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私定终生(1)
一晃半月有余,这一日,刘协穿得十分隆重,头戴帝冠,脚蹬金龙靴,身披黑色龙纹的天子之服,庄重而严肃。曹操就在今日将出兵□□张绣,刘协做为一朝天子,当然得亲赴校场点兵,以鼓励出征的将士。
校场便在军营的东面,许昌的东北角,刘协率领文武百官前往送行,一直以来,刘协对校场的概念便停留在足球场的样貌上,可此时骤然看到,惊得半天没合得上嘴,若真跟足球场来比,怕是有一百多个那么大,校场上插满了旗帜,在校场当中搭建了一个高台,高台四周则整齐地列满了队伍,分骑兵营,步兵营和弓兵营,刘协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不见什么特殊装备的兵种,看来张绣在曹操眼中并非大敌,劳烦不动曹操的虎豹骑,也正是因为没有虎豹骑的护卫,曹操在突围中才会险些丧命,不但折了大将典韦,还死了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
刘协顺着当中一条阔道,昂首而来,约十五万兵马见大汉天子前来,立即跪到,骑兵也顺势从马上跃下,只听“唰唰”的盔甲晃动声不绝于耳,眼前黑压压地跪到一片,动作整齐一致,连刘协也为之动容。
刘协踏上高台,却见曹操,典韦,曹昂,曹安民,夏侯淳,于禁,许褚,乐进,李典一众大将皆在,见刘协前来,纷纷单膝下跪,行了军礼。
刘协唤起众人,在众人面前来回走了一趟,只见各个都是金盔银甲,身姿挺拔,不禁由衷赞道:“我大汉男儿正该如此!”说完幸步走到典韦跟前,只见这个汉子身材伟岸,双目有神,一脸的肃容。刘协心中微叹:“如此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当真可惜了!”想着典韦正因为这一战而死,不禁微微内疚,也许自己能够挽救他的性命,但为了自己的大计,却又不能道破其中奥妙,况且若是留下典韦,日后便是为自己树立一个强敌,想到此,只咬咬牙,在典韦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
典韦的身侧便是曹操的长子曹昂,刘协瞥见他的时候,他正暗自兴奋,张绣实在不能算得上是个对手,也许大军未至,降书便传过来了,所以这次不但能够凯旋而归,还能够抱得美人回,不得不让曹昂开心,见刘协望过来,也是面不改色,笑意依旧。
刘协也笑,笑得比曹昂还要灿烂,心中却道:“曹昂啊曹昂,想笑便笑个够吧,明年的这个时节,就是你的祭日!”想到此对随他而至的宋九道:“备酒!”
早有士兵准备好酒坛酒碗,倒满后分到每个将领的手中,刘协端着碗走到曹操跟前,笑道:“朕助大将军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说完当先一饮而尽。曹操与一众大将纷纷举碗,只见曹操转身对着台下十五万士兵道:“旗开得胜,早日凯旋!”然后一饮而尽,台下士兵纷纷呼应:“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声震四野,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第二十五章 私定终生(2)
于是,公元197年的春天,曹操兴兵十五万,□□张绣,一切都在按照历史的步伐正常前进,刘协,这个来自异世界的蝴蝶,似乎并未能阻止时代的脚步。
送完曹操,已过了午时,刘协立刻回到皇宫,只见李晨却已恭候多时,见刘协回来,匆匆迎了上来,递上一份密报道:“这是开源酒楼递过来的信息,已经到了半日!”
如今刘协的情报网分为两组,一组是刺探各路情报的,就是由黑二统领的影子,专门负责各路情报和刺杀,如今已初具规模,黑二确实将那二十万钱用到了正处,如今手下情报人员已超过百名,刺杀方倒是薄弱了一点,只有五人,不过这也不能怪黑二,干这种勾当的必须要是高手,所以资源有限,不过刘协现在最关心的却是情报系统,所以黑二的成就还是让刘协颇为满意的。再有就是开源酒楼,他并不是情报网,而是像杨彪,孔融之类的人要传消息给自己的时候,便可以去开源酒楼,找柳源代传,而李晨就是负责在刘协与开源酒楼之间传递消息的,两个组织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影子组织的路线便是由黑二手下的耳目传到黑二再传到萧大,最后转给刘协,除了一个童渊知道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萧二也不知道他的哥哥正是刘协影子组织的最后一道关卡。
结果李晨传来的信息,却让刘协微微一愣,这传信的人竟然是董玲,刘协告诉过董玲自己是开源酒楼的二东家,让他有什么事便可去开源酒楼找他,没想到董玲竟真去酒楼找他了,只见信上寥寥数语:“未时一刻,红云湖畔,与君相约,不见不散!”刘协抬头一看,此时只怕已近未时,慌忙将信件随手一扔,叫道:“快,给朕备车!”
红云湖位于许昌的郊外,在一座山丘背后。湖面呈椭圆形,从高处看其形颇似一个鹅蛋,天然而成。湖中水清草碧,磷光荡漾,傍晚时,霞光一照,湖面火红一片,仿若一朵红云落在水上,其景美不胜收。故名红云湖。
董玲便立于湖畔,暖风吹起了她披散的长发和浅绿的裙摆,她随手从身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枝,将柳叶一片片地撕下,丢入湖中,随波而去。
丫鬟小莲便倚在那棵柳树下,见董玲神色黯然,不禁劝道:“小姐,未时一刻早已过了,那萧公子怕是不会来了。”说完想了想,却道:“其实嫁给当今皇上也没什么不好!听说那皇帝不但年轻,且长得也很好看!小姐进宫为妃,总比嫁给那个曹昂为妾强啊!”这话却是董承教她说的。
董玲恍若未觉,只是痴痴地盯着远处的绵山,喃喃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否知?”说完,泪珠便断线而出。他的哥哥已经跟她说了无数遍,嫁给当今圣上便是她唯一的出路,可是嫁给一个自己素未谋面,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男人,又和嫁给那曹昂有何区别?她的心中早已填满另一个人的影子,一个相貌清秀,气度不凡的少年郎。可今朝留书与他,约好未时一刻相见,可如今时间早已经过了,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难道自己当真命苦,非得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想到命,她忽然想起那日于道人给她算的姻缘,当时自己心中窃喜,如今想来,又是何等的可笑,若是命运能够预知,自己又岂会落得今天的局面。她将那光秃秃的柳枝丢入水中,颤声道:“小莲,我们回去吧!”
