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红色风流TXT下载红色风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色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风流txt下载     红色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薛老三跟着诵读了最后一句,温声道,“真好,真好听。”

    苏美人玉颜骤展,嗤道:“傻样儿!”

    嘴上如是说,其实,她心里特喜欢文青气的薛老三,也特喜欢和他如此诗文唱和,脉脉温柔。

    原本当初,薛老三最吸引她的就不是这俊俏脸蛋儿,而是这无双思辨,和横溢才华。

    “风雪,唱个歌儿吧,我想听你唱歌儿。”

    薛老三简直把自己这俏媳妇,作了多功能收音机了,而且是能点节目的。

    听他一声“风雪”叫出,苏美人心里简直跟喝了两斤蜜一般,甜得都有些腻歪了,当下真个是有求必应,立时整顿歌喉,便唱了起来。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

    我的爱不变

    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

    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嗓音清澈,咬字清晰,字字含情,句句融景,这首数年前,就风靡亚洲的歌坛天皇巨星邓丽君的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经过苏美人深情演绎。入景入情,薛老三听得极是温暖。

    本来。这首歌曲的词意,就带着倾诉的味道,苏美人脸薄,平时也难开口言爱,今次,选了这首曲子,真是再合适不过,几乎便是光明正大的内心独白。

    “好哇。大嫂不准臭三哥听,自个儿却偷摸学起来了。”

    一曲唱罢,苏美人正深情款款,一身睡衣打扮的小烦人精,忽然一手抱着个小花枕头,一手抱着小白,不知何时。竟溜了进来,一双眼睛乌溜溜转着,长长的碎花睡帽下摆,随着她说话时不住摇晃的小脑袋,左飘右荡。

    身为教师,她在三小面前。素来威严,陡然让小家伙瞧见自己的如此一面,苏美人羞红了脸,却不知如何作答,还是电话里的薛老三机灵。说了一句让小家伙听电话,苏美人这才摸着梯子。赶紧掀开薄被,冲小家伙招招手,“你大哥电话。”

    小人儿一听,蹭得蹿上前来,踢飞了小花布拖鞋,跳上床来,挤在苏美人怀里,接过电话,就开始埋怨薛向不守信用,说早上说好了的,晚上给他电话,结果,晚饭时,打了许多遍都无接听。

    哪知道薛老三一改往日和气,沉着声问她道,“刚才你大嫂给我唱的,是不是就是你三哥偷摸听的歌儿?”

    “原来大嫂唱歌儿,是在告三哥的状啊。”

    小家伙心里嘀咕一句,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三哥都好久没听歌儿了,我才记不住呢。”

    小人儿虽然总跟小意不对付,可紧要关头,还是愿意给臭三哥说话的。

    薛向嗯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小家伙把不准脉,再加上说了谎话,小心思惴惴,便想早早挂了电话。

    奈何薛向似乎瞅准了她心思一般,不住问东问西,一会儿问作业写完了没,一会儿又问在学校里有没有欺负同学,听得小家伙头大不已,头一次发现大家伙竟是如此烦人,小心思直嘀咕,以后看来还是别总给他打电话了,实在是太啰嗦了。

    耳听地小家伙不住嗯嗯,薛老三心中乐得打巅儿,叫你会烦人,这下知道被人烦得滋味了吧。

    缠了小家伙十多分钟,又和苏美人交待了晚安,薛老三终于再度挂了电话。

    这回挂了电话,他干脆就不躺下了,直直盯着电话机,看它到底还会不会跳起来,足足五分钟过去,电话终于再没了动静儿,薛老三这才又躺了下来。

    一晚上打了三个电话,分明和自己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三个人通了话,他心绪真的彻底平静了。

    什么情啊,爱啊,债啊,既然捋不清,就不捋了,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快乐,守护着她们幸福,就足够了!

    心结一开,薛老三倒头便睡,虽然白天在荷花荡里睡了一下午,可这会儿,又进入了生物钟时区,脑袋刚沾了枕头,他竟又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薛向来到办公室时,德江地委纪委副书记史达,已经在办公室里坐了。

    “薛助理,可是让我好等啊,昨个儿可是等了你一下午。”

    瞧见薛向这主人进来,坐在沙发上的史达,也不起身,远远便来了这么一句。

    薛向虽不知道此人是谁,却知道必是纪委来的,且一准儿是孔凡高的人,再见他傲慢,心中不爽更甚,也不睬他,问一旁侍立的戴裕彬道,“裕彬,给我泡杯茶,顺便把我昨天没看完的文件,一并带过来。”说话儿,便朝办公桌行去。

    戴裕彬早看不惯姓史的,昨天因为薛向没来上班,这家伙就在办公室横挑鼻子竖挑眼,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孔专员都给薛助理吩咐了,怎么薛助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这完全是对工作的不负责任嘛。

    当时,戴裕彬已早知道了王胜利之事的始末,本就为首长吃了这么个窝囊亏,窝了一肚子火,若非首长不在,他得给首长撑门面,应付姓史的,他早就关办公室走人了。

    而此刻,首长都来了,史达还在这儿摆架子,戴裕彬恨不得一脚踹翻了姓史的,见薛向如此对史达,他心中也是快意无比,赶紧应承一声,便去端薛向的茶杯。

    啪,史重重将手中的报纸拍在茶几上,站起身来,行到薛向办公桌前,“薛向同志,请你交待一下,王胜利向你行贿的整个过程。”

    “你是?薛向头也不曾抬一下,慢慢翻着手中的文件。

    戴裕彬听得差点儿笑出声来,手中一抖,让茶汤洒出了一些。

    史达简直气疯了,他堂堂纪委副书记,走到哪里,迎接的不是敬畏的目光?谁敢小觑?

    眼下这姓薛的,摊上大麻烦了,竟还敢如此狂妄,真不知道是傻,还是蠢!

    ”我是史达,地委纪委副书记,监察处处长,这是我的证件,薛助理要不要验一验?”

    史达瞪着薛向,当真掏出了证件,递在了他面前。

    他就是想刺一刺薛老三,哪知道薛老三压根儿就不吃这套,还真就接过了证件,仔细看了分把钟,还翻来覆去地检查,末了,又在史达脸上打量了半晌,这才站起身来,“原来是史书记啊,跟照片上比,长胖了,长胖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史达的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用他老家津门人的话说,咱俩嘛时候见过,你是我嘛人,跟我套的嘛近乎!

    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史达肃容道,“薛向同志,我奉命找你谈话,请你如实交代,王胜利同志向你行贿的过程。”

    “行贿,谁行贿呢,我怎么不知道?”薛向奇道。

    史达再也受不了薛向如此油嘴滑舌,嬉笑怒骂,啪的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薛向同志,请你弄清楚你对面站着的是谁,我是代表组织在找你谈话,请端正态度。”

    哪知道史达一声吼出,更大的一声响动降临了,薛老三的巴掌落在了厚厚一堆文件上,立时这堆文件被拍得散了架,掉了一地,本来,薛老三也是可以拍桌子的,可到底是自己的桌子,他怕一使力,将桌子拍散了。

    却说,薛老三一巴掌落定,冷喝道,“史达同志,我也请你搞清楚你对面站着的是谁,除了省纪委,还没人能调查我,能审讯我,就算你代表组织找我谈话,可组织也没有让人撒谎,攀污的权力吧!”

    薛向整出的大动静儿,可是唬了史达一跳,这位仁兄自打当上了纪委副书记,就没见过这么横的干部,这下,他才知道,为什么许多人,背地里称呼这家伙活土匪了,可不就是个土匪么。

    既然将薛老三划定为非正常官员,史达也就懒得用对付正常官员那一套了,变换了脸色,温声道,“薛向同志,咱们不要吵,吵解决不了问题,王胜利同志,找你行贿的事实已是确凿,物证都交到了纪委,孔专员是见证人,怎么这会儿,你又说没有行贿一事,总不能拿干部的名声,当玩笑吧?”

    “孔专员是见证人?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孔专员对你们纪委同志说过,王胜利来找我时,他在边上?”薛老三满脸错愕,作如听天方夜谭状。

    “薛向同志,请你端正态度,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如何不负责任了,王胜利是来找过我,可那时,孔专员并不在场,史书记,如果你硬要说孔专员是见证人,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去找孔专员对质。”

    史达就没想到薛向竟然这么难缠,扣住个无意义的字面,缠到他头疼了。

    他哪敢跟薛向去见孔凡高,尽管那八百块钞票,确实是孔凡高交到纪委去的,也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是,孔专员发现的钱,并和薛向一起弄清的这钱是王胜利的,且薛向也做了确认。(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七十五章 消除影响

    有如此经过,他史某人说一句孔专员是见证人,实在算不得错。

    可他薛向抓住孔凡高并未和王胜利同时在场的事实,力证孔凡高非是见证人也没错,毕竟,见证,见证,总要见着了,才能证明,可孔凡高并没在场,亲眼见着王胜利行贿,如何证明?

    史达自然不敢带薛向去找孔凡高,届时,孔凡高被薛向辨个没脸,岂不是得怪他史某人。

    “薛向同志,咱们能不能不抠字面意思,那八百块钱是事实吧?”

    “是事实!”

    “那八百块钱,是王胜利的,这你也不否认吧?”

    “我不否认!”

    确定了这两样事实,史达暗自松了口气,今次单独对上薛老三,他才切切实实体味了一把孔凡高和宋祖贵的心情,此人不单是滑不留手,还扎人得紧,“既然如此,薛向同志对王胜利行贿没有异议,那就请你交待一遍经过,我好笔录了,回去交差。”

    “史书记,我何时对王胜利行贿没有异议了,你要听经过,我可以讲,事实是,王胜利听信谣言,误以为我和负责严打办的督导专员傅处长是朋友,他想让我代为联系上傅处长,结果,我道明实情,说我和傅处长不熟,他便起身告辞了,他压根儿就没递给我钱钞,怎么能说行贿呢?而那个牛皮包裹,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地上的,许是王胜利同志走得急,不小心落下了。”

    话至此处。薛老三故意猛地拍一下额头,“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记得结束谈话时,王胜利起身,一个不小心,险些跌倒,还说了句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包钱的牛皮纸。也许就是那时滑落的。”

    史达无论如何没想到,薛向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他犹记得,孔凡高昨日嘱咐他的。让他迅速坐实了此事。且还交待他说。薛向已经在他孔某人的压力下,认可了王胜利行贿一事。

    可怎么过了一夜,一切都不一样了。

    的确。这世界上很多事,可不就是过了一夜,一切才变得不一样的么?

    原来,昨日惊变陡发,让孔凡高拿住了证据,薛向除了自保,哪里还顾得上姓王的,更何况,对王胜利,他是半点同情也无。

    再加上,彼时,孔凡高拿住把柄后,又立时通知了周道虔,玩了出完美的离间计,如是,薛老三彻底郁闷了,只觉得这一棒子挨得惨了,就没往深里想。

    今儿个一进门,瞧见史达在沙发上坐了,他心里就生出疑惑来,昨个儿,孔凡高去时,告诫他说,稍后会第一时间,派纪委同志过来找他薛某人了结情况。

    当时,薛老三心神无属,就没往深里想其中涵义,可此刻史达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这就太迫不及待了吧,不就是了解情况,做个笔录么,什么时候做,不是做。

    这疑惑一生出来,就不禁继续往深里想了,一想到孔凡高的交待,他薛老三彻底开悟了,姓孔的这哪里是好心,这分明是迫不及待,要把事情坐实啊。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要问了,王胜利行贿的事儿,不是已经坐实了么?

    明着看,事情确实坐实了,可实际上则不然,至少对他薛老三而言,不是如此,因为这中间存在着一个关键的问题,也就是他薛老三对王胜利行贿,持何种态度的问题。

    其一,薛老三认可王胜利是行贿,王胜利立马被拍死,其二,薛老三不认可王胜利是行贿,王胜利被折腾一番后,因为物证俱全,动机明了,王胜利抵赖不掉,照样被拍死。

    看着薛向的态度,不管如何,也影响不了王胜利的结局,所以,他持何种态度不重要,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对王胜利不重要,可对他薛某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试想,他薛向若是认可王胜利行贿,传达给外面干部的信息一定是这样的:这位薛助理忒***不地道,人家好心好意送钱给你,你不收,完全可以还给人王胜利嘛,无冤无仇地整死人,***有病。

    若真让外面的干部,对他薛某人形成如此印象,那他薛老三以后在德江的工作,势必难开展十倍,这就叫群众基础极差,没准儿届时搞个群调,他这专员助理,楞能栽在这上面。

    反之,他薛老三若是不认可王胜利行贿,虽然王胜利还是得倒,可至少,他在外面的形象彻底就亮堂了起来,别人只会当作是孔专员又使了手段,打击了周书记。

    说来也是可笑,收拾**分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儿,可偏偏薛向还得尽量做出同情**分子的形象,来赢得感情分,想想也是一种无奈。

    这便是官场的原生态,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同志们或许都厌恶**,可到底生活在官场圈子中,可想而知,谁也不愿与一个随时会卖掉自己的干部保持亲密关系。

    话说回来,王胜利被抓,薛老三也想过,此事定会让他在外面的干部中的形象,大受损伤,可当时,他被各种负面情绪包围,并也认为此事无力回天,就没往深处考量。

    便是当时,周道虔在和孔凡高的电话里表态说,要将他薛某人作为反腐先进,让宣传部门好生宣传,薛老三也只是郁闷,并未触动。

    如此,也足以说明负面情绪,极度影响人的理智,和正常思维。

    这不,昨夜和三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通了电话,心结开解,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用赵大忽悠的话说,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今次,只瞧见史达如此早到,他便在脑子里衍生出了无数疑惑,最终,窥破了关键。

    摆明了,孔凡高急吼吼要坐实的,不是王胜利的案子,因为这个案子本身就是铁打的,而要坐实的,乃是他薛向的臭名声啊!

    弄清了这个,薛老三哪里还会让史达如意,兜兜转转几下,便将整件事掰扯团圆了。

    他如是表了态,坚决不认可王胜利是在行贿后,谁再想攀扯他薛老三,那是想也休想。

    本来,薛向要做的明了些,也大可为王胜利说些好话,诸如王同志是好同志,应该是误会云云,可他实在拉不下脸,更不愿实心拯救这种渣滓。

    得了薛向的解释,史达一张老脸,憋得铁青,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薛向说的,竟然和王胜利说得一模一样(废话,王胜利为自救,傻了才会说自己去行贿的),而王胜利和薛向相处时,孔凡高又确实不在场,如此,他想驳斥薛向都不能了,只好冷着一张脸,记录了文字,交给薛向签了大名,怏怏去了。

    看着史达有气无力的背影,薛老三心情越发舒畅了,细说来,他昨日最大的不爽,原本就不是让孔凡高当着面,使了离间计,得罪了周道虔这个盟友,而是认为王胜利在自己办公室失陷,必定坏了自己的名声,失了群众基础。

    如今,最大的隐患,一朝除尽,怎不叫他开怀。

    至于周道虔爱怎么想,他已经懒得管了,反正,他是政府口上的干部,周道虔即便要使手段,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他可知道孔凡高将行署的一亩三分地,霸得比自家后院还紧,焉肯让周道虔插手进来。

    史达方去,一身运动装的江方平行了进来,弹力衣,跑步裤,一双回力球鞋,头发也新剪了,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不止。

    “方平,穿得这么年轻,这是要相亲去呀,嫂子可是真舍得给你打扮。”薛老三心情大好,便开起了江方平的玩笑。

    “工作需要。”江方平乐呵呵地道。

    “工作需要?”

    薛向皱了皱眉头,俄顷,笑道,“好你个江主任,这是事事都算在前头啊。”

    原来,这几日,薛向的工作重点,正是在旅游工作上,昨日江方平收集了德江地区,各个景点的资料,便为此事。

    而薛向并没生出下到各个景点实地考察的心思,可江方平这身运动服一穿,便等于变相给他提了醒,暗示他该实地走走,更好的了解情况。

    果然,薛向立时生出了要实地一探的想法,一来,工作需要,二来,他也好假公济私,游一游德江。

    兴致一起,薛老三哪里还看得下文件,抓过电话,给行署办秘书长张彻报了个备,便准备动身。

    戴裕彬方要去备车,却被薛向叫住,“裕彬,咱们下去,是看景,不是视察,你这大车小辆的一摆,谁不知道我薛向来了,这景还看得成么?”

