的说道:“你打完仗不换衣服的吗?”

    刘鼎低沉的说道:“不是不想换,是没有时间换。”

    裴雨晴嘟着殷红的樱桃小嘴,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迹和伤痕,似乎有些心动,但是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算了,不用换了,战火不知道哪天就烧到家门口来了,我早点闻闻鲜血的味道也好,哪怕是割腕自杀也得有勇气看血才行。”

    刘鼎顿时皱眉。

    裴凝紫在旁边说道:“四小姐,你就坐过来吧,说不定他身上的味道真的会熏死你。”

    裴雨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摇头说道:“先等一会儿吧,等我受不了,我再跟他换好了。”

第176章 华丽的分赃(2)

    刘鼎只好走到自己的座位后面,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果然,他的位置刚好在上风处,裴雨晴在下风处,只要江风吹拂,他身上的血腥味就会全部飘往裴雨晴的方向。裴雨晴努力的适应着血腥的味道,脸上的神色变得有点灰白,好不容易才渐渐的适应了。刘鼎坐下来以后,看看左边的裴凝紫,又看看右边的裴雨晴,觉得裴雨晴的姿色似乎不在裴凝紫之下,两人都是如此的美貌,各擅胜场。裴凝紫显得成熟丰满,富有韵味,裴雨晴却显得天真可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年代是没有桌椅什么的,只有茶几和蒲团,酒菜点心都摆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三个人的茶几其实都靠的很近,裴凝紫悄悄的向旁边挪了挪身体,想要跟刘鼎说话,但是后来却又忍住了,因为她现,无论自己将身体靠的多近,想要说悄悄话都是不可能的。偏偏刘鼎经历了大半个晚上的血战,体力消耗极大,看到茶几上有点心,就毫不客气的咀嚼起来了。

    裴泰在上看着,却也不说话,裴凝紫欲言又止,裴雨晴很好奇的看着刘鼎,似乎觉得他怎么那么饿呢?刘鼎吃完自己桌面上的东西,现旁边裴凝紫的还没有动过,竟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将裴凝紫桌面上的也拿了过来,一顿狼吞虎咽,初雪姑娘和裴雨晴的眼睛都亮起来,裴凝紫的脸色却是红彤彤的一片,刘鼎这样做,简直就是公开两人的身份,而且裴泰就在上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居然……

    裴雨晴将自己茶几面前的点心送到刘鼎的面前,轻声的说道:“你不用着急,我这里还有呢!”

    刘鼎伸手挡开她的好意,含糊不清的说道:“谢谢。你的东西不能吃。”

    裴雨晴疑惑地说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凝紫姐姐东西你就吃,我的你就不吃……”

    裴凝紫的脸色顿时红地好像熟透的苹果,要有多娇艳就有多娇艳。

    裴月苏和初雪姑娘的目光。都移动到了别处。

    裴雨晴这才明白过来了,脸色微微一红,却落落大方的说道:“亏你还是那个无法无天地刘鼎,原来只敢吃自己女人的东西。我不是你的女人。所以连一盘点心都不敢接过去,真是迂腐!我看你和那些老道学也没有什么区别。”

    刘鼎一个点心差点没咽下去,被噎的直翻白眼,端起茶杯了喝了一大口,才总算将点心咽了下去。

    这个裴雨晴,说话还真的不客气啊!

    裴雨晴冷冷的说道:“难道不是吗?”

    刘鼎无语。

    裴泰呵呵笑着说道:“年轻就是好啊,能吃能喝,能打能睡。不像老夫,多好的东西也不敢吃的太多,无论睡得多晚。天一亮就醒来了,怎么都睡不着。这上战场地事情,更是想也别想了。更要命的是,明明喜欢的女子就在身边,却满足不了她,反而让田倍那小子钻了空子,利用她来暗算刘鼎你,唉,这人老了啊……”

    裴月苏地脸色顿时大变。手指一颤抖。碰翻了茶杯。

    刘鼎目光如电,随即恢复正常。

    裴凝紫和初雪姑娘的脸色都越晕红了。裴泰竟然说地如此直白,她们这些姑娘们怎么能不害羞?刘鼎也想不到裴泰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又曾经身居高位,竟然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倒是裴雨晴好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荒唐事,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爷爷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裴泰转过身来,伸手握着裴月苏的手,缓缓的说道:“月苏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说话了,请刘鼎原谅你地过错,你以后如果还做这样地蠢事,谁也救不了你了……”

    裴月苏脸色煞白,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我……”

    刘鼎淡淡地说道:“裴姑娘想必是一时看错了局势,所以才会上了田倍的当,刘某就此揭过,以后这件事就休提了。

    裴泰严肃的说道:“还不谢谢刘将军?”

    裴月苏神色惨淡的站起来,朝刘鼎行礼,凄然的说道:“谢谢刘将

    当日她的确是看错了局势,以为裴府即将完蛋,自己有必要另谋出路,所以当田倍的说客登门送来厚礼时,她几乎没有怎么思索,就答应了,反正暗算的又不是裴家的人。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无论是裴泰还是刘鼎,都早已看穿自己的把戏,眼前这个刘鼎,非但看穿自己的把戏,而且还强横的令人心惊肉跳。她平日总以为女人可以将男人**于股掌之上,谁知道,到最后,却是自己被别人**于股掌之上。在座的两个男人,那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啊!

    裴泰再次站起来,凝重的朝刘鼎行礼。

    刘鼎急忙站起来。

    裴泰神色肃穆说道:“刘鼎,你且坐着,我只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感谢你饶恕月苏的罪行。你要知道,如果没有月苏陪伴在我的身边,我该是多么的寂寞。所以,她虽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还是愿意用我的身家性命来替她担保,以后断然不会生类似的事件了。”

    刘鼎缓缓的说道:“刘鼎已经说过,以后不再追究此事。”

    裴泰缓缓的坐下来,欣慰的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裴月苏愣愣的坐在裴泰的身边,脸色古怪,欲言又止,最后眼圈有点红,慢慢的靠在裴泰的怀里。

    裴泰却轻松起来,看着裴凝紫说道:“凝紫,刘鼎来了,怎么一句话都没有?今天,你和刘鼎都是我们裴府的贵客,难道是对我们裴府以前的种种事情还有不满吗?以前,是我们裴府对不起你,老头子代表裴府向你道歉了。”

    裴凝紫顿时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爷,千万别……千万别……我……”

    她的神经本来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这时候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

    刘鼎笑着说道:“她向来都是这样,国公爷莫怪,她心地善良。绝对不会怪裴府丝毫的。裴府毕竟养育了她,裴府就是她的娘家,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哪有责怪娘家的道理。”

    裴凝紫急忙说道:“是的,是的,我从来没有责怪过。”

    裴泰缓缓地说道:“看来你和她果然是相识已久,心心相印,梦萦魂牵啊!”

    刘鼎笑着说道:“也不久,就一年吧。”

    裴泰呵呵笑着说道:“光阴似箭,日月如飞,一年的时间很长了。”

    刘鼎有意无意的说道:“国公爷眼神地确厉害。这么快就识穿了我的底细。”

    裴泰乐呵呵的笑着说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尽管散到雨晴地身上,最先识破你的身份的,乃是老头子的乖孙女啊!”

    刘鼎下意识的转头看着裴雨晴。

    居然是她最先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裴雨晴眉毛轻挑。似乎有些挑衅的说道:“怎么?你觉得我一个小女子,断断坏不了你刘大人的好事?”

    刘鼎点点头。虚心地说道:“愿闻其详。”

    裴雨晴轻描淡写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我凡是告诉别人秘密,都是要收钱的,就算是我地爷爷也不例外。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坠来,欲坠晶莹透亮,上面雕刻着观音地图案。这时代信佛的人很多,女子更是如此。多数女子身上都佩戴有观音的玉坠。哪怕是穷人家的孩子也是如此。裴雨晴恬然的说道:“你看,这就是爷爷送给我的。是上等的蓝田玉。我要是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你送给我什么东西呢?”

    刘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遗憾地说道:“你是裴府地四小姐,有什么东西能入你的法眼?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这个秘密我只有留待以后再听了。”

    裴雨晴顿时着急了,本来她出现在这里,就是准备炫耀一下自己地本事,但是刘鼎如果不愿意听,那不是白白的来了一趟?这个秘密要是长久的藏在心里,那比杀了她还难受,但是看刘鼎的样子,的确是没有意思继续追问下去,腮帮子悄悄的鼓了鼓,忍不住说道:“这是我的规矩,又不是要很贵重的东西……只要是证明你有心听就行。”

    刘鼎一本正经的说道:“遗憾的是,我身上的确什么都没有。嗯,三棱刺,你要吗?”

    说着,掏出一把三棱刺放在茶几上。

    这把三棱刺刚刚在城头上夺取过红巾盗的命,上面的血迹都还没有完全干透,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裴雨晴顿时摇头,轻轻伸手掩住了鼻子,她才不要这个杀人的凶器。然而,她的眼睛毕竟很尖很毒,马上看到了自己的目标,略略带着兴奋的说道:“那个是什么?平安符吗?嗯,你将那个平安符送给我,我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刘鼎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不行,这是林诗梓送给我的,不能转送给你。”

    裴雨晴眼前一亮,惊讶的说道:“诗梓送给你的?啊,她什么时候会用针线了?”

    刘鼎诧异的说道:“你认识林诗梓吗?”

    话才出口,就觉得自己纯粹是废话,林度乃是保信军节度使,向来和周边的节度使关系良好,裴家乃是金陵府的地头蛇,保信军节度使属下的和州地区,和金陵府乃是斜对面隔江相望,林度怎么会和他们搞僵关系?林家既然和裴家关系良好,林诗梓又怎么会不认识裴家的大小姐?这句话倒过来说,也就是裴雨晴怎么会不认识林诗梓呢?

