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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风流txt下载     红色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欺负

    崔嵬闪身,横在了戴裕彬身前,冷道:“戴秘书,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是你说你们领导,要来亲自和我谈的,怎么着,闻着风声不对,就不敢露头了,是不是听说督导专员来了,被吓住了?成成成,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你自己走吧,把杨大妹子留下,我们傅处还要听她反应案情呢,若是真有个什么不明不白之处,也好分说分说,开解开解,没准儿这事儿还有个峰回路转呢。”

    戴裕彬哪里不知道姓崔的打的什么鬼主意,见这家伙当面就敢飙黄腔,虽然心头气极,却懒得跟姓崔的逞口舌之斗,便待拽了杨七妹离开。

    哪知道杨七妹救夫心切,竟甩开了戴裕彬的手,“彬子,你先回去,我陪他们!”说着,一张俏丽的脸蛋儿,哪里还有血色。

    杨七妹不走,戴裕彬哪里能走,若真把杨七妹留在这儿,让崔嵬这色中饿鬼占了便宜,恐怕戴高死不瞑目。

    见戴裕彬又住了脚,崔嵬啊哈一笑,“对了,今次是你们领导请客,我和牛局是借花献佛,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拿啥献佛啊!”

    崔嵬这话说得有水平,既恶心了戴裕彬,又捧了傅处,可谓一举两得。

    不曾想,崔嵬话音方落,一对对姿容俏丽的旗袍服务员,便端着精致的红木托盘,步了进来,十几人如穿花蝴蝶一般,便在中间那方大红圆桌上,将菜上齐了,放眼望去,姹紫嫣红共绽青碧绿争奇斗艳,金黄的浇蜜乳猪,喷香的铁板花背乌。展翅欲飞的雕花鸡,一道道菜,色香俱佳,立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谁点的菜,姓戴的,你请客不知道礼数,客人没来,你怎么把菜点了。”

    尽管崔嵬也是看得流涎,嘴上非要讨些便宜。

    他话音方落。大门处便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笑声方歇,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步了进来,这青年二十四五年纪。身量极高,体型健硕,梳着大背头,若蜀中日报的那位名记萧依依在此,当能发现此人浑身上下俱是铭牌,论奢华,竟丝毫不在薛向那块江诗丹顿的手表之下。

    “久闻傅处长大名。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小弟添为此地主人,特意备了这区区杯酒。为傅处长接风,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那西装青年远远便冲傅处长抱了拳头。满脸含笑,话语中姿态已是极低。

    “孔少……同志。您怎么来了?”

    崔嵬惊得站起身来,赶紧迎了上来,一边的牛局长虽为迎上前来,却也站起了身子。

    来人正是德江行署专员孔凡高的公子孔霸,如今中央还未下发严禁官员家属从商的禁令,这两年,不少无所事事的公子们,就彻底有了业务,这位孔霸同志,便是德江公子圈中的一号,生意做得极大,遍布德江各行各业。

    原,严打秋风刮起,他那个神虎贸易公司底下龙蛇混杂,他便听了自家老子的吩咐,准备给手下混子们塞了钱,打发去了外地,任其自生自灭,而他自己也听了老子的安排,去了翠屏山上的景云寺避风头。

    今天中午,他陡然接到消息,说德江的严打督导专员,同牛永是老战友。

    这个消息,顿时让他精神大震,来嘛,他孔公子的确不需要那帮社会上的混子撑门面,可有这么一帮刀头舔血的人存在,许多不好办的事儿,也就好办了,对官面上的人,也是另外一种威慑,因此,他也是极不愿放弃这个优势,只不过大势不可抗,才不得不顺势解散了打手集团。

    可如今傅处长的到来,陡然让他瞧见了两全的可能,只要打通牛永这老战友的关节,一切就好办了,弄不好还能借助这位傅处长,彻底整垮他的老对手孙磊。

    也正因如此,这位孔大少才急忙从翠屏山上下来,急吼吼地赶回了这迎仙楼。

    当然,崔嵬约薛向,在迎仙楼,也是这位的手笔,他可是听说了自家老子,几次三番折在薛老三手上,让他很不痛快,尤其是遭遇孙磊时,少不得被那位孙公子拿出来白话,这让孔霸倍觉丢面子,因此,才想借着这位傅处狠很扫扫薛向的脸。

    “傅处,我给您介绍介绍,这位孔霸同志,是咱们行署孔专员的公子,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生平最好交朋友,听说傅处您来了,他可是从百多里外的翠屏山上,转呈赶回来,给您接风的。”

    牛永含笑介绍着孔霸的身份,若不是这年头个体户有些上不得台面,名营企业家的帽子又没诞生,牛局长少不得还得夸赞孔霸几句。

    傅处长接过孔霸伸来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孔公子在哪儿高就?”这种地方上的衙内混得再牛,傅处长也不看在眼里。

    孔霸似乎感觉到了傅处长的轻视,微笑道:“哪里谈得上高就,就是瞎混混,随便做点小生意,不瞒傅处长说,此间小店就是在下的!”

    “原来孔公子就是这店的老板,如此年纪,就有这等成就,佩服佩服!”傅处长的手这才握实了。

    孔霸笑道:“傅处长说笑了,我听牛局说傅处长在书法上大有造诣,尤工行书,我这儿就厚着脸皮,代我这小店,求幅墨宝!”

    牛永满脸泛笑,心中却是嘀咕,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姓傅的会书法,看来这回孔大少又得砸笔狠的,妈的,还是京官好,同样是副处级,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这个老牛啊,什么都往外倒,我那两笔字,也就在部队刷刷标语还成,哪敢在这小黄鹤楼献丑,哈哈……”

    傅处长开怀大笑,握着孔霸的手,却是捏紧了。

    牛永笑着道:“傅处长,孔公子,你们一见如故,谈得热闹,可不能凉了我和老崔啊!”

    崔嵬趁势道:“就是,就是,咱们桌上说,桌上说,今儿,我可得好好敬诸位几杯!“

    说着,他便小意地替孔霸拖开了他自己方才坐的椅子,把靠近傅处的位子让了出来。

    四人笑着入了席,而一边的戴裕彬和杨七妹,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压根儿没人理睬。

    “这两位是谁,是傅处长的随员么?”孔霸故作不知,笑着问。

    “不是,不是!”崔嵬步到戴裕彬两人身侧,挥手道:“行了,戴秘书,你赶紧带杨大妹子走吧,回头跟你们领导说声,别忘了来这儿把饭钱结了!”

    崔嵬之所以一反常态,又来赶人,乃是见孔霸和傅处长相谈甚欢,大有深交的意思,这点阴私,自不好让戴裕彬见了,再加上,薛向不露面,这当面折辱的把戏,就玩儿不成了,是以,就开始赶人,至于杨七妹这块肥腻腻的骚羊肉,又跑不到天上,要吃又何必急于一时,到时候,他崔某人正好学学曹操,玩儿一出“杀其夫,占其妻”。

    戴裕彬早受够了闲气,迈步便行,一边的杨七妹抽抽噎噎,不住哭求,可几人丝毫不为所动,那位傅处长更是面现不耐烦之色,孔霸一挥手,四个侍立一边的旗袍女郎,齐齐上前,连推带架,裹了杨七妹,便朝外挪去。

    杨七妹的抽噎,终于化作哭嚎,剧烈地犟着身子,那四位纤纤女郎,一时竟架她不住。

    孔霸脸色一沉,始终随在他左近的黑衣大汉,阴鸷了眼神,错步便迎了上去,戴裕彬心知不好,赶紧横上前去,熟料那大汉轻轻在他肩头一搭,他身子便软了下去,接着,那大汉一把抓住杨七妹的挽起的头发,猛地一甩,像掷稻草一般,将杨七妹抛了出去。

    杨七妹惨叫一声,横渡了七八米,眼见着就要撞在大门外走廊的墙壁上,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霍地出现,轻轻在她柔软的腰肢上一搭,强大的动力势能,便到此终止。

    “首长!”

    戴裕彬惊呼一声,爬起身子,便朝门外迎去,来人不是薛老三还有何人。

    “首长,快走,中央下……”

    戴裕彬奔至近前,便要警告薛向赶紧离去,免得在中央下来的督导专员面前失了分,影响了将来的前程。

    熟料,不待他一句话说完,便被薛向挥手止住了,温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我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说着,便大步行了进来。

    早在戴裕彬惊呼出声时,孔霸三人,便知道等的正主来了,不过,这会儿,三人倒不希望薛向来搅局了。

    因为,这傅处的墨宝一到手,这层关系就算通了,届时,想怎么用戴高的事儿,炮制戴裕彬,进而牵连薛向,这都是易如反掌,当务之急,却是打好和傅处的关系,何须急着打姓薛的脸。

    孔霸一个眼神儿过去,那黑衣大汉重重一点头,满脸横肉猛地颤抖,斜跨一步,阻住了薛向的去路。

    孔凡高最爱干的事儿,是以诸如握手之类的强力,来欺负看不顺眼的干部,而孔霸则爱用这混社会的人为难当官的,这种以平民凌辱官员的活计,分外让他这个平民有爽感。

第六十一章 碾压

    熟料,那大汉方伸出手来相阻,薛老三白皙的大手就接了过来,那大汉手臂一震,伸手想打开薛向的大手,哪知道薛向的大手似乎有跨越空间的神奇,几乎看不见晃动,便越过数尺距离,精准地将那黑衣大汉的大手,收在了掌中。

    “你好,你好,辛苦了!”

    薛老三满面微笑,这笑容就似他这段时间,慰问优秀教师一般,满是亲切,温暖。

    可那黑衣大汉,却满脸泛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刷刷而下,一双因为装高手风范始终不见表情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如牛蛋,满是振怖。

    眼见着那大汉要起脚,薛老三的脚先动了,一步跨过,准而又准地踩在那大汉的左脚小指处,待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后,薛老三直接从黑衣大汉身边抹过,远远地冲饭桌那边伸出手来,倒好他方才真满怀亲切地在和黑衣大汉握手问候一般。

    瞧见那黑衣大汉满脸痛苦,一瘸一拐地从自己身边抹过去,方挣出门,便一头栽倒在地,戴裕彬便知道这是首长在给自己出气。

    他做秘书虽然不长,可在地委大院待了足足七年,什么样的领导没见过,从来都是秘书视领导为天,伺候得小心再小心,几曾见到这种愿意为秘书强出头的领导,霎那间,戴裕彬的眼睛就有些湿了。

    “哪位是崔嵬同志,抱歉抱歉,请你吃饭,我这做主人的还迟到了。”

    薛老三伸着手,便步到了桌前。

    崔嵬哼道:“您是领导,您来晚些,那是应该的。只不过,您这可不像是要找我谈事儿的模样啊!”

    好个崔嵬,简直就是得志的小鬼,浑没把薛老三这行署领导放在眼里,一边吐着讥讽的话不说,屁股稳稳落在椅子上,竟是动也没动,更不提接薛向伸了半天的手。

    薛老三哈哈一笑,伸着的手。顺势一摆,便捉上了桌上的酒瓶,“原来崔队长生气了,得,来得晚了。我自罚一杯!”说着,拧开酒瓶,便往那二两装的高脚杯中,倒了满满一杯,仰脖便倒进喉去。

    却说,薛老三这番突然杀到,满场众人都有些搞不清状况。

    孔霸是在惊奇。他那位重金聘请的青城山大师兄怎么没阻住薛向不说,还一言不发地溜出门去了。

    牛永则是一边埋怨崔嵬有些托大,毕竟薛向是行署领导,行政级别更是高了姓崔的整整两级。再是要对垒,也不该如此拿大,连官场的规矩都不讲了,一边却是十分好奇薛向何以如此风清云淡。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活土匪那般嚣张,暴虐。

    而那位傅处长则是盯着薛向怔怔出神。一会儿眯眯眼,一会儿歪歪头,像是在校对古字画一般,看得那叫一个仔细,认真。

    却说,薛向一杯酒饮罢,崔嵬瞪大了眼睛。

    薛向看着他道:“怎么着,崔队长还不满意?得,我自罚三杯总行了吧。”说着,嗵嗵两下,两个高脚杯,又被注满,转瞬,澄碧的酒水便又被他倒进了嘴巴。

    啪的一声响,崔嵬拍案而起,伸手指着薛向,“你,你……”

    薛老三皱皱眉头,沉声道:“崔队长,你别欺人太甚。”说着,眉峰转平,长叹一声,“好吧,在座四人,我每位罚三杯,这总行了吧。”

    话音方落,薛老三将另一瓶酒,也拧开,一手持一瓶,左起右落,右起左落,很快,两瓶酒被他牛饮鲸吞,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精细华丽的青瓷酒瓶,薛老三擦擦嘴,“两瓶二斤酒,这一杯是二两,每人敬三杯,也就是总共需要二斤四两酒,崔队长,这酒不够啊,服务员,再上两瓶五粮原浆!”

    呼呼两下,这是戴裕彬抢捂着嘴巴,发出的怪声,没办法,看着眼前的场面,他实在是忍不住想笑。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薛向是去给崔嵬伏地做小的,心中还有些酸楚,待看见薛向被逼无奈,自罚酒时,他更想冲上去,拉了薛向走开,可看着看着,渐渐不对味儿了,薛向这罚酒如抢酒,那边的崔嵬反而是薛向越罚酒,他脸皮越青,到后来,竟拍案而起了,戴裕彬这才觉出怪异来。

    直到薛向嚷嚷着,再拿两瓶五粮原浆时,戴裕彬才陡然被戳中笑点。

    原来,戴裕彬也知道这五粮原浆不是一般的酒。说来,这五粮液虽然赫赫有名,而五粮原浆却籍籍无名,而实则,后者比前者珍贵百倍,因着五粮液的产地宜宾就在德江左近,是以,戴裕彬知悉其中原委。

    原来,这五粮原浆,是五粮酒厂十三年前,偶然在翠屏山中发掘出一处天然地底泉中的活水为原料,酿造而成的高纯度原浆,当年每年也不过得原浆千瓶,除了供奉京师,地根留不下多少,就这样,这五粮原浆也越产越少,直到两年前,地底泉干涸,而停产。

    是以,这两瓶五粮原浆,如今的售价,最少也价值百元,可比普通的茅台,还贵了十倍有余,如今,薛向却以迟到罚酒为由,三口两口就把两瓶绝版原浆,倒进了五脏庙,换谁谁也得急眼啊!

    的确,崔嵬哪有资格让薛老三低声下气,薛老三无非是瞅准了桌上那两瓶好酒,才偶然动了歪心思。

    而他知晓这五粮原浆,还是卫阿姨之功,那日,卫阿姨留饭时,还特意搜出了此种原浆,详细地给介绍了半天,此酒是如何珍惜。

    当日,薛老三为避卫兰,却是无有口福,如今再见,自然得“一亲芳泽”。

    不过,薛老三和戴裕彬却是低估了这酒的价值,原来,这两瓶酒是真正的十年陈的五粮原浆。

    孔霸费尽心机,搜刮数年,也不过搜罗了十多瓶,这还是因为德江靠近五粮液这原产地的缘故。

    而这十多瓶酒,这些年,无一不是被他用来招待上宾,而消耗掉了,其中官位最小的,还是位副省长。

    按道理说,这傅处长的级别,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享受孔霸如此招待的,可时势造英雄,如今孔霸正有求于傅处长,且如今的傅处长权力可不比副省长小,因此,孔霸才会将这最后两瓶典藏拿了出来,可哪知道该喝的人没喝着,不该喝的喝得直打酒嗝。

    此刻,如果说崔嵬气得发狂的话,那孔霸则已经气疯了。

    “薛向,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崔嵬发羊角风一般拍着桌子,瞪着眼吼道,“这两瓶酒价值上千,就被你喝了,你,你要负全责!”

    “这酒真这么贵?”薛向奇道。

    “废话,你知不知道这是五粮原浆,十年陈的,且已经绝版了,简直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崔嵬瞪着猩红的眼睛,唾沫横飞,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因为以他的级别,这种酒这辈子,也仅仅能在传说中听见,千年等次一回,让他有机会尝鲜,他早就憋足了劲儿,哪知道让薛向一口气,将这价值千金的美酒,喝了个干净。

    “那这酒是哪儿来的,我请客,可点不起这么贵的酒!”

    “这是孔公子送的!薛向,虽然你是领导,可你……”

    崔嵬正激动得不行,牛永悚然惊醒,方要喝止崔嵬,啪的一声巨响,薛向一巴掌拍在饭桌上,满桌的杯盘碗碟齐齐一震,其中挨着桌檐的两个盛五粮原浆的梅枝青瓷酒瓶,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薛向指着崔嵬的鼻子,冷声道:“呵呵,我的确点不起这么贵的酒,可我倒想知道你崔队长怎么喝得起这么贵的酒!”