    戴裕彬道,“那首长您说该怎么去,总不能骑自行车去吧,咱德江可不小,自行车即便一天去一个地方,都这钟点儿了,咱们今儿个要打个来回也够戗。”

    “骑自行车自然不成,要看的景儿,多在山上,这自行车可弄不上去。”江方平接口道。

    薛向笑道,“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唐僧去西天取经,可没花十年功夫,考虑交通工具和交通路线,只管走就是了,发挥主观能动性,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我就不信,看个景儿,就能困难成这样,若真如此,那咱们德江的旅游事业,我看也就没什么发展必要了。”(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七十六章 摆古

    三人一行,出了地委大院,就朝八景街客运中心行去,到得地头,薛向忽然定住脚道,“方平,我看咱们还是甜吃甘蔗,由巅到根,从景点最烂的瞧去,慢慢瞧到最好的,免得先瞧了好的,再往后瞧,失了兴致。”

    “薛同志,您这话,我可只同意那句甜吃甘蔗,咱们德江可没有什么最烂的景儿,处处名山胜水,只不过气象万千,姿态各异罢了,哪里分得出好赖,用外国人的话说,就是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人瞧着玉女峰,山峰耸峙,层峦叠嶂,蔚为壮观,有人觉着翠屏山,林壑幽深,古刹深藏,乃是胜景,还有人认为云锦湖,烟波浩瀚,鸥翔鹭飞,泛舟其上,顿生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之感。”

    江方平一张利口,真不输人。

    薛向哈哈笑道,“看来是我的不是喽,在人家里,说人家不好,这不是找着挨批嘛,不过嘛,我现在也算是德江人,江同志这个短儿,护得好,既然都是好景儿,那咱们就由近及远,先去玉女峰。”

    得薛向一声赞,江方平欢喜无尽,颠颠儿上前购买车票去了,戴裕彬则低着脑袋,脸上无忧无喜,心中却是暗叹,这能在行署办混出来的,还真没一个简单人物。

    此前,他在行署办坐冷板凳,却从未发现这位不苟言笑的江主任,察言观色的本领,是如此惊人。可如今,此人屡屡将事情想在前头。能牵引着领导走,这种预判的本事,对于做秘书来讲,那可真是太重要了。

    戴裕彬正下着潜心学习的决心,江方平便买了车票回来,七路车,最后一排,联排座。位置不错!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三人终于在玉女峰脚下的小镇下了车,老话说,望山跑死马,诚哉斯言!

    平日里,薛老三站在窗前,凝望玉女峰上。玉龙下九天,只觉此山就在眼前,可真要往那地头儿去,却是废了这许多功夫,仍旧不得入山,原来。小镇距离山脚,还有十余里的路程。

    其实,这玉女峰距离小镇,不过半里的直线距离,可偏偏中间隔了条岷江的支流。这年头,玉峰的景点。又没开发,平素无人入山,山脚与小镇上,就没修建勾连的桥梁,每次要入山就得绕行十余里。这其实跟薛向在办公室看得见玉女峰,而真正赶到此地,却得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是一个道理,归根结底是交通问题。

    江方平是老德江,这玉女峰,他来过多次,今次要上山去,却是不用地头蛇引路,到了山脚下,便就近找农家寻买蓑笠,说是玉女峰有山泉,水汽蒸腾,若不带这玩意儿,跟进蒸笼没啥区别,保管片刻就得将衣服浸得透湿。

    老话说,有需求,就有市场,山民们可不管你中央施行什么经济政策,人家的私营经济若干年前,就办得轰轰烈烈了。

    这不,山脚下的数家人家,各自在门前排了数个简易小摊,摊上置的俱是入山的毕备玩意儿,避湿的蓑笠,驱寒的青稞酒,护身的三尖钢叉,登山用的青竹手杖。

    没想到如此荒野之地的简陋小摊,生意倒是不错,薛向等人到来前,已经有几对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在摊前,跟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农讨价还价,这六位学生模样的青年,看来是入山野游的,有的拿了画板,有的持了短笛,还有的背着食物和床单。

    见到如此景象,薛老三心怀大大慰,暗道,玉女峰的景致果有不凡,要不然,怎会惹得年轻人成群结队,来攀登险峻。

    那几位年轻人方去,薛向三人便也到了摊前,原本,按照薛老三的意思,进个玉女峰,是不需要如此麻烦的,奈何江方平言说,这玉女峰因为山泉奔涌,山内水汽极重,若不披蓑斗笠,进去一准儿得湿了衣服,没准儿坐下病来,这才寻到了此处。

    薛向没想到,此间的老农极会做生意,颇有些随行就市的本事,三个蓑笠,外加三根打磨光滑的青竹手杖,以及薛老三为了尝鲜,特意要的一葫芦青稞酒,足足费去了一张大团结,用那老农的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青稞酒便算是他送的呢,要不然一张大团结可拿不下这些东西。

    薛老三借着戴裕彬付款的机会,和老农很是攀谈了几句,主要问了这山中交通,和每日到访的客人。

    这老农在此间住了几十年,对这玉女峰极是熟悉,闻听薛向相问,许是长久无人聊天,便长篇大论说了一通山中景致,又说了别看此处道路崎岖,可每日到此的游客不下上百,还说,此处不过是进山入口之一,方圆十里内,还有十几个入山口,他守着这玉女峰,可是有了后半辈子的棺材本儿,惹得一边的老妇人不住咳嗽,显然见不得老农炫富。

    得了老农的消息,三人收拾停当,便待告辞,没走出几步,便听那老农在身后喊道,“几位客人,去哪哈都行,奏是莫走六盘水,山里头有大牲口,前几天还叼走了我老汉一只猪崽儿,进山小心,遇到大牲口也莫慌,山里野物多,大牲口不缺吃的,你们三条汉子,只要不慌,它不敢惹你们!”

    薛向三人冲老农道过谢后,便转上了山口,又行数步,爬上一道斜坡,便消失在了老农的视线里。

    时近九点,骄阳升空,灼灼阳光,透过密密层林,光晕早淡,投下一抹薄薄的金影,洒在湿润得青苔上。

    山间景致,果非山外气象,进得此间,就仿佛被一台超大功率的增氧机给包围了,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朝那青山更青处进发。

    江方平来过这玉女峰多次,今次入山,便由他在头前引路,一杆青竹手杖,在他手中,颇遮弄出了老山客的味道,时而拨开荆棘,辨出好路,时而敲出呜呜响声,震骇小兽奔突,更可观的是,他竟每每用这青竹手杖,挑飞一条条粗肥的懒蛇,瞧得薛老三惊讶不已。

    戴裕彬早看呆了,脱口道,“江主任,您这要是不当官了,咱们这玉女峰开发出来了,您来这儿做个导游,也是绰绰有余。”

    话音方落,戴裕彬便后了悔,对一个志在仕途之人,说什么不当官了,这不是寻着挨骂么?

    原本肚量不大的江方平,今次却毫不着恼,乐呵呵道,“小戴,你这话可是说着了,说起这玉女峰,我可是再熟悉不过,早先,我在这黑水县插过队,当时,就是这玉女峰的护林队员,这玉女峰,我可是熟悉得紧,你看我这拨草寻蛇的本事,可不就是那时候练得嘛,哎,这十多年不进山,我这手艺也生疏了,要是早些年,收拾这些爬虫,哪里还这么麻烦,手杖过去,就直接点在七寸上,打死了,中午又是盘美味……”

    年纪大的人,原本就爱谈论往昔,更别提,江方平的那段青葱岁月,正赶上激情燃烧的大变革,自然有极多的话题可谈,这谈性也就极浓。

    山间行走,虽然空气清新,景致绝佳,可空山寂寂,到底有些瘆人,江方平愿意摆古,薛向和戴裕彬也听得有趣,时不时还搭上几句,逗他接着讲下去。

    “……五八年的时候,德江革委新上任的刘主任下指示,叫把这玉女峰作为宝丰,黑水,七号,八号两座高炉的冶炼大后方,意思就是说把这紧挨着这俩县的玉女峰,给砍光了当高炉的柴火。刘主任是新来的,他哪里知道这玉女峰,是横截广安的屏障,广安是什么地方,那是咱蜀中有名的煤黑子啊,要是没了这玉女峰,这整个德江能被这广安刮来的煤灰,给染黑喽。可当时,那刘主任不听呐,拿着中央大x进的政策做大棒,把反对的人都收拾了下去,眼见着革委会就定死了,要拿这玉女峰开刀,当时林业局的夏老局长,偷摸领着他的几个儿子,和老徒弟们,连夜就进了山。”

    “当晚,就听几声炮响,第二天一早,大伙儿才发现,这五盘水忽然改道了,成了六盘,直直将原来的山路给堵死了,这下,就是要砍树,前有小岷江,上有六盘水,压根儿就没了进路,要动作也动作不开,当时,刘主任这个气呀,直接就把夏老局长给撤了,动乱时,夏老局长还为这个挨了整,当时,我还偷摸为夏老局长觉得不值,可早几年,夏老局长去世时,送葬的队伍排出了几十里,下葬时,整个德江的老百姓,几乎能赶来的,都来了,足足十几万人,人人披麻,差点儿将墓园给踏平了,那天,全德江,几乎是家家吊孝,夏老局长这辈子是值了……”

    江方平讲着讲着,嗓音有些哽咽,薛老三和戴裕彬也听得感慨不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七十七章 野味

    江方平话音方落,薛老三便抚掌赞道,“方平这个故事说的好,有教化,有教化,夏老局长的故事,充分证明了领袖的话,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若不是夏老局长身前造福乡梓,死后哪能得此哀荣,方平,裕彬,这个故事,你我三人共勉!”俩人默默点头。

    说完夏老局长的故事,江方平便失了谈性,只在头前引路,偶尔会驻足,摘几个山里红,桑椹,等山国,给薛向两人嚼零嘴儿。

    三人一行,入得山来,一直行了近两个小时,方才住脚。

    三人歇脚的地方,是一块裸露的巨岩,数百平大小,紧挨着崖边,十分险峻,得亏这巨岩的造型,神似鸭嘴,微微上翘,不然,江、戴二人哪敢在此歇脚。

    饶是如此,两人也紧紧挨着巨岩上的一株虬龙状的老松树坐了,一只手还紧紧把着树身,望着远处临渊而站的薛老三,脸色发白,生怕这位年轻的首长一个不小心,倒栽了下去。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方平,裕彬,你们看对面有个山洞诶,咱们要不要过去溜溜……”

    极目远望,云海生烟,薛老三临渊而立,如风摆荷叶,真正一副游玩邀赏的做派,一句喊完,待回头看去,只见江,戴二人,各自脸色惨白,再瞧瞧自己所站的地头,心中了然。暗暗苦笑一声,便折身回来。不让二人提心吊胆。

    戴裕彬赶忙起身,扶着薛向坐下,掏出背后的青葫芦,递给薛向,“首长,喝口酒吧,快晌午了,咱这儿就食可不方便。您就先用野果子,就这青稞酒对付一餐。”

    说着,戴裕彬拍拍腰间的背包,这是先前,江方平在山间卖弄见识时,他听得入心了,就顺手多采了不少能入口的果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薛向笑笑,“裕彬有心了,不过,这入得山来,处处天材地宝,好吃的遍地。咱们要是饿了肚子,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你们两个等着,我去去就来。”

    “首长,山里头可不比外面。不能乱闯,猛兽还是其次。有不少东西都碰不得。”江方平赶忙站起身来,拦住薛向。

    薛老三笑道,“你们呐,还真以为我是京城里长大的公子哥,早些年,我在东北靠山屯当大队长时,那里的山水可比这恶多了,我都趟过了,实不相瞒,我也是老山客啊!”说话儿,薛向从兜里翻出个小小布袋,打开冲江方平晃了晃,布袋里各式微型小袋层结,每个层结里,盛着团状各色粉末。

    江方平惊道,“百宝囊!首长,你怎么有这玩意儿,我可是好些年没见了,当初还是护林队的老师傅有一个呢,他走了,这玩意儿,也就失传了。”

    薛向道:“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也是老山客,怎就不会做这个。”

    薛老三这话还真不是自吹,当初在靠山屯,他就羡慕老药子那个无所不有,无所不能的百宝囊,就想张罗弄一个,可老药子视百宝囊如师门秘技,坚决不肯相授,后来还是薛向主政萧山,邀请他和邓四爷,来萧山做大棚蔬菜的指导,分别时,帮他和邓四爷完成了夙愿,将他俩人重新安排成了金牛山的护林员,让二人能再度自由进出山林。

    老药子为答谢薛老三,便决意将百宝囊的配方与他,可薛老三要这玩意儿,纯是为了他这好入山悠游的毛病,只为满足口腹之欲,那些避毒治伤的玩意儿,他就没打算学,专挑了那些诱人的香料配方,如此,便自结了个百宝囊,每到一地必然携带,今次难得入山,这百宝囊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

    薛向去后,江方平和戴裕彬便各自提心吊胆地,按着薛向的吩咐,收拾起了柴火,俩人搭好了火架,又坐立不安地等了十来分钟,还不见薛向动静儿,二人终于慌了,正打算一起去寻薛向,西北的密林,传来哗啦响动,惊得俩人齐齐拎了竹竿,作防护状。

    未几,便见薛向抱了一堆东西,远远走来。

    “首长!”

    俩人齐齐叫了一声,便迎上前去。

    “首长,怎么从那边出来了,可吓了我们一跳。”

    “首长,下回可不敢放你独去了,出了问题,我们可担待不起,您说你一去这许久,可把人急死了。”

    俩人围上前来,各自说着惶恐,眼见着就有不停歇之势,薛向赶紧打断道,“行啦,没个眼力价儿,赶紧伸手搭东西啊!”

    他一声叱出,江方平和戴裕彬这才回过味儿来,赶紧七手八脚地接薛向手里的一摞东西,这一接过来,二人这才发现,薛向去得时间不是太长了,而是太短了,短得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原来,薛向弄回的这一堆东西,有三只野鸡,四只野兔,更夸张的是,还有头半大不小的野猪,各自被他用巨大的芭蕉叶包好,摞在怀里抱了,如架了个小山。

    原本,薛向就只去了半个钟头,弄回这些东西,已属难得,可更夸张的是,这些野味,俱被他拔毛剔须,开膛破肚,料理了个干净,这等神速,焉能不叫人咂舌。

    其实,以薛老三如今的本事,进山取猎,就跟去超市买东西一般容易,若非寻水源清洗这些野味,只怕几分钟就搞定了。

    薛向无暇理会二人的惊讶,在巨岩边上,寻了块草地,三两下,就掏出个浅坑来,接着,便取过那三只野鸡,挨个儿抹了香料,然后,从粽叶层间,抽出三块荷叶摊开,露出黏稠的带着芳香的澄液来。

    “首长,这是什么?”

    “你们今儿个好口福,打兔子的时候,顺道掏了个熊瞎子的窝,一窝桂花蜜,还是新的,本来,我倒是想带回来给你们尝尝,可没玩意儿盛,就用这荷叶包了些,让你们尝尝我新创作的桂花鸡。”

    说话儿,薛老三便将那三只野鸡,用三片裹满了桂花蜜的荷叶包裹结实了,接着,便寻到西边十余米外的小石潭,掏了几捧稀泥,在荷叶外层糊了,便又折回,将三个泥包,在方才掘出的浅坑放了,再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浮土,紧接着,便将戴裕彬二人搭好的柴火架,移到了浮土上,将柴火点燃。

    柴火还没燃旺,两个硕大的烤架,便搭好好了,一只四五十斤的野猪,穿在一根梨木上,四只野兔,则用另外两根架子架好,山风徐来,篝火陡盛,炙烤了三五分钟,薛向便又取出百宝囊,复向戴裕彬讨过钥匙链上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便一只手拿刀,在兔身上划着口子,一只手涂撒着盐巴,八角粉,辣椒面,芍根香等香料,又数分钟,浓浓的香气,便狂躁地散发出来,挑逗着三人的馋涎。

    这时,那头野猪也烤的滋滋滴油了,薛老三便故伎重施,又调理了一遍。

    刚将野猪涂抹好,那面的野兔已经烤作金黄,一边翻转着野兔的江方平和戴裕彬,早已痴呆,手中虽然不停地翻动着,可眼神呆滞,长长的涎水,早就吊得老长。

    薛老三大喝一声,“开动!”