    果然,裴雨晴横了刘鼎一眼,有些轻蔑的说道:“我和诗梓是十四年的姐妹,我两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其实她只比我大两个月,但是每次来,她都显得自己是大姐姐似的,琴棋书画,文章歌赋。样样都要压着我,唯独有一样,就是女红。她永远都赶不上我。嘿嘿,我可不怕说她的坏话,她做起女红来,就是笨蛋一个。我教了那么久,她才懂得绣一朵白玉兰,真是丢我的人。哎,你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将那个平安符给我看看,我就不信她的女红真的有进步了。”

    刘鼎只好将平安符拿出来给她。

    裴雨晴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屑的神色明显流露出来,毫不客气地说道:“真是越来越糟糕了。上面染的全部都是血,她这到底是在做女红,还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呢!我看她至少扎了自己四五百针吧……”

    她忽然抬头看着刘鼎。欲言又止,神色古怪。

    刘鼎随口说道:“做什么?”

    裴雨晴神色凝重。缓缓地说道:“林诗梓的眼界一直很高,男人轻易都入不了她的法眼,她小时候就跟我说,她以后一定要找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现在,我知道,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她宁愿让自己的双手都残废掉,也要亲手替你做这个平安符,我就知道。她心里头一定是深深的爱着你。”

    凉亭一时寂静无比。

    江风吹过。荷叶沙沙作响。

    裴雨晴将平安符默默的递回去给刘鼎,低声的说道:“对不起。”

    刘鼎奇怪的说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裴雨晴脸色有点绷紧。艰涩的说道:“我不应该嘲笑她的……她地确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绣就这个平安符。”

    刘鼎缓缓的说道:“我知道。”

    裴雨晴转头看着裴凝紫,随即低声地说道:“我之所以猜测到你就是刘鼎,乃是因为凝紫姐姐那几天的情绪变化很大,变化地时间就在张家的家丁们到达的那一天。之前,凝紫姐姐就悄悄的向我打探过舒州刘鼎的信息,那时候我已经有点怀疑,她为什么关心舒州刘鼎呢?不过那时候我并没有生疑,可是那天我娘,嗯,我娘就是去逼迫凝紫姐姐嫁人的那个,回来以后,对着下人了一通脾气,说她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提到了你刘鼎的名字。”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刘鼎肯定是来到了凝紫姐姐的身边,后来我悄悄地观察凝紫姐姐,现她地神色和以前完全不同,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背地里却在偷偷地仰望天空,然后偷偷的抚摸着那枚三棱刺。以前的凝紫姐姐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身边也从来没有看过三棱刺,但是那天之后的凝紫姐姐,却充满了生机活力,可想而知,她心中所系之人,必定就在旁边,而且是在张家到达那天送给凝紫姐姐的三棱刺。”

    刘鼎微微苦笑着说道:“局内者迷,旁观者清,雨晴姑娘还真是聪明。”

    裴雨晴俏丽的脸颊上似乎同样浮现起淡淡的苦笑,轻声的说道:“聪明?聪明又有什么用?”

    裴泰拍拍手掌,呵呵笑着说道:“难得刘鼎你有此雅兴,和雨晴商谈了那么久,不过,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要乐一乐。老头子年事已高,自知时日不多,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不等刘鼎有所反应,他已经拍手笑着说道:“初雪抚琴,月苏起舞,雨晴唱和,你和凝紫都是贵客,就好好欣赏吧!”

    初雪姑娘轻轻的拨动琴弦,却是一曲古老的《凤求凰》,琴声在江风中飘荡,弥久不散,又在荷叶上反弹回来,随着飘动的荷叶不断的震荡,有点特别的味道。但见江天一色无纤尘,不尽长江滚滚来,又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将琴声远远的传递开去。

    刘鼎神思电转,忽然想起了沈若依,当初这曲《凤求凰》就是从她那里听来的,初雪姑娘的琴技固然精妙,只是似乎少了当时沈若依的那种意境。想起沈若依,刘鼎情不自禁的有点为她担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沈若依也是帮他做事的人,尽管是生意上的关系,但只要是协助自己做事的,刘鼎都会下意识的去关心她。

    马鞍山距离溧阳、溧水很近,不知道有没有受到红巾盗的骚扰?沈若依奔走各地。现在不知道又在哪里了?她原本是沈家地大小姐,后来因故被家族人撵了下来,不知道这里面的情绪有没有消化掉?真是很奇怪。明明裴凝紫就在自己的身边,旁边还有个聪明灵慧地裴雨晴,自己却想起了沈若依,难道。那些不在自己身边的人,才是最值得牵挂的?大明湖的女人们,林诗梓、苏幼惜、黎霏嫣,还有龙京京和身边地八个小妖精,现在也应该还好吧?自己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们了,不知道她们会担心到怎么样的程度?

    裴月苏悄悄的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自己内心的慌乱情绪,款步来到凉亭的中间。翩翩起舞。她的舞姿那天刘鼎已经见识过了,但是这样近距离的舞姿,却还是少见。她本来也是极其美丽的女子,又在鸣凤喽受过严格地训练。歌舞都是极品,难怪这个女人虽然被田倍所勾引,做了对不起裴泰的事情,但是裴泰还是愿意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实在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放走她。

    在琴声中,裴雨晴轻轻地唱和起来,这年代的歌舞,总是和诗词联系在一起地。裴雨晴唱和的。应该也是哪个名人的诗词,又或者是自己所作的诗词。但是刘鼎听不懂,既然听不懂,他干脆就时不时侧头看着裴雨晴,要从她的神情上推断歌词的意思。在这些女人里面,他反而觉得和裴雨晴相处最没有拘束感,无论是裴雨晴看着自己,还是自己看着裴雨晴,都觉得挺自然的,一点都没有见外的感觉。和裴凝紫一起,忍不住有些动手动脚地念头,总想着男女地事情;和初雪姑娘一起吧,似乎感觉有些对不起她,上次让别人独守空房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初雪在舒州无法呆下去了,被迫来到了金陵。至于裴月苏,她是裴泰地禁脔,没事不要靠近她,偏偏这个女人烟视媚行,裴泰在生理上又满足不了她……

    忽然间,刘鼎觉得,裴雨晴的声音很好听,有点沙沙的,并不是十分的清脆,然而,就是这样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舒服,而且,她在自己的身边,不做作,不高贵,不自卑,自然而然,省却了自己的很多心事,如果能够和她长相思守……

    打住!

    想到哪里去了?

    刘鼎努力收摄心神,欣赏眼前的歌舞,但内心的一缕情思,却情不自禁的飘荡到了裴雨晴的身上,真是奇怪,无论是林诗梓还是裴凝紫,又或者是龙京京和黎霏嫣,自己第一眼看到她们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如果硬要说有类似的感觉,苏幼惜勉强算是一个,可是苏幼惜在自然的背后,却是在悄悄的窥视刘鼎内心的秘密,只有裴雨晴没有夹带丝毫的杂质……真是罪过,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足够多,可不要再无故生事。

    一曲既罢,裴泰尚沉吟其中,轻轻的拍着手掌,直到裴月苏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他才慢慢的清醒过来。

    刘鼎神色却没有什么改变,礼貌性的说道:“月苏姑娘好舞姿。”

    裴泰看了看众女,缓缓说道:“你们都暂且退下吧。”

    裴月苏和初雪都起来,最先离开。

    裴凝紫也慢慢的站起来,想要将自己茶几上的点心放到刘鼎的面前,但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反而是裴雨晴将自己茶几上的点心拿起来,大模大样的放在刘鼎的面前,淡然自若的说道:“刘鼎,这次你总不会拒绝了吧?”

    刘鼎只好说道:“谢谢!”

    裴雨晴拉着裴凝紫,联袂离开。

    凉亭重新恢复平静,只有江风不断的吹过,带来长江水的气息。事实上,他们在这里看到的长江,并不是真正的长江主流,当长江来到金陵这个地方,江面已经非常的开阔,各种各样的河汊也很多,刘鼎猜测这里应该是属于长江的某个河汊,从外面是很难现的,否则,在这里应该可以看到镇海军水军的战船了。

    裴泰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正题来了。

    果然,裴泰神情肃穆的说道:“刘鼎,现在外面的形势不是很好,我想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共度时艰。”

    刘鼎点头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裴泰凝视着他的眼神,似乎在再次衡量着他的能力和价值,良久才慢慢的说道:“你尚未解决庐江,淮西军依然强大,此刻冒然进军金陵,是为不智,单枪匹马闯入裴府,更是鲁莽,你难道不知道,因为裴凝紫的关系,我们裴府随时都会置你于死地吗?”

    刘鼎老老实实的说道:“这纯粹是偶偶然,在下前来金陵,完全是意外。”

    坦白的将自己被李嗣源暗算,骑马坠江以后被张曦均父子救起来,阴差阳错的到达金陵的事情说了,除了三眼都之外,其余的细节没有任何的隐瞒,包括自己翻墙去见裴凝紫的事情,都五一十的托了出来。李嗣源的事情充分说明,想要赢得别人的信任,一定要在细节上不厌其烦,越是细致越好。眼前这个裴泰,在朝廷浸淫了三十年,想要蒙骗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第177章 华丽的分赃(3)

    裴泰开始的时候竟然有点悚然动容,慢慢的脸色才逐渐的恢复正常,最后直到刘鼎叙述完毕,脸色依然显得非常的凝重,良久才缓缓的说道:“李克用?”