    崔嵬方要分辨这是孔霸送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刷的一下,脸色瞬间惨白。

    果然,薛向接下来的话,戳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中央三令五申,官员不得接受商人吃请,从省委到地委,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你崔嵬官不大,肚子不小,价值千金的酒,说喝就喝,心中可一时一刻,把中央的训令,放在心上……”

    崔嵬简直要哭了,明明酒被薛向喝了,可偏偏这喝了酒的,在大谈特谈中央训令,教训他这没喝上的,个中委曲,就似这栏外滔滔北去的湖水,绵延不绝。

    可偏偏薛向是行署领导,方才,他因为薛向不分管公安口,可以对薛向硬来硬往,可此时,薛向抓住了把柄,以行署领导的身份训他,他也只能受着。

    “薛助理是吧,你别听崔队长瞎说,他就是开个玩笑,里面装的就是普通的酒,块把钱一瓶!”

    孔霸终于挺身而出了,这会儿,他不挺身而出也不行了,若薛向真无限上纲上线,将此事捅到地委,那可就不得了,姓崔的死活,他孔某人懒得管,可若损害孔凡高的威望,那他可是万分不愿的。

    是以,这会儿,孔公子也只得一边心疼得滴血,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块把钱一瓶”。

    薛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吃吧,这桌子菜,我可是消受不起!”说罢,便扬长而去。

第六十二章 小傅

    薛向未行出几步,便听崔嵬阴恻恻道:“薛助理就这么走了?戴高的事儿你就不管了?后天,可就是戴高上法场的日子。”

    薛向定住脚,转过头来,盯着崔嵬,微笑道“崔嵬同志,你今天的话有些多。”

    崔嵬被他盯得发寒,猛地一梗脖子,伸手一指傅处长道:“薛助理,我明白地告诉你吧,这位就是中央下派德江负责严打工作的督导专员傅处长,嘿嘿,您若是还想戴高活命,我劝您坐回来,据我所知,戴高强jian案中,您的通讯员戴裕彬也涉案其中。”

    薛向方转过来的头,再次偏转过去,眼神终于在主座上那人连声落定。

    那位傅处长见薛向看来,浑身像起了毛刺一般,屁股不住在椅子上扭动,眼睛更是一沾上薛向投注来的眼神,便躲闪开去,似乎薛向的眼睛射来的是电光。

    崔嵬见“镇”住了薛向,意气立时激昂起来,“薛助理,傅专员当面,这等机会可是难得,要不然,届时,真查出了戴裕彬的问题,您到时想找傅专员悔过,只怕……”

    砰!

    傅专员忽然端起那盘烤作金黄的秘制乳猪,连盘带猪,狠很掼在了斗崔嵬的头上。

    崔嵬挨了一盘子,晕晕乎乎,却是没倒,转过头来,满是不解地看着傅处长,道:“傅,傅处,砸,砸错了,砸……”说着,指头便朝薛向指去。

    熟料不等他指头抬起来。哐当又是一家伙下来,这回,傅处长抱得是中间的鱼头火锅,这一家伙下来,霎时间,鱼头并鱼汤齐淋,红椒共绿蒿并落,崔嵬应声便到,亏得这火锅还未炖开,要不然。昏死过去的崔队长。能被汤醒过来。

    惊天剧变,简直让孔霸和牛永目不暇接,无法理解,几乎快怀疑这位傅处长有类似癫痫。羊角风之类的神经性疾病了。

    而傅处长下面的行动。却极度符合这个猜测。竟狠很一瞪牛永,丢下句狠话,蹭得就溜出去了。

    “薛。薛,领导,您等等,等等我……”

    傅处长紧赶慢赶,终于在绕过第二条巷子口,瞧见了薛向三人的身影,边跑边在后边嘶喊。

    “首长,傅处长在后边!”

    戴裕彬小声提醒一句,而他心中的滔天巨浪,自从薛向出场后,便一刻也不曾停过。

    而这位年轻首长,给他的印象,也越来越高深莫测,似乎不管什么样的难题,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这位都能等闲视之,一一化解,甚至横身碾压。这种内敛的霸气,可比孔凡高那种拍桌子,砸板凳,操爹骂娘的霸道,来得平静得多,却更震撼人心,简直就有种于无声中听惊雷的味道。

    “不管他!”

    薛向回了一句,继续缓步前行,朝就近的公交站台行去,一边的杨七妹经历了方才的变故,这会儿,一直浑浑噩噩,倒是安静至极,让人省心不少。

    “三,三哥,是我,我是小傅,京城东城区公安分局的小傅啊,管后勤的,不,端茶倒水的小傅啊……”

    傅处长哼哧哼哧,终于绕到了三人身前,不过,他不敢阻住薛向的去路,侧在一边,胀红了脸,指手画脚地解释,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那渊渟岳峙的钦差大臣的威风。

    “噢,是你呀,找我做什么?”薛向淡淡问道。

    “我……”

    傅处长委曲地都快哭了,可偏生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可他知道,不解释又不行,若是不解释开,只怕想再回去端茶递水,也是不能。

    说来,他也是没想到,竟会在此地遇上薛向,再加上,他和这位薛三哥也就有过几面之缘,也就当年这位横冲直撞,闯东城公安分局找李军代表捞人时,见过几次,后来,就听说这位薛三哥的名声一日大过一日,薛家也是一日煊赫过一天,从此,却再无交集。

    便是今天相遇,他傅处长陡然也没认出这位薛三哥来,没办法,六七年不见,少年至成年,容貌本就易变,再加上,这位又扛着个黑框眼镜,变换了发型,一见之下,他一下子哪里认得出来,只觉得这人面熟,尤其是气质极度熟悉,因此,方才薛向进门时,这位傅处长才会眼睛黏在薛向脸上,如校对古字画一般,细细辨认,直到崔嵬叫出这位的姓氏后,那才辨出薛向的身份来。。

    一知道薛向的身份,傅处长差点儿没惊得叫出来,他可知道,现在的薛三哥可不是以前的无所事事,终日以打架为业的顽主头目了,而是威震京师的薛家太子,严格算来,便连他也是捧的薛家的饭碗,因为他傅某人的恩主,正是那位前李军代表,后来的李局长,现在的公安部办公厅主任李天明。

    而李天明又是那位薛家太爷曾经的警卫员,这位薛家太子的天明哥,如今,他傅某人竟同敢叫板薛家太子的一帮无知蠢货搅合到了一起,当时,认出了薛向,他的心都凉了。

    尔后,又察觉到薛向似乎没认出他,再加上李天明也没跟他打招呼,让来德江去找薛家太子汇报工作,所以,他就想假作没认出薛向,囫囵过去。

    毕竟,他要是立时认出薛向来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没认出来,正襟危坐地在薛向面前,装了半天大佬,所以,傅处长生怕薛老三见怪,也只有缩了脖子装佯,指望崔嵬快些气走这薛家太子。

    可哪知道,薛老三涵养好得惊人,更好死不死地是,姓崔的竟生怕他傅某人不显眼,愣是还将他抬出来,压薛家太子,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儿。

    当时,傅处长这个气啊,简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都,可这火气偏生不敢发,只得缩着脖子,继续躲薛向,熟料好的不灵,坏的灵,薛向的目光果然看了过来,眼中充满了味道。

    这下,傅处长知道自己完了,一定被认出来了,可那崔嵬还不知不觉,仍旧抗了他傅某人的旗号,狂压薛向。

    如此,傅处长再也忍不住暴走了,立时就冲崔嵬下了死手。

    可一通砸完,才发现薛向已经走了,傅处长这才屁股着火一般,追了过来。

    然而,真面对面了,他又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这事儿压根儿没法儿解释。

    “三哥,不,领导,领导,您听我解释,我,我是真没,不,先前,先前,我先前真没认出……”

    傅处长弯了眉,塌了眼,满脸苦色,满口哭腔,那模样要多颓,有多颓,实在无奈至极,忽然瞥见一边的戴裕彬,竟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赶紧拉着戴裕彬的手,可怜巴巴道:“戴秘书,戴秘书,你帮老哥说句话啊,这时,你可得拉兄弟一把啊……”

    “行了!”

    不待戴裕彬搭腔,薛向挥手打断了傅处长的啰咤,拍拍戴裕彬的肩膀,“裕彬,戴高的事儿,你和这位傅处长反应吧,我有些事儿,先回去了!”说着,便自去了

    其实,薛向也确实不识得这位傅处长,而他今次,之所以没随戴裕彬一块儿来,确实是接了个重要的电话,李天明打来的,从蜀中打来的。

    原来,今年年初方在京城任常务副局长的李天明,上个月调入了公安部,担任公安部办公厅主任,今次严打,由中央统一部署,公安部扛旗,李天明就恰好被调派到了蜀中,担任蜀中严打的督导组长。

    和李天明一通电话,薛向大喜,有李天明在,戴高的冤案,自然迎刃而解,当时,他在电话,就跟李天明说了戴高的案子,李天明二话没说,就应承了。

    是以,早在他赶赴迎仙楼前,这事情已经了了,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抱着求人的心态,面对姓崔的。

    而他之所以在事情了解的情况下,还去迎仙楼,正是想看看这位崔队长背后站的是谁。

    可不曾想,崔嵬竟搬出了这位前来督导的傅处长,薛向看过去时,就是在好奇难道李天明还没跟手下人说明,怎么他手下人,反跟姓崔的搅合到了一块儿。

    而薛向这好奇的眼神,却被傅处理解成,自己被薛向认出了,说来,他也是太高看自己了,这都多少年了,薛向岂会认识他一个东城公安分局的路人甲。

    可就是这自以为是,让他再也把持不住了,跳出来干翻了崔嵬,又赶紧跑来自承身份,没口子道歉。

    却说薛向交待完正事儿,便自去了,戴裕彬赶紧道:“傅处长,咱们找个茶楼,慢慢说吧,您看可好!”

    傅处长正没口子跟薛向的背影喊着“小傅,小傅,您千万叫我小傅”,闻听戴裕彬说话,注意力才在他脸上凝聚,忽地,伸出双手握住了戴裕彬的大手,“叫啥傅处长啊,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叫老哥就行,你这个兄弟,我老傅是交定了!”

    傅处长嘴上慷慨豪迈,心中却叫着“我里个乖乖,你小子真他娘的好命,竟然能给太子爷当秘书,这老天爷也忒他娘的不公”,心中如是想,到底松了口气,只要这位太子爷还愿意让他办事儿,证明就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眼下,可得好好做做这位大秘的工作。(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六十三章 赴约

    戴裕彬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这傅处位钦差大臣,视作黄金潜力股,还老老实实按着官场的规矩,对这钦差大臣,恭谨得不行。

    二人互相敬着,气氛好得不得了,再加上傅处长曲意逢迎,眨眼,两人便哥哥弟弟地唤了起来。

    待听戴裕彬说完戴高的冤枉,傅处长不住高声骂娘,直怨自己被牛永一伙儿骗了,一边拉着戴裕彬说,现在就去提了戴大哥回家,一边暗暗咬牙发誓,要狠很收拾姓崔的一伙儿。

    要说,这位傅处长也是真生气了,方才险些没给崔嵬害死,再加上姓崔的竟敢对太子爷放肆,接着,这位傅处长在督办德江的严打工作,立时便有了侧重点。

    先是那位崔队长,被傅处长抓住戴高冤案,给弄下了台,紧接着,他又出崔队长办得几桩人情冤案,竟直接堂堂崔大队塞进了号子。

    那位老战友牛局长,见这位傅处长六亲不认,偏生又战斗力惊人,眼见战火就要烧到自己头上,他赶紧走了关系,远远调了开去。

    至于那位孔公子,这位傅处长也没放过,盯住神虎贸易公司,一通猛挖,将孔霸豢养的打手,几乎一网搜罗了个干净,其中魏飞三人,愣是被扒了制服,拖上了靶场。

    眼见着傅处长还要再接再厉,再立新功,朝孔公子下手,终于,上面的调令下来了,傅督导被调了回去,上面重新派员来德江了。

    原来,这位傅处长的战斗力实在吓人,孔家人已经撑不住了,花了血,走通了上面的关系。才将傅督导整回去。

    不过,德江的严打,在傅疯子的主持下,倒是比别地都彻底,衙内公子,更是打了不少,德江地面上的风气顿时为之一肃。

    当然,此皆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薛向辞别戴裕彬,傅处长三人,便就近上了公交,折回地委大院,正准备从北边的林荫道。绕回家属区。

    刚绕过北大门,便听见江方平喊了一声,远远奔了过来,“首长,可让我好等,急得我都把老蒋派出去接您了。”

    “怎么,又哪儿又出了状况?”这几天状况不断。连带着薛老三的神经都敏感了起来。

    江方平抹抹晒得发红的额头,急道:“省城有电话找您,先是打您办公室,可您不在。我不敢进去,这电话就没接着,后来,这电话竟直接转到我这儿了。让我传话给您,那人自称姓赵。说是如果您有时间,让晚上八点,在省城的宝龙大酒店吃饭,我联系不上您,这才守在这儿等!”

    说着,江方平小心地打量一下薛向的脸色,希望能看出些什么,他对薛向的来头是越来越好奇了,因为那个电话,是直接从他办公室的绿线接近来的,那个可是紧急电话,显然那位姓赵的同志不一般。也正因如此,他才紧巴巴地在这儿守薛向,要不然,随便阿猫阿狗都约薛专员吃饭,他江大主任才懒得伺候呢。

    可惜,薛向脸色始终平静至极,拍拍他肩膀,笑道:“辛苦了,方平,对了,裕彬那边在和傅处长处理点私事,晚上,你若有时间,就代我陪陪傅处长,约他吃个晚饭。”

    “哪个傅处长?”江方平没回过味儿来。

    “公安部派下德江主抓严打工作的督导专员,裕彬这会儿,和他在一块儿呢,你联系联系!”

    “啊!”

    江方平竟惊得脱了口,他哪里想得到,薛向竟能和新到的严打办督导专员搭上线,要知道,这会儿可不比往日,严打就是当前德江的重点工作,督导专员可是比地委书记还显赫的钦差大臣,更何况,督导专员如此身份,薛向竟然自己不去陪,反而让他代为招待,摆明了,这位薛助理,并不把那位高高在上的督导专员当盘菜啊!

    此念一通,他一下子没把持住,就失态了。

    “怎么?你不方便?”