    当先抢过一只野兔,便抓了过来,撕下一只兔腿,就啃咬起来。

    二人如梦初醒,双双朝野兔抢来,奈何,这二位没薛老三一身横练的本领,手刚碰上兔子,便齐齐被烫得哇哇大叫,这才醒过神来,赶忙将烤熟的兔子,从火架上取下来,拼命吹着凉气,抓耳挠腮地等了分多钟,便再也受不得馋,便抱起来,就往嘴里猛塞,方啃一口,便赶紧丢在粽叶上,拼命挥舞着手掌散热,这热未散透,口里的食物又没了,便又赶紧抓起来,再啃。

    这俩人也实在是被薛老三的手艺惊到了,酸嫩的兔肉,裹着奇香,入口细腻无比,实在是一等一的美味。

    二人一只野兔啃到一半的时候,薛老三早把烤架上仅剩的那只野兔,给啃了个精光,又翻转了几下野猪架,起身便到小石潭边,用粽叶包了水折回,伸脚将火堆踏散,再将一叶水,淋了上去,火苗顿息。

    接着,薛老三便拿木棍扒开了火堆,掘出三个泥疙瘩来,轻轻一敲,泥壳粘着枯荷叶破碎开来,露出光滑无比的胭脂色鸡肉。

    这回,再不用薛向招呼,江方平,戴裕彬,各自抢了个泥壳,就敲开了。

    如此焖熟的鸡肉,细腻无比,淡淡的桂花蜜沁入肌理,咬一口,香甜细软,几乎不用咀嚼,那细嫩的肉,就随着唾液融化了。

    薛老三也没想到今次的桂花鸡会有如此高的水准,一只鸡吃完,他仍旧回味不已,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就多打几只呢,抬眼朝江、戴二人瞧去,这俩家伙正啃得口水四溢,瞧他看来,还赶忙偏转脸去,似乎生怕他讨要,看得薛老三气闷不已,便伸手扯下只猪蹄来啃。

    未啃几口,密林深处,又传来了响动,惊得江、戴二人再顾不得美味,赶紧拾了竹竿,站起身来。(未完待续。)

    ps:最近在减肥,一餐一碗稀饭,饿得发昏,满脑子都是吃的,写着写着,这桂花鸡,烤兔,烤猪,都出来了,实在抱歉!

第七十八章 青俊

    薛老三却是动也不动,边嚼着猪肉,边按着手:“坐下,坐下,一只熊瞎子,闻着香味儿过来的而已。”

    他感知力惊人,密林还未响动前,他就察觉到了是只笨熊。

    果然,不久,一只体型庞大,足足上千斤大小的黑熊,便从密林深处,现出身来。

    那熊恐怖霸道的身躯,宛若小山,身长达到恐怖的两米余,简直就快撵上熊类中体型最庞大的棕熊了。

    那熊昂着个鼻子,直直朝这边寻来,一步步踏得极缓,姿态酣然,似在梦游。

    见了这黑熊,戴裕彬吓得满脸惨白,不住以目示薛向,让其快走。

    一边的江方平却还镇定,小声道:“小戴别担心,这熊瞎子传说中凶狠猛恶,其实性子温顺,除非饿极了,一般不会袭击人类,这熊瞎子视觉和听觉都不成,就是嗅觉惊人,我猜它寻过来,定是咱们首长炙烤的这堆野味,实在是太鲜美了,让香味儿传得远了,才引来了这吃货。”

    “方平,知道的还真不少嘛,这是真要干导游啊。”薛向笑着打趣一击,随手便将手中那啃了一半的猪腿,朝那黑熊扔了过去,“掏了你的蜜,今次的午餐算你入了一股。”说话儿,便又招呼江方平,戴裕彬赶紧享用美食。

    见薛向大模大样,再看那黑熊果然住了脚,埋头朝那猪腿啃去,江方平彻底放下心来,便坐了下来。戴裕彬虽然稍稍心安,可眼前到底有这么个恐怖的大家伙。如何能坐得住,便站着,对付起了那只没吃完的桂花鸡,他心有挂碍,此时,美味入口,哪里还有先前的感觉,直如嚼蜡。

    江方平虽然先前劝着戴裕彬别怕。其实,他自个儿心中也是惴惴,毕竟,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更何况,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谁真玩儿过这种实践。

    独独薛老三心无挂碍。敞开肚子,对着那头金黄的烤猪,大快朵颐,时不时,还招呼江、戴动手,这两位哪里还有胃口。一来,一只鸡,一只兔,已经远远超出了平常的食量,二来。旁边守着这么个庞然大物,吓也吓饱了。

    见二人死活不伸手。薛老三又扯下两个猪蹄儿,朝那边的黑熊扔出一个,笑道,“你这夯货倒是好运气,入了小股,这分红分得可霸道,便宜你了。”

    那黑熊吃得欢喜,见又来了美食,乐得仰天打了个响鼻,还冲这边刨了刨爪子,倒像是在作揖,瞧得三人忍俊不禁。

    一只四五十斤的烤猪,薛老三吃了两条猪腿,剩下竟都便宜了这黑熊。

    原本,以他的食量,也只是半饱,奈何江方平,戴裕彬在侧,再吃下去,也实在有骇物议,也只好住嘴。

    一餐饭吃完,已是下午一点半,薛向抬手看看表,咕噜一口,喝掉最后一口青稞酒,便站起身来,招呼二人出发。

    不曾想,他二人没走几步,那正霸着正头烤猪猛啃的黑熊,近也爬了过来,又仰着脖子,冲三人嚎了一声,这才撅着肥屁股,摇了回去,继续大快朵颐去了。

    绕出这片密林,地势又陡峭起来,又行了半个多钟头,植被渐稀,回首望去,身下竟是郁郁林海,显然三人已经行得颇高了,快到了半山腰。

    “方平,裕彬,这玉女峰虽然植被茂盛,动物众多,野趣天生,可终究有些平凡啊,只怕此地要发展什么旅游经济,有些难度啊!”

    薛向这一路游走,可不是在瞎走,脑子里可是时时都在盘算,可沿途确实没见着什么了不得的景观,总不能届时,把人领来了,叫人钻山林子吧。

    戴裕彬笑道:“首长,这你可小看这玉女峰了,你道当你蜀主孟昶为何给花蕊夫人在咱德江修一座园子,正是为了玉女峰啊,玉女峰的美景全在六盘水,有道是,云烟雨雪银河虹,玉尘冰湖珠帘栊。万象变幻那足比,若涉拟议旨非工。古人可是给这玉女峰的白龙下玉津写过诗的。”

    “着啊,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儿,我每天在窗外对着这玉女峰的奔腾瀑布玩赏,怎么今儿个转入此山中,却云深不知处了。”薛向重重一拍巴掌,埋怨道:“方平,你这路是怎么带的啊,有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去?”

    江方平苦笑一声,道:“首长,入山前,没听那做买卖的老农交待么,让咱们千万别去六盘水,说那处多水源,是许多大牲口解渴的地方,所以,咱们就在外围转转就成了。”

    “不成不成,咱来干什么呢,不就是实地考察嘛,有好地方,却不得去,那咱还不如不来。”薛向摆摆手,说道:“我看这山里的大牲口,确实和那老农说得一般,不像缺食的,用不着小心翼翼,走,领我去六盘水。”后边那句话,却是没说,就是有饿了肚子的神龙,我薛某人也定护你们无恙。

    听薛向如是说,江方平知他定下了主意,便不在劝说,折步便朝西行去。

    行了小两里,竟寻到一处两山相夹的甬道,侧耳倾听,隐隐有虎豹雷音,不待江方平分说,薛向便知这定是巨瀑下击之声,赶紧抢走几步,上攀百余米,登上一片巨石,视线陡开,但见西南方数百米开外,一条宽约五十米的瀑布,从六十余米高的悬崖绝壁上下,飞流直泻石潭,发出震天巨响,如千人击鼓,万马奔腾,声似雷鸣,远震数里之外。

    这耀人眼目的瀑布,可不就是他此前在办公室窗前,瞧见的那条玉龙么?

    “水由溪上石,如烟雾腾空,势其雄厉,所谓珠帘钩不卷,匹练挂遥峰,具不足拟其状也。方平,裕彬,你们瞧,徐霞客的这句话,放在咱们的这挂大瀑布上,也是严丝合缝啊,好景,真的是好景,不说别的,但有了这条瀑布,我敢说,玉女峰的旅游开发,就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薛老三十分高兴,远见到底不如近观,眼前的这条瀑布,就是跟他后世去的黄果树瀑布,也不遑多让,只不过此处瀑布是单个,不似黄果树的群集,可此间山深林茂,论野趣天成,有远在黄果树之上了,算是补上了短板。

    三人看了好一会儿瀑布,又在江方平的带领下,继续朝上游登去。

    一路行来,薛老三这才知道此间水流,为何叫六盘水,原来这流水是盘山而上,一共六转,端的是意趣天成,如白蛇盘山。

    又一个小时,三人终于到得顶峰,薛老三此处张望了下,除了见着六盘水的源头,那汩汩而出的山泉,却是美瞧见那巨瀑的源头。

    原本进山前,他就生出了疑惑,天下哪有那么大的山泉,能断流成瀑,此刻瞧得那瀑布果有别源,心中疑惑更甚,便出声问询江方平。

    江方平道,这瀑布的源头,岷山南麓,和岷江乃是同一个源头,而这山泉,乃是地底水,其实水量有限,咱们看着的六盘水亦非全是这山泉所源生,再过一盘水时,瀑布的源流和这山泉,在夹山的甬道,有个交汇处,如此才有了这六盘水的庞大径流。

    得了这解释,薛向方才释然,弯腰掬一捧山泉,入口饮了,山泉清冽,甜津津地沁人。

    喝水的当口,薛老三也察觉到这山泉四周,果有不少小兽暗伏,定是正在饮水时,为自己三人所惊,而雌伏此处,却是并未撞见什么大牲口。

    行到此处,这趟山中之旅,基本就算到头了,对于这次入山之行,薛老三满意万分,不仅享受了美景美食,连带着还瞧了这壮观的瀑布,定下了开发这玉女峰的决心,心情真个是大好。

    薛老三正待招呼江、戴二人返程,眉头忽然一皱,戴裕彬瞧见他蹙眉,方要问怎的,便听西北方向的竹林里,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尖叫声。

    薛大三大惊,发足便朝那边奔去,江方平,戴裕彬各自持了竹杖,紧紧跟上。

    竹林稀疏,并不阻碍视线,还在百米开外,薛老三就瞧见了那边的阵势,一头云豹,和先前他们三人在老农处遇到的那几位入山野游的青年学生,正在对峙,再细细一瞧,对峙双方中央,还夹着个半黑半白的胖大牲口,细细一看,可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国宝大熊猫么。

    薛向奔行极快,待瞧清大熊猫模样时,人就到了跟前,他来得极速,横在几男女最前面的高个男青年,不住挥手,示意他别过来,显然这家伙知道云豹的厉害。

    薛老三有些感动,这人遇难,能横身在前,为朋友挡灾,瞧见陌生人来救,能不贪生,为陌生人着想,值此世风日下之时,遇到这种质朴青年,薛老三如何能不惊喜。

    惊喜归惊喜,他手下动作却是不慢,那云豹早蓄势待发,见薛向奔来,注意力就锁定了他,待他薛向奔到近前十余米处,那云豹一个弹身,十余米的距离眨眼就到,咬合力堪比鳄鱼的嘴巴盯准了薛老三的咽喉。(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鸟道

    啊!

    一帮子女学生发出瘆人的惊叫,顶在前面的那高个青年,也急急奔了上来,后赶到的江方平和戴裕彬更是吓白了脸,玩儿命扑了过来。

    可不待惊叫声落定,未等三人近前,那云豹被薛向拎住了后劲皮,直接提了起来,倒像是提着只花猫。

    如此惊变,几人都瞧得呆了,薛向笑笑,解释道:“不就是只大花猫嘛,速度快些而已,我在老家,就尽捉猫了,今儿一捉,这手还真生了。”

    几位女学生听得啧啧赞叹,瞧见那云豹美丽的皮肤,如同猫儿一般温顺在薛向掌中,便忍不住凑上前来,试试探探地想摸,薛老三笑着招呼一声,几位女郎真将那云豹做了花猫,这儿摸摸,那儿翻翻,直弄得那云豹悲鸣不已。

    而一边的江方平和戴裕彬,则是不住责备薛向不知轻重,方才的情况,也实在是太险恶了,若薛向有个万一,教二人如何担待,所以,俩人出口就没留多少情面,说得颇有些疾厉,薛向也知二人这是担心太甚,倒也不以为忤。

    倒是那位高个青年盯着薛向瞧个不停,他可不似这帮小女孩好蒙,他本是个猛兽迷,要不也不会从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约伴儿到这蜀中来探山入林,这云豹可以说是堪比猛虎的凶兽,虽然个头儿不大,可速度迅疾,咬合力惊人,寻常猛虎对上,也未必是个儿,可在薛向手里。就真成了猫咪,这岂不怪哉。

    薛老三急着赶路,便和这几位攀谈几句,就放了那云豹,那云豹重获自由,四蹄翻飞,转瞬就没入了林中,倒是一边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竟抱着一根粗壮的紫竹,睡着了。

    一番攀谈后。薛向便道告辞。又叮嘱了这几名青年男女注意安全,就引着江,戴二人去了,去时。却是问出了那高个青年的姓名——方哲。暗自记了。

    三人刚转下六盘水。薛向抬手看表,不过四点钟,远不到天黑。另外,他要跑的地方还有两个,虽然近来时间比较充裕,除了一周后的省城招商会,并没有什么着紧的工作,可他是个急性子,心中有事儿,就非了结不可,当下,便道:“方平,裕彬,我看这钟点儿还早,咱们下去了,就直接转道翠屏山吧,估摸着天黑前,能摸上去,在山脚住一宿,第二天一早,走走逛逛,就可以直接去云锦湖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天晚上,咱们就收工了,要不然,这来来去去,可费老了工夫。”

    江方平道,“首长,不用这么急吧,咱们时间还够啊,要不,咱下去了,就在山脚下的农房,歇一晚,明早再去翠屏山也不迟。”

    “是啊,首长,这翠屏山和玉女峰,严格算来,算是一条山脉,只不过中间断开了个峡谷,还有鸟道儿相连,您真要翠屏山,那咱还下去干甚,不如直接走鸟道过去,还近些!”

    戴裕彬显然也是做了功课的,对这玉女峰和翠屏山的地势,有相当的了解。

    “有这回事儿?”

    薛向好奇地看着正不住拿眼横戴裕彬的江方平,他的确只知道这玉女峰和翠屏山,皆在这黑水县境内,却是从不曾知晓,二者还有这等关系。

    江方平急道:“首长,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实际情况,可绝非小戴说的这么松快,那鸟道哪里是人走的,中间一条不过两脚宽的横梁,长却有七八米,下面是百丈深的峡谷,天风呼啸,人都能吹飞,这怎么能走。”

    戴裕彬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只听说有鸟道相连,就卖弄了一句,此刻,一听戴裕彬分说,他肠子都悔青了,以他对自家首长的了解,那绝对是胆大包天,最好弄险,一准儿得被自己说动。

    果然,薛老三一听还有如此险峻所在,立时砰然心动,太白诗曰,西挡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都说蜀中山峰险峻,他还真不曾见识过,这会儿听了,有如此濒临万仞的鸟道,骨子里的冒险因子蹭蹭上涨,直让戴裕彬头前领路。

    江,戴二人说破了嘴皮子,奈何耗不过薛向,只好头前领路,那鸟道,戴裕彬没见识过,江方平可是瞧过,他也不信薛向敢在上面走,寻常人就是看上一眼,就得头晕眼花,血压高涨。

    西进十数里,穿过茂密的灌木林,绕过一方数亩大小的沼泽,道路陡然收窄,植被也陡然稀疏,渐渐泥少石多,又行数十米,遍地山岩,再无植被,沿着山岩左攀二十余米,视野顿开,山风骤然急烈,吹得人险些睁不开眼。

    但见百米开外处的悬崖边上,一条米余厚,两脚宽的石梁,延伸出七米有余,搭在另一座山峰上,不用近前,但听那从崖底上旋而来的呼啸呜鸣的风吟,便知崖底是万丈深渊。

    看着这条石梁,米余厚度,稳固惊人,两脚宽的长度,尽够人横渡,更不提,只七八米距离,几个跨步就行了过去,实在算不得什么有难度的事儿。

    可关键是,这石梁架设在百米高空,米余厚的石梁,同两崖耸峙的万仞山峰对比,不过是头发丝儿的厚度,两脚的宽度,便成了一脚踏错,就得粉身碎骨的大恐怖,至此,区区七八米,遂为天堑,人不能行,故名之为鸟道。

    “首长,看来咱还得听江主任的,趁早转回,这鸟道实在是太绝了,不瞒您说,我就是站这儿,腿肚子就哆嗦,若是真要从那儿过,估计还没站上去,就先趴了。”

    戴裕彬瞧见江方平不住冲自己瞪眼,便赶紧来了这么一句,没办法,眼下,除了认怂,别无他途,而谁叫这坏主意是他出的,当下这认怂的活计,也只有他一人干了。

    “是啊,看来这条鸟道的确难过。”

    说着话儿,薛老三便踱步到了戴裕彬身侧,复冲不远处的江方平勾勾手,“方平,你过来,你看……?”