    刘鼎沉声说道:“是。{第一看书}”

    裴泰眉头紧锁,又沉默良久,才慢慢的说道:“你这番遭遇非同凡响,只怕注定你日后命运多艰,突厥人很不容易对付。”

    刘鼎轻描淡写的说道:“在下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怕各种各样的挑战,包括突厥人在内。李克用虽然号称飞虎子,万人敌,骁勇善战,但是在下绝对不怕他!”

    裴泰摇摇头,深沉的说道:“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了。”

    刘鼎一愣。

    裴泰神色凝重的说道:“李克用虽然勇猛,但是刚愎自用,喜欢猜疑,对自己的部下不能充分信任,以我的估计,在他有生之年,都成不了大气候,只是,在突厥人里面,有几个人是要比李克用还要厉害的,这些人操纵着突厥人的命脉,又潜藏在暗处,他们才是最危险的。”

    刘鼎沉声说道:“这些人是谁?”

    裴泰摇摇头,还是慢慢的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这都是我观察总结出来的,只是我多年来的一个推论。我在朝为官三十年,无所事事的时间居多,为此,我专门研究了突厥人的史料,希望能够从里面挖掘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许你也知道,突厥人兴起于南北朝,全盛于本朝开国初年,在开元年间屡受打击,实力越来越弱,天宝元年和三年,朔方节度使王宗嗣联合葛逻禄、拨细密、回鹘等人多次进攻突厥,终于在天元三年彻底将其击溃。突厥国灭亡,其可汗夫人也归降天朝。封为宾国夫人。”

    “然而,突厥国虽然灭亡,突厥人却依然流散各地,并且在百年之后又重新冒出来,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这其中固然有朝廷的纵容和错误,但是突厥人自强不息。越战越强的事实却也不容忽视。现今的突厥人,东有契丹,西有党项、回鹘,这些民族和突厥人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他们依然能够崛起,占据河东要地。如果说里面没有足够智慧的人才,你会相信吗?仅凭李克用、李国昌父子,就想撑起突厥人地脊梁。未免高看他们了。”

    刘鼎沉默不语。

    裴泰没有必要危言耸听,或许在突厥人的背后,地确还有什么人物隐藏着,只是。这些事情的确有些玄虚,三眼都没有搜集到丝毫这方面的信息,他目前的地位也距离裴泰太远,只有洗耳恭听,默默牢记在心。

    微微顿了顿,似乎在给刘鼎时间消化,裴泰继续说道:“李克用目前还在河东,朱温虽然不济。但是支撑十几年应该不成问题。倒是契丹人势力越来越大,现在又谋夺了河北……呵呵。又扯远了,你刘鼎等上三四年再得知这些事情也不晚。你且说说,你到金陵来是什么目的?我想听真话。”

    刘鼎淡然的说道:“在下并不想染指金陵。”

    裴泰不紧不慢的说道:“你须有个让别人信服地理由,你说你不想染指金陵,除了老头子之外,恐怕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包括老头子的四个儿子在内。就连你的部下,恐怕都未必相信你。”

    刘鼎沉静的说道:“在下只希望长江水道畅通,舒州的货物能够在镇海节度使区域自由贸易。”

    裴泰摇摇头,凝重地说道:“不控制金陵和丹徒,长江水道如何畅通?不消灭红巾盗,不整合周宝和董昌,你们舒州的货物如何在镇海自由流通?刘鼎啊刘鼎,你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夸夸其谈,空泛其次,老头子都无法相信,其他人又哪敢相信你?好吧,你且说说,你准备采取哪些军事行动?”

    刘鼎缓缓地说道:“我会先消灭镇海军水军,打通长江通道上的最大障碍。”

    裴泰摇摇头,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消灭镇海军水军并不够,远远不够,事实上,你要控制长江水道,就必须控制金陵和丹徒,无论这两座城市掌握在谁的手中,你都是不放心地。还有江口处的江阴、常熟等地,你难道就放心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在这些地方囤积水军,随时都可以切断长江通道。”

    顿了顿,裴泰又说道:“除了江南之外,还有淮南的扬州、海陵两地,你若不控制,一旦这些人和你为难,你有如何?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淮南节度使高骈恐怕不是很喜欢你。”

    刘鼎微微一窒。

    淮南节度使高骈和黄巢起义军仇深似海,现在罡字营的很多官兵,就是在和高骈的战斗中负伤的,包括韦国勇和白钦翎等人。高骈当然深知这一点,哪里会给刘鼎好脸色看?而且他麾下地毕师铎等人,都是黄巢起义军地叛徒,对刘鼎更加是忌惮万分,想要从他手中打开长江通道,谈何容易?

    微微笑了笑,裴泰继续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你刘鼎公开说要控制长江水道,只怕周宝、高骈、秦彦、钟传、贝礼翊等人,全部都要联合起来对付你。控制长江,就是控制整个江南、淮南、荆南,到时候,就连鄂岳节度使、荆南节度使、湖南观察使,都要拌上你一腿。你地计划太大太空,显然不可能实施。”

    刘鼎沉默。

    裴泰说的是实话。怎么样才能控制长江水道,当然是牢牢的控制住金陵和丹徒两座城市,还有出口处的江阴、淮南节度使下辖的海陵,同样对长江水道产生极大的威胁。而如果要完全控制长江水道,那就真的只有完全打败淮南节度使高骈、镇海节度使周宝、宣歙观察使秦彦、南平王钟传……基本上,就等于是统一江南了。

    裴泰慢慢的说道:“我有个问题,你为何这么看重长江水道呢?”

    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长江黄金水道谁不看重?”

    裴泰皱眉说道:“我并不觉得长江水道的出海口有如此重要……”

    刘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

    这年代的人们,并没有深刻认识到长江水道地真正价值,因为这时候的商业贸易。和后世相比,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自己地习惯性思维,才会觉得长江水道如此的重要。其实认真想一想,自己一心拿下长江水道的出海口,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这个时代的商品经济,还没有展到没有出海口就活不下去的地步,而且长江的出海口。面对的主要地日本,这时候的日本,才刚刚从蛮荒中脱离出来,除了白银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交易的货物。至于通往南洋的贸易航线,广州乃是选。其次是泉州、杭州,最后才是扬州……扬州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是的,长江出海口。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最起码,对于目前地舒州来说,没有出海口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威胁,只要能够和镇海节度使辖区自由贸易往来。

    裴泰看到刘鼎脸上的神色不断地变化。却不知道他内心在思索些什么,于是继续说道:“若我等身居高位,固然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最终还得依靠你本人的努力。”

    刘鼎有口无心的说道:“这个自然。”

    裴泰慢慢的说道:“若我等将你送上节度使地位置,自然有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刘鼎眼睛里神光一闪,缓缓的说道:“国公爷不是在敷衍刘鼎?”

    裴泰神色肃穆的说道:“你觉得呢?”

    刘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急切的思考着裴泰的建议。

    难怪裴泰能够稳坐钓鱼船,只因为他懂得谦让。尽管刘鼎永远都不会公开承认。他对镇海的土地和人口有着极大的野心。但是,他地确是对这片土地怀有强烈地兴趣。一心想要将这块土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任何人,只要是阻挡他入主这块土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清理掉,裴家当然不会例外。只要是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不论是什么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清理掉,这就是他的做人原则。如果有需要,他肯定会将裴家也清理掉的。

    但是裴泰没有给他清理的机会。

    裴家最大的能耐,就是懂得让开道路,绝对不挡在强者崛起的道路面前。裴泰最大的能耐,就是懂得妥协,懂得慧眼识人,只要是被他们看中的,他们就引之为盟友。他们的尊严,是建立在弱者之前的,在强者的面前,他们总是选择适当的妥协,然后将自己的利益和强者捆绑在一起。或许在这中间,他们会出现些小的偏差,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讲,这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从东晋到现在,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多少家族都烟消云散,谢家、杨家、宇文家、武家……唯独裴氏一族屹立不倒,就是牢牢的坚守了这个原则:妥协。

    刘鼎心思电转,不以为然的说道:“镇海节度使,太远了。”

    裴泰意味深长的说道:“事在人为。”

    他似乎看穿了刘鼎的心思,慢悠悠的说道:“对于你来说,拿下镇海,可以获得可靠的财源,想要争霸,就要有钱有粮,不然你的军队从何而来?没钱没粮,不知兵也!你知道镇海节度使包括多大的区域?包括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过三百万的人口,而且人口还在不断的增加,东南半壁的财源,主要都是来自这里。任何人得此为助,都将会如虎添翼。”

    “对于我裴泰来说,你只要当上镇海节度使,我就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再也不用为裴家的将来愁。你可能不知道,一个人上了年纪以后,是多么怜惜自己的生命,哪怕只是再活一天都是好的。月苏惹了你,我依然要救她,就是因为我老了,生理上已经满足不了她,所以。我只能在感情上尽量的笼络她,赢得她的好感。唉,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要是我年轻三十岁,我肯定要试试自己是否可以一夜九次郎。”

    刘鼎忍不住笑了笑。

    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家伙,将自己一夜九次郎地艳事悄悄的传了出去,弄得龙京京羞答答地不敢见人,也引来了不少好事者的背后猜疑。甚至还有人为此争论不休,当然,不服气的人也很多。其实自己当时只是一夜三次郎而已,其余六个小妖精都是充数的,只是,又有谁会将这个秘密揭破呢?反正刘鼎是绝对不会。

    这个裴泰。的确是看准了自己,连这种事情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这也是裴泰最狡猾的地方。和王博、林度比起来,裴泰才是最大地狐狸,不动声色的就整合了裴府和鹰扬军之间的关系。金陵府裴家能够屹立不倒,能屈能伸是他们最大的本事。裴泰更是将这种本事挥的淋漓尽致。

    刘鼎缓缓的说道:“好,我刘鼎如若成事,必然会厚待裴家,如有违背,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裴泰笑着说道:“我们裴家是从来不相信誓言地,你根本没有必要誓。”

    刘鼎随口说道:“难道要刘鼎立字为据?”