    薛向知道江方平失态了,这句话是故意替他圆转面子,他此番透漏傅处长,也是故意为之,官场中就是如此,跟红顶白,要求人家跟你,忠诚你,你得有这个资,当然,前提是此人可用,而经过数月接触,江方平也基得到了薛向的认可,虽然此人也是官僚气严重,但至少还是个干实事儿的人。

    “方便,方便……”

    江方平脑袋点得极快,心中更是爽快到了极点,他又不傻,这摆明是薛向在接纳他进入自己的圈子,更何况,极有可能是个显赫无比的圈子。

    就在这时,呲一声响,老蒋的车,刹在了两人身侧。

    薛向笑着说声巧了,便冲老蒋要过车钥匙,跳上车来,油门一踩,车尾腾起一股黑烟,眨眼便去得远了。

    此刻,已经是六点半了,德江虽然离省城锦官市不远,但也有上百公理,便是开车,也得近两个小时,距离八点钟的聚餐,却是赶不上了。

    可薛老三何等人物,在后勤处的油库,把油加满后,车子便开得飞起来了,这会儿虽然没高速,可这家伙愣是在坑坑洼洼的水泥道上,玩儿起了飙车。

    再加上时下,也没什么限速一说,因为压根儿没有私家车,公车谁会玩儿命飙速,如此一来,薛老三自然飙得畅快。

    百公里的距离,近两小时的车程,这家伙四十分钟,就飙到了,直到进了城区,他才减了速度,又托人问了宝龙大酒店的地址,七点二十,车便在宝龙大酒店前的广场上停了,离约定的吃饭时间,足足还有半个多钟头。

    夏日再是天长夜短,七点多,夜色也已经落下了,省城到底不是德江可比,再加上蜀中百姓,又有摆夜场,吃火锅的习惯,一到晚上,各色人等都溜出来了,反比白天更热闹。

    尤其是,此处紧靠着人民广场,更是热闹非凡。

    最醒目的是,广场中央南浔首长铜像下,十多个水灵的川妹子,穿着短袖短裤,伴随着两个硕大录音机播放出来的动感音乐,组团跳着热舞,随着蹦跳上下起伏的活泼跳兔,不断摇摆的性感大白腿,时不时扭摆的翘臀,真个是活力十足,极娱人耳目,不止薛老三靠着车,看了半晌,这广场上大半人群都围拢过来,瞧着这活色生香的场面。

    如今,严打风刮起,这每日总得干上几仗的人民广场,也彻底成了老百姓的欢乐海洋,要不如此水嫩的大姑娘们哪敢成群结队,来此热舞。

    当然,不和谐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一位中年大叔,盯着人姑娘的大白腿,瞧得直流哈喇子,不曾想让他那担着水瓢吃饭的胖婆娘寻来,瞧了个正着,当下,一瓢饭就浇在了那中年大叔的脑袋上,接着,便是一顿猛撕狠骂,偏生蜀中男人多是耙耳朵(怕老婆),这中年大叔头上盯着个饭瓢,也不敢还手,一边躲避着,一边却喊着,“老婆,你莫多心,我又没眼瞎,谁不知道你可比她们漂亮得多”。

    熟料,他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那胖婆娘,扯着嗓子大骂“还敢变着法儿的骂老娘,龟儿子的,这话你狗r的信,老娘都不信”,骂着,又一波猛烈打击袭到。

    霎时间,满场俱是欢笑,薛老三瞧得也欢乐,却也没心情继续看大姑娘跳舞了,便抬步朝饭店行去。

    这宝龙大酒店,气势非凡,光从这高达十几级,堪比人民法院的阶梯,便能说明问题。

    待进得大厅,薛老三更是被震了一下,方圆上千平的大厅,立着大大小小二十多根三人合抱粗细的顶梁柱,每根柱子上,结用描金,绘了巨龙,鳞爪飞扬,翩然欲腾,这恢宏的气势,简直快赶上人民大礼堂了。

    待瞧见大厅中央墙壁上,悬挂的那一幅幅中央领导的题词,以及省委赐下的大红匾额,薛老三便释然了,原来此处不仅是座酒店,还是省政府指定接待单位,蜀中数一数二的官方招待所。

    薛老三方行进大厅,便有服务员上前问询,可此刻,李天明未到,两人又没约好房间,索性,薛老三便在大厅等候,可那服务员摆着一副公务员嘴脸,言说不消费,不准停驻,无奈,薛老三只好点了杯洋咖啡,在大厅内,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座位,没滋没味儿地边喝着,边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食客。

    瞧了半天,却是没瞧见几个官员模样的,倒是满身钱味儿的商人,见了不少,即便是偶尔有一两个满脸官威的胖子进来,左右也必然陪着某经理,厂长。

    对堂堂省府接待中心,沦为饭馆酒家,薛老三毫不觉稀奇,如今的世界,慢慢变得有钱才是大爷,这堂堂省府接待招待所,没钱不照样玩儿不转,漫说一个区区接待单位了,再往后来,便是省长,市长,见着有钱的豪商也得敬着,求着,没办法,谁叫经济要发展,永远也离不开资呢。

第六十四章 委屈的记者们

    薛老三一边品着这杯不曾因泛滥而在共和国卖假的蓝山咖啡,一边睹物神游,可没成想,一杯咖啡要喝完了,还不见李天明的影子。

    他等得焦急,便站起身来,朝服务台走去,他知道李天明电话,便想过去催催,问问他李主任是不是官升脾气涨。

    哪知道,他方在服务台前站定,不及朝服务员要电话,左侧走廊的拐角处,便猛地扑来一道黑子的影子,撞到吧台上,便急急嚷着,“袋子,袋子。”嘴巴方张开,便有冲人的酒气传来。

    吧台的服务员还没醒过神来,那道影子猛地折步朝紧挨着一侧立柱的秋海棠盆栽扑去,扑到近前,便对着盆里哇哇吐了起来。

    那服务员陡然醒过神来,急吼吼地扑过去,方到近前,便捂着鼻子,转过头来,扯着那人的衣服,嚷嚷着损坏公物,必须赔偿,这来就是官家店,店员可没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的服务意识。

    那人似乎也不是好脾气,立时便和那服务员争论起来,那雨中摇铃般的声音一传来,便吸引了薛向的注意力。

    薛老三扭头看去,那狼狈的醉鬼,可不正是曾经在来蜀中的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大记者。

    薛向偏过头来的时候,正和服务员争辩着赔偿金额的萧依依,也猛地瞅见了薛向,霎那间,开合的嘴巴,立时便停了,一张因呕吐而惨白的娇俏小脸,霎那间,腾起两朵红霞,便连萧记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觉尴尬。

    “喂,这盆秋海棠。王主任明码标过价,三十五元一盆,概不还价,你跟我吵有什么用,总之,你不给钱,就别想走!”

    那服务员见萧依依住了嘴,以为自己的气势终于压倒了对手,分贝陡然再度拔高。

    萧依依左掏掏。右摸摸,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职业套裙,哪里来得口袋。

    眼见那比公务员还牛的服务员,又要开喷,数张大团结出现在她眼前。将她憋了老大的一股劲儿,猛地又给堵了回去。

    自然是薛老三出手了,“这盆花的钱我出了,快把电话给我!”说罢,又冲萧记者笑笑,“真巧啊!”说着,便自去了。

    “得意什么!”萧记者嘀咕一句。心里对薛老三这番冷淡,是大大不满,一跺脚便想离开,忽地。又想到薛老三那冷冰冰的语气,哼道,“你等会儿,我还你钱!”

    薛老三拨通了电话。那边却是无人接听,想来人已经在路上了。便按下电话,转回头道:“怎么喝得这么狼狈?我记得你是省报记者吧,省报可是全省的脸面,得注意些形象。”

    听见薛老三这副领导口气,她心中就来火,刚想说你算老几,要你多管闲事,猛地听他说形象,以为自己仪容也出了问题。

    刷的一下,萧依依那张好容易恢复白皙的脸蛋,立时又烧得血红,“你,你,我,我……”

    一边吱吱唔唔分辨着,一边抚头整衣,甚至对着地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查看起自己的妆容来。

    杏眼,桃腮,高挑而凸凹有致的身材,挺拔傲人的双峰,饱饱的臀线,萧记者恨不得张开嘴,把牙齿也照一遍,看看齿上有没有沾了菜叶。

    这番手舞足蹈,薛向看得可乐,他还从没遇见这么爱打扮的女孩,浑然不知他这绝世大帅哥当面,有几个女孩敢邋遢以对的。

    没查处纰漏,萧记者舒了口气,俄顷,又暗骂自己轻贱,这是怎么了,狼狈就狼狈呗,干嘛这家伙说一句,自己就紧张成这样。

    萧依依恨恨瞪了薛向一眼,“要你管,我乐意,过来拿你的钱!”说话儿,踩着高跟鞋,蹬蹬去了。

    薛老三摇摇头,便也跟了上去,虽说来德江已经领了俩月工资了,可就他这花钱没数的毛病,还真没攒下什么钱,再加上共和国英雄的那笔额外薪水,向来是寄到家里的,所以他在德江的工资也不高,每月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才一百三十多元,当然,这不高,是对薛大少来说的,可若是对普通人家,这笔钱够一家十来口一月的开销了。

    见薛老三真跟了上来,萧依依一边有些小得意,一边又调低了对这家伙的印象,暗道,果然是商人色,棺材里伸手——死要钱,戴八万块的手表,居然连三十块都不放过。

    萧记者却浑不知就因为她认出了那块江诗丹顿,吓得薛老三都不敢戴了,他倒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曝光,而是怕自己俏媳妇见得久了,记住了这牌子,再搜索一圈,发现国内没卖的,届时,惹得醋海兴波,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哐哐哐,

    “萧记者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你们这么请客的么,真当老子们吃不起饭么……”

    还未到包厢门边,便听见屋里的桌子拍得山响,一道粗豪的声音,在里面咆哮如雷。

    前面急行的萧依依猛地加快速度,人未进门,便笑开了:“黄所,黄所,我这刚去了一会儿,您这是?咦,夏局长人呢。”

    薛老三这时也跟着进来,瞧清了里面的阵仗,但见一方大圆桌边,围坐了七八个人,男男女女皆有,坐得泾渭分明,左半圈三个男的,一色的警服汉子,右半圈,则是三女一男,女的皆是如萧依依一般打扮,是职业套装,那男的则西装革履,五十来岁年纪,戴着副金丝眼镜,极具儒雅。

    宽阔的圆桌上,排满了丰盛的菜肴,却是没怎么看出动过的痕迹,倒是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酒瓶,证明这只是桌残席。

    中间那位五短身材的警服汉子,歪斜了帽子,撤开着警服,露出毛绒绒的胸膛,一只脚踏在椅子上,满脸的戾气,丝毫看不出像人民卫士,倒是极类胡汉三。

    萧依依进得门来,便赶紧奔到此人身前赔不是,显然他就是方才咆哮的黄所。

    “萧记者,来这个局是你约的,你妹子的事儿,咱也不是没商量,先前你爽快,我们也干脆,眼见着事儿就要成了,你却溜了号,把咱哥们儿撂下了,我是无所谓,可夏局长生气了,这不,你去了半天不回来,他都急得寻你去了,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黄所嘴一撇,跟着头也昂上了天。

    “黄所长,你先前也说了,小萧是爽快人,可她姑娘家家,都喝了斤多了,也实在是承受不住,出去方便方便,也是在所难免嘛,你就别见怪了,得,我老宋陪你走一个!”

    说话的是那位形容儒雅的中年眼镜,话音方落,他便端着酒杯站起身了。

    黄所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连杯也懒得抬,那中年人脸色转青,铛的一下,将酒杯顿在桌上,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

    他的确生气了,非常生气了,想他堂堂省报编辑部副主编辑,副处级干部,给姓黄的这区区副科级敬酒,竟还受了人冷脸子,传出去,那是天大的笑话。

    的确,省报可是宣传部辖下的核心机关,省报负责人可是挂了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衔,且省报总全省风宪,每一刊皆是省委领导必读的所在,如此紧要之地,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往日里,别说区区一个派出所所长了,就是寻常县委书记,行署专员当面,也得给他宋编辑笑模样。

    可偏偏眼下,省报的尖子记者萧依依的妹妹,因为跟人跳贴面舞,被黄所手下人拿住了,萧依依央求了宋编辑一伙儿,来作说客,赔席,想跟黄所等人吃顿饭,走走门子。

    所以,他宋编辑再不快,也不能当面跟姓黄的顶起来,他是老好人,帮不了萧依依,也不愿把事儿弄得更坏。

    说来,也是赶巧,要是往日里,姓黄的如此做派,宋编辑大笔一挥,没准儿就能让他官帽飞天,可如今严打风起,从中央到地方,宣传口是受了严令的,得统一口径,领会中央精神,打好舆论战,也正因此,宋编辑才奈何不得黄所。

    “黄所,黄所,得,我陪您走一个,不,您一个,我俩,这总行了吧!”

    见气氛冷场,紧挨着宋编辑坐的王记者,赶紧端了酒杯,跑了过来。

    既然在酒场上疏通关系,萧依依请的自然皆是善饮的大美女,而为了凑齐这一桌子说客,她也几乎快花光了这些年积攒的情分,要不然,堂堂省报的美女记者们,谁不是眼高于顶,焉能跟区区一派出所所长陪酒,又陪笑。

    瞥见王记者胸前的波涛汹涌,黄所神魂一荡,嘻嘻一笑,“这话儿怎么说的,我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能占你这大美女的便宜,传出去,叫人笑话。”

    王记者爽朗一笑,“还是黄所您够男人,我就说嘛,您哪好意思让我一区区小女子二对一。”

    黄所边上的警服紧跟一句道,“呀哈,王大美女连黄哥够不够男人都试出来了,你们这交情不浅啊!”霎时,黄所三位迸出震屋的淫笑声,片刻,便将王记者脸臊得通红。

第六十五章 出手

    黄所瞅见王美女玉面飞红,心痒更甚,这种高品质的美女,他可是没什么机会接触的,今次,好容易拿住了高高在上的美女记者们,自然要好生享受一番。

    “王大美女的面子我得给啊,不过,也请王大美女给哥哥个面子,这杯酒要喝,咱们得有个讲究,要喝就喝交杯酒。”黄所笑眯眯地盯着王记者,一双鼠眼金金发亮,死死黏在王记者的高耸的酥胸上。

    “你!”

    王记者秀目圆睁,简直就不可思议,想他王大美女,也见过不少基层干部,可就没见过这种肆意妄为的。

    王记者浑然忘了,从前见的基层干部,要不是畏惧她一支笔,要么是敬畏省报的招牌,可如今的黄所长是两样都不怕,可谓原形毕露,让王大美女彻底见识了一把基层官场的原生态。

    “怎么,王记者瞧不起我?”黄所立时冷了冷了脸子。

    王记者当然不乐意,他此来不过是还萧依依人情,可这再还人情,也有个限度,她岂能去做这种不顾羞耻之事。

    眼见着黄所的鼠眼又鼓了起来,萧依依急了,赶紧凑上前来,想打圆场。

    哪知道她脚步方动,黄所便把杯子摔了,“吃个球,不吃了,这宝龙大酒店果然不是咱土豹子来得地方,哥几个,咱还是王老九的摊子上,吃烧烤,吹喇叭,痛快!”说罢,黄所拔脚就走,余下俩老虎皮紧随其后。

    萧依依急得都快哭了,却是手足无措,不曾想,黄所三人,方行到门前。包厢的楠木大门先被打开了,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横在了门前,四十五六年纪,头发由其可怜,满脸放着红光,官威甚重,正是那位出外寻萧依依的夏局长。

    瞅见黄所几位横在门前,夏局长以为这几人是见他久不归来,出门来寻。笑着道:“小黄,赶紧让开,让开,通知人重整杯盘,我有要客到了。”说话儿。夏局长,便侧在了一边,一位衬衣,西裤,金丝眼镜的彬彬公子,微笑着,步了进来。

    “韩少!”

    黄所惊得叫出声来。立时便又回过神,无比殷勤地弯了腰,嗫着脚,似牵引着宝船一般。将那金丝眼镜让进了屋来。

    “哟,夏局,你们正吃着呢,这不是挺热闹嘛。干嘛还拉我来做恶客,我今儿是真有事儿。可不好陪你!”

    金丝眼镜声线极淡,吐字虽然清晰,可听在耳里总有些飘渺的感觉,他嘴上说着不愿意进来,脚上却是一刻未停,眼睛更是早早就巡视开了,挨个儿在萧依依四位美女身上浏览了一遍。

    夏局长瞧在眼里,喜在心头,心道,若非是听说此间有省报的美女记者们,你韩大少岂会给我面子,心中嘀咕着,他嘴上却是不慢,一边将场面兜的团圆如意,一边殷勤地让黄所给韩少腾位子。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他夏局长开口,黄所早兴奋地唤着周遭的服务员,重新收拾起了席面。

    一番谦让后,韩少矜持地笑笑,便大模大样地在主座上,坐了下来,且夏局长知韩少癖好,重新安排座次时,便将最水灵美艳的萧依依和王记者安排在了韩少两侧,如此一番折腾后,夏局长这才郑重其事地介绍起韩少的身份,原来此人是蜀中公安厅副厅长、锦官市市局局长韩工权的公子。

    韩少身份一爆出,萧依依几位便明白了夏局长缘何如此小意了,原来,他夏局长不过是锦官市局下面分局的一个常务副局长,这位韩少的老子则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如此,也就难免他上赶着巴结了。

    “萧大美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韩少敬酒啊,若是陪好了韩少,你的事儿,那还算个事儿嘛!”夏局长殷勤给韩大少倒完酒,见萧依依四位坐在位上竟动也不动,立时便急了。

    这位韩少可是以性子高傲出名,虽然花名远播,却也从没弄出个强要的坏名声,既然如此,他夏某人就只有做恶人了,要不然这人情如何送的出去。

    若是薛向不在,萧依依或许一咬牙就忍了,先前,薛向没来之前,她不也是被黄所这帮人强灌了不少酒,亏得先服了解酒药,和及时回厕所,伸手入喉,将喝进去的酒弄出来,要不然他早坚持不住了。可此刻,薛老三在侧,她竟有些放不开了,无论如何做不到先前的应酬往来,烟视媚行。

    “夏局,既然你们有正事儿,我就不打搅了,我也确实有要事儿,急着赶时间,回头小弟请你!”说着,韩少轻轻扶了扶眼镜,便站起身来。

    “别别别,韩老弟,你无论如何得给我哥哥这个面子!”夏局长轻轻抓着韩少的少,脸上火辣辣地发烧,显然,萧依依的不识抬举,让他觉得在韩少面前丢了脸。

    刚安抚住韩少,他伸手摩挲着半秃的脑门儿,沉了脸,阴恻恻道,“萧记者,跳贴面舞舞,可是耍流氓,在这次的从严从重从快打击犯罪分子的专项政治活动之列,萧若若可是顶风作案,不仅自己跳,还组织什么培训班,收取费用,犯罪事实确凿,性质严重,今天若不是你诚心邀请,我也不会腆着脸上来,可既然来了,你就得给我面子,韩少是我兄弟,你不给他面子,就是瞧不起我,嘿嘿,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萧依依面色一惨,端起酒杯,强笑道,“韩少,方才是我不对,我先干为敬!”说着,仰脖一饮二斤,整整二两白酒,被她倒进肚里,惨白的脸上,立时通红一片。

    夏局见降伏了萧依依,心中既欢喜又失意,欢喜的是,这匹胭脂马再烈性,不照样被自己压服了么;失意的是,原自己的囊中物,看来得便宜韩少了,瞧着萧依依那如花的脸蛋,惹火的身材,难免有些不舍。

    不过,他夏某人既然要送人情,就送足,这胭脂马不醉倒,韩少未必拿的下,毕竟,这位可是有名的惜花爱名,从不硬采硬摘,如此,便只有这小美人醉倒在床,韩少才好半推半就啊。

    一念及此,夏局长笑吟吟道,“这才对嘛,早这个态度,万事有商量嘛,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韩少是我兄弟,我就是不要脸了,他的面子我也兜圆了,萧记者,你再为方才的事儿,自罚两杯,两杯一过,我这儿立马放人。”

    “依依,别!”