    一句没说完,薛老三便捏住了身侧的戴裕彬和正靠近的江方平的后劲,微微使力,便将二人捏得晕倒了过去。

    不待二人身子软倒,薛向便一胳膊夹起一个,双腿迈开,冲着那百米悬崖,如发起了决死冲锋一般。

    夹着两个人,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堪堪到崖边时,他的身子几乎快得都瞧不清了,但见他双脚最后在崖边一踏,踩塌了一块山石,身子像大鸟一样,高高飞起,滑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最后,稳稳在悬崖对岸落定。

    八米不到的距离,对薛老三来说,也不过是伸伸腿的事儿,当然,若只他一个人,他必然不会如此野蛮横渡,定会玩儿一出,登临万仞,风摆清荷。

    却说,薛老三提溜着二人到了对岸,便抬手看了看表,堪堪五点钟了,再有一个钟头,就得擦黑,照江,戴二人的脚程,肯定得在山里走夜路,索性,薛老三就不唤醒二人,照样夹了二人,便朝山下急行而去。

    要说这翠屏山,可真是名副其实,山中翠柏遍地,寒松成阵,且皆是南北走向,郁郁葱葱,整个山看起来,便像是支起一道苍翠的屏障。

    薛老三一路从顶峰奔下,却是不曾见着野兽,倒是野禽成群,百鸟闹林,和对边的玉女峰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致,一个含蓄,一个奔放,可以说各有千秋。

    若是一日,能将两峰景致共商,想必是难得的视觉体验。

    一想至此,薛向自然又想到了那横绝天际的鸟道,心中不禁有些遗憾,可这遗憾未持续多久,他便又茅塞顿开。

    “鸟道不能走,完全可以在两峰之间,架设缆车嘛!”

    到底是有后世的见识,转瞬薛老三就窥破了关键,不禁大为得意。

    若两峰真通了缆车,这各有特色的景致,可以说,立时珠联璧合,交相辉映,玩赏性,陡增十倍。

    如此一来,这德江的旅游经济,可不是大有可为嘛!

    薛老三越想越开怀,脚下却是不慢,眼见着就转到半山腰了,忽然听见百米开外,有了人声,他便立时住了脚。

    毕竟,手中拎着俩大汉,如此出现在人前,非吓坏了人不可。

    再瞅瞅天色,估摸着,从此地下山,要不得许久,薛老三便轻捏二人玉枕穴,将这二位捏醒过来。

    二人昏睡了有些时候,这一醒来,难免有些缓不过神儿,面面相觑,左右顾盼,不知身置哪间。

    薛老三笑道:“别瞧了,咱们已经到翠屏山半山腰了,先前,你二位不是不敢过鸟道嘛,我便让你俩睡了会儿,就把你俩儿,给背过来了,要我说啊,什么山高万仞,横绝巅峰,都是心理作用,试想,咱若是把那横梁,架到咱家的两张床上,让二位趟过去,不若小孩子玩过家家,踩积木,闭着眼睛,都能成。只是换了那万仞之上,天高风冽,屈了人的胆气,可我这人天生大胆儿,又好走捷径,叫我看到近路不抄,那是不可能的,可你二位又吓得够戗,我也只有出此下策了,看看,咱不是也全须全尾地到了这边了么?”(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八十章 气功

    闻听薛向如是说,这二位倒没怀疑其言辞的真实性,更没觉后怕,只剩了满满羞惭。本来嘛,薛向身为上官,尚且不避艰险,他二人作为下属,却一避再避,更难堪的是,还让薛向给弄昏了,背到了此处,传出去,简直就是笑话。

    薛向瞧二人面色胀红,知其所想,笑道,“甭想那些没用的了,人跟人到底不一样,我胆大气豪,你二位谨慎小心,各有各的优点,算不得什么过错,再说,那玉女峰的鸟道,的确险峻迫人,光看那处久无人迹,便知早无人通行,显然,那地儿还真是给飞鸟泅渡,而非是人间道路,我也是大着胆子才敢闯的,当时,真上了横梁,也是吓得够戗,尤其是行到一半时,天风吹来,人都要飘了,便想回转,可一想,我都到了这儿了,干嘛再回去,再说,我背着方平,那两脚宽的横梁,也不好转身,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可一走过去,我才想到,坏了,这裕彬还在那边,我还得去一趟,早知道方才,就退回去了,悔得我啊,恨不得再背着方平,撤回去!”

    薛向编了个笑话,虽然未必好笑,江,戴二人心情到底好了不少,心中对这位首长,更是感激到了骨子里。

    想来也是,如此领导,不仅结下属以恩义,便是连这人情关系上的细枝末节,也替下属考量,照顾人面皮,又怎能不叫人感动。

    “对了,首长。咱这是到哪儿了,我怎么听见有人声了。”江方平问道。

    薛向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走,咱过去瞧瞧。”说着,他带头朝声源处寻去。

    方转过一片枫林,便是一道宽阔的老旧石阶,石阶侧沿,生满了青苔。

    石阶绵延无数里,压根儿瞧不见尽头,而石阶的前前后后。约莫散落了十好几人,皆是一身杏黄装,正拾级而上。

    见了这石阶,薛向就啧啧称奇了,本来嘛,玉女峰那么好的景致,也丝毫不见人工雕饰的阶梯。有的只是崎岖难行的山路,而此处,不仅开出了这数不尽的阶梯,都这个钟点儿了,还有这么多人入山,岂非说这翠屏山。远较那玉女峰,更得人青睐。

    “方平,这翠屏山的风景,我也见了,虽然算是不错。可也不见得比这玉女峰强上多少,怎么都这个钟点儿了。还有这许多人上山,就是看景儿,也不争这一时吧。”

    说着,薛向猛地拍一下额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记得你给我的资料上记载着,这翠屏山上有座景云寺,这些人莫不是都是拜寺去了,可就是拜寺,也不应该在这个钟点儿啊,难道这是咱德江本地的民俗?或是今天是哪位神仙的诞辰?”

    江方平笑道:“哪里是什么民俗啊,首长没瞧见他们身上的衫子们,一水儿的练功服,他们都是香派的弟子,我估摸着,今儿个,是有人在山上传功,这景云寺有五百多年历史,是禅宗的一支,听说是南华寺衍生出的一间分寺,这禅宗讲究顿悟,不仅炼心,更注罚体,来坚忍心性,所以这景云寺的寺庙前,就有一方上万平青石板铺就的大广场,甚是开阔平整,早些年,黑水县长乐镇的批斗大会,就选在那处,现在,好像被香派从寺里租了去,做了传功的讲庭。”

    “香派?什么香派?”

    薛向皱了皱眉头,心中起了不好的警兆。

    戴裕彬道:“就是练气功的,夏小香那支的,专练香功,近来在咱们德江的影响力,可是比什么五禽戏,鹤翔桩大多了。”

    一听是气功,薛老三已然明了了,心下也是苦笑不已。

    说起来,八十年代,有许多轰动性的事件,但论影响力,和覆盖面,还得数气功热,这气功热一直从八十年初,绵延到八十年代末,数千万人为之痴迷,可以说震动极大。

    对气功的兴起,薛向知之甚详,无非是70年代末,人们的思想领域比较混乱,对新事物的鉴别能力不强,而那十年,人们的思想都比较受禁锢,刚一开放,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所以气功和特异功能很轻易就进来了。更何况,还有部分不明真相的干部推波助澜,这种气功热,很快就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弄出了好大的声势。

    其实,早在前几年,薛向就关注过气功。当时,也是这蜀中某地一孩童唐雨,被举有神异,能耳朵认字,蔚为奇观。尔后,学界就开始就气功的科学性进行了广泛讨论,形成了旗帜鲜明对立的两派,争论不休。

    有趣的是,在薛向的前世,这位叫唐雨的男孩,在三十年后,自己上了电视台,戳穿了这个耳朵认字的骗局。

    惜乎,在当时,关于此事的争论反而扩大了气功的影响力,竟催生了中央级别的气功科学研究会的诞生,还派有大员担任会长,至此,一场轰轰烈烈的气功热就此拉开了序幕。

    对气功真伪一事,薛向是深信不疑的,这本来就是中华古医学和针灸学的瑰宝。

    更何况,因为他本身就是国术宗师,国术修得就是气与力,精与血,气功严格算,乃是国术的根脉。当初,在赵杰家,与赵杰患有耳聋症的老母说话,薛向能用温和的声音,让赵妈妈听得真切,便是聚气成线的本事,这就是气功的一种用法了。

    可国术不修炼到一定程度,哪里来的气功手段,根基都没有,如何有本领。

    而国术原本就难修至极,国术修炼者中,要修出气功手段的,非得练成化劲,那可是万中无一。

    当世,薛向见识过的化劲高手,也不过韩八极,张卫东,陈太忠三人,便连他恩师顾长刀也不过卡在暗劲一层上。

    不过话说回来,气功一道,常人虽然难窥门径,可练练花架子,也是好的,肢体运动,总能强健身体,活络气血,就似后世的老大妈跳的那广场舞一般。

    可偏偏这气功,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事神化了,万能化了,传到八十年代中后期,越发夸张了,竟而生出气功治癌,隔空取物的种种异能,更离谱的是某气功达人发表了气功拦截原子弹的可行性分析报告,还呈交了军方。

    薛向后世就听过,当时大兴安岭发生火灾,就有领导请了该气功达人,乘专机直奔大兴安岭,帮助灭火,巧儿又巧的是,该气功大师到得几日,大火自动熄灭,此事,就成了该大师功参造化的明证。

    可按说如此有本领之人,该得享荣华,造福世界吧,可终究没逃过抱头鼠窜的命运。

    正因为对气功之事,看得真切,薛向才频频皱眉。

    因为气功这玩意儿,你也不能说他骗人,修习之,也确实没什么害处。

    可关键是,修炼之人盲目信任,生病了也不延医请药,更有痴迷其中者,终日不思劳作,不理衣食,败家荒业,当真是害人不浅。

    “首长,怎么了,可是瞧出什么不妥了?”

    江方平察言观色,小声问道。

    薛向道:“咱们德江学习的气功的有多少,这些都是什么人,这会儿来练功,明天又不是休息日,这些人都不上工么?”

    别地儿的气功热如何,薛老三管不了,毕竟这玩意儿,全国都热,连高层都没个说法儿。

    可若在这德江蔓延开来,兴风作浪,那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江方平察觉到薛向似乎不喜气功,如实道:“这些都是入了香教的,算是香派的正式弟子,练起功来,自然比旁人积极,有些还是其他县的,估计今晚香教在这边有活动。”

    一听入教,薛老三的眉头骤得更紧了,他最担心的就是以练功为名,妖结组织,若蔓延开来,弄不好就是邪j。

    “走,咱们也去看看这气功到底有何奇异。”

    虽说事不关已,该高高挂起,可真等撞着事儿了,薛老三依旧是那副不避让的脾性。

    “首长,这香派练气功,也就是跳跳唱唱,跟跳大神儿,没啥区别,山上露水重,咱还是赶紧下去吧。”

    江方平是个有颜色的,方才见薛向对着远处那些着杏黄衫的人看了半晌,就知道这位首长定然又是动了搅合的心思。

    实事求是的说,他江某人对这气功也是极看不入眼,全是些以讹传讹的虚诈之事,可架不住有人愿意信啊,尤其是这香派,在德江声势鼎盛,许多官宦子弟,和退休老干,都是信众,并习练之,若是薛向搅合进去,只怕又得是吃力不讨好,白白得罪人。

    戴裕彬也是伶俐人,江方平这一劝说,他就明了了,跟着道:“是啊,首长,这练气功,就是瞎比划,我家婆娘也跟着练过一段儿,压根儿没啥作用,我一巴掌过去,她脸上照样五个指印,这不,让我收拾了一顿,也就不敢跟着学了,实在是没甚好瞧的,咱还是下去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早上那章,定时定错了,万分抱歉!

第八十一章 神迹

    薛向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以为我又是去搅合事儿的?我可没那么闲,这什么香教,气功的,我才懒得管,可他们将这翠屏山做了练功道场,那可是大大不妥,届时,我这儿是开旅游公司呢,还是办气功陪练班呢,所以,我得去找那个什么香教的主持人问问。你俩要是在山上住不惯,先下去就是,明天一早再来寻我。”

    看出俩人的担忧,薛老三自不会明白以告。

    见薛向如是说,这二位自知再难劝阻,如何愿意下山,只得道同去的好,同去的好。

    墨云渐低,暮色初起,山风渐冽,却不刺人,吹在身上,极是舒服。

    眼前阶梯延续,薛老三也不用这二人引路,缀在几位穿杏黄装的信众身后,拾级而上。

    行不到半个钟头,视线陡然开阔,却是到了最高台了。

    但见西方百十米处,立着一座古庙,尽管门帘瞧出了翻新的模样,可那隆重的沧桑古意,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了的,尤其是寺庙大门前的一对黄花梨木制成的楹联,左书:迷则不觉,觉则不迷,好从大圆镜中照出本来面目;右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却自真如世界证明无上菩提;书法虽然简单,却力浸梨木肌理,透着股天真烂漫。

    薛向可是从资料上看了,这景云寺别处都无稀奇,独独这副楹联,大有来头,在民国时,还闹出过天大的风波。

    原来。此联传是唐时禅宗四祖道信所撰,民国十三年。禅宗弘法大会时,禅宗四支还为这副楹联的归属,掀起过滔天争执,听说最后被狗肉将军张昌宗抢了去,不知其中又经过了怎生波折,如今挂在了这景云寺,快半个世纪。

    薛老三盯着这佛家偈语,瞧了半晌。仿佛入定,忽听一声锣响,他的注意力方被勾转过来。

    但见古庙前的广场中央,置着一方高台,那高台宽三丈,阔三丈,四四方方。约有一米多高,高台上站着十来个红衫无袖短打扮的汉子,当中那人最是醒目,高壮的身材,光着个脑袋,浑身作金黄打扮。远远看去,就像个金人,他盘膝坐在高台中央,双手合十,闭目肃容。倒像是庙里参禅的有道高僧。

    而最奇怪的是,这金服大汉身侧。并排立着半截汉白玉菩萨,这菩萨下半截身子,栽在个硕大的矮缸里,极是怪异。

    方才响锣的就是紧挨着这金人左侧的秃顶汉子,锣声一响,广场上围台散落的六七百练功者,皆朝那高台围去。

    而这六七百人,亦非全作杏黄装打扮,而是分作三色,除去杏黄装,还有白服,以及杂服,此时,众人围台而聚,也颇有秩序,杏黄装最内,白服稍外,杂服最外,颇有些等级分明的意思。

    场中没燃电灯,只在四角,置了七八堆篝火,汹汹火焰烧得正烈,映照得场中,恍如白昼。

    却说,这六七百修炼者,朝高台围拢后,持锣的汉子,扯着嗓子,诵出一段似是而非的经文来,满场寂寂,皆肃穆聆听,便是江方平和戴裕彬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独独薛老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原来,薛老三耳力惊人,尽管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却依旧听清了经文,尤其是那四句四句词儿中,出现的“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简直扎耳朵。

    霎那间,薛老三脑海里,就浮出了个词儿“白莲教”。

    难怪他怎么看台上这帮人,怎么别扭,后世就是遍布神州的气功练习班,也不过是清晨在公共场所,弄些桩子,刀剑什么的练练,哪有这种大晚上的,躲在深山老林里搞聚集的。

    却说,“白莲教”仨字儿浮现在薛老三脑海后,他反而放了心。

    原本,他就打算要整顿德江地区的气功修炼,只不过还差个由头,毕竟,这玩意儿,中央都不禁,他要禁,难度恐怕极大,如今弄清了这香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就师出有名了。

    细说来,凡是跟神学挂钩的教派,都会玩儿两招,一是,神秘;二是,气氛;西方的教堂,无不恢弘大气是这个原因,此刻场中的汹汹篝火,寂寂深山,森森古刹,亦如是。

    值此之时,便是心有不屑者,也必然为这神秘气氛所惑,生出敬畏来。

    薛老三瞧着江方平和戴裕彬满脸铁青,眼中振怖,就知这二位为眼前景观所惑,轻轻伸掌,在二人背脊揉了揉,劲力外吐,热力瞬生,二人脸色立时好了许多,扭头冲薛向笑笑。

    薛老三方要说话,场中骤然又起了变化,先是四周的篝火,陡然熄灭,高台顶上忽然亮起一盏灼灼灯光,甚是耀眼,那盘膝而坐的金服大汉身前,多了个火盆,陡听那秃头汉子大喝一声,“请弥勒祖师显圣!”