    裴泰笑着说道:“那也不必,我的小孙女。就是刚才的雨晴。你已经见过了。你意下如何?”

    刘鼎皱眉说道:“国公爷不相信誓言,难道还相信联姻这样地把戏?”

    裴泰笑着说道:“你不相信。我相信。”

    微微顿了顿,裴泰好像老狐狸的看着刘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你的部下,你地家人呢?”

    刘鼎忍不住说道:“国公爷,请恕刘某直言,你不觉得太亏了吗?刘鼎这样冒冒然来到金陵,身边只带了两百人,承蒙你看得起我,将整个镇海都划归我的囊中。但是,难道你不觉得,刘鼎的风险是不是大了一点呢?成功的几率不能说没有,但是恐怕要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你不但将裴家的宝押在我身上,还要连累雨晴姑娘,这是否有点太过了。”

    裴泰笑呵呵的说道:“我喜欢你的坦白,事实上,我也是好生为难哪!只是,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周宝既然不待见咱们俩,咱们只有联合起来反对他。周宝地底细我清楚得很,你完全有能力对付他,只是南边地董昌是个麻烦,他麾下的钱,智勇双全,很不容易对付。但是董昌目前正在和刘汉宏争夺越州,暂时没有能力管这边,所以,你要么不下决心,专心在你地舒州做你的小地主,要么就下定决心战决,将镇海纳入你的囊中。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乃是兵家大忌,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明白。至于雨晴嘛,你们好好的展,我想她就算不会非常喜欢你,但是你最起码不会让她讨厌,这就是良好的开始啊!”

    刘鼎苦笑着说道:“想来想去,国公爷你还是亏大了。”

    裴泰呵呵笑着说道:“我怎么会亏大呢?你要是正式娶了雨晴过门,要叫雨晴的父亲岳父,那么叫我什么呢?”

    刘鼎彻底被打败,只好说道:“国公爷,你好像是专门为了推销你的孙女来的,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裴泰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有你以为我是推销雨晴来着,其实啊,我只是让你们认识认识,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管啦,雨晴要是不喜欢你,只能怪你自己没有魅力。呵呵,当年,你也不用太伤心,雨晴最喜欢的就是英雄男子,她和林诗梓的关系极好,林诗梓既然能够看上你,你已经成功的引起她的兴趣,只要你不是阴沟里翻船,这桩美好姻缘跑不掉。”

    刘鼎哭笑不得。

    能把孙女儿推销到这个份上的,也只有这个老狐狸了,明明是裴府要用政治联姻来绑架自己,却被他说得体贴的不行,好像自己倒贴过来裴雨晴还不一定要似的,不过既然没有强行要求裴雨晴嫁给自己,这事情就好办,只要我以后不跟裴雨晴见面,看你裴泰能奈我何。大明湖已经有好几个女人。这里又有个裴凝紫,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裴泰目光悄悄的转了转,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摊牌了?”

    刘鼎狐疑的说道:“什么摊牌?”

    裴泰缓缓的说道:“你忘记了?金陵城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主角。”

    刘鼎缓缓的点点头,慢慢地说道:“刁。”

    裴泰拍拍手,裴易靖在九曲桥那边出现了,裴泰大声说道:“请刁将军。”

    裴易靖转身去了。

    裴泰艰难的站起来。搀扶着凉亭地柱子,看着凉亭四周的荷花,充满感慨的说道:“刘鼎啊,我看你好像对世间美景,歌舞佳肴,视若无睹。一心都陷在了争斗里面去。我倚老卖老的说两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这荷花,开谢了就没有了。再往后,就是残荷了,所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今年的荷花凋谢了,明年还会开的。”

    裴泰摇摇头,虔诚地说道:“日月如跳丸,人生如朝露,生死事大,何常迅,人生又有几个一年?”

    刘鼎依然是冷淡的说道:“国公爷,恐怕我还没有达到你的境地。请原谅我体会不到你的感受。不过。如果我恰巧遇上,我也会看看的。不看白不看嘛!”

    裴泰感慨的说道:“想当年,朝廷中人,斗得死去活来,上朝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活着回来,只有老头子专心的看荷花,熬过了那艰难的几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唉,往事不可追,令人不忍追忆啊!”

    刘鼎沉吟不语。

    裴泰年纪大了,有如此之多地感慨,他可没有,他现在满脑子就是干掉镇海军水军,然后将鹰扬军的旗帜插上江南的土地,将这里的土地和人口都划到自己地名下去。裴泰说的没错,这里的财源是任何人都眼红的,舒州现在最缺的就是钱,钱啊钱,真是要命的东西!

    好久一会儿之后,刁才来了,同样是满身的征尘,看到刘鼎以后,他的神情变得非常地警觉,下意识地握着自己的腰刀,看到刘鼎没有携带武器,他才慢慢地松开了握着腰刀的手。进入凉亭以后,刁看着裴凝紫刚才所坐的位置,脸色很有些不自然,他的鼻子很灵,马上嗅到了这里的女人味道,裴泰单独邀请刘鼎而没有邀请他,天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刘鼎若无其事的说道:“刁将军不知道是为了一女子而来,还是为了金陵而来?”

    刁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应该做一下自我介绍,我还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呢!”

    刘鼎笑着说道:“舒州刘鼎是也,”

    刁冷冷的说道:“我就知道十有是你。你的胆子还真大,手都伸到金陵来了。”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看来刁将军对刘鼎的意见很大。”

    刁冷冷的说道:“你抢了我的老婆,你说呢?”

    刘鼎耸耸肩。

    没错,刁的确有足够生气的理由,换了自己是刁,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裴泰若无其事的说道:“坐下来吧!没有必要为了女人而斗气。”

    刁狠狠的盯了刘鼎一眼,才坐了下来,却是坐在刘鼎的对面。

    裴泰慎重的说道:“我请你们两个,是要决定几个大事。”

    刁还是有点气不过,愤愤的说道:“刘鼎,你到金陵城来做什么?堂堂鹰扬军节度使,翻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觉得丢人啊?”

    刘鼎含笑说道:“刘鼎只是偶尔路过,刁将军恁多心了。”

    刁声音尖锐的说道:“王博前车之鉴,谁敢掉以轻心?”

    刘鼎耸耸肩。

    什么叫做臭名远扬?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别人只知道你逼死了王博,却从来不会惦记你为舒州做了多少的事情。

    裴泰大声说道:“易靖,拿些水果过来,最好是果汁多些的。”

    刘鼎狐疑的说道:“做什么?”

    裴泰神色不动的说道:“给你们两个漱漱口。”

    刘鼎微微一笑。

    刁狠狠的说道:“等正事了了,我还要找你算账。”

    刘鼎毫不客气的说道:“随时恭候。”

    刁重重地哼了哼,没有再说。

    裴泰慢慢的说道:“刘鼎刚才跟我交了底,他只希望镇海军能够让开长江水道,至于地面上地事情。他尽量不插手。”

    刁针锋相对的说道:“我才不相信他。”

    裴泰缓缓的说道:“现在金陵城的形势不容乐观,不知道刁将军有何高见?”他平常称呼刁都是直喊名字的。但是现在居然称之为刁将军,明显是生分了,包含着对刁还在脾气的不满。

    刁只好狠狠的瞪了刘鼎一眼,慢慢地将内心的情绪平静下来。

    现在金陵城的局势,他当然很清楚,红巾盗虽然遭受了损失,但是还有足够的兵力继续进攻。反而是城内的守军伤亡很大,士兵们的士气都明显低沉,如果没有别地变化,恐怕最多就支撑四五天的时间,就要崩溃了。想了想,刁只好艰涩的说道:“卑职等候国公爷地吩咐。”

    裴泰转头看着刘鼎。慢慢的说道:“刘大人,不妨说说你的计划。”

    刘鼎点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不喜欢用太高尚地词语来伪装自己。我们不妨将这次会议看做是分赃会议,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关键不在于我们有什么矛盾,而是我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我们三位既然聚集在这里,想必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来。那么我们制定政策的出点,就是我们三方的利益。只有先将我们的利益确定下来,我们才能找到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办法。”

    看了看刁,看到他没有出言反驳,刘鼎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刁将军得到的。当然是金陵城。一个完整地安全地金陵城。国公爷得到的,自然是裴家地荣华富贵。还有在金陵城里面的特殊地位。而我刘鼎,得到的则是长江水道的畅通……”

    刁很不客气的说道:“只怕长江水道还不值得大人大动干戈吧?”

    刘鼎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么,刁将军觉得,我刘鼎还希望得到些什么?”

    刁马上语塞。

    他暂时还不知道刘鼎的诡计,焉知刘鼎还有什么打算。

    沉默良久,刁才生硬的说道:“我们欢迎舒州水军的到来,但是,我坚决反对舒州步军介入地面战事。你既然是要长江水道,那打败了镇海军水军之后,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好。”

    然而,裴泰却缓缓的说道:“刁将军,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金陵城有何能力反击红巾盗的包围?”

    刁欲言又止,脸色连续变幻不定。

    现在红巾盗的实力还很强,如果鹰扬军步军不登6的话,金陵城内的镇海军,又怎么能够打破外面红巾盗的包围?如果不能击退红巾盗的包围圈,他又如何保存金陵城?仅仅依靠来自长江的支援,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反击红巾盗。

    裴泰又说道:“而且,一旦丁从实和红巾盗改变策略,围困金陵,全力猛攻句容,刁将军又将作何打算?”