    王记者伸手捉住了酒瓶,阻住了要去拿酒的萧依依,长身而起,冲夏局长笑道,“夏局,依依不胜酒力,我代罚如何?”

    夏局长眼睛望天,瞧也不瞧她,冷哼道,“看来我姓夏的还是没脸啊,说话到底是不好使!”

    “算了,夏局,你这朋友有些意思,你们吃你们的,我真有些事儿,改天我请你!”韩少也终于有些不满了,抬脚欲行。

    “别!”萧依依喊了一声,伸手抓起桌上的茅台,嗵嗵,倒了两杯,端起一杯,便要往嘴里灌去。

    熟料她玉手方抬起来,酒杯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盖住了。

    出手的自然是充了半天背景的薛老三,来,他跟萧依依到此,就是准备拿钱走人的,可萧大记者一进去,就身不由己了,被黄所给缠住了,甚至没空搭理他薛老三,薛老三也只好在边上等着,哪知道这出大戏,越演越精彩了。

    虽然整件事儿和他薛老三无关,可见了这等以邪欺正的事儿,他还是心里不舒坦,当然,如果被欺负的是位抠脚大汉,薛老三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更何况,这位美女记者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当日,在火车上,这美女记者虽然跟他较劲儿,归根结底却是好心,为怕他上当受骗,还数度冒着被骗子盯上的风险,提醒他薛某人。

    这份人情虽然无用,可他得念,不过,薛老三也不会无端充好人,他原以为萧记者一杯酒喝罢后,事情应该有转机,索性,他就不帮倒忙,在一边站着。可哪知道姓夏的忒不是个东西,登鼻子上脸了,要灌醉人家,他自然不能继续傻站着充背景,看萧大美女坠入彀中,这才挺身而出。

    却说,他薛老三一出手,满场众人谁都没回过味儿来,原来,这帮人全将他做了该酒楼的服务人员了,基眼神儿都不曾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而萧依依也被一出接一出的侮辱,弄得方寸大乱,哪里还顾得上薛向。

    是以,此刻薛老三贸然伸手拦阻,一众人等除了惊诧还是惊诧。

    萧依依微微愣神,伸手拨开了薛向的手,凄然摇摇头,示意薛向别管。

    不错,她虽知道薛向身家不菲,是个有来头的商人,可此处不比京城,钞票也敌不过权力,更何况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她并不想给薛老三添麻烦。

    哪知道薛向手臂微震,几乎就没看清他手如何动,萧依依的那杯酒,就落进了他手中,“韩少是吧,我代萧记者喝几杯如何,来嘛,喝酒就是咱爷们儿的事儿,灌女人酒,可是没品得紧!”

第六十六章 A军小兵

    薛老三这话可是说到在场四位美女的心坎里去了,王记者三人眼神儿猛地凝在薛老三脸上时,心中皆炸开了,她们和萧依依皆是吃记者饭的,这记者就是琢磨人,观察人,和人打交道的行当,察人可是最准,薛老三这副老气的打扮,可逃不过她们的眼睛,拨开这掩饰的外衣,分明是个英俊无敌的大帅哥!

    “好你个萧依依啊,私下竟藏了这样的好东西,骗得我们好苦!”仨美女,瞪了瞪萧依依,腹诽不已,眼神儿却是钉死在薛向脸上,显然这肯为女人挺身而出的霸气帅哥,更有魅力。

    而瞧着薛老三横在自己身前,直面韩少,萧依依简直都有些感动了,突然发现这牛哄哄的死要钱,竟是如此的可爱。

    “你他妈谁啊,敢这样跟韩少说话,大军,猴子,给老子铐了,看这家伙尖嘴猴腮,长毛密发的,准不是什么好人,带回去,好好审审!”

    黄所终于寻到了刷存在感的机会,一声令下,他左近的俩老虎皮闻声而起。

    “算了,喝杯酒而已!”韩少挥挥手,止住了两人。

    他韩某人阅人多矣,看得出来薛老三并不怕黄所这帮人,不见方才姓黄的拍桌子吆喝,这位眼皮都没眨一下。

    不过,薛老三的这种镇定,瞧在韩少眼中,极度扎刺,他向来瞧不惯有谁敢自己面前充大个儿,由其还是在一众美女面前抢镜!

    韩少很不爽,脸上却笑得灿烂,“要和我喝酒?行啊,那你就把那一瓶都喝了,敬酒嘛。自得有诚意!”

    韩少话音方落,薛向竟无比干脆,左手抓起一瓶茅台,右手轻轻一搓,便将瓶口砍掉,截断处,俨然刀裁斧削过一般,异常整齐,引得三位美女记者一阵低呼。放出星星无数。

    薛老三持起酒瓶,就往嘴里倒,嗵嗵嗵,短短数秒,一斤酒就让他倒进了无底洞。末了,还倒转了瓶子,不见一滴滴下,俄顷,又冲韩少举了举空瓶子,示意:该你了。

    韩少越看薛老三越不顺眼,斯一笑。耸耸肩,“不好意思,和我喝酒,你还不配。你若是乐意敬,再喝一瓶就是。”

    “看来韩少是不肯给面子喽?”薛向也回了个微笑,丝毫没有被人耍弄的局促。

    “你有什么面子?”说着,韩少扶扶眼镜。扭头道,“夏局。时间差不多了,我那边客人快到了,我得过去招待,改天我请你!”说罢,韩少转身便行。

    巴结人结果弄了个不尴不尬,夏局长心中这个气呀,他不好再强留韩少,一股子气却全冲屋里人来了,阴沉沉地眼神儿满场扫了一圈,最后凝在薛老三身上,端起身前的那杯白酒,一饮而尽,铛的一声,便将酒杯顿在了桌上,正要喝令黄所拿人,办了薛老三,大门被推开了。

    当头就有道浑厚的男中音传来,“剑飞,你怎么回事儿,叫你来接人,你又跑去鬼混,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爸,薛叔我又不认识,我怎么找,您看我在这儿闲坐,其实,我早跟老孙说了,让他给每位服务员都打了招呼,只要有薛叔的消息,就来知会我,这不比我满世界找人方便。”

    叫爸的正是韩少,如此一来,那浑厚男中音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蜀中省公安厅副厅长,锦官市公安局局长韩工权,

    “你个混球,到现在还跟老子油嘴滑舌,也不怕你李叔笑话。”

    外面的那中年人声音响起的时候,夏局长就蹿了过去,一张脸笑得起褶子了,边佝偻了身子快步疾行,边远远伸出手来,“局长,您可别错怪剑飞,是我强拉他来…”

    不待夏局长一句话说完,站在韩工权身边的中山装中年眼睛一亮,快步朝房间走来,发出爽朗的笑声,“好你个老三啊,竟躲这儿呢!”

    那中山装中年这一动作,韩工权刚伸出来的大手,立时抽了回去,紧随着那中山装中年,抢进门来。

    却说,外边起变故时,薛老三正边受着黄所长恐吓,边安抚着扑簌簌落着泪珠儿的萧大记者。

    其实,他心中早有了计较,既然都掺和进来了,一竿子捅到底就是,他向来是送佛送到西。

    他正想着待会儿,抽空再跟李天明徇一回私,哪知道李天明便撞进门来。

    篷,

    薛向的肩头和李天明的肩头狠很撞了下,两人又张开手,紧紧抱了下,这才松开!

    如此亲热又旁若无人的打招呼方式,瞧得众人一楞。

    说来,薛安远的这些手下,也就数李天明和薛向最亲,想当初薛家落难,多亏了在东城公安分局当军代表的李天明偷摸接济,薛家四兄妹才能囫囵着过日子,也正是亏了李天明的支撑,薛老三在四九城顽主圈,才闯下这偌大声名。而这几年,薛向虽然年年归京,可要拜会的人实在太多,再加上李天明也是青云直上,各有各难,一连两年两人都没撞上了,如此乍逢,自然别有一番亲切。

    “老三,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你韩哥,你韩哥也是老a军出来的,我的老战友了。”

    亲近完,李天明便拉过跟上前来的韩工权,对薛向笑着介绍道。

    一听是老a军出来的,薛向天然亲近,一声韩哥叫出,毫无凝滞。

    “好好,老军人后继有人啊!”韩工权握住薛向的大手,很是有力。

    说起来,他韩某人当初进a军,却也不过是托关系,走了门子,进得这王牌军。而他在a军军部当了年余卫兵后,因为婚姻问题,就退役了,说来,也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虽然李天明称他老战友,其实压根儿都记不得他了,两人能再度相识,还别有一番缘由。

    原来,自薛安远起复,继而,青云直上后,老a军出去的,只要是稍微混出来的,能接上线的,无不要去走走老军长的门子。这韩工权自也不例外,而薛安远又是个念旧的,凡是有老部下,老兵们寻上来,得着空了,他会亲自接待,不得空,也会派员接待,录好名姓,地址,稍后联系。

    时间久了,便有了厚厚一子,来,薛安远也没想到要收拢什么力量,还是当初薛老三偶然翻翻这往来薄,才敏锐意识到,老a军伸出的根系,培植得好了,将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才谏言薛安远妥善整理,注意维系。这才有了李天明下蜀中,能精准定位到韩工权这一区区当年老a军军部的站岗小兵的事情。

    “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叫叔啊,这就是我跟你你一直提起的薛叔,嗨,我说你个小王八蛋想造反啊!”

    韩工权和薛向握手寒暄方毕,便将一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缩在一边的韩少,提溜到了身前,见他不复往日机灵,心中火气大盛,铛的一下,就拍在了韩少头上。

    按说,放在往日,他还会给韩少留面子,毕竟大小也是一老板,人前总得要些尊严,可今次,他好容易挣来的机会,让自家宝贝儿子,和老军长的太子结识,结果,这平时无比机灵的小混蛋陡然哑火,怎不叫他恼怒万分。

    挨了一巴掌,韩少总算从震惊,惶恐,失落,后悔种种纷至杳来的负面情绪中挣脱除开,张开嘴,方要叫喊,却发现这声薛叔,是如此难以出口。

    薛向笑道,“韩哥,算了,我和韩少年纪差不多,咱们各论各的。”

    他话音方落,啪,韩少头上又挨了一下!

    韩工权简直怒极,这回,再不是因为自己小子死不开口,而是恨小畜生不开眼,薛向一句“韩少”,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他韩工权又不傻。

    再看屋里这一窝美女,还有仨咋看咋丢人民卫士形象的警察,以及这倒了一地的酒瓶子,韩厅长基就脑补出了方才的场景,猜到自家这管不住裤裆的小王八蛋,定是跟这位薛家太子生了冲突。

    韩工权这一巴掌下手极狠,扇得韩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倒也乖觉,这会儿彻底惊醒了,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赶紧一声“薛叔”叫出口来,心中却不是滋味儿,生怕这位太子爷再向自家老头子陈述方才之事。

    韩少到底是小瞧了薛衙内的气量和手段,他哪里是受了欺负找大人的性子,他可是骄傲得紧,怎会主动找韩工权诉委曲。

    不过,不诉委曲,并不代表,他会轻易抬手放过,薛衙内有的是手段。

    但见他伸手朝萧依依一指,“天明哥,韩哥,我介绍下,这是我在蜀中新结识的朋友萧依依,蜀中日报的记者。”

    李天明伸过去和萧依依握了握,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薛老三,心道,这小子莫不是要胡搞吧,回头得跟首长念叨念叨。

    萧依依刚放下李天明的手,韩工权的大手又伸了过来,“是萧依依同志啊,你的章,我可是每篇都读过哟,你可是咱蜀中有名的美女加才女,得了,上回老周说,想给我做个专访,我看就不用派别人了,就你来负责吧,我还得指着你这生花妙笔,帮我美化美化啊。”

第六十七章 奉命而来

    萧依依嘴上客气地支应着,心中早已感慨万千,老周是蜀中日报负责治安版块的责任编辑,如此正逢严打,治安自然是最重要,且最好的素材,虽然省报采访,各部门都会配合,可要约到这位省城第一暴力机关的首脑,那可是千难万难,周责编为此可是苦恼不已,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馅饼就砸他萧依依怀里了。

    便是王记者等人也瞧得目瞪口呆,双双妙目,放出灼灼光芒,死死锁在薛老三脸上,恨不得将这俊俏郎君烤化了。眼前的局势,陡然倒转,三位大美女,真是震得快麻木了,再悄悄先前牛叉哄哄的黄所,现在脑袋差点儿没钻进裤裆里,五短身材蜷成一团,好似个肉球,哪里还有半点嚣张跋扈,畏缩得像似生怕自人前显出自己来,时不时还冲这边露出讨好的笑来,什么东西!

    瞅完大老虎变小老鼠的黄所,王记者又朝夏局看去,哪知道她方看过去,收拾完那位高贵冷艳公子的韩局长,正和夏局长搭上了腔。

    “对了,老夏,你怎么和萧记者聚在一处了,我怎么不知道夏老粗还有这么绉绉的朋友?”

    韩工权一句问出,夏局长头上早如细鳞密布的汗粒,立时如溪流般,刷刷直淌。

    这会儿,夏大局长真是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充背景的死服务员陡然变了太子爷,已经握紧掌中的小绵羊竟然来了这惊天靠山,单是韩工权为难也就罢了,想他夏局长这些年,在蜀中警界也不是白混的,可偏偏韩工权边上那个威严的中年人,他在前几天的严打誓师动员大会上见过。乃是中央派来的钦差大臣李组长,蜀中警务人员,可以说暂时都归此人管,李组长要是发句话,他夏局长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值此风头正紧之际,他背后的那些人保管没一个肯替他出头。

    怕,此刻,夏局长就剩这一个感觉了!

    便连韩工权问话。他也吱吱唔唔,忘了回答,倒是萧依依接嘴快,“是这么回事儿,今天我们几个逛街。一不小心我的包让人抢了,是夏局长帮我追回来的,所以,我们几个在这儿摆酒谢谢夏局长。”

    萧依依做记者这些年,可不是一般未经世事的毛丫头,深通人情关系,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些官场中的勾当,眼下的局面,形势陡然逆转,她的确可以借力打力。给恶心的夏局长来个狠的,可她知道自己这力到底是借来的,若用得狠了,只怕给人留下得志猖狂。不知轻重的印象。

    再者,她也摸不准夏局长会不会被一击毙命。若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那就糟了,更何况,她妹子萧若若还在夏局长手中,如此一来,不如帮夏局长渡此难关,来个使功不如使过,相信姓夏的下一步该知道怎么做。

    说来,萧依依有这些顾虑,归根结底,还是他和薛老三真正是萍水相逢,连熟悉都说不上,若真是老友,她才不会替姓夏的考虑这许多呢。

    不过,她到底是女人,天性记仇,心眼可是比针眼大不了多少,便是给夏局长说好话,中间也夹了刀子,说什么因为被抢的东西被夏局长追回,才弄了这么个感谢宴,可眼下可是严打风声最紧的时期,那抢包的蟊贼该是长了个什么样的胆子,才敢选在这个时候下手噢。

    夏局长额头的汗水早由溪流成了瀑瀑布汗,嘴上却是不慢,“是是是,萧记者就是太客气了,为人民服务,来就是我们应当应份的职责。”说完,一双小眼睛望着萧依依,满是哀求。

    “噢?没想到我地面上蟊贼这么猖狂!”