    盆中火焰陡然猛烈,朝天上窜起米余的火苗,火苗方落,那金服大汉身上,陡然放出五彩毫芒,宛若神光。

    如此神迹,简直闻所未闻,超出想象,霎那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秃头大汉猛喝一声,“弥勒佛祖显圣,尔等岂敢无礼!”

    他一声呵罢,场中六七百人,皆拜了下去,叩头的叩头,合十的合十,人人口中俱是不停,祈祷着福报,脸上俱是虔诚。

    便连先前被薛向从这诡异、神秘气氛中,拯救回神智的江方平,戴裕彬,也再度陷了进去,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眼看着膝盖就要落地,却被薛老三伸手又拽了起来。

    “呔,哪里来得蠢汉,如此胆大妄为,弥勒佛祖降世,也敢不迎,尔等必遭果报!”

    原本,他们三人站得就远,再加上有这六七百人的人海,作为屏障,再加上灯火掩映,倒不如何显眼,可这会儿,高台之下,满场俱跪,独独薛向三位站着,可是显眼至极,高台上的秃头汉子,一眼便瞅准了三人,喝骂出声。

    “呔,哪里来的毛神,竟敢妖言惑众,知不知中央正在严打,尔等借练功之名,大搞封建迷信活动,是想以身试法?”

    薛老三这一声喝出,动静儿可比那秃头汉子大多了,场中如响了个炸雷,炸得满场妖氛都散了,不少人都惊得站起身来。

    一声喝出,薛老三大步朝高台行去,场中众人见他来势汹汹,不由自主便分出条道路,让他上前。

    秃头汉子大怒,见精心营造的气氛被薛向所破,方要招呼人直接动手,那金服大汉右侧的红衫汉子,一个错步,闪身到了那秃头汉子身侧,急速低语了几句,那秃头汉子面色一变,冷冷盯着步上前来薛老三道:“原来是吃官家饭的,可即便你是吃官家饭的,也管不到咱们结社修炼气功,锻炼体魄,保家卫国,我劝你哪里来,回哪里去,若要拿人,请你带上面文件来,若是没文件,就别破坏咱们修炼神功!”

    这秃头汉子开口前,薛向就吃了一惊,他吃惊的是,先前跟秃头汉子咬耳朵的那红衫大汉,他见过,正是那日在迎仙楼被他暗手收拾的孔霸的高个儿保镖。

    薛向哪里想到,孔霸身边的人,竟然都是这香教的核心成员。

    而这秃头汉子开口后,薛老三又讶然了,很明显,这位被那红衫汉子告知自己身份后,并不惧怕,张口就是公事公办,口气大极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升斗小民对官员的畏惧,那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显然,这位混迹香教,自觉成了气候,压根儿不怕官。

    却说,这秃头汉子开口后,不待薛老三说话,台下立时起了鼓噪的声音,骂骂咧咧,极是难听,薛向抬眼瞧去,这鼓噪出口的俱是杏黄装,此辈果然是这香教死忠。

    薛老三伸手压压,却毫不起效,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说你们在鼓噪什么,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什么气功,什么弥勒,真有本事,让我见识见识啊,若是能让我信服,我也随你们信了这香教,若是不能,你们今日就各自散去,再不得集结,另外,本人是德江行署领导,这是本人的工作证!”说着,薛向将工作证,亮了出来。

    果然,见薛向摆出了官家身份,下面的故噪声立时熄了不少,只剩几个死忠,叫嚣着让大师兄显本事,让当官的见识见识香派神功。

    按说,事已至此,秃头汉子为保自家名声,该当接下场子,可哪知道,他竟严词拒绝,直言今日是弥勒佛祖降生显圣,接迎新教众的日子,余事皆不足论,亦不足为。

    听他叼着半纯不纯的京腔说话,薛老三真是哭笑不得,而那帮身着杂服的,立时就鼓噪开了,说既然是弥勒佛祖显圣,就更该露神异本事,若是示弱,香教岂非真是徒有虚名,若真如此,他们也不入教了,练功费也得要回来。

    原来,今日的香教聚众,本就是接引大会,也就是杂服进白服,白服进杏黄装,杏黄装中,择取优秀者进红服,当然,接引是假,收费为真。(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摔碑手

    原本一场本该波澜不惊的愿者上钩的缴费大会,让薛向插了这么一杠子,立时惊了鱼儿,都不肯咬钩了。

    那秃头汉子怒极,恶狠狠地盯着薛老三,恨不得将他瞪死过去。

    说来,也不是他们香教没本领,若是换个人,那秃头汉子早就招呼着人,表演开了。

    可方才那红衫汉子,冲他耳语几句,他已经知道了那日红杉汉子的一根脚趾,就是毁在眼前这人脚下。

    红衫汉子的本事,他可是太清楚了,没加入香教前,就是青城山的大师兄,手下真有惊人艺业,可以说,在香教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论本事,当不在他之下,连红衫汉子都没在薛向面前讨得便宜,他知道自家门里的这两下子把式,未必瞒得住薛向。

    本来,这种障眼法的本事,就是欺外不瞒内,薛向既然手上有功夫,秃头汉子自忖自己这一套唬不住此人,当然,他怕的也不是唬不住此人,而是担心,薛老三当众将香教的这套把戏拆穿了,所以,他才忍着下面的鼓噪,没有硬挺着让开练。

    可秃头汉子终究低估了这羊群效应的威力,他越迟疑,鼓噪的人越多,先前只杂服们鼓噪,后来便连那白服们,也跟着嚷嚷起来,虽然言辞中,喊得皆是让大师兄出手让当官的开开眼界,可眼神儿已生出疑色。

    瞧着台下的乱象,秃头汉子心乱如麻。额头已然见汗,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那金服汉子身上渐渐黯淡的五彩毫芒,陡然一盛,霍地,他睁开眼来。

    “要见**门,须有大毅力,这位施主,你可愿承担,见识我佛无上神通的后果。”

    金服汉子嗓音铿锵。如金如石,甚是刺耳。

    他这一开口,场下嘈杂的声音,立时消失殆尽,显然,这位大师兄,在一干信众中。威信价高。

    薛老三微笑道:“愿意愿意,我正想验证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呢,你要是让我开了眼界,我也加入你们香教!”

    “首长,不可妄语!”

    江方平实在有些身心俱疲,这位首长。实在是太会招事儿了,可你招事儿就招事儿呗,嘴上能不能带个把门儿的,要是待会儿被这大师兄法术所迷,如何下场?即便是。你真想加入香教,完全可以偷偷摸摸的呀。

    薛向挥挥手。又朝高台前进几步,含笑道:“麻溜儿地演吧,我这儿还忙着呢,你要怎么配合,我怎么配合?”

    “施主切莫卖口,到时候可别后悔才是。”大师兄脸上已隐隐有了青气。

    “我说你这位同志,装神弄鬼,也得分时候,演不演啊,不演就承认骗钱,赶紧退钱,再跟我去派出所。”

    薛老三一口一个演,弄得大师兄接口不是,不接口也不是,两撇狭长的眉头,再也不能一如先前平平整整地坍着,竟被激得吊了起来。

    “你莫后悔!”大师兄双手虚掐数下,“收”了身上的神光,长身而起,喝道:“上石板豆腐,不,只要豆腐,无须石板!”

    一听大师兄报出要表演的节目,底下立时就欢腾一片,有靠近薛向的杏黄装少妇,满心的不忍,故意对身边的人大声道,“大师兄这石板豆腐,真是神技,一巴掌下朝豆腐拍下去,这豆腐完好无损,底下的石板却四分五裂!”

    她意思很明显,是提醒薛向,别妄自充能,坏了身体。毕竟,当初,又不是没有人质疑香教的,有哪个得着好的呢,这神功啊,原本就是自己亲眼所见,哪里会错呢。

    很快两块巴掌大小的豆腐块儿,就被人用餐盘,托了上来。

    大师兄接过盘子端了,凝视着薛向道:“本法师原本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无故伤残人体,奈何,今日是弥勒佛祖显圣之日,我等聚集一堂,本为共襄盛举,施主屡次捣乱,我也就不得不代弥勒佛祖,略施惩戒了。如果这位施主知难而退,我亦不会穷究,不瞒施主,本法师这石板豆腐,乃是神技,先前那位女施主说得分明,想必这位施主也听进心了,今次,是施主要验证神奇,我就不用石板,就将豆腐置于施主掌上,届时,我一掌下去,施主掌断指截,还请莫要后悔。”

    薛向摆摆手,“你哪儿那么多发废话,今儿我就配合你,我倒要看看这什么石板豆腐,有什么邪门的,哪有豆腐不破,能打断石板的,障眼法罢了,我今儿就用手代替石板了,伤了残了,算我自己打,若是你没伤着我,又怎么说,总不能说弥勒佛今天要在天庭当班,来不了了吧?”

    哈哈哈……

    薛老三说得有趣,底下立时乐成一团,便连许多铁杆杏黄装们也笑出声来。

    大师兄怒极,再不废话,伸手指了指薛向,示意他上台,薛老三假作笨拙,米余高的台子,他非伸手让人搭着,才勉强爬上去。

    他上台霎那,那大师兄的淡淡声线,就传了过来,“小子,别跟我玩这套,知道你是练家子,现在滚,还有得救,若是真不知死活,老子可不管你是当官的不是当官的,当官的喊老子神仙爷爷的可多了,到时,伤了你小子,也是白伤!”

    薛向睬也不睬他,眼睛却盯着大师兄脚下的淡黄细末,露出笑来。

    大师兄没想到薛老三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他一时竟弄不清这家伙是不是国术圈子里的了,要不然以此人能虐掉大周一根脚趾的本事,怎么也该识得摔碑手的厉害,可这家伙竟跟白痴一般,愣生生上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当官的,自己不敢下死手?别傻了,这几百人瞧着呢,今天你小子这手不废,这香教在德江就得散,就是弥勒佛祖真来了,也卖不得人情。

    “怎么,你莫不是见了真人示范,障眼法玩儿不成了,不敢演了,若真不敢演了,就自承是骗子,待会儿去了派出所,也少吃些苦头。”

    大师兄正愣神儿,薛老三已经将那块豆腐抓进了掌中,平摊在了新移到高台上的一方硬梨木条案上了,冲台下吆喝道:“大伙儿都瞧仔细啦,看看马克思是怎么打败弥勒佛的。”一声喊罢,又冲大师兄道:“神棍,来吧!”

    台下瞬间骚然,皆朝前挤来,眼看就要乱,那秃头汉子扯着嗓子喊了两句,招呼前五排蹲下,这下视线全打开了,场面才匀停住。

    没办法,眼前的场面,对这帮人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要知道大师兄以前做法,都是拍碎石板,这回可是拍人手,观赏性,刺激性,自然上了十个台阶不止,待会儿,没准儿就能看见血肉横飞。

    这帮家伙都是忠实信众,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来此聚集,即便那些杂服的,也信这香教甚深,要不然也不会上赶着缴钱入教。

    一帮人皆认为薛向完蛋定了,反倒戴裕彬,江方平这会儿不担心了,谁叫这位首长总在危急关头,有出人意表之能,这几个月,这位首长勒住命运咽喉的事儿,还干得少呢?

    再说,这二位都是文化人,压根儿就不信,人能一巴掌拍中豆腐,让豆腐不碎,反倒把豆腐底下的手掌打烂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薛老三一口一个骗,一口一个演,这会儿竟直接连神棍都喊出来了,大师兄怒极,先前还琢磨着到底使几分力合适,这会儿,一股邪火儿直冲脑门儿,屈身蹲跨,气运丹田,右手瞬间扬起,摆至最高,臂骨如拉满了的弓弦,霍地下拍,扯出了呼呼风声。

    啪!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师兄的巴掌落在了豆腐上,如此重力,可那豆腐却丝毫不见碎,台上的秃头汉子扯着脖子喊出震天价的好了。

    秃头汉子这一声好喊出,除了那位吃过薛向亏的,死死盯着薛向的大手,没出声,其余十余位皆跟着喝起采来。

    台上这么一叫好,台下也跟着欢呼起来,更有人嚷着大师兄神功盖世,香教气功无敌。

    独独戴裕彬,江方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帮人在闹什么。

    哦,难不成手拍在豆腐上,弄出点儿响动,就是神功,这也太可笑了吧,若真这样,满世界人都会神功了。

    台上台下的这帮人正欢呼的热闹,嗷的一声,台上方才发功的大师兄忽然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嚎,将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薛老三也将手从豆腐底下拿了出来,单章翻来覆去地朝台下目瞪口呆的信众们展示。

    手掌白皙修长,不说损伤,连个红印也没留下,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先前,他们见豆腐没碎,就条件反射地以为大师兄功成了!

    本来嘛,回回都是如此,再说,使那么大力气拍豆腐,豆腐没碎,可不就是说明运功到位嘛,可这会儿,先有大师兄惨嚎,再有薛老三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大败手,立时就颠覆了这帮人的既定认知。

    满场瞬间死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八十三章 板砖

    要说这大师兄亮出的手段,是石板豆腐,待仔细听了这石板豆腐的操作方法,薛老三还真有些惊讶,无他,要使出这招儿,那可真得是国术高手,非练到暗劲顶尖不能为。

    就像他当初冲击老吴家,力战张卫东,陈太忠两大化劲高手时,也曾以一招太极架,按得张卫东的拳骨塌了一块儿,而表皮丝毫无损,就与这位大师兄的摔碑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严格算来,这就是气功的初级入门功夫了,这位大师兄以这手演示气功,原也算不得骗人,可谁叫这家伙动辄以弥勒佛借法名之,以神功鼓吹之,这就是装神弄鬼,折腾他也算不得冤枉。

    再加上,这家伙心术不正,非要一击致残薛老三,薛老三焉能给他好果子?

    方才大师兄发力时,薛老三托在豆腐下的手掌,就已经摆出了太极架子里的搬拦捶,准备借力打力,所以,大师兄一招摔碑手使了多大气力,薛老三还回去的也是多大。

    倘使这大师兄不下杀机,心有恻隐,此刻也决计不会伤得如此严重。

    却说,先前,大师兄一巴掌拍下来时,满场叫好,大师兄自己也觉得定然功成,可没成想,秃头汉子等人的叫好声未落,这大师兄就发现不对了,他手掌如炸了刺一般,刺棱棱的疼。

    初始,他还能强忍住,可哪知道这扎在掌外的刺劲儿,怎么突然就活过来一般,打着螺旋劲儿,就往手掌里钻,转瞬,就是如小刀锉骨般的剧痛传来,他再也忍不住,立时就惨嚎出来。

    大师兄这一嚎,满场全傻眼了,薛老三放下豆腐,站直了身子,冲台下,朗声道:“同志们呐,看来今儿个弥勒佛还真在给玉帝老儿当班,顾不得大家伙儿啊!”