    刁脸色顿时大变。

    是的,周宝和李君还有一手转圜的余地,那就是改变攻击方向,先消灭了薛朗再说。事情展到这个地步,周宝和薛朗之间,已经是刀光剑影,双方间再也没有可以商榷的地方。既然撕破脸,那就要不择手段的置对方于死地。刘鼎就算击败了镇海军水军,解了金陵城的围,周宝和红巾盗依然有足够的力量,将镇守句容的薛朗消灭。只要消灭了薛朗,刁就是秋后的蚱蜢,蹦不了几天了。

    意念及此,刁的脸色越的难看。

    刘鼎轻描淡写的说道:“舒州步军的行动,都在刁将军的一言之间。”

    刁终于咬牙说道:“好,你的部队可以登6,但是舒州步军来了以后,不得进入金陵。”

    刘鼎还是慢悠悠的说道:“我们总得有个活动的范围,还有粮食物资来源,如何解决?”

    刁面色一变,敏感的说道:“你是要划分地盘?”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如果刁将军觉得有问题,那么钱粮物资都交给刁将军解决好了。”

    刁深深的看着刘鼎,眼神非常的复杂,却也非常的恼火。

    他当然解决不了鹰扬军所需要的钱粮物资,金陵城摆放在他的面前,城外都是红巾盗,他去哪里解决鹰扬军的钱粮物资?

    裴泰有意无意的说道:“镇海节度使管辖的区域很大,从北到南,上千里的土地,难道就没有个落脚的地方?董昌既然都能够和周宝相安无事,镇海这么大,还容纳不下你们两个吗?”

    刁再次咬牙说道:“好,我们以勾骊山、九龙山、虎丘山、昆山为界,东边的区域都是你们鹰扬军的,你不是要确保长江水道的畅通吗?长江边沿全部都归你,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大小城镇,缓缓的说道:“丹徒、江阴、常熟,全部都给你们,满意了吧?”

    刘鼎点头说道:“好!”

    裴泰面无表情,却也没有说什么。

    刁划给鹰扬军的,都是些偏僻的城镇,常州、苏州两个大城,却掌握在镇海军的手中。只是,鹰扬军既然来了,又岂会受这条界线所阻拦?而周宝和红巾盗,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现在都是不得而知,到时候情况一乱,还有谁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白纸黑字都还不承认呢?何况是口头上的承诺?

    不过,在这种场合,他是绝对不会点破的,裴泰转头看着刘鼎:“刘鼎,你还有什么意见?”

    刘鼎缓缓的说道:“没有了。为了尽快帮金陵城解围,舒州步军会在石头镇登6,然后从侧翼攻击红巾盗,到时候镇海军从城内出击,东西夹攻,尽快迫使红巾盗解围。这一点,刁将军有没有问题?”

    刁悻悻的说道:“你最好不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不然镇海军不会放过你的。”

    刘鼎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裴泰认真的说道:“刁将军还有什么意见?”

    刁还是盯着刘鼎,冷冷的说道:“若鹰扬军能遵守协议,我当然没有意见。”

    裴泰击掌说道:“很好!你俩各自行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刘鼎和刁同时站起来,朗声说道:“好!”

第178章 千寻铁锁沉江底(1)

    浩浩荡荡的长江,江水滚滚而下,时不时的摇荡出一个个的漩涡,泥黄色的浪花在漩涡中激荡起来,很快就消失不见。漩涡是不定点,不定时出现的,如同昙花一现,远远的看过去,江面还是显得非常的平静。现在虽然是秋天,但是雨季还没有完全过去,经常下雨,尤其是上游的荆南地区,这段时间都是暴雨连绵,洪水泛滥,江水爆满,淹没了两岸,一眼看不到边,。

    今天又是个下雨的天气,天色显得非常的阴沉,天空中凝结着黑压压的云团,时不时的有雷电从云团中投射出来,电光闪耀,但是却听不到雷声,也不知道雷电到底是在哪里闪烁。江面非常的平静,平静的好像是被巨大的压力笼盖着,最终连泥黄色的浪花都看不到了,在江边的芦苇荡里面,有很多蜻蜓在低

    这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奏,天上越来越黑的云团,预兆着这绝对是一场罕见的暴风雨。镇海军水军的哨船,都驶入了南岸的河汊,又或者是驶入了港口,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只有极少数的哨船,还在江面上巡逻,拦截所有过往的船只。事实上,这时候出现在江面上的船只非常少,辽阔的江面上,只看到滔滔的黄的江水。哨船上的镇海军水军士兵,为了防止暴风雨的肆虐,都将船帆早早的落下来了。

    江风慢慢的开始变大,遥望长江的两头,是那样的开阔,又是那样的压抑,黑压压的云层好像怪兽一样,随时都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云层里面持续不断地传来雷电的闪光,隐约还能听到闷闷的雷声。看来暴风雨是越来越近了。哨船上的人,都悄悄的躲藏在船篷里面。这该死的天气,绝对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生的,暴风雨,浑浊的江水,每一样都是不祥之兆。然而,似乎是伴随着暴风雨的到来,就在那一团黑压压地云层下面,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帆影。

    “啊?那是什么?”

    有个镇海军水军的水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急忙揉了揉眼睛,但是他很快现,自己看到地绝对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帆影,来自上游的帆影,于是,他急促的惊叫起来。

    其余的水手们急忙站起来,举目远眺。同样看到了白色地帆影。现在的天气很阴沉,能见度很低,远处的江面呈现出暗黑色。白色地帆影在江面上显得十分的引人注目,在帆影过后,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乃是数十艘大小不一的快船。好像利箭一样向他们飞来。接着,十多艘斗舰出现,尖尖地船头,劈开高高的浪花,将平静的江面带得瞬间激荡起来,黄的浑浊的江水,不断的涌动。最后。是六艘硕大的楼船。如同是天边突然冒出来地庞然大物,马上填满了他们所有人地视线。

    “天啊!”

    有人大叫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

    “舒州水军!”

    有人惊叫起来,下意识的拉起船帆。

    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在斗舰和楼船地上面,都飘荡着血红色的旗帜,上面有双剑交叉图案!

    那是鹰扬军的旗帜!

    鹰扬军,刘鼎!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三艘哨船急忙向下流驶去,向镇海军指挥使鲍泽焕通报这个最可怕的消息。{第一看书}

    在金陵城的外面,集中了镇海军水军的全部主力,为了配合节度使周宝的计划,他们封锁了金陵城的江边出口,想要将金陵城活活的困死。金陵城内的裴府和刁,都只能看着镇海军水军在江面上肆虐,将金陵府包围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丝毫的办法。裴府和刁派出来的谈判代表,都被鲍泽焕毫不犹豫的挡了回去。他要将金陵城彻底的封锁,将其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

    然而,表面风光的镇海军水军,也有一个巨大的隐忧,那就是来自长江上游的水军威胁。彭蠡湖水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暂时是没有能力主动出击了,只有舒州的鹰扬军水军最具有威胁性。因此,镇海军水军非常留意舒州水军的动静,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直到舒州水军蓦然出现,他们才知道对方的行动,舒州水军故意选择在暴风雨来临的日子动攻击,显然是要打镇海军水军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平静的江水,因为大量战船的出现,变得涌动激荡起来。战船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如同是顺流而下的一堵墙,要将面前的一切羁绊都全部冲开。船头劈开的浪花,形成一圈圈的涟漪,相互不断的碰撞,激荡起浑浊的浪花。本来就黄的江水,现在显得更加的浑浊,蕴含着无边的力量。在血红色的鹰扬军旗帜下,舒州水军的官兵们,肃然站立,严阵以待。

    轰隆隆……

    蓦然间,一道耀眼的雷电,划破了江面的阴霾,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雪白透亮,连被激荡起来的浑浊浪花,在这瞬间也变得晶莹透亮。在雷电的火光中,鹰扬军的双剑交叉图案旗帜,如同是张牙舞爪的死神,肆无忌惮的向前面的敌人展示着自己的武力。在血红色的旗帜下面,是严阵以待的大型弩机,所有的弩箭,都已经埋藏在深深的箭槽里面。经过改良的投石机,也做好了投弹的准备。舒州水军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来筹备这场战事,现在,帷幕已经拉开,好戏即将上演。

    楼船船头劈开的浪花,不断的涌动着,向下游传达着自己携带的巨大力量,滚滚的江水,让楼船不需要借助外力也可以高前进,整个江面似乎都被船只搅动了,渐渐的变得波涛汹涌起来。逃跑在前面的一艘镇海军哨船,在匆忙中操作失误,突然间在江面上猛然横摆,在江水的推动下,船身急促的倾斜。船上的桅杆和船帆越来越倾斜,越来越倾斜,最终倾斜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跟着一头栽入了江水里面,哨船上地水手,全部沉入了滚滚的江水中。

    奇怪的是,一会儿之后,这艘倾侧的哨船,居然又漂浮了上来。随着江水不断的起伏,脆弱的船底若隐若现。浩浩荡荡的鹰扬军水军战船,直接迎着哨船冲了过去。只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就将哨船撞的粉碎,跟着有更多的战船从哨船地残骸上掠过,最终将哨船的残骸全部都压入了滔滔的江水之中,只有几块无奈地木屑随着江水向下游飘去。

    雷洛迎风站在船头上。任凭猛烈的江风吹荡着自己的胸膛,虎视眈眈的凝视着下游的江面。江风变得越来越凛冽,却是向着下游刮去地。而且风向和风力都变幻不定,一会儿江风吹得人的脸颊生痛,一会儿却又温柔的好像是情人地手,甚至有时候根本连一丝风都没有。江面平静的好像是自己家后院的池塘。这样的怪天气,对于任何地水军指挥官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鹰扬军水军蛰伏了八个月的时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轰隆隆……

    又是一道猛烈的闪电划过,云层几乎压倒了人的头顶上,就连雷洛都能够感受到来自天空的压力。这样地天气。实在不是战斗地好天气。但是为了保密的需要,为了给镇海军水军出其不意地一击。雷洛毅然选择了这样的天气进攻。

    雷暴出现在雷洛的面前,大声说道:“前面就是金陵了!”