    韩工权冷冷扫了夏局长一眼,显然,他听出了萧记者的话里话。

    其实,他韩局长何等人物,早就瞧出了夏局长和萧记者等人的不对付,他方才故意调侃说没想到夏局长还有如此绉绉的朋友,就是在给萧记者递梯子。

    若是萧记者要往死了整夏局长,则必然会告状,而他韩某人少不得要卖太子爷一个面子,拿夏局长开刀了,反之,若是萧记者有眼色,识进退,则大家都不用扯破脸,好在情况正如他韩局长期望的,萧记者果然有眼色。

    不过,纵是如此,他少不得给夏局长个下马威,不然薛家太子的面子岂不是太轻飘了。

    “夏正同志,我看你不是夏正,简直是瞎整,这都什么时候了,别人的地面上连小偷小摸都快成传说了,你的治下,居然还有人敢当街抢包?我真不知道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还有,你自己都说了为人民服务是应当应分的!怎么又大摇大摆吃上别人的吃请了,我看你心里头纪律那根弦,压根儿就不曾半刻绷紧过,你回去给我写份检讨,下次的全局干不掉大会上,你要做检讨,深刻的检讨!”

    韩工权义正词严之下,夏局长的脑袋都快点成小鸡啄米了。

    虽然挨着骂,可夏局长心中却是庆幸无比,知道眼前的这关算是勉强淌过来了,可这庆幸却是九死一生换来的,他实在不想尝第二遭,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跟记者打交道了,这帮人接触范围太广了,随便一个跟包的,来头就大得离谱,那以后再来个敢坐桌子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一番风雷,竟然如此收场,谁也没想到!

    薛向去后不久,那位夏局长更是当着她的面儿,自捆了俩耳光,又喝干了一瓶茅台当赔罪,稍后摇晃着身子,去打了电话,没等多久,萧依依家里就来电话,说是萧若若已经全须全尾的回家了。

    听到这消息,萧依依也彻底惊叹于权势的魔力了,原作为一个有理想的记者,她是万分憎恶绝对的权力的,可经此一遭后,她竟对权力生出了几分仰慕。

    回家的路上,秋风浩荡,灯光悄然,四个省报的美女记者,个个喝得大了,勾肩搭背地,大声嚷嚷着平素关起门来,都得小声说的话题。

    “啊哈,萧依依啊萧依依,保密工作做得够专业的啊,我说怎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全看不上,原来是早盯着太子爷了,唉,真是羡慕死我了,死妮子,还是你有福气噢。”

    “就是,就是依依姐也太不仗义了,有好果子竟然独吞!”

    “独吞,我里个天啊,小佳,我原以为你静娴淑,没想到你内心竟是这样的狂野,独吞,你当依依的男人是苹果啊,要不分你半个,你俩二女共侍一夫?”

    三个女孩叽叽喳喳,越说越离谱,女人向来如此,单个时候,比谁都静,可一旦聚集了一帮,那豪放简直难挡。

    萧依依来打定主意,不理她们,可这仨疯丫头喝了酒,说话没个把门儿的,说着连姐夫都叫出来了。

    萧依依再也忍不住,大声赌咒发誓,自己和薛向只见过两次,连他家在何方,做何营生都不清楚,自己和他半毛钱关系也无。更放下豪言,谁要是对某姐夫有兴趣,谁自己去追,追上了,她萧某人认妹夫。

    熟料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仨疯丫头简直炸了锅!

    王大美女最是豪放,当众就定了,薛向是自己现在的追求对象,将来的老公,萧依依未来的妹夫。

    另外俩丫头不依,摇晃着脑袋,要跟王大美女争个高下,说着说着,三人又讨论起薛老三如何如何英俊,继而,品头论足地批判了薛向的那身打扮,甚至大言不惭地说着,若是薛老三做了自己男人,保准给他打扮得晃瞎全世界女人的眼睛。

    这番来就醉醺醺,几乎不过大脑的昏话,却将萧大美女的心搅得乱七八糟,就如远处路灯下,随风飘飞的枯叶,乱蓬蓬的卷上天,飘曳一阵,又不知散落何处。

    ……………………

    “老三,那个萧依依是怎么回事儿?你别怪我多嘴,你小子身上的担子可沉,可别在裤腰带上栽了跟头,上次明珠的事儿就是个教训,你没事儿,人家还变着法儿地想给你整出事儿来,所以,你更得谨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在背后悄悄盯着你呢,你小子可不能行差踏错。”

    方送走韩氏父子,李天明便拉着薛老三在六楼的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了,满眼的风流夜景,似乎皆不入他眼,按着薛老三的肩膀,就教育开了。

    薛老三苦笑道,“天明哥,你是警察做久了,太敏感了吧,我跟那萧记者不过才见了两回,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仨钟头,说的话也没超过五句,这都让你看出我要泛花花肠子,别逗了。”

    李天明正色道,“就是这样,问题才更严重,你也说了我当了这些年警察,神经敏锐,你和那什么记者不过这点接触,那女孩看你眼神就不正常至极,再接触下去,不出问题才怪!行了,我不跟你扯了,回头跟首长念叨念叨,给你小子上根弦,不然弄出麻烦来,牵连可是一大片。”

第六十八章 送你上青云

    薛向苦笑无言,心中想起的却是另一个美人,对萧依依,他是半分感觉也无,可那个淡淡的绿影子,已经快忘掉了,可谁知自见面后,这飘渺朦胧的影子,居然越来越深刻了,哎!

    薛老三陷入了遐想,哪里还听得进李天明问话,叭嗒了半天嘴的李主任,猛地瞅见薛向眼无定星,狠很拍了他肩膀一掌,叱道,“还说没什么,还说没什么,我正跟你说着话呢,你小子就能神游天外,我看你小子病得不轻。也是,你这年纪哪里离得了女人,我看干脆让风雪辞了工作算了,守好你小子,就是最大的贡献。”说着,李天明又狠很拧了下薛向的耳朵。

    薛老三赧然一笑,“行,只要你能说动我家的工作狂,我求之不得,还是男人理解男人啊!

    “少臭贫,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李天明推他一把,道,“最近上面的风头有些不对,你小子在德江处理的那件闹学的事儿,做的很好,听说向不许人的季老,也夸赞了几句,消息传到老首长那儿,老首长还开了瓶陈茅呢。”

    “这是什么正事儿?什么时候夸赞我也成了正事儿,天明哥跟我说话,用不着兜圈子吧。”薛向抽出烟盒,弹出一支烟给他。

    李天明接住烟,点燃,“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上面对现在局部经济出现的混乱无序,很是不满,可能要有动作了,你以为我来蜀中督办。就是运气,这是首长安排的,特意让我过来跟你传个话,让你小子老实些,自己顾好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就是天塌了,也不准你在折腾风浪,尤其是不准再写文章,首长由其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说。责任越大。约束越大。老三,我们哥儿几个是不成了,就看你展翅高飞了,你小子生在了好时候。又允文允武。你不做出番事业。老天都不答应,所以,你小子千万稳住。我劝你这段时间,就窝在德江,好生经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做好小官僚,最好连报纸都别瞎看……”

    李天明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他能绕着圈子还啰嗦半天的事儿,自然小不了。

    其实,李天明还未说出来意,薛老三基本就猜到了,谁叫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人,都洞悉大局呢。

    尽管从感情上,他是偏向那位的,但在现阶段,他还是知道到底是谁正确,大变革肇始,自由化是绝对要不得的,恰恰相反,需要的是秩序,一种适应变革的新的秩序。

    这件事儿,即使李天明不提,他也不会掺和,一来,掺和不上,二来,也掺和不起。

    他甚至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给他警告,老爷子如此,许子干如此,安在海也是如此,不知道是重视,还是有鉴以往,担心自己那股折腾劲儿。

    摇摇头,甩开这种种愁闷,薛老三应了李天明的要求,转换话题道,“天明哥,你让我不写文章可以,可这文章你得写。”

    “我写什么?”李天明莫名其妙,他虽然有些文化,可哪里够在报上发文的水准。

    “就写此次严打,你不觉得这次的严打有很多值得写的地方么?”薛向喷一口烟,说的很沉重。

    李天明先愕然,很快就想到今天下午的遭遇,继而,知道薛向意所何指。

    的确,按眼下的情势,从严从重从快打击犯罪分子,难免出现冤案,和公职人员弄权,这点李天明这做老了警察的,焉能看不见,可高层政策如此,焉能违背,再说,政治哪里有绝对正义的,他不认为薛向说的有理,当下,便宽解起了这位正义感爆棚的小老弟。

    薛向笑笑道,“天明哥,你想多了,我都二十四五了,连官都当了这些年了,哪里还会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当前的严打政策,我是拥护的,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愤,不如此不足以荡涤污秽,净化社会空气,可刚不能久,严打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咱们严打,归根结底是为发展经济,保驾护航。可天明哥难道不觉得,这个手段进行得时间太长了么?按中央部署,严打分为数个阶段,跨度三年,可这才打了半个月,街面就太平了,太平的同时,商铺也冷清了,就拿我们德江最繁华的四马路大街来说,开门营业的店不超过三成,长此下去,对经济发展只怕不是福音。”

    “再加上,咱们的基层干部,素质并不如想象的乐观,眼下,尚有犯罪分子可打,还罢了,若是过了这阵儿,打无可打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继续扛着这杆大旗,弄出些花样,就方才在楼下的房间,那个黄所就要抓我,罪名是头发长,不像好人,可想而知,若是今后无打可打,这帮人会去打谁。在我看来,咱们的组织将犯罪分子的力量看得太大了,而把自己的力量瞧得太小了,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一百万公安干警,四百万解放军,就是解放全共和国,也没使这么大力过,区区蟊贼,鼠匪,至于么?”

    “老三,以后说话,嘴上带个把门的,质疑中央可不是好习惯!”

    李天明沉了脸,尽管他也基本认同薛向的话。

    而且薛向说的,从他主持蜀中省严打工作以来的情况看,也大多得到了验证。前一段,治安环境确实极度恶化,可执政党一认真,短短几天就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其实,一百万公安干警,四百万解放军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执政党的政权建设到了村,街道一级,有基层群众做倚靠,要抓坏分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如今,除了几个有名的悍匪在逃外,各地有名有号的匪首,几乎全是一击必拿,尽管亦如此认为,可多年的军旅生活,让李天明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焉会如薛老三一般,动辄质疑中央。

    薛向笑笑,“天明哥,我不是质疑中央,而是预判形势罢了,中央未必没有调整的意思,当然,现在如此说,还为之过早,几个月后,就清楚了,不过那时咱们再计较只怕也晚了。”

    薛老三熟知历史,知道中央原本布置的三个阶段,跨段数年的严打,真正轰轰烈烈,也就持续到了今年年底,毕竟,狮子使全力博兔,这兔子也得经得起搏啊。

    “什么晚了?你小子说话,怎么越来越玄乎了!”

    说着,李天明就把半截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天明哥,你今天四十六了吧?”

    “你个老三,怎么越来越神叨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你这说得什么跟什么呀。”

    薛向不接茬儿,继续道,“四十六,公安部办公厅主任,正厅级,说来,官儿是不小了,可正厅级再熬上几年,就翻过五十了,中央越来越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五十岁升到副部,再干一任,基本就到站了,副部位上下来,撑死了得个正部级退休待遇,天明哥,你甘心,我可不甘心!”

    薛老三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天明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蠢材了,他先前压根儿没想到,薛向绕来绕去,绕了半天,竟是担心他的前程,想想这小老弟为自己费的心思,有些感动,继而,又思索起薛向的话来。

    的确,四十六岁的实权正厅,在如今的共和国,实在是算不得寒碜,可在列入中央后备梯队的厅干中,就显得太普通了。况且,他这正厅也是刚提的,若无特殊情况,熬资序则是必须的,可几年资序熬下来,情况就真如薛向说的那般,升到副部,就静等退休了。

    其实就李天明自己来说,如今的场面、身份,已尽够了,他一个农家小子出身,若不是给老军长做了这些年的警卫,焉能有如今的排场,其实,他对做官本就不钻心,如今的每一步升迁,他都没怎么折腾,几乎都是老军长背后推着他前进的,要不然,常人怎会在短短六年,从一区区公安分局局长,三转五转,执掌了公安部的核心权力机关。

    不过,薛向居然点透了,希望他能更上一层楼,他自也不会拒绝,毕竟越往上走,能给小老弟使的力就越多,退休了也能得个好待遇,何乐而不为?

    一念至此,李天明重重拍下薛向的肩膀,喟叹道,“你个小老三啊,就是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啊,得,这文章我写,不过我这笔力,只怕弄不出什么锦绣来啊,到时候你可得给把把关,另外看风色的本事,我也不成,你帮我盯着些,总之你说何时发,就何时发。”

    “文采不重要,重要的是真东西,天明哥,你只须将你亲历的写出来,再写几条意见就够了,届时,想必上面早有了真知灼见,要的只不过是一股东风,好借坡下驴,你这堂堂公安部办公厅主任的文章,就是最好的一股东风。”

    话至此处,薛老三长身而起,占到窗前,猛地抬手,吟哦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天明哥,我这儿先恭喜了。”

    说着,抱拳憨憨一笑,惹得李天明一阵笑骂。(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六十九章 自己人不帮自己人

    虽然和李天明聊的很晚,薛向还是没在锦官市过夜,夜里就驾车返回了德江,没办法,如今他不是自由身,新入手了分管工作,可不是光收拾几个分管口的领导就成的,一摊子事儿,都得他处理。高品质更新就在

    到底是人形机器人,半夜到家,睡了仨钟头,就又神采奕奕了,返回办公室时,一眼便在桌上瞧见了早餐。

    说来,他如今不用自己去食堂过早,也非是他官僚,而是戴裕彬再三要求的,说不如此,他这个秘书不好当,人家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议论他不称职呢,薛向无奈,也只得应承了。

    三口两口消灭了三斤肉包,又捧着保温桶,将一桶豆浆扫灭,刚拿纸将嘴擦净,桌上的电话便响了,抬手看看表,脸上泛起笑来,薛老三接过电话便道,“吃得老俩样,没啥创意,你吃的什么呀,可别吃得太好,我会流口水的!”

    电话那边一连串的嘻嘻声传来后,便听小家伙挨个儿报着早餐,春卷,玉米粥,蟹黄包,酸萝卜条,六必居的酱芝麻等等七八样,倒是与昨天又不相同,说完食物,小家伙又聊了会儿她在薛向和家里的琐事,待听见电话里的苏美人喊了一声得走了,小家伙这才住了叭嗒的小嘴,吩咐说晚上再给他打,这才结束了通话。

    薛向挂了电话,瞅见戴裕彬提着暖水瓶进来,笑道,“茶来得正好,我正想着它呢。真不可一日无此君啊!”

    说话儿,便端着茶杯,朝橱窗行去,戴裕彬半道上劫走薛向的茶杯,步到橱窗边上,掐了一撮儿大红袍,匀进杯中,倒水盖盖,这才端了过来,“首长。要说我这些年见识的茶叶也不少。还得数您的大红袍稀罕,一泡开,满杯橙红,就跟开了花一样。高品质更新”

    “你若喜欢。也取些尝尝。”薛向微笑道。

    “我哪有这口福。首长您可别拿我开这玩笑。”

    戴裕彬连连摆手。在秘书生涯中遭遇过一次惨败,这些年他已经反省得够多了,尽管知道薛向与其他领导不一样。可他一样不敢越雷池半步,这就是界线,谁守不住,今日心腹,弄不好也会变明朝寇仇。

    见戴裕彬拒绝,薛向也不再劝,而是笑着问起了戴高的事儿。

    听薛向关心,戴裕彬连忙道,“放了,放了,您那会儿一走,傅处长就领着我去把戴高接回来了,人也没遭傻罪,就是挨了俩耳光,饿了两顿,听说是您救了他,出来的当口,就要过来谢您,还是被我嫂子劝住了,说他这满身晦气,别玷着了您,这才作罢。不过,戴高还是想当面谢你,还厚了脸皮要请您吃杀猪菜呢。”

    薛向笑道,“蜀中也有杀猪菜?我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有东北有,得,改天寻着机会,就去尝尝戴高的手艺。”

    “诶,诶……”戴裕彬连连应承,脸上放出光了,真觉这样平易近人的首长,真是魅力非凡。

    “对了,昨个儿晚上,你是和傅处长一块儿吃的吧?”