    底下依旧沉寂,丝毫无有笑声,没办法,信奉已深的盖世神功,今天陡然失灵,实在是让这些人的某种信仰有坍塌的迹象。

    薛老三也暗自吃了一惊,暗道,亏得今儿个是自己遇上了,若是让这香教继续发展下去,往后这基层组织岂不得溃烂殆尽。

    “这人身上带着邪气,乃是妖孽,兄弟们,把他轰下去……”

    秃头汉子忽然发一声喊,台上的红衫汉子齐齐围了过来,台下的十多个死忠杏黄装,也逼上前来。

    要说,这秃头汉子也是聪明人,眼下出了这等纰漏,唯一的办法,就是泼脏薛老三,外加,让其住嘴。

    泼脏,是为了给此次大师兄表演失误找借口,让薛老三住嘴,就是避免局势继续恶化。

    却说,台上台下,二十人一围上来,薛老三就吆喝着“骗人就不兴人说,还敢动粗,老子跟你们拼了”,骂着,就抄起那垫着放豆腐的瘸腿案板下的半截青砖,就迎了上去。

    啪,一板砖下去,摆着正宗形意架子的秃头汉子,一招白鹤亮翅,刚把翅膀打开,就让薛老三给拍晕过去了。

    要说这秃头汉子可是练出了暗劲的国术好手,没混这香教前,也是沧州这国术之乡的有名的好手,别说板砖了,就是大刀片子砍在脑袋上,也未必能让他一家伙失去反击力。

    可这板砖在薛老三手里,立时就成了比手榴弹还恐怖的玩意儿,当真是:一砖在手,天下我有,一家伙招呼上去,秃头汉子哼都没哼一声,就睡了下去。

    却说,薛老三一板砖下去,再不停手,一砖接一砖头地拍着,反正只要出手,必然有人倒地,连续二十多板砖下去,不管是摆国术架子的,还是拿刀枪棍棒的,就没一个能撑住一下的,便连那位惨嚎不止的大师兄,偷袭时,也挨了薛老三一下,彻底清净了。

    短短数分钟,二十条凶猛大汉,尽数被薛老三拍翻,当真是霸气测漏,有后世人见之,必赋诗赞曰: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一砖撂倒。

    一场酣战,简直是看得台下这帮人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谁也没想到香教这帮神功护体的大师兄,二师兄们,怎么就这么不经打。

    再看台上拿着板砖这人,嘴里骂骂咧咧喊着“拍死你们这帮骗子”,“老子打小就拿板砖拍人,跟老子打架,找死”,这帮信众简直信仰崩塌了。

    什么他**的神功护体啊,二十个多人,连一个拿板砖打老了架的小伙子都敌不住,屁的气功啊,就是二十多头猪,也没这么快让人撂倒的呀。

    薛老三故意选择板砖为战,且做出一副群架中常来常往的打架王姿态,就是要给这帮确有真才实学的骗子,给生生污成纯粹的骗子。

    本来嘛,秃头汉子这帮人仗着国术傍身,挟技惑人,将国术打扮成神术,如今薛老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愣生生将国术用成板砖术,将这帮人一顿狠拍,围观众人一瞧,心中如何想,不问可知:二十多人持枪拿棒,拿不住一个拿板砖的悍勇后生,这还是神功么?

    “同志们,都瞧见了吧,你们信的这什么弥勒佛祖显圣,什么神功护体,纯粹吹牛,我薛某人就一普普通通年轻汉子,也就幼时这架打得多了,这什么神功护体的香教二十多号人,连我都干不过,这神功你们还信不信?”

    明月高悬,清风阵阵,薛老三提着断了半截的板砖,长身玉立,朗声喝问,气势惊人。

    台下众人相顾无言,即便是有人心中已经彻底不信这香教了,却依旧不敢说出口,贯因还有大量的杏黄装死忠份子在场,这帮人每逢香教仪式的狂热劲儿,白服,杂服们可是看在眼里,这帮死忠不表态,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你少妖言惑众,大师兄神功盖世,我们每次都见得真真的,一定是你会妖魔邪术,害了大师兄!”

    果然,有死忠份子扯着嗓子,叱出声来。

    这人一声叱出,台下立时又跟着鼓噪起来,的确,香教在德江有如此声势,可不是一日之功,冰冻三尺,哪里是一招板砖术,就能化解的。

    篷的一声,薛向将板砖随手扔了,直直丢进了那栽着汉白玉观音像的矮缸里,拍拍手,叱道:“你们这些个同志,事实尽在眼前,你们还不信,一点障眼法就把你们骗成这样,什么脑子!你们说说,你们大师兄会什么神功,是这巴掌拍豆腐,豆腐不碎,自己手疼的神功?还是背后偷袭,一砖头被我拍昏的绝神功?笑话!”

    当下鼓噪的那杏黄装汉子,已经走到高台最前端,恨声道:“少他**胡扯,大师兄会的神通多着呢,方才的神光护体,你又不是没见着,这不是神功,是什么!”

    听了这汉子一声喊,底下的鼓噪声又大了起来,不少动摇了心念的信众们想到那神光,立马又生出了悔意,后悔不该轻信人言,怀疑大师兄的绝顶神通。

    薛向笑道:“就这个,就这给身上弄个光圈,也叫神功,我若是也能让自己身上生出光圈,那我是不是也会神功了。”

    “胡说八道,誓死护教!”

    那汉子一声喊出,底下俱是应和声,立时这帮游兵散勇又有集结成势的征兆。

    这回薛老三却不出声阻拦了,伸手撩旺了那大师兄先前盘坐之地前方的火盆,又转身折到大师兄身侧翻拣数下,扯出个小袋儿,复又折回,盘膝在大师兄先前坐的位置坐了,双手合十,阖目肃容,忽地,大喝一声:“有请弥勒佛祖显圣!”

    紧接着,左手急撒,火盆里橙黄的火焰,陡然化作幽蓝,火苗瞬间上窜一米多高,火苗方矮下,薛老三的身上竟现出一道淡淡的光晕,朦胧神秘。

    先前,薛老三动作时,台下这帮人鼓噪越来越急,已有打上台来之势,可当火苗窜起来的时候,鼓噪声嘎然而止,待薛老三身上浮现出“神光”,更有不少人跪了下来,可跪下来没多久,忽又想起,台上坐着的不是大师兄啊,怎么他也请下了弥勒佛祖。

    “起来,起来,可别拜我,我可是信马克思的,跟弥勒佛祖向来没交情。”

    说着,薛老三站起身来,冲台下众人喊道:“你们一定好奇,我怎么也能有神光护体吧?”

    他话音方落,领头的杏黄装汉子又挥手叫了,“不对,不对,你这不是神光,大师兄的神光是五彩,你的颜色不对,你是妖孽,妖孽!”

    “蠢货!”

    薛老三一身骂出,错步到了大师兄身前,劈手扯下大师兄身上的金服,快步折回原地。

    这回,他不故弄玄虚,从那自大师兄腰里扯来的金黄色小袋儿,掏出一捧淡黄的粉末,朝那火焰上一撒,蓝汪汪的火苗陡然窜起米高,待火苗矮下后,他撑起那金服,侧过身子,让身后那杆子上的灯光打来,顿时,那金服上浮现五色光晕,耀眼夺目,神秘如仙。

    满场再度恢复到了死寂,咔嚓一下,什么东西,同时在所有信众中,倒塌下来。

第八十四章 破教

    薛向叹口气道:“现在都知道这神光是怎么回事儿了嘛,就是弄盆火,然后用松香沫子,在空气里烧出浮尘,届时,这火盆里的黄光,和这杆子上的白光,透过浮尘,交相辉映,打在这特制的金色衣服上,就生出了五色光晕,你们也不想想,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篝火照明就行了,他为什么还费了老鼻子劲儿,弄出这个发白光的灯泡来,如果能想到这儿,就该看出破绽,再说,那大师兄干嘛每次喊弥勒佛祖显圣时,要挥下手啊,难不成,他不挥手,弥勒佛祖还耍矫情,不肯来?他这就是借着个挥手的动作,洒出松香沫啊,你们要是喜欢亲近弥勒佛祖,回去都照着这个练,保准弥勒佛祖天天显圣。”

    薛老三不愧是薛老三,其实,他当时尽管认定是障眼法,却也没窥破这神光的破绽,只是根据这神光的现象,猜到了是物理学上的光影运用,尔后,蹿上高台,闻到了淡淡的松香味儿,又在台上细细寻觅了一圈,发现了那淡黄色的松香沫儿,一切谜团就迎刃而解了。

    说来,他教训这帮人不会观察,也不过是挟气而言。

    毕竟,愿意信这鬼神的,首先就是心里有鬼神在,再加上气氛一渲染,早就失去了判断力,若再见着人家耍弄两下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把戏,立时,就误认为神迹,这也纯属正常。

    就拿早先年传的鬼火一样,说什么有人夏天过坟地,遇上鬼吹火,被追了几十里地,狼狈不堪,险些没回来。

    这事儿传开了,先有人不信,跟着去验证,果然也是如此遭遇,渐渐着那块坟地就成了禁地,没人敢去了。

    可后来科学昌明,就是十多岁的初中小儿,也能解释这个现象。

    无非是人的尸骨含磷,下雨后,就极易形成磷化氢,是种极轻的气体,极易自燃,夏天原本就温度高,逢到这磷化氢自燃,立时就作了鬼火,且你越跑,越带动气流,这鬼火就顺着气流飘飞,可不就追上来了嘛。

    却说,薛老三解释了这神光,台下久久无人言语,最后,不知谁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那这净水观音又是怎么回事儿,这观音我可是天天拜,几乎每天都自动长高,若你能说通这个,我就再也不信这什么香教了。”

    薛向微微一笑,对下面这“捧哏儿”真是极为满意,即使这位不问,他也准备分说这缸栽观音了。

    其实,他一上来,就知道这跟那位大师兄并排而立的观音像有怪异,要不然哪有把观音缸在盆里的。

    却说,闻听太下发问,薛老三也不言语,蹲身抱起那矮缸,啪的一声脆响,就摔在了地上,缸碎土溅,汉白玉观音也断了脑袋。

    不待台下骚然,薛老三伸脚踏散了土堆,伸手就抓起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搁在了灯泡底下,“都看看,都看看,都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豆芽!就是咱们平常吃的豆芽,你们以为这净水观音干嘛天天长个儿?这就是先往这缸里埋点儿豆子,每天给这缸里浇水,这豆子遇水发了芽,可不就把这观音给顶起来了嘛!不信的,回家可以试试!”

    说来薛老三发现这豆芽,也非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他料定这缸中必有诡异,先前丢弃那半块板砖时,故意选中这缸,看似随手一扔,其实,乃是使了暗劲儿,在缸底砸下个大坑,立时,就露出里面的豆芽了,见了这玩意儿,即使下面那位不说什么净水观音,每天看这观音长个儿,薛老三也能推算出这帮家伙是如何惑人的。

    瞅见那白生生的豆芽,谁还会不信薛向分说的道理。

    别的道理,这些文化不高的乡民或许难明,可这豆子发芽的劲儿,这帮人实在太清楚了,别说这个,就是平常给草科儿压块砖头,没多久,这砖头都能被草顶开。

    两个谜团解决开了,大师兄这位明明真会气功的大师,愣生生被薛老三栽成了毫无真才实学的神棍。

    此刻,台下这帮香教的信众,心中的信仰完全崩塌了,便是心念最坚定的杏黄装们,在铁一般的事实横在眼前,也实在是给自己找不到继续信奉下去的理由。

    薛老三扔了手里的豆芽,拍拍手道:“我说同志们,咱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的教育,就该知道,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神佛。若真有神佛,那该是大爱无私的,不会因为你们祭拜,就多给你们庇护,若神佛也因为你们烧香供奉,就多照应着你点儿,那跟收钱办事儿的贪官有啥俩样?好啦,我说真要信神佛,不如信自己,幸福生活,还得靠你们的双手来创造,与其有时间祭拜神佛,修炼神功,不如多侍弄侍弄家里的田地,与其把辛苦挣来的钱,给这帮骗子缴劳什子会费,不如给家里的娃,多买两斤肉,补补身体……”

    薛老三还待长篇大论的做最后总结,台下的教众们顿时沸腾了。

    你道怎的?原来,这帮人全反应过来了,自己可被这香教没少骗,这什么入会费还是小头儿,这练功的服装费,培训费,火纸,香烛,可是没少花啊。

    如今,这帮骗子倒台了,可自己被骗的钱可不能黄了。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利益永远最大,在弥勒佛没了踪影后,这人民币自然又重新成了这帮人的信仰!

    霎那间,台下乱作一团,有操爹骂娘的,有冲上来揍昏睡不醒的大师兄等人的,还有攀扯带自己入教的杏黄装邻居扯皮的,简直是乱世纷纷。

    吵着,闹着,不知谁喊了一声“台上的是行署领导,是他戳穿了骗局,咱们这钱可得落在他身上,他不管谁管”,台下的争吵嘎然而止,齐齐奔着薛老三来了,围着薛老三是哭天抢地地吵吵,非要他做主不行。

    台下的戴裕彬,江方平看着先前还气定神闲,翩然如神的首长,这会儿被这帮教民逼得愁眉苦脸,手足无措,心中俱腾起莫名的快意,均暗道,叫您还搅合事儿,这下黏上了吧!

    …………………………

    “薛向同志,我看你是闲的,我叫你赶紧组织材料,准备三天后的省城招商业协会,你居然去抓那些练气功的,我请问你的工作到底还有没有重心,还有没有主次……”

    今天一大早,薛向刚把三斤包子吞下肚,宋昆就找上门了,说孔专员有请。

    果然,他这边刚上门,孔凡高就拍着桌子,喷开了。

    其实,进门前,薛老三就有了心里准备,谁叫这次的香教覆灭,又跟那位孔大公子扯上关系了呢。

    原来,两天前的晚上,薛向将大师兄那帮香教的核心弄趴下后,那帮教众就把要回损失费的事儿,缠到了薛老三身上。

    这个麻烦,薛老三再蠢也不会惹,他可听说香教蔓延德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这背后牵连了多少人,他只负责捅娄子,补篓子的事儿,自然有人接,要不然,他真接过去了,别人说不得还得埋怨他。

    果然,当日他用大而化之的语言稳定群众后,次日,傅处长就善解人意地将担子接了过去。

    这一调查,可吓了众人一跳,这个香教,短短两年功夫,竟然敛财钱财高达数十万,其中高级教众,竟有七个重刑犯。

    如此,算是揭开了个惊天大案,闹腾德江沸沸扬扬,后来消息传到省里,由李天明上报了公安部。

    薛向原以为,出了这种恶性案件,公安部会将气功组织作为非法组织打压,熟料,他还是低估了如今气功在某些大佬心中的影响力,结果,公安部只下了个严禁非法结社的文件,这香教事件就在蜀中内部消化了。

    而薛老三知道孔凡高召唤自己来,会开喷,乃是因为他儿子孔霸,又跟这香教扯上了关系,听说还是核心教众,只是没有确凿证据,而如今傅处长正在深挖此事。

    又因为,孔凡高借助王胜利行贿一事,在周道虔处,给他薛老三下了烂药,如此,俩人失去了和解的机会。

    就这么着,傅处长深挖孔霸,作为孔霸老子,孔凡高没办法跟傅处长下手,只好拎过薛老三出气。

    县官不如现管,薛老三又再次默念了这句话,心里却是毫无负重,姓孔的愿意费口水,尽管费去就是。

    “……薛向,我希望你搞清楚这次旅游局招商,对咱们德江的重要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梅山,银山等兄弟行署,早就运作开了,相比这些兄弟行署,咱们在旅游资源上,原本就有不足,还不笨鸟先飞,难不成想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吃灰!我告诉你,这件事关系到五百万德安儿女未来的生活质量,说的大点儿,关系到咱们德江,将来在省里的经济排名,这件事有多严重,现在你总该拎清楚了吧。”

第八十五章 阳谋

    孔凡高拍着桌子,说得气势汹汹,他原本就是个人风格浓郁的领导,也深懂情绪运用之妙,时而平静如海,时而平静若雷,极有手腕。

    可他这三板斧,薛老三早领教过了,立马给孔某人来了个“你强由你强,清风拂山岗,你横由你横,明月照大江”,这会儿,他就自动过滤了孔凡高的喷头,只认真体味孔凡高这多变的领导风格。

    见薛向站直了身子,闭唇定睛,看似做洗耳恭听状,可脸上始终没半分惶恐,孔凡高不禁有些气馁,对眼前这人,他发现自己那些用在别人身上无所不灵的招数,却浑然无用。

    就像此刻,若是换了个人,早被他这番作势,给吓傻了,骂呆了,可偏偏眼前这人跟没事儿人一般,反倒让他孔某人拍麻了手,吼劈了嗓子。

    “……行了,我说的话,希望你听进去,到时,若做不出成绩,辜负了五百万德江儿女,后果自负,你先下去忙吧。”

    说着,孔凡高没好气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

    薛老三一言不发,调转身子,缓步去了。

    回到办公室,薛老三没有理睬戴裕彬送来的那份体委新呈报的关于体校军事化管理的文件,反倒是抱了茶杯,踱步到了窗前,对着窗外的瘦溪,一口一口地抿着这极品大红袍,心中却盘算开了,孔凡高今次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要说,单为了出口恶气,痛快痛快嘴,绝对是无稽之谈,经过这么多事儿,薛老三才不会将这位“面带猪相,心中嘹亮”的孔专员,当作简单人物呢。

    “难道这家伙,真想借助旅游招商的事儿,来寻自己的错漏?”