第二十五章 私定终生(2)
就在此时,急促的马铃声呼啸而来,赶车的萧二已经汗流浃背,马背上道道的鞭痕足可见赶车人的焦急。
董玲回头,只见萧二勒住缰绳,马车尚未停下,一人便从车厢中跃了下来,直奔湖畔而来,董玲忽然一怔,黯淡的双目骤然间一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等到他了。
刘协一路小跑,待到董玲近前,慌忙道歉道:“董小姐,对不起了,因为有事情耽搁,你的信我刚刚才收到!”说完喘了口气,又道:“我来晚了!”
董玲此刻哪还有心思怪罪刘协,眼见心上人火急火燎的赶来,眼睛一红,不过这回落下的却是喜悦的眼泪。刘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见董玲流泪,直以为是自己的迟到伤了董玲的心,忙慌道:“你不要哭,我不该迟到的!都怪那匹臭马,跑得太慢了!”
董玲见他那副急样,竟破涕为笑,看着刘协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两人就这样相对了半天,一个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还是丫鬟小莲忍不住了,虽然董承有交代过她劝劝小姐,可从小陪着董玲一起长大,倒也诚心希望眼前的这位小姐能有个好的归宿,忙一把拉开董玲,对刘协道:“姓萧的,我问你,你可以愿意娶我家小姐?”
刘协一愣,转眼瞧向董玲,只见董玲立刻埋下头去,刘协心中明了,原来董玲今天札出来的目的便是示爱,虽说他是个现代的开放人,但当着两个个女孩子的面,让他说我爱你,我愿意娶你,还是让他颇为窘迫,却见董玲正红着脸偷瞧他,眼神中充满期待,不禁心神一荡,呐呐地道:“愿,愿的!”
“慢!”董玲突然想起件事,忙阻住刘协的话头,面色黯然道:“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第一,大将军曹操的长子曹昂正在正在追求我,第二,我哥哥打算将我嫁给当今圣上!你只要娶了我,便得罪了大将军和皇帝,你在这许昌可就呆不下去了,可能,可能还会走上逃亡的命运!如此,如此你还愿意娶我吗?”
刘协总算明白了,原来约自己出来是想私奔,却见董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脸,只怕自己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董玲的眼睛,不禁心头苦笑,若自己不是大汉的天子,也许当真不敢就这么随她一走了之,可如今自己的身份,还有何后顾之忧呢?想到此不由问道:“若是我一无所有,成了朝廷的通缉要犯,必须亡命天涯,你还愿意跟我吗?”
董玲坚定地点了点头,这让刘协颇为感动,叹道:“如此就好,我今日便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一早我便派萧二将车停在你家府门外,你溜出来,萧二自会带你来找我!”
董玲点点头,两人便坐在湖边互诉衷肠,直至日暮斜阳,湖面升起一朵火红的“云彩”,这才依依惜别。
第二十六章 册妃(1)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便悄无声息地停在车骑将军府的门侧,不一会的功夫,只见大门露出一丝缝,从门内探出丫鬟小莲的脑袋,见马车已到,小莲忙闪身出来,紧接着又一条身影一闪而出,却正是董玲。
只见二人背着包裹直往马车处而来,赶车的萧二早已看见,跃下车来,扶二人上了车,轻扬马鞭,马车便悄无声息的往皇宫驶去。
丫鬟小莲已经誓言追随董玲,其实她也明白,若小姐不见了,她这个贴身丫鬟还不得被董承打死,索性跟着这个疼爱她的小姐。董玲则脸色绯红,心跳加速,这可是私奔,在那个时代女子与人私奔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好在她是官宦人家,若在偏远的小村,这样的行为若被抓住,可是要浸猪笼的。
一路上两人未说一句话,各怀着心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马车越来越慢,最终听到萧二“吁”了一声便停了下来。
车帘被人掀开,两人下了马车,只见眼前的建筑层层叠叠,豪华至极,董玲心思一震,莫非这里便是皇宫。却见侧边站着几人,只见当中一人正是让她魂牵梦绕的刘协,一身帝王之装,好不威武,而在她身侧,则紧挨着一个女子,头戴凤冠,身拖五色裙摆,美丽端庄,董玲一下子明白,原来他所爱萧翎便是当今的圣上,可笑自己昨晚还为他担心了一夜,此时直觉得自己如此的好笑,被人愚弄而不自知。
刘协见董玲已至,忙笑道:“庆幸,我们不用去浪迹天涯!”却见董玲脸色已变,突然刷的一下,将手中的包裹狠狠地砸在地上,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刘协心头一慌,刚要追赶,却被伏皇后一把拽住,(昨日晚上,刘协已经将他和董玲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伏皇后,伏皇后很支持刘协将董玲接进宫来)。然后便见伏皇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一把拉住董玲,笑道:“妹妹,随姐姐参观一下这皇宫吧!”说完半拉带拖地将董玲引往皇后的寝宫。
刘协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折回书房,今天,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那便是童渊的大弟子,刘协的大师兄庞平已经赶到许都,这件事的确让刘协兴奋得好一阵。
回到书房,童渊早在等候,见刘协有些抑郁,不禁笑道:“协儿可是为那董姑娘伤神?”
刘协轻叹不语,童渊又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为师也不会相命,但看协儿这长相,这为人,怕也是招蜂引蝶的命,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董姑娘呢?”