    薛向又想起昨日吩咐江方平接待傅处长的事儿,虽然傅某人并不在他眼里,可眼下既然用到了人家,该有的礼数,还得有。

    戴裕彬道,“是一起吃的,江主任安排在了东方招待所,傅处长喝得很是尽兴,桌上就一个劲儿,说首长您年轻时,就极了不起。”话至此处,戴裕彬猛然红了脸,这位首长貌似现在也不老吧。

    薛向莞尔一笑,不以为意,“你们不会就聊我,聊了一晚上吧!”

    戴裕彬道,“是啊,也没旁的聊,谁叫首长是我们仨彼此连接一处的纽带呢,大家不相熟,也只有选个共同熟悉的话题人物。高品质更新就在”嘴上应承着,心中却是在回味昨晚的聚餐。

    本来,戴裕彬和江方平都是抱着极大的兴趣,想从傅处那儿得到更多有关薛向的消息的,哪知道那傅处嘴竟严实得可怕,就说了些当初薛向年轻时,如何成绩好,如何团结同志,如何助人为乐,有营养的,一句不提,反倒过来追问他和江主任,薛向在德江的工作情况,以及有哪些不顺心的事儿。

    而他和江主任又不傻,焉会随意透露领导的情况,即便是明知道此人多半是想拍薛向的马屁,可不知薛向心意前,谁会愚蠢妄动?不过饶是如此,双方互相奉承,一餐饭倒也吃得热闹。

    却说,薛向和戴裕彬正聊得热闹,江方平急匆匆撞了进来,进门就道,“首长,您赶紧躲躲吧,王胜利又来。”

    “王胜利是谁,我干嘛要躲!薛老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江方平一拍额头,急道,“也怪我,昨个儿陪傅处长多喝了两杯,醉得昏了头了,不过,这会儿没时间解释了,王胜利已经进楼了,您还是找个地儿避避吧,要不从左边楼梯下去。”

    薛向挥挥手,“方平,天塌不下来,就是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在自己办公室有什么好躲的?你就说,这王胜利到底什么人,找我什么事儿吧。”

    薛老三从来都不是遇难就缩的人,更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连孔老虎都不怵,什么王胜利又是哪座庙里的神仙,见江方平如此态度,他反而对那个王胜利生出好奇心了。

    薛向都如此说了,江方平便只好说起了王胜利的情况,哪知道刚说了这位王胜利昨天夜里就给他打了五个电话,要联系首长,办公室的大门便被敲响了。

    薛向送目瞧去,门外站的是个很富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一身中山装,满脸官相,一点也不向他预想中的苦大仇深的上访户,分明是位得志的官员嘛!

    可他薛老三专治不服的官员,活土匪的名声,至今响亮,怎会有官员敢来寻自己的不是?

    薛向脑子里正飞速运转,王胜利便开口说话了,先问了薛专员好,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是行署粮食管理局的副局长,正儿八经油水十足,权重一时的行业大员,此来是找薛专员汇报工作的。

    王胜利如此态度,薛向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便笑着和他握了手,邀他在沙发上坐了,又吩咐戴裕彬给他上了茶,静看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至于王胜利说的什么汇报工作云云,他是一个字儿不信的,他又不分管农业,计委,哪里用得着堂堂粮食局领导来汇报工作。

    哪知道王胜利竟是不急不徐,一边慢悠悠喝着茶,一边介绍着粮食局的工作,倒好似真在向领导汇报工作一般。

    薛向先觉怪异,忽地瞥眼扫见了一张胖脸皱成了紧急集合的江方平,这才知悉症结所在,当下,便道,“方平,你帮我去档案室,找下旅游局的文件,我想看看。裕彬,你现在去行署办找张秘书长,到他那儿把我最近一月的大致日程安排,都拿过来,我好规划规划。”

    江方平,戴裕彬皆知薛向何意,尽管心中焦急,却也不得不尊,当下,便退了出去。

    江,戴二人方出门,王胜利的屁股便朝薛向方向挪了挪,笑道,“还是薛专员慧眼识英啊,老江和小戴,在您没来前,真如珍宝蒙尘,您一来,这二位都显出了不得的能耐来了。”

    “噢,王局长和江主任很熟?”

    对王胜利这崖岸自高的模样,他略略有些不舒服,怎么说,江方平和他也是平级干部,再加上江方平在行署中枢工作,一般来讲,各直机关的领导都会敬上三分,毕竟,虽然双方的权力大小,有待辩论,但供求关系却是确定的,直机关领导总得求着中枢的干部,这就好像中央部委的司长一般,寻常省长进京,也得给供着捧着,这是一个道理。

    可此刻,王胜利张嘴就是老方,显得极不严肃,倒似他是上级,在点评下级一般。

    王胜利察觉到薛向的不快,笑道,“我和江主任不熟,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就比您早来德江俩月,以前我在省计委打杂,是周书记调我过来的。”

    薛老三就问了一句,他是否和江方平相熟,可这位却答了两句,显然重心在后面那句上,他这是在亮底牌,抬出周道虔来,先让薛向心中有数,往后,必然会亮出此来的目的。

    不过,薛老三不想跟他兜圈子,说道,“噢,原来是周书记从省里要下来的人材啊,那不知道王局长今天找我除了汇报工作,还有别的事儿么?”

    王胜利微微错愕,盯着薛向怔了怔,显然薛向这直来直去的态度,流露出的拒人千里的意思,让他难以理解。

    因为,在他的看来,薛向不也是周书记的人么?上次,这活土匪办普法学习班的时候,周书记可是援之以手了的呀,再者,这位可是和孔老虎对垒了多次,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官场通用公式,怎么算也该是自己人啊,那这种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七十章 险死还生

    王局长暗暗一拍脑门儿,立时便自以为想明白其中缘由,在他看来,绝对是这位年轻的薛助理气盛,见不得自己这骄矜模样,当下,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找薛专员,还真有些旁的事儿,听说薛专员和公安部下来的傅处是朋友,我想约傅处吃个饭,不知道薛专员肯不肯帮这个忙,代为联系一二,另外我妻姐夫周书记也会到场。”

    妻姐夫三字,王胜利咬得极重,像似在提醒薛向一般!

    的确,在他考量中,薛向不爽自己,是因为自己骄矜,若是自己露出周书记连襟的身份,只怕这位薛专员就会理解这种骄矜,因为自己有骄矜的资!

    可哪知道王胜利报出了妻姐夫,依旧没在薛老三脸上瞧见什么异样,但听薛向道,“王局长一定是误会了吧,我和那个傅处长压根儿就不熟,我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是听了谁的谣言吧。”

    他确实和那位傅处长不熟,也的确不识得其名字,如此回答,虽然去巧,却也算不得骗人。

    这下,王胜利彻底迷惘了,薛向和傅处熟不熟,他打听的很清楚。

    昨天下午,他可是亲眼看见江方平和戴裕彬跟傅处在一块吃饭,且后来又打听了,戴裕彬的堂兄戴高就是这傅处弄出来,若单是戴裕彬和傅处往来,还可理解成戴裕彬或许和傅处有什么曲里拐弯的关系,可江方平也出现了,这只能说明这关系的结点还在薛向处。

    原在王胜利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水到渠成的事儿,可偏偏薛向一副冷脸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实在有些搞不懂了。

    按说,他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自家混小子,和一名女学生发生了些龃龉,戴高的事儿能了,凭什么自己的事儿不能了,真个是奇哉怪也,自己人不帮自己人,这是什么逻辑。

    思忖半晌。他灵光一现,暗暗惊道,这姓薛的莫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竟是个实用主义者,好个小子。连周书记的面子都不卖,看了就要它了,亏得老子有准备!

    自以为窥破关键,王胜利哈哈一笑,说道,“原来薛专员和傅处不熟啊,不知道是谁传得瞎话。害我误会了,耽误薛专员宝贵的办公时间了,那我先告辞了。”说着,便站起身来。

    不曾想。他站得急了,不小心身子在沙发上歪了一下,倒在了靠背上,又伸手在靠背上搭了一下。这才站直了身子,红着脸笑笑。说道,“看来是年纪大了啊,偶然起个身也会头晕。”说罢,又和薛向寒暄几句,这才步出门去。

    王胜利去后,薛老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心中苦笑不已。

    原来,他昨个儿在迎仙楼,之所以在傅处发威的当口,就闪人,就是为了避免和傅处照面,听他当着众人面,攀扯关系。

    毕竟,傅处如今的职位,是个敏感点,若是传出他薛某人和傅处是关系户,后边的麻烦定然接踵而至。

    可哪知道避来避去,还是让有心人知道了。

    不过,越是知道了,这个口子越不能开,若是他今次对周道虔的连襟王胜利松了口,下次没准儿孙书记的内弟找上门,隔几天宋主席的堂兄估计也能摸来。

    所以,这个口子,开不得,这也正是中央为何要空降兵马来抓严打的原因,就是为了克服地方上的人情关系网。

    不过,贸然拒绝了王胜利,只怕周道虔面上不好看!

    薛老三正想着要不要给周道虔去个电话解释一下,屋内的光线陡然一暗,办公室大门似乎陡然被关上了,抬眼瞧去,却见孔凡高站在门口,又高又大的身材,估计比门板也窄不了多少。

    瞧见来人是孔凡高,薛向真是错愕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会来自己办公室。

    薛向这一楞神,倒让孔凡高先开口了,“怎么?薛向同志,见到我,好像不怎么欢迎啊,不过欢迎不欢迎,我都得来啊,谁叫咱们是一个班子的同志呢。”

    薛向赶紧站起身来,笑道,“孔专员真会开玩笑,我哪里是不欢迎,分明是欢喜过度,都惊呆了,请进请进!”

    孔凡高伸手和他握握,便步了进来,满室扫了扫,道,“还是年轻人的居所看着有朝气啊,老黄在的时候,这间屋子整日里窗帘闭着,哪像现……咦!”

    孔凡高惊呼一声,忽然住了嘴,急步朝沙发靠背处步去。

    薛老三顺着孔凡高的行动处瞧去,猛地扫见一物,眼睛就像被雷砸了下一般,怔怔立在了当场。

    但见孔凡高弯腰拾起个方块状的牛皮纸包裹,笑着道,“薛向同志,还真是年轻人脾性,有乱扔乱放的毛病。”说话儿,便将牛皮纸包裹朝薛向递来。

    薛向却不伸手来接,说道,“孔专员弄错了,这不是我的东西。”

    事到如今,薛向哪里还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定是方才王胜利借歪倒时,顺手放下的。

    此刻,他才想明白,这位王局长,为何如此好打发,他先前还纳闷,自己就说了句谣传,人家就乖乖告辞了,太不正常了。

    现在看来,人家分明当他薛某人是故作矜持,在要好处,这才顺手将玩意儿放下。

    生平第一次被人行贿,薛老三还来不及体味个中滋味儿,就让老对头抓了个正着,这会儿,他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再哭笑不得,他头脑却清晰无比,回答的滴水不漏。

    因为这方牛皮纸的形状,分明就是几沓钱摞在一起的模样,漫说是孔凡高这精通世情的老官僚了,就是拿这牛皮纸包裹,跟一小儿玩射覆,人家也一准儿能一口叫出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既然小儿都能猜着的,孔专员却作不知,还顺手拿起来,交还薛向,好似还要替他薛某人隐瞒一般,这正常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薛老三的政治神经可是越来越敏锐了,霎那间,就到孔凡高和王胜利前后脚出门,进门,争错不到一分钟,两人半路相遇的概率可是太大了,如此,岂非说孔凡高已然知道王胜利来此了。

    而薛向相信,尽管王胜利也是新来德江不过数月,可看他这动辄把周道虔挂在嘴上的毛病,他和周道虔连襟的关系,在孔凡高处,绝对不是什么秘密。

    既然如此,姓孔的又怎会帮着王胜利隐瞒,眼下可是绝佳的打击周道虔的机会。

    如此一来,问题就清楚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孔凡高此刻假作不知,将牛皮包裹递还他薛老三,玩儿得是欲擒故纵之计,无非是等他薛老三犯错,将这贪污案坐实了,顺手好将他薛某人一并收拾了。

    好在薛老三脑子灵醒,压根儿不伸手接,直承不是自己的东西,勒住了命运的咽喉。

    孔凡高眯着眼角,看了薛向数秒钟,脸皮一松,说道,“噢,这就奇怪了,那咱们不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薛向同志以为如何。”

    “就听专员的吧,我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薛老三微笑着说。

    孔凡高伸手揭开牛皮纸,刚掀开一角,绿油油的大团结,便现出真容来,厚厚两沓,目测有七八十张,足足七八百元。

    也许在后世,七八百元,对擅长礼尚往来的官员们来说,不过是一条拿不出的香烟的价值。

    可如今这个年代,七八百元,可是一般工人,近两年的薪水,且此刻的党风党纪,也远不是后世可比,七八百元的贿赂,那可是足以掀翻省委大佬的。

    薛向没想到姓王的竟如此下血,可这个蠢货也不想想,如果他薛某人真是借机敲好处,你王某人临走前,当面悄悄将东西放下,不就完事儿了么,还故意玩儿什么高深莫测,弄了这一出,结果演砸了,把自己半身前程全砸进去了。

    果然,便听孔凡高惊叹一声,说道,“薛向同志,既然你说这不是你的东西,那我相信小戴来上班,应该也不会带这么些钱,那就奇怪了,这钱到底是谁的呢,刚才有谁来过?”

    一句问出,不待薛向相答,便听他自语道,“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瞧见王胜利同志了,似乎是从你这个门出来的,胜利同志是不是来过?”

    图穷匕首见,薛向暗道一声,好险!

    姓孔的果真在路上瞧见了王胜利,明明就知道这钱是王胜利的,也知道姓王的是来行贿的,可偏要演这么一出,就是引他薛老三入彀!

    若是先前,孔凡高伸手将牛皮包裹捡起来,故作不关心里面何物,将东西顺手递给薛向,薛向若是脑子稍稍迟钝一点,没反应过来,动了想瞒下此事的心思,顺手接了过来。

    那完全可以想见,孔凡高必然会顺手抽开牛皮纸,当场将他薛某人拿住!

    亏得他脑子机警,眨眼就想透了其中关窍,这才险而又险地避过,饶是如此,他也惊了一身冷汗,宦海沉浮,步步机心,处处陷阱,实在是***太险了!

第七十一章 离间

    “是的,王局长似乎想和负责严打办的傅处长联系,不知道哪儿听了谣言,以为我和傅处长很熟悉,所以就想让我帮他约傅处长,听了我的解释后,这就走了。”

    事到如今,薛老三只有,有选择的说实话了,因为假话是蒙不过去的,无端显得自己心虚。

    而之所以是有选择的实话,乃是因为先前王胜利是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来的,他薛向总不能说王胜利先汇报了粮食局的工作,然后怎么怎么,这真话听得比假话都假,人一个粮食局局长找你这非分管领导汇报的哪门子工作?

    因此,薛老三才略去了这说不通的一点。

    “哼,这个王胜利我知道,他儿子调戏女学生,被严打了,这些天就溜溜转着托关系,这次来找你,肯定也是为了这件事,哼,见嘴巴说服不了你,就发射糖衣炮弹,什么东西,一送还就是七八百,好大的手笔!”

    见赚不到薛向,孔凡高终于调转了矛头,直取中宫了,“薛向同志,这个事儿,你是什么态度?”

    不问薛向认不认可他的分析,只问态度,这就是语言技巧,用先入为主的手段,将此事弄成事实,不容置疑!

    不过,薛老三也没想过要替王胜利遮掩什么,事已至此,姓王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实事求是,依法办事!”薛向回答的干净利落,无懈可击。

    “好,还是薛向同志立场坚定,原则性强啊,党的领导干部,就该如此,这个王胜利胆大妄为。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不过,王胜利是周书记的连襟,考虑到影响问题,我认为还是应该跟周书记汇报一下!”说着,孔凡高竟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了电话。

    霎那间,薛老三就明白了这家伙想干嘛。立时恨不得夺过电话,狠很砸在孔凡高那硕大的脑袋上。

    果然,孔凡高抓过桌上的电话拨出个号码,未几,电话便通了。传出道温和而熟悉的声音,“我是周道虔,请讲!”

    “道虔书记,你好,我是孔凡高啊!”

    “凡高同志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儿么?”

    “是这么档子事儿。我现在在薛向同志的办公室,方才王胜利同志来找过薛向同志,想让薛向同志帮他约下公安部下来的负责严打工作的督导专员傅处长,走时。留下了个牛皮包裹,包裹里有七八十张大团结……”

    孔凡高话至此处,电话里传来一声清晰地咔嚓声,似乎是茶杯落了地!