    舒州水军的前锋正是雷暴。雷暴和白朴一样,都是在刘鼎刚刚来到舒州的时候就被抓住了,他们在舒州刺史衙门的监狱里面呆了几个月的时间,然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刘鼎的麾下。白朴成了三眼都的一眼,雷暴却成了鹰扬军水军的军官。他们原来的主人薛檀雅决定回去波斯,可是现在还没有机会起行,他经过再三的考虑,终于还是选择了鹰扬军水军。跟着薛檀雅,总是少了一点点的血性,虽然远洋航行同样的迷人,可是那不是雷暴喜欢的类型。

    雷洛对着江风哈哈大笑起来:“困了老子半年的时间,现在终于出闸了!”

    他向后面大声叫道:“儿郎们,打猎的时间到了!”

    后面战船上的水手都欢呼起来,即使是呼呼的风声,也无法压过他们的吼叫。

    几乎每个鹰扬军水军的官兵都非常清楚,目前他们最大的对手,就是镇海军水军,因为镇海军水军堵住了长江航道,堵住了来往船只的去路,堵住了舒州的展道路,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挡住了刘鼎的崛起道路,所以,舒州上下对此都十分的恼火,现在,终于是要通过血与火来解决双方之间的矛盾了。

    镇海军水军的哨船在前面不断的挥舞着旗帜,通报着舒州水军来袭的消息。江面的能见度很低,暴风雨随时都会来,大部分的镇海军水军都没有做好战斗准备。红色的三角旗在阴沉的江面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同时也给镇海军水军带来了更多的震撼,不少人都惊讶的看着昏暗的江面:该死的,舒州水军这么不要命?

    镇海军水军的战船大部分都在躲避,接到舒州水军来袭的瞬间,这些战船急忙从码头里面驶出来,大型的楼船先出来,然后是斗舰和艨艟,走舸和游艇都安排在最后。因为不知道舒州水军到底来了多少人,所以镇海军追击的战斗准备十分仓促,匆忙中肯定要生意外,有两艘楼船不小心撞在了一起,然后向着对方倾斜,差点儿造成侧翻事故,幸好水手们动作熟练,急忙将船帆砍掉,楼船这才逐渐的回复正常。饶是如此,两艘楼船上的水手,也都同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留守在码头上的官兵,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吼叫起来:

    “拉起铁索!”

    “拉起铁索!”

    “拉起铁索!”

    在舒州到金陵之间的长江水道,完全没有天险,来自上游的敌人,可以轻而易举的顺流而下,大摇大摆的进入金陵城。对于镇海军水军来说,其中最大的威胁,就是近在咫尺的舒州水军。镇海军水军不是没想过舒州水军会顺流而下。然而,就算他们想到了,也无可奈何,舒州水军占据了上游,他们根本没有太好地阻拦方法。

    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建议,仿照当年三国孙吴的做法,在长江的航道上设置三道铁索,这样可以稍稍的帮助镇海军水军挽回劣势。唯一不同的是,吴国设置的铁索。是为了防止王浚南下,而镇海军水军设置的铁索,则是为了让镇海军水军有集合迎战的时间。事实上,镇海军水军地官兵也知道,这三道铁索根本阻挡不了舒州水军的前进步伐,因为破解铁索的办法,早就在王浚进军金陵地时候就有了。那就是火烧。

    镇海军水军指挥使鲍泽焕正在金陵对出的海面上,凝视着金陵城的动静。金陵城内前几天生了骚乱,他在楼船上都可以清晰的听到。但是具体的骚乱内容,他却不是很清楚,有传言说田倍和他地手下都已经被杀,鲍泽焕暂时还没有办法核实传言是不是真的。但是。只要是金陵城里面爆了混乱,说明他们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节度使大人地计划,看来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

    接到舒州水军进攻的消息,鲍泽焕的脸色马上变得无奈起来。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该走地终究还是要走。在江面上的纯粹对抗,鲍泽焕自知不是舒州水军的对手。他每天都能看到顺流飘下的木屑。这是舒州水军在拼命的造船。他们造那么多的战船来做什么,自然是准备攻打镇海军水军了。可笑的是。镇海军内部此刻乱糟糟地,正好是最虚弱地时候,如果不是周宝和薛朗公开翻脸,刘鼎根本没有插手镇海的机会。

    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是节度使大人地决定。自己作为水军指挥使,只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就够了。别人都在背后骂他是纨绔子弟,说他是依靠周宝的裙带关系才上来的。他要向世人证明,他不是纨绔子弟,他是有能力担当这个职务的。

    用什么来证明?当然是用战绩。

    如果能够侥幸击退舒州水军,他鲍泽焕的名字,将会名扬天下。

    “全军迎战!命令周海滨守住铁索!”

    鲍泽焕沉着的说道。

    传令兵很快将命令传递出去。

    集中在金陵城附近的镇海军水军实力不弱,光是大型的楼船就有四艘,另外还有十四艘斗舰,其中鲍泽焕所在自己的那一艘楼船,乃是镇海军水军最新下水的“圆觉”号。这艘富有禅味的楼船,事实上却是武装到了牙齿,上面装有五台大型弩机和两台投石机,左右各有两座拍竿,乃是扬州造船厂最新的船型,但是自从高骈来到了扬州以后,这种楼船就被停产了,因为高骈最憎恨的人里面,周宝就是其中之一。

    吱吱嘎嘎……

    随着绞盘的慢慢搅动,三条硕大的铁索慢慢的被拉起来,江水不断的从铁索上滴落,铁索是暗黄色的,江水也是暗黄色的,乍一看看过去,还以为是铁索上面的锈水在不断的滴落。在铁索的上面,还悬挂着很多倒刺,因为常年埋藏在水下,这三条粗重的铁索都已经腐蚀的锈迹斑斑。这时候还没有不锈钢,生铁的锻造质量只是一般般,长期浸泡在水中,哪能不生锈?一圈一圈的铁环,有好多都快要锈掉三分之一了。

    “目标出现!“目标出现!”

    “目标出现!”

    几乎是同一时刻,舒州水军前锋的哨船都打出了同样的旗语,他们对这三条铁索早就留意上了。对于舒州水军来说,这只是第一道的拦路虎,舒州水军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舒州水军的战船缓缓的停止,让水流慢慢的将它们推到铁索的上面,于是铁索勒住了船舷,阻挡了船只的前进,但是铁索也被压得高度弯曲,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似乎都是都会被沉重的压力压断。

    雷暴从大黄蜂号楼船上跳下来,招手让人从楼船的后面拖出来一条小船。这是一艘装满了棉花的小船,棉花被桐油常年的浸泡过,变成了暗黑色,这艘火船经过精心的准备和实验,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这三条铁索。几个水手上来,拖着长长的铁链,于是这艘小船被一条长长的铁链拉着,慢慢的顺着水流飘到了铁索的下面,但是小船不够高,无法勾住铁索,只能依靠后面的水手将他牢牢的拽住。

    “拽稳了!

    雷暴大声叫道,跟着将一个火把扔到小船上,只听到篷的一声,一瞬间,耀眼的火光在雷暴的面前爆炸开来。雷暴躲闪不及,被爆燃的火焰舔到了额头上,额头上面的眉毛和头都被烧光了,他吓了一跳,急忙跳开。那几个水手虽然早有准备,却也被吓了一跳,手中拽着的铁链,也突然向前伸了一大截,小船也就离开了铁索的下面。

    “拉住!拉住!拉住!”

    雷暴大声叫道,同时上去帮忙拽住铁链,又有几个水手过来帮忙,将熊熊燃烧的小船硬生生的拽了回来,让燃烧的最激烈的部位,将铁索团团的包裹住。只看到火苗不断的跳动,铁索出吱吱吱的声音,好像是受伤的人在呻吟。原来的火焰是暗红色的,燃烧了一会儿以后,就变成了纯青色,铁索就被包裹在纯青色的火焰中。

    稳住了这艘小船以后,拉着铁链的水手慢慢的松开铁链,将它固定在楼船上,然后站在旁边看着火势熊熊的燃烧。浸泡过桐油的棉花,燃烧的格外的猛烈,时不时的还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来。铁索就在熊熊的火焰中被猛烈的炙烤,慢慢的变红,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红的能够照亮周围每个人的眼睛。

    火光照亮了半个江面,数百丈之外都能够看到这团猛烈的火光,甚至连金陵城的望哨都有所现,第一时间报告了刘鼎和刁等人。无论是下游的镇海军水军,还是上游的舒州水军,都在密切的注意着铁索的动静,很显然,铁索肯定架不住烈焰的长时间炙烤,问题是,它到底能够坚持多长的时间?雷暴听到身边有人低声的问道:“行不行?”

    有人充满自信的回答:“看。”

    江面忽然变得非常的安静,原本飘忽不定的江风,这时候也完全停止了,就连天上的云团,大概是害怕火焰的炙烤,也慢慢的飘走。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居然变得晴朗起来,闪电也不敢和这团火光争锋,悄悄的退缩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乃是幻觉,是眼前这团猛烈燃烧的火光造成的幻觉。

    熊熊燃烧的火光,照耀着每个人的脸,每个人都在屏住呼吸的等待着,等待着铁索断裂的时刻。上游的是紧张的期待的脸,下游是紧张的压抑的脸。这些铁索的锻造质量并不是很好,一会儿过去,铁索就被烧得通红,隐隐约约有通红的碎块往下掉,落在水中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不舒服。

第179章 千寻铁锁沉江底(2)

    “上去!将那艘船干掉!”