童渊说得调侃,一扫刘协的郁闷之态,使得刘协也不禁笑道:“师傅的经验之谈,徒儿受教了!”说完两人皆哈哈大笑。
接见庞平倒不是放在皇宫,而是在开源酒楼,庞平被童渊引进来的时候,刘协正在喝茶,只见一名约三十来岁的汉子昂然而来,身高少说也有八尺,面容清朗,双目有神,刘协越看越觉得这庞平长得与那典韦颇似,心中竟一阵波澜。
庞平单膝下跪,却不想刘协一把将他扶起,让与坐上,然后刘协匆忙跪下,拱手笑道:“师弟刘协见过大师兄!”
庞平被突入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这哪有皇帝给自己下跪的道理?而他这人本身就有些木纳,一时也不知怎么好,只像童渊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却见童渊微笑着点点头,庞平这才心中有数,一把托起刘协,有些感动道:“师弟,请起!”
三人落座,刘协站起身,先为童渊倒上一杯清茶,再为庞平倒上,最后才轮到自己。
童渊心中暗思,自己这个小徒弟也太有心计了,如此这样的行为,还不将这个老实的庞平感动得热泪盈眶,就是现在要他掏心窝子出来,只怕他也愿意,果然,只见庞平动容道:“皇上如此待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庞平若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童渊心头一叹,看来自己是不该让庞平来的。抬头却见刘协眼神清澈地看着自己,顿时领悟,刘协是在告诉他,绝对不会亏待了庞平,这才将心稍稍放了下来。
只见刘协笑道:“大师兄莫要叫我皇上,叫我师弟便好!”
庞平却摇头道:“怎能乱了这尊卑之礼!”说完便要将刚刚那一跪补回来,不想刘协却又一把将他拦住,只听刘协道:“什么尊卑之礼?师傅不也一样叫我协儿!”
庞平这一跪其实是用了力道的,却不想还是被刘协一把拖住,本就有些诧异,闻刘协此言,又不得不求教于童渊,童渊依旧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他让你怎么叫就怎么叫呗,谁让他是皇帝!”
刘协倒听出了童渊的意思,这是对自己这样笼络庞平心生不满,随即闭口。却不想庞平丝毫听不出这其中的味来,笑道:“师弟,你的功夫练得不错啊!”
第二十六章 册妃(2)
刘协一愣,讶然道:“师兄说的可是真话?”
庞平点点头,笑道:“只怕不比我的差,我跟随师傅数十年也只练到这个程度,不想师弟才入门几个月,便有如此境界!”
刘协忽然心中一阵感动,童渊教他可算得上倾囊而出,不但每日演练给他看,还将自己曾经的心得一一传授,听庞平如此说,看来不管是庞平,张绣,还是赵云,只怕都没有过如此厚待吧!只是这庞平实在,倒也浑然不觉。
童渊见刘协望来的眼神,不禁摇头道:“是你资质高,又勤于苦练,与我无干!”
童渊的声音竟夹杂着一丝凉意,刘协忽然觉得从这一刻起,他与童渊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如以往一般毫无间隙,童渊对自己的行为已经产生了质疑。
接下来的谈话便空洞了许多,除了庞平一如既往的热情,刘协与童渊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是日暮之时,柳源安排了庞平的住宿,刘协则给了庞平一笔钱,让他安排带来的八十名弟子,便起身告辞,童渊则留在庞平处。
坐在车上的刘协掀开窗帘,望着渐行渐远的开源酒楼,霍然感觉到一阵落寞,难道这便是帝王的孤独?想到此,心中一阵怅然。
待回到寝宫的时候已是掌灯十分,刘协颇为疲惫的回到诺大的寝宫,却见伏皇后与董玲俱在,两人正在说笑,见刘协回来,颇有默契的禁了声。
刘协见董玲没走,心头微微一松,刚要和两人打招呼,却见伏皇后笑道:“后宫还有些琐事,我先过去,你和妹妹多聊聊!”说完,翩然而去。弄得董玲立刻噪了个大红脸。
刘协见伏皇后远去,微微感叹,只见董玲端坐不语,忙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董玲摇摇头:“今早姐姐已经给我解释过了,她说你上次出宫遭到过刺杀,为了安全便一直用化名出宫!”
刘协听完心中一阵惭愧,伏皇后还真是帮他编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心下感激,忙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错,终究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董玲见刘协神情黯然,心中一紧,问道:“你还在为早上我甩手要走生气吗?”
刘协摇摇头:“怎么会!”说完便去摸桌上的水壶,董玲见状,忙起身道:“我来!”说完便也来拿壶,却不想与刘协撞在一处,刘协一把将董玲揽住,四目相对,一时擦出火花无限,少女独有的体香充斥着刘协的脑神经,大脑顿时变得模糊万分,一把将董玲搂进怀里。
董玲被刘协一抱,顿觉有股电流激遍全身,身体立刻像瘫软了一般,浑身上下没了丝毫气力,只喃喃地道:“你愿意娶我吗?”
刘协猛力地吻住了董玲的香唇,一个长吻之后,郑重地道:“我爱你,我愿意娶你!”说完两股热情再度融化在一处,只见轻罗褪尽,芳华尽显。正是:
侍儿扶起娇无力,
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
芙蓉帐暖度春宵。
三天后,刘协颁下册妃令,封董玲为贵妃,董承为国舅,赐金银各千两,棉帛百匹。
同一日的当晚,曹操因宠幸张绣之叔,张济的□□邹氏,惹恼张绣,遂生变意,率兵袭营,曹操大败,结果典韦战死,清水河畔,侄子曹安民被杀,长子曹昂让马与操,亦被乱箭射死,曹操乃脱,次日重新集结兵马,与张绣对战。
第二十七章 师徒(1)
这一日清晨,刘协从董玲处归来,昨日一夜的颠鸾倒凤,使得刘协满面春风,脚步轻盈,一早起来,神清气爽,便直往御书房而来。
宋九见刘协来,忙道:“皇上,童太傅已经在书房候了些时候了!”