    薛向陡然浮起不好的预感,咽下一口茶水,冲正伏在办公桌的上整理文件戴裕彬道,“裕彬,你帮我到行署办,看看有没有这次特区赴省城招商团的资料过来,办完这事儿,你再顺道着帮我打听打听,这次省城招商,梅山地区和银山地区,到底是哪位领导牵头。”

    戴裕彬应承一声,便快步行了出去,半个小时后,才折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首长,这是此次赴省城参加招商业协会的特区公司的名单,以及各个公司的大致资本情况,和经营情况,您过目。”

    薛向接过文件,笑道:“去得够久的啊,行署办离我办公室没几步路吧,是张秘书长太热情?”

    戴裕彬道:“是的,张秘书长听说我来拿这份资料,亲自帮着找了许久才找着,最后,还拉着我的手,说了半天,说这份文件,他早该亲自给您送来了,就因为他那一堆事儿,忙得都昏了头,所以,让我千万给您道歉。”

    “呵呵,张秘书长可不是忙嘛。”

    薛老三端着茶杯,咕噜了一大口,心中已然对这位张秘书长动了杀机。

    他倒非是小肚鸡肠,计较以前的事儿,而是此人卡在行署办这个上传下达的核心位置,若要动些手脚,为难他薛某人,实在是防不胜防。

    就拿今次之事来说,明明是他薛老三负责此次德江赴省城招引旅游投资事宜,可关于有哪些特区公司赴蜀的重要资料,这位张秘书长硬生生给卡了这么久,若非他薛某人想起来,只怕姓张的就会当就没这事儿发生。

    戴裕彬自然知道薛向窝火,赶紧又汇报了另一个消息,“首长,您让我打听梅山和银山两地赴省城的带队领导,由于我在那两个地方没什么熟人,所以,就擅自做主,把这个情况跟方平主任讲了,是方平主任费了心思,才从梅山,银山那边弄来了消息。”

    “是这样的,此次各地区赴蜀中,参加招商业协会,是省里统一运筹的,为了避免各兄弟地区盲目竞争,胡子眉毛一把抓,省里给各地区的引资范围都圈了圈,要各地区根据本地区的特色,有范围,有意识,有对象的定点攻关,引资,比如广安这煤黑子,只准招引矿产资源类投资商,宜州这酒缸,就专攻白酒制造,最好打响宜州的拳头产品五粮液。”

    “咱们德江,按说也是资源类地区,奈何各种资源都太分散,均衡,再加上省里有意识地避免盲目竞争,所以这次就没划定咱们为资源类地区,又因为咱们德江的yu女峰,翠屏山,云锦湖,也是有名的风景胜地,所以,咱们这次就跟梅山地区,银山地区,一起成了旅游资源类招投地区。

    “不过,首长,就我个人看来,我是不看好咱们此次招商之行的,毕竟梅山和银山都是有名的旅游胜地,咱们的yu女峰,翠屏山,云锦湖,虽然不错,但相比梅山的文化名人苏东坡标注的梅山文化,和银山那座世界第一的银山大佛,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戴裕彬心细如发,薛向刚漏出点儿话缝儿,他就知道薛向在考量什么,不仅要来了资料,还额外弄来了这么多情报。

    果然,薛老三越听眉头越紧皱,良久,方笑道:“你倒是说了不少,关键问题还没回答呢,我问你,梅山和银山都是谁带队?”

    戴裕彬一拍额头,“您瞧我这急性,梅山带队去的是地委一号孙书记,银山带队的是行署一号王专员。”

    “哦,知道了,辛苦了,裕彬,你去帮忙。”

    薛向招呼一句,不待戴裕彬应承,便抱了硕大的茶杯,又踱步到了窗前。

    事已至此,薛老三哪里还不明白孔凡高今天叫自己过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脾气,分明就是给自己打预防针,准确地说,是设置好了套子,让自己钻呢。

    明摆着,招商引资,在改革开放越发深入的当下,越来越成为考评官员政绩的关键点,哪个地区的首脑不是当一等一的大事儿来抓,这点光看银山,梅山两地对此次招商业协会派出地区首脑出席,便是明证。

    独独这德江,派出的是他这个连行署傅专员都没挂上的正处级干部,岂非奇哉怪也,难不成天上掉馅饼,真砸薛老三头上了,这立功的事儿,单单让他拣着呢?

    当然不是!

    而是省里在圈定了各地区的主攻方向后,德江不能在资源等门类上发力,也就只有走旅游这条路。

    可偏偏整个蜀中,谁不知道银山和梅山,都各有著名的景点,这德江要和这俩地儿比较旅游资源,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

    正因为是必败的局面,德江方面才没谁愿意去自取屈辱,结果,这糟心事儿,自然就落在他薛老三手里了。

    单是糟心事儿,这还罢了,摆明了,姓孔的这是要借势生事儿。

    他今天找薛向,反复说什么薛向抓不住工作重心,不专心旅游局招商工作,无非是给薛老三栽上个不实心任事的帽子,紧接着又极言,此次招商对德江五百万儿女的重要性,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招商失败,就别怪老子办你。

    一言蔽之,孔凡高翻来覆去跟薛向说的,就一句话——老“勿谓言之不预”!

    孔凡高先前折腾这一套,落脚点就是在这个“预”字上,他是静等薛老三失败了,好光明正大的出手。

    此乃阳谋,看见是套儿,薛老三还不能不钻,谁叫他是分管旅游口的呢。

    由此也说明了,这得罪现管,可真是其害无穷。

    薛老三这会儿,端着杯子,踱步窗前,心中也是苦笑连连,暗叹,自己这宦途可真是处处遇难,步步该灾。

    感叹归感叹,薛老三倒也没烧心,谁叫他这短短六七年的宦海浮沉,遇到的艰难险阻,必寻常人一辈子还多,眼下这点困难,才哪儿到哪儿。

    摆摆头,驱走烦恼,薛老三安静地品茶,举目望远。

    因着西边是yu女峰,那处有瀑布奔腾,景致最盛,每次驻足窗边,薛老三的视线,总免不了朝那处瞧去。

    这会儿,正是清晨,山间雾气蒸腾,远处那条玉龙,奔腾而下,卷起滔天巨*,冲得那蒙蒙雾气,不住上浮,裹着淡淡的阳光,幻化出一道道朦胧的巨影,迫而察之,久久凝视,那巨影,一团团,一块块,居然各具异象,或如白象卷鼻,或像果老骑驴,又似群臣上殿,亦有巨犬啸月,千变万化,蔚为壮观,简直就像看一个超大屏幕的科幻大片。

    瞧着瞧着,薛老三的嘴角忽然拽起,渐渐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竟哈哈笑出声来。

    戴裕彬惊骇莫名,不待出口问询,抢进门来的江方平先开了口,“首长,想到什么美事儿了,怎么乐成这样?”

    薛老三扭过头来,笑道:“是方平啊,走,咱们今天去云锦湖,瞧完了,再麻溜儿地赶回来,我这儿还有急事儿呢。”

    江方平道:“首长,云锦湖怕是去不成了,我刚得了消息,那边又闹腾起来了,上千人啸聚,袁专员刚赶过去了。”

    “怎么回事儿?”

    “听说还是为了争这云锦湖水域的事儿,叫我说,云锦湖这个乱法儿,咱就是考察出了成果,这旅游资源还是开发不出来,那地儿实在是个是非之地,隔三差五地就闹,谁敢去那儿旅游。”

第八十六章 秘手

    薛向知道,江方平说的虽然是气话,却也不失为实话。高品质更新就在

    这云锦湖,早在当初下县乡,找那些小企业讨债时,他就微服私访去过,正好碰上群众们聚集,还远远见了被上千人围堵的周道虔一眼。

    所以,对于这云锦湖,薛向印象颇深,也确实如江方平所说,的确不是个发展旅游的好地方。

    好在,这翠屏山和玉女峰珠玉相连,若打理好,已有十分气象,再加上,他方才伫立窗前,观云生涛灭,陡然起了绝大的灵感,自忖,便是没有这云锦湖,德江的旅游开发,只怕已有了八分可为。

    一念及此,他笑着道:“那咱们今儿个就不去云锦湖了,再赴玉女峰!”

    “再去玉女峰?首长,您这是……”

    戴裕彬险些脱口而出,您这是逛山林子,吃野味,上瘾头了吧,亏得他及时住了嘴。

    薛向摆摆手,“瞎想什么呢,我真有那么闲?你俩凑过来。”说着,冲二人招招手,待二人靠拢过来,他沉声低语了几句。

    江方平猛地抬头,“首长,您这是要干嘛,没见过这样干的啊,这恐怕太折腾了吧?”

    薛向微微一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江主任也清楚,那可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出奇制胜,就等着被动挨打吧。高品质更新”

    江方平不听薛向的理由,他只注意薛向的态度,此刻。首长连江主任都叫出来了,他一个激灵,急道:“坚决贯彻首长指示,只是您要得太急,咱们只有三天时间了,我估计够戗。”

    “放心,我心里早有谱儿了,咱们分头行动,方平,你去召唤人。动静儿尽量小些。我和裕彬先带足后勤装备赶过去,这三天就是不下山,也得把这事儿落实了。”

    ……………………

    时入初秋,暑气是一日减似一日。清晨起来。着单衣。已有了冷意,这天一早,四马路十字口一侧。停了两辆吉普车,五六位西装革履的男女,在离车不远的老榆钱树下站了说话,脚下俱是不停地踱动,显然有些焦躁。

    不看这几位满脸官相,和这身体面的行头,单看这两辆吉普车,不仅能辨出这几位是官家人,还能辨出这几位出自何处。

    原来,这年月,私家车远没大行于世,普通商人即便是有钱,想弄辆车,也得找单位挂靠车牌,如此一来,想从车牌辨出单位,实在不难。

    前边那俩5开头的,是旅游局的,后边那俩t开头的,是黑水县政府的。

    如此,这两拨人的身份便明了了,不错,正是此次德江赴省城招商团的成员。高品质更新就在

    旅游局这边,由局长严宽带队,黑水县政府,则派出了常务副县长徐吉利领衔。

    虽说招商会明天才开始,可省里的要求,是今天就得赶过去报到,且还定死了时间,十一点半前,在宝龙酒店集合点名。

    可如今,都快八点半了,德江招商团还不得成行,究其根源,是因为这招商团的团长德江行署专员助理薛向同志,还未赶到。

    “徐县长,要不你到那边的公用电话亭,给薛专员办公室去个电话问问,负责这次招商大会的省府办,可是不等人啊。”

    说话的是严宽严大局长,这会儿,就属他心焦,一边盯着手上那块新买的梅花表,一边踢踏着牛皮鞋,转得额头已然见汗。

    “再等等,再等等嘛,今天这么大的事儿,薛专员肯定心中有数的,严局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徐吉利五十六七岁了,虽然是常务副县长,却基本是最后一站了,可谓无欲无求,要不然今次,赴省城招商,他也不会主动请缨,来扛这口注定的大黑锅,为的无非是在班子里,攒下几分情分,给晚辈们铺路。

    既然注定要抗黑锅,徐县长自然不愿节外生枝,再招惹那活土匪,免得连退休,也不得消停。

    说来,事到如今,谁都知道德江的这个招商团,此次去省城,就是打酱油的,就因为注定了结果不好,这次出行,多少就有了那么点儿易水悲歌的味道。

    严宽指使不动徐吉利,转动不停的脚步,迈动地越发迅疾起来了,他确实焦躁,不,简直就是焦虑。

    谁叫他和那位活土匪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呢,当初被这活土匪惊吓的,在数百人的会场上,愣生生讲了个“雷锋没有死”的笑话,流传德江不说,更有跨出蜀中,迈向全国的势。

    如此,就已经让严局长对那位活土匪的敬畏多了三分,再加上,此人一举撂翻敢跟他叫板的夏邑夏大主任,严局长这敬畏陡然又从三分瞬间满格。

    如今,若不是职责职责所系,打死他也不愿跟这活土匪搅合在一块儿。

    眼瞅着日头越升越高,严宽狠很一跺脚,便朝右边的电话亭行去,拼着挨顿骂,也得催催了,总比晚点了,吃省里的排头好。

    不曾想,严局长刚迈开腿,没行几步,随行的秘书小高就招呼开了,“局长,薛专员来了,薛专员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西边大街上,一个身材高大,戴着黑框眼镜儿的年轻人,急步而来,看了这标准装束,以及紧随其后的文质彬彬的戴秘书,这年轻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薛专员。

    “薛专员,您好,您好,怎么走着来的……”

    严局长原本身在最后,却愣生生抢在最前面,迎上了薛向,不曾想,他一句话不曾说完,便惊住了,这位薛专员这身打扮,实在是太那啥了。

    原来,薛向的打扮也挺正常,标准的干部装扮,白衬衣配黑西裤。

    可偏偏这白衬衣上,这儿绿一块,那儿红一块儿,黑西裤上跟着布满了青痕,简直快成了戏服。

    今天去的可是省城,来往,相见的都是大人物,说句不好听的,论配置,原本就属德江行署的招商团最寒酸,这领头的团长,还弄出这幅打扮,难不成此去,真是唱戏,给人笑话的么?

    严局长住了嘴,其他几位迎上前来,也瞧得目瞪口呆。

    薛老三心思通透,笑道:“我刚从外边赶回来,走得匆忙,这衣服就没来得及换,待会儿,去了省城,我就近买一件换上就是,你们就别大眼瞪小眼了,赶紧上车吧,另外,我的车半道上出故障了,今儿,我就打个顺风车,跟大伙儿挤挤,赶紧着开动吧。”(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ps:ps:大**快来了,今天有急事儿,暂时就只有这么多了,实在抱歉。

第八十七章 逐车

    一路狂飙突进,堪堪在十一点十分的时候,薛向一行终于赶到了宝龙酒店。

    说来也巧,他们前脚刚到,后脚,负责主持此次招商会的蜀中省政府办公厅副秘书长,常务副主任高要真,就带着大部队到了,开始核查报到情况,以及安排住宿。

    今次招商会,是蜀中省省长蒋天生费了老大力气,走通了中央线路,才拉回来的,所以,接待规格就拔得相当高,整座宝龙酒店,直接就停直了对外营业。

    完成报到后,薛向一行,就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被安排在了一楼最左侧的三间客房。

    当时,工作人员一说完房间,严局长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这宝龙酒店,他可是常来常往,自然知道这几间房所处之地,乃是宝龙最差的位置。

    本来,严局长还想发作一把官僚气,跟工作人员理论理论,转而想到,今日的宝龙酒店中,可不就是他们德江招商团配置最低,最没地位嘛,分到最差的房间,乃是理所当然,合了官场上处处讲排名,论地位的老规矩。

    三间房,八个人,两女六男,自然呈二三三分布,两位女同志一间,其余六位,三三而居,最是合适。

    薛向和戴裕彬自然不会分开,领导哪有离得开秘书伺候的,如此一来,薛老三所得的房间,就应该还配过来一人。

    按常理度之,能跟领导同室而居。可是和领导拉近关系的绝佳时机,下属该你争我抢,打个头破血流。

    可轮到薛老三这儿,那严局长和徐县长,简直就似君子国出来的,好一番你谦我让,直谦让得让薛专员黑了脸,丢下句“你们四个挤”,就转进房去。

    进得房来,细细扫描了一圈儿。薛老三很是满意。虽然空间不大,但布置得清洁雅致,尤其是后窗紧邻着花圃,方推开窗子。淡淡的栀子花香随风而入。沁人心脾。

    这三天。忙着在山里折腾,薛老三压根儿不曾好好休息过,此刻。闻着这淡淡花香,抚着这喧软大床,困意袭来,立时便将身子投上床去,欲寻周公去也。

    熟料,他方倒下,刚在里间放好行李的戴裕彬便追到了床边,“首长,这会儿可不能睡,您还得买衣服去呢,估摸着下午省府办还有宣讲会,您这一身可不成啊!”