    “周书记。您还在听么?”

    孔凡高嘴角微微拽起。

    薛老三恨不得拿起椅子,砸在这家伙趴在办公桌的背脊上。太可气了!

    老家伙的手段简直就是滴水不漏,防不胜防,一计不成,一计再生,先前那计谋,是针对他薛老三,他薛某人还可以仗着头脑,灵巧避过,可眼前这计谋虽然也是针对他薛某人的,可受体却是周道虔,而且孔凡高大大方方地在他薛某人面前,给他薛老三下药,他偏偏只有干瞪眼。

    很明显嘛,孔凡高如此跟周道虔汇报,周道虔会如何想,摆明了会想,定然是他薛向卖了王胜利,要不然孔凡高会在你薛向办公室给我周某人打电?要不是你薛某人卖了王胜利,王胜利送的钱,怎么会在孔凡高手上?别说是被孔凡高搜出来的,蒙傻子呢,谁收贿受贿不是做得密之又密。

    顺着这个思路,周道虔误会他薛向是铁定的了!

    可他薛某人却连丝毫辩解都做不到,可偏偏人孔凡高在电话里一句假话也没说,只是大而化之地省略了细节,一招完美的离间计,便成了。

    “这个王胜利,真是胡闹台,他自己不成器,还来带坏我党的优秀干部,幸亏薛向同志思想觉悟高超,抵受住了这股歪风邪气,这很好,我们要鼓励广大干部同志,向薛向这样的同志学习,另外,王胜利的事情,我的意见是责成纪委派员调查,落到实处,好了,就这样吧,凡高专员,我还有几分件!”

    话至此处,电话便断了!

    薛老三甚至能猜到那边的电话定是狠很砸在底座上的,因为最后忙音前,发出了短促的嗡声。

    显然,周某人中计了!

    要不然焉会说出要号召广大干部同志,向他薛某人学习。

    官场上被树为什么先进都行,独独这种反腐先进,最要人命。

    更何况,人家王胜利是来向你薛向送好处的,你不要好处,完全可以把东西退给人家,这倒好,你一家伙给人家整纪委去了,这种领导,以后谁见着不躲八丈远。

    “狠,真狠,高,真高!”

    薛老三默默念着,心中对这位孔专员弄权的手段,简直佩服到了极点。

    “薛向同志,恭喜啊,这回你成先进了,我一定让宣传部门好好宣传宣传,让同志们都向你看齐。”

    孔凡高笑眯眯地说道,“对了,稍后会有纪委同志过来,向你核实情况。”

    薛向道,“那孔专员今儿个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呢,总不至是专门来看我这儿有没有人落下什么东西了吧?”气得狠了,薛老三连招牌笑脸也露不出来了。

    “你个薛向同志,怎么净好跟老陆学,油腔滑调的像什么样子!”

    孔凡高哪里不知道薛向不爽,可薛向的不爽,就是他最大的爽快。

    说来,他此番来寻薛向,怀的是和王胜利一样的目的。

    原来,昨天傅处在迎仙楼遭遇了那么一出,自然知道孔霸,牛永,崔嵬一伙儿,跟薛向不对付。

    既然敢跟太子爷不对付,自然是他重点打击对象,他是钦差大臣,又无须在德江扎根,自然不用考虑什么卖谁的面子,影响如何,只须让太子爷舒坦了,那就是他最大的政绩,这也是为何昨晚他不住问江方平和戴裕彬,薛向在德江的遭遇的原因。

    傅处长这一发力,孔霸的神虎贸易公司自然最先遭殃,原,孔霸确实想按着他老子的吩咐,将手下那帮人遣散到外地去,便连经费都下发了,他自己也已经去了翠屏山在景云寺躲了,可哪知道得了傅处长是牛永老战友的消息,这位自以为能搭上傅处这条线,再加上又舍不得这黑面上的势力,便急急吩咐了下去,让这帮人先别走了,他自己则去了迎仙楼搭傅处这根线。

    哪知道线没搭上,反倒惹了灾星,傅处一出手,原还得分散精力挨个儿去抓的神虎贸易的打手们,结果被一网成擒。

    得亏平时干烂事儿,孔霸都躲得远远地,且即使是指使,也从不亲自出面,这回才躲过了一劫。

    可哪知道傅处并不甘心,还想往死了挖,非将孔霸攀扯进来。

    这不,孔凡高没辙了,才想到来走薛向的门子!

    听起来,也许不可思议,孔凡高和薛向都闹成那样了,姓孔的还有脸来寻薛向帮忙?

    可政治上的事儿,哪有绝对的敌人,至少站在孔凡高的角度,现在的薛老三远远算不上对手,两人从前的矛盾,往细了说,简直可以归为意气之争。

    而且,孔凡高也料到,自己此番亲自来说情,只要薛向脑子不傻掉,必然会答应,因为没有哪个下属,愿意时刻被自己的现管领导盯着的,这笔交换,薛向不亏!

    既然不亏,交易就极有可能成行。

    可哪知道偏偏出了这等变故,在孔凡高瞧见那牛皮纸包裹时,心中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作为政客,他立时便意识到这绝对是再次重创周道虔的良机。

    而在孔霸的神虎贸易公司,和打击周道虔二者中,他很快就做出了选择,毕竟,削弱政治对手,可比什么公司重要一百倍!

    只要能登上德江一号,未来能有十个百个神虎贸易。

    正因为有着这么一番变故,孔凡高自然不会再提孔霸的事儿,可眼下薛向问起,他此来何事,孔凡高又不能不答。

    好在他终究是老牌政客,眨眼就想到了说词,“是这么回事儿,一周后,省城有个招商会,是省政府花了大力气,从特区拉来到,听说有几家大公司,对咱们蜀中省的旅游资源狠感兴趣,似乎有意在蜀中开发旅游景点,你看咱们德江的玉女峰,翠屏山,景云寺,还有云锦湖,都是极好的景点,所以这次机会,咱们一定要抓住,将投资商拉到咱们德江来,为咱们德江的旅游资源开发,打好第一炮。”

    “好的,届时我会亲自带队前往的。”薛老三点头应下,毕竟,这是正事儿,也是公事儿,他再有情绪,也分得开公私。

    瞅见薛向满脸青气,孔凡高的心情真是好极了,若不是想到要快些把王胜利的事儿弄死,免得周道虔翻了盘子,他真想杵在这儿,好生悄悄薛向这倒霉模样。

    孔凡高方去,江方平和戴裕彬就急匆匆步了进来。

    “首长,怎么会这样,外面都传开了,周书记下令,让纪委派员去带王胜利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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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蹄花

    江方平双颊布满了不正常的嫣红,的确,对他说,整件事情太诡异了。(文學館r />

    王胜利方从薛向处离开,周道虔就派人去拿自己小舅子了,这似乎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不过此刻,江方平想的还不是解释不解释得通,他担心的是,薛向今次连周道虔也得罪了,如果真这样,那薛向今后在德江的局面,可就险恶了。

    得知了周道虔的动作,薛向也吃了一惊,旋即便明白这是周道虔不得已而为之的自保手段,自己抓,总比孔凡高抓,来得好看些。

    可也仅仅是好看些,今次周道虔,可被孔凡高这一记闷棍敲得狠了,只怕刚积累起的威望又剩不了多少了,毕竟连自家连襟都庇护不住的一号,那还是一号么?

    一想至此,薛向就清楚自己和周道虔那刚刚修复的关系,只怕彻底完了。

    即便是周道虔想通了,这可能是孔凡高的离间计,但对他薛某人也绝不会再有任何好感。

    薛向心中苦笑,哪里顾得上搭理江方平,掏出一支烟,便点上闷头抽了起来。

    他心里真是烦透了,官场勾心斗角,竟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薛老三真的恼了。

    江方平和戴裕彬也察觉到了薛向的不快,赶紧闭了嘴,垂手站在一边。

    的确,若是两日前,遇到这种状况,两人恐怕会惶恐不已,毕竟得罪了专员,再惹了书记,自家靠山这官儿还能当么,这样的领导还能跟么?

    可经历了傅处长一事,这两位的心早就铁了。哪里还会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眼下,两人担忧的只是未来恐怕必须面对的艰难局面。

    轻烟袅袅,裹在淡淡的光晕里,竟有了飘渺之感,三人皆不言语,一时间,场面沉静得让人难受。

    薛向一根烟堪堪抽完,桌上的电话忽然跳了起来。

    薛老三接起电话。方喂了一声,便听那边道,“薛向同志,你做得很好!”

    正是周道虔的声音,声音里无喜无怒。可那浓浓的怨怼,却是随着电波,扑面而来,一句话说完,便撂了电话。

    薛老三重重将电话压了,心里也发狠了,什么周道虔。孔凡高,豺狼虎豹,有种的就他妈的一起来,操。老子还都接着了。

    周道虔的这个电话,打掉了薛向最后半分愧疚,和准备抽时间和周道虔解释的想法。

    一咬牙,他薛衙内彻底放开了。毕竟,局面再困难。还能比刚来时更糟糕?怎么说,如今也是要盟友有盟友,要帮手有帮手了,谁要敢伸爪子,直接剁碎了就是。

    要说如今的薛老三,还真有点百折不挠的味道!

    其实,这也是他国术大成后,心灵强大到一定程度的反应,超越人体极限的体力,自然也给了他勃勃如日的精神境界,不管遭遇何种打击,这家伙总迅速正视困难,抖索精神。

    “方平,我让你找的旅游局的资料,找来了么?”

    其实,不须孔凡高说,薛向也把注意力盯在了旅游这一摊子上,看着他手下分管的工作也颇不少,可其实用得上他发力,也最容易发力的还是旅游这一块儿,譬如什么教委,体委,乃至计生,都有成例在,工作上的安排,用不着他指手画脚,也能干得出彩。

    独独旅游在国内还是新兴朝阳产业,且也是他手下跟经济唯一挂钩的行当,他如何能不关心。更何况孔凡高这一说省城有商团到了,那他就更得入心。

    “啊?我,我……”

    江方平先前以为薛向叫他去准备资料,只不过是支开他的手段,哪知道薛向是真要用资料,再反观戴裕彬手中自进门前就捏着的文件夹,他老脸顿时烧红。

    先前,他还暗自埋怨薛向近戴裕彬,而远自己,此时此刻,真是高下立判。

    薛向瞧出江方平的尴尬,挥挥手道,“没事儿,你现在去弄吧,我不看旅游局的编制,工作情况什么的,我只要德江境内,旅游景点的详细资料。”

    江方平慌忙应了,急急告退,薛向又接过戴裕彬递来的文件,扫起了近期的日程安排,因为他要的是一个月内的日程,可除了几个重要的既定会议,能确定时间外,行署办便连半个月的日程,还没排出来,大多是空白。

    薛老三又细细看了看近期的工作安排,无非是行署班子通报近期严打情况,以及省里召开计生大会等会议,倒不是如何忙碌。

    他方把日程安排看完,江方平就满头大汗地奔了进来,手中持了厚厚一叠文件。

    薛向大奇,“这么快就整理好了?不会又是弄了一堆杂七杂八地材料蒙事儿吧?”说着,接过文件,细细扫了一遍。

    啪的一声,薛向重重拍了下桌子,“好你个老江,还藏着这手儿。”

    原来那份文件上,不经详细介绍了德江境内的景点特色,分布地理,更预判了接待客流量,和拉动地方经济的比值,最难得的是图文并茂,不少地方都配了照片,显然这份文件不是仓促而成,而是早有准备。

    江方平矜持地笑笑,说道,“早知道首长的工作重心,必定会落在旅游经济上,所有就提前备下了,准备得不够充分,请首长多批评。”

    “行啦行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薛向挥挥手,笑骂一句,又对戴裕彬道,“裕彬,怎么样,江主任今天给你露了一手吧,姜还是老的辣啊。”

    戴裕彬笑道,“江主任本来就是我学习的榜样,今天我可是又偷师了一招噢。”

    他知道,江方平在暗暗和自己较劲儿,毕竟,眼下,两人可以说都负担着首长一部分的秘书责任,江主任位高,他则更近首长,要争得首长注意力和亲近,自然只有在这实心任事之上了。

    其实,戴裕彬并不反感这种竞争,因为他知道,薛向必然更乐意看见这种良性竞争。

    江方平呵呵一笑,脸色有些不自然,暗悔在戴裕彬面前,露了本事。

    十一点的时候,薛向便下了班,径直去一号小食堂,点了个毛氏红烧肉,一个蹄花焖藕,让掌勺的张师傅,用一个熬粥的锡锅,将俩样菜混一块儿装了,端了就朝小区去。

    按说,他可以在食堂就餐的,奈何这家伙饭量太大,一顿不吃三五斤饭,浑身不舒坦,若是他堂堂行署领导,在小食堂如此狂吃,终究惹人非议。

    是以,薛老三只好只在食堂打了菜,自己回去焖上一锅米饭,爱怎么山吃海嚼,就怎么山吃海嚼。

    说来,以薛老三的本事,控制食欲本不是问题,可偏偏他是个贪图享受的,再加上这家伙爱好还真不多,生平除了贪恋山水,就是这口腹之欲了,便是男女间的那点儿事儿,只要不受撩拨,他也不如何想。所以,这为数不多的乐趣,他可不愿再失去了,好在强大的消化能力,让他怎么猛吃,也不怕,这大概是最让有钱的胖子们最羡慕的地方了。

    入得秋来,暑气渐消,途径瘦溪,水汽蒸腾,绿荫满路,风吹荷摆,爽籁骤发,沿着这十里荷花缓行,薛老三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转过瘦溪,上得青石小桥,清香渐去,菜香陡来,一股焖猪蹄儿的肉香,远远地从家属区传来,钻的薛老三心里直痒痒,眼睛猛地瞥见手里的锡锅,暗骂自己这是骑驴找驴,当下,四处瞅瞅,没见着什么人,便开了锅,探手拽出个猪脚,便啃了起来。

    地委大院的掌勺师傅,到底不是平常的火头工,真有惊人艺业,这不,撕下一块皮肉入口,蹄筋绵软却又不失劲道,触舌间,又香又辣,挑逗味蕾,薛老三食欲大开,一个入口,便再也搭不住了,又伸手捞起一个,边走边啃。

    他吃得香甜,哪里还顾得上看景,直到耳边传来噗噗声,眼中出现缕缕游丝飞絮,朝猪蹄袭来,注意力才从这鲜美的蹄花上挪移开来。

    原来三米开外,有人正拍打着晾晒的被子,阵阵灰尘,驾着丝丝棉线,漫天飞舞。

    薛老三住了脚,想待他拍打完了,再过去,哪知道这位拍起来没完没了。

    薛老三终于忍不住了,“嗨嗨嗨,我说您能不能先停下去,等我过去了,再拍!”

    薛老三话音方落,被墙上探出个美人脸来,白皙的鹅蛋脸上,灿灿星眸,扫过来,瞧见是他,猛地瞪得溜圆。

    薛老三也瞧得一呆,“卫部长!”猛地又想起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蹄花,刷的一下,薛老三的老脸就红了。

    噗嗤,卫美人月牙弯弯,红唇微启,笑出声来。

    卫美人没法儿不乐,薛老三给他的印象,一直要么是高高在上的大书记,要么是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可此刻,瞧着满脸窘态的薛老三,再看看他手中那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的咬残了的蹄花,以及那只油腻腻的大手,太生活化了,且他满脸的不自在,就好似偷吃东西,被大人抓住的小孩。

第七十三 使君有妇

    越瞧越可乐,卫美人捂着嘴,笑得止不住了,薛老三满脸通红,横了她一眼,错步就要溜过去。

    哪知道卫美人乐极生悲,晾着杯子的支架忽然倒了下来。

    原来这俩支架本就是简易的竹竿,下面用三角固定,中间扯一根尼龙绳,本就是许多年的物事了,这会儿,卫美人光顾着乐,竟忘了这玩意儿是活动的,胳膊肘还搭在被墙上,身体渐渐在上面借力,这一借力,支架立时承受不住,便倒了下来。

    却说,眼见支架倾斜,卫美人的身子也跟着歪了下来,薛老三侧步一滑,身子便横了过来,双臂平举,胸膛微挺,筑成一道拦截面,阻住了下垮的被子。

    没办法,要是往常,这点小动静,哪里会弄得薛老三如此狼狈,可这会儿,他一手持了锡锅,一手油腻腻还把着半个蹄花,可这倒下的是被子,总不能用脚去扶吧,若真如此,还不如让它倒了呢.