刘协一愣,自从庞平来到许都后,童渊便很少进出皇宫了,今天突然不告而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忙点了点头,独自进去了。
书房内的光线并非十分充足,童渊一身浅灰色长袍,背手而立,正看着书房上的一幅画出神。
刘协进来,并没有出声,顺着童渊所望处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心中一愣,自己在这书房呆了这么久,却从未留意过墙上的这幅山水,此刻望去,只见画面清淡,并没有着色,行笔之间,只有墨浅墨浓,仿佛依稀能够闻到淡淡的墨香。画里山高水远,大雪纷飞,在那或深或浅处,一位老翁,正临江而钓,刘协讶然,失声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童渊乍然回头,用一丝不解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刘协,摇头叹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刘协不解,疑道:“徒儿不明白师傅的意思!”
童渊淡然一笑:“为师以为你心中只有天下,却不想你还能体会如此意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好,好啊,为师站在此处已近半个时辰,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词来形容这幅山水,倒是你,一语道破!”
刘协俊脸一红,也不晓得这幅画是谁画的,其意境竟与那首柳宗元的《江雪》如此配合,被童渊一夸,心中惭愧,忙低头不语。
童渊见刘协未语,深叹了口气道:“明日为师就会离开许昌,回荆州去了!”
刘协一愣,童渊居然要走,急道:“师傅答应教授徒儿半年,如今时日未到,师傅岂能食言?”
童渊摇摇头:“能教与你的,我都教了,你天资聪颖,别人学几年的东西,你只要学几个月,现在唯一缺陷的就是临阵对敌,这是为师教不了你的!”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卷书简,道:“这其中记载了你师祖毕生的心血,其中包含了武学,玄学和医学,为师资质愚钝,也就参习了其中武学一路,你比为师聪慧百倍,想来他日成就必在我之上,今日便将此玉真录交付于你,你可以收徒传授,但一定要让玉真录发扬光大。”
刘协不接,从他来到三国,成了皇帝,他便失去了亲情,而童渊的出现却恰恰弥补这一点,他从不拿刘协当皇帝看,总是谆谆教诲,不厌不倦,在刘协来看,犹如其父,所以他绝不肯让童渊一走了之,就算满了半年之约,他也会想尽各种办法留下童渊,所以此刻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我不答应,协儿不准师傅离开!”说完,却幡然醒悟:“师傅可是为上次大师兄的事情恼我?如果是那样,徒弟让大师兄回去便是,但师傅一定要留下来!”
第二十七章 师徒(2)
童渊见刘协真情流露,颇有些感动,但他却是去意已决,见刘协有些胡搅蛮缠,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协儿,你可知道为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协见童渊问话,忙道:“师傅柔情侠骨,乃是忠义之士!”
童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道:“那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刘协一时迷茫,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却从未想过,这应该是留给他人来评价的,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上童渊的问题。
童渊却道:“你是一个枭雄,惯用于阴谋手段的枭雄!”
刘协一愣,听这话他总觉得说的是曹操,只见童渊又道:“当然,乱世之中要想生存,权谋手段,缺一不可,所以为师并不怪你如何拉拢人心,如何算计天下!”说完顿了顿,转身一指那墙上的山水,苦笑道:“而为师呢,已近花甲之年,胸中大志早已磨平,就如那老翁一般,师傅只想安静地度个晚年,一杆一桶,临江垂钓,你可明白?”其实童渊还是隐瞒了刘协一些事情,比如他为何会下山,星相之说他在心中酝酿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话已至此,刘协能够奈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恭恭敬敬地接过童渊手上的玉真录,沉声道:“徒弟也未必能够学尽师祖所学,若他日徒儿遇到合适的人选,必将这玉真录传予他人,将它发扬光大,不过师傅放心,徒儿一定会让他拜我为师,光大我玉真一门。”
童渊点点头:“你能够明白当然最好!”
刘协又道:“师傅明日几时动身?”
童渊道:“明日一早!”
次日清晨,许昌城外,庞平与刘协来送童渊,童渊跃上马背,对刘协道:“协儿,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为师还是希望你能够记住,少添杀戮,仁者无敌!”
“徒儿记住了!”刘协长身一揖。童渊一勒缰绳,对庞平道:“照顾好你师弟!”说完,扬鞭策马,尘烟而去。
刘协望着童渊远去的背影,忽然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晨风吹过,留下一阵树叶簌簌的哀鸣,刘协只觉天地苍茫,帝王的孤独萦绕心头,自己恍若一只被困陷阱中的孤狼,没有人能够理解心中的苦涩和悲哀,而猎人也许时刻就会出现在陷阱的上方。
这种孤独的悲哀和没有安全的感觉一直到进入许昌城,街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方才渐渐消失,刘协的心思又回到了政治上,如今曹操领兵在外,这个时间若自己不做几件事情,就当真对不起自己了。想到此,对庞平道:“师兄,有人跟踪我们吗?”
庞平摇摇头,小声道:“我已经将八十名弟子分散在我们身后各个地方,却不见有人跟踪!”
刘协点点头,心中暗思,难道曹操一走,这监视自己的人便也撤了吗?自从童渊成了太傅,便几次发现刘协身后有人跟踪,当然,这些人只是远远的跟着,并不能听到刘协与人的对话,所以,曹操的情报还是主要来自于宋九,李晨,但这样分两批人马监视,可将两份密报进行对校,倒可以测出宋九与李晨的忠诚度。而自从庞平来到许昌,刘协便让他带来的八十弟子勘察跟踪自己的人,好让自己心中有数。而这八十子弟就成了刘协出宫时的贴身护卫。
第二十八章 奇兵(1)
刘协对这八十人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他们说没有便是没有,可曹操安排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呢?刘协陷入深深的沉思,他却不知道,曹操安排跟踪他的并非正规军队,就如同刘协组建的影子一样,曹操手底下也有这么一批人,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夜鹰。只不过曹操出征之前收到重要情报,淮南袁术已有异动,为探明更准确的信息,曹操便将许昌及周边城市的所有夜鹰成员派往寿春。而曹操自信攻打张绣会十分顺利,用不了多少时候,便可凯旋而归,许昌的暂时空缺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甚至他都没有嘱咐过许昌太守曹洪,便放心地离去,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色急,会引起张绣的抵抗,结果首战惨败,张绣杀了典韦,曹昂,曹安民,心知曹操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便拼命抵抗,这战事便拖延下来,也就造成了刘协现在无人过问的局面。
刘协虽然不知道那些眼线去了哪里,但他却并无顾忌,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己要是娓娓缩缩的,自然成不了大事,忙加紧步伐道:“咱们先回开源酒楼!”