    鲍泽焕感觉铁索要出问题了,当即下令迎战。{第一看书}

    镇海军水军的战船,逆流而上,缓缓的靠近铁索,但是,铁索总共有三道,相互间的距离差不多有十二三丈,也就是说,即使镇海军的战船靠得再近,中间也有二十五六丈的距离,使得弩箭的威力大大的缩减。逆流而上的镇海军战船,好不容易才靠近最下面一道铁索,却现上游的舒州水军,早就虎视眈眈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射!”

    雷洛将大手一挥,断然冷喝。

    嗖嗖嗖!

    楼船和斗舰上的大型弩机毫不犹豫的射,出刺耳的声音。

    纷飞的弩箭,掠过阴沉的江面,向着镇海军战船射过去。飞行中的弩箭,在火光的照耀下,留下长长的身影,漆黑亮的箭头居然变成了暗红色,如同是投射在江面上的鬼魅。江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浑浊,翻滚起来的浊浪,好像随时都可以将战船吞没。

    噗噗噗!

    下游的镇海军水军战船,纷纷中箭,弩箭射在它们的船舷上,射在它们的船头上,出连绵不断的声音。镇海军水军是逆流而上,想要射击舒州水军,就必须将侧舷调过来,也就是说,要横在长江上,才能向上射出整齐的弩箭。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水流会将它们慢慢的推到下面来,他们必须派出大量的水手,以维持船身的稳定,而舒州水军则依靠铁索的力量,稳稳当当的停在江面上,因此射出的弩箭十分地凶猛,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好几艘镇海军的走舸和游艇被击沉,浑浊的江水很快就将它们全部吞没了。

    嗖嗖嗖!

    雷洛很快现了,弩箭并不能完全破坏对方的战船,于是下令改用投石机进行攻击,同时将弩箭射击的角度抬高,专门射击敌船甲板以上的人员。镇海军水军为了保持船身的平衡,需要派遣水手张开船帆,这些水手就在高高的桅杆上干活。这样一来,他们就全部暴露在舒州水军地怒箭下。只看到一枚枚的弩箭呼啸而去。不断有镇海军的水手从桅杆上掉下来,有的是被弩箭当场射死了,更多地却是跌在甲板上摔死,还有些直接摔入了滚滚江水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弩箭不但给镇海军水手带来了巨大地伤亡,而且还撕裂了他们的船帆。使得他们的船身有点摇摆不定,射出来的弩箭准头往往误差很大。舒州水军是顺流而下,船帆全部都收了起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桅杆,甲板上只有操作弩箭地水手。哪怕镇海军地弩箭非常猛烈。给他们造成的伤亡也不是很大。相反的,镇海军水军要减少伤亡,就要将船帆收起来,但是将船帆收起来,就无法控制船身的平衡,而且还会被滚滚江水慢慢的向下推移。

    对于每一艘镇海军战船的指挥官来说,真是个要命的选择。要继续战斗。就要付出大量地伤亡,想要减少伤亡。就要脱离战斗。更要命地是,铁索终究会被舒州水军烧断的,到时候,舒州水军一下子冲下来,他们连逃都逃不掉,这种处于逆境地状态,不可避免的影响了镇海军水军的士气。使得他们在迎战的同时,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逃跑路线。

    嘭嘭嘭!

    连续有几枚石弹掠过天空,砸落在下游的江面上,就落在镇海军水军的战船之间,溅起大量的水花,原本翻激荡的江面,现在完全沸腾起来了。镇海军水军情不自禁的显得有点慌乱,好些战船都出现了转身不灵的情况,在江心不断的打转转,桅杆摇摆不定,船帆在江风的吹荡下,东倒西歪,险象环生。{第一看书}不是他们不勇敢,而是他们所处的地形非常不利,注定了他们只能是被动挨打的结局。

    在长江上的战斗,两军相遇,处于下游的绝对是吃亏的,因为对方拥有水流上的优势,不需要操帆,自然可以腾出更多的水手参与进攻,同时可以减少人员的伤亡。这一点在此时也表现的非常明显,舒州水军依靠着江水的涌动,可以轻而易举的冲向镇海军水军,不但弩箭和投石机都在全力运作,甚至有些臂力大的水手,居然向下投掷标枪。而镇海军水军则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不但要增派水手维护战船的稳定,而且还要时刻注意撤退的路线,在这样一心两用的情况,出现差错是在所难免的。

    镇海军水军的前锋官叫周海滨,是周宝的远房堂侄,素来以勇猛著称,他是镇海军水军里面支持周宝的中坚分子,舒州水军此刻到来,破坏了周宝的计划,周海滨十分的恼火。周海滨不断的喝令自己麾下的水手继续战斗,严禁他们撤退,还亲自跑到了最前面的斗舰上,带头向舒州水军起反攻。周海滨凝视着燃烧的火船,恶狠狠的喝道:“冲过去!冲过去!”

    镇海军水军的战船想要努力靠近燃烧的火船,将它击沉,又或者是将它脱离铁索的位置,以免铁索被烧断。这时候的铁索,已经被烧得通红,随时都会熔断。然而,无论周海滨如何的努力,鹰扬军水军还是牢牢的封锁了火船的周围,一排排的箭镞不断的射过来,还有石弹也不断的落下,周海滨根本无法靠近。一不小心之下,还挨了两枚石弹,船帆被撕裂了巨大的口子,船身剧烈的颤动着,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周海滨跳到另外一艘斗舰的上面,喝令这艘斗舰向着火船靠近,继续进攻。这艘斗舰的举动马上引起了舒州水军的注意,雷洛下令自己的楼船重点攻击这艘斗舰。雷暴噗的一声跳到了一艘斗舰上面,指挥这艘斗舰的弩机不断的将弩箭射出去。两军的前锋官,在这一刻暗暗地铆上了。

    噗噗噗!

    不断有沉闷的声音传来,周海滨所在的斗舰,连续被弩箭集中,两边的船舷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箭镞。不过。因为双方距离还是比较远,中间还相隔着三道铁索,所以弩箭射入了船舷以后,威力已经不大,否则,密密麻麻的箭镞,早就将这艘斗舰粉碎了。不过饶是如此,这艘斗舰上暴露的水手,也被弩箭狠狠的扫入了浑浊的江水当中。最惨地是桅杆上面的水手,他们完全暴露在敌人的弩箭下,简直是待宰的羔羊,连续十多人被射下来以后。无论周海滨如何地威逼利诱,都再也没有水手愿意到桅杆上面操纵船帆了。

    没有人操纵船帆。斗舰马上变得很不灵活,只能在原地不断的打转,而且还被水流冲得向下游不断地滑落。周海滨盛怒之下,挥刀斩杀了四个不听命令的水手,才将另外六个水手赶到了桅杆的上面。但是他们才上去不久。舒州水军密集的弩箭射过来,他们又纷纷的掉了下来,其中一个水手刚好落在周海滨地头顶上,顿时将他压倒在甲板上,眼冒金星,眼前一片地漆黑。

    就在这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差点昏迷过去的周海滨。迷迷糊糊之间,他只听到猛烈的嘣的一声。差点震裂自己的耳膜,他马上明白过来了,第一道铁索被熔断了。

    哗啦啦!

    果然,舒州水军出一阵震撼的欢呼声,跟着无数地战船顿时顺流而下,压倒了第二道铁索地上面,这道铁索顿时被深度弯曲,变成了弓背的形状。雷暴指挥地斗舰,马上缩短和周海滨的斗舰之间的距离,刚好周海滨从甲板上努力的爬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雷暴的身影。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人都狂吼着射出了弩箭。

    啪啪啪!

    这一次,弩箭命中对方的声音,要显得清脆多了,威力也比刚才猛烈多了,造成的破坏效果也很大。周海滨的斗舰上,被射出了五六十个拳头大小的洞,沸腾的江水,不断的从这些小洞涌入,斗舰上的水手们根本来不及堵漏。雷暴自身的斗舰,船头的位置也被射穿了几个洞,同样有拳头大小,但是总体而言,还是雷暴占据了上风,因为他的斗舰是顺流而下,船头的江水从两边掠过,入水的度不是很快。相反的,周海滨的斗舰和江水是反方向的,江水激荡之下,涌入的度十分的凶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两艘斗舰猛烈的弩箭射击下,旁边的战船也跟着遭殃,两艘镇海军水军的走舸躲闪不及,当场就被射断了桅杆,跟着船帆被硬生生的撕碎,整艘走舸都翻侧在江水里面,然后慢慢的沉没。在浑浊的江水里面,浮现出咕噜噜的声音,然后两艘走舸慢慢的消失,最后,江面上窜起一连串浑浊的水花,这两艘走舸就再也没有踪影了。

    嘭嘭嘭!