    薛向这才想到,自个儿身上还穿着戴裕彬的列宁装呢。

    原来,方才赶得急,到地头时,已经来不及去服装店选购衣物了,没奈何,薛向只好将戴裕彬的列宁装穿在外面,勉强应付了先前的报到。

    薛向叹口气,便下了床,“得,我这劳碌命是没得睡了,你好好歇会儿,这几天,你跟着跑上跑下,不比我轻松,好好睡一觉吧,我自个儿出去寻摸就成,午饭就别等我了,我在外面对付一口。”

    戴裕彬哪里肯让薛向一个人出去,这秘书再累,也没有领导没歇,自己先躺的道理。

    薛向挥手止住戴裕彬的滔滔不绝,“你小子别跟方平学,别有福不享,跟我这儿遭罪,赶紧歇吧,这锦官市我可是来过几次,不会走丢,再说,我一大老爷们儿买个衣服,身边再跟个大老爷们儿,这算怎么回事儿嘛!”

    戴裕彬尴尬笑笑,便住了嘴巴。

    出得宝龙酒店,薛老三也不朝就近的站牌寻去,而是信步东行,搜索着服装店。

    因为,宝龙酒店濒临人民广场,几乎不用想,便知此地便是人口稠密,商业繁盛之地。

    果然,绕着广场寻了一圈,各式服装店,餐馆,瞅见一堆。

    奈何,薛老三运气不佳,所进的服装店,要么是经营女装,童装,要么是休闲装,他想要的工作装,一时却是难寻。

    终于,在他失望地进入第五家服装店后,目标这才清晰,少妇店主热情地向他推荐了人民广场南路的万盛百货商城。

    薛老三溜溜转了半个多小时,瞅瞅钟点儿,知道这午饭,怕是没时间吃了,便沿街寻了个包子铺,要了十笼小笼包,用方便袋装了,边山吃海嚼,边朝南边寻去。

    一袋包子堪堪告罄,薛老三终于到了南大街,再跨到街那边,便是百货商城。

    瞅瞅袋里的最后的几个包子,薛老三便放慢了脚步,边吃边横着朝左近的垃圾桶绕去。

    熟料,他刚行几步,便传来惊天的发动机轰鸣声,抬头看去,前方一辆绿漆偏三轮,风驰电掣地朝这边驶来,令人惊叹的是,这偏三轮的驾驶员,竟是位女郎,短发小脸,浑身精悍,边疯狂驾着车,边不时扯着嗓子回头大喊“有种就继续追”。

    她身后,坐着个蝙蝠衫女郎,亦是哼哼哈哈,吆喝不已,手里还持了根两米多长的竹竿,不住挥舞。

    那偏三轮的跨斗里,还坐着个老妇人,双手死死抓着前杠,嘴角紧闭,脸色惨白,更让薛老三惊奇的是,这老妇人,他还认识,正是卫美人的姑妈。

    如此一幕,实在是让薛老三匪夷所思,若非如今正逢严打,他几要怀疑这卫阿姨,是不是遭遇了绑架。

    薛老三正疑惑间,南面拐角处,又蹿出一辆颇为怪异的吉普车。

    说其怪异,乃是因这辆吉普车,简直就是才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一般,车顶上,搭着一堆白花花的小孩儿尿布,泛黄的卫生纸,车前窗上,贴着几根早已**发霉的香蕉皮,车身上也是无一处不脏。

    可就是这样,这吉普车的发动机轰鸣声,比之眼前的这辆偏三轮,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远地听上去,他几乎怀疑那吉普车再加速下去,会不会就地散了架。

    吉普车来速极快,眨眼就到了近前,前方的偏三轮左转,它便也左转,偏三轮右偏,它也右偏,看模样,竟似在追逐前面的这辆偏三轮。

    薛老三正瞧得目瞪口呆,那辆偏三轮竟直奔他前方的垃圾桶来了,瞬间,车速提到最高,坐在后座上的蝙蝠衫女郎,像是冲刺的奇兵一般,双手紧紧握住竹竿,对准了垃圾桶。

    吉普车秒过垃圾桶瞬间,竹竿准准戳中了半人高的薄铁皮铸就的垃圾桶。

    霎那间,那垃圾桶倾斜欲倒,后边的吉普车紧随而至,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后,直直撞在了垃圾桶上。

    垃圾桶受力,被卷上了车前箱,吐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垃圾后,方才远远地滚了出去。

    “王老九,想追本小姐,再练个十年,现在嘛,先跟本小姐车屁股后头吃灰去吧!”

    说着,那驾驶偏三轮的短发女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竟驾着偏三轮折回到吉普车身侧,冲吉普车窗,挤眉弄眼吐舌,扮着鬼脸,小模样俏皮极了。

    就在这短发女郎得意到不行之际,吉普车窗忽然打开,霍地,伸出一把银色的五四手枪来。

    银色的烤漆,在金黄的阳光下,发散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乌洞洞的枪口,似乎能喷洒强力胶水,方伸出来,短发女郎的笑脸儿就凝固住了。

    嗵的一声响,吉普车的大门被踢开了,步下个寸头胖子,一身黑色风衣,斜叼着明明灭灭的香烟。

    那把银色的五四被他顺势收进了风衣袖口,只露出乌洞洞的枪口,盯着那短发女郎,横肉抖动,狞笑不已,“跑啊,接着跑啊,看看是你的车快,还是爷爷的枪快。”

    那短发女郎,平素胆大妄为,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呆了,倒是卫阿姨经过大场面,从跨斗里站起身来,指着风衣胖子,叱道,“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你敢拿枪指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反了你了!”

    那风衣胖子猛吸一口烟,将烟蒂狠很吐在地上,伸脚踏灭,哼道:“少他妈的咋呼,老宋要是在,老子说不得还给你这个面子,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一声骂罢,那风衣胖子瞪着倒三角眼,狠很一扫短发女郎,“小骚娘们儿,还不给老子滚下来,信不信老子在你身上钻个眼儿。”

    短发女郎再没了方才的意气飞扬,小脸儿惨白,闻声却是不动,只骑在摩托上瑟瑟发抖,那模样像极了小家伙扮可怜,瞧得薛老三一阵恍惚。

    “你,你……”

    卫阿姨爬下跨斗,鼓着眼睛,胸膛气得不住起伏,她是惊怒交集,想老宋没死前,整个蜀中省,谁敢这么跟他讲话,这老宋才走没两年,随便一个二世祖,就敢当着她的面拔枪,卫阿姨简直要憋闷疯了。

    “草,他妈还真不识抬举,要老子来请是吧!“

    风衣胖子睬也不睬卫阿姨,说话儿,径直朝偏三轮行去,老远就恶狠狠地张牙舞爪开了。

    卫阿姨伸手要来拦他,风衣胖子狠很一抬枪口,吓得卫阿姨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一步,便让风衣胖子欺上前来。

    瞅见风衣胖子寻来,偏三轮上的俩女郎,早吓呆了,压根儿不敢动作。

    “操尼玛的,叫你狂!”

    到得近前,风衣胖子伸手就朝短发女郎的头发抓来。

    一把抓实,风衣胖子却觉得不对味儿,这头发怎么如此粗壮,软和,定睛一看,抓住的哪里是头发,分明是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八十八章 姐夫

    “薛向!”

    卫阿姨欢快地叫了一声,忽地想到这风衣胖子手中有枪,急道:“薛向,你小心,他袖子里藏了手枪。”

    卫阿姨话音方落,那风衣胖子倒转了枪柄,就朝薛向后脑勺砸了过来,“草尼玛的,活腻味了,敢管老子的闲事儿!”

    “啊!”

    卫阿姨惊声叫出,慌忙拿手捂了眼睛,生怕看到薛向头破血流的惨样儿。

    不曾想,不待卫阿姨一声叫喊落定,场中又起了凄厉的惨嚎。

    卫阿姨再睁开眼时,却见那风衣胖子竟单腿跪在了地上,那砸过去的右手的手腕,被薛向伸手握住,那把银色的手枪已然跌落在地,整个儿造型,就好似捧了躲献花,向心爱女孩求婚失败的悲情男人,仰天惨嚎,何等情深。

    “薛向,别伤着他,他父亲在省府办工作。”

    尽管卫阿姨恨不得狠很给这风衣胖子俩耳光,可到底不愿薛向盲目得罪省府要员。

    薛向手头略松,那风衣胖子疼痛稍减,立时扯着脖子骂了起来,他嚣张跋扈惯了,今次被薛向制住,且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倍觉丢脸,此刻一开口,各种脏话,犹如阴沟臭水,汹涌而出。

    好在如今的薛老三再不复当年的骄矜气盛,要不然,这风衣胖子少不得遭遇牙齿粉碎机,给抽得满脸开花。

    当然,薛老三胸有海量,但也绝不至汪涵此等宵小。扣住那胖子的右手食指,轻轻一震,一道螺旋气劲儿,顺着风衣胖子手腕上的太渊穴一鼓而入。

    霎那间,风衣胖子就像吟游诗人,先前滔滔不绝的陈述排比,陡然化作咏叹调,抑扬顿挫的嚎了起来。

    薛老三心头恼怒,出手就是损招,暗劲入渊穴。绞磨筋脉。痛比钢刀锉骨,哪里是寻常人受得起的。

    片刻,那胖子就痛得泪流满面,脸如白纸。浑身打颤了。

    薛老三见差不多。修长的指头。在他神门穴上一搭,风衣胖子的疼痛立减,这由剧痛到骤然缓解的爽快。简直比抽鸦片还强烈。

    可这爽快没持续多久,强烈的屈辱感又袭上心头,想他王某人这些年,可以说纵横整个蜀中,那是无往而不胜,何曾遭遇这种屈辱。

    风衣胖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没有先亮出自家大号,才遭了如此大罪。

    就在风衣胖子悔恨交加之际,薛老三轻轻一扯,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给卫阿姨鞠躬道歉!”

    说来,薛老三对这风衣胖子的愤怒,可以一拆为三。

    其一,短发女郎那委屈可怜劲儿,让他不自觉想到小家伙那张小脸儿;其二,便是这风衣胖子口无遮拦的骂词,让他起火;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眼前的卫阿姨。一想到那日卫美人临别时的凄婉,薛老三便是满满的愧疚,今时,卫阿姨有难,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惹老子,你……”

    风衣胖子逮住机会,正要滔滔不绝,薛老三眉眼一横,手指轻颤,还没碰到这家伙的肌肤,风衣胖子的话音便嘎然而止,拼命地冲卫阿姨鞠着躬,没口子道歉。

    他实在是怕了,怕了那种钢刀锉骨,蚂蚁噬心的剧痛,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待脱身出去,再十倍,百倍的将今日屈辱还来就是。

    卫阿姨摆摆手,“算了,小王,以后别那么横,听说你也当了人民警察了,怎么就还跟小孩子一般毛毛躁躁,我不知道你和宋璟起了什么龃龉,今儿我做主了,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能再纠葛了。”说着,看向薛向,满脸尽是慈爱和满意,心中嘀咕,这家里看来是不能没个男人,不然受了欺负,都没处说去。

    薛向威慑在侧,风衣胖子威风全灭,只有满口子答应。

    先前吓得不行的短发女郎,也陡然来了精神,哼哼唧唧几声,讽刺道:“哼,王老九,算你运气好,我伯母说话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敢拿枪吓我,反了你了,是不是该跟本姑娘道个歉啊。”

    卫阿姨正待冲宋璟发怒,风衣胖子已经没口子道起歉来,他厮混多年,最是光棍性子,眼下,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磕头都行,别说低头了,谨记今时委屈,来日十倍报之,这才是风衣胖子的人生哲学。

    见风衣胖子服软,再加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薛老三不愿再生风波,松了风衣胖子的手腕,弯腰拾起那支银色五四,插进风衣胖子怀里,微笑道:“我欢迎你找我报复!”

    薛老三是明眼人,早看出这风衣胖子怀着何等心思,他说这句话,无非是揽责上身。

    风衣胖子怔了怔,又错愕地瞧了瞧薛向,眼中一丝阴狠,一闪而过,冷哼一声,调头就去了。

    那短发女郎见薛向将手枪递还风衣胖子,一张写满了得意的小脸儿,又立了起来,生怕这王老九,拔枪朝这边怒射过来。

    在她的认知里,王老九那一伙儿,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

    短发女郎紧张地盯着风衣胖子,看着那风衣胖子一步步朝吉普车挪去,一边心中惴惴难安,一边不住埋怨薛向不该托大,你打架的本事再好,还能厉害过手枪去不成。

    短发女郎这是不了解薛老三,薛老三做事,最好留暗手,看着他还枪给风衣胖子,有些莽撞,可内里却是自有一番考量。

    原来,即便卫阿姨不说,薛向也猜出这人的警察身份。

    一看车牌,二看手枪,尤其是手枪,值此严打之际,就是最彪悍的恶少,也不敢当街持枪对人,君不见连总司令的孙子今次都没幸免,哪个恶少敢自持身份。

    如此一来,这风衣胖子的身份就定死了,除了人民警察,自然再无其他。

    既然弄清了此人的身份,薛向就不担心这家伙敢拿枪做恶,便是先前,这人也不过是将枪藏在袖子里,咋呼人而已。只不过卫阿姨,短发女郎和蝙蝠衫女郎,三个女流,见了这杀人无算的火器,心有振怖,这才失去了思考能力。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风衣胖子恼羞成怒,拔枪作恶,薛老三早扣了硬币在手,自然能保无虞。

    却说,那短发女郎小心翼翼盯着风衣胖子上了车,再瞧着吉普车消失在视线里,彻底松了口气,忽地,想到今次连累了伯母,少不得受教训,趁着卫阿姨和薛向正寒暄之际,蹭得踩响了机车,冲薛向道个谢,一道烟儿就飙得远了,气得卫阿姨直跺脚。

    “璟子,璟子,你赶紧停,停,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偏三轮刚飙出去,坐在后边的蝙蝠衫女郎,便不住掐着短发女郎的细腰,摇晃个不停。

    短发女郎一手抚抚额前被风吹偏的乱发,一边哼道,“少来啊,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没戏!”

    “呀哈,你这是啥意思,莫不成刚见了一面,就圈定人家成了你璟子的驸马?没门儿,公平竞争!哗,要我说那个薛向可真帅,看见没,人手一扭,那王老九的枪就丢了,轻轻一捏,老九这肥猪就像挨了杀猪刀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哈哈,真是痛快,想想老九在这锦官市地面上,狂了这些年,今儿个可是楞被薛向捏成了孙子!”

    话至此处,那蝙蝠衫女郎猛地一跳,从后座跳到了跨斗里,站着身子冲宋璟比划,“尤其,尤其是薛向说的最后那句‘我欢迎你找我报复’,真是帅呆了,牛大发了,璟子,我不管,这哥们儿我追定了,所以快给老娘停车,停车,否则,老娘就跳了啊。”说着,一只腿还跨出了车外。

    这两位不知道拿这偏三轮做了多少把戏,是以,宋璟惊也不惊,笑着道,“亲爱的珊珊小姐,拜托你别做梦了,明白告诉你吧,这位是本姑娘的未来姐夫,嘻嘻,你觉得跟我兰姐竞争,你争得过么?所以,看我的口型,以后就跟着我叫,姐——夫!”

    原来,这宋璟正是卫阿姨亡夫宋书记的侄女,如今,正在蜀中省念大学,借助在卫兰家,平时在家可是没少听卫阿姨念叨薛向,是以,知道这么一层意思。

    “什么!”珊珊睁大了眼睛,“他,他是兰子姐的老,老公,哎……”一声长叹,旋身坐了下来,“我说嘛,兰子姐是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入眼,原来有这么一位啊,可不是嘛,这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嘛,平衡了,平衡了,这种帅哥配兰子姐这超级大美人,珠联璧合,我这心里舒坦多了,嘻嘻,以后有这么个姐夫,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珊珊小孩心性,经了这么一出,心中刺激到不行,简直就成了话唠。

    宋璟实在受不了了,呲一声响,猛地踩了刹车,“姐们儿,赶紧去找那位帅帅的哥哥去。”

    珊珊狠很瞪她一眼,屁股却是不动,哼道:“得得,我不念叨了行吧,是你姐夫,不是我姐夫,我跟人套什么近乎啊。”

    宋璟白了她一眼,“小心眼了不是,我姐夫可不就是你姐夫嘛,珊珊,你别咋呼,我就是在想,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对味儿啊,你跟我说说,王老九为嘛追你?”(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794/ 第一时间欣赏红色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想见江南所写的《红色风流》为转载作品,红色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色风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色风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色风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色风流介绍: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不用怀疑,你打开本书,就打开了一个传奇! (本书已录入精品频道,均订破五千,高订破万,更新稳定,请放心收藏,阅读)红色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色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色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