开源酒楼的厢房里,萧大,萧二和李晨正在这里等着刘协,见刘协回来众人匆忙站起身,萧大问道:“东家,童老先生走了?”萧大是个重情的人,童渊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记在心上。
刘协点点头:“师傅他老人家已经离开了!”说完,顿了顿道:“现在我有任务交给你们!”只听刘协道:“李晨,你立刻去趟太尉府,告诉杨大人,就说朕在城外等他,为了不引人注意,让他随后跟来,朕要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军队!”
李晨领命而去,刘协又对萧大与萧二道:“你们两个随朕先去城外!”说完便要离开,庞平道:“师弟,要不要我带几十个弟兄跟着你?”
刘协摇摇头:“人多容易暴露!”
庞平道:“那便让俺跟着你,师傅可把你交给俺了!”
刘协点点头:“好吧,咱们这就出发!”
城外暖风拂面,杨柳低垂,刘协一行四人便坐在柳树底下,他们在此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可李晨与杨彪却依旧没有出现,萧二正叼着一根草,咕咕喃喃地埋怨着。
刘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不如咱们四处逛逛吧,也不能甘等着!”
萧二闻言,立即从地上跳起,笑道:“皇上,俺等你这句话等了近一个时辰!”
众人微微一笑,萧大却道:“可若我们刚走,杨大人和李晨就来了,万一再走差了那可怎么办?”
刘协微微皱眉,思量一番道:“不如这样,萧大你守在此处,我们便直往北走,若是李晨他们来了,只管往北寻我们,我们走得也不会太快!”
萧大一拱手道:“遵命!”
萧二看得直摇头,他这哥哥怎么这般愚笨,守在这里有什么好,想到此嗤嗤一笑,便随着刘协与庞平去了。
第二十八章 奇兵(2)
三个人出了城郊,便是大片的农田,刘协信步而行,只见田中的粟米已经长得很高,不过看那样子却是太瘦了,再看稻田,只分为一块一块的,田中间也无穿插其间的灌溉小渠,刘协暗暗摇头,难怪三国时期的时候老是爆发饥荒,像这样的农田每亩能产个两百斤就不错了。想到这里,刘协突然一怔,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还从未关心过农耕,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只要天下承平,五谷丰登,又何来的农民起义?又何来的黄疆乱?没有了黄疆乱,自然不会有现在群雄割据的局面,那又怎么会有三国呢?忽然间刘协霍然开朗,权利斗争只是眼下的事情,以后自己得专注于民生,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真道理,不谈家家奔小康,最起码总得避免饿死人的情况。
三人又行了一阵,却见田埂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大都是些准备下田干活的老农,刘协忽然来了兴致,抓住一位老农,问道:“老丈,您是下田去干活吧?”
那老农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四十岁左右,正当壮年,只是长得漆黑,头上戴个大毡帽,刘协一下子没能看清楚,此刻见那人抬起头来,刘协立刻改了口,问道:“大哥,这几年地里的收成如何?”
那大汉也懒的搭理刘协,白了他一眼,甩开刘协便大步而去,刘协倒不觉怎么样,人嘛,总有个个性,他打算呆会找个年长一点的问问,所以也没作声。倒是萧二不乐意了,扯开破锣般的嗓子吼道:“小子,耳朵进了狗屎了?没听见我们东家跟你说话吗?”
那大汉生得身高体健,若单论体格,怕是也不输于萧二,见萧二口出恶言,忙回身骂道:“哪个狗娘养的在这里聒噪!”说完又走。
萧二与萧大两个人在侍卫中是出了名的孝子,他老娘死的那天,萧二的两只眼睛肿了半个月,此时见有人侮辱自己已过世的老娘,早就恨得牙痒痒,一个虎跃便扑了上去,哪知那汉子似乎早有防备,侧身闪开,于是两人便厮打在一处。
刘协刚刚想喝止萧二,庞平却在刘协耳边道:“那个汉子武功不弱,萧二想赢他不容易!”
刘协听完,顿时来了精神,有道是山低水潜,何处不藏龙?一个山野村夫也有如此能力,刘协大感兴趣,招揽似的笑容早已映满脸颊。
那边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只见萧二一拳捣过去,正打在那人的肩上,那汉子顺势一倒,又勾起一脚,踢在萧二的大腿上,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渐渐的,那些准备干活的老农都纷纷凑了过来,有几个老农扯开嗓子给那汉子呐喊助威:“大勇,你要是输了就是给我们丢脸!”“大勇,你他妈的上次打我的那股狠劲呢?”总之叫嚣不一,但因为是一对一的公平较量,倒也没有人上前助阵。
此时战斗中的两人皆已气喘吁吁,大汉淋漓,那汉子捣出一拳对萧二道:“嗨!不错嘛,挺有两手!”萧二被他一夸,颇有些得意,喘笑道:“你也不赖!”
第二十八章 奇兵(3)
就在这时,为观的人群中分开一条路子,只见一个大汉迎面而来,此人约三十许,一身农家的粗布短衣,长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威严,见场中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此时萧二正好一个弓步,挥右拳攻击那大汉的右脸,而那大汉,抬左脚踢萧二的小腹,那汉子一步冲上前,一把捉住萧二的拳头,伸腿一踢,将那黑汉子的脚踢开,瞬间将两人分开。只见他对那黑汉子怒道:“你可记得我说的话?”
那黑汉子虽然年纪稍长,但此刻见到那大汉,却黑脸一红,嘿嘿笑道:“我跟这位兄弟就是玩玩,不是打架,不是打架!”说完凑到萧二跟前,拍拍萧二的肩膀,表示出友好!