    投石机不断的投掷出石弹,落在镇海军水军的区域中,大部分的石弹都落在了水中,但是也有极少数的石弹,砸中了对方的船只。这次舒州水军使用的都是标准大小的石弹,重量一般都在三四十斤左右,对楼船的伤害不算很大,对艨艟和斗舰的伤害也不是很大,但是,这种石弹的射度快,射程远,如果目标船只连续被击中的话,还是非常糟糕的。很多镇海军战船的船帆都被石弹撕裂了,想要继续保持队形已经不可能,他们只好无奈的选择后退。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

    鲍泽焕在后面大声的喝令。

    舒州水军大举压上,其余的镇海军水军战船唯有后退,距离第二道铁索越来越远,这意味着他们是在放弃进攻,甚至是连防守的队形都放弃了,一旦队形出现了混乱,鲍泽焕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将它们重新聚集起来。然而,无论鲍泽焕如何的喝叫,如何的暴跳如雷,大部分的战船还是不顾一切的顺流撤了下来。

    雷暴等人故技重施,又一艘火船被慢慢的释放出去,在第二道铁索的下面燃烧起来。

    其余的战船,都隔着两道铁索互相战斗,镇海军水军在周海滨地带领下。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兵力还在顽抗,其余的都悄悄的顺流而下。本来双方的兵力相差不多,可是舒州水军占据了地形上的优势,迫使镇海军水军不得不暂时撤出战场。周海滨个人的武勇挽救不了这个舰队,他也只好遗憾的下令暂时撤退,结果他的斗舰撤退到一半,就因为入水太多而沉没了,幸亏他本人走得快,否则。也要被滔滔地江水淹没了。

    大半个时辰以后,第二道铁索也被熔断,舒州水军再次顺流而下,压到了第三道铁索的上面。这已经是最后一道铁索。无数的船只将铁索压成了弓背的形状,铁索不断地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断裂。在这道铁索地下游方向,已经没有镇海军的战船在坚守了。

    鲍泽焕在楼船上密切的注视着战况,下令船只在下面组成战斗队形,但是,周海滨的返回。让鲍泽焕改变了主意。周海滨吃亏之后。觉得舒州水军已经完全取得先机,镇海军水军现在组织起来不容易,如果第三道铁索被熔断,镇海军水军可能连撤退都有困难了,他强烈建议暂时撤退回润州,等组织好了队形之后,才对舒州水军动反击。根据他的推断。舒州水军目前主要是解金陵城地围。暂时还没有时间对镇海军水军穷追猛打。

    “大人,来日方长。”周海滨阴沉地说道。

    “撤退吧!”鲍泽焕只好遗憾的下达命令。

    各种颜色的旗帜不断的飘舞。通知所有的镇海军战船迅撤退。镇海军战船马上顺流而下,迅的撤离战场,原来热闹的江面上,顿时变地空荡荡地,只是江水越来越混浊了,不断有波浪将各种各样的杂物翻滚上来,然后又深深地压下去。雷洛看着镇海军水军的战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因为还有一道该死的铁索拦阻着他们。

    嘣!

    大半个时辰之后,最后一道铁索终于也被熔断,所有的舒州水军战船,马上向脱缰的野马,向着下面的江面冲过去。他们率先要占领的目标,就是金陵城边的水军码头,尤其是铁索的绞盘。有些跑的比较慢的镇海军战船,当场成为了弩箭的牺牲品,负责操纵绞盘的镇海军士兵还没来得及走远,就被猛烈的弩箭全部射死在江边。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豆大的雨点洒落下来,瓢泼大雨倾泻在江面上,天地间顿时一片的飘摇,有些受伤的小船,就这样在风雨中沉没,消失的无影无踪。圆觉号楼船的上面甲板,都被豆大的雨点敲打的砰砰砰的乱响。鲍泽焕只能暗叹老天不帮忙,如果这暴风雨来得更早一些,都可以浇灭舒州水军的火船,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燃烧掉三根铁索。

    天助刘鼎啊!

    在剧烈的暴雨中,大黄蜂号楼船靠上了金陵的码头,这里已经是混乱一片,到处都是试图逃离金陵城的难民,拖儿带女的,在暴雨中显得十分的狼狈和孤苦,看到有大船靠岸,马上蜂拥而上,不少人就这样被踩死在泥泞里面。雷暴不得不带着全副武装的水手上岸,将乱糟糟的难民挡住,才能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通道来。龙歌已经在那里迎接他们,他那条红色的丝巾,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的引人注目,雷洛远远的就看到了。

    “大人呢?”雷洛急切的问道。

    “在东门的城头上。”龙歌简短的回答着,转身带着雷洛去找刘鼎。

    雷洛急匆匆来到东门的城头上,果然看到了刘鼎的身影,急忙大声叫道:“大人!”

    刘鼎转过身来,轻轻的点点头,声音嘶哑的说道:“你们来了,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憔悴,可是脸颊上面明显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雷洛悄悄的走到城墙边上看着下面,才现刘鼎刚刚带人打退了红巾盗的又一次进攻,在金陵城的东门下面,躺满了红巾盗的尸体,现在暴雨来袭。雨水将血水冲刷出去,整个天地间都是暗红色地一片。但从层层叠叠的尸体来看,就可以推测到金陵城这几天的战斗之激烈。还有,雷洛闻到了强烈的臭味,简直可以将自己臭的晕死过去,可是又不是尸臭,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整个金陵城的周围,都已经变成了巨大的茅坑。

    实际上。这几天金陵城的战斗的确激烈,已经到了白热化地程度,红巾盗是豁出去了,金陵府也是豁出去了。金陵府的每一分力量。都已经投入到守城中去。在城墙的外面,是大量的红巾盗尸体。在城墙地里面,则是大量的守军尸体,搬运伤员和遗体地人员,也不再是壮丁,而是健壮的妇女。她们都已经麻木了。对于眼前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当日离开了裴府以后,刁率先行动,逮捕了田倍,占领了金陵府尹衙门。既然已经决定和鹰扬军合作,周宝就是最大的敌人,田倍既然效忠于周宝,那只有死路一条。随后。田倍的家人和他地心腹三百多人。全部被秘密处死,其中还包括鸣凤喽地老板娘在内。

    事实上。田倍虽然是周宝的人,在这场金陵城保卫战里面,田倍并没有投降红巾盗,相反的,在南门的抗击中,田倍还表现的非常的坚决,然而,斗争就是这样的残酷,站错队永远都是最致命地错误,田倍从此消失在历史地长河里面,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新任金陵府尹正是裴易靖,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异议的任命。上任伊始,裴易靖就在城内贴出了多张地公告,阐明周宝和红巾盗勾结,要将金陵城送给红巾盗的内幕。本来这个谣言就已经传的满天飞,现在正式公布,金陵城的居民自然没有丝毫的怀疑,自然恨透了周宝。

    在公告的最后,裴易靖含糊不清的表示,朝廷已经派调解镇海节度使内部的矛盾,在可以想见的将来,镇海将会恢复平静。裴易靖在这里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那就是在公告上点名是朝廷诏令鹰扬军插手镇海的事务。现在皇帝被困在关中,政令不出潼关,谁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只是金陵府的人对刘鼎和鹰扬军都没有什么认识,因此不免有些失望。在他们看来,朝廷如果要调解镇海军的内部矛盾,最起码应该委派一个更出名的官员。

    但是对于红巾盗来说,这绝对不是好消息,金陵城和刘鼎的联合,意味着舒州水军随时都会南下,解围金陵,同时在红巾盗的侧翼动登6作战。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动了好几次的猛攻,试图在刘鼎的军队到达之前拿下金陵,因此,红巾盗冒雨进攻。刘鼎和刁当然知道最后这几天是最艰难的,因此,将城内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都全部动用起来了,甚至包括金陵城的粪便在内。

    那天,李怡禾不知道听谁说了句什么,脑海里灵光一闪,建议将大量的粪便倾倒在城墙的下面,这样一来,红巾盗在动进攻之前,必须先从粪便中经过,而且他们战斗的地方,全部都被粪便所包围。就算他们不战死,也要被铺天盖地的粪便熏死。事实证明,这个恶毒的计策非常有效,并不是所有的红巾盗都有勇气面对无边无际的粪便的,至少有两天的时间,红巾盗都畏缩不前。据说李君也亲自来到了金陵城的外面,现金陵城的周围都被粪便包围起来了,恶臭连天,忍不住大声痛骂城内的人卑鄙无耻。

    折腾了几天以后,金陵城的居民都习惯了古怪的一幕,就是他们排出来的粪便,都成了打击红巾盗的武器。金陵城里面大约有二十多万人,每天产生的粪便可不是小数目,但是李怡禾觉得还不够,于是鼓励大家继续排便,越臭越好,越多越好,一桶桶的粪便从城头上倾泻下去,形成了战争史上的奇观。当然,粪便只能暂时延缓红巾盗的进攻,金陵城里面的所有人,也都被臭得快要晕死过去了。

    在李君的督促下,还是有红巾盗起了猛攻。在持续不断的作战中,金陵城守军的伤亡很大。刁指挥的镇海军,人数已经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但是刁狠命的扩军,将大量的民夫编入部队,居然又将人数提到了上万人。金陵城的所有青壮年,都被强行编入了镇海军的预备部队,一边跟随正规军战斗,一边担任民夫的工作。张祥鹤和李怡禾都先后负伤,被迫撤到了后面,龙歌和马跃还在率领龙战士继续浴血奋战,最终,他们成功的坚持到了舒州水军的到来。

    雷洛迅的汇报了刚才的情况,遗憾的表示,镇海军水军撤退的很快,他们来不及追赶,同时,他又向刘鼎报告了以下的信息:李天翔已经率领忠字营的官兵从皖口城顺江而下,预计明天就可以到达,经过加强以后,兵力有一千五百人;杨璧鳞率领的勇字营,明后两天也会到达,兵力同样有一千五百人;龙孟尧率领的水军队伍,也会在明天到达,兵力一千人;董澜亲自坐镇杨叶洲,防止后院起火,预计步军登6的地点,是石头镇。

    雷洛目光熠熠的盯着石头镇的方向,充满期待的说道:“大人,我们的任务……”

    刘鼎断然说道:“继续进攻,封锁丹徒附近水道,完全彻底的消灭镇海军水军!”

    微微顿了顿,刘鼎沉声说道:“现在送我到石头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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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