    如此这般,薛老三能用的就是身子了,这会儿,他造型怪异至极,两臂平举,锡锅,和另一只油手却举得高高的,避免了和被子接触,这模样,就跟健身运动员在秀着肱二头肌一般。

    而被子被薛向堵住了,卫美人的香软的身子也落了上来,虽然隔着层被子,薛老三依旧感触到了那硕硕丰梨的惊人弹力。

    却说,歪斜霎那,卫美人惊得花容失色,陡然止住了跌势。定下神魂,瞧见自己竟摊在薛老三身上。鼻尖那浓郁好闻的汗味儿传来,羞得她俏脸飞红,心如鹿撞。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不都梦见自己在他怀里么?

    四目相对,默然无语,鼻子快擦着了鼻尖,彼此都等感受到对方呼吸渐急渐促,眼见着卫美人眼中已生出媚丝。饱满的红唇竟缓缓朝薛老三嘴巴贴了过来,浓重的呼吸异样滚烫,似要灼伤皮肤,薛老三不闪不避,静静等她迎上来。

    熟料,眼见两片唇瓣就要贴上,薛老三陡然听见百米开外起了动静。心神巨震,身子轻轻一弹,卫美人的身子便被弹了开去,肩头再一晃,那支架陡然又站直了。

    卫美人没有薛老三警兆先发的本事,退开一步。怔怔盯着他,满目凄然,心中已然滴血。

    薛老三偏转头去,移步想走,却发现这双有千钧巨力的大长腿。似乎被压上了泰山,动也难动。

    两人正僵着。不远处传来了喊声,“卫主任,房子我都扫过了,你赶紧收了被子,咱们好往省城赶啊!”

    送目瞧去,说话那人,薛向却是见过,正是那天他初来蜀中,在省委组织部门前的老榕树下避雨,递雨伞给卫美人的张处长。

    张处长身材高大,肤色白皙,戴着眼镜,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整个人既显得斯文,又不失活力,他手里提着两个皮箱,快步行到跟前,眼神早早就盯在了薛向脸上,满是警惕。

    “卫主任,这位同志好面熟啊,你们是朋友?”他记忆里确实极好,可再好,也不至于偶然瞥见过当时还是路人甲的薛老三的脸庞,就记住了薛向。

    “我们不认识,方才架子差点倒了,这位同志帮着拦了一下。”

    卫兰再也不瞧薛老三,收起被子,说道,“国照,你先把东西提到车上,我放了被子,就过来。”

    “国照?”张处长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满眼俱是难以自信,俄顷,眼中就放出狂喜的光芒,“诶,诶,我等你,你,你慢点儿。”

    张处长实在是高兴坏了,他哪里想到今次来套近乎,竟套出了巨大的成果。

    说起来,他追求卫兰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年前,就发动过无数攻势,可最终全以失败告终。

    不过,他张处长不气馁,更不觉丢脸,因为整个省委组织部,自打这位貌若幽兰,气质如仙的卫兰同志,到任后,几乎所有的未婚青年,都对这朵空谷幽兰生出了别样情愫。

    本来嘛,貌美的女郎,从来都吸引男士的注意力,更何况,这位卫兰同志,不仅貌美,气质极佳,几乎便连她每日的打扮,都快成了组织部女人们争相追逐的风向标,而最重要的是,卫兰同志区区二十七岁,便已然是正处级高官。三者特质合一,自然魅力惊人,疯狂地激起男人征服欲。

    这一年来,对卫主任发起过攻势的男人,何止双掌之数,上至厅干,下到科员,皆一一败北,有如此多的同仁同列,失败多次的张处长自然不会觉得丢脸,而是锲而不舍地坚持了下来。

    哪知道,今朝一个误打误撞,闻听卫主任要回德江给她姑妈收拾几件入秋的衣服,他张某人死皮赖脸地求了个做车夫的机会,偏偏今次就取得了如此突破性的进展,一句“国照”,差点儿没叫得他魂儿也飞了。

    却说张处长还待跟卫美人近乎几句,卫美人早迈动弹性惊人的大长腿,蹬蹬去得远了。

    那张处长正待以卫美人男友的身份,感谢薛向方才的援手之德,熟料不待他话出口,薛老三也去了。

    卫美人去得快,回来的也快,瞧她行来,张处长急忙将头,探出窗外,“兰兰,坐前面来吧。”他上杆儿爬的本事倒是一流,立时便改了称呼

    卫兰却不理他,径直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坐了上来,歪头靠在了软垫上,闭了眼睛。

    “兰兰……”张处长回过头来,正要继续献上殷勤。

    卫兰忽然睁开眼来,打断他话道,“张处长,还是叫我卫兰同志,或者卫主任吧,我头忽然有些,马上开车好么?”

    张处长实在是弄不懂,到底又怎么了,怎么这么快,这卫兰同志,又改了称呼。

    他想不明白,只能归结到女人心,海底针上去,不过,今天总算打开了突破口,就是好兆头。

    一念至此,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小心关怀了几句,便发动了机车。

    卫兰歪倒在软垫上,闭目似眠,其实,心里的波涛,如山呼海啸一般,汹涌而起,一刻也不曾停歇。

    先是自嘲,悔恨自己轻贱,俄顷,又想起了这段本该死寂的感情,到底还是无疾而终,竟又泛起无尽的失落!

    “罢了罢了,使君有妇,罗敷亦会有夫!”

    车未行出半里,卫兰已泪流满面。

    铛,

    锡锅重重砸在梨木圆桌上,薛老三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满心的烦恼,逼得他整个人都快炸了。

    本来,今天被孔凡高摆了一道,他就已经够烦闷的了,可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他真是糟心透了。

    其实,他也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一想到卫兰那凄然的眼神儿,他的心就抽抽地疼,觉得自己推开她,就是干了件罪大恶极的事儿一般。

    薛老三原本以为自己对卫兰只是,同情和怜惜,毕竟她把最宝贵的都给了自己,自己心有愧疚,疼惜她是应该的。

    可真听她如此亲昵的叫另外一个男人,他心里又忍不住泛酸,恨不得一巴掌那怎么瞧怎么猥琐的张处长,抽死过去。

    “薛老三啊,薛老三,原来你也贱得狠呢!”

    狠很骂了自己一句,薛老三还是烦得不行,折身回房,抄起竹席,便朝外疾行了出去,至于那一锅美味,烦都烦饱了,哪里还有胃口对付它。

    西行数百米,就到了瘦湖,跳上岸边一条空置的木船,三两把摇了木桨,小船立时便如箭矢一般,朝荷花荡里射去,层层叠叠的荷叶,立时便被荡了开来,迎他进了绿色的水世界。

    小船又前进十余米,荷叶越发密集起来,你挤我挨的,再也荡不动了,薛老三便住了桨,接着,就将那单人竹席,在舟里摊了,双手交叠,倒头就躺了下去。

    侧眼看去,密植的荷杆,蔚然成林,头顶上的绿盖,遮蔽了苍穹,这一方自成了世界,是他薛老三一个人的水晶宫。

    碧蛙浮水,老鱼跳波,这水下的世界,似动实静,繁杂的心绪,在这封闭的水下世界中,很快便宁静了下来。

    微微风起,吹得荷叶簌簌翻浪,沙沙的响声,便成了这世上最好的安魂曲,薛老三糟糕的心绪,陡然平静了下来,持中守一,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竟已是漫天星河,抬手看表,竟已经近八点了,这一觉,足足睡了七个小时,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薛老三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国术大成,生物钟固化极其严重,不管多晚睡,总是到点儿就醒,看似因为体力强大,导致怎么不眠不休都成,可实际上这种潜在的精神压力,一直在积累,若积累到一定程度,便是国术宗师,也难免生出精神上的滞碍。

    今日这水晶宫中宿了一下午,简直就是神与自然最美妙的交融,积蓄已久的压力,就好似找到了泄洪口,一鼓而散。

    便是这会儿薛老三想起下午还有纪委约谈的事儿,给耽误了,心中也没起一丝惊惶,这会儿,他真是放松极了,便是天塌下来,也只当被盖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十三章 缠死你

    咕噜,咕噜,

    薛老三正卧在穿上,隔着荷叶,对着漫天星斗,沉凝着心神,肚子却开始抗议起来了。

    薛老三这才想起,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赶紧摇动木浆,迫出一条绿浪,朝岸边驶去。

    回到家,薛老三焖了一锅米饭,又把那锅红烧肉并蹄花焖藕的大杂烩,兑了半瓢水,当作火锅给炖了,大快朵颐地吃了个肚儿圆,丢了碗筷,便朝卧室兴去。

    在京城老家,因为有三小在,一来,他要做出兄长的表率,得带头干活;二来,小烦人精在,他不伺候也不行,所以,在家的时候,他多是以勤劳能干的居家男人的形象出现。

    可一旦独居于此,男人的懒惰本色,就彻底露了出来,这几个月,这位大爷愣是没扫过一回地,没洗过一回衣服,家里乱得不成样子,若非房子广大,真不知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能否堆下。

    却说,薛老三行到卧室,扭开台灯,闲极无聊,便拾取那本中央的最新理论动态的《政论》,翻看了起来。

    哪知道,一页没看完,床头柜上的电话跳了起来。

    薛向接过刚喂了一声,对面传来的竟是小妮子的声音。

    “薛向,去哪儿呢,打了好多遍,都没人接呢。”

    小妮子糯糯的声音,像一道清泉,从薛向的耳朵里,一直流到心里,温暖,宁静。

    “刚出去走了走,你还好么?”

    薛向不愿小妮子担心。随口就撤了谎,

    薛向一句答完,小妮子那边却没声儿了,薛老三心中也是黯然,长久的分离,两个人的感情虽然没有淡化,可这种劳燕分飞,又注定无名无份的事儿,让薛老三倍加觉得对不起小妮子。

    他不时会想,薛老三你何德何能。要莺儿给你守一辈子活寡。每每他都有想放手的冲动,却都让那种强烈的独占欲,给扼杀了,可今日经此一遭。这种冲动一个野马脱缰。竟飙出口来。

    “莺儿。我们分开吧,我不想再耽误你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太长太长,你可以……”

    “薛向,我想你。”

    不曾想,两人竟同时开口了。

    小妮子短促的几个字,自然比薛老三这长长的句子先讲完,一听薛老三竟吐出这么番话来,她捏着话筒的玉手,瞬间掐得泛白,泪珠儿扑簌簌落了下来。

    “薛老三,你,你,你混蛋!”

    小妮子抽着声儿骂了一句,一会儿便哭得上气不接下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薛向竟会来了这么一句,猛然间,只觉这天要塌了。

    薛老三这才知道狠话好说,这狠心事儿难做,小妮子这一哭,他彻底慌了神儿,不住地在电话里道歉,可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什么别哭了,我错啦,哎,就没别的有营养的词儿了,

    薛老三毫无征兆地来了这么一出,小妮子是越想越害怕,以前对薛老三的坚定信心,也渐渐动摇了,凄婉之语,脑子也飞速转动着,思忖着,这家伙是不是喜新厌旧了,又想,是不是她那老婆吹得枕头风所致,越想越生气,一抹眼泪,恨声道,“薛老三,你等着,我马上飞过来,我不回港岛了,我,我缠死你!”

    “你别冲动,别冲动啊!”

    薛老三惊得差点儿没把话筒摔了,“你现在在哪儿呢,你这是干什么嘛,我没想和你分开,只是觉得我这样吊着你不好……”

    “现在知道吊着我不好了,你早干嘛去了,早别来招我啊!”小妮子气性依旧不减。

    “成成成,都是我不对行了吧,我再不提了就是。”说着,薛老三又低沉了声儿,“莺儿,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想你也能有个家,能过上正常的幸福的婚姻生活,我这么拖着你,却什么也给不了你,我欠你的,只怕这辈子都还不了,每次想到你孤悬海外,独对寒窗,我,我……”

    说着,薛老三的眼睛竟有些湿了。

    “别说了。”

    小妮子感受到了薛向的情意,心底也是满满的感动,掩嘴轻声道,“薛向,你自己说的,你欠我的,今生都还不了,怎么,你想赖账?”

    一念至此,小妮子又想起他方才说得那插人心窝子的话,又倍觉委屈,自己这边没要求什么,这混蛋倒想先甩了自己,恨声道,“债主没横,你欠债的横什么,我恨死你呢,我不管,我就要过来,我才不给你老薛家又做牛又做马,累死累活,还被你抛弃,我就要缠着你,缠死你,别以为就你那苏风雪会缠,会黏,我也会,你等着,我现在在纽约,马上就去赶飞机!”

    薛老三彻底慌了手脚,不说,他这儿还一堆事儿要处理,一帮敌人要应付,没时间陪她,便是有时间,这柳总裁降临,霞光万丈,动静就小不了,这不是找难受么。

    “别闹腾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来一个试试,看我敢不敢把你小屁股打肿!”薛老三万般无奈,只好拿出了老爷们儿的威风。

    “你,你敢!”

    说着,小妮子不由自主地伸手护住了臀儿,满脸羞红,薛向敢不敢,她自然清楚,这位郎君做那事儿的怪癖,可真是太多太多呢。

    “敢不敢的,来了,不就知道……”说着荤话,脑子里极速就构建出了那香艳的场景,薛老三喉头忽地有些发干,似乎瞧见那满若圆月,腻如细瓷,滑似剥蛋的丰隆臀瓣,在自己掌下,荡着波浪。

    “你,你,你别使坏啊!”

    小妮子的声音渐渐轻了,鼻息却越来越重,喉间竟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吟声,显然这具成熟,诱惑的身子,压抑已久的**被薛老三勾起来了。

    “你想我怎么使坏?”

    “我,我不知道……”小妮子不由自主地闭合了两条浑圆的玉柱,呢喃道,“薛,薛向,我,我,难受,都是你害人……”

    “我害人?我害人的本事,你还不没见过呢,像那回在明珠的院子里,还是小场面,再敢不听话,以后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一起,薛老三瞬间完成了,从杨过到西门庆的转换。

    “明珠的院子?”

    小妮子猛地想到那天薛向不管不顾,抱了她就在院子里白日宣淫,更羞人的是,那臭家伙,让她扶了院中的老树,从后面做怪。

    一念及此,玉柱交合处一酸,咿呀一声惊呼,小妮子像丢炸弹一般,将电话砸在了底座上,蹭得一下,钻进了洗手间。

    终于安抚住了小妮子,薛老三长出一口气,暗道,以后就是打死也不招惹女人了,那真是一个也惹不起,发起疯了,再柔顺的也能闹你个天翻地覆。

    擦了擦额头的汗粒,哪知道刚把电话放下,竟又跳了起来,这惹不起的又来了。

    “薛向,你怎么回事儿,这么晚了,在跟谁聊天了,还聊这么久?”

    电话是苏美人打来的,语气中充满了质询。

    “方才行署办来电话,紧急通知,说过几天省城有个招商会,让我抓紧带人过去,就聊这个事儿,所以聊得久了。”

    周旋几女之间,薛老三不编谎话也不成了,编着编着,这编谎话的本事竟蹭蹭上涨,几乎到了张口能来,编出来就圆丝合缝,没办法,环境总是最能改变人。

    “哦,你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事儿是公家的,身体是自己的,天气转凉了,记得添衣服,我给你织了件毛衣,就剩收袖口的了,过些日子我给你寄过去……”

    苏美人疑心尽去,便又心疼起自家男人来。

    “我知道呢,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薛老三温声道,对自家这俏媳妇儿,他也是愧疚不已。

    苏美人莞尔一笑,“薛向,你今天可大不一样噢,温柔得让人别扭,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一边子去,是来哄我的,还是来气我的。”说着,薛老三重重叹一口气,似乎累得不行。

    摸索得久了,薛老三便渐渐掌握了对付两女的办法,扮演苦情,总是最好的摆脱危机的法门。

    果然,听他叹息,苏美人慌忙道:“好好,我不说了,哄你,哄你……”

    苏美人还真听不得薛老三叹气,似乎让他叹息一声,就是自己做下了极深重的罪孽。

    却说,薛老三好福气,他这媳妇儿不愧是上堂为教授,归闺为美人,说哄薛老三,便立时使出了手段。

    先说了几个笑话,奈何实在戳不中经过后世网络洗礼了的薛老三的笑点,便又背起了抒情散文和情诗,苏教授记忆力绝佳,更兼在斯坦福多次参加过辩论赛,演讲会,深通朗诵技巧,讲演之道,一首首散文,诗歌,从她嘴里道出,可谓是深情款款,声情并茂,便是先当着玩笑听的薛老三,也静静沉浸在她温柔,细腻的声线中了。

    “喂,喂,干嘛呢,不会睡过去了吧?”

    背完一首戴望舒的雨巷,许久没听见薛老三的声音,苏美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问询了。(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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