刘协见到那大汉,顿时一惊,这不就是那日在街头卖艺,后来被自己相中,找杨彪来请他操练兵马的那个大汉吗?心中顿时了然,原来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兵,再看那黑汉子身手却也不弱,看得刘协心中一阵快慰。
只见那大汉对萧二拱手道:“这位兄弟,对不住了,我这位大哥性子暴躁了一些,还请您原谅!”
萧二乍见这人身手如此了得,只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刘协却在心中暗暗赞扬,果然有大将风度,自己当时也是一时脑热,才想将这人收为已用,却不想被自己捡了个便宜,这人居然是个大才。
那汉子又对围观的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该干活的干活,听到没有!”话一说完,那些为观的百姓纷纷离开,看来他在这军中还是颇有威严的,那黑汉子打了个哈哈,却也想混进人群中散去,不想被那大汉叫住:“大勇,跟我来!”
那黑汉子似乎极不情愿的停下脚步,却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这位朋友,我看你功夫不错,不如咱们来过两招!”
那大汉刚要离开,转身见说话的是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郎,不禁微微一笑:“这位公子,山野村地也没什么好游玩的,你还是回去吧!”
刘协不答,一个健步猛扑上去,一拳直罩那大汉的面门而去,那大汉似乎没有想到刘协竟会功夫,见那一拳之速度竟迅猛至急,一时大意,连忙倒退,哪知刘协那一拳竟是虚招,拳未用老,整个人竟临空悬起。利用身体转动的旋劲一脚踢向那大汉的脸颊,那大汉不想这少年不仅懂武,还是个中高手,自己失了先机,已处于被动,如果一退再退,只会更加陷入被动之中,于是索性停住,双脚扎地,用双手去抵刘协踢来的飞脚,刘协眼见将要踢中,忙又一旋身,堪堪偏过那汉子,稳稳地落在地上。
那黑汉子一见,暴叫道:“小子,你耍诈!”
刘协微微一笑:“自古兵不厌诈,将军以后领兵可要注意,凡事只有胜负,没有什么诈不诈的!”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人人色变,那黑汉子叫道:“小子,你胡说什么?什么领兵什么胜负,我们听不懂!”
那大汉听得刘协此言,忙一招手,立刻从四面八方跑来四五十个农民,将刘协三人围在当中,只见那汉子沉声道:“朋友,是敌是友?”
刘协浅浅一笑:“你说呢?”
那大汉想了想,道:“不管是敌是友,你得先跟我们走一趟!”
庞平看他那架势,立刻从腰间抽出长枪,护在刘协身侧,刘协却丝毫不紧张,反而十分欣慰,单看那些从四周围上来的人群,其次序井然,丝毫不见混乱,团团围住之后,错落有致,手中虽无兵器,但杀气却早已弥漫开来。刘协点头轻笑:“不错,不错,这几个月的训练没有白费!”
那大汉一听,心中大震,愕然道:“你,你到底是谁?”说完拉住那黑大汉的膀子,在耳边低语几句,那黑大汉连连点头,然后飞也般的去了!”
刘协呵呵一笑:“我说是谁,你便信吗?”说完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将我们带到你的住处,好酒好菜地伺候着,然后等那个杨大人来认领咯!”
那大汉眉头一皱,自己的心似乎都被这人看穿了,若是敌人绝不能放过,忙一挥手:“绑了!”
第二十九章 奇兵(4)
三个人被捆得跟个粽子一搬,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推推搡搡地便往前面的村子去了。萧二心中郁闷,咧嘴便骂,那大汉听不下去了,索性用缠在腰间的布带将萧二的嘴给堵住,急得萧二干瞪眼。
刘协却显得悠闲自在,他以后要想成事,无非就是依赖这支军队,如今看到这支军队的面貌,还是颇为欣慰的,几个月的时间,不但军法严明,指令通行,且看那气势,也已与正规部队相差无几,刘协不禁细细打量起那个带头的大汉,心中暗思,这人日后必是自己的一员大将。
村子建在一个小山丘的下面,零零散散的几十间茅草屋便凑成了一个村庄,村口有小孩,有女人,有老人,倒与一般的村庄没有差别,刘协暗暗诧异,据杨彪来报,自己的正规军可是有近三千人了,可看着眼前大概七八十间的茅草屋,在看看那些,老人孩子,女人,他实在无法想象这近三千人的军队是如何住进去的。
那大汉押着众人来到一间草屋前,推门便进,三人也随后被押进屋里,只见屋里坐着一个女子,约二八年华,明眸皓齿,柳眉微舒,一头长发用一卷蓝色花布挽成一个结,缚在脑后,一身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裳,腹前扎一条浅色围裙,颇有清秀脱俗之态,刘协竟有一丝出神,小家碧玉应就是形容这样的人儿。
那女子见那大汉回来,疑道:“哥哥,今天怎么才出去?就又回来了!”转眼看见被绑得跟踪子似的刘协三人,眉头一皱:“他们是什么人?”
那大汉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让大勇去通知杨大人,我先将他们关在这里,你先看着,我们出去看看!”说完领着那十几个人就出去了。
刘协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正是那日街头卖艺的女子,只是样子却不大一样了,不禁感叹,人说女大十八变,当真不假了。他也不客气,虽然被绑着但却还能走路,就着最近的一张凳子便坐了下来。
那女子微微不悦,这人倒是老实,好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也不搭理,从篮子中拿出一个鞋底,便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萧二与庞平见刘协坐了下来,也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这听不到萧二的聒噪,倒显得颇为无聊,刘协叹了口气,问道:“姐姐,能不能给我杯水!”其实他也不渴,只是找个话头解解闷。
那女子闻言,放下手中的鞋底,从罐子中倒出一杯水,往刘协面前一放,便又坐回去了,刘协愕然,苦笑道:“姐姐,我被绑得跟个粽子一样,你若不喂我,你认为我还喝得到这杯水吗?”
那女子听到喂字时,俏脸一红,却道:“一天不喝水不会死的!”
刘协故作可怜状,添了添干巴巴的嘴唇,望着那杯水又咽了口口水道:“要不,你就放开我,我自己喝!”说到这里,竟有些略带哭腔地道:“在家里从来没人赶这样对我!我可以保证不逃!”说完竟独自抽泣。
第二十九章 奇兵(5)
那女子看着刘协,也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倒也清秀,再看那穿着,明显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听他说得可怜巴巴的,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心中暗暗思量,这少年应是不会武功的,再看那身后两个大汉,尤其其中一个还被堵住了嘴巴,定然是他的保镖,想到自己自幼便随哥哥练武,几个寻常的汉子是难不倒自己的,更何况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心中打定主意,忙道:“要我放开你也行,但你要保证绝不逃跑!”
刘协见奸计得逞,暗暗得意,忙将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一样。那女子这才站起身,给刘协松开了绳子。刘协揉了揉被绑得血液不循环的肩膀,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凳子拖到那女子对面,便专心致致地看着那女子纳鞋底。
那女子见刘协老实,便也不放在心上,继续纳鞋底,这时只听刘协问道:“姐姐你今年多大?”
那女子脸色一红,刘协的嘴巴的确够甜,从进门到现在便一直姐姐姐姐地叫,倒让她颇有些得色,见刘协问自己,忙道:“你今年多大?”
刘协挠挠头,笑道:“我今年十六了,娘说,十六就不是小孩子了,就是个男人!”好在他说这话时,萧二的嘴巴是被堵住的,否则非得笑死不可,饶是如此,还是将脸憋得通红,庞平也忍住笑,故意将头埋了下去。
那女子见刘协说得奶声奶气,想来是个心地纯正只是有些痴傻的世家子弟,不禁大生好感,笑道:“姐姐比你大一岁,今年十七!”说完倒有些颇为奇怪,哥哥抓这么样的一个孩子回来干嘛,不禁问道:“你怎么会被我哥哥带到这里!”
刘协道:“我家原本是许昌城里的一家富户,有些田地在这城郊,这回,爹爹便让我带两个人来收租子,不想半路上遇到你哥哥他们!”说完指着萧二道:“都怪那家伙,好好的非要和人家打架,和那个叫什么大勇的狠狠的一顿打,结果我们就被你哥哥给带回来了!”
那女子点点头,那大勇平日里便喜欢好勇斗狠,除了哥哥在这村里谁也不怕,再看那被堵住嘴的汉子,想来也和那大勇是一路货色,这两个人遇到一起不打起来,说给谁,也不信,不禁倒对刘协的话信了九分。
刘协又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笑道:“我叫李倩,我哥哥叫李风!”便在这时,门被推开,那李风当先进来,却见刘协身上的绳索全无,心中大骇,他可是知道刘协的武功的,只担心自己的妹妹受到伤害,一个虎跃便扑了上来,刘协忙侧身闪开,那李倩叫道:“哥哥,住手!”
李风一愣,却见刘协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想来自己的妹妹是被这人骗了,心中更怒,又待扑上,却见从门外跑进来一人,正是他派出去的那个叫大勇的黑汉子,只见他喘息道:“杨大人来了,杨大人来了!”
第二十九章 奇兵(6)
李风一愣,从这边到太尉府,来回少说也得两个个时辰,如何这么快便来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正待出迎,却见杨彪已经推门进来,身边还跟着李晨和萧大。
杨彪进来,看着被缚住的萧二和庞平,心中微微一怔,却见刘协安然无恙的站着,心中一颗大石这才落地,忙将不相关的人等统统驱逐出去,只留下那李风和李倩,还有那黑大汉,这才倒地跪拜:“老臣,参见皇上!”
此言一出,李风和那黑大汉俱是一愣,唯独李倩讶得合不拢嘴,此刻再见刘协昂然而立,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痴傻之态,顿觉上当受骗,只气得浑身发抖,见哥哥和大勇已经跪下,也只得含恨跪倒参拜。
此时萧二与庞平也已经被解开,只见萧二上来揪住李风骂道:“奶奶的,憋死老子了!”刚要揍人,却被萧大一把抓住,拎在一边。
刘协笑道:“都起来吧!”
李风和那黑汉子对视一眼,忙道:“适才得罪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刘协一把将他们拉起:“你们也是为了守住这支军队的秘密,不但没有罪,反而该赏!”
二人一听刘协不会怪罪,这才从地上站起,刘协又对李倩道:“姐姐,刚刚朕只是被绑的难受了,所以才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姐姐原谅!”说完,竟深深一恭。
李倩被吓得一跳,这可是皇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做法,心头的怒气早已飘到九霄云外,手忙脚乱地道:“民女,民女怎敢怪罪皇上!”说完连连回礼。到此,所有的误会都已经解开,众人这才纷纷落座,打算做一次长谈。
刘协首先说明来意:“朕这次来,只是想看看朕的这支军队,如今朕看了,十分满意。”说完顿了顿:“想必各位也应该知道如今朝中的局势,杨大人也应该跟你们解释了朕组建这支军队的原因,而今天朕来,就是想亲自问问你们,你们可愿意效忠于朕!”
话一说完,那李风便跪下道:“皇上,这里的军卒都是从其他各个城镇逃难而来的难民,能得皇上收留才活到今天,所以他们的命是皇上给的,皇上只要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自是义不容辞!”
刘协点点头:“当今天下,四分五裂,诸侯割据,战火蔓延,这才是民不聊生的根本所在,朕就是希望能够重掌天下,让四海归一,还老百姓一个清平盛世!所以有朝一日,朕可能要你们领兵杀进许昌!你们可愿意?”
听到刘协的由衷之言,李风李倩和那黑大汉纷纷下跪道:“愿听皇上调遣!”
刘协一指那黑大汉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大汉咧嘴一笑:“我叫张大勇,现在军中担任副队长!”杨彪忙解释道:“因为没有得到皇上的钦定,所以军中只设有队长和副队长的职位,李风是队长,这张大勇就是副队长!”
刘协点点头:“张大勇,朕封你为奋威校尉,督练军马!”转头又道:“李风,朕封你为讨逆将军,统辖全军!”
第三十章 阴谋(1)
众人又商讨一些问题,每个人也都拿出自己的想法,讨论的问题大都集中在训练的强度和军队的隐蔽性及军队的扩建,据说因为刘备和吕布之间的战争,不少百姓纷纷逃离,况且吕布又是一个不思耕种,只知抢掠的暴徒,徐州百姓苦不堪言,纷纷往衮州境内而来,而许昌做为天子之都,自然便成了难民靠拢的聚集地。
李倩看着刘协在众人之中侃侃而谈,竟呆呆的望出了神。
这时,只听刘协问道:“我一直有个疑惑,这村庄只有八九十间草屋,不但要住朕的三千军马,还有百姓,这如何住得下?”
李风一愣,资金的紧张是必然的,只是他们没有好意思提出来,如今刘协问起,也只得老老实实的交待:“这房屋确实是紧张了点,皇上拨的百万之资,我们只建了八十三间草屋,购买了三千把长刀和去年过冬时买了五千件棉衣,其余的全部购买了粮食!”说完叹了口气道:“如今市面上的粮价一涨再涨,若不及早囤粮,只怕买到的粮食会越来越少!为迁就住房,我们就将三千军马分为两军,两军中又分为两组,一军负责白天的劳作,岗哨。二军负责晚上的劳作和岗哨,这样便可以调剂住房的拥挤,而训练则统一安排时间!”
刘协点点头:“你们做得对,只是不能太苦了将士,今晚朕回去,便谴杨大人再送二十万钱来,你们策划着用吧,该买些什么就买些什么。”
谈到军事,众人便似乎忘了时间,直到斜阳的酒红从窗户外打在刘协的脸上,众人这才似乎领悟到时间的流逝,刘协遂率领众人起身告辞。
望着刘协远去的身影,李风不禁长叹道:“我曾经还担心当今皇上是个怎样的君主,如今看来,若有人还能中兴大汉,必是这献帝刘协。”
张大勇虽然是个老粗,但却也明白君明则臣贤,臣贤则百姓幸的道理,也不禁点头赞同,只有李倩,望着夕阳中渐行渐远的身影,竟生出一丝落寞,一丝苦楚。
刘协已经坐进了马车,但他的心思却没有停下来,在曹操回来之前他给自己安排了两件事,如今已经完成了一件,还有一件也必须尽早完成,所以他闭上眼睛开树。
杨彪坐在刘协的身侧,看着这位年轻的君主正暗自皱眉,心知他又在盘算事情,便也没有出声,而在刘协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孔,刘协摇了摇头,周瑾中这个名字一直刻在他的脑海中,自从上次的刺杀事件后,刘协便将周家的事情牢牢记在心头,想到周瑾中竟敢雇佣杀手刺杀自己,不禁恨恨的咬了咬牙,周家也该结束了!
夏日,天亮得格外的早,大约寅时的时候便已大亮,一些贩夫货郎为多赚几个小钱养家糊口,早早地便出了门,挑上一担货,占个好位置,当街叫卖。路上的行人也多,似乎这个季节注定是个早起的季节。
第三十章 阴谋(2)
周瑾中也早早地出了门,一身青色的长衫,腰间挂上一个漂亮的钱袋子,便直往富春茶楼而去。
这富春茶楼可算得上是家老字号,位临要道,茶楼分上下两层,装扮得典雅清新,而这家茶楼的东家,便是许昌四大家族之一的李家,李家主要靠经营茶叶为主,所以这富春茶楼茶叶的档次颇多,如适合普通百姓的青山茶,才五钱一壶,富户人家饮用的茶,百钱到千钱不等,其中种类颇多,或清雅,或浓郁,或甜涩,总之品种不一,任君品尝。而最贵的一种茶叫毛峰,达万钱一壶,不是一般的富户人家喝得起的,就算喝得起,也觉着没有必要那么奢侈,除非真是钱多得没处花,这种茶却一般只用于送礼。
周瑾中便在二楼挑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这个位子是他包下来的,坐在这里可以俯瞰街道,看人群穿梭,男女老幼,看世间百态。茶楼的伙计自然认识这位周家大公子的,不待周瑾中吩咐,便上了一壶“炼狱”,两盘点心。
这“炼狱”是周瑾中常喝的一种茶,味重且极苦涩,是富春茶楼最浓郁的一种茶,曾经有人戏言,喝这茶如受炼狱煎熬,所以这茶便因此而得名。周瑾中却喜欢这种苦,他需要这种苦来淡化他心中的不安,自从黑二刺杀失败后,他便一直处于这种不安的状态,廷尉衙门将这件案子一直悬着,周瑾中自然十分关心这个案子,而他也得到内部消息,那些死尸当中独独少了黑二,他原本以为黑二是逃了出去的,但经过两天的等待,他知道黑二定然是出事了,因为以黑二的性子,如果他逃跑了,也一定会来找周瑾中拿另外的一半钱,不管成不成功,毕竟死了那么多人,这些安葬费还是得算在周瑾中的头上的,可一连两天,黑二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周瑾中便知道出事了。
这件事就像一把利刃悬在周瑾中的头上,随时可能掉下来刺到自己,周瑾中叹了口气,杯中的“炼狱”已被他喝了一半,这时,他正闭目养神,却隐隐觉得对面有一人正朝自己走来,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人已到近前,一身素色的长袍,腰系一根玉带,长得倒是十分清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大汉,周瑾中一惊,胃部竟一阵收缩,差点将刚刚喝进去的茶统统吐出来。
来人正是刘协和庞平,刘协拉了张椅子便在周瑾中对面坐下,看着桌上两盘精致的点心,不禁笑道:“周公子好雅兴啊!”
周瑾中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已经隐隐有着一丝预感,这人的出现就预示他的担心是对的。只见刘协依旧笑容满面地道:“不知道周公子可还记得咱们在廷尉衙门的牢房中做的一笔交易?”
周瑾中忙收了收心神,脸色一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道:“交易?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们素未谋面又哪里来的交易?”